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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08 23:43:00

十.  大清朝的拆迁队


欢欣下了时空机才明白自己真的到了朝思暮想的大清朝,而且是华丽丽的康熙年间。那个保罗艾,欢欣不知道是谁,可是到了大清朝就可以了,管他是谁呢,华丽丽的数字军团在等着自己,自己再也不用用文字去YY意淫了。哇,太棒了,要不是自己聪明,骗到了绮颖家门锁的密码,自己怎么可能来这呢。可恨的是,一下时空机,保罗艾就把自己扔给了一对庄户人家老夫妻,拉着黄绮颖走了。

欢欣换上了大清的衣服已经待了一天了,向这对老夫妻打听了许久,用了各种方法还是不知道保罗艾是什么人。只知道保罗艾扔给了他们几锭银子。欢欣当然知道保罗艾不叫保罗艾了,可看这架势了,欢欣猜肯定是个王孙公子,要是数字军团中的一个更好了。

在这庄户人家,欢欣吃穿不愁,可就是无聊,行动一步都不行,那对老夫妻看的欢欣死死的,深怕拿了保罗艾的银子没办好事对不起保罗艾。难道自己来这就是为了学习如何种地,如何养鸡鸭的吗?当然不是,来这是要跟数字军团华丽丽的谈恋爱交朋友的。如今一切全给保罗艾害了。死绮颖也不知跟保罗艾多逍遥快乐呢,小心遭报应。难道易欢欣就不是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只有黄绮颖才算妹妹?黄绮颖算个屁,给自己提鞋还不够格呢。

太安静的日子下一定隐藏着危险,欢欣不知道这是哪位高人说的,但一定是高人,月黑风高时这话就应验了。欢欣没等来该打倒的地主阶级高富帅保罗艾,也没等来万恶的资本主义腐朽女黄绮颖,却等来了一堆不是帅哥的屌丝。

屌丝们先把老夫妻和欢欣从被窝里给拉了出来。带队的是个四十岁多的矮个儿留着几根小胡子的德宝。见过了保罗艾之后,欢欣的眼界更高了,哪里瞧得上这个要貌无貌要型无型的一口京片子的屌丝德宝。

德宝晃着手里的马鞭,先问后面的一个包着头的凌柱:“就是他们?”

凌柱回道:“就是他们。不过前天我来时,还没这个小姑娘呢。”

德宝听了点点头,然后把老夫妻喊了过来:“前天我兄弟来过这,说要买这块的地,你们说不卖?”

老头子抖抖索索开了口:“大老爷要买我们的地,也不能硬买吧。这块地是我爷爷的爷爷留给我的,我和老太婆也没什么儿女,就靠着这几亩薄田租给人家收收租子过活。我们卖了地靠什么生活呀。求大老爷开开恩,好歹给我们老俩口留口活命的路吧。”说完,两个老人哭了起来。

正义的欢欣倒是想冲过去当一回侠女,可凭她在三百六十后年看网络读报纸,学习出来的经验,当钉子户对抗拆迁队是绝没好下场的。

欢欣琢磨着三百六十年后的拆迁队是光天化日开着推土机来的,大清朝的拆迁队还要半夜三更打着火把来,真辛苦,不知道大清朝的拆迁队有没有加班费。反正三百六十年后的拆迁队大白天正常上班时来的肯定是没有加班费。欢欣不知道的是月黑风高时正好办事,光天化日之下那不是影响官声呀,德宝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影响了四阿哥的声威,传到康熙那,自个儿不是找板子挨呀。

德宝上前一步,手里的马鞭“啪,啪”,甩了甩两甩,进行拆迁前的动员鼓动了:“你们这俩老不死的竟敢收留逃人?你们还知道收留逃人可是犯了这大清律例的?来人,把这几个先给爷抓起来让他们清醒清醒。”

屌丝中出来六个人,俩人一个就把老夫妻和欢欣给拎一边了。德宝马鞭子一指房子往前狠狠的一挥:“你们去把这房子给爷烧了。”

几个屌丝举着火把走到前头,房子眼瞅着就要烧了。

那对老夫妻“扑通”跪下,不停的给猥琐小男人磕头,哭着求起来了:“大老爷不能烧呀,不能烧呀。大老爷你烧了这房子,我们老俩口住哪呀,大老爷开恩呀。这姑娘是一富贵公子放在小民家的,说过两天就接走的,小民不敢撒谎呀。我们老两口哪敢收留逃人呀,大老爷明察呀,小民委实是冤枉的,小民真的是冤枉的呀……。”

“什么公子,分明是你骗大老爷我的。分明就是逃人。不是逃人,是什么?这小姑娘既不是你们的女儿,自然就是逃人了。你们收留逃人是要绞死的。你们知不知道,如今烧你们的房子,占你们的地,那是为了保护你们,这叫保护性烧房占地。”

德宝嘴里的“逃人”是指八旗奴仆从主子家逃亡或者其它八旗人员逃旗。清初,入关的上层旗人贵族大量圈占土地,强迫民人投充。沦为农奴的民人遭到残酷剥削,非人待遇,引起大量逃亡。为了遏制逃人,朝廷制定极其残酷的逃人法。大清《逃人律》规定凡旗下男妇逃者,一次黥其右颊,鞭一百归主;二次黥其左颊,鞭与归主如初。三次则论死归刑部。还规定,窝逃正犯,照例拟绞,妻子家产籍没,窝家的邻居流徙边远,有司以上各官分别处分。康熙二十五年规定,改三次逃人给宁古塔穷兵为奴。三十八年决定裁撤兵部督捕衙门,把督捕事宜归并刑部办理,将逃人案件逐渐与其它刑事案件同等看待。

凌柱听了有点于心不忍,这一按逃人算,这老夫妻就是窝主了,照例拟绞。那小姑娘就是逃人了,看长的也怪清秀可人的,右颊上弄个刺青,这不就毁容了,日后可怎么出嫁,真真可怜。于是走到德宝身边轻轻说:“哥哥,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德宝头也不回:“过?对付这等贱民就得这样,不这样主子的那些地哪来的。更何况这俩贱民还收留逃人。这是现成的违反朝廷律法。兄弟,如今咱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他们,这是主子为了保全他们的小命,才让我们来的,要了他们的地至少能保全他们的命。你们楞着做什么,给我烧。”原来保护性拆迁源自这里,真的是只有大勇者才有大智慧。

十几个火把跟投手榴弹似的,玩儿般的给扔到了房顶,房顶上的稻草腾一下就着了,炎焰上腾,黑夜立刻渲染成鲜红的血色。老夫妻看自己的房子烧起来了,站起来就要冲过去,可惜被屌丝们死死地按在地上动不了。老夫妻的哀嚎声在寂静的夜晚就着燃烧房子的噼啪声听起来凄惨万分,传播万里……,哀鸣不绝。

“来呀,把这几个刁民都带走。”德宝掉头就上了马。欢欣跟那对老夫妻一块给扔进了一辆马车里。欢欣在马车里颠着也不知给拉哪了,这三百六十年前的北京不是欢欣熟悉的北京了,一片田园景色,却也透着荒芜之凄凉。

马车终于停了,欢欣和老夫妻俩给人拎下了马车,扔进了一个茅草棚子了。在茅草棚子里呆了一天后,欢欣终于明白了前几天的大清朝生活简直就是天堂的生活了。如今欢欣和老夫妻的吃喝拉撒全在茅草棚子里,那味道就可想而知了。

欢欣不禁想到九阿哥胤禟最后的结局了。九阿哥关的屋子还是密不透风的,自己的好歹还是缝隙多多空气流通。九阿哥那时还是酷暑天气炎热,自己现在是春光明媚和风煦煦。九阿哥那里的味估计能熏死人了,自己这的味虽然也不好闻,至少还能呼吸。欢欣这么一想自己比个落难皇子的日子还要好过多了大发去了,心里就平衡了。

平衡归平衡,出去还是要出去的。现如今,欢欣已经不指望该打倒的地主阶级高富帅保罗艾和万恶的资本主义腐朽女黄绮颖了。这对欢欣心目中的狗男女的祖宗十八代早被欢欣问候了无数次。绮颖的祖宗十八代,欢欣还算知道些,保罗艾的祖宗十八代,欢欣只能虚拟的象征性的问候了,到白便宜了保罗艾了。

外面看守的人看是俩个老人家,一个小姑娘,想也不会有什么,看守的也不严。欢欣拔着茅草棚子的缝隙看了看,掉过头问老夫妻:“那个拆迁队,不对,那个大老爷是谁呀?”

老头老太互看了一眼,老头开口说了:“那个大老爷我们也不知道,另一个是凌老爷,是给一个什么四王爷办事的。说四王爷看上了我家的地。可是我们老俩口就指望这点地呀。”

欢欣一听一个四就来劲了,忙问:“哪个四王爷?”

“说是当今皇上的四皇子。”

欢欣几乎要蹦起来了,自己离四四这么近了呀。兴奋的开始劝慰起老夫妻了:“你们不用担心,这地以后四王爷会还给你们的。那个大老爷说的保护性烧房拆迁到也不差的,你们只要等着就是了。”

老太婆一听身子就往前一凑:“姑娘,你怎么知道的?那什么时候还呢?”

“嗯,等他当了……,嗯,现在是康熙四十一年,二十年后吧。”欢欣险险的要说出四四要成雍正的事。

“唉,姑娘,你就别拿我们老俩口解闷逗着玩了,我们老俩口已经七十多了,二十年后,我们老俩口是活不到了。眼前就怕过不去了。那保护性烧房占地,小老儿只是知道房子烧了,地占了,‘收留逃人’的罪名安了,就是不知道保护在那了。”老头低着头叹着气,“姑娘,如今现在你是逃人了。你还是想想自己如何吧。放你在我这的那位公子可是害了我们老两口,日后你若见了他,也不指望你能替我们老两口讨公道了,就是问下他为何要害我们。”

欢欣默不作声了,把自己送到四四府是不错,可是在脸上刺个字,自己是不干的。这还不是那个重色轻友的保罗艾干的好事。见了他一定要在他脸上也刺个字。不行不行,帅哥的脸是用来亲的,不是刺的。不过,现在还是先想想自己的脸吧。

第二天一早,凌柱就去给四阿哥说事情办的结果了,谁知四阿哥在那想什么想的出神,门外的凌柱在那站着也不敢进来。总算四阿哥的神回来了,看到了门外的凌柱就喊了进来。

凌柱一进门先跪安行了礼,才把事给回了:“四爷让办的事已经办妥了。庄子的地契已经拿到了。银子也没花什么。不过才二十两银子。”

“怎么要二十两?”四阿哥皱着眉头问。

凌柱不敢说德宝还要自己说二百两呢。沉默着想词呢。四阿哥看了一眼,想肯定是中饱私囊。

“办的时候没伤到人吧?”

“回四爷的话,没有。不过那老夫妻,还有一个他们家的小丫头如今怎么办?”凌柱到是真心可怜这老夫妻和欢欣。

“他们自有去处。这次是你一个人去办的?”四阿哥摆了摆手,这点小事还要来问,看凌柱就不是个能办事的人。

“是德管领帮衬着办的。”凌柱老实作答。

四阿哥笑了下,就知道有人帮办的。既是德宝,估计肯定没什么正经主意了,只是做主子的也不能事事都苛责,事办成了就行了。

“你刚才说有个小丫头?”

“是,四爷。”凌柱有点出汗了,怕四爷知道德宝诬陷老夫妻和欢欣逃人之罪,怪罪自己

“以前不是说就老夫妻俩个吗?怎么多出来个姑娘了?”

“是,以前是没有。这回去才有的。德宝问了下,说这小丫头是逃人。”凌柱禁不住四阿哥凌厉的眼神,全招了,还暗暗觉得对不起德宝了,把他给牵扯进来了。

“那就是了,既然是逃人,窝主房产土地自然充公了。这小丫头多大?

“十五、六岁吧。”

“那黥面刺字,鞭一百,也可惜了。”四阿哥感叹着。

“奴才是想这老夫妻可留在庄上做些杂活。这小姑娘可赏了奴才。奴才家的丫头正少个跟前伺候的人。也是四爷对他们的恩典。”凌柱开口求了起来,依着德宝的主意,这小丫头是要找人牙子卖了。凌柱只怕卖的不好,平白害了小丫头。

四阿哥摆了摆手,意思就依了凌柱。凌柱得了令,跪安了就后退着准备出去了,正要转身,四阿哥又问了句:“最近京城流民闹的厉害?”

“听说是,前几日似乎听说有流民打死人了,好像还是哪个旗人家的姑娘。四爷还有别的事吗?”凌柱站着等着示下。

“你去吧,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去账房支二十两银子,爷赏你的。”四阿哥又摆了摆手。

凌柱谢了赏,立马就着人赶了车奔去关老夫妻和欢欣的庄子。到了庄子上,德宝已经在了,凌柱忙上前把四爷的意思说了,德宝没说什么,只是感叹凌柱太实诚了,立刻喊人把老夫妻和欢欣带了过来。

凌柱清了清嗓:“你们听好了。我家四爷开恩,饶了你们这逃人之罪。只是这地肯定是……肯定是要归了皇家了。”凌柱想四爷是皇子,归了他自然就是归了皇家了。

德宝看出凌柱不会说话,推开凌柱,自己来说了:“你们是不晓事的。我先给你们说说这窝逃,那为了逃脱,花样百出:有投充,又有鬻身,又有拐卖,甚至有拉铁橛的,顶冒逃人名姓,种种变幻,不可枚举。总之,逃人的路数愈宽,那窝逃的陷阶愈密。正如鼎镬在前,豺虎在后,须得是时时吊胆,刻刻惊心,思量着那窝隐之害。小丫头,你忍心为了你一个逃人拖累数十个纳粮当差替朝廷种田种地的好百姓在内?那岂不是可痛可惜。但现下功令森严,为了逃人就是你父子夫妻都也不能照顾,何苦为了你一人坑害人家一家老小的性命,是吧。”

德宝看这眼前发愣的三个人继续往下说:“爷这有句唤醒你们的实话,如今我家主子宽大,要了你们的地,不过是替你们管着,那可真是保护了你们。你们在我家主子这里,不过使唤,不过发到庄子上种地,有甚难过日子。你若不在我家主子这,且要担惊受恐,虑人稽查,东村住住,西村住住,流来流去,没一日安稳居停,还要逃到隔属雇短工、做乞丐,藏头露尾,终久被人拿了,甚合不着。”

说完上面的一长串,德宝终于开始宣判了:“所以呢,如今我家四爷开恩,你们老俩口就在这庄子上做些杂活,你呢,小丫头就跟着老爷我走。”

凌柱的手悄悄的拉了德宝到一边:“哥哥,这小丫头,您是给四爷送府里?”

德宝嘿嘿一笑:“就她一没根没底的丫头,我哪敢呀。找个人牙子卖了,咱哥俩也好吃酒去。”

凌柱就塞了样东西到德宝手心里,德宝一看是二十两银子,笑了:“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那丫头,哥哥也省得再找人牙子,就卖与弟弟吧。”凌柱赔着笑脸。

德宝手里颠了颠,皱起了眉头,小丫头转手能卖近二百两银子,这才二十两,可又一想,凌柱的女儿过两年就要选秀了,要是选上了,那可就是娘娘了,眉头就舒展了,笑了:“行,你带走吧。”凌柱赶紧谢了德宝,带着欢欣回家了。

到了凌柱家,凌柱把欢欣扔给了自己十一岁的女儿当丫头。凌柱家小门小户不像红楼里的贾府那样的公侯人家,欢欣这丫头就不光伺候凌柱的女儿大妞了,厨房的杂货,洗洗涮涮的活全的干了,这可把二十一世纪的娇小姐易欢欣给折磨的怨声载道了。自然保罗艾和黄绮颖的祖宗十八代又给问候了无数次。

不过欢欣也明白了凌柱的女儿,就是日后生乾隆的,那个孝圣宪皇后,钮祜禄氏了。看这钮钴禄氏,跟她阿玛一样是个榆木脑袋,真不知道四四怎么会看上她,还让她生了小四乾。可是要等到钮钴禄氏到四四身边,估计欢欣已经香消玉殒了。欢欣天天看着这个钮钴禄氏就想,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起驾动身往雍王府呀。

欢欣在拎水添柴,端茶递水时也会想到保罗艾,保罗艾那张英俊的脸,是欢欣痛苦人生的唯一慰藉了,也是欢欣诅咒的最多对象。

那对老夫妻在四阿哥的庄子上没干上两个月的杂货,就相继过去了,终于没等到四阿哥登基成为雍正帝,把自家的地还给自己。这不是四阿哥不还他们地,是他们没这个命,保护性拆迁都没保住他们的命,那能怨谁呢,只能怨他们自个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2/8/15 3:01:3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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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08 23:44:00

十一.  低调的四福金


自从昨儿装病起,绮颖就只能以床为家了,以书为伴了。绮颖左手拿本书在那猜谜般的认字学着汉字,右手拿着糯米梅花糕吃。

绮颖翻着天书无聊的在床上打着滚,一个翻身起来,看着边上绣花的紫萸:“你什么时候进的宫?”

紫萸一愣,当初刚去王家伺候福金时,福金就问过了呀,可还是规规矩矩的回了话:“奴才是去年秋天才进的宫,先在内人府里跟着姑姑们学规矩学了几个月,一直不给奴才分配主子,奴才当时就想,怕是也就是个打扫庭院做粗活的事了,没想到是放到了八阿哥的院里,又指给了福金您了。这可是奴才的福气。”

绮颖嘀咕了句:“我没这么好吧,伺候我到成了福气了。”

紫萸听了不由一乐:“可不是福气,这院里都知道福金温柔婉转。八阿哥又是玉佛转世,对下面的人一向慈眉善目,最是和善,没一句重话。”

伊莉莎白听到彭伯利的女管家夸达西也是这句“没一句重话”,伊莉莎白妹妹对达西立刻改变观念,准备以身相许,绮颖听到这句话,却是差点给自个儿的口水呛着。不过绮颖跟伊莉莎白问的倒是同一个问题:“这是八阿哥(达西先生)吗?”

绮颖想不出那个跟自己玩计谋处处压自个儿一头的八阿哥会是尊佛爷,绮颖认真打量了下紫萸,一个想法不禁产生了:紫萸喜欢八阿哥。刚想开口问,外面突然响起了太监的声音:“这外面怎么连个传话的人都没了。”紫萸起身出去开门看了。

绮颖一咕噜就拉了被子盖在身上躺好了,闭上眼睛,把书压在了身下。等了一会儿,一点动静也没有,却感觉有只手在自己唇上摸了下。不敢睁开眼看,又不敢动,就听:“别装了,是我。”

绮颖一看可不是八阿哥,正站床边看着自己呢,一脸的坏笑,哪有半点佛爷的样。绮颖一下就坐起来:“人家正好好的生病,你来干什么?”

“好好的生病?”八阿哥一听这话就笑了,“那嘴上的梅花糕的屑屑,难道是好好生病生出来的?”

八阿哥看了下手指头上,正粘着从绮颖的唇边粘下来的梅花糕屑屑。把蘸着梅花糕屑屑的手指送到唇边,八阿哥伸出舌头一舔梅花糕屑屑,吃进了嘴里。绮颖看着这变相的“接吻”,脸红了,别过了头。

八阿哥看绮颖的脸红了,眼就亮了,坏笑的更开心,坐在了床沿上:“看来你过的不错呀。”

紫萸端了茶和盛着枇杷的翡翠碟子进来放桌上,又悄悄出去了。

绮颖撅嘴着抱怨着:“我哪好呀,这枕头硬的要命,这床也不舒服,我认床的,害得我晚上都失眠了,早知道我就抱个枕头来,搬张床来了。”

八阿哥听了就笑了,摸了摸绮颖的头,看到绮颖身下有本书,就抽了出来:“看的怎么样?”

“在猜着认字呢。”绮颖没好气的说。

“告诉我哪个字不认识?”

“全不认识。”绮颖抬起脸看着八阿哥,满脸的你看怎么办的耍赖表情。

八阿哥的眼睛笑了:“这可难办了。全都不认识,不得从头教起了,你这一屋子的书还真成摆设了。来,爷好好教教你,不能让人家说你这屋里的书是摆设。”

绮颖听了这话,看了看周围的书架:“这些书是那个她的吧?”

“是她的陪嫁。来,这个念念给爷听”八阿哥随便翻着书看,声音里不带一丝波动。

绮颖就把脑袋凑了过去,念了起来:“女子什么什么,夫主什么什么。前生什么什么,今世什么什么……”

八阿哥在边上早听的笑的背过气去了:“原来你每句只能念出前两字,倒也是新奇的念书法。”

绮颖就打八阿哥:“不许笑,我给你本英文的,你能给我念出一个单词来,才许笑我。”

八阿哥不理绮颖,笑好了才开口:“听爷来念给你听吧。‘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前生缘分,今世婚姻。”

绮颖爬在八阿哥身上,细嫩雪白的芊芊玉指点着书上的这几个字跟着八阿哥低声念:“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前生缘分,今世婚姻。”

八阿哥听着绮颖低儿柔媚甜甜的声音,嗅着随绮颖吐字而出的缕缕香气,看了眼绮颖,香腮如玉般精致,仿佛一个呼气就能吹弹破,眼里突然就大有深意了。绮颖正反复念着这句,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辣辣,扭头一看,八阿哥热辣辣的眼光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扫视着,那双眸子里的两撮火焰跳动着,绮颖的心就慌了,嘴里不受大脑控制的念出了“前生缘分,今世婚姻。”

八阿哥头就往绮颖靠了过来:“前生缘分,今世婚姻。”

绮颖红着脸不停的往下倒,八阿哥的身子慢慢地压了上来:“前生缘分,今世婚姻。你现在可信了?”

绮颖脸烧的厉害,心跳的厉害,脑子里一片混沌,却有无数个念头在不停轮换出现,最后的一丝理智跳了出来:“下面一句怎么念?”

八阿哥一个机灵,也清醒了,从绮颖身上抬起了身子,调整好坐姿。绮颖也坐起来了,还小心翼翼的看着八阿哥,有点尴尬了。八阿哥到恢复的快,不论真假福金如何,绮颖都是他的人了,刚才也不算有违礼制,本就是闺房之趣而已,如今没跟绮颖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未到时候。

八阿哥拿起了书:“将夫比天,其义匪轻。”

绮颖正觉着刚才的情形有点不自在,随口一问:“什么意思?”

八阿哥笑了,这丫头太会挑书看了:“意思是:爷是你的天,这个意义很重要。”

绮颖未多想,本能的抗议着:“你是天,我是什么?你要是天,我得是地,天再大,没地托着,一样的掉下来。”

八阿哥看着绮颖,不住的笑着点头:“福金果然聪颖过人,说的没错,为夫的我是天,为妻的自然是地。”

绮颖一听这话,知道自己失言了,大羞,不依不饶的就打八阿哥:“什么跟什么,不是的,不是的。”

八阿哥一边笑,一边躲,绮颖就光着脚跳下床去追打八阿哥。八阿哥看了绮颖光着脚到不跑了,绮颖才要打,八阿哥已经一把把绮颖抱上了床,绮颖一时不知如何办,身体有点僵硬,不知八阿哥下一步又会做什么。

谁知八阿哥不说一句话,拿过自个儿的帕子擦了擦绮颖的脚,又从床上找来绮颖的袜子,帮绮颖穿好了,才开口:“下回别光着脚满地跑,容易受凉,‘寒从脚底起’。再说咱满洲人的风俗是女儿家的脚不能让人看到。”

绮颖一时不知说什么,傻傻地看着八阿哥。

八阿哥看了看绮颖的表情,从果盘里拿了个枇杷递给绮颖:“这是南边进贡来的白沙枇杷,你尝尝。”

八阿哥看着绮颖这木呆呆的表情,笑了,就轻轻撕了皮递了过去,绮颖要伸手来接,八阿哥却避开了绮颖的手:“张嘴。”

绮颖乖乖的听话张开了嘴,八阿哥喂绮颖吃了:“好吃吧?”等绮颖吃好了,又喂了一个给绮颖。

绮颖给嘴里的枇杷塞着,不好回答,就一边吃一边直点头。八阿哥乐了,他从没看见过这么有趣的吃相。

吃了俩个枇杷的绮颖也缓过了神,把核吐到床边的小痰盂,就要自己伸手去拿,八阿哥却把翡翠碟子拿开了:“你还在‘好好的生病’,不能多吃。”说完扔了一个剥好皮的枇杷进了自个儿的嘴。

绮颖抬起身就跟八阿哥抢了起来,八阿哥笑着躲:“你吃多了又要生病了,这些全是我的了。”说完又扔了一个枇杷到自己嘴里。

“我这病,还不是你要我装的。”绮颖探过身去趴在了八阿哥的身上去抢枇杷。

八阿哥推开绮颖,坐正了身子:“你说说你这病是个什么病吧?”

绮颖听到说自己的病早笑倒在床上了,抱着个枕头在那打滚:“我有什么办法,要符合上回的症状,又不能是怀孕。虽然运动,茶、Coffee、Chocolate都可以做到。可是效果全没这个好呀。”

“这也不是理由呀。Coffee、Chocolate是什么?”八阿哥扔个枇杷进嘴里。

“Coffee是种饮料,象茶。Chocolate是种糖果,很好吃的。现在法兰西、昂德鲁这些宫廷里全喜欢吃的。这两样全产在南美洲。就是洋人嘴里的新大陆了。你是不是要弄给我吃?”绮颖两眼放光的坐起来,把身子又不禁的往八阿哥那靠了。

八阿哥不理会绮颖的热情:“我让你装病,没让狗装病吧。太医一来,你就把狗抱床上,让太医给狗诊脉,还把狗腿上的毛剃了一圈。害的我的狗,如今一个个见了我全耷拉着脑袋,呜呜诉苦。”

绮颖又咯咯的笑起来:“谁让那些太医用什么红绳,搞什么‘悬丝诊脉’。我又没病,当然把线系在狗狗的小腿腿上了。那太医搭着那根红绳,诊着狗脉,嘴里还说什么左手脉虚,右手脉实。笑死我了。”

八阿哥听了直摇头:“你戏弄太医不打紧,可是爷到了行围时没了好猎狗,你说怎么办?”

“行围?”绮颖坐了起来,好奇的问。

“就是打牲,打猎。”

“什么时候呀,好玩吗?我也要去。”

“算好玩吧。就是去塞北草原,住帐篷,骑马,打猎。比在京城自在些,没那么多规矩了。夏天的时候去,估计到时你早不在了。”曾经以为的欢乐,如今却觉得无趣了,八阿哥有点黯然神伤。

“你这不是诚心气我,我晚回去几个月就是了。几个月,我不会老多少的,应该没人能看出来的。”绮颖一脸向往的算计着。

八阿哥看了眼绮颖,带着丝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一个枇杷又塞进了嘴里:“你还是回去吧,真去了你又会后悔了。”

八阿哥这句到也未尝不是真,绮颖留在果然好,可前途叵测,对绮颖来说还真的是回去的好,对八阿哥也许未尝不是件坏事。

绮颖却没想到这些,小狼爪子只顾着抢碟子:“你就是不许我去,我偏要去,我不装病了。你不许吃我的枇杷。

八阿哥一走神,碟子险些就给抢走了:“谁说是你的,那是爷的。”

俩人正在床上滚着抢枇杷,外面传来:“福金派人传了话来,说四福金要来了。”

绮颖立刻躺下盖好了被子,又把自己嘴里的核扔出去正好砸在八阿哥身上,蒙着头笑个不停。

紫萸进来,拿出衣裳来要替绮颖换衣裳。绮颖把被子褪下露出脑袋来,对着八阿哥抱怨:“装病比没病还累。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了。”

“你换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绮颖谐谑道:“我只是让你出去一下,又没让你走,你干嘛要躲?”

八阿哥何曾不知道绮颖的潜台词,走上前用手刮了下绮颖的鼻子:“小丫头懂什么。这些枇杷你吃吧,不过不要吃多了。

绮颖恼着抓起枕头就扔向八阿哥,八阿哥象有后眼似的,恰好转过身接住,笑着扔还给了绮颖,又吩咐才进来的紫萸道:“好好伺候福金。”迈步就要出门了。

绮颖突然又喊道:“你先回来,我差点都忘了正事。”

八阿哥一愣,走到床边看着绮颖等下文。绮颖跪在床上,就要把八阿哥左胳膊的袖子卷起来。紫萸一看以为俩人有什么赶快退了出去。八阿哥却明白,右手按住了袖子说:“不妨事的,那点伤算什么。”

“我好歹是学医的,有事没事,我说了算。让我看看。让你那些太医院的庸医看,我还不放心呢。”绮颖坚持的去卷八阿哥的左袖子。八阿哥也不坚持了。

绮颖轻轻解开包的白布,头凑上去,看了看,伤口收的很好,也没什么红肿化脓,放心了。转身从床边的点螺紫檀小柜的抽屉里拿出药膏和一卷白布。

药膏有点凉,绮颖的手是温的,温的手指和着凉的药膏在八阿哥的手臂上来回移动,又凉又温又疼又甜的丝丝滋味,就着手臂传到了心房,刺激地八阿哥麻痒难耐,只好硬撑着。

绮颖包扎好,:“好了,我再看看卡介苗种的怎么样了?又把袖子往上推了推,看了看自己亲手种的卡介苗,有点红肿:“痒吗?”

八阿哥点了下头:“有点。”

绮颖笑了:“那没事。这正常的。”又伸手到八阿哥腋下去摸,八阿哥笑着就要躲开,绮颖一脸正气地拉了回来:“躲什么,这是看你的腋下淋巴结肿不肿。”

八阿哥听此一说,就让绮颖摸了:“不错,淋巴结没肿大。等结痂好了。就能保证五年左右不会的得痨病了。不过这三、四个月你不要跟有痨病的人接触。”

绮颖帮八阿哥放下袖子,拉好了:“你去忙吧。”

八阿哥笑着捏了下绮颖的小脸,快步出去了。

八阿哥一进自己的书房,太监阎进就跟着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个卷轴:“主子,这是四爷府上着人送来的。说是四爷手书的。”

八阿哥笑了,四哥办事就是利索:“来,给爷打开看看。”

阎进和一个小太监一边一个拉开了卷轴。八阿哥站着仔细的欣赏着:“四哥的字果然是好。苍劲有力,笔力雄劲。不错,不错。‘与达者数子,论道讲书,俯仰二仪,错综人物,弹南风之雅操’。文好字好,果然绝配。”

自个儿总得给四哥找点活儿干,不然那位不是太无聊、太寂寞了。

八阿哥转身坐了下来,拿起了茶盏开始喝茶了。阎进恭恭敬敬的问:“八爷,这字挂哪呢?

“爱挂哪挂哪。”八阿哥放下了茶盏,开始专心看书了。

阎进摇了摇头,捧着个卷轴出去了。

八福金正陪着四福金沿着抄手游廊往绮颖这屋走。

上了汉白玉台矶,丫头打起五彩线络盘花帘,进了东暖阁的碧纱橱,四福金就看到,绮颖在紫萸的扶持下正从床上挣扎着探起身来。

四福金一见忙上前扶住绮颖,往床上按:“妹妹,快别起来,你是病人呀,好好躺着。这一头的汗,脸也红着?”说这用手摸了摸绮颖的额头,“哎呀,烧的这么高,还不快躺好。”绮颖就给按着躺下了。

绮颖听不太明白四福金的一口国语,可也知道,是说自己发烧了。能不发烧,汗和额头上的温度,全是刚做的蒸汽桑拿,再晚几分钟进来,就没这效果了。

四福金看了看屋里,屋里的家俱字画,都是内务府按着品级规矩办的,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只有这床上的病西施,反倒是像个从天上,突兀掉下来的西洋瓷娃娃,坏了平衡,怎么看也有点不协调。可四福金一时也说不出来是哪,美人是美人,就是这美人身上多了点什么,又少了什么。四福金不想多想了,免得唐突造次自己的小叔子。

噶琭玳扫了眼桌上的翡翠碟子里的枇杷,冷笑了下。

噶琭玳先让四福金坐,四福金客气了番,坐了。丫头端上了茶,四福金忙说:“八妹妹别忙,我这是来探病的,可不是来添乱的。太医怎么说?少妹妹吃的什么药?”

不等绮颖回答,噶琭玳已经说了:“四姐姐,太医说就是虚证,要好好的调养。开的不过是些去火败毒的汤药。妹妹我好不容易盼着少妹妹进了门,想着多一个人伺候八爷呢,也省得处处全要妹妹我惦记照顾着。可四姐姐,你看,少妹妹这身子骨这么弱,可不得好好的将养着才行。还有那个素琴,不是有了还是怎么了?这几日也不舒服了。院里一下俩个病人,这两日把妹妹我急的,这胃痛的毛病都犯了。可是少妹妹的病不见好,妹妹我也只能硬撑着了。”

又回头问绮颖房内的陪奉家下女子:“今天太医来过了没有?药吃过了没有?”

“来过了。说再养几日就大安了。药才吃过了。”紫萸恭敬的说。

“那怎么又烧了,还不再去请太医。你们怎么伺候的。珍珠,你就留这伺候少福金吧。”八福金转身吩咐着,八福金身边一个叫珍珠的出来答应道,走过了给绮颖磕了个头。

噶琭玳又满脸笑意的对四福金说:“四姐姐,我们走吧,让少妹妹好好养着吧。四姐姐也小心别过了病气。”

四福金点了点头,噶琭玳就一路说说笑笑地把四福金送出了兆祥所的小院门。

四福金是什么人呀。论起家世也算不差的。四福金的父亲费扬古,本是乌拉部部主都尔希的后裔。清太宗谕旨命费扬古入包衣,内廷养育。后来因战功,费扬古求着康熙把这包衣的身份去了,回归满洲正黄旗。康熙十七年,康熙谕旨,把个原为从一品的步军统领加恩成一品,再特恩加一云骑都尉,内大臣。四福金的嫡母亦是宗室之女,贝子穆尔祜第四女。

瞧瞧,正风光着呢,突然就天变了。到了康熙二十三年十六日壬子,却落得大学士、学士以折本请旨:“步军统领费扬古奏为老病,乞休事。”结果康熙连个休致(退休)也不给,临了还给了个:“费扬古近来名誉不佳,着解任。”可见康熙对费扬古多大的气性。费扬古没几月就去了。

到了四福金跟八福金一块选秀的时候,都不敢想能留牌子,没曾想还把个费扬古的庶出的老幺女指给了四阿哥胤禛做嫡妃,这可不又是天大的恩典了。

四福金得了这恩典,可不敢如同八福金一般,摆出旗下大姑奶奶的范儿来,一向是小心谨慎,恪守妇道。如今就是自家的夫君,听说八阿哥新娶的侧妃病了,派自家来看看。四阿哥的话音才落地,四福金放下了手上的针黹就过府来探视了。如今探视好了,回了府里,才进自己的房门就看到,自己的夫君四阿哥,正坐那等自己呢,四福金的胃也跟八福金一般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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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达摩克利斯剑


自从四福金去探视过八阿哥新纳的侧福金后,几个娶了福金的阿哥,纷纷把自己的福金派去探视八阿哥的新纳侧福金了。这股风终于吹到了毓庆宫了。太子感叹那个侧福金的魅力,可就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王氏有什么过人之处的传言,这批秀女应选时自己也打听过呀,自己这毓庆宫也要充实的,若真的好上了天,自己也应该知道呀。

对八阿哥,太子还是很同情的,娶了那么样的福金,好不容易罕阿玛赐了个侧福金,可才进门,就给病成这样了,怕要不行了。因这侧福金,这俩天后宫闹成这样,太子都大人大量的揭过去了。不就杖毙了几个太监,撵了几个哈哈珠子。想想老八估计比自己还烦呢,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今天朝堂上,太子的心情是不错的,看看几个弟弟也和善了许多,连对一向不太对劲的大阿哥都没觉得有什么了。几天没露面的八阿哥萎靡不振的出现了,几个阿哥都明白八阿哥新纳的侧福金估计真的要不行了。

九阿哥一边为八阿哥感伤,一边又想这才送了喜礼钱,马上又要送丧礼钱了,八哥到也不亏。自己在乎的不是银子,而是看八哥的那个伤心劲,为八哥难过。

八阿哥其实到没什么可难过的,永寿宫里的看着不顺眼的几个借着这个机会都给清除了,心里一阵轻松。再说下面还有好戏看呢,八阿哥当然不能错过了。

八阿哥看到太子和各位兄弟在,忙着上来见礼。大阿哥拍了怕八阿哥的膀子:“老八,回头哥哥再帮你找个好的。”

八阿哥一听,还是大哥呀。就算你日后真的给我栽个脏,陷个害,如今冲你这句,弟弟也原谅三分了。

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听也忙着上前安慰八阿哥。几个兄弟的词全是一样,就是帮着八阿哥再找新的老婆。八阿哥暗想,自家兄弟就是实诚,缺啥补啥。不过不知道那个正把认中国字,用求解五元二次方程式的方式来认字的主,会是啥表情呢,八阿哥最近的一大乐趣,就是欣赏那个来回穿越了七百二十年的侧福晋,各种不同的表情和动作。

看四阿哥走了过来:“老八,你家侧妃想必会吉人天相的,你也不必太难过。”

“谢四哥,就看少内子自己的造化了,那也是她的命。罕阿玛已经恩准她的娘家人进宫来看她了。”八阿哥悲戚的回道。

四阿哥听了点点头,拍了拍八阿哥的膀子。八阿哥暗想我这膀子可是倒了大霉,十几个兄弟轮流挨个拍几拍,如今估计已经红肿了。回头要找绮颖算账,全是她惹出来的事。

绮颖自从装病起,就没了份例的饭菜了,只给吃药不给吃饭了。她如今只能指望,八阿哥把自己的那份端过来跟自己吃,不然绮颖坚信自己最后的死,不是给砍头,也不是摔死,而是死于营养不良。

午饭的时间过了两个时辰,八阿哥终于走进了绮颖的房。绮颖眼冒绿光的在床上趴着:“你要饿死我了。”

“今天有点事,来晚了。咦,怎么还没传膳?”八阿哥先坐下了。

“你不来,那些人怎么会传‘山’,连水也不给传的。你再不来,可能空气也不传了。”绮颖抱怨着。

八阿哥不理绮颖,却向外面喊道:“来人。“

这一句来人,外面的珍珠走了进来,八阿哥看了眼:“少福金病成这样,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连个水也没人倒。珍珠,你不会在福金那也这样吧。”

珍珠一听就跪了下来:“奴才错了。屋里的事,雅奇布嬷嬷说了,凡事都是由紫萸来做,奴才也就不敢插手了。”

“那是爷错怪你了,既如此,你就回福金那吧。”八阿哥右手转着左手大拇指手上的翡翠板子玩。噶琭玳往绮颖这放个珍珠,绮颖是不上心的,只能自己出手了。这只知道吃喝的糊涂虫,看来真的替她事事安排妥当才行。

珍珠跪下磕了个头出去了。在少福金这,上有雅奇布嬷嬷看着,下有紫萸防着,珍珠也觉得日子难过。房都不给进,福金那话也没法回,如今正好,自己也可以松了口气。

外面,阎进带着人在暖阁里,摆好了八阿哥的那份份例饭菜,出去了。

绮颖爬了起来,跟着八阿哥坐在了餐桌边,高兴地说:“快饿死我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八阿哥笑了:“看来这病装的够委屈的。不过你天天这么吃我的,我可是快要给你吃的山穷水尽,要喝西北风了。”

“我哪是吃你的,我是吃你爹的。再说那么多菜,你是猪呀,一个人能全吃了?”绮颖笑着看着八阿哥,去拣菜往嘴里送。这一桌的菜以素为主,就是荤菜也不过是鸡鸭鱼肉,猪肉也烧的不带油腻了,全是合着绮颖的口味做的。

“怎么说话的?”八阿哥故作生气的呵斥着。

“就这么说话的。”绮颖故意扭头看下八阿哥说。

八阿哥给绮颖拣了一筷子素菜:“你先慢慢吃,吃好了,有件事要跟你说。”

“吃完再说的,肯定不是好事。”绮颖有点紧张的嘀咕。

“你怎么知道?”八阿哥慢条斯理的吃着。

“肯定了,我爸就这样,等吃好了饭就开始数落我的不是了。你现在说吧,省得我吃好了,到时消化不良。你就快说呀。”绮颖扒拉着饭不往嘴里送。

“吃饭时不要说话,‘食不言,寝不语’,没听过?”

八阿哥不理绮颖的撒娇,继续吃自己的,又给绮颖夹了点菜。绮颖两眼看着八阿哥,机械的往嘴里塞饭。八阿哥倒是在巨型探照灯的照射下,气定神闲的吃好了饭。

八阿哥等伺候的人端上了漱口的茶,漱过了口,洗过了手,净过了面,离了坐,回到暖阁,又坐下,端起了茶杯,拿茶盖拨了拨茶叶,抿了口茶。

绮颖就象门口等着赏骨头的小狗狗那样看着八阿哥,一路跟着八阿哥,起身,走,再坐下。

抿了口的茶的八阿哥,看着不安的绮颖终于开口了:“明天你家的老太太、太太要来看你。”

“我家的老太太?太太?……MyGod。你杀了我吧,那是那个家的老太太、太太,她们一来,我肯定露底了。我可不可以不见?”绮颖在最初的没反应到反应过来的反应,就是跳起又跌坐在木炕上。

“不可以。你必须见。这是罕阿玛的旨意。”

“我为什么必须见。我现在可以走呀。再说,我生病也要见吗?他是你爹,又不是我爹。”

“他也是你的皇上,也是你的爹。”

“我的爹?我爹不会要我称奴才的。他也不是我的皇上,我是美国国籍,不受他的管束。”绮颖撒着娇,耍着赖。

八阿哥把茶杯一放,心情有点烦躁了,绮颖怎么总是还在三百六十年后,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我早说过你不要来,可是你要来。如今你又要走,你这主意变的到是快。只是你如今如何走。八阿哥的侧福金突然没了?”

绮颖没有发现八阿哥的不悦,甚至从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八阿哥不悦,只想着怎么解决明天的问题:“我为什么不能走,我们的婚姻根本就不是我同意的。我们可以离婚。对了,Divorce,我们离婚不就可以,这样就不存在我是冒牌的问题了。”

八阿哥额头的川字文隐隐出现:“离婚?”

“就是我跟你不再有夫妻关系,我不知道你这块是怎么说的。反正就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绮颖兴奋的拍着手解释道。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八阿哥明白了,心里有些冷,这样的馊主意也值得绮颖这么开心吗?“哦,就是和离,我休了你。”

“为什么是你休了我,明明是我要休了你呀?”绮颖不解的问。

八阿哥盯着绮颖,板着脸一字一字的说:“因为我是阿哥,所以要休,也只能我休你。”

“你是阿哥,还不如说,因为你是男的,什么道理呀。”

“不管什么道理,如今是你休不了我,我也不能休了你。照你的离婚说法,得皇上下旨才行,而且得符合七出之条。”

“七出之条?”

“一,不顺父母;二,无子;三,淫;四,妒;五,有恶疾;六,口多言;七,窃盗。你自己看看你符合哪一条?”

“我刚进你家门,怎么可能符合。那第五条,有恶疾,是不是符合?”绮颖小心的试探着,感觉这位爷,对自己的提议一点也没有响应的意思。

八阿哥又抿了口茶,茶水里的热度一点也没把话里的温度提升:“不符合。你那是装病,哪来的恶疾。”

“现在我又不能走,你又不能休我,那我明天不是死定了。”绮颖急的从紫檀木塌上站到地下,拽着八阿哥的胳膊跳着脚。

“如果你是担心你的脑袋,这个你放心好了。你现在病着,她们还不太容易看出来。等过两天你回门,就算看出你是假的,她们也不能说你不是真的了。”八阿哥甩开绮颖的手,不等绮颖的回答,站起了身跨出了门槛,走了。

绮颖绝望的把自己扔在了紫檀木塌上,这位爷怎么这么大脾气,一点也不担心人家的脑袋。估计就是急着去风流快活了。

八阿哥出了绮颖的屋就去了八福金噶琭玳那。噶琭玳看着八阿哥的脸色,就明白这爷生气了,只是自己心里也有气,想那侧福金分明就是没病在装病,哄的这爷玩,结果这爷还天天开心的去那吃饭,到了睡觉的时候几个屋轮流转。今儿个把这脸色来给自己看了,算那出。

八阿哥坐那一言不发,噶琭玳也不开口,俩人就这么冷着场,珍珠进来给八阿哥上茶,噶琭玳早知道珍珠给撵回来的事了,此时故意说:“你不在少福金那伺候,来这做什么?”

八阿哥一听就明白了,今儿个是到处给自己脸色看了呀,就来气了:“是我让她回来的。你把她放那算什么。”

“伺候她呀,她那就这几个人,前儿个,你不还把她那的一个陪奉给撵走了。”噶琭玳冷笑着。

“那陪奉不踏实,自然留不得。珍珠是你的人,你放她那,分明就是看我跟她如何。何苦呢。”八阿哥到底还是把火压了压。

“我到是真要看看你跟她是如何了。她那病根本就是装的,哄着你这位爷玩呢。也就你这爷没看出来,这院里的怕都是知道的。”噶琭玳终于把憋着的话说了出来。

八阿哥的火也上来了,自己回来后一心为着这些人,这几日心都要操碎了,可看看自己这俩个福金,一个要跟自己闹什么和离,一个要插个人盯自己的哨。好,好,都随了你们的愿,趁早散伙,也省得人家把刀架脖子上,自己先把刀架到脖子上吧:“你即知道她是装病,怎么也跟着操心,看我跟她的笑话?我跟你明说了吧,这场笑话可大着呢,你就好好的瞧吧。”

“我要看笑话?是,这院里就我要看你的笑话。”噶琭玳站起来,一甩帕子,自顾自的往碧纱橱里走去。

八阿哥也站了起来,克塞布库正好进来,险险的给撞着。八阿哥自去书房看书。

八阿哥才出门,床上的噶琭玳就开始翻滚了。自己弄个珍珠过去,也是怕他心里有了侧福晋没了自己。侧福晋装病的事,怎么着他也是个男人,自己还说出来。想想这事也是自己做过了。

后悔归后悔,就是脸面下不来,总想着怎么把这台阶下下来,只是这身段就是不肯低下来。

绮颖怕的也睡不着,拿本书也看不进,想想就下床到处走。又把紫萸唤起来,进行“考前”突击,结果发现根本没用。大考小考,从没这样紧张过的绮颖,一脸的哭样,让不明就里的紫萸都于心不忍了:“要不福金去给贝勒爷赔个不是吧?”

“他现在怎么会理我,你没见他那张脸。”绮颖苦着脸,现在绮颖也后悔了,早知道不说离婚了,可是自己跟他本来就不是夫妻呀。难道这伤了他的自尊?算了,为了自己的小命,自己去道歉吧。

紫萸先把外面守夜的家下女子给撤了,绮颖才悄悄的走出屋子,哆哆嗦嗦的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走。紫萸已经打听过了,八阿哥今晚在书房。看来自己冤枉他了,他没去风流快活。既然没去,为什么不来告诉自己怎么做,这个坏八八,估计就是想让自己倒霉。

绮颖一边骂着八阿哥一边往前挪,好不容易到了八阿哥的书房,看里面有亮光,一激动,往前一冲,就听脚下一声:“哎呦,什么人?”

绮颖急的就蹲下说:“Sorry,对不起,是我了。”不是在书房看书么,怎么门口还要留个守夜的。

“你是谁?来人呀?”那个小太监还要喊,绮颖就想去按他的嘴,还没按呢,门开了,八阿哥站那了。

绮颖那个尴尬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八阿哥看了看那个给踩了手,正捂着手的小太监挥了挥手,小太监退下了。

八阿哥一言不发,转身进去了,绮颖一看,居然不喊自己进去,不进吧,都到这了,也就进去了,还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绮颖跟着八阿哥,八阿哥坐下,拿起书接着看。绮颖站边上,等了半天,八阿哥就是不看绮颖。烛火一跳一跳的,气氛有些冷。

绮颖倒下了脚,腿都有点酸了。忍不住了,绮颖把脑袋凑过去,看八阿哥看什么书,八阿哥挪了下书,不给绮颖看。绮颖就说:“书拿倒了。”

“没有。”八阿哥吐出两个没温度的字来,拿着着书继续看。

“我的脑袋要没了。”绮颖冲着八阿哥喊。

八阿哥的回答是翻了一页书,继续看。

这下绮颖好伤心,说书拿倒了还回答,说自己脑袋没了,居然连理也不理。绮颖一把就把书给抢了,然后就哭起来了:“就算我说离婚伤了你的自尊。可你也用不着这样呀。人家不是怕死怕的要命呀。你怎么能这样。”

八阿哥看了一眼绮颖,从绮颖手里拿回书继续看。

绮颖又把书抢过来,抹了把眼泪:“小心眼,小心眼。是我错了,对不起了。”

“知道哪错了?”八阿哥又把书拿了回去。

绮颖又去抢书,这回八阿哥不给绮颖抢到了。绮颖一边抹着眼泪鼻涕,一边说:“我说离婚,伤了你的自尊。”

“爷的自尊那么好伤吗?是你能伤的了吗?”八阿哥刚才看绮颖来,气已经消下去了好多,如今又气起来了。

“那你为什么生气呀?”

“你自己想。想明白了再来。”自己忙了半天,操碎了心,人家居然不知道,还要来问自己,八阿哥的气更大了。

“我都说对不起了呀。人家从没这么样三更半夜来道歉。我爸妈骂了我,我一不吃饭,都是他们来哄我。头一回这么没骨气的来。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呀。”绮颖哭的都抽抽了。

八阿哥叹了口气,把绮颖拉到自己身边,拿过自个儿的手帕,给绮颖擦起眼泪鼻涕的,突然发现自己像个父亲在哄小女儿,无奈的笑了笑。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说过明天不会有事的,凡事有爷呢,你怕什么呀。”

“怎么会没事呢,我要是给掉包了,我妈一眼就能看出来。”绮颖睁大了眼睛看着八阿哥说。

“我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你是皇子的侧妃,这才是关键,谁家的女儿已经不重要了。”八阿哥轻抚着绮颖的背安慰着绮颖。

“怎么可能不重要,如果不是他家的女儿,你会娶吗?”

“不会。但那是你进门前的事。如今你已经跟我成了亲,你已经是皇家的媳妇,这是没法改变的事了。现如今他们只能接受这个,如果他们闹大了,那是皇家的丑闻,第一个倒霉的是他们。”

绮颖嘟着嘴看着八阿哥,然后带着眼泪笑了。八阿哥也笑了,把绮颖又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

绮颖靠着八阿哥说:“就算我说错话,你干吗那么凶?把人都吓死了。”

“你也会怕?你不是死人都不怕?”八阿哥心情一松,左手楼着绮颖,右手握着绮颖的左手玩。

“你比死人可怕多了。死人又不会冲我嚷,又不会骂我。”

“又胡说,我冲你嚷了吗?我骂你了吗?倒是你老不听我的话,自个儿答应的事都不做。”八阿哥跟绮颖一条条的对质着。

“有的,有的,就是有的。”绮颖在八阿哥怀里扭着撒娇。

“好,好,有的,有的。你又耍赖。”八阿哥笑了。

“我才没有呢。你那时要是这样好好说,绮颖呀,不用怕,一切有爷呢。人家怎么会想到离婚呢。”

“怎么成了我的错了?”八阿哥抬起头看着绮颖问道。

“本来就是你的呀,你也不想想,人家担心的要死,头上有把达摩克利斯剑……”

“达摩克利斯剑?”

“是一个希腊故事了。嗯,离现在1400年前,有个叫叙拉古的地方,有个贤明的国王迪奥尼修斯,可他有个宠臣达摩克利,常说他多有福气,用来取悦他,拍他的马屁。有次宴会时,这个迪奥尼修斯就安排达摩克利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结果达摩克利斯一抬头就看到有把只有一根马鬃系着的倒悬的长剑在他的头顶上,吓得他离席而逃。这时迪奥尼修斯王便走出来说道:‘这把利剑就是每分钟都在威胁我的危险象征,至于我的幸福和安乐,只不过是外表的现象而已。’”

“好故事。不过你敢戏弄爷,该怎么罚?”八阿哥一本正经的说

“我没有呀,我哪有呀,不是爷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呀。”绮颖摆出一副无辜纯真的样来。

“还说没有,刚才绕了半天就是要说爷错了。然后借个故事想逃过去,是不是?”

绮颖一下就笑了,从八阿哥的怀里跑了出去,这个八八一点都不好骗。八阿哥也不追,只是笑着说了句:“天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绮颖走到门口:“爷,晚安。GoodNight。”又忍不住问,“他们是不是都发现我在装病了?”

“你才知道呀。快去睡吧。”

等绮颖出了门,八阿哥站起来,自己也该睡了,明天可是艰难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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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08 23:54:00

 十三.  山寨成正版


  王家这两天可是担着不少的心,新嫁给八阿哥的姑娘病了,八阿哥派来的人说只是小恙,不用担心。可王家的大太太乌雅氏能不担心么,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呀。若是嫁到寻常人家,门当户对的,只怕还有个机会去看看。可如今嫁给的可是皇子,自己的丈夫又是康王府的典仪官,姐姐又是当今皇上的德妃,宫里的规矩别人不懂,自己能不懂,再担心也只能忍,天天念个天主祈祷自己的女儿没事。
  
  乌雅氏天天就盼着宫里传来“侧福金大安”的话,谁知这天傍晚,宫里的太监来了,传来的却是明儿个请王家的老太太、太太进宫探视侧福金。乌雅氏当时就要背过气了,怕是自己的女儿不行了吧,内务府才安排自己和老太太去看望的。
  
  从接到了这个消息起,王家阖府上下就都人心惶惶了。
  
  隔天,老太太西林觉罗氏带着大太太乌雅氏和俩个丫头进了宫。从神武门一路走到兆祥所,俩位太太的心就揪着,没几步路的距离,却觉得有到天边的感觉。
  
  老太太西林觉罗氏如今已是近七十的人了,娘家也是随龙入的关,经历过的血雨腥风也是够江河载之了。可如今心还是有些紧,嫁入皇家是福,也是祸呀。自己好好的孙女怎么会才过门就病了呢。
  
  到了八阿哥住的院,早有人回了进去,领着先去见八福金。
  
  老太太和大太太进了噶琭玳的正厅,下人们让坐,俩位太太哪敢坐,这是深宫禁苑,该有的分寸礼数那可是不能错的。
  
  等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是王家老太太、王家太太来了吗?”
  
  然后就见一宫装丽人进来了,头上包子头,中间一朵红绒花,插着镀金点翠翡翠芍药花簪,银镀金点翠寿字穿珠流苏。身上一件紫色暗纹绸大镶边氅衣,脚下一双绣花镶珠的高底鞋。老太太知道这是八福金了,忙着跪下请安,大太太一见也赶忙跟着婆婆跪下请安。
  
  噶琭玳早笑着,低下身来扶起了老太太:“哎呀,老太太,您这可是折杀我了。您老人家可是妹妹的嫡亲太太。再说,爷已经传了话,虽说是国家法度,朝廷章法那制衡着,可是今个儿只行家礼,不行国礼。你们还不快扶起太太。”珍珠忙上前扶起了乌雅氏。
  
  “奴才谢过贝勒、福金。”老太太又要跪,噶琭玳拖住了不给跪了:“老太太别这么客气,我们好歹是一家人。”
  
  噶琭玳又要让俩位太太坐,俩位太太再三谢了,也只敢斜签着坐了。
  
  噶琭玳等丫头上好了茶,才开口:“老太太、太太不用太担心,前个儿,妹妹是不太好,爷就求了皇上,皇上也就恩准了请俩位进宫来瞧瞧妹妹,昨儿个起,妹妹见好了。这几日,惠主子、德主子、良主子天天派人来问妹妹的病。老太太,太太,你们就放心吧,有宫里各位主子们的宠爱,妹妹不会有事的。老太太,太太,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妹妹。”俩位太太听到见好,悬着的心放了一半在肚里了。
  
  噶琭玳前面带路,老太太、太太后面压着步子紧跟着,一路沿着抄手游廊到了绮颖的屋。
  
  绮颖早得了信,穿戴好了,躺床上。饿了一早上,又给自个儿抹了点灰,好让自个儿看着病歪歪的,只盼着俩位太太耳聋眼瞎,能蒙混过关。
  
  俩位太太一进门,绮颖就照昨晚跟紫萸排练的那样,半抬起身喊道:“太太,额捏,你们来了。”
  
  乌雅氏听着一喊就冲到了绮颖的床边,拉着绮颖的手细细看,又用手去摸绮颖的脸。突然人就离开了绮颖:“你,你,你?”
  
  然后就晕倒在床边了,后面跟过来的老太太看着绮颖脸色也变了,又看着倒下去的儿媳妇也一下说不出话来了,两边的丫头赶忙扶住。
  
  噶琭玳一时也呆了,回过神来就要让人去喊太医,却看床上的那个装病的人早到地下,光着脚在那拳击乌雅氏了。
  
  噶琭玳上来就拽绮颖,使着眼色:“妹妹快上床去。”
  
  绮颖甩开了噶琭玳的手,连个话也没回,就对丫头们说:“帮我把她放平。”
  
  噶琭玳有点气了,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一早,自己派丫头去给爷送桂花莲子羹,爷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借坡下驴,特意派了人来说今天王家来人,让自己多担待。自己到是担待了,人家现如今演的又是哪出呀。
  
  可是当着王家的人,一个老太太站那不言语直发抖,一个已经昏死在那了,噶琭玳也不好发作,只能先忍着。
  
  绮颖没有发觉噶琭玳的不快,如今正跪在地上,为乌雅氏做胸外心脏按压呢。
  
  噶琭玳不看了,走出门,让小太监去喊八阿哥了。这太医喊不喊,让八阿哥决定吧,报了内务府,喊了太医来,看到这病的要死要活的侧妃娘娘。如今正生龙活虎的。怎么说。
  
  八阿哥算着时间,王家的人该到了,得了空,就回来了,才进院就碰到了正要出去的小太监,边走边听,就明白了。绮颖呀,我千防万防,看来你还是给自个儿惹麻烦了。你既然那么怕死,怎么还不照顾着点自个儿的小命呀。
  
  八阿哥也不避嫌了,算的上是自个儿的岳母和太岳母,这当口,避嫌就是小事了。
  
  八阿哥没进门,就听到了一声哭:“我的儿呀。”
  
  八阿哥加紧脚步进去了,老太太正坐在床沿,俯身拍着床上的乌雅氏,绮颖低头光脚站在地上呢。
  
  “怎么让少福金光着脚,站地上呢,怎么伺候的。”紫萸赶忙拿来袜子和鞋。床上的乌雅氏看八阿哥来来了,赶快从床上下来,老太太也站了起来,忙着跪下行礼。
  
  八阿哥走过来,从紫萸手里拿过袜子,把绮颖拉到床沿上坐下了,自个儿也坐到了床沿上:“老太太,太太,今天我们只行家礼。你们要是给我行大礼,那可是让少福金为难了。”边说边拿起绮颖的脚,先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再给绮颖穿起了袜子,穿好了袜子又拿过高底鞋,帮绮颖穿好,一切做的那么从容,那么自在,那么安然。
  
  这一串动作把老太太看呆了,过世的男人从没帮自个儿做过这些,只有自个儿帮过世的男人做这些。虽说女人的脚不能让男人看,就是睡觉时也得包着裹着。可是哪个女人不希望自个儿的男人,亲手帮自个儿穿次袜子,穿次鞋。
  
  眼前做这些的是个皇子,是个阿哥,是个贝勒。老太太看了看,全明白了,悄悄扯了扯乌雅氏。伤心欲绝的乌雅氏此时早已无知无觉了。
  
  八阿哥什么不明白,继续笑道:“今儿个,罕阿玛喊我去说了会话,来晚了。后日,我带着少福金回门。倒时让你们娘俩好好聊聊。今儿个太太在这有点不舒服,要不喊下太医来。”
  
  还清醒的老太太忙说:“奴才谢贝勒恩典,奴才们就先退了。只是想跟少福金身边的人交代些少福金的喜好,奴才也盼着少福金早日大安。”
  
  “这个没必要了,大内自有大内的规矩,少福金的喜好也要随着宫里的变化才是正理。前儿内务府派到王家伺候少福金的赵陪奉,伺候的不尽心,大内的规矩在她那成摆设了,内务府已经处置了。哦,府里的奶娘和丫头,似乎让少福金惦记着,烦劳太太和奶奶回去替少福金问候下。”八阿哥脸上带笑,只是话里透着阵阵肃杀气。
  
  老太太什么也不说了,拖着太太跪安出来了。
  
  等王家的人一走,八阿哥就看着绮颖。绮颖就象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脸上又带了要哭的样子。
  
  “跟你怎么说的,今早儿,我还来交代过,让你不论出了什么事,都躺着别动。他们看出你假的,有福金在,她们也不敢立马喊出来。就算喊了,福金也能给吓回去。你看你,不光下了床,还光着脚。知道不,旗下姑娘的脚,谁也不给见。这是旗下的规矩。你倒好,光着脚站地上,让一屋子人看。还有让你扎的耳朵眼,为什么一直不扎。”
  
  “她不是昏过去了,那是心脏骤停,我不救她,她当时就要死这了。我一急,哪想到那么多呀,什么光脚不光脚。脚给人看看也没什么呀。这也就你一个男人呀。耳朵眼,我已经有一个了,可还要再扎两个,那就是两耳朵六个眼了。你们这用黄豆捻呀捻,再拿针扎,多疼呀。不是扎你呀,你说的好轻巧。”
  
  “那是耳朵疼可怕,还是掉脑袋可怕。早说过了,凡事都听爷的话,这是你自己当初答应的呢。可事到临头,你就想听的就听,不想听的就不听了。如今麻烦大了吧,这王家的怕是知道你是假的了。”
  
  “那现在怎么办呢?”绮颖带着哭音问了。
  
  “你现在听不听爷的话?”
  
  绮颖两眼泪汪汪地点着头:“嗯。”
  
  “那先把耳朵眼扎了。”八阿哥看着绮颖的委屈害怕样,毫不怜惜的说。
  
  “现在就扎?”绮颖真的不想扎,砍头是疼,扎耳朵眼也疼,砍头的疼到底不一定会有,可扎耳朵眼的疼眼前似乎是躲不过了。
  
  “对,就现在,我看着你扎。”八阿哥避开绮颖泪光里透出的祈求的眼神。
  
  绮颖用一双可怜的大眼睛看着八阿哥,眼睛里的泪在那转呀转,只要使一点劲,眼泪就要出来了,象小狗狗似的哀求着:“我要是不扎呢?”
  
  八阿哥看着窗外不容商量的说:“你才说的听爷的话。”
  
  一会儿,雅奇布嬷嬷和紫萸进来了,紫萸捧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小蝶黄豆,还有一个小玉盒,盒里摆着几根银针。绮颖一看那黄豆和银针就发颤。雅奇布嬷嬷拿个黄豆走上来:“福金,别怕,奴才做这个也不是头回了。福金的耳朵一看就是有福的人。咱旗人跟民人不一样的,尤其是像福金这样有身份的,那是得挂三珰的。等福金扎好了,挂上三珰就知道了,那才叫气派,好看着呢。”
  
  雅奇布嬷嬷拿黄豆开始捻绮颖的耳朵了,绮颖一吃痛就偏了头,站了起来,手一推不给雅奇布嬷嬷捻了,雅奇布嬷嬷倒也不好办了,只好看着八阿哥,意思怎么办。
  
  八阿哥大步的走了过来,一拉绮颖的手,绮颖身不由已的就给带到了椅子上。雅奇布嬷嬷和紫萸知趣的悄悄的退到了一边。
  
  绮颖委屈不甘恨恼的盯着八阿哥:“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扎了这四个耳洞,一个耳洞我记住你九十年,四个耳洞,我会记住你三百六十年的,到哪也忘不了的。”两汪清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沿着白皙娇嫩的脸颊,滴在了粉色的前襟上,一朵丝线绣出的白莲浸润含露,惹人怜爱,让人不忍。
  
  八阿哥的眼角扫到了这一切,心有些软了,视线移开了些。雅奇布嬷嬷迟疑的递上了黄豆,八阿哥看着绮颖粉嫩肉呼呼的耳垂有些呆了,没去接黄豆,看了下托盘里的银针,狠了狠心,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捻起了银针,在点起的灯火上粹了粹火,左手轻轻揉搓了揉搓绮颖的耳垂,一股暖意由着绮颖的耳垂传遍了绮颖的全身,绮颖心里的委屈少了三分,不甘少了三分,恨恼也少了三分,最后的一分残留在自尊里纠结。八阿哥手起针过,绮颖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四个眼全扎好了。
  
  看着前襟一边浸在泪中的白莲,八阿哥暗叹了口气,自个儿刚才对这丫头是太凶了,今天她是吓坏了,也难为她了,为了救人,小命差点就没了。要是自个儿晚一步进来,王家大太太一旦说出“你不是我的女儿”那一切就难收场了。
  
  可今天若不是借这个由头,怕她是一直不肯扎的。赵陪奉那天对着绮颖的耳朵起疑,就给找了个理由打发了,今天乌雅氏怕就是凭着耳洞一下看出绮颖是冒牌的。如果自个儿早硬起心肠,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这耳洞总有一天会害了她的命。早出事也好,早出事早解决。
  
  八阿哥拿起帕子,轻轻帮绮颖擦拭脸上的泪花,八阿哥一擦,绮颖刚沉下去的委屈又泛了上来,只是已经没了恼恨,只有委屈了,这些日子憋着的委屈,趁着这会儿痛痛快快的发泄了出来。八阿哥不说话,只是由着绮颖哭,湿了一块帕子就换一块,直到绮颖不哭了,高几上已是一摞湿帕子。
  
  八阿哥微笑的视着雨后梨花的绮颖,放下了帕子,轻轻地把绮颖脸上最后的一滴泪抹在了自己的食指上,注视着指肚上的泪水,想着若是她能因这四个耳洞,记自己三百六十年,那今日之所为也算值了。
  
  门口八福金那的珍珠正往里瞧,八阿哥深深的看了眼绮颖,怕还得去趟八福金噶琭玳那了。吩咐好嬷嬷丫头伺候好绮颖,就上了八福金噶琭玳的房。
  
  噶琭玳正在那绞个帕子生闷气呢。气自个儿,人家都没上门,自个儿就上赶着去伺候人家的侧福金,结果还给个脸色看。这算什么。
  
  八阿哥一进屋,不用问就一切了然于胸了,走到噶琭玳背后,扶着噶琭玳的双肩,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早上的羹很好吃。”
  
  “我倒没事,你的侧妃娘娘脾气大着呢。我好心使眼色给她,让她别光着脚站地上,人家理也不理,还甩开我的手,照样光着脚站地上。她不怕给人说没规矩,我倒害怕给人说八阿哥的侧妃装病,欺瞒圣上呢。”噶琭玳看着西洋镜里的八阿哥又酸又气,冷笑着说。
  
  “她不是担心自己的额捏才这样的么。”八阿哥想把这事搪塞过去。
  
  “担心?我到是不明白她,好端端的装什么病?如今这病装不成了,我到要看看怎么收场了?”
  
  八阿哥笑了:“这收场除了你能收外,谁还能收?”
  
  噶琭玳一听这话就转过了身,冲着八阿哥说:“我,凭什么是我?她不是本事大呀,她自己想折吧,我是没这个本事。”
  
  八阿哥不说话了,他知道噶琭玳这是没事了。一个等着看笑话的噶琭玳,就快没气了。
  
  果然,噶琭玳就说了:“前晌,德主子那的太监过来了,问王家的来看侧妃娘娘的情况,德主子可是王家大太太的亲姐姐呢,算起来还是侧妃娘娘的姨娘呢?依爷看,我该怎么说呢?我是说有事呢,还是说没事呢?”
  
  八阿哥把双手从噶琭玳的肩上拿开了,去拨弄桌上的小胭脂盒子玩,却不开口,不想接这个话茬,绮颖是假侧福金这事,八阿哥压根没想跟噶琭玳讲,这事一讲就牵扯太多,再说也说不清,还是不说为妙。
  
  噶琭玳等不来八阿哥的话,为了八阿哥这沉默就有些委屈了:“我哪敢说王家的大太太晕在那了。只说已经回去了。侧妃娘娘好本事,把这紫禁城当成戏台,自己扮上在那唱大戏了。只是苦了我们这些笨的,傻的,跟着瞎忙活,瞎操心,瞎填补。”
  
  八阿哥站直了身:“这大太太身子骨弱,今天想必是前面急了,看到女儿,一时气血不畅,才晕了过去。也不是大事,让德额捏知道了到反而不妥,如此这么说,最是好不过了。”
  
  噶琭玳看八阿哥如此说话,一冷笑:“她这么一折腾,王家的人怎么说?你不是见了呀。”
  
  “哦,大太太没事了,也就回去了。”八阿哥象是才想起似的说,一个未了局,却可能要人脑袋的事,此时却只得如此避重就轻,八阿哥暗叹了口气。
  
  “我看那王家,给那个侧妃娘娘也得折腾成一锅煮糊的粥了。”噶琭玳站起来笑了。这无心插柳,还真插出一片柳荫了,噶琭玳的一句话真是王家如今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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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香消玉殒


  王家老太太和大太太一回家,就进了老太太的屋,去喊来了大老爷典仪官阿尔法,屏退左右,关好房门,让心腹之人坐外面台阶上把着风。
  
  门一关好,憋了半天的乌雅氏,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我的儿呀,你在哪呀?”
  
  阿尔法一头雾水,看看老太太,又看看乌雅氏。
  
  老太太叹口气:“吉丫头,怕是不在了。”
  
  阿尔法听了一惊:“额捏,不是说见好吗?今个儿王爷还跟我说的,说是听八阿哥说的。”
  
  乌雅氏在边上哭的更厉害了:“那个不是吉丫头。我是她娘,我能不认得呀。”
  
  “怎么会不是吉丫头,你胡说什么?”阿尔法急着问。
  
  不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乌雅氏解释,老太太先说了:“是不是吉丫头,我带大的孙女,我能不知道。”
  
  “我跟他们拼了,我要他们还我的吉丫头。”乌雅氏站起来就要冲出去。老太太怒喊道:“站住。你还没看出来?八阿哥是要保那个冒充吉丫头的。你凭哪条说她不是吉丫头?他是阿哥呀,他说那个就是吉丫头,哪个能说不是。”
  
  “我是她娘呀,我说的话没人信?我去跟德妃主子说,难道还不行?”乌雅氏爬在老太太的膝盖上悲愤的问。
  
  阿尔法问老太太:“额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吉丫头?”
  
  老太太看着远方,一字一顿的说:“我也不清楚。我想带紫萸丫头回来问,八阿哥不许,不过他倒说了刘家的给他撵了回来,可是怎么没见她?刚才一急,我把这事给忘了,快去把吉丫头的奶娘刘家的和以前的丫头珠子给找来问问。”
  
  阿尔法赶紧到门外找了个信得过的小厮去把刘家的和珠子找来。珠子家的人说少福金出阁后,珠子也就思主成疾过世了。
  
  珠子这么一死,老太太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就把刚才在兆祥所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的阿尔法是一身冷汗,痛心疾首,自个儿的女儿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刘家的来了,一进门“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不敢说一句。
  
  开口的还是老太太:“今天我和太太去看少福金了,少福金到还好。八阿哥说少福金出阁进宫前,你没伺候好少福金,这是怎么回事?”
  
  “奴才从没见过八阿哥,八阿哥说的事,奴才不知道。”
  
  老太太把拐杖一杵地:“你还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吉丫头的事,你倒给我们说个明白。”
  
  刘家的一听当即扑倒在地:“大姑娘的事跟奴才没关系呀,这事得问珠子呀。”
  
  “你还不快老实说,难道非要见了板子才说实话。”老太太拿过拐杖站起来就要朝刘家的挥过去,被阿尔法扶住了,深怕老太太有个闪失。
  
  “再不说,就送你去官府,这谋害皇亲欺君之罪,看你说不说。”阿尔法在旁厉声呵斥。
  
  “奴才说,奴才全说了。大姑娘进宫的那天,南堂来个婆子,这婆子跟大姑娘也是相熟的。找了奴才,说南堂来了个姑娘,模样象大姑娘,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却穿的那个单薄,想要几件衣裳。奴才就去找衣裳,珠子说大姑娘找奴才。奴才就先去了大姑娘那了。大姑娘问南堂为什么来人,奴才就告诉了大姑娘。大姑娘一听有人长的像自个儿,就要去,可是晚上就要进宫了,奴才就劝大姑娘,大姑娘不听奴才的话……”
  
  “你这奴才可是胡说,我那孙女儿最是知道礼数规矩的,她晚上就要进宫,当皇家的儿媳妇,如何还能出府,再说她出去,这么大一家子人能不发现。”
  
  刘家的缩了缩头:“老太太,是大姑娘央着奴才带她出去的。奴才不肯,大姑娘就说奴才不带她去见这个姑娘,她连花轿也不上了。她说进了宫,怕一时出不来了,还有日后就是分了府,也不是个自由身了。所以想去南堂再拜拜天主,也想看看那个长的像自个儿的姑娘。给那姑娘的衣裳还是大姑娘亲自从自个儿的衣裳里捡的呢。”
  
  老太太听了叹口气,这孙女自从被指给八阿哥做侧福金后,就少言寡语,似有所忧。女儿家还是笨些的好,人太聪明也有太聪明的麻烦。
  
  刘家的看了眼老太太,继续道:“珠子就给打着掩护,我就带着大姑娘坐了南堂的车去了。到了南堂,大姑娘一见那姑娘就欢喜的不得了,说比双生的姐妹还像。那姑娘穿上大姑娘的衣裳,俩人站一块,还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看看时候不早。奴才就要带大姑娘回来,可是大姑娘想跟那姑娘多呆一会儿,说走走。俩人就出了教堂,走着回来,谁知正赶上流民闹事。大姑娘就给流民扔的石头给砸到了。奴才立刻去找车,那姑娘似乎会点洋人的医术,可是大姑娘还是没救过来。没到家就登仙了。”
  
  乌雅氏听的早哭死在那了,听到这冲过来抓住刘家的衣裳哭着喊:“你还我的吉丫头来,你还我的吉丫头来。”老太太也在垂泪,阿尔法站边上,别着头强忍着泪。
  
  老太太用帕子擦了下眼泪:“大太太,你先放开她,让她说下去,然后你就让她冒充吉丫头?”阿尔法走过去,把乌雅氏拖开了。
  
  “这不是奴才的主意,这是大姑娘的主意,大姑娘登仙前,亲手把手腕上的玉镯给那个姑娘带上了。这玉镯可是大姑娘的定亲之物呀,不是大姑娘自个儿摘下来,给奴才十个脑袋,奴才也不敢呀,那是皇家的器物。这进宫的时辰眼看就要到了。大姑娘没了,怎么跟宫里的人交代呀。八阿哥的迎亲队伍都快到巷口了。奴才也是没法呀,只好按着大姑娘临了的意思,哄那姑娘替代大姑娘嫁给八阿哥。那姑娘好像对这些常礼风俗一点不懂。她也就同意了,穿上大姑娘的衣裳。奴才和珠子教了教她规矩行礼之类的,她还很奇怪。后来就是她冒充大姑娘嫁给了八阿哥。”
  
  “这么说,你倒是为了王家了,倒是王家对不起你了。”老太太冷笑着。
  
  “奴才是死罪,可奴才确实也是没别的法子。”
  
  “好个没别的法子,我问你,吉丫头的尸首现在在哪?”老太太说出“尸首”两字,真是心如刀割呀。
  
  “奴才买了口棺材,停在南城外的土地庙,奴才不敢私自下葬。须得主子看过后才敢下葬。”
  
  “好,今个儿,你就带我们去,要是见不到吉丫头,你就小心你的狗命吧。”
  
  不敢多带人,只带着心腹赶了辆车去了南城外的土地庙。
  
  到了土地庙,里面一溜的棺材,大太太先心一紧,有点怕。可是又急着想看自个儿姑娘一面,就看着这一溜的棺材,却无从下手。阿尔法扶着老太太,就问刘家的:“是哪口?”
  
  刘家的一个个看过来,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了,指着其中的一口说:“本来是放这的,可如今棺材不对了。”
  
  刘家的不敢说,她给大姑娘只卷了一卷席子,想着放这,说不定哪个好心人看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家就帮着入殓了。现如今草席没了,却停着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
  
  阿尔法不理刘家的,走过去,轻轻推了推棺材,没钉死,暗说了句:“得罪了。我也是为了我可怜的女儿。”推开棺材盖,闭了闭眼,打开一看,里面躺的不正是自个儿的女儿。眼泪一下就下来了:“额捏,吉丫头在这。”
  
  老太太和乌雅氏一下就扑了上来,看着里面的吉丫头,还如生前一样娇艳动人栩栩如生,可人却是冰凉的。乌雅氏摸着吉丫头的脸,撕心裂肺的哭起来了。
  
  吉丫头的棺材,老太太和阿尔法商量下,这棺材太招摇,停这怕给人惦记了。先移到了自家相熟的庙里了,回头找块好地再把吉丫头葬了。
  
  回到王家老太太的房里,老太太对着阿尔法说:“吉丫头,那身衣裳,这口棺材,你还看出来了,是谁给置办的?”
  
  阿尔法把大拇指和食指一伸:“这个?”
  
  老太太点了点头:“他这是要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呀。今天看他给那个假的穿袜子、穿鞋,我就明白了。”
  
  “就这么便宜了他们?我去跟德主子说。”乌雅氏哽咽着说。
  
  “‘吃素菜,彼此相爱,强如吃肥牛,彼此相恨。’宫里的嫔妃不能与外人联系,即使家人也不行,你不是不懂这个规矩,再说如今皇上正看中他,连她额捏的嫔位还是他挣来的。吉丫头是在咱们家出的事,论起罪,咱们是头一份。你告诉了德主子,只会害了德主,也害了咱们一家人。这全是吉丫头的命呀。今儿个那假的还救过你的命。八阿哥对吉丫头如此,也算对得起吉丫头了。”老太太平静的说完这些,又掉过头对阿尔法说:“你把刘家的看起来,问问,她还跟谁说过。”
  
  “儿子问过了,她说谁也没有。不过她一家子,儿子都预备弄到庄子上,好生养着,看着。”
  
  “嗯。吉丫头找块好地葬了。把珠子也陪着葬一块吧,难为她对吉丫头一片孝心了。大太太,等后儿,那八阿哥带着侧福金来,你记得,那是咱们的吉丫头回门。今儿这事,我们几个就烂肚里了,至此谁也不许再提了。”老太太未说完,已是老泪纵横了。
  
  两天后,绮颖给八阿哥强押上了轿子,去王家回门。虽然临上轿时,八阿哥一再保证:“放心好了,有我在,你怕什么,到时一切有爷呢。没事的。”绮颖就是不能放心,要砍脑袋的是自个儿,又不是他。两天前的硬给扎耳洞,留下的心灵阴影还没消除呢。
  
  到了王家,绮颖偷偷掀开轿帘,外面一堆人,心里就有些慌了,腿就在那直打颤,原来就是死也不能静悄悄的。绮颖不想下轿,可由不得她,几个妇人把她给架出了轿子。
  
  绮颖一给架出来,那些在绮颖看来是看热闹的人就跪了下来。绮颖还没想好说什么,就有女官在那指引着了,绮颖明白了,自个儿就是个傀儡,怪不得八阿哥说不会有事了。绮颖曾经幻想的,演出的母女抱头痛哭述说前缘后世是真真的不会有了。
  
  女官架着坐到了中间的主位上,大太太乌雅氏率有品级的亲属及本旗女眷坐东面西,其余来宾坐西面东。宴会按着奉茶、奉果、奉酒、奉馔酌酒一串程序走下来,中间伶工乐队奏乐助兴。不到中午时分,宴会结束,绮颖起身,随着八阿哥坐轿走人。大太太乌雅氏率一堆亲属来宾,在内堂阶下望宫阙行六素三跪九叩礼。外面就由阿尔法率领,福晋亲族折中有职官员与本旗的官员全体官员在阶下望宫阙行三跪九叩礼。
  
  而此时八阿哥和绮颖的轿早走远了。这种盛况,绮颖是如今,日后都没机会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后当她娶媳妇时,她也只能幻想这种盛况了。
  
  几天后,绮颖正跟着雅奇布嬷嬷在那学国语呢,八阿哥走了进来,也不打断,自个儿在旁边找张椅子坐下了。
  
  绮颖背对着门,起先到不知道八阿哥来了,嘴里还溜着说才学的国语,练习着。可看雅奇布嬷嬷的神情,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扭身一看原来是八阿哥进来了,也开始有点不自然了。雅奇布嬷嬷就笑了:“哎呦,我说怎么福金突然这么扭捏起来了,舌头象打了结也不利索了,原来是贝勒爷来了呀。刚才那小嘴那个爽快劲,可是比那梁上的鹦鹉巧的多了,那词可是一套一套的,让奴才我都没话可接了,贝勒爷,您可真该听听福金那些巧词。”
  
  一身月白袍子的八阿哥心不在焉地笑了下:“你们学你们的,别管我。”
  
  “能不管你呀,你这么个大活人可坐这呢,象个监工似的,你换个地坐好不好?”绮颖就去推八阿哥起来。
  
  雅奇布嬷嬷一看这架势,到知趣的先告退了:“哎呀,奴才我可真糊涂,才惠主子喊奴才去,奴才这一教福金国语教的开心,倒把这事给忘了。该死,该死。贝勒爷,你来的正好,烦劳贝勒爷替奴才继续教教福金国语,老奴去趟惠主子那,看看找老奴什么事。”
  
  八阿哥自然明白这是雅奇布家的托词,也就点了点头,雅奇布家的一个蹲安后就踩着高低鞋闪出了门。
  
  绮颖气鼓鼓的坐到高几左手边椅子上了:“人家好端端的在这学国语呢,你一来,全破坏了。”
  
  八阿哥并没象往常那样跟绮颖逗着玩,而是在想着什么。绮颖看了眼不吱声的八阿哥突然问起了:“我刚才听雅奇布嬷嬷的意思,好像你老婆不少哦,你说说你到底几个老婆?”
  
  八阿哥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去接这个话茬,停了会儿,对着端茶进来的紫萸开了口:“紫萸,给福金拣套素净衣裳出来。你自个儿也换套素净的。”
  
  绮颖转过头狐疑的看着八阿哥,八阿哥端起了茶杯:“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去换下素净衣服才好去。”绮颖想追问可看八阿哥,可看了看八阿哥那一脸的深沉抑郁样,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给吞咽回了肚里,只得站起身先去换衣裳了。
  
  绮颖一张素脸, 不施脂粉,身穿元青妆花云纱衬衣,,外罩藏青苏缎氅衣走了出来,脚上一双藏青暗纹锦缎高底鞋。八阿哥从头到脚打量了,把绮颖鬓边的镶红点翠的碧玺莲花流苏给拿了下来,换了素银通草蝴蝶簪戴了上去,八阿哥这才领着绮颖,出了宫门。八阿哥自个儿骑马,让绮颖坐上了一辆马车,几个亲随侍卫前后护着,出了城门。到了郊外,八阿哥先下了马,然后手臂一伸,绮颖搭着八阿哥的手臂也下了马车,侍卫们全远远的分开四下里站着。
  
  绮颖转头看看四周,连个房子也没有,也没看到欢欣,只看到一块墓碑。绮颖就用眼睛询问着八阿哥。八阿哥走到墓碑前,用手轻轻掸了掸墓碑上的薄灰,对绮颖说:“你拜拜她吧。”
  
  绮颖走上前,看着墓碑上只写着:“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这是谁呀?”
  
  “你替的王家姑娘,她的名讳是吉兰泰。不方便写别的,她家就写了这句诗。王家为了永绝后患,已经照旗人的习俗,把吉兰泰姑娘火化了。本来早应该带你来,可是不方便。今天是她的二九,你拜拜她吧。”八阿哥背着手看着远方淡淡的说。
  
  绮颖的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流了下来。王家回门那天,看到乌雅氏那张面如死灰的脸,绮颖就明白了,自个儿这个良心债要背一辈子了,从今往后,自个儿只能是八贝勒的侧妃娘娘了,王家的大姑娘了。
  
  面前的金箔锡纸,是烧给土里的已经成灰的吉兰泰,也是烧给三百六十年后的黄绮颖的。
  
  绮颖跪下了,生者的祝福和祈祷,顺着燃烧着的金箔锡纸的那缕缕青烟缓缓上升,直达天堂,化为片片云彩,缠绕着那已经过烈焰洗练,成为天使的吉兰泰。
  
  八阿哥背转了身,往自个儿的马走去,后面传来绮颖轻轻的如泣如诉的声音:“Ashes to ashes, and dust to dust; in the sure and certain hope of the resurrection unto eternal life. 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这也许只能是希望,往生者真能得到安宁吗?在世者真能获得解脱吗?
  
  远处树上的一只乌鸦“啊”的一声飞向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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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08 23:59:00

十五.  六神花露水


  自从去过了吉兰泰姑娘的墓地后,绮颖的心暂时得以平静了,可是良心之债只能以良心来换了,绮颖开始琢磨起如何还这个良心之债了。
  
  这天,八阿哥从外面回来,才进了畅春园西花园自个儿住的二舍,就看到绮颖在追着自个儿的大黄,大黄一脸可怜样,跑几步又站下回头看看绮颖,而绮颖就站那一脸的媚笑的哄着大黄:“好大黄,你过来,姐姐不会害你的,你擦了这个,就不会给蚊子咬了。”
  
  大黄不为所动,看到八阿哥站那了,立刻就跑到了八阿哥脚边,后腿站立,俩条前腿搭在了八阿哥身上,嘴里“呜呜”的冲着八阿哥鸣叫,象是在跟八阿哥诉苦呢。
  
  八阿哥摇了摇头,自从绮颖从墓地回来后,就问他要了一堆东西,然后他这小院就开始不太平了。先是绮颖自个儿折腾瓶瓶罐罐,这还好了。噶琭玳虽说有点反感,可还没说什么,只不过跟他提过几次,八阿哥也就这么大而化小,小而化无的搪塞过去了。无非绮颖年纪小,弄点玩意反正是在这院里,也没什么的。
  
  今天追着大黄,绮颖又在唱哪出了,八阿哥对大黄不由心生怜悯,这可是自个儿一手养大的狗呀:“你这是做什么呢?弄的鸡飞狗跳的。”说毕蹲下拍着大黄的背,安抚着大黄。
  
  绮颖走了过来:“这里只有鸡,没有狗的。”
  
  常海在边上忍不住笑着低声说:“爷是属鸡的。”八阿哥回头看了眼常海,常海赶紧低下头贴边侧身溜走了。
  
  绮颖指着八阿哥笑个不停:“原来就是你呀。”
  
  八阿哥瞪着绮颖:“很好笑吗?”
  
  绮颖看到八阿哥不高兴了,收了笑:“不好笑了。”
  
  八阿哥自个儿倒笑了:“我当你多大的胆,给爷一唬就这样了。”
  
  绮颖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就要上来打八阿哥,八阿哥站起来就跑了,大黄也跟着八阿哥跑了起来,绮颖的手落空了,气的在那跺脚,然后看到八阿哥和大黄一起跑,又捂着嘴笑了:“这可真的是鸡飞狗跳了。”
  
  八阿哥也笑了:“你可知这不是鸡飞狗跳,这是凤舞龙飞才对。”
  
  绮颖在那楞了:“哪来的凤和龙呀?”
  
  八阿哥指指自个儿,又指指绮颖。绮颖想了起来,那个吉兰泰姑娘是属龙的,自个儿原来和吉兰泰姑娘一个属相。
  
  八阿哥看着绮颖的表情也想起了什么,收了笑,扭头一看,正好看到八福金噶琭玳的一丝冷笑,扭身挑帘进了自个儿的房间。
  
  绮颖也看到了八福金噶琭玳的冷笑,有点尴尬的站那了。八阿哥什么也不说,带着大黄往绮颖的房里走,绮颖赶紧跟了上来。
  
  进了房,八阿哥坐了下来,大黄在八阿哥的脚边趴下了,大黄心想有我家主子在,你是不能把我怎么样了。
  
  绮颖就在八阿哥右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俩人之间隔着个高几。紫萸进来上了杯茶就出去了。
  
  八阿哥看到紫萸想到了什么:“你这就一个紫萸,伺候你的人这么少,也不行,回头我再弄个人来。”
  
  绮颖拿起茶杯:“我在这都给养懒了,从前我自个儿伺候我自个儿也挺好的。紫萸跟我如今脾气也和了,那还要什么人呀。很多事我可以自个儿做的呀。”
  
  “这哪成,不成规矩的。前阵我太忙,没想到这事,是我太疏忽了。象今天,你一个福金,居然在那抓狗,跟人家看到了成什么样,以后这些事让奴才们去做就是了。还有,你这也要有一个传话的太监才行。”
  
  绮颖:“太监?”
  
  八阿哥发现又遇到了这个敏感问题,这个还是等这丫头自个儿明白吧:“你抓狗做什么?”
  
  “我这是实验我的防蚊药水。你不知道中国的蚊子好厉害的,我每次到中国,”绮颖知道自个儿说漏了嘴,赶紧偷眼看下周围:“哦,是每年夏天了,蚊子咬的我好厉害的,全身都是包。这的蚊子欺生,不咬你们,就咬我。”
  
  “那是你的肉香吧”八阿哥逗着绮颖。
  
  “中国的蚊子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跟蚊子是一国的。”
  
  “说的你好像不是中国人。难道美国蚊子不咬你。”
  
  “我是不是中国人呀,我生在美国,长在美国,我是美国亚裔呀。不过美国真没蚊子。”
  
  “美国没蚊子?”八阿哥到奇怪了,还有没蚊子的地方。
  
  “美国本来是有蚊子的,可是因为干净,还有喷药杀灭蚊,所以没蚊子了。当然森林里还是有的。可是城市里、居住区都是没蚊的。”
  
  “那是什么药,你在弄这个?”八阿哥问道。
  
  “我不是弄那个喷的药,我是抹在我身上可以祛蚊的。你不知道蚊子有多可恶,会传染很多种疾病的,象疟疾、日本脑炎这些的。”
  
  “疟疾、日本脑炎?”
  
  “对呀,尤其是这个日本脑炎,三百六十年后也没什么特效药,只能是灭蚊、祛蚊了。”
  
  八阿哥听了不甚了了,不过还是想知道:“那你祛蚊跟大黄有什么关系?驯练它吃蚊子?”
  
  “不是了,我是把我做出来的这个先在它什么擦擦,看看有什么反应,有什么毒性呀。这个用兔子、小猪实验比较好,可是眼前没兔子,只能委屈它了。”
  
  “有毒,你还敢用,真是的。我的大黄也不能这样对待,我还指望打牲时,靠它给爷露脸呢。”
  
  “是药全有毒,只不过要药的毒性控制在人体能接受的范围内就可以了。就算有毒,只要是能在一个人体能接受的范围内,短时间的使用或者服用,人体会自身排泄掉的。我这个应该是没毒的呀,我就是看看皮肤反应呀。”绮颖说着把一小瓷瓶递给了八阿哥。
  
  八阿哥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又要嗅嗅,绮颖立刻伸手拦住:“不能这样闻的。”说着拿回来,示范给八阿哥看:“这样才行,如果你那样直接闻,谁知道是不是对人体有害呀。”
  
  八阿哥再拿了过来,学着绮颖的样儿嗅了嗅,一股淡雅清新飘进了鼻孔:“这味挺好闻的。叫什么名?”
  
  绮颖得意的笑了:“好闻吧,这味可是我特意为自个儿配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店。没名呢,你帮起个吧。”
  
  “爷起名可以,可你得帮爷也配一个独此一家别无分店的。不过不要香的,爷是男人,爷只是不想被蚊子咬,没味就好了。”
  
  绮颖立刻一脸灿烂的仰望着八阿哥:“没问题,你说你起的什么名。”
  
  八阿哥笑了:“真性急。韦庄有词‘柳烟轻,花露重。’就叫‘柳烟花露’,这名配你最好。”
  
  绮颖笑了:“好听。我喜欢。不过你还得先让我在大黄身上试验一下,要是明天没什么反应,我就帮你配,要是有反应,我还得在继续试验。”
  
  八阿哥摇下了头无奈的笑了下,俯下身拉起了大黄:“来,大黄,为了爷,你就配合下福金吧。”
  
  绮颖立刻巴巴的跑了过来,蹲了下来,先拿剃刀小心刮掉了点大黄的毛,再先把药水倒在一块小布上,然后把布上的药水蹭到大黄露出的皮肤上了。
  
  八阿哥看绮颖这么弄着:“大黄呀,谁让爷娶了这么个福金,你可是受委屈了。”
  
  绮颖站了起来:“等你不被蚊子咬,你就知道我的好了。什么娶了,我可没嫁你。”
  
  “又来了,要爷把你的保证书拿出来?”八阿哥抬头看着绮颖。绮颖鼓着嘴坐了回去:“动不动就提保证书。”
  
  八阿哥不去理会绮颖的抱怨,问道:“不过你怎么会弄这些,你不是学医的?”八阿哥不解到。
  
  “学医要学化学、药学,要学很多的。这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了。哎,可惜我妈一直管着我,让我学这个,学那个,就是不让我做我喜欢的。”绮颖不开心的嘀咕着。
  
  “你想做什么呢?”八阿哥逗小孩般的问,他真不知道绮颖想做什么呢,三百六十年后的人明显比今天的自个儿自由多了,他可以从绮颖、欢心身上看出来,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是一个人成长奋斗的,没有朋友,就只读了书,各种各样的书。可是医学是要团队合作的,我不知道后面怎么办,我不想学了,我想放弃,可是我妈都不许,她说坚持下去就可以了。她不知道,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没人愿意跟我一起工作,我不知道怎么让他们,让病人相信我,他们总是不相信我。”绮颖带了点伤感说,透着迷茫。
  
  八阿哥忍不住把绮颖从那边的椅子上拉到了自个儿的身边,搂着绮颖的腰:“所以你就怕了,你怕失败?你就要逃避跟着爷到这来?”
  
  绮颖犹豫着:“也不全是,我还一直想知道我到底跟那个吉兰泰之间有什么关联,为什么我们会那么相像。还有我……我在担忧……。”
  
  “你担忧什么,有爷在,你有什么可担忧的呢?有爷在你什么也不用怕的。”八阿哥轻拍绮颖的背安慰着。
  
  绮颖摇了摇头,看着八阿哥想着什么,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八阿哥自个儿的身世之谜,告诉八阿哥自个儿为什么会是个天才。
  
  八阿哥看着绮颖的样子,笑了:“怎么了?有什么话想告诉爷的?”
  
  绮颖习惯性的抿了抿嘴,捏了捏小拳头。八阿哥已经有些了解绮颖表情的含义,看到这样子,就知道绮颖心里有事,可他不想逼绮颖说,只是站了起来,把绮颖搂的更紧些,绮颖把头埋在了八阿哥的怀里。
  
  绮颖就这样靠着,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没什么,只是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理解。“
  
  八阿哥把绮颖从怀里推开了些,认真的看着绮颖问:“什么事,爷不能理解呢?”
  
  绮颖躲避着八阿哥的目光,含糊的说着:“比方说,我跟你不是一样的人,我是说我不是正常的人类呢?”
  
  “不是正常的人类?你是狐狸精?”八阿哥逗着绮颖。
  
  绮颖瞪了下八阿哥,推开了八阿哥:“你才是狐狸精呢。我说的是我不象你那样出生时没有人为做过什么。我不知道我在我妈肚子里是不是给他们动过我的基因。”
  
  “基因?”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承载遗传信息的非常小的,肉眼看不见的物质。人的生长、生殖、发育、衰表、病变等与基因密切相关,人体里有数不清的这样的物质。”
  
  八阿哥似懂非懂的“嗯”下,又问:“这跟你有关吗?”
  
  绮颖叹了口气:“不知道,我这不是担心呀,就觉得不对劲。”
  
  八阿哥笑了:“你别想的太多了,哪有这么多不对劲。你呀,最正常不过了。”
  
  绮颖知道这些八阿哥是不明白的,自个儿心里的疑问也是去不掉的。在三百六十年后,绮颖为了查这个才学的医,自个儿的部件都检查过,没少下工夫,如果不是吉兰泰的出现,绮颖都认为一切都是自个儿的多心了。
  
  绮颖还是忍不住问了:“吉兰泰,你见过她吗?”
  
  八阿哥踱步走回了自个儿的椅子,撩起了袍子坐下了,拿起了茶杯,撇了下茶叶,品了口茶,放下了茶杯:“这王家姑娘,倒是曾经见过一次,不过也是好几年前了。那时她还在姑苏吧。”
  
  “姑苏?苏州?她不是满人,怎么在那呀。”绮颖不解了。
  
  “这天下都是大清的,她在姑苏亲戚家也未尝不可吧。”八阿哥想着康熙三十八年,跟随罕阿玛南巡视察何工,吉兰泰正是“娉娉袅袅十三余”,时节正是“豆蔻梢头二月初” 。那日正是“微雨燕双飞”,而吉兰泰正是“落花人独立”站在一树如玉般怒放的玉兰花树下,如雪般的桃花、樱花瓣铺满了一地。一袭藕色的汉家女子打扮的吉兰泰站在这花雪地中,眉翠袅,眼波长。春水盈盈,娇姿怯怯,惊为天人下凡。真个是花素人洁,人娇花艳,相得益彰。
  
  再细看,玉人已是款步姗姗,袅袅娜娜如弱柳扶风一般的远去了。那时节,以为只能望佳人而空叹,一个在旗一个在民,襄王有梦,神女无缘也。谁知苍天有眼,吉兰泰居然也在旗,还是典仪官的女儿,罕阿玛指了婚,原指望就此可以鹣鲽情深,蹉跎不弃。却谁料又是天降横祸,吉兰泰跟自个儿到底是阴阳永隔,终归是有缘无份,戚戚然兮。
  
  八阿哥苦笑了下,扭头看了下正困惑在自个儿烦恼中的绮颖,一双凤目不由的,慢慢的由无奈悲叹转为了柔情似水,情不自禁的伸手过去握住了绮颖的一双柔荑,摩挲爱抚着,舍不得放开,真心感谢老天又把这三百六十年后绮颖赐给了自个儿。
  
  绮颖被八阿哥这么看着,到不好意思了,俩腮泛起一片桃红,双眼微垂,一波秋水。想抽回手,八阿哥的手却紧握不放,只能作罢,任由八阿哥这样握了。
  
  第二天,绮颖这屋就由嬷嬷带了个小姑娘来了,小姑娘给绮颖磕了头,就算绮颖的人了。绮颖笑了:“你叫二妞,我给你改个名吧,叫香慢吧。这样你和紫萸正好一对,紫萸香慢 ,多好。”
  
  八阿哥正好进来,听到就说了:“不错,学问见长了。连这个也晓得了。”
  
  绮颖扭着身子:“哦,我都差点忘了谢谢你送来的西洋枕头了。”
  
  “用地怎么样?要是不好,我让他们再去寻了。”八阿哥追问着。
  
  绮颖一笑:“挺好的,我才提了一句,你就上了心,谢谢了。”
  
  八阿哥伸手指在绮颖的鼻子上轻轻一刮:“跟爷到客气了,不像你了。这又不是多大的事。”
  
  绮颖躲了下,细细的盘算起来:“我说谢谢倒是我不好了似的。你那驱蚊水,大黄没事。回头我就帮你配。这样我去打牲就不怕蚊子了。对了,我要去学骑马,你帮我做个马鞍,我还要做套骑马装。”
  
  八阿哥笑了:“马鞍有现成的,我帮你挑一个好的不就得了。不过这骑马,如今旗人家的姑娘会骑的都不多了。”
  
  绮颖递给了八阿哥几页纸:“我才不要你的马鞍,我要的是这种的。这个是欧罗巴女人骑马用的。这点我很同意郝思嘉,像男人那样叉着腿骑马不好看。你没看过茜茜公主骑马的画像,那才叫漂亮呢,我也要做套那样的骑马装。”
  
  八阿哥看着这马鞍的图样,摇了摇头,有点担心自个儿的教授任务的艰巨。
  
  过了两天,绮颖看到八阿哥回来了,就笑嘻嘻的迎了上去:“今天回来的好早呀。”
  
  八阿哥笑了:“你这么殷勤,看来非奸即盗了。”
  
  绮颖一听就不开心了:“我有这么坏呀,我这不是把这个给你呀。是你要人家配的。”说着把手里的小琉璃瓶扔给了八阿哥。
  
  八阿哥赶紧接住了,一看,笑了,打开瓶盖,用手在瓶口上方轻轻一扇,一股极淡的,八阿哥用力去嗅,方才闻出一股似乎是烟草味,可是又有点不像,有点禅意的感觉,整个人都清爽透彻起来。
  
  绮颖笑着说:“是不是很有点诗情画意的味道,很适合你的味道吧。”
  
  八阿哥笑了:“爷是什么味道?”
  
  绮颖一脸的坏笑:“一股子酸味呀。”
  
  八阿哥扭头嘴角就上扬了:“我是酸味到也不怕,只是你这屋子怎么有股馊味呀。”
  
  绮颖不解了:“馊味,那是什么味?”
  
  八阿哥不答,只是玩弄着手里的琉璃瓶,转来转去的看里面的液体流动,脑子里却想到了别的。
  
  绮颖看了看八阿哥的表情,想也不是什么好话,自然不会再追问了,可是又有点可惜自个儿给八阿哥的那瓶是想到的八阿哥的气质韵味,终究是觉得说出口太肉麻了,好像诚心讨好这个人似的,自个儿犯得着么,真是的,他眼前有个八福金,还有几个侍妾,地下还有个谁知是不是真爱的吉兰泰,说不准自个就是那个吉兰泰的替身,想到这个好心情也变成了坏心情,忍不住酸酸的问了句:“不帮你的那些老婆配?”
  
  八阿哥嘴角扯了下:“你看着办吧。这可不馊味上来了,跟酸味到一对了。”
  
  绮颖“哼”了一声,这下是明白什么是“馊味”了,可酸味也更浓了,追问着:“好呀,那就都配,只是你要说明白你有几个老婆,爱的是哪个,疼的是哪个,想的是哪个,暧昧的是哪个。”
  
  “你很关心这个?”八阿哥笑了,扭头看着绮颖问。
  
  “不是关心,是为了做这个的必须。总不能胡乱配了,到时让你那爱的疼的想的暧昧的拿错了吧。”绮颖不看八阿哥的眼睛,撅嘴气鼓鼓的说。
  
  八阿哥看着绮颖的脸,想了下,这丫头难道吃醋了?不至于吧,看她平时还没自个儿的大黄对自个儿上心呢,也不说什么,按规矩的回答了:“只有你和噶琭玳是爷的老婆,别的是妾。你就照这个配好了。”
  
  绮颖气的走到了八阿哥面前,鼓着腮帮子,质问着:“那你那时怎么跟我说,你只有俩个老婆,妾不也是小老婆呀。你就是个骗子,还是个大骗子。”
  
  八阿哥笑的嘴都咧到腮帮子了:“你一直说你没嫁给爷,爷有几个老婆也跟你没关系吧。”
  
  “这不一样了。我没嫁给你,也不代表你可以有这么多老婆。”绮颖强辩着。
  
  “你没嫁给爷的话,那爷只有一个福金。” 绮颖气的就打了下八阿哥的肩膀。
  
  “说不过爷,就打爷呀。这可不对。爷从来没骗你,爷是按旗人的规矩说的。”八阿哥笑着辩解着。绮颖知道说这里的各种规矩风俗说不过八阿哥,恨的牙痒痒的,看到八阿哥手中的琉璃瓶,就要去抢,八阿哥灵巧一躲,绮颖没抢到。
  
  八阿哥站了起来,把个琉璃小瓶举得高高的,绮颖就在地上蹦着去抢:“不给你了,还给我,你这个大骗子。”
  
  绮颖喊地越凶,八阿哥笑地越欢:“哪有给了还要回去的,爷还想你给太后、罕阿玛、额捏也配呢。”
  
  绮颖停了下来:“是不是真要我给你大小老婆也配?”
  
  八阿哥嘻嘻一笑:“你配最好了,不配也没关系。”
  
  绮颖听了这话,气消了点,可还是一扭身往碧纱橱里走了,八阿哥也跟了进去,绮颖一看就往外推着八阿哥:“你干嘛进来,不去找你的大小老婆?“
  
  “我不是在我老婆这,我还去哪找?”八阿哥涎着脸把绮颖抱着转了个身,自个儿在碧纱橱里,绮颖在外了。
  
  绮颖撅起了嘴,半发脾气半撒娇的说了:“谁是你老婆。你去吧,这么多,你最好开个工厂了。”
  
  八阿哥笑了,坐到绮颖常坐的椅子上:“也是,调这么多,你也累。”
  
  “你弄个工厂,往外卖,你不发笔横财呀。”绮颖嘲讽道。
  
  “你说的倒是不差。这事可以找人商量下。爷去办点事,你先休息吧。”八阿哥的思绪想到了更远处,不管背后绮颖在那恨恨的眼神,自顾的走了。
  
  气的绮颖在背后轻声骂道:“肯定是去哪个老婆那了,你就别再进我的门了。”看着桌子上的小琉璃瓶,想拿起来扔了,又舍不得,只能一个人坐那生闷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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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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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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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10 00:36:00

 十六.  粽子要这样吃才香


  端午到了,宫里各处悬满了朱符,插着蒲龙艾虎,窗牖贴好了红纸吉祥葫芦。康熙很开心,明年就是自个儿的五十大寿了,一早就把自个儿历来习的字赏给了大臣,几个皇子自然也有份。
  
  八阿哥看着桌上铺着的罕阿玛的字,心里想着自个儿的字。自个儿不喜董国昌的字体,就为了这,罕阿玛特意吩咐自个儿每天临十帖。而自个儿少时淘气至极,央了人去写,罕阿玛明明知道,却一笑而过,只因为自个儿书读的好,马骑的好?如今罕阿玛对自个儿的字也不太苛求了,接受了自个儿临黄庭坚的字,也不要自个儿在每日临着十帖了。而这日后却会成为自个儿的一条罪状,三百六十年后还会被人诟病?不讨罕阿玛喜欢的四哥,为了讨罕阿玛的喜欢,特意偷偷的临罕阿玛的字。自个儿是不是也该如此呢?
  
  八阿哥也开始磨墨准备临康熙的字了,可才临了一笔,就停笔不写了,何必呢?何必为了讨罕阿玛的喜欢,把自个儿的真性情隐藏起来。好也罢,坏也罢,自个儿就是自个儿。日后四哥不也说过:“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尔等大臣若不负朕,朕再不负尔等也。勉之!” 那后面的几句自个儿是当不得,不能当的,做不得,也不能做的。可这自然秉性却是当得,做得的。
  
  八阿哥扔下手上羊毫,仰天一笑,大步流星走出了书房,到了绮颖的房里,绮颖正对着眼前的一堆小瓶子在那发呆呢。八阿哥一看就乐了:“你都配好了?”
  
  “嗯,没累死我。”绮颖抱怨着说。
  
  “我看看,不错。好,你就送去吧。”八阿哥笑着说。
  
  “我不去,你去吧。这是给你太后的,她的是玫瑰味;这是给你罕阿玛的,他的是烟草味和青草味的混合;这是给良主子的,她的是荷花,你额捏我总觉的应该是荷花的风骨。这是……”
  
  八阿哥笑看着绮颖:“你配的,额捏一定很喜欢,过会儿爷跟你一道去,今天是过节的日子。你这些就是爷的节礼了。”
  
  “我快累死了,你倒便宜了。弄了半天,我到没节礼了。”绮颖笑嘻嘻的撒着娇。
  
  八阿哥偷偷一笑,悄悄打开了一个罐子,伸到了绮颖的鼻子下,绮颖闻到了味道,那是她喜欢的味道,低头一看,伸手就去拿,八阿哥把手一缩,绮颖就央道:“你看看,我帮你全家老老少少全配了,你的大小老婆全配了,就给我吧。”
  
  八阿哥笑了:“那你怎么谢我?”
  
  绮颖也笑了,指着桌上的瓶子说:“那你怎么谢我,要知道我这可是保你们全家一夏天不被蚊子咬。”
  
  八阿哥往上瞧了瞧,然后缓缓道:“这样,你是辛苦了。可是爷弄这个也很麻烦的,爷也辛苦了。”
  
  绮颖撅起了嘴:“舍不得就算了。哼”然后故意扭头就走,走了没两步,猛的回身就去抢,谁知八阿哥早有防备,罐子从胸口一移,绮颖就扑进了八阿哥的怀里,这个样子实在有点暧昧,绮颖就不好意思了,想抽身出来,可是感觉也不合适,只能这样张着嘴看着八阿哥。八阿哥笑嘻嘻的看着绮颖,然后右手环过绮颖越了过去,从罐子里拿了块巧克力放进了绮颖的嘴里。绮颖咀嚼着巧克力,尴尬笑着站好了身,从八阿哥怀里出来了。
  
  八阿哥两眼亮晶晶的看着绮颖,手指轻触着绮颖的鼻尖:“真的这么好吃?”
  
  绮颖点着头,伸手从罐子里也拿了块递给八阿哥,八阿哥不用手接,头往这靠,绮颖只好喂给八阿哥吃。八阿哥就势把绮颖的手指头也含在了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让绮颖把手指头抽出来,说了句:“好香,果然蚊子爱咬你。”
  
  绮颖又羞又笑的捂着嘴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好站到桌边低头装作看桌上那堆柳烟花露。
  
  一块巧克力慢慢融化进了肚里,八阿哥心里也喜丝丝的,慢慢走到了绮颖的身后:“放到匣子里吧,我们先去到福金那,然后一块去各处送节礼吧。”
  
  绮颖嘟起了嘴:“你老婆会怎么想呢,你们去吧,他们说的大部分话,我还是听不懂。”
  
  八阿哥笑了:“你不是平时挺胆大的呀,这是你弄的,自然要你去了。放心,有爷在,不会为难你的。听不懂才要多听的。天天只跟爷用汉话讲,你的国语、蒙语,哪天才能学会呢。”
  
  “那还不是你图省事,自个儿跟我讲的汉话。人家雅奇布嬷嬷怎么就跟我讲国语呀,还说我的国语学的快呢。”绮颖不服气的说。
  
  八阿哥笑了,这丫头经不得激。绮颖发现又上当了,气的握起拳头敲了下八阿哥。八阿哥笑着叫道:“好痛。”
  
  绮颖理也不理,对着镜子看了看自个儿的头发和衣服。八阿哥笑了:“挺好的,走吧。”
  
  绮颖跟着八阿哥先到了八福金噶琭玳的房里。自从绮颖进了门后,噶琭玳的心里就没舒畅过一回,八阿哥的心思,傻瓜也能看出来了。真的是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八阿哥是初一十五必在这里,晚上也从不在侧福金那留宿,只在自个儿和几个侍妾那转。可是晚饭呢,只要不出去办差全在侧福金那吃的。自个儿居然只能在黑灯瞎火里偶尔才能见到自个儿的夫君了,连想说个话的机会都没了。如今俩人间有什么要说的,只能指望传话的太监了。
  
  八福金噶琭玳这些日子来,没少骂下人,也没少扔个杯盏,可没用呀,八阿哥的人她骂不到,绮颖的人,她也骂不到,别的几个侍妾跟个苦瓢似的,自从侧福金进了门,反倒能雨露均沾了,哪个还会说侧福金不好了,从自个儿这请好安一转身就进了侧福金的门,噶琭玳突然发现自个儿好失败。
  
  八阿哥带着绮颖进噶琭玳的房时,就听一声“哐啷”。八阿哥皱了下眉,看了眼后面的绮颖,有心想掉头走了,可是想想今天还得各主位那行礼呢,只能进去了。
  
  噶琭玳一看八阿哥来了,刚想说什么,看到八阿哥身后的绮颖,就笑了:“哎呀,爷和妹妹一道来了。可真是稀奇。这是约的,还是赶巧的?”
  
  “我先上她的屋,让她跟我一道来了。”八阿哥干脆明白的说了。
  
  噶琭玳冷笑了下:“我说呢,哪有这么巧的事。”
  
  绮颖硬着头皮把装着自个儿配的柳烟花露的小匣子端到噶琭玳跟前,对这位福金,绮颖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那看着八阿哥,想他快点救场吧。八阿哥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丫头也只能在自个儿面前侃侃而谈了。
  
  八阿哥只能帮绮颖对着噶琭玳说:“这是她特意帮你调的‘柳烟花露’,驱蚊祛暑的。你试试,大节下的,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噶琭玳笑着接了过来,打开来,看到一个玻璃瓶,倒也不小,举起看了看,然后好像一不留神,瓶子一下掉地了,“哗啦”一声,瓶子粉碎,香气瞬时溢满了整间房子。
  
  噶琭玳抬起头看了看一屋子的香雾,对着绮颖似笑非笑的解释道:“哎呀,真不好意思了,妹妹。我想是着了哪个狐狸精的蛊咒,这些天手抽的厉害,尽掉东西,你看前头才把一个爷最喜欢的宣化杯子给砸了。可把我心疼死了,要是爷来我这,连个好茶盏都没用的了。如今,又把妹妹特意为我配的这个什么‘柳烟花露’给砸了。真的是抱歉。怎么办呢?”
  
  绮颖不用别人告诉也知道噶琭玳这是故意的了,嘴里硬挤出几个字来:“没什么。”
  
  “可是怎么对得起妹妹呀。再说这味怪好闻的,妹妹还能再帮我配一个?”
  
  绮颖终究还是职业道德占了上风,后面的戏码还得继续唱,话是说不出了,点点头。八阿哥站了起来:“走吧,太后、罕阿玛、额捏还在等着我们呢。”
  
  “哎呀,这准备的节礼,爷没示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准备了。”噶琭玳两手一摊转向八阿哥说。
  
  “这个我准备好了,所以也就没问你了。”
  
  噶琭玳一听一愣,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为了没能难为住八阿哥,而是明白自个儿只怕在八阿哥的心里已经没了位置,可还是把不甘转化为武器,转身对绮颖一笑:“妹妹,也去吗?那得跟内务府打声招呼了,要不妹妹都没地站了。”
  
  绮颖才想说什么,可看着噶琭玳的笑,突然升起的不是自个儿的委屈,而是噶琭玳的悲哀,摇了摇头,象逃也似的出了噶琭玳的门。
  
  八阿哥看着绮颖的背影,又看了看噶琭玳,什么也没说,带着噶琭玳去太后那了。太后看着儿孙满堂那个开心呀,宁寿宫已经济济一堂了,仙乐和和,康熙做在太后边上彩衣娱亲般的哄着太后开心。
  
  端午的节礼无非就是粽子这些,一宫宫、一府府的各式花样的粽子,太后和康熙尝一点就赏了出去,有的都不尝,也就放那了。
  
  康熙看到八阿哥来了,就问了:“八阿哥,你就空手来了。”
  
  八阿哥笑了:“回罕阿玛,儿子哪敢呀。儿子来晚了,是为了把这个进献给太后老祖宗和罕阿玛。”
  
  康熙好奇了:“什么好东西,我倒要看看。”八阿哥示意身后的常海端上来。
  
  常海端着一个盖着黄色锦缎的托盘走到御座前交给了康熙的太监,,旁边的梁九功把锦缎接了,康熙看托盘里是俩个漆皮彩匣,拿起一个打开了,匣里躺着一个一尺来长的玻璃瓶,里面是翠绿如玉般光泽的液体。
  
  瓶子上贴着张白纸,白纸上画着一只雄鹰,一行小字“柳烟花露”,康熙笑了,这画和字全是八阿哥的手笔:“八阿哥这是什么?”
  
  八阿哥回道:“夏天蚊虫多,儿子想罕阿玛日理万机,就算用蒿草驱着蚊虫,也是有烟味的,尤其是塞外秋围,更是如此。儿子的少福金访的有这么一个海上方,可以驱蚊避暑、防痱止痒。先就特意的配了,儿子试过了,果然不错。就让少福金这几日赶紧的配好了,给太后老祖宗、罕阿玛、各位妃额捏用上了,也是儿子的一片孝心。”
  
  康熙一听就乐了:“这个怎么用?”
  
  八阿哥赶紧说道:“只要把瓶里的水抹在露出的身上即可,不过眼睛里千万不要进去了。这个抹了,可以管三到四个时辰。”
  
  康熙打开瓶盖,在手心里倒了点,抹在手背上。试了试,果然不差,更开心了:“真这么好,不错,这味也好。八阿哥,让你的少福金把方子写下来,回头让内务府照着做些。”
  
  康熙又打开了太后的那瓶,嗅了嗅:“怎么跟我的味不一样?”
  
  八阿哥笑着回道:“少福金说了太后老祖宗是母仪天下,所以用的牡丹玫瑰的花气;罕阿玛是贵为天子,自然寻常味道不行的,特意巴巴的把那百花之味提了出来,这才是皇者之气。”
  
  太后嗅着,对康熙说:“这味是不错,我想到了草原。”
  
  康熙不停的点头,想刚才自个儿闻的味果然是有些皇者之气,这八阿哥的少福金果然是个灵巧人,只是赏她不太合适,毕竟只是个侧福金,才嫁了八阿哥,也不能太扎眼,那反倒是害了她;赏八福金,她又没功,就会吃醋辖制着自个儿的儿子。得,还是赏儿子吧:“八阿哥,不错,你送的这个节礼好。赏你古玩字画几件,回头你自个儿去库里挑吧。”
  
  太后看康熙赏了,也赏了些金玉器皿。八阿哥、噶琭玳赶快跪下谢了赏。
  
  出了太后那,八阿哥赶紧四处派送这“柳烟花露”,到了惠妃那,惠妃姓纳喇氏,郎中索尔和之女,和明珠论起来是远房的堂叔侄关系。想八阿哥虽然不是自个儿肚里掉出来的,可惠妃是对比自个儿的亲生儿子还放心的。
  
  八阿哥把“柳烟花露”一递上,就跟惠妃说笑了起来:“儿子这是带着媳妇来给惠额捏讨赏来了,惠额捏赏儿子几个粽子吃吧。”
  
  惠妃拿个手帕指着八阿哥,就跟边上的嬷嬷们合不拢嘴笑着说:“看看,都是多大了的人,还这么淘气,说的怪可怜的。”
  
  嬷嬷们忙凑趣道:“那还不是主子疼八爷,不然八爷那会跟主子这般的亲热,外人看的那可不象隔肚皮的母子,分明就是嫡亲的母子。”
  
  惠妃更开心了,自个儿生了个大阿哥,清宫换养制,又挂名养了七阿哥和八阿哥。这七阿哥腿有残疾,是个老实孩子,八阿哥可是没少给惠妃露脸争光。
  
  惠妃一连口的说“赏,赏……”这边早有宫女捧出了一捧盒的东西来。八阿哥一看,里面一个金色香袋,上面镶着几颗红色宝石,攒出几个红红石榴的纹饰配着绣出的大把的石榴叶花样,八阿哥明白这是惠妃希望自个儿早日有子,心下一阵感动。噶琭玳一看,心里却一酸,自个儿吃了多少补药,把了多少回脉,可是就是没个喜脉,大过节的,也用这个来刺自个,说是好心,可就不能不提这档子事么。
  
  又有宫女托着一盘各种馅心的粽子来,八阿哥就笑了:“粽子就好,粽子就好。”
  
  惠妃笑了:“你要有肚子,把这一盘的粽子全吃了,不够,我这还有呢。”
  
  八阿哥立刻求饶道:“惠额捏,那儿子不还吃撑了。儿子不舒服是小,可到时让惠额捏为儿子担心,那就是儿子的不该了。”
  
  惠妃笑着用手指头点了下八阿哥的头:“你看你这张嘴呀,就会哄人开心。怪不得太后祖宗、皇上都这么疼你,你大哥哥都退后了。”
  
  “那还不是大哥哥疼弟弟,让着弟弟,把露脸的事给了弟弟。”
  
  惠妃笑了:“你大哥哥、七哥哥就要来了,你们哥几个正好在我这聚聚,回头赶紧上你额捏那去。回头大伙还要跟太后老祖宗、皇上一道吃节饭看龙舟呢。”
  
  果不然,大阿哥带着自个儿的四个女儿,七阿哥带着嫡福晋纳喇氏都来了。这大阿哥,三十二、三年纪,魁梧健壮,脸上更是硬朗之气,也算的英俊男儿,四个格格,大的今年虚龄十五岁了,四个姐妹到也相像,都有着北国女子的飒爽之风。大阿哥的福金上年没了,大阿哥也没立马续弦再娶再立福金,如今身边只有几个妾了,惠妃也不好说什么,想自个儿儿子夫妻伉俪情深,等过两年再让大阿哥续弦了,府里不能没个女主人。
  
  大阿哥、七阿哥来了,反倒有些拘束了,说话都按规矩了。八福晋把事先准备赏给几个格格的东西让人拿给了四个格格。没一会儿,八阿哥就从惠妃那里出来去了,去了良嫔那里。
  
  良嫔倒是想跟自个儿的儿子吃个梯己饭,可是在这大节下,到不太可能了。八阿哥有点惦记绮颖的心情,不知噶琭玳那句话对绮颖造成了什么伤害没有。等着陪康熙看完了龙舟竞渡,就回了西花园,进了绮颖的门,就看绮颖正在那专心绣花呢。
  
  “绣什么呢,爷看看。”八阿哥伸手就要拿绮颖的绣活儿,绮颖一躲。
  
  八阿哥知道绮颖还是生气了:“你吃了吗?”
  
  “我又没粽子吃、也没龙舟看。”绮颖白了一眼八阿哥。
  
  “紫萸,去把太后、皇上、惠额捏、德额捏、宜额捏、额捏们赏的粽子统统拿来。爷陪你们福金吃。”
  
  绮颖理都不理,八阿哥就在那说:“天热了,爷的香袋都旧了,你给爷做个吧。”
  
  “没空,我这是练习针法那,以后准备在人身上绣的,你要不要试试?”
  
  八阿哥悄悄吐了下舌头,火气够大的,看着天花板右手指敲着桌子,不吱声了。
  
  紫萸和香慢俩人端了一大盘粽子进来,放在了桌子上,又摆好了碗箸,过来请八阿哥和绮颖入席。
  
  绮颖不好跟俩丫头发脾气,可一看这么一大盘垒的象金字塔般的粽子就说了:“拿一个不就可以了,何必全端进来呢。”
  
  八阿哥站了起来,来了精神:“你们去爷的书房,问阎进要爷小时候用的弓拿来,再拿几只小箭来。”
  
  绮颖不解的看着八阿哥,八阿哥不解释,等紫萸把一副金色小弓和几只配套的箭取了来,八阿哥伸手从紫萸手里取了过来,拉了下,笑了:“不错,真是爷六岁时用的弓,这可是爷才练弓箭时用的呢。”说完递给了绮颖。
  
  绮颖接了过来,也拉了下,心里暗骂了句:“死八八,他六岁时要是用这个,他就是赫拉克勒斯了。”
  
  八阿哥看绮颖的样子,在边上扭着头偷笑了下,然后又对着绮颖说:“你用这个射粽子,射到哪个就吃哪个。”
  
  绮颖看了眼八阿哥,把弓还给了八阿哥:“我想吃哪个就吃哪个,干么要用这个射。这箭很脏的,射了我怎么吃。”
  
  八阿哥一点头:“你们把箭头给福金好好擦擦。”
  
  绮颖就要去拿粽子,准备吃了,八阿哥一伸手挡住了绮颖:“这是端午节的规矩,不射没得吃的。”
  
  绮颖心想你不就是难为我呀:“那我不吃了,还不行。”
  
  八阿哥接过了擦赶紧的箭,连弓又一块交给了绮颖:“你是怕射不中吧?”
  
  绮颖一扬头,嘴嘟的高高的:“我是怕一箭过去全射了,吃不下。”
  
  “没事,真那样,爷帮你吃,紫萸她们也帮你吃,这院里的人全帮你吃。”
  
  绮颖恨恨的瞪了眼八阿哥,接过弓箭,使足了劲拉开了弓,那弓就在那不停的晃动,捏着的箭都要掉了,却不知道怎么射出去。绮颖气的要放下弓箭,八阿哥的手伸了过来,帮绮颖拉满了弓:“你喜欢吃什么馅的粽子?”
  
  “豆沙,猪肉的。”
  
  八阿哥笑了:“明年爷给你准备,今年你就枣子的吧。你放箭吧。”绮颖的小手一松,小箭直直地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扎进了一个粽子,绮颖一拍手:“哇,射中了。 ”然后转身眯着眼对着八阿哥说:“你老实说,这弓不是你六岁时用的吧。”
  
  八阿哥一脸的无辜:“真是爷六岁时用的。”
  
  “我不信,我不信,你六岁用的,我怎么会拉不开。”绮颖推着八阿哥。
  
  八阿哥笑地弯着腰:“爷真没骗你,不过你的劲也是太小了。”
  
  绮颖又笑又气的拍打这八阿哥:“就不是,就不是。你就是为了气我,肯定不是的。”八阿哥真是笑地说不出话了,为了不再挨绮颖这不痛的拍打,只能一把把绮颖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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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10 23:43:00

 十七.   十七干了四四妾


  端午节过完没些日子,就是禛贝勒府四福金的好日子了,分了府的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肯定的带着福金来,没分府的几个还在宫里娶了亲的阿哥也报备了康熙要来,至于那些才断奶的,天天在韵松轩,读一百二十遍,再背一百二十遍文的小阿哥也早跟康熙嚷嚷了要来。
  
  禛贝勒府今儿个真是热闹翻了天,红色绒线顶戴在树影花丛中来回穿梭着,桃红柳绿的袍子轻舞飞扬蹁跹着,莺歌笑语忽远忽近的不时传进耳朵里。
  
  禛贝勒府后院里的小楼,东面楼下坐男宾,西面楼上坐女宾。女宾那四福金正和太子妃瓜尔佳氏推让着谁坐主座,太子妃执意要让四福金坐主座:“四妹妹,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们是来给过生日的,你就坐了吧。”
  
  太子妃瓜尔佳氏,隶汉军正白旗,祖上三代均任八旗武职,征战南北,军功卓著;镇守地方,政绩斐然。父石文炳,伯爵。康熙二十八年任福州将军,整治有方,四民阅服。三十三年九月复补正白旗汉军都统,十一月赴京师途中病逝。文炳死后,闽人立祠祀之。皇太子妃瓜尔佳氏为其长女。康熙三十四年六月初七日 ,瓜尔佳氏册立为皇太子胤礽妃。
  
  四福金那肯,非让着太子妃别推来推去,旁边的三福金董鄂氏就笑了:“四妹妹,你和二姐姐就别推来推去了,你看我们这些人等你们坐好了才能入座呢。”
  
  三福金董鄂氏,民公、都统、勇勤公鹏春之女。论起来,太子妃、三福晋、四福金、五福金、七福金、八福金还是同一批秀女呢,也算的是有同门之谊了。
  
  四福金笑了笑,才要坐,就有人报皇九女五公主和硕温宪公主来了。
  
  几个福金全笑了,这下又得重新排排坐了。
  
  皇九女五公主和硕温宪公主,康熙第九女,序齿为五公主,康熙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二日生。其母为德妃乌雅氏,与四阿哥胤禛、十四阿哥胤禵、幼殇的皇六子胤祚和皇七女、皇十二女同母。康熙三十九年(1700)十八岁时受封为和硕温宪公主,嫁给佟佳氏,佟国维孙,隆科多子,孝懿仁皇后侄,舜安颜也。
  
  五公主先给太子妃请了安,又给四福金道喜贺寿,最后又给几个嫂嫂弟妹请安问好。等这一切全好了,又开始为谁坐主位在那让来让去。
  
  还是八福金有办法:“依我说,你们也别让了。二姐姐你当然应该坐主位。可五公主妹,依咱旗人的规矩,那是出阁的姑奶奶是上宾,当然更应该坐这主位了。四姐姐今天既是好日子,又是东道,这两层就应该坐这主位。”
  
  “八妹妹,你说来说去,到底谁坐着主位呀。”三福金不明白的问。
  
  “三姐姐,我说了呀,她们都应该坐主位呀。”八福金笑道。
  
  “八姐姐,就你这个心思巧呀,可真让我们没地站了。”五公主也笑了。大家说笑着按八福金的说法坐好了。
  
  才坐好,八福金就端着杯酒来敬四福金了:“今个儿是四姐姐的‘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四姐姐平日里没少替我孝敬太后老祖宗,孝敬宫里的各位主位们,帮衬着妹妹,妹妹先谢过了四姐姐。如今你就在妹妹的手里喝一口。也算妹妹尽了孝,权了我们这份姊妹情。”说的四福金都不好意思了,只好把一盏酒都喝了。
  
  八福金才完,后面排队的来了姐姐妹妹的,全不好推脱,只得全喝了。四福金就感觉这酒沉了,心里突突的象往上撞,想回房里去歇歇,只是太子妃、五公主、各位妯娌坐那看戏呢,只得强撑着坐那陪着。
  
  四阿哥今天特意把南府的班子喊了来。九阿哥就在那嚷嚷:“四哥,你应该喊外面的班子才好呀。宫里的戏文都看腻了。”
  
  “哎,老九,这宫里的戏是罕阿玛钦点的,外面的哪能比。”说话的是三阿哥。
  
  九阿哥撇了下嘴:“三哥,这戏还真是外面的好,宫里的戏规矩大,哪能放开了演呀。”
  
  “九哥,你看过外面的戏?”十三阿哥在边上笑眯眯的问。
  
  朝廷规定,旗下人生来注定是吃粮当兵。日常的功课也只能是国语、骑射,这也是为了不许八旗子弟沾染了不良风俗,失去了尚武精神,势必要削弱八旗战斗力,动摇大清根本。因此旗人聚居的内城一概不准开设戏园,更何况去外城的戏院看戏。如今小九不当回事,可是就怕有心人告诉罕阿玛,何苦没事找事。
  
  因此八阿哥忙接过了话:“小九就是好热闹,不知听谁说的,就当个真。”
  
  九阿哥不服气,想要开口解释,可看到八阿哥的眼神也只能住了嘴。十四阿哥刚“拇战”赢了十阿哥,一边看十阿哥喝酒,一边对九阿哥说:“九哥,你就是那样的人。不如你我来一盘‘拇战’如何?十哥不行,你看没两下就输给了我。”
  
  十阿哥哪里干,马上就冲十四阿哥喊起来了:“小十四,咱俩再来一盘,你不许耍赖,谁再耍赖,谁就是孙子。”这话一出口,一堆阿哥全笑了。
  
  太子没给酒呛着,大阿哥笑的一掌拍在桌上,震倒了边上三阿哥的酒杯,三阿哥的胸前就画了个地图。
  
  四阿哥忍住了笑,走过去,拿扇子敲着十阿哥的头说:“你这辈分乱的,你把罕阿玛放哪了?”
  
  十阿哥自悔失言,刚才酒喝多了,一急就乱说了,若是传到罕阿玛那,可不得一顿好骂了。
  
  八阿哥在笑声中,用扇子指着戏台说:“这是太子哥哥点的《惊变》。”
  
  太子笑了:“还是四弟点的《彩楼配》有趣。可惜今天没人抛绣球。”
  
  太子的话音才落,就见天空上飞过一个红色的球。可惜了四阿哥想今儿个是家宴,虽说有太子和几个宗室亲友,都是自家人,也就没带帽子。要是带了,这也就砸在帽子上了。也真叫那么巧,不偏不倚正砸在四阿哥的前额顶上。
  
  如今这红色球一砸下,四阿哥的脸就象开了染料铺,红色的一片,顺着四阿哥的脸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戏台上的关公都没四阿哥的脸出彩了。
  
  刚才因为胸前的地图,忙着喊人回府拿衣裳来换,郁闷之极的三阿哥,看了四阿哥的样子,笑的早趴在桌子上了。就连十三阿哥也把头别过去,在那用个扇子遮着脸,抽抽的乐个不停。
  
  旁边的哈哈珠子太监忙过来,把四阿哥的脸擦干净。四阿哥的脸到没受什么伤,天上掉下的不过是个番茄,可是当着哥哥弟弟,还有那些宗室皇亲的面,内心受的伤害可是不少。只是这内心的伤害却没一个兄弟可以明白,体谅。一个个正笑的前仰后合,东歪西倒,叫爹喊娘的。
  
  只有八阿哥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让人舒服之极的微笑。那份儒雅超脱又岂是旁人能模仿的。此时不为外界所动,拿把扇子轻轻扇着小风,专心看着戏台上的《离魂》。
  
  四阿哥对八阿哥怎一个感激呀,只恨兄弟中只有一个八弟这样体谅人。看看其余的兄弟,四阿哥怎一个气字了得,全是一群王八蛋。
  
  脸色挂不住的四阿哥还没张口骂人,十阿哥、十四阿哥早喊上了:“还不快去把肇事者抓来。”没一会儿,肇事者抓来了,后面还跟着八岁的十六阿哥、六岁的十七阿哥、四阿哥的长子弘晖和太子的名为次子,实为长子的七岁的弘皙,。
  
  肇事者一给拎来,就给摔地上了。四阿哥看自个儿的儿子来了,就骂道:“你不去念书,来这做什么?”四阿哥这长子今年是虚岁六岁,康熙三十六年三月生人,生母是四福金,故而是四阿哥的嫡长子,那可是四阿哥和四福金的心头肉。
  
  旁边的太子早等不及了,就开始审问肇事者了:“你是哪里的,叫什么?”
  
  肇事者撅着屁股,爬在地上,头都快埋进地上的土里了,听了太子的问话,也不知道是哪个皇子,只能抖着声音说:“奴才是凌柱家里的,叫欢欣。”
  
  八阿哥正专心看戏呢,一听这声音这名,就扭头一看,心里就乐了。
  
  太子一听,就笑了:“欢心?你还真会讨爷的欢心呢。”太子的心情今天真是太好了。这几个弟弟哪个不是算计着自个儿的这个位置,只要自个儿的弟弟闹笑话,太子就开心。
  
  “奴才是欢欣鼓舞的欢欣,不是讨爷欢心的欢心。”欢欣低声的辩解这自个儿的名字。
  
  “哟,你还读过书不成了。”喝多了的大阿哥哈哈笑着。
  
  太子白了眼大阿哥,掉头对欢欣说:“你以后就是讨爷欢心的欢心了。”
  
  欢心赶紧磕个头:“谢太子赐名。”
  
  “今年多大了?”大阿哥问道。
  
  “奴才十五了。”欢心也知道按理自个儿应该说十六了,可是真不乐意说虚岁,让自个儿大一岁。打个花枪,仍旧说实岁,反正这些人也无处可查。
  
  “那你说说,扔的这是什么……什么东西,做什么呢?”大阿哥不给太子说话的机会,继续问,可惜还是有点喝多了,舌头有点不利索了。
  
  “那个是番茄,奴才该死。奴才刚才扔这个,是因为唱的《彩楼配》,几位阿哥想看绣球怎么扔的,奴才就给阿哥们示范了下,没想到,没想到就给扔这了,惊扰了各位阿哥。”
  
  欢心嘴里说着自个儿罪该万死,心里想的却是你们这帮吃人肉喝人血的地主头子,姐姐伺候你们未来的小老婆一个多月了,今天还给你们大老婆的生日打杂。也不看姐姐是谁,姐姐打的就是你们。只是不知道打到哪个了。反正姐姐今天不亏了。
  
  太子就笑了:“几个阿哥怎么问你的?”
  
  十六阿哥学着戏文一板一眼的念道:“二月二日龙抬头,”
  
  弘皙接着道:“三姐打扮上彩楼。”
  
  弘晖深怕没自个儿说的,赶紧抢着念道:“但愿彩球到我手,”
  
  十七阿哥急急说了最后一句:“我与三姐轧姘头。”
  
  弘晖毕竟只有六岁,就问了四阿哥:“阿玛,‘轧姘头’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立刻板着脸骂起了弘晖:“你不在书房好好读书,还学这些不长进的东西。也不看看自个儿的身份,这是你该知道,你该问的吗?你们去把这个孽障关到书房,他不反省不许出来。”
  
  四阿哥的火气大着呢,拿个什么番茄当绣球扔自个儿,还赖在自个儿的嫡子身上,还弄得几个弟弟这么戏弄自个儿,这样惑乱害主的女子怎么能留在世上,立刻冲这边上的太监喊道:“你们去把这个狐媚刁钻的奴才拖下去重棒打死。”
  
  就有太监要来拖欢心,欢心急的倒蒜似的在那不停的磕头:“奴才真的不是有意的,阿哥,饶命呀。”欢心还是没弄清是哪位阿哥要棒杀她的小命,如果知道是她最喜欢的四四要棒杀她,不知做何感想。八阿哥在一旁悠悠的品茶看戏了。
  
  太子忙止住要拖走欢心的太监,转身对四阿哥说:“四弟,你太急了。这好歹也是一桩美事,今天还是四妹妹的好日子,怎么能见血光之灾。弘晖也是小孩子家,不过就是好玩而已,来来,到你二伯父这来,别吓坏了孩子。”弘晖看着自个儿的阿妈,早给吓的不敢吱声,可怜的小人儿一听太子喊自个儿,立刻就跑到太子身边躲着了。
  
  欢心一身冷汗把衣裳都湿透了,光顾着安慰自个儿幼小的心灵,忽视了“四弟”、“四福金”这俩个关键词。
  
  四阿哥听太子这么说,也只能强压下自个儿的怒火。
  
  太子搂着弘晖:“来,二伯父告诉你什么事‘轧姘头’,就是这丫头先给你阿玛收了房,随后又被你十七叔干了。”
  
  弘晖仰着小脸看着太子认真的问:“太子阿穆吉,十七叔为什么要杀她呀?”
  
  这一下,一堆大的阿哥那里受得了,就连专心看戏的八阿哥也撑不住了,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了,自家的侧妃已经够乐了,比起四哥的通房丫头,那可是差的太远了。
  
  “来,抬起头来,让爷看看长的怎么样?”太子低下高贵的头看向欢心,希望出现个惊艳之容。
  
  欢心先定了定神,把影视剧中,女猪们惊世一瞥的经典镜头好好的快速在脑海里扫描了一轮,然后选了个定格,模仿好表情,缓缓的把头抬了起来。
  
  一群皇子宗室看欢心这个抬头的动作,一下笑的更欢了。喝的迷糊的大阿哥倒是没笑趴了,还走到欢心面前,蹲下身来用扇子托着欢心的尖下巴,细细的瞧了瞧:“咦,你这下巴呢,下巴掉哪去去了。”说完大阿哥还真在地上找来找去的。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十阿哥笑的滚到了地上,十四阿哥捂着肚子喊哈哈珠子来揉肚子,九阿哥扑倒在了桌上,十二阿哥指着欢心想说什么就是笑的说不出来,笑的最有水平的是十三阿哥,整个人在桌子底下了,看不出是笑还是哭了。
  
  太子等大家笑的差不多了,看着低垂着眼脸的欢心,跟左右坐着的弟弟们交换了眼神,发表了选美终审意见:“模样还行,是有些狐媚样,老四你就收了做通房丫头吧。哈哈,刚才还说这《彩楼配》,没人抛绣球,这不就有了。这《彩楼配》还是你点的,你是不是有预谋,特意给兄弟们来这出戏解闷。”
  
  十二阿哥终于能把刚才想说没说出的话说了:“九哥还说南府的戏不如外面的,根本就不对。四哥,你这出可比外面戏院子里的戏班演的好多了。还是三哥说的对。”
  
  一帮兄弟你来我往的,在那笑个不停,把个四阿哥郁闷的,恨不得掐死下面跪着的祸害欢心,可是当着一帮兄弟又不能这样,只能忍着。
  
  太子继续说着:“就是这绣球好像不怎么样,你刚才说是用什么当的绣球?”
  
  “番茄。就是吃的,就是哪个西红柿炒鸡蛋的西红柿。”欢心赶紧解释着。
  
  “番茄?什么东西?哦,拿个来看看,爷几个还没见过呢。”一堆阿哥全好奇起来了,赶紧吩咐太监去取来看
  
  保住了小命的欢心对太子现在是崇拜的五体投地,对没把太子扶上皇位的康熙恨的是咬牙切齿,这么英明神武的太子居然不给当皇帝。看看这帮不事稼穑的阿哥哪一个有资格当皇帝呀,只有太子呀,聪明睿智风流倜傥的太子呀。
  
  番茄很快拿来了,在阿哥的手中转了一圈,阿哥们纷纷咂着嘴,哼哧哼哧的发表着惊叹的感觉。
  
  太子在手里颠着番茄玩,笑着对欢心说:“欢心,你去给四弟磕个头,今晚你们就洞房,今天是四妹妹的好日子,如今也是四弟的好日子了。哈哈……”
  
  欢心听了一愣,“四弟”,终于明白了“四弟”不就是四四呀,偶的四四,偶真的见到你了呀。欢心顺着太子的手指尖,终于从激动的泪花里,模糊的看到了她的四四,正黑着个脸坐那呢。
  
  激动的欢心还跪在那,一帮阿哥就在那起哄,太子也连连催着欢心快点过去给四阿哥磕头。欢心终于明白了,走到四阿哥跟前,跪下就磕了三个响头。磕好了,没起身。偷偷抬眼一看这四阿哥,哎呀,虽然黑着脸,可难掩其英俊呀。
  
  哎呀,四四硬朗瘦俏的脸上透着刚毅不屈,此时的眼神满是肃杀之气,欢心才对上四阿哥的眼睛,就给肃杀之气逼的一股寒气从头顶直串脚底,头赶快低了下来。
  
  太子却在那说:“看来凌柱家的奴才连规矩也不会。来来,今天爷就亲自教教你。你起来,再磕三个头。这叫两跪六叩。”
  
  欢心硬着头皮站起来,又赶紧跪下磕了三头,然后没四阿哥的话,她是不敢起来了。
  
  太子不喊欢心起来,却饶有兴趣的问欢心:“你是民人?不过这脚够大的呀。”
  
  欢心点了点头。到底还是九阿哥心好:“四哥,你快喊她起来吧,这就算成你的人了。这人老跪在,算什么。马上要唱《相骂》了。”爱热闹的九阿哥眼瞅着四哥的《彩楼配》唱完了,就准备看小丫头跟老夫人的掐架了。
  
  四阿哥摆了摆手说:“你起来吧,去给福金磕个头。”
  
  欢心磕了个头站了起来,如今她还是离开四四吧。进了禛贝勒府,她有一辈子的机会,去接触她的,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英明的四四。
  
  欢心转身走的那一霎那,瞥见了正冲自个儿,笑的如花朵一般的保罗艾,欢心的血液要凝固了。保罗艾怎么在这?可她不敢停留,不敢打听。只能把这个疑问深深的埋在心底。这一个多月,自个儿魂牵梦绕的保罗艾原来也在这,他是哪个阿哥呢?欢心带着疑问去见四福金了。
  
  四福金到底还是撑不住了,拜托了八福金回头帮自个儿照应着,就先悄悄的回了自个儿的房间歪着呢,想歪一会儿就回到前面。可人还没缓过来,就听到自个儿的陪奉、丫头说有个丫头抛了个绣球给禛贝勒爷。
  
  四福金心里那个憋屈,自个儿哪点做错了,这府里就没断过进人。自个儿也不是拈酸吃醋的主,也不是没生养吧。今天是自个儿的好日子,怎么还要这样对自个儿。自个儿到底哪点妇德有亏,就这样被人糟蹋。
  
  四福金的酒未醒,气未消,丫头就报:“那个给四爷抛绣球的丫头来了。”
  
  四福金冷笑着:“让她进来。”
  
  欢心低头进来了,这次行了太子教的二跪六叩的礼。四福金不喊欢心起来,只问:“你给四爷抛的绣球?”
  
  欢心不傻,赶紧说:“不是绣球,是番茄。”
  
  四福金冲边上的陪奉丫头们一笑:“原来是番茄绣球,你可真会想花样呀。你起来,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欢心硬着头皮走到四福金身边,四福金猛的一巴掌就打在了欢心的脸上:“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要给你们挑唆坏了。”
  
  欢心自觉脸上一辣,四福金带着的指甲套就在欢心的脸上画了三道杠。欢心的眼泪就下来了。还没吱声,四福金就撰着自个儿的手冲欢心骂道:“还不滚出去。”
  
  欢心哭着出门了,到了门口,一抹眼泪,恨恨的骂了起来:“你二大爷的,坑你妹呀,你当你是谁,你是王夫人,姐姐我还不是金钏儿呢。想指望我跳井,你个老不死的,到先给姐姐我示范下。我呸,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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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12 00:41:00

 十八.  四四的内裤


  欢心满心欢喜的进了禛贝勒府,拎着自己的小包裹,跟在赵嬷嬷后面去自己的住处。在禛贝勒府左转右转,一直转到了禛贝勒府的西北角了,在转就要转出禛贝勒府了,到了一所平房前,赵嬷嬷推开了门,里面漆黑一片,欢心什么也看不见。
  
  赵嬷嬷看欢心不动,把欢心推了一把:“你就住着了。五姑娘,这新来的欢心归你管了,先把规矩教教,别让人说禛贝勒府的丫头跟个野人似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黑乎乎的屋里走出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容长脸,脸色有点斑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脑后一根又黑又粗的辫子扎着红头绳。
  
  五妞走到门口,给嬷嬷请了个蹲安:“赵嬷嬷好。赵嬷嬷辛苦了,特意为了这事来这里。喊我去不就得了。”
  
  赵嬷嬷已经不是刚才对着欢心的那张阎王脸了,眉开眼笑的说了“五姑娘,要不是福金吩咐的,我会带着这丫头来这么。你不知道,昨儿是咱们福金的好日子,当着那么多的皇子阿哥公主福金们面前,这丫头居然给四爷抛绣球,没把福金气的呀。”
  
  五妞早听说欢心了,如今好好的看了眼欢心,一脸的妖精样,冷笑了下,调转头对着赵嬷嬷满脸堆笑的说:“可不是,咱们福金那是多和善的一个人,平日里吃斋念佛的,最是积善行德的。昨日我在后面,也听说了这档子事,当时没把我气的呀。这如今不要脸,可真是什么人都有。也就是咱们福金了,还留在府里。要是我,早就撵了出去配个小子奴才算了。”
  
  “五姑娘,可不是呢。咱们福金那可真是少有的贤良人了。这不让我带来,让五姑娘你教规矩,教好了再往四爷屋里放。”
  
  欢心在边上听这俩女人一唱一和的,心里这个气呀,可是还不敢发作出来,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生死不在四四手里,是在四福金的手上了。
  
  赵嬷嬷交代好了,踩着高底鞋一扭一扭的走了。等赵嬷嬷的背影在转弯处不见了,五妞回过头对欢心说道:“进来吧,你睡那张床。”
  
  欢心一看那张床,紧挨着墙,缩在角落里,终年不见阳光,有点不乐意,可想着为了四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姐就忍了,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欢心走进去,把小包裹放在了粗硬的木板床上,想念起自己三百六十年后的席梦思床来,看来要改革的事太多了。
  
  五妞在背后就在那嚷嚷了:“你的被褥呢?难不成还要帮你弄被褥呀。”
  
  欢心尽可能用甜美的声音说:“姑姑,我的被褥在凌柱老爷家那呢。”
  
  五妞“哼”了声,冷笑道:“得了吧,你在凌柱那也不是什么好的。要不然,就你还不早巴巴的抱来了。我去跟德叔说句,给你配一副。别免得你日后伺候四爷时,说我亏待你了。还有有话好好说,别跟个蚊子叫似的,你没断奶吗?以后好好说人话,别跟没断奶的娃似的发嗲。”
  
  欢心脸一红,自己的声音也没什么,是你不会欣赏,哼,就你也只配是当丫头的命。不过那番茄倒真不是她有心丢的。不论三百六十年后,还是今天,她对四四都是一往情深,她却从没想到真有机会上四四的床。这一个月来,她倒是不时想象自个儿跟保罗艾如何再重逢,如何的亲密接触,在欢心的心里,没良心的黄绮颖估计早扔下了自个儿跑回三百六十年后了。那个冷血动物黄绮颖,一天到晚跟尸体打交道,不是动刀,就是动针,怎么会让保罗艾那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人看上呢,天理难容。
  
  欢心还在发呆磨蹭想着四四和保罗艾,五妞在那已经不耐烦了,催着欢心出了门,狠狠的一拽,欢心擦点摔了一跤。欢心站稳跟着五妞走了,又开始在禛贝勒府左转右转了。走到一小房间,五妞进去了,对着一小太监说:“柱子哥,这是四爷屋里的欢心,日后得你多关照了。”五妞回头一看欢心还在门外,就冲欢心喊道“进来,这是四爷的哈哈珠子,柱子,四爷的事没他不知道的。”
  
  欢心挪着步子进来了,给柱子行了个蹲安。五妞在旁就骂了:“这叫行的什么礼呀,不会就别乱行礼。行了,看来什么都的教了。现在你先把这些衣服全洗了。”欢心看了眼五妞指着的地上的一大盆衣服,头就蒙了。在凌柱家也洗过衣服,可那只是自个儿和乾隆妈钮钴禄氏的,那才多点。欢心还好偷懒,泡泡才洗,反正凌柱家的人都不是太讲究的,也就由着欢心了。如今这一大盆衣服,欢心打出了娘胎加起来都没洗过这么多衣服。
  
  “还不快点。下面的事多着呢。我可告诉你,这是四爷的衣服,你可别给洗坏了。你要是洗坏了,你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欢心听到是四四的衣服,心里有点暗喜,终于可以为四四做点事了。抱着这一大堆衣服到了井边,把衣服翻了翻,有色的,白色的,深色的,浅色的。看了看,外面穿的便服、里面穿的中衣 全混在一块了。
  
  欢心拿着四四的中衣,心里有点激动,这是四四最贴身穿的呀,上面应该有四四的味道,可是又不好意思去嗅嗅,看看左右没人,终于把衣服拿到鼻子下,嗅了嗅,心里一阵荡漾,那是四四的味道呀。一抬头,看到远处好像有人看着这边,再一定神,居然是四四,脸就红了,赶紧洗起衣服来,掩饰着慌乱。过了好一阵,再抬起头来看,周围没一个人了。
  
  欢心还没洗完四四的衣服,五妞又来了,还抱着一堆衣服:“怎么这会儿了,还没洗完,我看看,你洗的怎么样了?你这叫洗的什么,看看,四爷的衣服全叫洗坏了。去那一边跪着去。看看我怎么洗。”
  
  五妞一把推开了坐在小板凳上的欢心,欢心一下就扑倒了地上,地上全是水,欢心的衣服全湿了。五妞坐了下来,看欢心还在地上趴着,用手又猛推了下:“还不快起来,装什么装。跪那,看我怎么洗。”
  
  欢心眼泪流了下来,一声不吭的跪那看着五妞在那洗衣服。五妞看到了欢心的眼泪:“哭什么,你老子娘死了?这是禛贝勒府,就算你老子娘真死了,也没你掉眼泪的份。主子都还好好的,你这是诚心咒主子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欢心赶紧把眼泪抹了:“我不敢了,姑姑,你就原谅我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五妞看了眼欢心:“看到我怎么洗的了吗?你来,我看着你洗。”
  
  欢心就跪着挪了过去,照着五妞的样洗了。五妞点了点头:“就这样洗吧。”五妞却不站起来让欢心坐下来洗,欢心就只能跪着洗了。等洗好了衣服,整个人都湿透了,幸好已经是入伏了,人到也不会有事。只是等洗好了,已经站不起来了,好不容易挪着步子回到住处,只想换件衣服,好好揉揉膝盖。
  
  欢心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房,五妞就站那,冲欢心说了:“你去拎些热水来,我要洗澡了。”
  
  欢心答应了一声,边走边哭着去拎水了,还不敢哭出声来,只敢低着头,深怕给人看见。看着自个儿的眼泪掉进了盛满热水的桶里,欢心干脆把鼻涕也抹了把扔进桶里,又吐了口吐沫,这才心里好受些了。
  
  欢心拎了好几趟,才把水拎全了,就看五妞那个费水呀,恨的欢心恨不得骂五妞这是烫猪毛呢,要不然要这么多水做什么呀。欢心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要南水北调,北京会水荒,原来全是五妞这样的人祸害的。
  
  伺候着五妞洗好澡了,心想总算可以休息了,没想到五妞又说了:“我这鞋面都是旧的了,你给我绣几个,我看看你的针黹如何。”
  
  欢心在凌柱家是跟着学了点,可那时根本就是玩呀,何曾认真的学。欢心只想着这样玩玩,不用上学多好。如今只能就着油灯在那照着五妞给的花样绣了。
  
  欢心到如今一口水也没喝到,饭也一口没吃到,衣服也湿了干了又湿了又干了,绣的绣的就爬床上睡着了,才睡着,就被人打醒了:“你这什么睡样?睡没睡样,站没站样的。”
  
  欢心忍着全身的酸痛,坐了起来,拿起了鞋面,准备继续绣下去。五妞一把把没绣花的鞋面抢了过去,看了一眼,举到欢心眼睛前:“你这叫绣的什么,狗拉的屎都比你绣的好。你说你这手有什么用。”说着就放下鞋面,抓起了欢心的手,拿针扎了起来:“拿不得针,洗不得衣服。要它何用。”
  
  欢心吃痛不过,一下把手收回来,推开了五妞,一巴掌就要打上了五妞的脸,没想到五妞把欢心的手一抓,一反转,一把就抓住了欢心的辫子:“小蹄子,你要造反了。”
  
  给揪住辫子的欢心,想返身继续打五妞。五妞冷笑了下,就冲外面喊道:“快来人了,快来人了。”
  
  五妞越喊,欢心越挣扎,结果辫子给抓的越紧。欢心终于明白给人揪小辫的感觉了。还没挣脱,门就跟人撞开了,几个老嬷嬷堵门口了:“姑娘们,你们这是闹什么,三更半夜的,喊什么,不怕惊扰了主子们?”
  
  五妞看来人了,就放开了欢心的辫子:“嬷嬷们,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敢喊的。府里的规矩,我自然是懂的。只是这丫头,做事不好,我说了她两句,她骂我也罢了,连爷和福金也捎带上了,还说要跑出去。我也没法,才喊的,怕拦不住她,跑了,出去且不知怎么说爷和福金呢。”
  
  几个嬷嬷听了点了点头:“这丫头既然这么不晓事,先关到柴房了,等明天禀告了四爷和福金再做发落了。”
  
  欢心就被几个孔武有力的老嬷嬷们给扔进了柴房。欢心在柴房到又叫又喊,扯着嗓子在那哭,一半是假,一半倒是真,是真的想父母,想家了。欢心没吼两嗓子,外面就有值夜的嬷嬷骂道:“懂不懂规矩,再喊,就堵了嘴埋了。”这才吓地欢心不敢喊了,到真的抽泣了起来。
  
  第二天,阳光已经老高的时候,欢心又给踢醒了:“起来,还不起来。算你命大,四爷说了,让你继续学规矩。不过爷交代了,要是再想跑,打死勿论。”
  
  欢心抬眼一看,是五妞气势汹汹的站那踢自个儿的屁股。欢心忍痛爬了起来,心想我家四四才不会说这种话,说我逃跑根本就是你栽赃。不过欢心决定卧薪尝胆,若是此时就此罢手,那今日之苦之难岂不白受了,有朝一日,新仇旧恨一块报了,让你们知道姐姐的厉害。
  
  八阿哥下了早朝,就到了广善库。这所谓广善库也是世祖章皇帝念着旗人艰难,解决旗丁债务和生计之事,对那些官吏人等的一番体恤。从户部努银中拨出一定数额的款项交给八旗都统衙门及其他部院衙门主管, 贷借给八旗、驻防旗丁和官吏人等, 定期定额收缴本息。到了康熙这近一步发展,康熙三十年(1691 ),创设了“恩赏制”、“公库制”和“广善库制”。“恩赏制”是把库帑管理经营所取得的利息赏赐给某些人且不用偿还帑银本息。公库制和广善库制则是将帑本出贷,借款的要偿还本息:公库制月息一分, 广善库月息五厘。 这利息其实是够高的,皇家也是开了个高利贷铺子。
  
  八阿哥进了广善库的大堂,就看到自个儿的伯父裕王福全做在那里跟自个儿的五哥胤祺说话呢。八阿哥忙上前跟裕王请了安:“侄儿请阿穆吉安。”裕王一看是八阿哥来了,忙站起来伸出双手来接安:“快坐下,我正跟你五哥商议事情呢。”
  
  八阿哥笑着“嗻。”了下,到没急着坐下,还是按规矩给自个儿的五哥请了安才撩起袍子坐下了。
  
  侍卫上好了茶,裕王福全这才开口:“八阿哥,东岳庙是快修好了,不过弄出来的广善库 亏空可怎么填?”
  
  朝阳门外的东岳庙,始建于元延佑年间,被朝廷赐名为“东岳仁圣宫”。这之后屡次毁于战火,屡次重建。东岳庙里有着赵孟頫的行书《张天师神道碑》、赵世延的楷书《昭德殿碑》、虞文靖的隶书《仁圣宫碑》。老百姓还有那些朝廷要员,就连入关后沾了汉俗的旗人,一个个对东岳庙供奉的掌管人间一切贵贱、生死、祸福的东岳泰山神天齐仁圣大帝趋之若鹜。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东岳庙又遭遇火灾,绝大部分都给烧毁了。那些庙众天天在那庙外另寻了块的上香供奉呢。
  
  自个儿的罕阿玛一向是最关心百姓的疾苦,这神佛一道,自然也是要紧的很。东岳庙烧了第二年,就颁布敕命重建庙宇。只不过这比钱,罕阿玛可没从自个儿的口袋内务府里出,也没让户部出。说这广善库也经营几年了,有些生息之银了,就让广善库来出这笔银子了。
  
  裕王福全是个老实人,自个儿的皇上弟弟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说的呢。只是这广善库的利息本就比公库低,全是内务府的人借去生息。这些内务府能借银子的人,哪个不是跟皇帝家沾点故,哪个不是老人。那借了不还本钱有的是,拖着利息不给也有。跟皇上弟弟上个本子,哭个穷,皇上弟弟心一软,就免了。皇上弟弟免了不打紧,就是让拼命要让广善库正常运转的裕王为难了。
  
  这些年广善库生的息,没少报效朝廷和内廷,如今又添出个重修东岳庙的事来。裕王真是有点急了,银子哪来呢。自个儿总不能跟皇上弟弟说,广善库没银子。皇上弟弟再一问,银子哪去了,裕王不能说给你用了,免了。这不是打自个儿皇上弟弟的脸呀。所以这事只能办,有银子要办,没银子更要办。
  
  不过皇上弟弟还是心疼自个儿的老哥哥,把自己的俩个儿子派来了,美名其曰说是跟着裕王来学学,历练历练,实际就是有什么为难不好说的,让皇帝儿子去跟皇帝老子说去。这不来的一个五阿哥那是太后的心头肉,办不了,还可以去跟太后那吹吹风。一个八阿哥跟着皇帝弟弟去了两次西北,也是个皇帝弟弟那可以说的上话的儿子。
  
  有了这俩个皇子,裕王心里就有了底,银子没有,让这俩皇子去跟太后和皇上弟弟说说,哪能先挪的地方就先挪了。
  
  谁知八阿哥却给裕王出了个主意说先修着,这银子到也不用急着先付给那些木材商,砖瓦商的。至于东岳庙那些给烧的梁柱砖瓦,清理清理,到也好些能用。还有给几个阿哥修的府邸,也要采办木料砖瓦油漆这些的,可以一道采购,让那些木材砖瓦油漆的报个价上来,价低质优的选用就是了。至于人工,内务府那有现成的,反正工钱倒时照算就是了。只是这算的时候不按天,按做的活来算,不怕这些工人只出工不出活了。
  
  这几个主意可把裕王听的一下乐开怀了,这下要节省多少银子出来。把个八阿哥好好的看了又看,这孩子母家卑微,以前也没多瞧瞧,也就是看的长的斯文秀气,看着就象个民人的文人而已。如今再看,也不过才弱冠之年,就一肚子经天纬地呀,为自个儿的皇上弟弟高兴呀,可是养了个好儿子。至此后,裕王但凡有事,只与八阿哥商量了,到把个五阿哥倒靠后了。好在五阿哥自小跟着太后,只学了国文和骑射,对着朝堂之事,知道也不多,也就不以为意了。
  
  八阿哥听裕王提到广善库闹亏空,如何不明白。这东岳庙的银子还欠着那些商人好些。如今快修好了,自然的清帐了。看看自己的老伯父,自然不能让他操心着急;看看自己的五哥,罕阿玛全了孝心,却让五哥只学了国文,连个汉话也听不太懂。想这民人比旗人是狡猾的多,那西洋人又比民人要狡猾。绮颖是生在西洋,学在西洋,如今是年纪小,假以时日是不是也要跟西洋人一样谋害大清呢。这些先不想了,先把眼前的坎过去了再说。
  
  八阿哥笑着对裕王、五阿哥说:“阿穆吉,这事侄儿盘算过了,这三年,咱们已经先后付过了几笔款子,如今咱们只需把那木材、砖瓦的先付了,亏空也不没什么了。如今有些商人的本利咱们也可以催催了,这几年咱们没催,是为了他们不能还了广善库的银子后,连个周转的银子也没了,这就是舍本求末了,也不是皇上开这广善库的本意了。这几年,侄儿冷眼看着,他们的生意也正常了,可以还些了。还有,过两日江南的王、张、曹经手的额铜借款利息会送上来,还有曹寅、李煦出头替盐商借的百万银子的利息回头也可以催催了。至于油漆这笔,验了工,过一年看看如何再付就是了。倒不是赖他们银子,或者赚点利息,是这数目本身也不大,如此一来,也不怕他们偷滑了,还有也省得他们算着银贱铜贵还是铜贵银贱了。”
  
  裕王福全和五阿哥点了点头,俩人哈哈一下,五阿哥看着自个儿的弟弟道:“小八,你说的在理,旗人不比民人,这些买卖上的事哪算的过他们呀。”
  
  裕王看了眼五阿哥,到底老实些了,又转向八阿哥:“八阿哥,日后这广善库如何经营,你还盘算过?还有这国子监文庙修复的事,皇上也交给了我,你看如何?”
  
  “这几年,侄子跟着阿穆吉 学了好些,也瞧了好些。修国子监文庙,侄子琢磨了下,这事得礼部挑头,户部出钱,工部办事才好。广善库的钱就算有了富裕,用在这上面也名不正言不顺,回头怕还有话说。广善库还得做大好,旗人要是有了生钱的法子,也不比去杀人伤人强占民人的地了。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
  
  裕王笑了:“好,八阿哥你回头写个条陈给阿穆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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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12 23:38:00

 十九.  都是流民惹的祸


  八阿哥坐着软轿到了澹宁居,来的有些早,自个儿的兄弟大多没来,满汉大臣们倒是来了不少。其实一向如此。这些大臣们一大早就的动身,来这畅春园。
  
  若在内廷,“御门听政”则在乾清门。康熙精力十足,勤于政务,春夏季是卯正(早6点),秋冬季在辰初(早7点),一些住所远离皇宫的大臣,为了早朝不迟到,半夜就得动身。长此以往,绝对熬人。
  
  康熙二十一年,周培公奏请,“分班启奏”,“或令满汉正佐轮流。”罕阿玛闻奏后,将每日御门听政的时间修改为,春夏季辰初初刻,(7点15分)秋冬季则改在辰正初刻(8点15分)。同时允许体弱多病者适时请假,年事已高的大臣可坐轿进入紫禁城,下轿处是景运门外的箭亭,离乾清门稍近。这也是康熙体恤大臣之处。而有明一代,从未有大臣获此恩恤。
  
  康熙选在乾清门临朝听政,其实大有深意。实为制衡外臣和内侍之间的权力角逐,平衡双方的势力,维护皇权的稳固与权威。其间的微妙和艰险,对精通权谋之术的康熙来说却是驾轻就熟。
  
  没一会儿,时辰到了,来的人也齐,大伙按职排班在澹泊宁居外站好了,康熙到也处理简短,这两个时辰不到就结束了“御门听政”。
  
  大臣们散了,皇子可不能,刚才是只听不说,如今康熙把儿子召进了澹宁居,那是要看儿子们的表现了。康熙扫了眼下面的几个儿子,又翻了翻手里的奏折,挑出了四阿哥的那份:“四阿哥上了道奏折,你们议议。”让太监传给众人看了。
  
  八阿哥接过一看,四阿哥的奏折说的是京师流民问题,可谓条理清楚,痛斥时弊,指出了京师流民对京畿安全的严重危害。各处流移就食者,因循年久,不思故土,以致本籍田地荒芜,租税逋负。而在京畿则干预朝政,变化法治,成为所谓“奸棍”,散布揭帖。这些奸棍、劣棍无非造些无中生有之事,造谣中伤,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最近居然哄抢闹事,以致伤人夺命,危害乡里。
  
  八阿哥自然明白这些,也知这伤人夺命指的是何。只是四阿哥的奏折里只提了问题的现象却不提现象发生的缘由。这流民之根本乃是大清入关后,大量圈地,致使大量无业光丁出现,为避役而四处流移成为流民。再加上这几年时局稳定,西北目前也无战事,人口激增,为了逃避这丁银赋税,大量地少人多的地方的老百姓也涌入了流民的行列。若遇上灾荒之年,饥民、灾民大量四处逃离成为逃户。
  
  两种现象并存。何况逃避赋役与饥荒、贫困等因素紧密相关,并非能够轻易区分清楚。正所谓流民如水之流,治其源则易为力,遏其末则难为功。如今四哥这一本奏折只提严打流民,却不提如何防治流民之出现,可谓只是治标而非治本,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四哥提这个真是想罕阿玛所想,京畿关防何等重要。那京师步军统领,罕阿玛只授自己信过过的人。
  
  八阿哥心里又暗暗好笑,想月前自个儿只提了个“流民”二字,自家四哥好一番用心,只是到底慢了些。想那后几年将要发生的一废太子事件时,太子说自己别的罪都可以担,只是这谋害皇父的罪名不能担。大阿哥不肯上报罕阿玛,小九要上报给上面的罕阿玛,结果四哥立马一人跑去告诉了罕阿玛,成了皇父心中至纯至孝的好儿子。
  
  自己的母家出身卑微,看着罕阿玛不时夸奖年少的太子哥哥,心里何尝不曾悲哀过。自六岁开始读书,一直很努力的读书做事,罕阿玛的一句夸奖能让自个儿开心几天,一句责备能让自个儿伤心一阵。七岁时,罕阿玛当着大臣考较学业,朗朗背诵完书篇时,看到罕阿玛赞赏的眼神,可不是激动万分;十三岁时,罕阿玛派遣自个儿跟着三哥、四哥去山东曲阜刚刚落成的孔庙致祭 ,那是何等荣耀,额捏没有任何表示,可后宫多少眼红的眼睛;十六岁跟着罕阿玛两次出征噶尔丹,钦赐御诗,十八岁得封贝勒。再看大哥跟着罕阿玛出生入死,带过兵,修水利,接待过俄罗斯使团,现如今大哥在罕阿玛眼里又有何好了?
  
  八阿哥想到这看了下站前面的太子哥哥,如今已经是如履薄冰朝夕戒惧,到也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太子一看这奏折就知道这是冲着自己来了。如今的步军统领凯音布可不是向着自个儿么,可是老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阿哥可是心下欢喜的紧了,这凯音布没少明里暗里提示,可就是对自个儿阴奉阳违,跟太子勾勾搭搭的,如今也是让他吃吃苦头的时候了。
  
  大阿哥率先发言,极力附和四阿哥的奏折的重要性,谈到了马上康熙的将要奉皇太后的塞外避暑之行,倒时皇太后和皇上都远离京城,那京城的治安何等重要,民心岂能不稳。
  
  听的康熙直点头。康熙又看了下下面自个儿的几位儿子,太子的压抑不安,三阿哥的同情,四阿哥的面露期盼,五阿哥的一脸木然,八阿哥的一脸沉思,七阿哥的低头不语,几个小阿哥的跃跃欲试,尽入眼底。
  
  康熙听完了几个儿子的意见,发话了:“这件事,就由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会同步军统领衙门办理吧。”
  
  大阿哥欣然领命,临走还看了眼太子,太子那身杏黄色衣裳估计快到自个儿身上了。九阿哥一看这事又没自个儿的份,在下面的脸色就有点不满了。康熙看到九阿哥的表情,笑了下,这个老九,朝政之事是不行的,可是赚钱还是不差的,可惜生在帝王家,也只能这样了。
  
  大阿哥头前带队,三、四、八阿哥跟随,前后侍卫们簇拥着,浩浩荡荡的开往崇文门里的步军统领衙门了。步军统领衙门全称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掌管着京城守卫、稽查、门禁、巡夜、禁令、保甲、缉捕、审理案件、监禁人犯、发信号炮等要职。确切的说着步军统领衙门掌管发生在内城的旗人案件,如果是笞刑这样的轻刑,则可立即判决;如果是徒刑以上的罪过,可以预审。当然对一些民事诉讼或犯罪问题有检举权。
  
  几位阿哥到了步军统领衙门口,早有人进去汇报给如今的步军统领凯音布了。凯音布,伊尔根觉罗氏,满洲正黄旗人,康熙二十八年授步军统领。
  
  凯音布一听是这几位阿哥来了,到不急的出来。这几位阿哥在康熙那的得意,凯音布不是不知道,只是这步军统领不同于别的衙门,不是皇帝信任的当不了。只不过凯音布更得太子信任而已。
  
  有着现任、继任皇帝的信任,凯音布是没必要把几个庶出的皇子放在眼里的。凯音布不出来迎接,几个阿哥都不太满意,尤其就大阿哥。大阿哥一生冷笑,在四阿哥的冷脸衬托下当先甩蹬下马往步军统领衙门里走了,三阿哥一脸的斯文慢慢的下马跟随,四阿哥冷着脸跳下了马,八阿哥等哥哥们都进了步军统领衙门的大门里,才不情不愿的从马上蹭了下来。
  
  等大阿哥快走到大堂了,凯音布的身子才移到大堂的门口,就站那候着了。大阿哥绕过凯音布走进大堂,往堂上正中间几案后面的官帽式椅一坐,马鞭朝几案上一扔,头一歪,看也不看凯音布。
  
  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进来了,看看四下里连个坐也没有,难道让我们几个爷跟你一个奴才一块站着?
  
  凯音布一看这架势,立刻就骂边上的旗兵,让赶快给三位阿哥搬椅子,等三位阿哥都坐好了,凯音布连个垫子也不垫,就给四位阿哥双膝跪地行礼了:“奴才凯音布给几位阿哥请安了。”
  
  大阿哥不说话,那三位阿哥更不吱声了,凯音布无奈只得在来一次:“奴才凯音布给几位阿哥请安了。”
  
  凯音布这句又跟石子掉深井里了,连个回声也没有。
  
  凯音布也明白自个儿先前的怠慢惹恼了上面坐着的四个阿哥,得,再没脸的主子也是主子,再有脸的奴才也是奴才,谁让人家是穿金色的呢。
  
  凯音布再次站起恭恭敬敬的先端正身子,左腿先前迈了一小步,右腿硬生生的砸在了青砖上,然后左腿也砸了下来:“奴才凯音布给大阿哥请安。”不待大阿哥喊起,利索的站起来,依次挨个给另三位阿哥请安,给八阿哥请好了安,却不站起,依旧跪在那。
  
  大阿哥头也不扭过来,也不让凯音布起来,就喊道:“这京城里可是不太平呀,听说月前一个旗人家的姑娘都给打死了。罕阿玛叫我们兄弟几个来查查。你们这,主事的人呢?”
  
  下面跪着的凯音布想主事的不就跪在你面前,可是还不能说什么,只能赶紧回到:“奴才凯音布回大阿哥,上个月是风闻了,宣武门那的南堂附近,一个旗人家的姑娘给流民打死的事,可是奴才去查过,却查不出什么头绪来。想是谣传,故而未曾上报皇上,惊动圣听。”
  
  大阿哥冷笑了下:“凯音布,都这么久了,你居然说是谣传,可如今都传到皇上那了。不劳动您老人家了,我们几个阿哥来查吧。”
  
  凯音布的汗都下来了,自个儿这步军统领还不成个摆设了,皇上又如何看待自个儿,只能不停的磕头请罪:“回几位阿哥,奴才是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且又是旗人家的姑娘,那丧主家如何也应该报官吧。可至今奴才也没接到。此事奴才定然要查个明白,以报皇恩。”
  
  三阿哥笑了下:“凯大人,这事罕阿玛让我们几个会同你来查清。”
  
  大阿哥白了三阿哥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什么会同,根本就是要我们来查清。
  
  跪着的凯音布听了三阿哥的话,心里有了点底:“几位阿哥,这事既然传言是发生在南堂那,自然应该先把南堂的洋和尚喊来问话了,看他可知道什么。”
  
  一直低头研究地上青砖花纹的八阿哥突然插话道:“这个提议好。几位哥哥,看是不是应该传南堂的管事的康和之 来?”几个阿哥点头表示同意。
  
  康之和,意大利人,意大利名字是伊大仁。康之和来的倒也不慢,不一会就跟在旗兵后面进来了。
  
  康之和虽然是穿黑袍挂十字架信天主的意大利人,可这汉话、国语说的是倍溜,中国习俗知道的门清,不看头上一色的金毛,脸上的大鹰钩鼻子,还以为就一个中国人呢。
  
  康之和先双膝跪地给四个阿哥行了礼,几个阿哥忙喊人赶快扶起还赐了个座,看地早让站一边的凯音布那个不舒服呀。
  
  等康之和坐稳了,四阿哥问话了:“上个月,南堂那可有流民闹事?”
  
  康之和点头道:“有的,大概是傍晚时刻。”
  
  四阿哥继续问:“可有人员伤亡?”
  
  “倒是听说了些流民闹事的事,可是问了几个信徒,倒没一个说的准了,尽是各种谣传了。”
  
  大阿哥紧来了句:“可有旗人家的姑娘给伤了,据说还去了,这事你可听说了。”
  
  康之和听了这话,左手捂在胸口,右手画了个十字,然后双手合十诵了句:“阿门。旗人家的姑娘给伤了那可是大事。真有这样的大事,姑娘家的父母只怕早到这步军统领衙门来报了。”
  
  大阿哥再紧跟来了句:“那若是信你那洋教的姑娘呢?听说你这一个月来,还在南堂为一个信教的做法事?”
  
  “就算信了天主,那也是大清的子民。若是旗人家更加明白这层理了。”康之和抬起头看下几个阿哥,最后在八阿哥那不为人察觉的略停了下,双手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大阿哥说的那法事,那是为一个生病的教友祈祷的。阿门”
  
  大阿哥见问不出什么,就看了看几个弟弟,几个弟弟也摇了摇头。康之和看这样就准备跪安告退了。
  
  见没什么可查的,几个阿哥准备回去商议下给康熙回话了,正准备起身抬腿呢,一直不吭声的凯音布突然冒出句:“上个月,你那南堂可有什么旗人家的姑娘去过?”
  
  几个阿哥听到此话,又把身子放回了椅子里。
  
  康之和笑了:“教堂的大门是向天下的信徒敞开的。天下之人在天主面前都是一样的。每天都有来教堂忏悔的。凯大人的话,我倒不明白了。”
  
  凯音布笑道:“若真有旗人家的姑娘被伤一事,离你那不远,天快黑了,好好的凭什么出门,那个时候就是去你那,估计你也应该知道吧。”
  
  康之和看了看凯音布道:“凯大人说的是,那日是有个姑娘,不过是不是旗人家的姑娘倒不清楚了,可能也是个因灾流入京城的饥民。她穿的过于单薄,我就去教友家帮她讨了几件衣服。后来她就走了。”
  
  “问谁家讨的衣服,她后来去哪了?”
  
  “这她去哪了可就不知道了。这讨衣服的人家,说来还是典仪官王大人家。”康之和说到这不说了。大家都明白了,这不就是说的八阿哥上月娶的侧妃的娘家。
  
  大阿哥大大咧咧的说:“不就几件衣服,凯音布你也太当真了。这流言四起,你要查查这些人是何居心,别把这步军统领衙门当成了摆设。”
  
  三阿哥、四阿哥纷纷附和,八阿哥把茶杯一放:“这事也不能就这样不问了。咱们总得给罕阿玛一个真章吧。少内子,到不好喊来问。这样吧,去她的娘家把当时管事的喊来不就清楚了。”
  
  八阿哥就吩咐步军统领衙门的执事,去趟典仪官王家喊管事的来。
  
  步军统领衙门的执事一到王家,就要管事的去步军统领衙门回话,可把王家的人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不过好在王家是王府的属官,女儿又是嫁给了皇子,执事的口气还算客气,只说要找个管事问问上个月南堂来讨衣裳的事。王家的管家白里就跟着执事去了步军统领衙门。
  
  白里一到步军统领衙门就给四个阿哥,一个步军统领行叩拜大礼,行完了就跪那低着头,虽然知道上面坐着个姑老爷,可这姑老爷谱太大,不敢攀交情。
  
  八阿哥看都不看下面跪着的白里,就在那专心品着茶,还对这三个哥哥说:“弟弟是不是这事应该回避下?”
  
  大阿哥先发了话:“只是喊来问个话,有什么可回避的。”
  
  八阿哥便坐边上,不说话了。
  
  问话的是大阿哥:“上个月,你主子家里是不是给了南堂几件衣服。”
  
  “回大爷的话,上个月,是哪天?”
  
  大阿哥就看向康之和:“ 哪天?”
  
  康之和平和的回到:“初七。”
  
  白里掐着指头算了下,恍然大悟似的:“那天正是奴才主子家里办喜事,嫁姑娘的日子,傍晚时是有南堂的人来讨衣服。奴才主人一家都信天主,所以就让里面的丫头选了几件衣服给了南堂的人。别的也就没什么了。”
  
  “你们家没人去南堂?”
  
  “回大阿哥,那天奴才主子家只嫌人手少,那有多余的人手去南堂呀。外面全是带品级的亲戚官员大臣,内堂里都是那些有诰命的女眷。要不是奴才主子一家乐善好施,只怕这档口都没空理了。”
  
  “即这么着,你先回去吧。”大阿哥摆了摆手。白里得了令就起来了。
  
  大半天过去了,几个阿哥也饿了,各府送饭的太监也来了。四个阿哥倒也辛苦,就在这步军统领衙门的后堂把食盒打开开始吃饭了。只苦了凯音布在外面小心候着,只敢塞几块点心垫垫饥。四个阿哥边吃饭边商议着这事如何回皇阿玛,执笔的事落在了三阿哥的头上,谁让三阿哥那里正修着书呢。
  
  吃好了,三个阿哥挥笔写就,无非是流民打死旗人家姑娘查无实证,但京畿治安却有问题,流民问题也着实严重。几个阿哥看过,挨个署了名,大阿哥派专往宫里送奏折的太监送往宫里。几个阿哥就各自打道回府了。
  
  这事本来就此揭过不提了,谁知凯音布经此一事,居然病了,康熙命托合齐为步军统领。凯音布没月把时光就卒了,康熙赐马二匹,银五百两。予祭葬,谥肃敏 。凯音布总算得了个不错的结局,较之其后的托合齐何止好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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