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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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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2017-02-23 20:23:05

第八章     方晓敏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如果不是门外恼人的拍门声,她毫不怀疑自己还能继续沉睡下去。还没等她完全醒过来,门就一把被推开了,原来是住在另一间卧室的台湾籍二房东美芳。美芳虽然已经年届四十,却仍然不改一口嗲嗲的台语,她一手拎着固定电话的分机,一边捏着嗓子对方晓敏说道:’敏妹啊,你快来听电话了啦,真是,明明有手机还让老公打到这里,固定电话不要钱了啦。’    方晓敏硬撑着坐起来,接过分机,勉强对美芳笑了笑。电话那头正是赵建伟。还没等她开口,赵建伟就开始一叠声地埋怨起来:‘手机也不开机,昨天我在图书馆自习怎么接你电话啊,国际长途从这边打过去很贵的,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不是说昨天去面试工作了吗,到家了也不给我发个短信,我这边已经够忙了。’方晓敏的脑袋里好像安装了一个马达,轰隆隆突突突地带动着搅拌机一下下切割着各种神经元。她的口又苦又干,以至于甚至无心反驳赵建伟的指责,一时间已经酝酿了一整天甚至涌上嗓子眼的一腔委屈又都憋了回去,只是木木地回答道:“手机丢了,回头QQ上跟你说,以后别打这个电话了,房东不高兴。”    放下电话她才渐渐回想到昨天噩梦般的一切。打开笔记本电脑,时间已经是周六下午七点四十,她已经整整睡了一天。方晓敏叹了口气,打开学校邮箱,发现Jason往邮箱里发了不下十封邮件。先开始还是保持礼貌语气的询问,到最后就成了责怪她浪费他们时间的谩骂。方晓敏甚至懒得一行行看过去,直接把Jason的邮箱拖黑了。她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傻,回想整个流程,Jason都没有提到过公司的具体名字和业务,也没有提到招聘的具体岗位名称,自己竟然全无警惕性。她上网谷歌了一下Arii这个公司,果然恶评如潮,是典型的金字塔营销,往好听了说是多层次营销,说的难听了就是传销。幸亏自己没上当,打车钱就当是花钱买了个教训吧。   此时脑海里同样播放着’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吧‘的人还有一个地道的老P市人詹秀蓉。詹秀蓉是大川的亲妈,从她膀大腰圆的体态和高高的鼻梁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和大川的几分相似之处。詹秀蓉此时穿着一身廉价的草绿色薄纱连衣裙,拖着一个小旅行箱,一瘸一拐地往鼓楼大街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走。她带着一个大草帽,帽檐压得低低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还好,临近中午的胡同口里没人,街坊邻居们估计上班和上学的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留守在家的也没空出来闲张望,她不仅松了一口气。 詹秀蓉转身闪进一个小院,还没等站定,头上就迎来了一记爆粟。“妈个了X的嘿,您还惦记着回来呐!”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詹秀蓉的妈。詹秀蓉自己已经快五十岁了,在七十岁的詹老太面前还是底气不足。詹老太穿着大花裤衩和大花背心,背心里的双峰高高耸着,可谓气势磅礴。詹老太一边拿起小院里的扫帚追着詹秀蓉劈过来一边叫骂着:‘一把年纪了,还他妈的被男人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闺女啊!那小子(读zei,轻声)什么破jibo玩意儿啊,亏得你想得出来,跟人住一块儿去。这下儿吃了亏了往这儿躲,哎哟,您这算盘打得可精。’詹秀蓉拉着哭腔说道:‘妈呀,我都成这样了您还埋汰我,还嫌街坊都听不见啊,大家伙儿天天往居委会投诉您声儿大,咱就不能关起门来说话吗!’    詹老太眼尖手快,一把扯下詹秀蓉的帽子和墨镜,才发现闺女的脸上青一道紫一道的。詹秀蓉进了屋把鞋子熟练地一甩,詹老太已经打好了热水,拿着块毛巾走了过来,詹秀蓉一边享受詹老太的护理服务一边疼的真呲牙,话说这詹秀蓉好像一个总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整天蹦蹦跳跳窜来窜去,年轻的时候高中毕业了在供销社当售货员,没几天就认识了当时刚从大学毕业留校的大川的爸,辞去了工作在家当全职太太。两人结婚第八年的时候大川的爸下海做生意赔的一塌糊涂,要债的人整天上门,詹秀蓉怕的躲回了家扔下了整个家庭,就连离婚协议书都是填好了寄回去的。没成想带着刚上小学的女儿的单身大川爸竟然过了几年后东山再起,一次性给了詹秀蓉一套带地下室的通州区三居室,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詹秀蓉本来以为自己撒个娇害个怕男人就应该像詹老太一样毅然挡在自己面前,没想到自己对婚姻和家庭的不负责任彻底惹恼了前夫,甚至连女儿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 当时人到中年的詹秀蓉不好意思再窝在家里啃老了,就到居委会打听了一个开电梯的工作,给海淀区一个写字楼开电梯。整天坐在凳子上拿本故事会打发时间和那些上上下下的年轻人可劲唠嗑。恨不得在一个要到十楼的青年从上电梯起到下电梯前这短短的时间就完成一个微型人口普查。还逮着单身小伙子小姑娘就给人家介绍对象。詹秀蓉大嘴姑婆的形象至今仍是曾在那个写字楼上班的青年津津乐道的回忆。詹秀蓉虽然为人粗糙了些,热心那是没话说的,缺心眼的程度也有目共睹。作为一个电梯阿姨,她掌握着周边所有民居的出租信息和婚丧嫁娶八卦,又过了几年的时间,电梯阿姨这个职业也消失了,她再次沦为无业人员,靠着通州那套房子的房租过日子。   没曾想, 詹秀蓉人生的第二春在四十岁的时候降临,一个在动批搞服装的东北小伙见她是北京人,手里还有房子,就忽悠她把房子卖了两人一起去广州倒腾服装。詹秀蓉虽然没敢打房子的主意,但还是四处凑了十万块钱和小伙一块去了广州。没曾想到了广州之后小伙一见她没多少钱就跟她翻了脸,把那十万块钱一气儿拿走之后把所有的脏活累活甩给了她。开档,拿货,到郊区工厂看版,自己整天出入大排档和低级夜总会,喝醉之后还会拳打脚踢的。就这样过了大概两年,东北小伙堂而皇之地把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带回了出租屋,詹秀蓉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只得带着情伤和皮肉伤躲回了詹老太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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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2017-03-19 00:34:50

第九章   曾经有人说过,每当你觉得自己非常倒霉的时候,一定要乐观,大胆地进行合理假设,此时此刻地球上一定有人比你还要倒霉。   张晓宇苦笑着坐在李天浩家门外的走廊脏兮兮的地毯上,默念着这句话。今天是他到美国的第三天,可是却像是在泥泞里不停歇地滚了三年一样浑身又乏又脏。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学校宿舍明天正式开放注册,所以张晓宇打算早早收拾好东西明天赶早起床排队注册。没成想和李天浩说好的六点在公寓门口见却一直等到了现在。起先张晓宇以为李天浩有急事没赶回家就坐在公寓门口玩了会儿糖果粉碎传奇,每隔十分钟给李天浩打一个电话,却发现一直无人接听,最后索性成了已关机。这一等就是四个小时,张晓宇的ipod都玩的没电了。书包里也没有其他可以用来消遣的东西,只好半瘫在走廊里边迷瞪边祈祷李天浩快点回公寓开门。张晓宇越坐越有点生气,他不禁在脑子里埋怨起李天浩说话不算话来。可是转念一想,在人屋檐下,低头忍耐一下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住在人家家里毕竟也算是给人家添麻烦了。张晓宇脑门上不断渗出汗来,再加上公寓走廊里那股年久失修的旅店味混合起劣质的空气清新剂的喷雾不断蒸腾起来,连他自己也觉得要作呕了。    而山麓街1516号2A单元的客厅里同样也弥漫着一股令人打嗓子眼里膈应的气息。方晓敏的二房东美芳哼着小调穿着粉红色的浴袍,带着一顶草莓形状的干发帽,热气腾腾地从浴室走进客厅。美芳的左手提着她装着美甲用品的竹篮子,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铺开一张瑜伽毯,小心翼翼地盘腿坐了上去,把篮子里五花八门的指甲油和修剪工具摆在茶几上。很快地,草莓味沐浴乳的味道就和指甲油的刺鼻气味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融合起来,钻进方晓敏那本已烦躁不安的心中。听说了她的遭遇之后,赵建伟不仅没有安慰她,还实打实地讥讽了一番她的愚蠢。到最后上升到了赵建伟把她的遇险总结成了‘女人就是蠢’而方晓敏不甘示弱地提起赵建伟肯定还和那个’狐狸精小师妹‘在鬼混的高度,双方同时气急败坏地挂掉了电话。方晓敏坐在电脑前回想赵建伟不近人情的指责,她惊觉当初那个牵着她的手绕着校园里的湖泊傻傻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像捡到个宝似得赵建伟不见了,那个穿着二百元西装和借来的皮鞋在学校辩论赛上高呼’女性若有任何与男性不平等的地方,那就是她们作为妻子和母亲生来就承受着更多的苦难,背负着更伟大的使命‘的赵建伟不见了,那个和她徘徊在万家灯火下畅想未来的赵建伟越来越模糊了,仿佛就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是自己捏造出来的一个泥菩萨罢了。而此时此刻美芳的小调怎么听怎么像嘲讽,方晓敏不明白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连家都没有整天叨念着’男朋友‘还把自己收拾地像偶像剧里十八岁少女是什么心态。而那怪异的气味愈发显得不可容忍起来。方晓敏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气,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就拉开门进了客厅对着美芳喊道:“拜托你在自己屋里涂指甲好伐,我对这个味道过敏的。”美芳不但没有把指甲油收起来的意思,还拖长了声音说道:“哎唷,有些人和男朋友吵架了来这里撒气喔,要我是男人也被吓死了吓跑了啦。” 方晓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虽然她知道美芳是十分八卦的,但却不知道美芳可以偷听电话听的这么理直气壮。她感觉自己周围空气中的氧气都被剥离出来了,一股脑儿被注射入她的肺泡里。方晓敏恨恨地走回房间摔上房门,把自己丢在床垫上才想起来明天中午隔壁化工系好像有个seminar提供免费 pizza 和refreshments,就撑起半个身子摸出手机上了个闹钟,把手机一丢打算接着挺尸。    张晓宇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亮光透过来才一个激灵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他竟然就这样在走廊里坐了一整晚上。他赶忙捏捏自己的兜,还好,手机和钱包还在,再摸摸后腰,肾应该也没有出问题,看来腰子没有被美国的削肾客隔空取走。他掏出手机才发现李天浩在三点钟左右的时候发了条消息说有急事不回公寓了让他明天下午再来取东西。张晓宇满腔的话茬愣是被这条信息堵住了,只得回复了一个‘呵呵,好的。下午见’他哪里知道李天浩其实是在土豪老友老王家里搓麻赢得不亦乐乎知道三点多才开了手机想起来张晓宇没法进门的事情。不过李天浩倒是一直觉得张晓宇又土又傻,根据几天来的观察发现张晓宇似乎也没什么钱,便精明地决定这种怠慢是没有关系的,张晓宇充其量是个中产家庭小屌丝。 张晓宇慢慢站起来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舒展了一下身躯,东倒西歪地摸下了楼打算去克鲁斯学院宿舍办理入住手续。外面太阳已经完全威风起来了,张晓宇暗道一声不好,人肯定已经排起队了。和国内大学不同的是,克鲁斯学院的宿舍并不在学校校园内,而是在学校校园外一个街区处。由四栋漆成浅灰色的八层宿舍楼构成,中央是一个学生活动中心,里面有一些健身设施和邮件收发处。虽然美国的社区学院一般不提供宿舍,但因为克鲁斯学院慕名而来的国际学生很多,又急需解决住宿问题,克鲁斯学院就和亚兰城大达成了宿舍楼共享的协议,让两所学校的学生都能选择在宿舍居住。克鲁斯学院要求大一新生尽量入住宿舍,而大一之后很多学生会选择租住在山麓街上的公寓里。克鲁斯学院位于亚兰城西北角,亚兰城大位于亚兰城中心,而联结这两所学校的就是贯穿整个亚兰城的,东西走向的山麓街了,大多数亚兰城大的学生为了省下时间学习纷纷租住在市中心山麓街和善宁街附近。除了克鲁斯学院,亚兰城还有两所社区学院,一所是李天浩就读的亚兰城市学院,一所是州立亚兰社区大学。这三所社区学院虽然同属两年制学院,但又有各自鲜明的特色。克鲁斯学院建校时间不长,主要都是些想要转学到亚兰城大的国际学生进行入读。所谓的国际学生呢,其实就是指中国人,韩国人和印度人。克鲁斯学院在各地的招生宣传很是花心思,专门和国内很多中介签订了各种互惠协议,目标直指钱多人傻不懂行的二线三线城市家庭。而李天浩就读的亚兰城市学院主要是当地贫困家庭的白人学生和亚裔学生,这些学生有些人因为家里有特殊情况无法到四年制大学就读,就选择在亚兰城市学院进修。亚兰城市学院的学生大多每日往返于学校和位于本地周边城市的家中,十分辛苦。至于州立亚兰社区大学则最为随意,主要就读学生是重返校园的成年人或者少数族裔家庭半工半读的青少年。   还没等张晓宇走到宿舍所在的街区,他就被眼前的人龙蛇饼惊呆了。他甚至以为时光错乱自己回到了上海世博会。只见眼前能泊车之处都泊满了私家车,车门和后备箱大多敞开着,排队的人群中基本都是学生后援队,全家老幼齐上阵。 年龄大的爷爷奶奶负责拎着水和食物兼霸占注册队伍中得席位。二十多岁的哥哥姐姐们负责拎着电视,小冰箱,微波炉和各种大行李跑上跑下。张晓宇甚至看到一个白人女孩肩上扛着一顶粉红色的帷幔。而父母则一手牵着一串三四岁的弟弟妹妹一手用来指挥控制全局。唯独学生本人十分轻松,只用被老人叫着心肝宝贝对着抹眼泪儿:“哎唷,这下你离家里要三个小时车程了,奶奶会想死大宝贝儿的。乖,回头就给你寄姜汁大饼干儿啊!”张晓宇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滑稽。记得在国内的时候他的高中班主任曾经播放过一个所谓的美国中学生生活纪实。在那部视频里,美国的中学生似乎有着很强的自理能力和发明创造力,能够在条件恶劣的小岛里适应生存挑战等等。为此,他的高中班主任还举办了一个班会特地教育他们要学习美国学生自立自强的能力,还一脸嫌弃地把中国落后于美国的原因归结在他们这些中学生不如美国中学生厉害上。张晓宇十分地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寄给他的高中班主任,却突然想到如果在国内,在天宁城里上大学,恐怕许淑琴也是这样忙前忙后的。他也许会像这些美国人一样乐得坐享其成吧。张晓宇有点感伤,却挺了挺腰杆,吸了口气,紧了紧饿的咕咕叫的胃,朝着队尾奋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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