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庄生梦

一片丝竹声中，车队辚辚前行，眼看身边的少女一直撩开侧窗帘子张望，窦纤纤只垂目，淡淡道，“琅儿，别看了。”

琅儿折身：“长衣，难道你不想再看他们几眼么？”

窦纤纤唇角弯了弯，仍旧垂目，“有什么可看呢……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琅儿眼睛瞪大：“长衣，你说什么呢？听不懂！”

窦纤纤看她迷茫样子，不由一笑，在她颊上捏了一把，“丫头，不懂更好。”

琅儿扯住窦纤纤袖子，“什么更好，你就笑我，长衣，说嘛，什么意思？”

窦纤纤还未说话，前方车帘外李姑姑的声音便响了，“瑚琅，小姐马上就要入宫了，你不许再这么没规矩，什么长衣夹衣的，宫中不比府里，仔细你的嘴！”   

琅儿素来不敢惹李姑姑，只好对着窦纤纤吐了吐舌头，一脸委屈。

李姑姑又隔着帘子道，“小姐，您入宫是天大的喜事，也不要说这些文绉绉的，虽然老奴听不懂，但也不是甚喜气的，您还是喜庆些好。”

窦纤纤懒得与她多说，只叫琅儿：“去，把竹帘放下来，我睡一下。”

琅儿依言放下了车帘内一层的竹帘，自己也依着车壁闭目休息。窦纤纤却哪里当真睡得着。不过合眼片时。心里想的，却还是那几句兵车行。轻叹一声造化弄人。去年才是选秀之年，原本家中也忙乱准备了一阵子，然而临近之时，上谕却道连年大旱，帝君为民生计，茹素诵经祈福于天，连选秀也一并取消。当时还以为避过此劫，因为到了明年，自己便不在适龄备选之列。不想去年年底与澹国交兵大捷，今岁田产又丰，文武百官歌功颂德之外，宗祚府更特特请旨，甄选兖州、青州、宣州三州才德官女，以充内闱。

这消息甫一传出，城里便足足忙乱了三个多月，虽说人人皆知宫门一入深似海，今上后宫繁多，这些寻常官女便是入选，也未必便得君恩，但大多官家还是倾尽全力打点预备，盼望着一朝女儿飞上枝头，便鸡犬升天。

放眼而望一同入宫的官女们，处处锦绣脂粉，人人珠翠绫罗，只是那并不是之子于归的喜庆嫁妆，而是预备各家女儿入宫拼杀的刀枪盔甲。愿以韶华红颜，配上各色点缀，只求博天子一顾。便是自己身上现时所著的蜀锦吴菱，又与刀兵何异？家人专程从杭州请了有名的师傅，绣上精巧并蒂莲，无非就是望今上一垂，这与弓射红心，有何分别？爷娘兄弟，奔走相送，是当真不舍吗？又何必再看。

然而看看睡着的瑚琅，窦纤纤心下又是不忍。这个孩子要跟着自己进宫去，该是何等束缚。只是若无她的相伴，自己又该何等寂寞？

思虑良久，终是倦了，窦纤纤也渐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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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凄厉飞过，登时霍然惊醒，坐起只觉背后冷汗津津。低头一看，身上明黄睡袍虽有汗意，龙纹却清晰明朗。身侧佳人玉臂如藕，乌发云瀑，本是酣眠，此刻亦醒来，半支起身子，只是眸子仍旧酸涩惺忪：“皇上，怎么了？”

皇帝摇头，重又躺下。望着顶上九重锦绣金龙帐，只觉刚才的梦竟是清晰无比，又是荒谬无比。

自己明明是澹国颜帝，清肃南海之寇，平定西疆之乱，名传天下。即使仍不及雄踞九州的桓国华帝，但也威震边陲。为何今夜会平白做这样一个梦？梦中的自己不但不是九五之尊，倒成了一个小臣之女，即将入宫？忽然想起了前日读到庄周之梦，越发玩味不已。

引子完。

第一章       

     从青州入京，一路都是平整官道。时日甚是充足，沿途风光也好，但是各家女儿走走停停之间，都没有一丝留恋风光之意，全是严阵以待，百般预备。琅儿很是好奇，一会儿探头西厢青州巡抚之女如何熏香求佛，一会儿又去看东厢青州盐司正堂之女抚琴习舞，处处觉得新鲜。窦纤纤却觉得麻烦的很，叫李姑姑盯紧琅儿不要乱走以免惹事，自己只安静看书。

    将到京城之前，李姑姑也忍不住为窦纤纤装扮打点，只是若依着她的意思，简直恨不得把带来那一车的绫罗花儿都剪了下来，贴个满头满脸，窦纤纤初时还耐着性子让她折腾，后来实在受不住了：“李姑姑，我们青州的绫罗，能跟宫里的比吗？再华丽还能华丽过宫里的娘娘们吗？得体就行了。要是按你说的打扮了，也没入选，你要怎么跟老爷交代呢。”

     李姑姑脸上便讪讪了，只好笑笑：“小姐不敢乱说，您是最有福气的，肯定选上的。”

     窦纤纤烦腻她到了极点：“那就随着我的意思打扮，弄好了再给姑姑过目吧。”将那一堆大红大紫的衣服都撇开，叫琅儿又开了另两个箱子，亲自挑拣了一件玉兰色锦绣柳叶纹长裳，配了兰花白玉坠缀鹅黄绦子的流苏和烟霞色纱罗臂扶，整个人婷婷玉立，李姑姑也不由眼前一亮，连声道好。这才预备了腰牌文卷，一同入京。

    桓国立国百数年，京城一直极为繁华，而皇室内城几经扩建，也越发精美华贵，皇室衣着虽以金朱之色为尊，但皇城却仍沿用碧琉瓦，青璃饰，故又称碧璃宫。此次官女入京，因为并非寻常选秀。所以并不在驿站停留，而是直接送到了碧璃宫西侧的西泰门。已有专司皇室事务的宗祚府协同主理皇宫内务的尚务庭，派人等候，过来收了腰牌，卷宗，将众官女与随行侍女侍从一一登记分开，所有官女都只能带一名侍女，余人一律不得入宫。而登录名册之后，官女的随行妆奁物品，与所带侍女，与官女其人，也要各自分开，由相应的宫监或司礼姑姑引至不同宫室复检。

    这一日好生漫长，初检二检再检，一层层一轮轮过来，窦纤纤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件货物，被推过来推过去查个不休。但从知道了要入宫备选的那一日，也就知道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不过如此，敝帚尚且自珍，当家人一心将自己推出来求富贵，那前面到底是披荆斩棘，还是赴汤蹈火，又有谁理会呢。

    好容易到了下午，原本一心兴致勃勃，以为进了皇城大门便得觐天颜的各地莺燕们，在层层的检查登记，看了无数宫监和姑姑公事公办的脸色之后，都磨没了锐气。安安静静地排成两队，跟着司礼姑姑穿过定福甬道，预备到来仪殿面圣待封。

    走在那漫长而狭窄的甬道上。官女们越发安静，窦纤纤看着脚下的青砖，觉得好像就这样走着走着，就是一辈子了。正胡思乱想，前面的人停了步。窦纤纤定了定神，知这便来仪宫的门前了。宫门之内，又是一色的水磨砖，中铺繁绣百花长毯，门内外皆有宫监侍立，院内长毯可六人并行，两侧每丈侍立四人，到了殿口又是八名宫监与八位姑姑分立两侧。

    这般天家富贵气象，面圣在即，众女们的气息仿佛都屏了。越发按照司礼姑姑指示，人人颔首垂目，目光只至前方中下——面圣之时逾礼举目乱望，失礼尚且事小，若惹动上怒则为大不敬，依律可诛。

    到得殿中，随司礼姑姑之令，一同跪倒见礼，躬身待宣，就连无意宫选的窦纤纤也紧张起来。只听当中有宫监大声道：“上谕，著庄妃，嫱妃，寀夫人共持凤点之礼。望以德淑为重，秉续天家，勿失朕望。钦。”

    当中只听几个女声口称接旨。随后又有宫监宣令起身。众女虽然仍旧垂首欠身，却不免大大失望，又是另一番紧张。

    皇上既然不在，那么几位妃嫔来选秀，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未及细思，已听执礼宫监开始读官女名号出列，因此番入宫官女不多，按着名录，一一上前。只听殿上几位宫妃稍稍点评，言语不多，只是每一言一字，都让众官女紧张不已。

    窦纤纤很快便被叫到。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出列上前。到得殿中，见司礼姑姑手势，便驻足垂目。只是因为与殿上颇有距离，便望见了上面的三位宫妃。

    当中的应是遥领后宫的庄妃，身着暗紫金丝金翟宫衣，沉稳端庄。左厢上首的宫妃穿朱红宝纹繁绣鸾袍，配三枚墨玉牡丹扣，雪肤朱唇，姣好丽色之中别有安娴雅逸之气。下首的宫妃著绿色团绣织锦宫装，头挽湘妃髻，佩翡翠长钗，颈上一串翠绿玉宝更显贵重。

    只听庄妃身旁的宫女和声道：“青州官女窦纤纤，上前，抬首。”

    窦纤纤依言再上前半步，微微扬起面庞。那红衣宫妃轻咳了一声，淡淡道：“这位官女倒是清秀。”

    庄妃端详窦纤纤片刻：“嫱妃眼光当真不错。”轻轻点了头，执礼宫监又叫道：“青州官女窦纤纤，退。宣州官女尤翡石……”

    窦纤纤依礼退后回列，这凤点之礼，便是这样了么？既蒙了庄妃与嫱妃的称赞，是不是此生此身，便要困在这碧瓦青墙之间？琅儿，以琅儿的性子，又会如何？虽说她自幼习练螃蟹拳多年，只是在这深宫之中，杀人既不用刀，又不见血，会不会误了这孩子的一生？李姑姑……大约可以对得起父亲了。家人大约很欢喜吧，他们什么时候在意过自己的死活？母亲……母亲若还在世，又会如何？

    因着官女人数不多，不到半个时辰凤点之礼便即结束。窦纤纤满心思绪，也没觉得时间长短。只知道见司礼姑姑的手势，便随众跪下恭送众妃离去。随后便有宫监过来，将官女们从定福甬道引向西苑，安置到钟秀殿。琅儿已经在窦纤纤的厢房等着了，主仆二人相见，窦纤纤心思越发沉了。琅儿却很轻松，“长衣——不对，小姐——不对，娘娘？”

    窦纤纤扑哧一笑：“别乱七八糟的混叫。回头司礼姑姑会教的，安分些。”二人说了一会儿话，门外便有宫监的声音大声道：“众官女听封。”

    登时一片门窗哗啦连响，众女均快步而出，到了院中齐齐跪下接旨。

    宫监宣读道：“上谕，着册宣州官女尤氏翡石为七品充衣，青州官女窦氏纤纤为七品充衣，兖州官女苏氏宝绵为七品充衣，兖州官女倪氏载慧为从七品采女，兖州官女邵氏玲珑为从七品采女，兖州官女白氏怡画为从七品采女，宣州官女戴氏宝瓶为从七品采女，宣州官女邱氏红叶为从七品采女，宣州官女姚氏春雨为从七品采女，钦。”

第二章

谢恩已毕， 便有宫监过来引路，将各人安置在不同偏殿与宫室。窦纤纤住梦蝶轩，尤氏到了采蘋轩，余人也各有宫室。箱笼东西安顿好了，便有姑姑领了一个新的宫女来，白净脸儿，身材与琅儿相仿，都是娇小可爱，向窦纤纤见礼的声音也十分温顺：“银娥给窦充衣请安。”窦纤纤点点头，见她年纪比琅儿大不了多少，也不过是个少女，便和声道：“起来吧。你哪一年入宫的？”

     银娥恭敬道：“回窦充衣，奴婢是熙景八年入宫的。”

     窦纤纤点点头：“这样说来已经三年了，那以后还要多提点琅儿些。”

旁边琅儿却扁了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窦纤纤给了两次眼色，琅儿方向银娥微微一福：“瑚琅见过银娥姐姐。”银娥亦还礼，又向窦纤纤道：“充衣早些安歇吧，明日一早有姑姑过来为充衣量体，更改宫衣，后日讲述宫规。第三日一早便要到坤禧殿承训，拜见各宫娘娘。“

琅儿瞪大了眼睛：“后天能见到皇上了？”

银娥道：“皇上政务繁忙，未必驾临。主要是拜见各位娘娘。明日内需司会送宫衣物资过来，很忙，瑚琅姑娘也需要准备下。“

    窦纤纤见银娥样子虽年少，倒是懂事、清楚，心里稍安了些。当下又问了几句惯例规矩，便安歇了。

    随后两日果然十分忙碌，先是量体裁衣讲解各样规矩，随后便送来各样正七品制的宫衣首饰，琅儿也换上了从九品下宫人的秋香色细葛宫衣。琅儿老大不高兴地拉着银娥问，为什么自己的衣衫上没有镶上暗紫花边，不及银娥的好看。银娥见还有其他宫人在旁，忙拉了琅儿到边上：“小声些，九品宫人便是秋香色宫衣，正九品才有暗紫边饰，这些话在房里问问便好，莫要叫旁人听见。宫中奴婢无小事，我们的一言一行，半点也错不得。万一落个不知宫规的罪名，自己受罚事小，倘若有人说充衣教下不严，是要连累充衣的。”

    琅儿本是不服的，听了最后半句便蔫了，跑到窦纤纤房中：“咱们还是回家吧，宫里好麻烦啊！”

    窦纤纤无奈弯唇，拍拍她的手：“这里也有这里的好，家里还不是听他们的风凉话。你多听银娥的，她是对你好。去，早些休息，明天还早起。“

    眼看琅儿委委屈屈的去了，窦纤纤起身开了窗子，望着远处飞檐层层，雕梁画栋，越发默然了。

     第三日清晨，银娥服侍着窦纤纤换了宫装宫髻，便早早到了坤禧殿门前候宣。一众新宫嫔都来的极早，三三两两地站着说话。一眼望去，青州官女入选的仅有自己一人，余下的都不认识，便默然不语。不一会儿，便有衣着华丽的宫妃过来。有眼尖的宫女，忙拉着自己的主子欠身行礼，于是一片新秀都随之躬身。那宫妃却未驻足，也不向新秀们看上一眼，便向坤禧殿直行而去。新秀们只觉得眼前花团锦簇，流芳盈盈，但也对这宫妃的傲气颇有些不满。

    不想很快又有数位宫妃过来，个个都不驻足，均是当做这群新秀不在一般。便是无心这些名位之事的窦纤纤也觉得微微不满了，然而余光瞥见琅儿，正瞪大眼睛看着各个宫妃的衣着打扮，一副惊叹之色，不禁莞尔。有这样单纯的孩子在身边，许也是福气吧。

    眼看已有数位妃嫔进了坤禧殿，终于出来一位宫监，宣召新秀入殿。

坤禧殿是后宫分封聚会之殿，平常并无妃嫔常居。因此中殿比寻常殿阁宽阔许多。新秀们入得正殿，便见到了数位妃嫔按品级分坐两列。当中龙凤锦绣座为帝后之位，均是留空。

其下分坐左右的便是主持选秀凤点之礼的庄妃与嫱妃，俱是身着从一品妃的梅红金丝平绣金翟宫衣。

当下司礼姑姑引介，带领众新秀向诸妃行礼。窦纤纤偷眼望去，分坐两旁的妃嫔们有十数人，在庄、嫱二妃之下，先是正二品寀夫人赵氏，也是选秀时见过的。当日寀夫人话既不多，笑容更少，只淡淡端坐，让众新秀们颇为畏惧。

余下的妃嫔便都是第一次见了，左厢上首有三位宫妃，身着与寀夫人同样的金丝孔雀宫衣，差别仅是寀夫人的宫衣为绛红丝缎繁绣，而这三位为水红丝缎平绣织就，当是从二品贵嫔装束。列位在前的荃贵嫔与玥贵嫔年纪都稍大一些，虽仍有端丽面庞，却青春不再，更显得年轻的菁贵嫔娇俏美丽。

窦纤纤记得银娥大概提过，时下最得圣意的便是菁贵嫔钟氏、安昭仪穆氏及瑾淑媛舒氏。钟氏如此年轻便位列贵嫔，果然容色过人。

与贵嫔之位对列而坐的，便是安昭仪与倩昭仪。一人珠宝华贵，年轻貌美，颇有骄矜之气。而一位容色稍显平常，只是端庄安静。听司礼姑姑引介，那貌美的乃是倩昭仪，而安昭仪只是十分端庄，窦纤纤随众行礼，却不由微微奇怪，心思转动之间，又再向另一厢的瑾淑媛和蝶淑媛见礼。瑾淑媛眉目如画，娟秀端雅，蝶淑媛容色娇艳，活泼灵动，都是上上佳丽。

再以下的宫嫔们，便不再着红，代之以水蓝银丝宫衣，许是因为上一次选秀是四年前，故而至今，便是位分最低的闵氏与裴氏也都是从五品才人位分。对比新秀初入宫闱，均是七品，清一色的玉色碎花宫衣，对比之间，更显品级之差，等级森严。

行礼既毕，新秀一齐退后。庄妃便开口道：“诸位既已进宫，侍奉天家，便是天子内眷。蔡邕言，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还望各位妹妹今后常以妇德为重，务要修德而后修容，效法贤妃贤妇停机让辇之德，尽心侍奉皇上。“

新秀们齐声躬身相应：“妾等谨遵庄妃娘娘教诲。“

庄妃又道：“听闻尤充衣与窦充衣在宣州与青州都有才女之名，皇上贤明，看重后妃品德才学，本宫请的恩旨封你二人为充衣，为众新秀之首，你们可不要让皇上和本宫失望。”

窦纤纤和尤氏忙起身欠身：“多谢皇上与庄妃娘娘恩德。妾谨遵教诲。”

当下嫱妃和寀夫人又说了几句尽心守礼，勤谨奉上的叮嘱，这承训之礼便算完成。庄妃与嫱妃当先离去，余人便屈膝相送。窦纤纤适才被庄妃点名，心下还有些微惴惴，只低头定神。不想庄妃离殿之后，嫱妃却在窦纤纤的面前停了下来：“之前倒未曾留心窦充衣是青州陵城人氏，本宫少时也曾在陵城住过一段时日。至今仍有时想起，不知窦充衣可否愿到本宫的凌云殿一坐，略叙风土人情？”

    窦纤纤紧张得心砰砰而跳，强定心绪，躬身应道：“谨遵娘娘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