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行政力量造就高楼竞赛？

国际先驱导报

　　世界摩天大楼协会的官方网站上有一个关于世界摩天大楼的排名榜。在前十名中，中国占据了六席，可谓无限风光。
　　然而，中国造楼运动的中心——上海，却因为高楼的重压，不堪重负，决定停建摩天大楼。

　　摩天大楼正在压垮上海？

　　9月18日，新华社的一则消息引起了海内外媒体的广泛关注。“中国地质调查局近日在北京举行长江三角洲与华北平原地面沉降与监测方案论证……江苏、浙江和上海三省市完成了历时三年的‘长江三角洲地区地面沉降专项调查’。”这些官方资料显示，包括上海、苏南和浙江东北部在内的长江三角洲地区因为地面沉降等地质灾害的发生，经济损失非常严重。

　　10月底，上海市第十届人大第七次会议正式审议了《上海市城市规划条例修正案(草案)》，首次明确提出“双增双减”政策，即在中心城区增加公共绿地和公共活动空间，降低建筑容量、控制高层建筑，并将这一政策作为上海新一轮城市规划的指导原则。政府对“上海通过立法来限制楼高”的首要解释是“高层建筑正在加速上海的地面沉降”。

　　早在2001年底，上海已建成高层建筑的总建筑面积就在全国居首，在世界也是排名第一。目前上海拥有4000多幢24米以上的高楼，其中18层以上的已达2800多幢，还有2000多幢高楼已通过审批或正在兴建之中，此外，旧城区的拆迁改建中还将出现更多的高层建筑。上海水务局的官员表示，经济迅速增长和人口大量迁入，钢筋水泥的的摩天大楼拼命盖，加上过度开采地下水和进行地下工程，上海每年正在以1.5厘米的速度下沉。

　　业界流传的几个数据是：上海目前下沉最严重的是浦东区，其中摩天大楼林立的陆家嘴金融区去年地面平均下沉3厘米；“中国第一高楼”、420米的金茂大厦附近更下沉达6.3厘米。而就在金茂大厦旁边，计划中的“世界第一高楼”、492米的环球金融中心已经复工。

　　“作为一个政府机构，我们对于这些数据不好评说。《长江三角首地区地面沉降专项调查》报告大概在今年年底会通过验收，只有到那个时候我们才会向媒体透露详细的数据。”中国地质调查局环境处张处长表示，但他肯定，长江三角洲的地质条件是比较差的，地面高层建筑等工程性因素确实会对地面沉降产生比较大的影响，“我想地方政府和城市建设规划者应该在规划审批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一问题”。

　　“(上海)确实存在地面下降海平面上升的问题。”长江流域发展研究院、上海交通大学教授朱荣林说，自30年代以来，上海地区地面下降了1米多，并且自西向东倾斜的趋势已经相当明显。上海市地质调查研究院的研究表明，仅就上海而言，地面沉降的原因有70%是由于过度开采地下水，另外30%则要归因于高层建筑和重大工程项目本身的影响。

　　行政力量造就高楼竞赛？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搁浅四年之久的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正式宣布复工。因为有关条例的修改不涉及已经审批的高楼。

　　4年前，环球金融中心宣布要做“世界第一高”，设计高度466米。

　　4年后，台北101大厦的508米让环球大厦的这个算盘落空。但是，很快就有消息传出，环球金融中心复工之后的建筑方案是高492米。其实这早就在预料之中。业界人士透露，这缘于上海某位官员“掷地有声”的话——“尽管有消息说中国台北正在建造超过480米的摩天大楼，但是环球金融中心肯定是世界第一高。”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有限公司董事长吉村明郎更是信心十足：“508米是顶层天线的高度算了进去，其实上海环球金融中心是真正的世界第一。”

　　在中国的造楼运动中，人们经常看到行政力量的影子。

　　在环球金融中心复工之前，它一直被人们戏称为“世界第一烂尾楼”。因为资金不足和上海房地产市场持续低迷，工程一直进展缓慢。直到去年底，由于上海写字楼市场回暖，这一项目才出现转机。上海政府有关官员透露，因为投资方日本企业本土的经济低迷，投资仍然存在一定的金融困难，目前人们关心的是，在大厦漫长的建造过程中，如果又有新的“世界第一高度”出现，环球金融中心还会不会继续“长高”？因为最新的消息是，日本和韩国都在计划修建500米以上的高楼。

　　在环球金融中心之前，中国最著名的烂尾楼是珠海的巨人大厦，它的著名之处在于拖垮了史玉柱领导下的巨人集团。

　　1994年，处于事业之巅的史玉柱决定建造巨人大厦。当时巨人集团的资产规模已经超亿元，流动资金数百万元。最初的计划是造18层公司自用的楼，并没有涉足房地产的计划。这年下半年，一位领导到“巨人”视察。当他被引到巨人大厦工地参观时，“四周顾盼、兴致高涨”(当时某媒体语)地对史玉柱说：“这座楼的位置很好，为什么不盖的更高一点？”就是这句话，让巨人大厦不断加高，从18层到38层到54层到64层到70层，设计投资从2亿增加到12亿。史玉柱当时的想法是，要盖“全国第一高楼”，让巨人大厦成为珠海的“地标”。

　　1996年，巨人大厦资金告急，史玉柱把保健品方面的全部资金都调往巨人大厦，保健品业务由于“失血”过多，盛极而衰。1997年，巨人大厦未按期完工，国内购楼花者天天上门催要退款，媒体地毯式报道巨人财务危机。不久，只建至地面三层的巨人大厦停工，史玉住“人间蒸发”。

　　3年后，复出的史玉柱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当时建巨人大厦的行为“哪儿像是办企业的人做的？更像是幼儿园一群人在那里拍板”。

　　直到现在，巨人大厦烂尾楼仍然是见证当年珠海“泡沫经济”的“标志性建筑”。对于这一被领导称为“位置很好”的地段，珠海专业房地产咨询机构的分析是“该区域房地产发展落后于其他区域，大型商业项目的生存发展空间不是很大……做写字楼有一定空间但不适宜大项目”。

　　据一位建筑界人士介绍，摩天大楼从建筑上来讲并不经济。为了抗震、防火，全部使用钢结构的超高层建筑建造成本是一般的砖混结构和框架结构的数倍。以上海的金茂大厦为例，建造投资几乎达到了每平方米两万元，每天的管理维护费用超过了100万元。“两架擦窗机一天到晚不停地擦，擦完一遍也要一年。”

　　从经营上来说，这些摩天大楼的经营收入来源，除了在观光方面占有一点优势之外，其余的餐饮、娱乐、会务、出租……与普通高楼没有本质差别。马来西亚的“双塔”由于1996年落成时就赶上亚洲金融危机，出租率一直不理想。据房地产界人士透露，金茂大厦也是托了去年底至今年上海写字楼市场迅速增长的福“出租率才上来了，以前也一直不太好”。

　　在中国的城市中，摩天大楼的象征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经济和使用意义。清华大学的朱铁臻教授把当前中国城市建设中攀比的特点概括为“一是比‘个高’、一是比‘体胖’”，具体来说，就是城市规模不断扩大，城市建筑高度不断增长。令人担忧的是，城市的“长高”和“长胖”后面都有当地政府意志的体现。

　　尽管上海市政府誓言要通过限制楼高把上海“下沉”的速度从每年1.5厘米降到0.5厘米左右。但环球金融中心对面的南京路上，“浦西第一高楼”——世茂国际广场也在兴建中。全国建设中的其他高楼还有：249米的山东第一高楼——青岛国际金融中心、300多米的浙江第一高楼——温州世贸中心、192米的西北第一高楼——陕西省信息大厦、近300米高的东北第一高楼——东北亚国际会议中心、投资11亿元的的江苏第一高楼——南京国际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