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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驿2
1107
2
2008-08-15 01:22:00
“你要小心哦,贾婆婆的住宿费不便宜。”少女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诸白:“你若付不起可就惨了。”“哦,要多少钱?”诸白神色不变,他走南闯北各种黑店都见过,对付一个老婆婆自然并不慌张。“不要钱的,落梅驿从来不收客人钱财。”少女摇晃着脑袋,像看着一个乡下人一样看着诸白。“那要什么?”不收钱财的旅馆诸白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要……”少女突然往后一翻身,敏捷地躲到回廊外的一丛冬青后,她伸出半边脑袋冲诸白做了一个鬼脸:“贾婆婆来了,不要告诉她我说了她的坏话。”
老婆婆来了吗?诸白转过身,发现老婆婆果然佝偻着腰走进回廊,她走到诸白旁边,小心翼翼地扶住那枝伸进来的梅花,把它轻柔地送出廊外。然后又看了诸白一眼,颤巍巍地走出回廊。
目送老婆婆远去,诸白对着少女藏身的地方喊道:“出来吧,婆婆已经走了,你快告诉我她要什么。”连喊了数声,冬青树后却是一片寂然,诸白纵身跳过栏杆,发现树后早已经没了人影。
低头望着脚下光滑平整的雪地,诸白的眉头悄悄皱紧……
这般胡思乱想了许久,一声幽旷的琴音忽然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诸白寻声望去,看到老婆婆不知何时又走进了回廊,她盘坐在一块布垫上,双膝间架着一具古琴,正在勾弦调试。调好了音,老婆婆面容肃穆,端坐弹奏。
诸白侧耳聆听,听出老婆婆弹奏的是一首叫《问梅》的古曲。“问梅开未?重唱梅边新度曲,催发寒梢冻蕊。此心与东君同意,后不如今今非昔,两无言相对沧浪水,怀此恨,寄残醉。”轻拍栏杆,诸白随着琴韵哼唱。心情渐渐沉静。
一曲终了,仿佛尤有余音在廊间梅下缭绕。良久,诸白方回过神,击掌赞叹:“好曲!”
“问梅开未?……两无言相对沧浪水,怀此恨,寄残醉。”诸白又低头吟唱了一遍,深觉此琴曲甚是符合当下情景。问梅、问梅,他忽然也想问问眼前这一树的梅花,这是何处?人是何人?来路渺渺,去路苍苍,他是该留下来多住几日,还是等雪停就走?
“婆婆……”诸白抬起头,欲求老婆婆再弹一曲,却发觉老婆婆已经抱着琴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瘦弱的背影。也不知道是眼花还是角度问题,诸白突然觉得老婆婆的腰没有昨晚佝偻得厉害,恍惚中竟有一丝婷袅的韵味。
痴痴发了一会呆,诸白抬手在栏杆的积雪上写下四句诗:“雪冷琴声澈,庭幽梅影沉。良宵温梦好,谁为花下人?”写诗是文人的游戏,诸白原本是不爱的,但此时此刻,他心由境生,却是无端地有了感触。
写完诗,诸白也转身回房。待他走后不久,回廊外的雪地上忽然冒出一个小雪人,这雪人越长越大,转瞬就和真人一般无二,只见她妙曼地原地转了一圈,就变成了刚才和诸白说话的少女。少女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栏杆边,低头观看诸白的留诗,看着看着,少女嘴角露出调皮的笑意,只听她似乎在自言自语:“贾婆婆等了五百年的人,难道就是他?”
5、
是夜,回想上午的所见所闻,诸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到夜半时分一缕琴音透窗而入,才让他慢慢安宁下来。这缕琴音缥缈幽怨,仿佛离人哀泣,又像空闺低诉,和白昼的那一曲却又不同。诸白躺在床上静静听着,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场景是一方小院,小院里有两个人,一个是著长衫、戴头巾的读书书生,一个是穿着粗布长裙、头插荆钗的秀丽女子。书生站着,捧着一卷书吟哦;秀丽女子坐着,手中拿着一件男人衣裳缝补。两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时不时温柔地互相对视一眼……
很显然,这是一对古代的恩爱夫妻。从梦中醒来的诸白坐在床头,对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感到困惑,第六感让他觉得这个梦应该和自己有关,那书生、还有那秀丽女子,都让诸白觉得眼熟,甚至让他感到十分亲切。这种亲切像什么呢?诸白皱着眉头思索,对,就像在镜子里看到自己。
莫非这就是自己的前世?诸白好奇又有些兴奋地猜想,如果是的话,自己前世是书生还是那秀丽女子呢?当然,作为一个男人他比较倾向书生这个答案,但是遥远的前世谁也说不清楚。可惜这个梦做得太短了,诸白遗憾地摇头。窗外琴声已经消失,看来老婆婆也回房休息了,诸白再度缩回被窝,他闭上眼睛,希望能继续刚才的梦境。
可是接下来的梦境尽是杂七杂八的内容,和上一个梦完全无关,这般浑浑噩噩地睡了半宿,诸白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趴在窗口他向外张望,院中的梅花已经完全开了,满树的绿萼把飞雪都映得微碧,蔚为壮观。诸白看见自己昨日留在栏杆上的诗已经被夜雪遮掩,但在其上又新添了一首,这首新添的诗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手笔。诸白凝神细看,不自禁读了出来:“野枝横暮影,晚来更伶仃。惟记百年约,凄凉灯下心。”
谁在和我唱和呢?诸白脑海里浮出昨日少女的影子,但转瞬他又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想,因为这首诗里用了“伶仃”和“凄凉”两个形容词,而这都不是活泼少女爱用的词汇;看诗的含义,似乎是这棵梅树在回答自己,难道?难道这棵梅树真的成了精?
不,不可能的。诸白嘲笑自己的胡思乱想。排除了少女和梅树,剩下的人只能是老婆婆。老婆婆会弹琴,或许也写诗,但她为什么要写这首诗呢?诸白想了一会想不明白,便懒惰地不去想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披衣起床准备去找点吃的。一拉开门,却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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