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日,完成任务的周源和定国准备搭乘基地99分队的军车与孙忠阳一起离开新店子镇。早饭后两人又专程来到神庆庙,看望已经返回庙中居住的灵璧法师。
古庙虽然仍旧荒芜破败,但前后殿里的佛堂却被撤离的士兵们打扫得十分干净。周源和定国穿过后殿、来到后院禅房,见年逾八旬的老和尚正在禅房里独自打坐。
简陋的桌子上铺着一张黄色布幔,上面放着一尊高不满尺的青铜弥勒佛像,老法师盘腿坐于一只蒲团之上,他双目微闭,手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听到门响,灵璧停止了诵经,回头见是身着军服的周源和定国二人,脸上竟然浮现出惊慌之色:“啊,不知二位解放军驾到,实在是惶恐,我不是故意违反规定,只是在自己的禅房里诵念经文,超度几日前在庙里和村前山路上遇难的解放军官兵亡灵。”老和尚一面说着一面挣扎着从蒲团上起身。
“法师千万不要误会!”周源连忙上前扶住了老僧枯瘦的手臂,“我跟定国前来,就是想看望一下您,顺便向您告别,没想到打断了您诵经,真是对不起!”
“您老诵念的这是什么经文啊?”定国看见桌子上的佛像前还有一卷打开的经书,不禁好奇地问道。
“哦,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今日是官兵们受难之头七,诵念此经,就是为了超度亡灵。”灵璧法师面色晴朗起来,露出慈祥的笑容,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翻开了经书的第一页。
周源和定国低头看时,见那第一页上写着四句偈语:“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阿弥陀佛,”看着默默无语的周源和定国,老和尚站了起来,“老衲在东村就看出来了,两位心存仁慈,秉持公义,是难得的好人,他日必定广结善缘,功德无量。”
离开了神庆庙,两人沿着林间的青石板路走下山来。周源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隐匿在半山腰树林之中的古庙,感慨起来:“这位灵璧法师,也算是一位虔诚的佛徒了,他这一辈子的经历可谓是一段传奇!只是可惜他老人家不能公开佛事,普度众生。”
“别感叹了!这老和尚能回到庙里,每日里自我参禅打坐,也算是自得其所。我真感到可惜的是:咱们发现了那么多的袁大头,我却连一个都收藏不到!”定国摇头遗憾地说道。
“嘿嘿,你瞧:这是什么?”周源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定国。
“啊!真的是块袁大头吗!?”定国捧着手里一块闪闪发光的银元,眼睛都瞪圆了。
“是啊,就是咱们第一次勘察神庆庙时、我在禅房里桌子下面发现的那个袁大头。当时这还是个证物。昨天在县公安局做结案的物证移交时,我跟刘虎说了,告诉他你喜欢研究收藏古钱币,问他能不能让我把这枚银元留下来做个纪念品送给你,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反正那两箱财宝里,这样的银元少说也有几百枚。当然了,咱虽然只留了一块,也算是违反纪律了,你要是不想留下的话,我回去就上交给孙科长。”
“什么银元?你啥时候给了我银元啊?”定国冲着周源肩膀打了一拳,两个人笑着跳上吉普车,朝县城方向一溜烟地开去。
—— 神秘车队全文完 ——
注释
[1] 京沈铁路南线:即由北京始发、经过唐山、秦皇岛/山海关、锦州、而到达沈阳的铁路客货运专线。
[2] 普列汉诺夫,俄国革命家,马克思主义理论家。
[3] 第一次直奉战争发生于北洋军阀统治中国时期,1922年4月至5月,以直系军阀吴佩孚战胜、奉系军阀张作霖战败而收场。
[4] ‘黑五类’份子,文革期间被定义为‘阶级敌人’的五类特定人群,即所谓的‘地、富、反、坏、右’。
[5] 江桥战役于1931年11月发生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泰来县江桥镇的哈尔戈江桥,是时任黑龙江省主席马占山带领东北军阻击日本侵略军的战争。
承蒙各位的关注与支持,<双林奇案录>已经发表了三个故事了,我写得累,各位看得也累,在此深表感谢!
前三个故事,讲述了小说里的主人公于七十年代中期,在解放军服役期间所参与的三个案件的侦破。接下来,时间进入了七十年代后期,小说的主人公也双双从部队复员,回到了‘地方’。而中国大陆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文革十年的动乱得以结束,改革开放的浪潮开始兴起。在中国向世界打开了窗口的这个时期,国内的各种刑事犯罪活动也自然活跃猖獗起来,从犯罪类型到犯罪方法和作案手段都丰富变化了许多;给从事刑事侦查的警探带来了巨大的挑战,故事里的主人公也不得不去面对。
一些朋友在阅读我的故事时,喜欢根据情节的展开猜测结果,这完全正常。胡适先生说过一句名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猜测也是一种假设。在侦查破案中,猜测是运用逻辑进行归纳和演绎的艺术,往往引人入胜,富有戏剧性;然而核实求证则通常是枯燥繁琐、困苦艰难甚至于残酷血腥的过程;爱伦.坡说过(通过他小说中的角色):真相在于细节——而对于细节的求证虽然艰苦乏味,却往往能够带来颠覆性的结果。
我鼓励朋友们继续猜测,也希望后面的故事能够让您从中体会到一点点侦查破案过程中核实求证的艰苦与残酷、以及在时代背景下人性的复杂展现。
再次感谢各位的关注与耐心! 接下来,为各位奉上的故事是《华山奇案》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华山奇案
作者: 八峰
华山奇案
第一节
一九七八年的三月,虽已立春,关中大地依然寒冷,陕西省华阴县城的火车站里却客流熙攘、热闹非凡。三月五日这天下午,从站前广场嘈杂的人群中挤出来了两个身穿厚实的棉军大衣、手提帆布旅行包的复员军人。
原来,这一年的春节过后,在东北服兵役多年的周源和文定国双双退伍。当年的老首长、原基地政治部主任张环现在已经是四川省公安厅主管刑侦的副厅长,当他得知这两个昔日的得力部下从部队复员退伍的消息后,随即邀请二人到四川省公安厅工作。为此,张厅长经过了一番周折,好不容易将两人的档案关系从部队和入伍原籍地方转到了四川省公安厅的驻在地成都市。
在前往四川的途中,周源和定国决定趁着路过陕西之机,前去游览向往已久、‘五岳’之一的西岳华山。到达西安之后,两人换乘了火车来到华阴县城,准备连夜攀登华山、观赏日出后再登顶西峰。
二人步出站台,经过一番讲价还价、雇上了一辆拉客的机动三轮车,来到位于城关西面的华阴县文化馆,找到了定国的一个远房亲戚,文化馆的副馆长老庄。在老庄的安排下,两个人住进了文化馆后院腾出的一间客房里。
老庄的儿子小庄,一个大眼睛、身材精瘦的男孩,自告奋勇地充当了定国和周源夜探华山的向导。别看这男孩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却已经爬过了五次华山,熟知山上的地形与上下的路径。
放下行李,两人饥肠辘辘、便和小庄一起步出文化馆,信步来到华阴城关的大街之上。此时天色已晚,街上灯火初明,往来车水马龙,不知哪一家店铺里正在播放大型舞蹈史诗《东方红》里的歌曲‘情深谊长’,邓玉华的声音清亮尖细、悠扬动听、在街道上飘荡徘徊。
“哎,小伙子,我和你大哥肚子都饿了,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吃饭吧”周源向只顾向前走去的男孩建议道。
“嘿嘿,你们不是要吃羊肉臊子面吗?我就是特意带你们到这家店里来的。”小庄指了指路边的一家门面不大的饭馆。周文二人抬眼望去、‘老关中’三个描金的楷体大字书写在门匾正中。
三人进到店里,捡了里面靠墙的一张桌子坐下,跑堂的小伙儿连忙过来手脚麻利地给三人递上菜单、又斟上了茶水。
“你老家就在关中,就由你来点吧。”周源瞥了一眼菜单对定国说道。
定国翻开菜单看了看便招呼服务员过来,点了三碗关中有名的岐山臊子面、一盘酱牛肉和几样小菜。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了饭菜,几个人狼吞虎咽,似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
吃完晚饭,三人慢悠悠地散步溜达回到了文化馆。走进房间,小庄便让周源和定国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九点半钟左右,男孩子背着一个挎包过来了,定国和周源也准备就绪。他们带上了照相机、一只手电筒、一把伞兵刀、还有水壶和面包,几个人出门抄近路朝火车站走去。
三人搭乘了一趟夜班火车,不到半个小时就抵达了华山脚下的玉泉院镇,这里也是攀爬华山的起点。在小庄的带领下,三人从镇子东南的一条小路踏上了夜攀华山的征途。
精瘦的男孩打着手电筒在前面领路,定国腰里别着伞兵刀走在中间,周源则背着挎包担任殿后。
按照计划、三个人准备在凌晨四点之前攀爬到华山北峰,观赏日出;然后再由北峰经过苍龙岭和金锁关登顶到达华山西峰,观赏风景,游览镇岳宫,中午左右再下山返回。
时值仲夜,月明星稀,山风徐徐。走着走着、定国来了兴致:“都说华山自古一条路,你们说,咱们现在走的路,是不是就是当年解放军智取华山时走过的那条路啊?”他一边走一边问道。
“当然不是啦,那条‘路’根本就不是路,解放军小分队当年是乘着黑夜从华山北峰后面东侧的悬崖绝壁上攀爬上去的,驻守在山上的敌军根本就没料到,所以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小庄回答道。
几个人在黑暗中行走了一阵,小庄突然停下了脚步:“瞧、咱们到‘回心石’了!” 他举起手电筒指向前方,在雪亮的光柱照射下,定国和周源看见前方崎岖不平的狭窄山道的右侧果然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青灰岩石,光滑的正面上凿刻了笔法遒劲的三个大字‘回心石’。
周源看着巨石上的三个大字猜测道:“嗯,这回心石就是告诉那些心存侥幸的游客,前面的攀爬凶险艰苦,如果想要打退堂鼓,在这里就该回头了吧?”
“哈哈,猜对了,就是这个意思!”充当向导的男孩笑了起来:“怎么样,你们俩有想回头的吗?哈哈。”
过了回心石,山道果然变得更加狭窄陡峭。小庄一马当先,打着手电在前面开路,定国和周源紧随其后,三个人一言不语,在黑暗中沿着崎岖险恶的山道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抓牢踩稳。
过了五里关,山道继续沿着狰狞的山崖石壁上升,却变得更加狭窄陡峭,三人紧紧抓着嵌入左边崖壁上的铁索,踏着不足两尺宽的石阶一步一步地向上攀蹬,而身体的右侧便是深不见底的山涧崖谷。越向上爬,周源和定国越感到山风变得猛烈,不停地在耳畔呼啸,卷起一阵阵林涛怒吼,在巨大而黑暗的峡谷里回荡。
“嘿嘿,我发现夜晚爬华山的好处就是:明明你脚下右边就是万丈深渊、你却看不见它,所以也就没那么害怕。”定国开玩笑说道。
“是啊,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眼不见心不烦,同样的道理:眼不见心不怕,”周源也笑了起来,“不过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你还是要抓牢踩稳哦!”
将近凌晨四点,三个人终于爬上了华山北峰。
此时的云台峰上还是一片黑暗,偶尔有几缕月光穿过云层洒下。借着月光的照耀,他们发现北峰东面的悬崖上及其附近的松林里已经聚集了一些等候观望日出的游客。他们大多都聚集在云台峰悬崖边的一块巨石——日照台上,虽然身上裹着厚厚的大衣或羽绒服,却都兴致勃勃地谈笑风生,还不时传出欢乐嬉笑的声音。而在日照台后面的松林里还有一对情侣,似乎正在相互拥抱。
小庄与周文二人也朝着崖边的日照台走了过去。
原来这华山北峰东临绝壁,形成一面巨大的悬崖傲然矗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关中平原。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远处东方的地平线上终于亮起了一线鱼白,云层后面冉冉升起来一轮红日,炫丽耀眼的朝霞刺破了青色的天幕,把一片片乌云向西方驱赶,重峦叠嶂的华山峰谷里也飘浮起一股股乳白色的晨雾。看着眼前壮观的美景,游客们都不禁欢呼起来,纷纷拍照留影,热闹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随着朝阳慢慢升起,晨雾逐渐散去,周源和定国看清了这群和他们一起在云台峰上观赏日出的游客。
离他们最近的是一对从北京来的游客陈先生和肖小姐,旁边是从江苏南京结伴而来的两个年轻女孩和一个来自河北的中年男子,松林里那对情侣般的男女也走出来站在日照台另一侧的悬崖边,年轻的女子身着粉色羽绒服、裹着红色围巾,而她身旁的男人则穿着一件厚厚的棉军大衣,戴着一顶拉下了护耳的绒线帽,他也裹着围巾,遮住了半个嘴脸,只露出两只戴着眼镜的眼睛。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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