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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续《血》)长针刺进了我身后的吸血怪物喉头,顿时血花四溅,吸血怪物紧握住巨型蚊人的刺针用力一扭,刺针断成两截,两只怪物开始扭打起来。
我无暇看下去,拔腿逃出了房子,短短不到10分钟时间,外面的世界就变了个样。街上横七竖八躺着干尸和肉泥,一些复活过来的吸血人匍匐着寻找猎物,天上飞满了巨型蚊人,从空中攻击地上逃跑的人们。呻吟声,尖叫声接连不断,世界彷如一片炼狱。
一个女生向我疾跑而来,我定睛看了一会才认出是班上的小茜,她身后跟着几个吸血人,勉强能看出是她家人。天上一只巨型蚊人也发现了她,盘旋一圈速降而下,向小茜冲来。我飞扑过去,把小茜推倒,巨型蚊人扑了个空,撞到前方。我拉起小茜要跑,几个吸血人蜂拥而上按倒我们,肩上一阵刺痛,我被咬了一口,那吸血人压着我身体,喝得兴起,我挣扎无效,趁乱回咬一口,把肩上吸血人的脸撕下了半边,他的眼珠子和牙齿顿时暴露无遗。我趁势推开吸血人,吐掉口中的腐肉腥血,又踢走几个正要攻击小茜的吸血人,拉起小茜就逃。
吸血人一个急转,向我们追来,巨型蚊人也调整好了方向,从我们头顶落下。
“快!这边!”不远处一个下水道里,一个少年伸出头召唤我们逃进去,我把小茜一把推了下去,自己也跟着翻身跳下,巨型蚊人紧紧从我背上划过,撕下一块皮。
顾不上摔痛,我回头看了一眼下水道的入口,少年已经封好了井盖,我们算是暂时逃脱了追杀。
长舒了一口气,我们这才发现下水道里有光,里面聚了好些人,个个衣衫褴褛,灰鼻黑脸。那些都是成功活下来的人们,被逼藏在这里等待救援。
然而,一等就是一个月。
没有人来救我们,或许,外面的世界都已经被吸血人和巨型蚊人统治了。这个月里,我们透过还运行的手机网络,看到地上的情况。人们不再管他人的死活,一律残杀所见的蚊子,许多人被自己同胞杀死,可是没有人找到解决的方法,也没有人知道这场灾难的来源。我们或许成为了世上最后的一批人类,没有办法反抗,只好等死。
好几个同伴为了找食物和水冒险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有几个则忍受不了饥渴,宁愿出去变成吸血人,起码不需要为饮食、死亡而烦恼。小茜好几次想要外出投降,也是被我好不容易才制止。一个月,原本有几十人的队伍,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我们快要到极限了。
小茜突然眼睛闪着光,一直望着我。我有点不寒而栗,问道:“怎……怎么了?”
小茜说:“你那时也被吸血人吸过血,为什么没有异变呢?”一阵兴奋感涌上心头,我认真细想当时的情景,吸血人咬伤我,喝着血,我也咬破了它的脸,灌了满嘴腥血。或许那就是原因,也是治疗异变的方法——喝回自己被吸走的血。
尽管知道了原因,可是单凭我们几个根本就实施不了逆转。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一通,已经无法确定每个人血液的去向。人类绝望了。
“啊”的一声,小茜一甩手臂,一只豹脚蚊“嗖”地飞开,我们伸了几把手没有抓住,最后就这么看着它飞离了视线。我回头看看小茜,她一脸惊慌,要是不能喝回自己的血,她很快就要变成怪物了。
第二天,小茜不见了。我不忍心扔下她不管,于是带好武器,爬出了地面。地上一片荒芜,到处是血肉残骸和废墟。巨型蚊人和吸血人都少了许多,或许它们到另一个新的地区找猎物了吧。
走了好久,终于在一堆巨型蚊人尸体中找到了小茜。她趴在尸体堆中大口啃咬,听到我走近,就咧开血红的嘴笑着说:“我一个个去喝怪物的血,总有一天会找到咬我的那只蚊的吧。”(完)
火炉里的女人
他在一间旧火葬场里工作,自从政策废除土葬以后,火葬场里的收入翻了几番,可是却没有人在外观装潢上下功夫,毕竟没有人会长期在此停留,也没有人会在意。因此火葬场还在沿用那红砖青瓦,一到晚上格外阴森。
深夜,他接到一副尸体,刚从医院送来,说是有人在荒林里找到,身上满是重伤,医院抢救了一会,最后也无力回天。
送尸的人不愿久留,扔下尸体就跑了。他从值班室走进焚化间,一眼看到尸体时吓了一跳。那尸体全身赤裸,虽然满是伤痕和血迹,可是脸蛋和身材让他心脏一阵狂跳。
他环视了一周,四下无人,咽咽口水伸手猥亵了一下,然后又警觉地抬头望望,见没有人来就更加大胆,不一会儿,尸体上就满是唾液指印。满足过后,他才把尸体扛到架上,推进了焚化炉,一个劲地喊可惜。
刚点着火,炉里传来阵阵惨叫。他慌了神,连忙熄掉火焰,把架子拉出来。只见刚送进去的尸体痛苦地蠕动着,身上的皮肤都被灼伤烧焦,嘴里呜呜地呻吟着。
“妈的!”他暗骂一句,埋怨医院没有确定死亡就送了进来,差点让他成了杀人犯。他拿起话筒正要叫救护车,一直纤细白嫩的手按在他手腕上,把话筒放回了原位。
他转过头,架子上空空如也,那个裸体女人正站在自己身旁,身上一切伤疤都消失了,在他眼前是一副完美无暇的肌肤。在火葬场干了这么久,什么神鬼传说都听过,这遭事还是头一次遇到。
“你喜欢我吧?”女人妖媚地搭着他的肩问道。
“我……没有……你怎么……”他结结巴巴说道。
“不喜欢我,那你刚才对我身体做了什么呢?”女人咄咄逼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活着,还是……赶快去医院吧。”
“你就舍得这样让我走么?”女人后退几步,展示着自己的胴体。他看着眼前的尤物,像着魔一般,没有一点恐惧,完全被支配征服了。
火葬场里没有一丝阴风和寒意,相反变得温热似火。
第二天、第三天,他都和女人在焚化间里打得火热,可是他对于女人的去向一点不知道。每次他都是莫名其妙地睡着,醒来女人就不见了,然后每晚同一时间,女人又都会在焚化间里出现。
渐渐地,他好像没有了自己的神智,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可是却还是每夜都会去焚化间和女人见面。
有一天,他走进焚化间的时候看见女人在哭,他抱着女人问个究竟,女人说以后再不能见面了。他急了,说:“我要做什么才能留住你呢?任何事情都可以!”
女人靠在他身上问道:“还想见到我吗?”他点点头。女人接着说:“那帮我找一个人。”(待续)
(接续《火炉里的女人》)说完女人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帮我把她带过来,要活的。”女人说。
他二话没说,着了魔一般往外跑,连夜准备好了迷魂药,然后找到了纸上的地址,一直监视着。
天亮了,一个女人从地址上的房子出来,他又春心荡漾了一下。那女人比焚化间里的那个更加妖艳销魂,他决心更加坚定,跟踪了足足一天,直到傍晚夜色降临,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他才动手迷倒那个女人,藏进车尾箱,带回了火葬场,一直等到晚上交班。
走进焚化间的时候,先前和自己鬼混的女人已经等在那里。她看着他带回来的女人,不禁留下热泪,楚楚诉苦:“就是这毒女人,看上了我丈夫的钱财,勾引他合伙把我带到荒林里杀死,幸亏我命大只是重伤,又幸亏遇见了你。”女人一边说一边向他靠近挑逗。
他抑制着自己的冲动,说:“你让我把她带来,想要做什么呢?”
“我要报复我的丈夫,夺回我的家,我要让那负心汉不得好死,然后和你一起生活。”他听女人这么一说,脑子里顿时噼里啪啦生出火花,决定不论是什么事,他都会替女人去做。
“待会你把我推进炉子里烧,然后把骨灰倒进这贱货的嘴里,这样我就能用她的身体复活,把丈夫瞒骗过去。”女人吩咐道。
他什么也没问,想着以后能和如此美丽的女人一起,神智也混乱了。他按吩咐把她推到了焚化炉里,点着了火。里面又传出声声尖叫,他抵住炉门强忍着,直到惨叫声渐渐变小最后消失,才打开炉门取出骨灰,全数洒在刚带来的女人口中。
几声咳嗽以后,刚带回来的女人醒了,他大气不敢出,死死盯着女人,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谢谢你,等我拿回房子,踢走那臭男人,我就是你的了。”说完女人搂着他脖子一阵激吻,接着焚化间里又是一阵翻云覆雨。
天没亮女人就走了,说很快就会处理完回来。他就这么等着,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过去了,女人再没有回来过。他开始怀疑了,于是到上次的地址去一看,只见那女人和丈夫恩爱浪漫,好不幸福,他才知道受骗了,怒火在胸中燃烧,像焚化炉里的烈火一样灼热无比。
第二天,他找到个机会,在那男人单独一人的时候迷倒带回了焚化间,他妒忌眼前这个男人,又对那骗自己的女人心存愤恨,他决定要报复,要完全得到那女人,于是他将一叠钞票塞到快要交班的同事老许手上,说:“你待会到焚化炉去,里面会有一堆骨灰,到时你把骨灰都倒在桌上的男人嘴里,别问为什么,这些钱都是你的。”
老许看见手上满满的红钞,连连点头答应。过了一会儿,老许走进焚化间,桌上果然躺着一个男人,他正要打开炉门取出骨灰,一队警察冲了进来,说有人举报一名失踪男人在这里,然后把老许和桌上还没醒来的男人都一同带走了。
火葬场里静极了,只有焚化炉里隐约传出他的声音:“老许,你在哪里?快让我出去!”(完)
口香糖
他喜欢吃口香糖,也很喜欢恶作剧,尤其喜欢把吃完的口香糖粘在什么东西上面。
这天早上他出去买东西,一连嚼了三块口香糖,从商店出来的时候把第一块吐在了墙角上。刚走几步,他看见一只小狗,他坏笑一下把小狗逗到身旁,把第二块口香糖粘在了小狗身上。正要起身回家,一抬头就看见隔壁班的班花菲菲远远朝这边走来,他自言自语说:“难得有机会,让我好好捉弄她一下,让她这么高傲看不起我的追求。”于是他把最后一块口香糖扔到地上,菲菲路过的时候刚好踩上。他躲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偷笑。
下午他正在午睡,突然被吵杂的说话声吵醒。他推开窗户正要叫骂,却发现窗外一个人也没有。他把屋里所有窗户都查了个遍,绕房子一圈都没有人,声音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
睡不着的他到街上闲逛,紧接着他又听到一串有节奏的响声,好像是动物在跑。一阵刺耳的鸣笛和刹车声差点把他鼓膜给捅破,接下来便是一声闷响,和让人揪心的呜咽。
走过几条马路,他远远看见前方围着一群人,走近一看,人群里停着一辆卡车,车后是一条小狗,身子中间是一条被碾过的凹陷,血肉碎骨从皮里挤了出来,只剩前爪在不停地扒,过了一会就不动了。
他定睛一看,那只正是早上自己粘过口香糖的小狗,难道刚才听到的声音都是从它身上的口香糖传来的吗?他摇摇头,挤出了人群。
还没等他确认,耳边又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笃笃”地震得他心慌。声音很快停了,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女人叫点心的声音,他听出来了那是菲菲的声音。
他心里又害怕又兴奋,今早丢掉的口香糖都变成窃听器了,而现在他正透过菲菲鞋底的口香糖听到她和朋友的谈话。两个女人尽谈些有的没的,偶尔也谈些让他面红耳赤的内容。他赶紧回家,躺在床上,专心地听着两个女生在聊天。
两人一直聊到傍晚也不停歇,接着又约到一家KTV里唱歌。唱了不久,两人似是喝醉了,开始互相大骂,他还听到了东西砸破和翻倒的声音,最后演变成了求救。
他立马奔出家门,前往两个女人所在的KTV包厢,到达的时候菲菲不见了,只有她的朋友一个倒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碎玻璃,喉咙被割断,墙上地上全是喷溅的鲜血。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刚转身想要离开,几个刚赶到的警察堵在了门口,看到房里的惨象,二话没说将他拷在一旁。
警察在包厢里弄了一阵,宣布他是谋杀案嫌疑人,要当场逮捕,对他关于菲菲和口香糖的解释一点不买账。他见势不妙转身就逃,警察迅速围上,把他压倒在地,扯衣拉腿地才把他制服。
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无意中看到自己扭打时脱落的鞋,底上粘着一团已经踩黑的东西。
这时,菲菲从走廊的拐角探头看着一切,边笑边嚼着口香糖。
弃婴
夜里,她一个人在车站等车,站牌附近和路上空荡荡的,偶尔才有一辆车或几个行人经过。
她的车好久也没有来,天刚下完雨,有些冷,她拉紧衣领跺了跺脚,想借此暖暖身子。一个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从她身后飘来:“小姐,需要小孩吗?”她吸了口冷气,赶紧回头,一边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虚弱的女人穿着一件薄大袍,披着围巾带着连衣帽,脸面苍白瘦削,眼窝深陷,快不行的样子。女人怀里有个婴儿,身体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样子挺可爱。
“小姐,需要小孩吗?”女人又问了一句。她摇摇头,走开了,心想这女人究竟怎么了,那孩子是她的吗?女人见她没有兴趣,抱着孩子走开了。
第二天晚上,她又去同一个车站等着回家的公车,照顾了孤儿院里的小孩一整天,她已经累得浑身没力。还没走到站牌,远远地她看见站牌下供乘客等候的长凳上有一团东西,走近后发现,竟然是昨天看见的那个婴儿。
她环视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昨天的那个怪女人也不在附近。或许是哪个穷人家无力抚养,才把婴儿丢弃在这里。她看见婴儿怪可怜的,便抱了起来,打算带回家,第二天送到孤儿院去。
她仔细看了看婴儿,是昨天那个没错,可是又不大一样,婴儿比昨天好像瘦了点,或许那家人连吃饭都成问题,把婴儿送给有能力养活的人也是对的。正想着,公车来了,她抱着婴儿上了车。
回到家里,她把婴儿刚在桌上,准备检查有没大小便,想要换上干净的贴身衣物。刚解开包着婴儿的层层衣布,她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婴儿胸口有一个空洞,里面看不见心脏,一些触须从黑洞伸出来,在洞口来回摸索,每根触须壁上还长着一颗眼球。
她用手支撑着身体一步步退后,触手一下变粗变长,眼珠看到了她,所有触须都快速朝她伸去,瞬间捆住了她的手脚,将她凌空吊起。一根前端锐利的触手慢慢探到她胸前,狠狠插了进去,鲜血源源不断通过触手流进婴儿体内。吸了一会儿,触手慢慢把她放下,然后把婴儿和她绑在了一起。她用力去掰,可是流失的能量太多,触手也太牢固,无法挣脱开来。她不敢用刀切割,触手的管道和自己心脏相连,要是割断的话自己会流血身亡的。
她咬牙拖着疲惫的身躯,抱着连在胸前的婴儿,找来了一块大袍盖在身上,又把婴儿裹得严严实实,出了家门。
公园里黑漆漆的,只有寥寥几人在散步,她感觉体内的能量快要被吸光了,于是拍了拍长椅上一个中年夫妇,说:“请问,您们需要小孩吗?”
荒村
我很喜欢独自旅行,最近听朋友说有个荒村景色挺不错,就去看看了。
到达荒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我快步找起旅馆来。村里奇怪得很,大路小巷一个人也没有,家家门窗紧闭,可是屋里的灯光和说话声都说明里面有人。绕了很久,终于发现一个老妇女慌忙地收拾门外的东西。我远远喊了一声,她头也不回一下钻进屋里,“嘭”地关上了门。
天很快暗了下来,我随便找了户人家想问问旅馆的方向,不料刚敲门,里面的灯就熄了。后来我又试了几家,结果都一样。大家都怎么了?好像我是个怪物似的。我只能在巷里游荡,看能不能碰运气撞见还营业的旅馆什么的,不然要睡道上了。
温度降得很快,村里还泛起了雾。我抱着双臂游荡着,那左右穿插的巷道像个迷宫,我找不着方向了。正在这时,前方巷口走过一个穿花裙的女人,我心想得救了,赶紧穿过浓雾跑过去,在离女人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我急忙刹住,马上转身往回跑——那女人脖子以上空空如也,没有头。
我在白雾里没头没脑地跑着,不敢回头看,只听见身后有鞋跟碰撞石板路的声音,我知道女人就在后面紧追着,一刻没停拼命狂奔。脚步声渐渐消失了,我刚以为已经甩掉了她,一条花裙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我来不及刹停撞了上去,那女人坚硬结实,丝毫没动,反倒是我被弹飞开去,摔在地上。女人慢慢向我走近,我手脚忽然不听使唤,没有了力气,眼睁睁地看着女人在我跟前慢慢低下头,露出脖子上皮肉和白骨的切口,接着我便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马上动动自己的脖子,然后长长松了口气,头还在。可是越来越感觉不对劲,我还没有命令双腿,身体就自己站了起来。不远的地上躺着一副躯体,身上的衣着和背上的包都如此熟悉,那是我自己的身体。我低头看看自己颈脖以下,竟然是之前看到的花裙子。
我想举起手,动一动搞清是什么情况,可是身体和四肢都不听大脑的使唤,我的头被抢了!我张口大叫“救命”,双手马上掩住了我的嘴,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直到我渐渐冷静下来,双手才放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头下的那个身体。
身体伸出一只手,指着浓雾的方向,然后竖起手指放在我嘴唇前做了个噤声动作。我会意地点点头,接着身体慢慢朝刚才指的方向走去。(待续)
(接续《荒村》)身体在距离荒村外一个小土坡上的大树下停住了,它拿起旁边一块大石,拼命刨着泥土,挖了好久,泥洞里露出了一条背包带,身体伸出双手拉着带子把背包扯了出来,又把里面的东西倒空一一罗列。里面有一张相片,那身体拿起放在我眼前,里面是一个穿着花裙的女生,脸面很熟悉。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新闻报导的旅游失踪大学生,就是这个模样,连衣着都没变。我明白了,这个身体就是属于失踪大学生的,它或许是要让我帮忙给她找回失落的头颅。
身体草草把东西收拾好,重新埋在了土里,拍干净身上手上的尘土,转身又往村里走去。这次身体停在了一家古玩店铺门前,它伸手用指甲轻轻碰了一下门板,瞬间激起一束火花,把指甲都烤成了碳,然后又慢慢恢复成原状。随后它又指了指门板上的黄符,我知道那身体是要告诉我它不能进这道门,而那道符咒就是关键。
我伸长脖子用牙齿撕下黄符,身体马上一把将门推开,走进了古玩店。里屋坐着一个胖男人,翘着二郎腿吸着烟枪,眼睛张开一条缝看了看我,说了句“随便看看”便有闭上了眼。村里的人都怕得不敢开门,他却如此泰然自若,或许他觉得既然能躲过门上的符咒,就一定只是普通人而已。
我四周看了一下店里,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古董文物,很多都成套成系列,看来老板是个不得了的收藏家。“怎么?有相中的么?”一下没注意,老板已经站在我身后,我吓了一跳,说道:“还没,再看看。”老板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了我一下,又用烟枪指了指里屋一道门,说:“要不,到那边看看我的私人收藏,兴许你会有兴趣。”没等我回话,身体已经朝那道门走了过去。
房间里很黑,身体推开门走到房间中央,我却什么也看不清。“啪”的一声,老板在身后打开了电灯开关,我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四面墙上全是木架子,上面摆满了玻璃瓶,里面用发黄的液体泡着男女大小各种人头,腐烂的,粉碎变形的,还有畸形婴儿的,奇形怪状,异常恶心。我刚转过头,太阳穴上被一下重击,我瞬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模糊地视线正好落在失踪学生的那颗人头上。
老板拿着斧子慢慢向我靠近,我神志不清地呢喃着:“快逃……起来……跑……”然而身体一动不动,任凭老板慢慢坐下,压在肋骨上面。他举起斧子,对在脖子旁边量了下位置,然后高高抬起,手起斧落,我只觉视线突然天旋地转,滚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再看着老板从身体上起来,走到我的眼前,捡起了我的头。“又是一颗好头。”老板满口烟味喷在我脸上让我一阵窒息,我暗想这回真要成为他的收藏品之一了。
不料这时躺在地上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轻轻拿起地上的斧子,走到了老板背后。老板顿觉不妥,正要转身,只听清脆的一声,腥血溅了我一脸,再睁眼时老板项上人头已经不见了,我的人头也再一次掉在地上。
花裙子身体走近木架,打破玻璃取出了自己的头颅,可惜经过长期浸泡,头发已变得稀疏干枯,皮肤也像粘土一般失去了活性,整个人头如今只是一个土制雕塑。身体垂下双手,放掉手上的头颅,即使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它的失落,任凭我怎么叫喊也无法获得注意。
过了一会儿,它终于重新动了起来,我兴奋地说:“我已经帮你找到了头颅,快带我回到我的身体吧。”身体什么也没说,当然,它也不能说什么,只是把我的头颅安在它的脖子上走出了古玩店,任我绝望的哭喊声在浓雾中回荡。
“喂,小姐,醒醒。”睡梦中我感觉有人拍我肩膀,我揉揉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了一家旅馆门外。天开始蒙蒙亮,可是巷道里浓雾密布,还没有要散的迹象。“怎么不进来呢?在这睡要着凉的啊。”叫醒我的人说。
“啊,对不起,我……”刚想回答,我哽住了,我看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人,裙摆下面没有脚,就这么在空中飘着……(完)
重聚
他走在大街上,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一张脸孔,心里颤了一下。回家以后他动用了全部人际网,花费了重金,要找到那个街上看到的人。
那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两人在幼年的时候家里遭遇不幸,父母双双被害,邻居听到奇怪的声音赶到,把受伤的他救了出来,可是没有发现凶手和妹妹。后来他向警方回忆当时的情况:犯人向他刺了一刀,他没看到对方的脸就倒下了,晕倒前他还隐约看见妹妹突然闯了进来,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警方怀疑是被凶手绑架,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消息,本以为已经凶多吉少,放弃了寻找,但今天他居然在街上碰到了她,只是街上人太多,一转眼就不见了对方踪影。
他甚至在豪华酒店开了个现场验证会,通过媒体散播他要寻找妹妹的消息,让看到消息的妹妹来找自己。
距离父母遇害,妹妹失踪的那天已经过去了许久,他已经长成了帅气稳重的男人,也是社会上知名的富豪,因此消息一放出,来参加验证的人趋之若鹜,其中当然有为钱和名利而来的冒牌货。
他当然也知道,但是他却很有信心,只要真的妹妹来到现场,即使他忘记街上见到的那个女生的模样,或是长得相似的冒牌货前来,他也一定能鉴别出来。因为当时他身上伤口的位置一直没有报导出来,只有凶手和偶尔撞见的妹妹看到。
整个下午他都在问那些自称是自己妹妹的人们同一个问题,可是没人能准确回答出他的伤口所在,然而到了傍晚,一个女生不但长得跟他印象中偶遇的那个女人一样,还一语道中他肩部的刀伤。他马上撤掉会场,把那女人接回了家。
住进豪宅,女人欣喜万分,夜里窝在床上和男朋友通电话:“怎么样?小燕埋好了吧?想不到我们竟然跟富豪妹妹同班,晚点找机会把她哥也干掉,那我们就赚大了……”女人还想自我陶醉,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美梦。
门开了,他走进房间,示意女人坐下,两人聊了起来。突然他话题一转,问到了血案当天的情况:“那天你看到杀害爸妈和刺伤我的凶手的脸了吗?”女人说好像看到了一点,可是当时她吓坏了,连忙逃出房子,后来以为家里全遇害了,没敢回家,一直流浪在外,直到今天才重聚,凶手的脸也忘记了。
女人还没说完,他抽出藏在背后的刀狠狠刺进了女人心脏,然后看着淌血的尸体说道:“这下没人会知道也没人会想起我的脸了。”
溜冰场
周末,小依和几个同学在外面玩,到了晚上,该玩的玩过了,该吃的也吃过了,众人一看时间尚早,想着还可以去哪里。这时有人提议去溜冰,大家马上同意了。
尽管是周末,可是溜冰场只有寥寥几个人,小依和同学们买票进了场,可以不用顾虑和别人相撞,玩得不亦乐乎。灯光慢慢暗了下来,头顶的彩灯射在冰面上,整个溜冰场变了个舞池,众人又滑又跳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小依又累又饿,靠在护栏上休息,看看表已经快12点了,她招呼几个同学建议回家,可是姐妹几个兴致正旺,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小依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先到溜冰场餐厅买了些零食和饮料以解燃眉之急。她端着盘子在场边一边吃喝一边看着姐妹们在疯玩。其他玩客都已经走光了,场内就只剩下她们几个。
“哔”的一声,小依电子表报时已经到12点,她心想不知道里面几个丫头准备玩到什么时候。一天奔波玩耍让她口干舌燥,她又拿起饮料往喉咙里灌,一股腥味呛得她不停咳嗽呕吐,只见地上吐出来的不是饮料,而是黑红色的粘液,偶尔还会动几下。小依转眼望向盘里的零食,里面哪有什么食物,一堆蛆虫和蟑螂在盒子里蠕动。
小依惊叫一声,拨翻了盘子,赶紧召唤场内的姐妹们,然而姐妹们一个个表情怪异,咋看之下十分不正常。她们灵活地在冰面上做着各种动作,摆着各种姿势,俨然一队溜冰运动员,但脸上却是痛苦的神情。小依发现不对,让大家快走,姐妹们不但没有停下,还哀声叫喊道:“小依,救我,我停不下来了。”小依这才看清,每个姐妹身上都缠着半透明的面目狰狞的东西,托着她们的身体,在后面推着,就像在操纵木偶一样控制着大伙。
小依转头想找管理员,刚要起步就看见身后一个穿着管理员制服,脸部溃烂的人正朝自己靠近。她吓了一惊,连忙回头往溜冰场内逃去,不料这一进入,她看见那层薄薄的冰面下,竟然满是全身苍白的人。那些人个个面孔扭曲,张开大嘴像在求救,眼里只有绝望的神色。还没等小依来得及反应,冰面向四面裂开了,冰块像大陆位移一样错位分离,血红的脓水不断涌上,渐渐把小依和姐妹几人吞没在里面,在几下气泡声以后,冰块又重新融合起来,溜冰场恢复了平静。
又是一个周末,几个小女生来到溜冰场玩。小依收好钱,递过几张门票,随即拉拉衣袖,遮住溃烂的手腕。她抬头望去,溜冰场里几个披头散发的半透明的姐妹们,正笑着站在入场处,等着几个步入场内的小女生。
“哔”的一声,小依的电子表12点报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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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车
由于贪杯,他错过了末班车。家住在很远的地方,他不想花费太多钱坐计程车,只好在公车站牌下等夜车。夜车总是很久才来一趟,他已经和朋友聊了一阵,又用手机看了好几页书,旁边等车的人都陆续走光了,唯独他的那趟夜车还没有来。
车站只剩他一个人,他干脆缩着身子靠坐在站牌下的长凳上打起盹来。刚要眯眼,朦胧中一束耀眼的车头灯从远处射来。他走到路边伸头看了好久,一辆残旧的公车慢慢驶来,车厢外的铁皮油漆都已经掉落了不少,车头上亮着“44号——开往春蓝园”字样。
他本不想坐这辆旧车,看了看远处,没有其他车来的迹象,心想错过了这辆,不知又要等到何时,没有办法,他极不情愿地登上了公车。
车里乘客不多,但少说大概也有10个,有的在玩手机,有点睡觉,有的和爱人暧昧,对着化妆镜补妆。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回家要坐差不多40分钟,坐后面可以好好休息,免得在前面被上下车的人打扰。
车一开动,司机就把车厢里的灯关了。“靠,这么省电。”他心里暗骂一句。不出几个站,他便昏昏欲睡起来,车刚好驶进一条老隧道,车内外一下全黑了,只有每隔大约10米就有一盏的灯照着隧道里的路。一道亮光从窗外划过,把车头到车尾扫了个遍,他突然看见车厢里变了样,地上,车身和车顶上沾满了血液,有的沿着车壁缓缓流下,有的直接从车顶上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座位上的乘客要么焦头烂额,面容扭曲,要么无头断臂,肚破肠流。他一个哆嗦坐正身子,车刚好停站,司机打开了车厢灯,顿时光亮一片,车厢里一切正常,乘客们也没有怪异的地方。刚才一定是因为醉意未散,或是自己做梦了。他心想。
车门打开了,没有人上车,也没有人下,接着车门又关上,车子开动,继续起程,车厢又恢复漆黑一片。他看着窗外,感觉有点不对劲,外面的景色是那么陌生,刚才路口拐弯后应该是个汽车客运站才对,现在怎么变成荒野公路了?正值思考之际,他从玻璃窗的反射中看到一个只有半边脑袋的女人伸着嶙峋的手指搂着他的脖子,那长满脓疹的舌头在他脸上舔得油光闪亮。他条件反射般甩了下肩膀,扭头望去,旁边的座位什么也没有。他还是不放心,转头看看自己的肩膀和背后,又一边用手摸自己的脸,没有半边脸的女人,也没有口水。
他怒气冲冲正要叫司机开灯,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车门“吱”的一声打开,乘客们纷纷下了车,连司机也跟着下去了。
“喂!”他一边跑下车一边叫嚷,没有人理会。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司机的肩膀转过身,不料用力过猛,司机的脖子“卡嚓”一声随即像个瘪气的气球耷拉下来,吊在胸前。他吓了一跳马上放了手,司机竟然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他无意中看到车头的指示灯,“春蓝”两字的上半部分闪了几下就灭了,剩下“日皿”两字。他回过头,朝乘客和司机走的方向望去,前方是一片广阔的地域——“日皿园”。那是郊区一个大型公墓。(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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