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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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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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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3 15:08:00

正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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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乱、充满药水味的选手休息室。

  “好久不见啦!一看你身上的伤疤就知道你跟老虎特训过吼!厉害厉害,居然可以找到老虎练习!”布鲁斯胡乱捏着我身上的肉后,就打算走出选手休息室到外边看别人比赛。

  “喂,老板,你今天也是选手吧?教几拳瞧瞧?”我笑着,坐在板凳上。

  “好啊!”布鲁斯爽快地说,左拳自下而上呼啸击出,天花板上的吊灯被拳风一带,微微晃动。

  “这一拳没什么招式啊?”我故意说。

  “可是被打到就糟糕啦!哈!”布鲁斯拍拍我的头,走出选手休息室,留下我一个人专心等心心姊姊帮我剪一个战斗专用的发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场外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我从这里就可以听见因为喜爱的拳手遭到判定输引起的观众叹息声,还有数百人一齐踱地的战魂声。

  但心心姊姊迟迟没有出现。

  我看着镜子,甩甩垂在前额的头发。

  “有事耽搁了吗?”我躺在长板凳上,翘着二郎腿。

  我爬起,局促不安地走来走去,肌肉相当紧绷。

  “如果没时间剪头发也没关系,但至少来打个招呼吧?”我坐立难安,随便挥了几个空拳,竟发现身上大汗淋漓。

  我强迫自己调匀呼吸,暂时不去想心心姊姊跟剪头发的事,提醒自己今天的比赛很重要、很艰难,毕竟对手是个十胜零败十KO的黄金新人。

  “宫本雷葬,日本九州人,一百七十八公分,体重八十四,肺活量惊人,有‘人鱼’的外号,擅长三分钟无呼吸双拳不间断连击,好长的名称……”我看着墙壁上的选手资料,慢慢念着我早就知道的资讯:“平均KO对手的时间是一点五回合……哇,会不会太夸张?他的对手都是沙包吗?”

  我随便埋怨着,但其实我根本无心了解对手,心里郁闷犯慌。

  “心心姊姊怎么还不来?难道是想坐在观众席给我一个惊喜吗?”我尝试镇定,用拳套拍拍自己的脑袋。

  我深呼吸,身体轻轻跳跃着,想藉此抖落无形的压力似的。

  休息室的门打开,上一场比赛的选手在众人的搀扶下走进,布鲁斯挤过人群招呼着:“小子,该你上场啦!”

  我心不在焉,说:“可以晚几分钟吗?”

  布鲁斯瞪大眼睛,巨大的手掌抓着我的脑瓜子,说:“靠,小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我又没叫你打赢这条不用呼吸的鳖,你慌个什么劲?”

  我茫然:“心心姊姊,就是上次那个理发师,她还没到。”

  布鲁斯一把将我扛起,一边拍打着我的屁股,一边走向擂台,嘴里说道:“靠,男人打架女人搅和个什么劲,老板我不是特地交代过比赛前不可以打炮吗!臭小子,咱师徒俩一前一后上阵啦!”

  说着说着,我垂在布鲁斯的背上一晃一晃,穿过狭小的走道来到擂台边,主持人正介绍着号称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新人王。

  主持人用兴奋发抖的口吻叫道:“各位先生女士!不懂得什么叫失败的超级新星、鲨鱼级拳坛的希望、即将写下新一页历史的未来拳王!宫……本……雷……葬……”

  全场暗了下来,聚光灯投注在擂台上,一个胸肌奇大、副肌像岩石一样的男子站立在灯光中间,蓝色的拳套、蓝色的裤子、蓝色的鞋子,统统是我最讨厌的颜色。

  “地上最强!我本人!”宫本雷葬大吼,左手旋臂响应观众极为热烈的掌声,他两只眼睛向外凸起,嘴唇很厚,果然是条陆行人鱼。

  灯光灭掉。

  主持人阴沈的口吻慢慢说道:“今晚人鱼的饲料是哪位?欧…………呕吐小子王义智!号称决不闪躲任何拳头的笨蛋新人!今晚即将面临最残酷的三分钟无呼吸连击!”

  布鲁斯将我丢上擂台,聚光灯差点叫我睁不开眼,但我仍慌张地看着黑压压的观众席,想寻找心心姊姊的踪影。

  观众的反应超级热烈,大笑跟讽刺的声音此起彼落。

  “那个吐在王凯牙脸上的小鬼!今天可别太早趴下去啊!”

  “喂!呕吐小子你在看哪里!哈!”

  “加油啊!今天也不能被人鱼的拳头吓着啊!”

  “呕吐小子!你身上的伤势是怎么一回事啊!听说是在浴室滑了一跤呢!你比赛时可别心不在焉啊哈!”

  聚光灯消失,全场灯光打开,裁判走到擂台中间。

  “小伙子!”裁判严厉的声音。

  “啊?”我东张西望着。

  “回过神来!我要宣布比赛开始了!”裁判警告我。

  我勉强收神,这才近距离看清楚宫本雷葬极具威胁感的身形,他的胸膛宛如藏着两枚氧气筒般高高凸起,难怪可以连续三分钟不喘不怠地乱拳攻击。

  “小鬼!我押了十万块在自己身上,赌你撑不过第一回合!”宫本雷葬慢慢说道,声音中气十足,透过擂台四周的高感应麦克风传到全场,引起一阵掌声。

  “等一下。”我愕然打断比赛即将开始的节奏,忍不住又看了看观众席,全场哗然,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裁判动怒,一挥手,比赛开始!


 

正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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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本雷葬深深吸了一口气,两边胸膛像吹气球般鼓涨起来,原本就比我高三公分、重十多公斤的雷葬看起来更加巨大了。

  “!”

  雷葬一个箭步冲前,我有种用放大镜端详雷葬的错觉。

  “护住脸!低下!”布鲁斯大吼,我猛然惊醒。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好惊人的乱拳连击!

  我举起拳套依言护住脸孔,将身子尽量弯曲,减少挨打的面积。

  但“人鱼”雷葬的无呼吸连击像散弹枪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试图突破我的防御钻进肌肉里,我根本没法子张开我的双手,也没有良好的视线看到前方。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好可怕,这些快拳尽管凌乱,但每一拳都好重,像小铅球一样,我只要稍微松懈肌肉,立刻就会往后震开似的。

  “可恶!”我心道,再这样下去,我的双手一定会在半分钟内完全麻痹,然后上半身就处于毫无防备的挨打状态。

  紧接着,比赛就会在两秒内结束。

  “好啊!雷葬!就快要突破这笨蛋的防御了!”雷葬的教练在绳边大吼着,观众也鼓噪着。

  马的狗屎!要突破我的防御?

  不可能!

  “你了不起!我本来就不打算防御!”我发狂,两手松开,右手往后一拉,全身跳进雷葬的狂拳暴风!

  碰!

  我倒在擂台上,看着刺眼的灯光旋转着、旋转着。

  “一!”裁判的声音。

  布鲁斯双手猛拍擂台,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二!”裁判原来是在倒数!

  “快起来!”布鲁斯大吼:“睡眠不足回家再睡!现在好好像个男人冲上去!”

  我巍巍峨峨站了起来,心里觉得有些异样。

  “还能打吗?”裁判看着我的眼睛做确认。

  “废话,那种烂拳头砸在我肉上,根本就是在我身上打喷嚏而已。”我说,调整呼吸,准备等一下第一时间冲上前,跟这条该死的鳖决一胜负。

  我的话透过麦克风传出,全场大笑。

  “小子!别太狂妄!”雷葬推开裁判,夹带着狂风暴雨向我袭来。

  “去你的!”我心情很差很差,用壮士断腕的精神迎上前,然后两条腿狠狠扎在擂台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你他妈乱打!”我愤怒,脸上、胸口挨了好几拳,身体居然不由自主的往后……被一连串的攻击推到了绳索上!

  我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我使劲往前乱挥了几拳,但雷葬的挥拳速度太快,我的拳头全都被他的快拳架开落空,我咬着牙,身体弯曲到了极限,身后的绳索紧绷到好像随时都会被扯断似的。没想到雷葬的无呼吸连打累积的冲击力竟如此惊人。

  等等。

  如此惊人?

  “可是我还没昏倒!”我大吼,在观众一阵惊呼中,我左拳挡在浮肿的眼睛前,勉强拥有一点视线,右勾拳挥出!

  雷葬坚硬的下巴承受住我这一拳,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仍然坚守他千篇一律的无敌招式,没有间隙、没有固定方向的连续快拳持续向我炸来。

  呕!

  我腹部一阵绞痛,雷葬的拳连续几记打在我的肚子上,我的双脚差点抓不住地面,鞋子发出吱吱的地板磨损声。

  “可恶!”我不顾再度昏倒的危险往前迈进,如果在挨打下去,我就算不被击倒,我的身体也会往后飞出去。

  我学着雷葬的无呼吸连打往前不断乱挥,尽管我的拳速跟不上雷葬,但他也无暇将我每一拳都架开来,于是我俩便在绳索边演出实力不对等的互殴。

  观众的情绪沸腾,因为我的的确确不往旁边闪开雷葬的拳头,而选择了硬干,他们就是喜欢这种没脑筋的打法。

  而雷葬的表情也有些迷惑,他不懂,我怎么没有被他的连续击打轰垮?

  “中!”我在连续密集的小拳中,找出缝隙挥出超大姿势的右勾拳!

  雷葬一惊,往旁边一挪、避开我豁尽全力的一拳。

  无呼吸连打愕然终止!

  全场寂然,然后在下一秒爆出响彻云霄的掌声!

  “混帐啊!”雷葬怒不可遏,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要上前。

  我的眼睛被打得超肿,视线有些模糊,但仍心情恶劣地往前迈步,朝雷葬的肚子挥出华丽的招式“血腥五重奏”。

  雷葬身子一滑,避开了我的拳头,正要施展他的无呼吸连打时,观众竟不满地鼓噪起来,纷纷大吼“雷葬不要闪!”、“跟他对轰啊!”、“别逃!没种!算什么黄金新人!”

  雷葬脸色窘迫,脚步有些迟疑,我逮住机会朝他的胸口轰上“钻石一击杀”,雷葬只好应观众要求硬挺了这一拳!

  “别动!”我发狂,羚羊拳补上,雷葬的下巴晃动,但仍坚强地挺住,不愧是黄金新人。

  我这两拳大大削减了雷葬的节奏感,而雷葬最强大的武器,就是用无呼吸连打彻底强迫对手接受他蛮横的节奏,在对方毫无回手之力后迅速崩塌对方。

  但我用疯狂无畏的气势带动了观众的情绪,扭转了这个大劣势。

  雷葬有一拳没一拳跟我招呼着,他的表情极为狰狞、极不甘愿。

  “憋气啊!人鱼!”我愤怒大叫,但我的愤怒来自于彷徨无措,来自一股想哭泣的冲动。

  观众兴奋极了,每个人都猛力踩着地板,声音震耳欲聋。

  轰!

  我的拳头塞进雷葬的鼻子里,鼻血眩然飞溅在半空中。

  轰!

  雷葬的拳头印在我的肚子上,我一边呕吐一边勉力撑住双脚。

  “登!”

  铃声响起,第一回合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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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3 15:09:00

正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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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选手休息座上,全身发烫。这是我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第二回合。

  “干的好!你真有娱乐天分!”布鲁斯兴高采烈地帮我冰敷,我全身上下都青肿起来。

  我焦急地看着观众席,但完全找不到心心姊姊跟那一张显眼的加油海报,静下心来也听不见任何熟悉的叫喊声。

  “靠,你也真能撑,这种要命的连续攻击早就挂了其他选手,光防御就耗尽所有的心神了!”布鲁斯一边冰敷一边啧啧称奇,说:“不过你玩够后不妨倒下算啦!小心这些新的肿伤恶化你之前的伤口,我可不是要你卖命。”

  我一愣。

  对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可是跟一只咬人超痛的狗打过六十几次架,尝过真正的‘痛’,这些拳头如果真能教我昏过去,那才真是奇了。”我说,眼睛还是惶恐地盯着观众席。

  心心姊姊不是那么健忘的人,该不会是在路上出事了吧?

  万一,万一心心姊姊又遇到了暴徒劫持,这该如何是好!宇轩来得及救她吗?

  万一,心心姊姊出了车祸?

  万一……

  “登!”第二回合开战铃声响起。

  “留神!别太勉强!”布鲁斯拍了我的脸颊一下,将我推了出去。

  雷葬早就吸饱了气,忿忿地向我冲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我埋在如雷爆响的殴击声中,心里挂念的确不是如何往前进攻。

  渐渐的,雷葬流星雨般坠落的快拳已化为单纯的状声词,我开始视而不见,痛而不觉,只是一昧地弯曲身体,双脚紧紧抓住地板,用拳套挡在脸前,眼睛飘忽不定地找寻心心姊姊的踪迹。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我像走进深深的大海里,一望无际的状声词将我淹没,有时是要命的寂静,有时是鬼哭神号的轰炸。

  更像在童年中那片鹅黄蒲公英山坡上,厌恶捉迷藏的我,急着乱动、急着发出声音,急着想被心心姊姊找到。

  但心心姊姊不见了。

  她找不到我了吗?

  她看不见被埋在狂风暴雨中的我吗?

  我很难找吗?

  我的背部绷着橡胶绳索,那触感很糟糕,我居然被这只鳖给藏了起来。

  难怪心心姊姊找不到我。

  “走开!”我哭着,左脚前踏,右拳击出,然后是右脚前踏,左拳击出。

  一步一击,一击一前,我在毫无喘息空间的致命拳雨中哭着前进。

  雷葬的脸色有些泛白,他的拳头比起上一回合虚弱不少,毕竟他没有打过这么长的比赛,无呼吸连打的本事终于也濒临极限。

  “心心姊姊在不在!”我哭着,左拳架开雷葬有些僵硬的右拳,然后踏步,然后将右拳击在雷葬的肋骨上。

  雷葬居然开始后退,被我慢慢逼到擂台中央,我的拳头弹在他有如橡皮轮胎厚实的胸膛上,凿在比岩石坚硬的腹肌上,但他终究被一个伤痕累累、阴魂不散的大哭小鬼逼退。

  全场观众莫不大感意外,尤其对我一边哭一边战斗的姿态感到不解。

  “不要哭啊!你打得很好啊!”

  “别哭!你非常勇敢!我们会记住你的!”

  “加油!在我心中,这场比赛你已经赢了!”

  “心心是谁?在不在现场啊!”

  我的眼泪不断流下,我觉得好惶恐、好渺小,为什么我会被这些快得看不见的拳头藏在这里?为什么心心姊姊还不快点找到我?

  我好伤心,在擂台上号啕大哭着,雷葬难堪地站在我面前,终于,他往旁边跳开。

  “小子!你这么怕痛就别打拳!哭哭啼啼的难看死了!”雷葬喘气着,他毕竟跟我无冤无仇,居然把我打哭,他实在万万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心心姊姊!我在这里!”我悲伤地挥拳,命中正在讲话的雷葬,疲累的雷葬被我一拳打弯了腰,露出痛苦的表情。

  全场观众大受感动,开始鼓掌。

  我再一拳钻进雷葬的腹部,用肝脏攻击削掉雷葬所剩不多的耐力,雷葬耐不住,往旁闪躲掉弟三拳。

  我没有追击,只是趁机更仔细地搜寻观众席上熟悉的人儿,我的视线看到哪,所有观众的视线就跟到哪,大家都十分好奇我到底在找谁。

  “小子你竟敢装死!”雷葬逐渐缓慢的右拳递出,我随手架开,跟他扭抱在一起,然后近距离轰炸他的肝脏,虽然雷葬也在做一模一样的事。

  十几秒过后,两人都单膝跪在擂台上、神色痛楚,裁判正要冲进来读秒。

  “登!”第二回合结束。


 

正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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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累坏了,承受了大部分攻击的双手前臂几乎都变成酱青色,肋骨也有轻微骨折的痛楚感,脑震荡更是不用说,我头昏脑胀的不得了,像要炸掉。

  而且无法克制哭泣。

  “靠!你太有天分了!居然还会哭!把客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布鲁斯好像看到神一样鬼吼鬼叫,拿起冰毛巾按住我手臂上的严重瘀青,后来索性拿冰块直接按在我裂开的伤口上帮助止血。

  我茫然看着前方的观众席,模模糊糊的,好像有十几个很像心心姊姊的人,却又好像不是。我想我受伤的眼睛需要休息,不然我看什么都花花的。

  雷葬气喘如牛,在对面坐着,双脚好像用力过度、不由自主颤抖,教练跟助手忙着帮他缓和呼吸,他一双眼睛盯着我,好像在努力理解外星人的想法一样。

  “记住!老话一句!不能撑就算啦!你已经超水准演出了,这次气氛炒起来,下一场比赛的价码一定更高!”布鲁斯一直说些有的没的,我为能够满足他感到高兴,却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登!”

  我慢慢站了起来,用拳套比了比头发,希望心心姊姊如果在现场的角落也能知道我的意思。

  雷葬用比刚开赛时慢了一半的速度跑过来,我随便一挥,他立刻反射性闪开,观众的嘘声他也不理会,我再挥了一拳,他照样躲开,显然不将观众的喜好放在眼里了,一切以快速求取胜利为目标。

  我擦了擦眼泪,欲振乏力地乱挥拳,连呼吸都彻底错乱了。

  雷葬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一个从未打过第三回合的强者来说,拖拖拉拉的真是一种折磨,他为了躲开我的拳头耗费了不少体力,递过来的拳头也没有当初的力道跟速度,有时我随意将它们架开,有时我索性迎了上去,跟惊恐的雷葬抱在一块,互相痛殴对方的腹部,直到彼此都坐在地板上为止。

  蜘蛛市的职业拳赛没有采取“两次击倒制”,所以我跟雷葬便将这场比赛打成呕吐物溢散满地的同归于尽赛,每一回合结束,清洁工都会捏着鼻子上来拖地板,而观众也鼓掌叫嚣表示敬意。

  到后来,我受伤严重的两只手快要抬不起来了,只好保留力气在偶然的攻击上,不再试图架开雷葬软弱无力的双拳,我倒下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终于到了第九局倒数几秒,雷葬两个简单的直拳打得我没东西好吐,慢慢垂倒前挥了一拳却扑了个空。我躺在绳索边,吃力地用手臂勾住绳索想要爬起来,铃声再度响起,比赛结束,雷葬扶着擂台边的柱子发呆,无奈地接受第九局积分判定胜的结果,然后在助理搀扶下回到幽暗的选手通径,结束他拳击生命中最漫长的噩梦。

  布鲁斯将成了破铜烂铁的我扛在肩膀上,接受观众起立鼓掌的光荣,布鲁斯热情宣布我是个绝不放弃、绝不闪躲任何挑战的钢铁男子,是他最骄傲也是唯一的弟子。

  主持人上台,应观众要求问我为什么哭,布鲁斯答不出来,我也不想多做说明,只好随意说:“我喜欢的女孩子没有来看比赛,让我很伤心”之类的话,观众更报以如雷掌声表示感动。

  然后我就在布鲁斯的肩膀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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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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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选手休息座上,全身发烫。这是我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第二回合。

  “干的好!你真有娱乐天分!”布鲁斯兴高采烈地帮我冰敷,我全身上下都青肿起来。

  我焦急地看着观众席,但完全找不到心心姊姊跟那一张显眼的加油海报,静下心来也听不见任何熟悉的叫喊声。

  “靠,你也真能撑,这种要命的连续攻击早就挂了其他选手,光防御就耗尽所有的心神了!”布鲁斯一边冰敷一边啧啧称奇,说:“不过你玩够后不妨倒下算啦!小心这些新的肿伤恶化你之前的伤口,我可不是要你卖命。”

  我一愣。

  对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可是跟一只咬人超痛的狗打过六十几次架,尝过真正的‘痛’,这些拳头如果真能教我昏过去,那才真是奇了。”我说,眼睛还是惶恐地盯着观众席。

  心心姊姊不是那么健忘的人,该不会是在路上出事了吧?

  万一,万一心心姊姊又遇到了暴徒劫持,这该如何是好!宇轩来得及救她吗?

  万一,心心姊姊出了车祸?

  万一……

  “登!”第二回合开战铃声响起。

  “留神!别太勉强!”布鲁斯拍了我的脸颊一下,将我推了出去。

  雷葬早就吸饱了气,忿忿地向我冲来!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我埋在如雷爆响的殴击声中,心里挂念的确不是如何往前进攻。

  渐渐的,雷葬流星雨般坠落的快拳已化为单纯的状声词,我开始视而不见,痛而不觉,只是一昧地弯曲身体,双脚紧紧抓住地板,用拳套挡在脸前,眼睛飘忽不定地找寻心心姊姊的踪迹。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我像走进深深的大海里,一望无际的状声词将我淹没,有时是要命的寂静,有时是鬼哭神号的轰炸。

  更像在童年中那片鹅黄蒲公英山坡上,厌恶捉迷藏的我,急着乱动、急着发出声音,急着想被心心姊姊找到。

  但心心姊姊不见了。

  她找不到我了吗?

  她看不见被埋在狂风暴雨中的我吗?

  我很难找吗?

  我的背部绷着橡胶绳索,那触感很糟糕,我居然被这只鳖给藏了起来。

  难怪心心姊姊找不到我。

  “走开!”我哭着,左脚前踏,右拳击出,然后是右脚前踏,左拳击出。

  一步一击,一击一前,我在毫无喘息空间的致命拳雨中哭着前进。

  雷葬的脸色有些泛白,他的拳头比起上一回合虚弱不少,毕竟他没有打过这么长的比赛,无呼吸连打的本事终于也濒临极限。

  “心心姊姊在不在!”我哭着,左拳架开雷葬有些僵硬的右拳,然后踏步,然后将右拳击在雷葬的肋骨上。

  雷葬居然开始后退,被我慢慢逼到擂台中央,我的拳头弹在他有如橡皮轮胎厚实的胸膛上,凿在比岩石坚硬的腹肌上,但他终究被一个伤痕累累、阴魂不散的大哭小鬼逼退。

  全场观众莫不大感意外,尤其对我一边哭一边战斗的姿态感到不解。

  “不要哭啊!你打得很好啊!”

  “别哭!你非常勇敢!我们会记住你的!”

  “加油!在我心中,这场比赛你已经赢了!”

  “心心是谁?在不在现场啊!”

  我的眼泪不断流下,我觉得好惶恐、好渺小,为什么我会被这些快得看不见的拳头藏在这里?为什么心心姊姊还不快点找到我?

  我好伤心,在擂台上号啕大哭着,雷葬难堪地站在我面前,终于,他往旁边跳开。

  “小子!你这么怕痛就别打拳!哭哭啼啼的难看死了!”雷葬喘气着,他毕竟跟我无冤无仇,居然把我打哭,他实在万万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心心姊姊!我在这里!”我悲伤地挥拳,命中正在讲话的雷葬,疲累的雷葬被我一拳打弯了腰,露出痛苦的表情。

  全场观众大受感动,开始鼓掌。

  我再一拳钻进雷葬的腹部,用肝脏攻击削掉雷葬所剩不多的耐力,雷葬耐不住,往旁闪躲掉弟三拳。

  我没有追击,只是趁机更仔细地搜寻观众席上熟悉的人儿,我的视线看到哪,所有观众的视线就跟到哪,大家都十分好奇我到底在找谁。

  “小子你竟敢装死!”雷葬逐渐缓慢的右拳递出,我随手架开,跟他扭抱在一起,然后近距离轰炸他的肝脏,虽然雷葬也在做一模一样的事。

  十几秒过后,两人都单膝跪在擂台上、神色痛楚,裁判正要冲进来读秒。

  “登!”第二回合结束。


 

正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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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累坏了,承受了大部分攻击的双手前臂几乎都变成酱青色,肋骨也有轻微骨折的痛楚感,脑震荡更是不用说,我头昏脑胀的不得了,像要炸掉。

  而且无法克制哭泣。

  “靠!你太有天分了!居然还会哭!把客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布鲁斯好像看到神一样鬼吼鬼叫,拿起冰毛巾按住我手臂上的严重瘀青,后来索性拿冰块直接按在我裂开的伤口上帮助止血。

  我茫然看着前方的观众席,模模糊糊的,好像有十几个很像心心姊姊的人,却又好像不是。我想我受伤的眼睛需要休息,不然我看什么都花花的。

  雷葬气喘如牛,在对面坐着,双脚好像用力过度、不由自主颤抖,教练跟助手忙着帮他缓和呼吸,他一双眼睛盯着我,好像在努力理解外星人的想法一样。

  “记住!老话一句!不能撑就算啦!你已经超水准演出了,这次气氛炒起来,下一场比赛的价码一定更高!”布鲁斯一直说些有的没的,我为能够满足他感到高兴,却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登!”

  我慢慢站了起来,用拳套比了比头发,希望心心姊姊如果在现场的角落也能知道我的意思。

  雷葬用比刚开赛时慢了一半的速度跑过来,我随便一挥,他立刻反射性闪开,观众的嘘声他也不理会,我再挥了一拳,他照样躲开,显然不将观众的喜好放在眼里了,一切以快速求取胜利为目标。

  我擦了擦眼泪,欲振乏力地乱挥拳,连呼吸都彻底错乱了。

  雷葬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一个从未打过第三回合的强者来说,拖拖拉拉的真是一种折磨,他为了躲开我的拳头耗费了不少体力,递过来的拳头也没有当初的力道跟速度,有时我随意将它们架开,有时我索性迎了上去,跟惊恐的雷葬抱在一块,互相痛殴对方的腹部,直到彼此都坐在地板上为止。

  蜘蛛市的职业拳赛没有采取“两次击倒制”,所以我跟雷葬便将这场比赛打成呕吐物溢散满地的同归于尽赛,每一回合结束,清洁工都会捏着鼻子上来拖地板,而观众也鼓掌叫嚣表示敬意。

  到后来,我受伤严重的两只手快要抬不起来了,只好保留力气在偶然的攻击上,不再试图架开雷葬软弱无力的双拳,我倒下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终于到了第九局倒数几秒,雷葬两个简单的直拳打得我没东西好吐,慢慢垂倒前挥了一拳却扑了个空。我躺在绳索边,吃力地用手臂勾住绳索想要爬起来,铃声再度响起,比赛结束,雷葬扶着擂台边的柱子发呆,无奈地接受第九局积分判定胜的结果,然后在助理搀扶下回到幽暗的选手通径,结束他拳击生命中最漫长的噩梦。

  布鲁斯将成了破铜烂铁的我扛在肩膀上,接受观众起立鼓掌的光荣,布鲁斯热情宣布我是个绝不放弃、绝不闪躲任何挑战的钢铁男子,是他最骄傲也是唯一的弟子。

  主持人上台,应观众要求问我为什么哭,布鲁斯答不出来,我也不想多做说明,只好随意说:“我喜欢的女孩子没有来看比赛,让我很伤心”之类的话,观众更报以如雷掌声表示感动。

  然后我就在布鲁斯的肩膀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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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力54503
注册时间2005-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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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2006-12-03 15:10:00

正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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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选手休息室,手里拿着冰毛巾压着受创的眼窝,打开墙上的暴风级比赛实况转播,布鲁斯依照合约在我后面出场,跟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大怪物打架,那大怪物擅长什么攻击已经不再重要,布鲁斯只花了两回合就将他直接打翻到擂台下,引起现场一阵骚动。

  布鲁斯跳到擂台柱子上,像一只猩猩大拍胸脯、嚎叫。

  但我完全没心思为布鲁斯高兴,冰敷了几分钟后,我只想走出没有装设电话的选手休息室,想办法连络到心心姊姊。

  我一拐一拐走到门口,打开门,却看见镁光灯此起彼落,一群体育记者挤在门口抢拍我疲倦的表情和伤痕累累的身躯,我被强烈的镁光灯闪得睁不开眼睛,还被采访的人群推回了休息室。

  “这位王义智先生!你现在的战绩是两败零胜!但你现在已经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了,请问你有什么感想!”一个梳着油头的记者开心地递上麦克风。

  我突然很困惑,两败零胜有什么屁好放的?这些人是专程来糗我的吗?

  “王先生!你对付人鱼宫本雷葬的策略是事先拟好的战术吗?”一个头发烫成大波浪兼又大脸的女记者问道。

  我摇摇头,想要起身离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住。

  “好不容易跟宫本雷葬缠斗到第九回合却遭到判定败,请问你会感到遗憾吗?”一个平头记者用麦克风敲着我的脑袋,非要我回答不可。

  “不会,那只鳖很厉害。”我说,看我身上的伤就知道他有多恐怖,况且我的心思从不在场上。

  扛着摄影机的记者大声问道:“请问你为什么连续两场都不闪躲对方的攻击?是一种心理策略吗?还是避不开干脆不躲?”

  我无奈地说:“真抱歉我不会娘娘腔的打法。”真想一走了之。

  记者间一片哗然,个个非常兴奋地将我说的烂话写进手上的笔记本或PDA中。

  “有什么话想对下一场比赛的对手说?”大波浪大脸女记者尖声说道。

  “下一场?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不解。

  “哈!”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挤过记者,正是刚刚下场的布鲁斯,他的上半身还赤裸着。

  “我徒弟下一场的对手刚刚决定了,就是战绩二十二胜两败,外号人肉坦克的范马杰克!”布鲁斯拍拍我的头,我的头都快痛死了。

  布鲁斯知道我想逃跑,于是用眼神示意我离去,由他来帮我应付这一群烦死人乱发问的记者,我赶紧推开大家连声抱歉走开。

  我踉踉跄跄扶着墙壁,从竞技馆的后门离去,一看到停车场附近有个电话亭,就赶紧走进去拿起话筒,拨著令我担忧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请投入硬币。”电话语音。

  我这才发现我身上根本连一枚铜板都没有,心中发慌,只好不停殴打着电话,试图让它吐出几个铜板。

  “可恶!可恶!”我愤怒又着急,电话都快被我拆了下来。

  突然,一个急切的脚步声远远跑来,我根本就不需要回头就听出这脚步声的主人。

  是心心姊姊。

  “对不起!哈啾!”心心姊姊喘气,扶着电话亭看着我。

  “太好了,你没事!”我高兴不已,刹那间身体变得很沉重,支撑身体的意志力顿时松懈下来,累的感觉这才真正浮现。

  心心姊姊的脸色疲惫,两只眼睛还有些许红肿,连鼻子也红通通的,也因为刚刚跑得很急,所以一身汗流浃背。

  我推开电话亭的门,跟心心姊姊走到旁边的护栏靠着说话,我想心心姊姊一定是跟宇轩大吵一架才来不及赶过来,这样也很好。

  “对不起,宇轩刚刚载我过来看比赛的时候,市中心的超市发生很严重的恐怖事件,恶名昭彰的庞克兄弟几乎瘫痪了那区的警力,还广播说他们打算在超市试爆电子脉冲弹。宇轩叫我在车上等他一会,然后就急急忙忙出去了,我只好一边听着车上的广播,一边紧张地祈祷……”心心姊姊整理我凌乱的头发,皱着眉头检视我脸上的伤痕。

  我的喉咙很干涩,为什么每次我想表现得英勇一点,宇轩就会发生更英勇十倍的事呢?

  “后来呢?宇轩他没事吧?”我问,心心姊姊一定是因为祈祷耽误了太多时间才赶不过来。

  心心姊姊眼睛湿润,摇摇头。

  我一惊,忙问:“怎么了?”

  心心姊姊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说:“宇轩不小心被歹徒的迷走弹薰到,背后还中了两枪,现在人在医院观察。”停了一会,继续说:“要不是月光姆奈及时出现解围,宇轩恐怕来不及送医院就……”

  心心姊姊拍拍自己的脸,试图精神一些,又说:“宇轩本来坚持不肯去医院的,他说怕曝光后会让他身边的人遭受危险,但我连忙赶到现场后,苦苦哀求他才被抬到担架上……”

  我赶紧揉着心心姊姊的肩膀,说:“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快点去医院,我陪你去!”说完拦了一台计程车,跟心心飞奔回医院。


 

正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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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轩被除却墨蓝色的猫耳面罩,苍白的脸孔罩着呼吸器,躺在加护病房中,一个护士坐在一旁记录数据,两个高大的保镖穿着隔离衣、拳头戴着指虎站在病床两旁。

  我跟心心姊姊在长廊上隔着巨大的玻璃看着宇轩,一个落难的城市英雄。

  “宇轩的情况怎么样?”心心姊姊摸着玻璃,呼吸渲白了透明。

  “放心,音波侠的身体非常强壮,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很快就可以恢复了。”医生站在一旁说。

  “真不愧是超人体质,肌肉纤维挡下了大部分的子弹冲击,内脏出血也已经止住了。”另一个医生推推眼镜。

  我们刚刚回到医院时,立刻跟数百名记者和几十台SNG采访车被挡在医院外,上百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拿着盾牌恐吓记者别再靠近,甚至还有军方的装甲车一台台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全副武装的军人宣布接管医院,好让受伤的音波侠能够在最安全的情况下接受治疗。

  要当城市英雄,就必须隐藏自己的真正身分,如果身分不幸曝光,那些作恶多端的歹徒一定会千方百计为难英雄的家人,或甚至暗算英雄的凡人身分。

  然而众所皆知,超人英雄是一个城市最宝贵的资产,军方跟警方都相当戒慎恐惧,于是部属了大批人力在医院周围和内部,以防各种情况发生,包括贪婪的媒体汲汲猎取独家头条照片、包括穷凶极恶的坏蛋能力者的侵入,所以女英雄偶像月光姆奈也破天荒进驻医院的管理室,义务担任音波侠的守护人。

  我跟心心姊姊,还是靠宇轩在手术昏迷前的郑重嘱托,才被受托的警察眼尖发现、将我们塞进装甲车里偷偷带进医院。

  “对了,年轻人,你好像也受伤了,要不要检查一下?”一个医生发现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我摇摇头,这种建议我实在没办法在重伤的宇轩面前接受。

  “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不过就是在路上打了场架。”我微笑,跟心心姊姊坐在椅子上,心心姊姊拿着宇轩的X光照片端详,看着嵌在宇轩脊椎附近的两枚子弹,眼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我的心情很复杂。

  一个半小时前,我在数百人的踱步狂吼声中奋勇搏斗的姿态,挥汗、流血、勉强睁开眼睛冲向前方;在现在看起来,只是幼稚可笑的模样罢了。

  一个半小时前,我在乱拳血雨中彷徨无措、寻找心心姊姊身影的焦切,在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小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喊迷路、吵着要妈妈罢了。

  我的眼睛几乎贴到了加护病房的玻璃。

  宇轩现在一动也不动,手臂上悬吊着点滴,眼睛紧紧阖着,嘴唇微微蠕动的样子,都远比我没有意义的擂台干架要威风、要神气得多。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活生生与险恶的命运搏斗,比活在漫画里的小小方格子中的样板人物更令人动容。

  远远隔着玻璃,我反而将宇轩看得更清楚,将自己看得更清楚。

  我叹了一口气。

  “心心姊姊。”我说。

  “嗯?”心心姊姊抬起头来,擦掉脸上的泪水。

  “宇轩哥一定没事的,因为他有世界上最棒的天使守护着。”我认真说道。

  直到现在,我才真正认输。

  宇轩怎么看都比我帅,比我更值得天使的呵护。

  “谢谢你。”心心姊姊挤出笑容,拉着我的手。

  我坐了下来,跟心心姊姊手拉着手,为宇轩的康复虔诚祈祷着。

  我的彻底失败,竟是从我可敬的情敌倒地的瞬间真正确定。

  有些人天生就具备赢取最珍贵的爱情的资格。

  有些人注定接受悲壮的爱情,然后在倒下前试着挤出笑容。

  闪电怪客说得很好,什么事情都环环相扣在一起,英雄拥有上天安排的所有巧合,根本没有人争得过英雄;当英雄在城市的上空尽情作三度空间跳跃时,我只能在车水马龙的平面中,拼命追赶虚幻的英雄世界。


 

正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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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跟心心姊姊就这么一直陪在医院里,在秘密的VIP病人家属房中住了下来,直到三天后强壮的宇轩度过了危险期后,第五天我们才在军方的严格把关下混在一般病人里出院,期间只有少数几个医生、以及极少数的高阶警官见过宇轩跟我、心心姊姊。

  音波侠因公受伤住院,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市民非常感激音波侠鞠躬尽瘁,报纸读者投书中充满对围在医院旁拍照的媒体的不满,于是媒体只好摸着鼻子撤离;电视台也制作了音波侠行侠仗义特辑,每天花两个钟头播放;广播公司也录制了音波侠大战骷髅帮的特别剧场,许多明星抢着做声音演出;最后连市政府也跟进,规划了一个公园打算命名为音波侠公园。

  也因为全市都知道音波侠深受重伤在这间医院接受治疗,所以花篮跟卡片像滚雪球般滚了宇轩整个房间,而许多警员和军人也苦苦哀求他们的高阶长官帮他们的儿子拿签名板给宇轩,场面一度火爆(因为那些高阶长官原本只拿了他们自己儿子的签名板而且被发现),经过询问后,脱离危险期的宇轩也慷慨应允,签了上千张的名才下病床。

  “宇轩,你可真是大红人啊!”心心姊姊笑嘻嘻地说,完全看不出前几天心急如焚的模样。

  “没啦,这些人那么辛苦保护我,我……我只是签个名而已。”宇轩非常憨厚,被夸奖时常常不知所措。

  “不!你长期保护善良的蜘蛛市市民,我们应该全体向您致敬!”一个将官一板一眼地立正站好行军礼,弄得宇轩只好爬下病床、战战兢兢地回礼,我跟心心姊姊在一旁笑成了一团。

  “至于我的身分……”宇轩有些难以启齿。

  “绝对没有问题!”市长恳切地说:“我们向您保证,见过你的十八个人里,都是能坚守承诺、知道轻重的人,保护您高贵的隐私是我们一点责任,也是荣幸。”他大概很怕宇轩的真实身分万一曝光后,出来竞选市长的话,那他就准备卷铺盖走路了。“没错,如果您的身分还是不幸泄漏,我们市立警队会编派特别行动组,二十四小时轮流保护你的家人。”警局局长保证。

  “军队也随时欢迎您加入我们!为国家服务!”军团团长比了个大拇指。

  宇轩慌张地点点头,没口子的道谢。

  看着宇轩那副善良到不行的老实样子,我真替心心姊姊感到高兴,此生能够遇到这么棒的人作伴,我想,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们更幸福的情侣了。

  至于我,跌了这么一大跤后,一时之间没有努力的目标,只好待在家里继续养伤,胡乱做一些简单的耐力练习,或是加强一下臂力,否则我的攻击实在太弱。

  每天晚上,看见建汉经过一整天的操练、满脸倦容回来时,我还真羡慕他早就放弃了心心姊姊,现在正朝着像样的目标迈进,甚至还领到一套警察实习生的服装,穿起来挺像个大人。

  “所以,这次你真的不打算追心心姊姊了?”

  建汉手中的笔动个不停。

  “嗯。我的世界只有小小的、几呎见方的擂台,宇轩可不一样,你如果看见那些满山满海的花篮和卡片,就会知道他的世界辽阔的不得了。”我闭上眼睛,回想着住在医院时看见的情形。

  “但我认识的义智,绝对不是那种,会被满山满海的花篮打败的男人。”建汉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摇摇头。

  “也许不会。但我看见心心姊姊痛哭的样子时,我就知道我再也没有本钱挣些什么。”我遗憾:“宇轩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心心姊姊这么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

  建汉笑了,说:“你能够这么想就好了,想当初我们两个在不乖房里、一齐发誓要娶心心姊姊当老婆的时候,你那个认真的表情还真是吓到我了,害我心灵受创。你能够释怀,我就放心了。”

  “没品的人终究会失败啊!”我大笑。

  建汉也跟着笑了起来,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相当感激建汉一直陪伴在我身旁,尤其是那段对爱情失去坚贞信仰的日子,有人在一旁大笑,比起提供一卡车的意见要珍贵得多。

  “喂,告诉我,可洛到底哪里好啊?”我问,看着一回家、还没脱掉警察实习生制服就在床上写信的建汉。

  “你头啦,我只是写信给她而已,谁跟她在一起了?”建汉趴在床上写信,因为我们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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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3 15:10:00

正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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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靠,这小子的脑袋没问题吧?”布鲁斯在赛后带我去看医生。

  “轻微脑震荡,休息两个月就没事了,记得不要做剧烈运动,药要记得吃。”医生看着X光照片说。

  “嗯,那下一场比赛就排在三个月后吧。”我说。

  医生苦笑,他知道我们两个是职业拳击手。

  “好啊,排强的还是排弱的给你?”布鲁斯嘿笑,他上一场居然打输了。

  “强一点的吧,太弱的打我不倒,观众不喜欢看吧。”我也猜出观众的心态,他们就是喜欢看“不倒人义智”顽强抵抗、逆向淩迟对手的比赛。

  布鲁斯满意地点点头,他跟我绝对是最佳拍档,因为他从未抽过我一毛钱,而我们两却都乐在其中。

  于是我展开了“比赛、休息、跟亚理斯多德抱来抱去”的疼痛巡回,逐渐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比赛的出场费也水涨船高,到了打输五万元、打赢三万元的怪异境界。

  三个月后,我对上以超高速拳著称的咬人猫泽村,在拳头电光火石飞来飞去的擂台上,我照例死撑了九回合,太靠近擂台的观众脸上,依然常常被喷到不明的呕吐物。

  终场,泽村打到右手脱臼,指骨严重裂伤,下巴脱臼兼复杂性骨折,足足修养了半年。

  “那小子是魔鬼,我怀疑他得了无痛症,拳坛协会最好他妈的去查一查。”泽村摸着断掉的下巴恨恨在记者面前说道。

  据说要不是我打断了他的下巴,让他从此有了致命的弱点,他很可能问鼎下一届的鲨鱼级拳击冠军腰带。

  再两个月后,我对上了另一个天才好手,有“华丽左拳之舞”之称的叶硕,他的拳质虽然不重,但技巧圆熟、动作简洁优雅,我艰苦地撑了六局后才第一次打到他的腹部,当时观众全部疯狂地站起来,看着叶硕的脸被我一拳砸了下去后,观众更是用超高速读秒干扰裁判。

  不过最后还是叶硕以大量的积分赢了比赛。我没有放水,我每一场比赛都尽力打倒对手,也因此我才能一次又一次爬起来。

  “他是天才扼杀者。”叶硕正经八百地发表公开声明:“跟他打拳完全得不到进步,甚至还有退步的危险。我拒绝再跟他竞赛,那是一种摧残天才的酷刑。”

  第八个月,我同不信邪的拳坛老拳皮,号称“满贯金鹰”的星芒,打了一场同样经典的比赛。因为这不是一个拳击故事,所以我只能简单地说,星芒他打得很痛苦,甚至在一次激烈的扭抱中跟我偷偷咬耳朵,哀求我别再爬起来了,他愿意把出场费的一半给我。但我只是趁机给他一记肝脏爆破攻击。

  比赛同样在第九回合结束,星芒在助手的搀扶下虚弱地举起手臂,赢得他生平第一场判定胜,我则是累到靠在柱子上睡觉,最后才被观众的欢呼声震醒。

  “我严重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吃了什么药,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中了我享誉天下的满贯右拳还爬得起来?”星芒非常愤怒地拍着麦克风。

  但他从来没想过,我可是被他像钢筋一样的右拳打得哇哇叫,看见额头上血流如注的时候,我差点就有闪开下一拳的冲动。

  但我没有。

  因为我是不倒人义智。

  双脚抓紧地板是我赖以存活的唯一优点。

  归根究底,他们的拳头再怎么悍,都没有亚理斯多德变身后的磷光咬击厉害。

  我已经练就出一股狠劲,或说是异于常人的忍耐力。

  虽然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突变成“刺痛人”或“不痛人”,但我可以挡住亚理斯多德连续四次咬击才昏倒,这可是我立足拳坛,场场打到第九回合的原因。

  “再来吧!”我一看见趴在废弃铁工厂外晒太阳的亚理斯多德,就将行李丢在一旁,摆出架式。

  闪电怪客坐在树上发笑,他非常高兴我又上山练拳了。

  “哼。”亚理斯多德骄傲地绕着我旋转,然后化为一道青色的奔驰绿光。

  一分钟过后,我终于口吐白沫昏倒。


 

正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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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拳,也打了快一年了吧?”

  闪电怪客跟我生火烤鱼,火光映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

  夜了,在铁工厂外杂草丛生的广场烤肉,看着洒满星光的夜空喝酒,真是难得的享受。

  “是啊,战绩是六败零胜,但我蛮受欢迎的,毕竟这是我的特色。”我有些得意。毕竟我的对手都是狠角色,没有一场比赛不受瞩目,我越是屹立不倒,观众就越是着迷。

  闪电怪客拍拍亚理斯多德的颈子,说:“你要谢谢他,他可是挨了你不少打啊!”

  我大笑,将最肥的烤鱼递给亚理斯多德,他咧开大嘴一口吃了。

  亚理斯多德还是经常朝着我的脸,用鼻孔轻蔑的喷气,不过我可以感受到他其实没有恶意,只是一种无聊的挑衅罢了。或者,还有一点象征性的尊严。

  “建汉呢?他上次放假跟你上山来,好像有两个多月了吧?”闪电怪客喝着小米酒,也给了我一杯。

  其实是三个月整。

  “嗯啊,前一阵子可洛出狱了,现在正念护专,而建汉也开始到刑事局当差了,现在是个小警察,刚刚配到枪的时候他简直乐歪了。然后啊,他们俩个批哩趴拉糊理糊涂就这么在一起了,整天瞎忙约会。”我发笑:“完全忘记我还在长期失恋中呢!”

  闪电怪客很替他的英雄迷高兴,跟我干了一杯,亚理斯多德在一旁瞪着我们,脸色不善,我只好也替他斟了一碗小米酒,他一下子就喝光光。

  “那心心呢?最近还是常常一起吃饭吗?”闪电怪客拿出卷菸,手指放电燃火,抽了起来。

  烟圈零零碎碎。

  “嗯,心心大学毕业了,本来跟宇轩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但上个月心心决定回到绥苇孤儿院当几年老师,回馈一下。”我接过卷菸,抽了一口。

  好呛,我将卷菸直接捏碎,看着闪电怪客:“闪电阿伯,这菸好难抽,你也别抽了。”

  闪电怪客这一年多来经常腰酸背痛,还常常咳嗽,身体大不如前,我想带他去看医生,他却老推三阻四,跟一般的老头一样。

  “胡说八道。”闪电怪客翘起二郎腿,轻轻拍着黑黑的脚底唱歌,那曲子我很熟悉,是老电影“闪电怪客大战双头畸形魔”的主题曲。

  我躺在亚理斯多德的肚子上,双手跟着闪电怪客打节拍,陪他缅怀过去的光荣岁月,也许在他死后,我应该为他办一个老英雄迷追思大会之类的,他地下有知一定很高兴。

  我看着星星。

  人很奇怪,看着满天星斗时最容易胡思乱想,思绪跟着不规则的星座图案到处乱跑,偶而一颗流星划过,一恍惚,原来正在想的事情通通忘光,然后又开始想东想西。

  心心姊姊跟我并没有疏远,我们没有疏远的理由。

  尽管我承认失败,承认我们永远都会是姊姊与弟弟的关系,但我抹杀不了心中对心心姊姊的依赖,还有,爱。

  这一点,我至少对自己很诚实,善解人意的心心姊姊也心知肚明。

  有时候我们两人一起逛街吃饭,心心姊姊常常有意无意提起一些女孩子,说她们好像都很不错,各有各的迷人特色。为了不让心心姊姊想太多,我每次都照单全收,只要时间允许,我会抽空跟她介绍的女孩子约会,但我终究提不起劲发展更深刻的关系。

  有时候我会想,这是不是孤儿的偏执?

  我很难跟原本不认识的人熟络起来,或许是缺乏安全感,或许我有恋姐情节,或许我的心还太小,跟这个广阔的世界还无法接合的很好。

  或许是我太爱心心姊姊了。

  也或许我在承认失败的背后,还在等待着什么?

  “闪电阿伯,现在的你,有在等着什么吗?”

  我问,亚理斯多德的肚子好硬,他还不习惯给我当枕头。以前人类对他做的事太残忍了,他只有硬起肚子折磨一下我。

  “等?”闪电怪客摸摸头,随口说道:“等死吧?以前年轻的时候,总是等着看自己的电影、等着看最新的英雄漫画里是不是用我当主角、等着看最新一期的超人评鉴杂志有没有把我升等,哈,现在老啰!要不就是等你上山找我解解闷,要不,就是等死啊!”

  闪电怪客说得轻松,但他也同样面临不知所措的现在。

  “你呢?还像个无头苍蝇吗?不过至少你还可以等待下一场比赛,老头子的比赛早就通通结束啰!”闪电怪客同情地看着我。

  我看着星光。

  那时我也看着星光。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说,星光让我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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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3 15:10:00

正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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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想不想试试看不一样的比赛?”

  布鲁斯打完比赛后,鼻青脸肿、澡也不洗,就跟我去音波侠公园附近吃铁板烧,他的脸上胡乱贴满了OK绊跟药布,夹起大块肉放在我的碗里。

  “好啊,说来听听。”我小心翼翼嚼着肉,刚刚在布鲁斯之前我也打了一场艰苦的比赛,嘴巴里有颗臼齿摇摇欲坠。

  我们是常客了,铁板师傅特别将肉炒得软些,还特意多给了两倍的豆芽菜。

  “我们合作也快一年半了吧?”布鲁斯今天特别反常,居然不直接进入主题。

  “超过了,一年又七个月。”我说。这一年又七个月以来,我的身体比刚刚踏上擂台时要强壮太多,倒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虽然我现在的战绩是惨烈的十一败零胜,要是一般的选手,早就被观众跟协会宣判终生出局了。但我不一样,我总是以卵击石,所以我只要演出“死都不倒、倒了也要爬起”的戏码,观众就会疯狂支持我。

  布鲁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帮我安排的对手个个都是一流好手,一个比一个强悍,所以我的形象也越来越悲壮。

  “如果你现在跟王凯牙再打一场,你觉得——”布鲁斯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

  “我不想跟他打。”我拒绝。

  “为什么?”布鲁斯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而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会赢吧。”我放下筷子,看着粗糙的右手掌,说:“不是我在臭屁,虽然我一直输,不过我越来越强了,要是现在跟王凯牙打起来,我大概可以在第五回合解决掉他。这样不是很无趣吗?观众不爱看。”

  布鲁斯哈大笑,说:“靠,说得好,观众不爱看的比赛打个屁?不如去街上干架还比较痛快!”

  我不明究理,说:“老板,你不是要我跟王凯牙打?”

  布鲁斯猛力拍着我的背,我差点将刚刚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布鲁斯笑着说:“谁要你跟王凯牙那根废柴打?我只是问你有没有把握打赢他。”

  我点点头,好无聊。

  “那条变种鱼宫本雷葬呢?”布鲁斯帮我斟了杯可乐。

  “跟他打不止痛,还很累,还记得我打到哭出来吗?不过他拳头的力气比起范马杰克,简直就是残废。”我想了想,说:“应该会赢吧?至少没有会输的感觉,至少有五成机会可以在七回合逮到他,让他爬不起来。”

  “有信心喔!”布鲁斯看起来很乐。

  “还好啦,倒是你自己,最近蛮逊的。”我小小嘲笑了一下布鲁斯。

  “那范马杰克呢?”布鲁斯还是继续追问。

  “那只怪物后来的比赛越来越凶了,不过我现在的腹肌比以前厚了两倍,嘿,也没那么容易被打趴。”我有些自豪,拉开衣服秀秀我常常遭到亚理斯多德咬击的肚子,八块肌菱角分明。

  “所以呢?”布鲁斯看我的眼神颇有兴味。

  “我还是会输吧?”我承认,继续说道:“要不是我的攻击力不显眼,我死不倒下既然是确定的事实,范马杰克输掉比赛的机会就大些。我以后会加强我的臂力啦。”

  这时电动门打开,我跟布鲁斯下意识回头一看,原来是早就约好在比赛后一起吃饭的建汉跟可洛。

  “老板,一份大丁骨,一份明虾!”建汉爽朗地说,拉开椅子坐在我旁边,可洛蹦蹦跳跳跑去盛饮料。

  建汉穿着警察制服,他前几天刚刚升职,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

  “刚刚那场又打输了吧?”建汉哈一笑,说:“你跟胡子大叔在聊什么?聊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吗?”

  “是啊!”布鲁斯呵奸笑,说:“我昨天比赛前,接到协会寄给我这个小徒弟的挑战书,猜猜是谁?是现任的鲨鱼级拳王,超级金童贝克勇次郎!”

  我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碗差点拿不稳,建汉也发出惊呼声。

  “什么事我也要听!”可洛拿着两杯饮料高兴地问。

  “这混蛋要挑战拳王腰带赛!”建汉大声嚷嚷,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吗!”可洛喜道。

  “等等!我怎么可能有资格挑战拳王?我现在的排名应该是全联盟最后一名啊!”我兀自震惊中。

  布鲁斯鼓掌,说:“协会可是为了大捞一票,所以才破例安排了这场比赛,哈!努力追求一胜的不倒人义智,碰上史上最强的七届拳王勇次郎,到底还能不能撑到第九回合?哈!光是赌盘抽成,协会就赚翻了!而你的出场费也不下拳王,同样都是一百五十万!”

  我傻傻地听着,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布鲁斯昨天就知道了,居然拖到现在才告诉我。

  “怎么样?打不打!”布鲁斯笑吟吟地看着我。

  “打赢了有腰带可以拿吗?”建汉帮着我兴奋,抢着问,跟可洛紧紧牵着手。

  “虽然是破例举办的比赛,不过过程一切都按照规矩来,谁打赢了,谁就是下一任拳王!”布鲁斯差点吼了起来。

  我愣愣的,心里有一团火焰燃烧着。

  “对不起插嘴一下。”铁板师傅突然开口,拿着锅铲认真说道:“一定要打,是男人的话,这种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的机会一定要抓住,想当年我跟将太在世界寿司大赛缠斗到第九回合——”

  我看着兴高采烈的布鲁斯,慢吞吞问道:“老板,你很想要我打吧?为什么呢?”我期待一个比钜额出场费更重要的理由。

  布鲁斯一拳重重拍在炙烫的铁板上,高温将他的拳头烫得吱吱烈响。

  “靠,这可是不得了的机会啊小子,我要你把所有倒下去的一次拿回来!”布鲁斯的眼睛乍放精光,说:“咱们扛一条腰带回家!”

  我再没有疑义。

  “管他拳王是谁,我都要把腰带从他身上拔下来!”

  我大叫,所以人举杯狂吼。


 

正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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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哈啾!”

  刚刚走出铁板烧店,跟大家告别之后,我看到第一个电话亭就走了进去,兴奋地打电话给心心姊姊,她一接电话,我们俩便不约而同说出同一句话。

  “哈!你先说吧,这次我的好消息一定盖过你的。”我嘻嘻笑道,手指卷着电话线。

  “不会吧?还是小鬼先说。”心心姊姊的声音很飞扬。

  “不不不,还是你先说,我这一条可是超级大消息呢!”我乐歪了,好像拳王腰带已经拿到手似的,说:“连我自己都没料到的、天上掉下来的大消息!”

  “呵,难不成中了头彩?”心心姊姊乱猜。

  不可能的,我生命里唯一的头彩,可是你啊!

  “哪是,我才不买那种东西呢!”我神秘地压低声音。

  “我知道了!你跟建汉终于找到新房子,要搬出鬼屋了!”心心姊姊故意不认真猜,想把我逼急。

  “不是啊不是,那种消息怎么会是我料不到的,乱猜!”我哈笑道:“当年的流鼻涕小鬼要打拳王争霸战了!就在两个月后,我老板还特地挑我生日,也就是我进孤儿院二十周年那天开打呢!”

  心心姊姊惊喜地尖叫:“天啊!太棒了!你一定要打赢!”

  我还来不及说话,心心姊姊就一直尖叫个不停,我还听见她同身边的一群小朋友大声宣布,有一个以前很笨的学长现在居然要打拳王争霸战了!

  白痴的小朋友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跟着心心姊姊又叫又跳起来。

  “那你呢?是什么好消息要跟我说啊!”我很亢奋,要是现在上场我也不怕。

  “你猜?”心心姊姊的声音变小了,她好像正捂着话筒,慢慢走离那群夭寿吵的小朋友。

  怪怪,既然是好消息,为什么要压低声音?

  “我猜猜喔——”我不知怎地,刚刚打完拳赛的掌心开始冒汗,甩了甩。

  不祥的预感。

  “我猜——我猜——”我竟开始结巴,手抬起,手指颤抖地算着。

  心心姊姊,今年几岁了?

  我两个月后号称满二十岁,心心姊姊大我两岁半,也才二十二岁。

  但我的心脏跳得好慌,好像随时会自己震歪似的。

  “虎姑婆院长居然帮你加薪了?”我四肢发冷。

  “才不是,是——”心心姊姊几乎是用气音在说:“宇轩昨天晚上跟我求婚了!”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别人听见的声音,却洋溢着粉红色的幸福。

  我晃了一下,眼前昏昏暗暗。

  “真是太棒了!”我用力抓着话筒,欢欣地说道:“什么时候生个小宝宝给我们抱抱啊?”

  天空阴阴沉沉的,刚刚明明就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好像命运跟天气讲好的一样。

  “哪这么快,我又没说我答应他了。”心心有些局促。

  “哈,居然还会难为情,难道你不嫁吗?”我的头靠在玻璃窗上,呼吸困难,笑得很畅怀:“女生就是婆婆妈妈,我看是宇轩买的钻戒不够大颗吧,哈——”

  “哼,要你管。”心心姊姊恢复一贯的开朗,说:“我可忙的很,没时间结婚呢,你也知道这群小鬼有多麻烦,比起当初的建汉跟你一点都不遑多让,偶而我还要跑去后山的秘密基地去逮几个小鬼回来上课,你知道吗,那些小鬼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心思,居然在树上盖起树屋,还架水枪防御呢,真是笑死我了。”

  鲜血从我刚刚被打歪的鼻子里流了出来,我很开心地说:“看来我下次去看闪电怪客的时候,应该绕去秘密基地偷偷把他们的树屋拆了,哈!他们一定以为是恶魔党干的!”

  “对了,说到结婚,你能不能快点交个女朋友啊?要不然,嘿嘿——”心心好像做起粉红色的梦:“要不然到时候婚礼的伴郎只能找建汉一个人,伴娘当然就是可洛啰,你就只能当个超龄大花童了!”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坐下,全身缩在一起。

  “好惨啊,再给我一些些时间吧,等我当上拳王以后,说不定就会有女生愿意跟我交往了呢。”我不停地笑,眼泪浸湿了膝盖。

  心心姊姊又跟我嘻嘻哈了半小时后,才挂上电话。

  没有声音。

  但我仍将话筒靠在肩膀上,静静地听着。

  电话亭外,不知何时应景地落下倾盆大雨。

  大雨没有停过。

  我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停过。

  那晚,

  我就住在电话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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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3 15:11:00

正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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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怎么没回来睡啊?”

  建汉一起床,看见我就问。

  “很担心我呴?”我正在收拾行李,我必须展开严苛的特训。

  “担心个屁,不过你跑哪去了?”建汉揉揉眼睛,跳下床,刷牙洗脸。

  我没有回答。

  “我要去找闪电怪客跟亚理斯多德了,我只剩下两个月,没多少时间了。”我打量着行李,说:“要拿拳王腰带,我挨打的本事大概是够了,不过我的拳头还远远不够力,我非找出属于我自己的致命武器不可——将拳王一击必杀的武器。”

  我将拉炼拉上,肩起行李,看见建汉靠在浴室门外,嘴巴含着牙刷、一边穿上警察制服。

  “其实,昨晚我听可洛在电话里说了。”建汉含糊不清地说,睡眼惺忪。

  “别担心我,但现在我不想谈这些,我的脑子只装得下拳王腰带。”我头也不回走出门。

  “加油啊。”建汉在后面说。

  我来到孤儿院后,走过既熟悉又陌生的秘密基地,爬上充满回忆的大树,放了几本最新的英雄漫画在那群小鬼搭建的树屋里,还有几张闪亮的英雄图卡,给他们一个惊喜。

  跳下树,走下山坡,远远看着孤儿院。

  视野真好。

  我走下山坡,来到我发誓再也不进去的孤儿院,跟守门的王伯伯聊了几分钟后,就请王伯伯跟心心姊姊通报一下。

  心心姊姊走出来时身后还跟了一群橡皮糖似的小鬼头。她不管在什么时候,身上散发出的暖暖母性特质都吸引着周遭的人。

  “又要去后山啦?”心心姊姊摸摸我的头,说:“发型好逊,晚上我下班后帮你剪一个帅气一百倍的。”

  “不了。”我摇摇头,说:“我打算绑马尾上阵,那样看起来比较有个性。我走啦,你乖乖上课去吧,每天晚上我累了,都可以下来找你吗?”

  “可以啊,你正好可以教教这个精力过剩的小鬼打拳,他跟你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心姊姊揪着一个小男孩抱怨。

  那小男孩眉毛粗粗的,嘴巴小小的,左边眼睛比右边的眼睛细了点,一脸的扭捏跟藏不住的心不在焉。果然很像我。

  “大哥哥快教我打拳,我要变成心心大姊姊最喜欢的勇敢超人。”扭捏的小男孩突然很热切地看着我。

  “喔?为什么?打拳很辛苦的喔。”我笑着,用力捏着这小鬼的脸庞。

  “因为我长大以后要娶心心大姊姊啊!”小男孩正经八百地说。

  我一愣,心心姊姊笑弯了腰,说:“你看,像到骨头里了吧!”

  “那你可要好好加油喔。”我的心头好热,紧紧抱住这个天真的超级大笨蛋。

  我站了起来,在孤儿院门口跟大家挥挥手,趁我眼泪还没掉下来前离去。

  我沿着河流走,还没靠近废弃铁工厂,亚理斯多德就派了好几条野狗迎接我,我从行李拿出一大盒鸡爪赏给他们吃,十多条野狗高兴地翘起尾巴来回飞奔着。

  “我来了。”我站在亚理斯多德面前,笑着将行李放在工厂角落。

  亚理斯多德像往常一样,既骄傲又兴奋难耐,全身筋肉纠结地看着我,闪电怪客抽着卷烟、坐在空油桶上眯着眼。

  “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哈一笑,脱掉脆弱的上衣,说:“我这次跟你打架的次数会少很多啊,我没多余的时间昏倒了,我要开发出威力超大的拳头。”

  亚理斯多德可不理会这么多,战意高昂地扑上,我也不废话弓起拳头用力砸下去,缠斗了十几分钟,疲累的亚理斯多德用了六次磷光咬击才将我弄昏。

  一桶水将我泼醒。

  “这次你伤没养好就上来了,可见是件很重要的事啊。”闪电怪客站在我身边,低头看着我,手里拿着空水桶。

  “是,我要跟拳王打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架。”我躺在地上,脸上却没有笑容。


 

正传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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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该怎么开始呢?

  昨天吃铁板烧时,一向随我高兴的布鲁斯非常难得,主动跟我讨论起擒王战术,想来他认为这次不仅要将比赛打得精彩,打得令人动容。

  还要打赢。

  我站了起来,甩甩脸上的水珠。

  “如果我改变战术,身为不倒人的我居然闪躲他每一拳,战局会不会扭转?”我问。

  我走到空汽油桶旁,摸着生锈的铁。

  “省省吧,勇次郎脚程很快又灵活,双拳左右开弓像他妈的两管大炮,以他的经验要逮住你太简单了。”布鲁斯老实不客气地说:“而且你别忘记,你就是因为不闪不避,所以体力才保持得对手多很多,一旦你开始花体力、花心思闪拳,你就没有那种狗屎体力撑到第九回合了。”

  “也是。”我有些着恼。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在关键时刻躲开全场唯一的一拳,或许会有空档。”布鲁斯指着自己的脸。

  “然后呢?”我问。

  我拍拍桶壁,摇摇头。

  不够。

  远远不够。

  “除了脸,勇次郎全身上下几乎毫无破绽,肌肉像是用焊枪烧在身上一样,要打赢他绝对没办法取巧,你需要一记可以捣破他所有防备的好拳。”布鲁斯直接了当。

  我走出铁工厂,一堵莫名其妙矗在大树旁的水泥砖墙。

  “什么样的好拳?”我问。

  我摸着水泥砖墙,厚实坚硬,它原本是用来储油的抗压墙。

  “就算是超人系的家伙也挡不住的一拳。”布鲁斯握紧拳头,兴奋地说:“一拳捣破他的十字防固、轰在脸上,然后让他直接飞下台。”

  我闭上眼睛,让手指感觉这堵厚墙顽强的生命力。

  “闪电老伯?”我慢慢开口。厚墙冰冰冷冷回应我。

  “什么事?”闪电怪客正在生火。

  “如果有一种拳头可以砸坏墙壁,它足够打倒年轻的你吗?”我睁开眼睛,手指轻推墙壁。

  “抗压墙?那种连拳头都会一齐毁掉的威力,足够轰垮任何一个英雄超人了。”闪电怪客笑笑。

  我对着墙壁说:“就是你了。”

  吃过闪电怪客从溪里电昏的溪虾跟吴郭鱼当晚餐后,趁着残余的营火,我将抗压墙做了一些改变。

  拳王比我高了三公分,于是我在墙上量了一下,在差不多是鼻梁的地方做个记号。

  不,应该要低一些。

  “拳王挥拳过后十分之一秒时,鼻子大概是在这里。”我将记号重作,然后将护垫一个一个黏在抗压墙的记号上,轻轻打了几拳试试,确定拳头受到柔软的保护为止,共加了五片护垫。

  “你打算怎么做?”闪电怪客问,收拾着碗筷。

  “什么都不练,就练这个姿势。”我将身体重心摆低,左拳夹紧脸前,右脚稍微往后一步,左脚重重用力往前一踏,右拳自腰际划过全身之上,刷!

  护垫震动了一下,墙壁当然完好无恙。

  我说:“我还有两个月可以加强这一拳所需要必备的一切,包括这个姿势需要运用的肌肉平衡感、速度、爆发力、还有将拳头毁掉的勇气,我都要在这两个月内学会。”

  闪电怪客点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固定练这个呆板的姿势。”

  我说:“没错,这两个月我除了这个动作之外,什么防守、攻击都不练,因为我的剧本很简单,我只要咬紧牙关,除了倒下又爬起来外什么都不做,撑到第九回合,闪开拳王一拳,然后看着他惊诧的表情将这一拳塞在他的鼻子上。”

  闪电怪客爬上树,躺在我为他做的吊床上,说:“然后比赛结束,腰带到手,你跟音波侠之间的距离又靠近了一步。”

  “我可没想那么多。”我拍拍脑袋,让自己的思虑专注在无趣的练习上。

  亚理斯多德百般聊籁地趴在地上,看我不断挥舞这一拳,平实无奇的大轨迹从腰际划到墙上,亚理斯多德看到睡眼惺忪,看到呼噜呼噜睡着。

  “不好意思啊,我身上的伤还没好,一个月后再跟你打架。”我持续弯身挥拳,看着月光下的亚理斯多德,说:“我拿到一百五十万出场费,一定请你吃一百只好吃的烤兔子。”

  月光下,闪电怪客不久后也睡着了,只剩下墙壁上的拳拳闷响。

  化繁为简,千捶百练。

  我的眼睛只看得到软垫上的靶心。

  所以我不敢闭上眼睛,我深怕我会看见身披白纱的心心姊姊,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四周回荡着教堂的钟声。

  直到一拳落空,倒在地上睡觉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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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3 15:11:00

正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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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醒来不见闪电怪客,后来才知道他下山买了一个电冰箱,虽然废弃铁工厂里的电力网路根本荒芜多时,但这对人体发电厂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从此每天早上我一醒来,就会发现右肩上冰冰凉凉的,一大包冰块敷在我身上,原来是闪电怪客装作随手兴起的体贴。

  早餐常常是野菜加蔬果汁,还有一盘白煮鸡肉。

  然后挥两千拳。

  午餐有时是鸡肉炒豆芽加五碗大白饭,有时是几颗鸡蛋加乱七八糟电炒饭。

  一个小时的午觉醒来,对着墙壁又是两千拳。

  筋疲力尽后全身反而无法放松,于是我会找早就按耐不住的亚理斯多德教训我一顿,索性被咬昏呼呼大睡。

  醒来,跟闪电怪客一齐张罗晚餐时,下班的心心姊姊有时会带几个厨房的小菜、营养好的牛奶跟我们一起吃,后来经过闪电怪客同意,心心姊姊还会带两三个小鬼头来看我练拳,顺便让我随便指点几招,他们都是小男生,个个兴高采烈地比划着。

  这是我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有时候我看见那些小男生的脸上隐隐藏着我曾有过的笑容和期待时,一种置身时光隧道的愉快错觉就会闯进我的灵魂。

  心心姊姊走后,我又会站在满天繁星下,站在屹立不倒、比我更顽强的抗压墙前,继续千篇一律的沉默对抗。

  记得,也是心心姊姊教我打架的。

  当时建汉还没进孤儿院前,我只有五岁的时候。

  一个因为家庭暴力被暂时安置在孤儿院的男生,同样也是五岁,但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足足高我两个头,他看所有小朋友都不顺眼,大家都被他折腾得人仰马翻,但他最常针对我,经常讥笑、欺负我。

  有一次下课,那男生将我罚站到讲台上,逼我用粉笔在黑板写一百遍“我是没爹没娘的大便”,我不从,他就对我拳打脚踢,我只好一边哭一边罚写。

  从走廊经过的心心姊姊看见了,当时还是七岁的她二话不说卷起袖子,走进我们低年级的教室。

  “干什么!”过度发育的男生双手叉腰,一副校园小霸王的模样。

  “别欺负我弟弟!”心心姊姊左脚往前一踏,右拳从腰际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将过度发育的男生一拳揍得鼻血直流、哇哇大哭。

  然后心心姊姊进了不乖房过夜,唯一的一次。为了我。

  现在我练的这一拳,跟那一拳很像,却又不像。

  同样的踏步,同样的弧线,同样的坚定,却是不同的眼神。

  我多么希望这一拳不是为了拳王腰带,而是为了她。

  是的,我在睡前的两千次挥拳练习时,脑袋里转的都是这些发黄的回忆。毕竟我距离那些回忆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在河流下。而回忆的主角无时无刻都在我心里。

  “活了二十年,难道是为了失恋?难道是为了当拳王?”我问墙壁。

  碰!

  墙壁如此回答。

  一个月后,我身上的伤全好了,跟亚理斯多德过招的次数变得很频繁,意外的是,因为我拒绝使用别的招式,有时亚理斯多德来不及变身,就被我这“绝对击倒”的一拳打昏。这种情况可说绝无仅有,可见练习的成果已开始浮现。

  我想我的肌肉也适应了严苛的规律训练,于是从每次练习的两千拳提高到三千拳的沉重份量,到最后我一挥空拳,我自己都感觉到强烈的后座力让我一阵头晕目眩,左脚会一踏踏进地里似的。

  每天清晨帮我右肩敷冰袋的闪电怪客说,我右边的肩膀比左边的肩膀隆起太多,整条手臂也粗多了。

  “拳王一眼就会看穿你的计谋。”闪电怪客沉吟道:“你的右手明显比左手强壮太多,你过度锻炼了,应该平衡一下。”

  我拒绝。

  “我这一拳,就是要让他即使有了防备也躲不开,躲开一拳也躲不开第二拳。”我摸着肩膀上的冰块,说:“要有这种气魄才能打倒拳王,我也知道,光靠计谋是不行的。”

  “有骨气。”闪电怪客不住地点头,说:“比我这个过气英雄要有魄力啊!”

  一旁的亚理斯多德醒了,甩甩头,一脸愤怒刚刚被我一拳贯倒的表情。

  “抱歉了笨狗,我可不能再跟你打了,我这一拳怕打爆了你的头,除非你直接变身。”我笑笑。

  于是亚理斯多德心不甘情不愿变身,磷光护盾开启后,我们又疯狂抱打在一块。

  “真令老头子开了眼界,居然连续被咬了七下都还醒着——”闪电怪客啧啧称奇。

  剩下的两周,天气逐渐酷热起来,在大太阳底下打拳不只是头晕目眩,我还发现身体的平衡感越来越差,几乎每挥三拳就有一拳挥到跌倒,到后来变成两拳中必有一拳让自己摔跤,我刻意想保持平衡,整个身体却越发不对劲,这对一个拳击手来说可是相当可怕的事。

  我的身体暂时无法驾驭拳头迸发出的力量,跟不上力量成长的速度。

  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墙壁的脸变得扭曲起来,我想我们之间最后的对决就快来临了。


 

正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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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我准备好了。”

  我出现在拳馆的时候,距离比赛,我的生日,只剩下三天。

  布鲁斯正躺在椅子上,双手撑着巨大的杠铃,连胡子都被汗水沾湿了。

  “靠,终于等到你了。”布鲁斯将杠铃放回钢架上,坐了起来。

  我指着右边肩膀高高隆起的肌肉,还有缠着绷带的右手掌。

  “你的秘密武器未免也太不秘密了吧?”布鲁斯的眼神大为惊奇:“你居然在两个月里把右手练成一条怪物。”

  我贼兮兮地笑着。

  离开废弃铁工厂前,最后的一个画面,是眼前突然一片碎石与迷蒙。

  然后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我弯腰喘着气,双手扶着膝盖。

  这是我起床后第四千零八十二拳。

  “幸好我不是拳王。”

  闪电怪客嘴巴张得很大。

  为了替我加油,也为了提前替我庆生,所有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齐聚在居酒屋里,心心姊姊,建汉,可洛,闪电怪客,别扭的亚理斯多德,宇轩,布鲁斯,大家围了一圈,除了坚持严肃的亚理斯多德外,大家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距离比赛,只有两天。

  “这个策略真的行得通吗?”宇轩颇为担忧。

  “靠,只要小子照往例,倒下去一定爬起来的话,第九回合一定可以靠这一拳逆转回来。”布鲁斯用力拍了一下宇轩的后脑勺,要是他知道他拍的人是音波侠,他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那一拳真的那么厉害?”建汉好奇地问。

  “如果你看到墙上那个大洞,嘿——”闪电怪客替自己跟亚理斯多德倒了杯酒。亚理斯多德已经有好多年没来到人类密集的大都市了,严肃的表情不大自然。

  “太棒了,我一定要跟学校请假出来看比赛。”可洛兴奋地说。

  “我跟宇轩也是,我们一定会请假来看比赛的,而且我还要带一群小鬼喔!”心心姊姊眉飞色舞,拿起酒杯。

  “笨女人,票都卖光光啦!这种超级有噱头的大比赛怎么可能还有票啊?连中场休息的电视墙上都塞满了大厂商的广告啦!”布鲁斯大声说。

  我吓了一跳,我居然忘记向协会要几张公关票了!

  心心姊姊等人面面相觑,闪电怪客更是差点跟亚理斯多德抱头痛哭,他们可是特地下山来看我干掉拳王的啊,今天还要睡我跟建汉那间鬼屋。

  “哈!吓得屁滚尿流了吧!”布鲁斯哈大笑,从怀里掏出几张又皱又折又湿的票出来,说:“我早就去要票啦!等这小子跟我讨票,靠,那不会太晚了么!”

  大家在我的窘迫表情中哈大笑。

  此时居酒屋店里的架挂电视,正播出众所瞩目的世纪大审判新闻报导。

  “本台您追踪报导,今天市警局证实,市立监狱中四名穷凶极恶的异能力者重刑犯即将在一周后面临死亡审判,分别是超人评鉴杂志排名第四十五的豹人、排名第八十一的大钢牙、排名第六十九的喷火痴汉、排名第一百零八的黑脸肥虫,以及众所瞩目的,也是排名第二十七的骷髅帮帮主,骷髅大帅——”

  席间暂时一片静默。

  “我听长官说,这些异能力者重刑犯被叛死刑的机会很大,很可能打破蜘蛛市法庭十五年不判死刑的暗规。”建汉首先开口。

  “靠,最好是这样判,他们这些没人性的整天乱搞,又超难抓————”布鲁斯一开口就乱骂个没完。

  “他们要是不被判死刑,总有一天一定会越狱的。”闪电怪客抽着卷菸,经验老道地说。

  我伸出手,将卷菸的烟头捏熄。

  “万一他们在监狱里联手起来,不但越狱没有问题,恐怕整个城市都要瘫痪。”宇轩皱着眉头,这四个重刑犯有三个是他抓的,一个是月光姆奈逮的,骷髅大帅尤其难缠。

  我私下听宇轩说,那天在一百三十楼高的贝登大楼同骷髅大帅的那场惨斗,宇轩还被骷髅大帅的劈风拳打断了好几根肋骨,经过好一番拼斗后,宇轩才将骷髅大帅最自豪的右手用碎音拳打断擒住。

  “幸好我们警察再怎么废,监狱里都有分别针对那些异能力者设计的坚固牢房,豹人变身要摄氏三十五度以上的室温,所以被关在恒温二十二度的强力冷气房里。大钢牙的房间每个铁制的墙壁全部高压电伺候,一咬就会被电昏。喷火痴汉要看花花公子杂志创刊号才会喷火,所以房间里当然没有那本该死的杂志。”建汉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骷髅大帅太强,几个骷髅帮的残众还常常试图劫狱,所以狱方干脆将他剩下的左手用水泥块固定住,还每天打三人份的镇定剂。”

  我说:“这些靠着超能力为所欲为的混帐早就该枪毙了,花心思关他们真是太浪费纳税人的钱。”

  宇轩同意我的观点:“他们每个人都是屠夫。”

  闪电怪客好奇地问:“现在城里还剩下多少异能力的犯罪者没被逮到?”

  布鲁斯抢着回答:“靠,除了骷髅帮的副帮主居尔外,都是些三脚猫的角色。”

  “居尔是强化玻璃人,听说是从小就很爱吃玻璃所以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可洛说着道听途说的传闻向闪电怪客解释着。

  “居尔变身后,甚至可以防弹,所以我们警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以后还要劳驾音波侠去逮他了。”建汉似笑非笑地看着宇轩。

  宇轩不知所措地傻笑着。

  “靠,笑什么?”布鲁斯大笑,用力拍了宇轩的后脑勺说:“以为自己是音波侠啊!”

  我们全都爆笑成一团,只有亚理斯多德专心地喝酒。

  “对了宇轩,心心姊姊,祝你们佳期日近!”我举起酒杯,我诚心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宇轩张口结舌,脸色居然又红了起来,心心姊姊则捂住嘴巴笑个不停,建汉看了看我,做了一个鬼脸后被可洛勾住脖子,说:“好幸福喔,可洛也好想结婚。”

  “结——结你个大头鬼”建汉说完,手上立刻多了好几个瘀青。

  真是个愉快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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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03 15:11:00

正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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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宇轩送心心姊姊回孤儿院,我带闪电怪客跟亚理斯多德回租屋,将我的床整理好给闪电怪客睡,亚理斯多德则睡地板,我则睡在亚理斯多德的硬肚子上;建汉送可洛回学校宿舍后,也拎了几罐啤酒回来,把我们通通踩醒后再喝了一场。

  隔天就直接睡到中午,建汉当然已经出门上班去了,我自个儿做了三千下举重后,心情竟然意外的好。

  举重过后已经黄昏了,我想保留体力给隔天下午,决定晚上不再胡乱练习,于是洗了个澡后,我就带闪电怪客跟不喜欢人群的亚理斯多德到河堤上散步,看着火红的夕阳,一边在脑中模拟着明天的比赛情况,七届拳王勇猛的身形从比赛录影带中跳到我面前,击出一记记宛如大炮的拳头。

  但很奇怪,拳王的影像很空虚,好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我完全感受不到比赛前应有的压迫感。

  “闪电阿伯,我一点要打拳王争霸战的紧张都没有,这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我狐疑道,斜躺在河堤上,亚理斯多德凶恶地瞪了路过的情侣一眼,吓得他们拔腿就跑。

  “也许是你快要当拳王的征兆吧?”闪电怪客说,伸了个懒腰。

  “是吗?”我说。

  我看着红色的天空,彩云鱼鳞般挂满半个天际,城市的上空真美丽。

  “如果可以有更多的干劲就好了。”我喃喃自语,虽然我的右拳耗费了我决大的精神跟汗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身体是怎么办到的,短短的两个月,日夜不缀地面对墙壁,居然共砸下接近四十万揉身一击的猛拳。

  然后居然还可以撑住。

  “明天,一切只有明天铃响时才知道分晓。”我说。

  比赛当天终于来临,竞技馆张灯结彩,拳迷蜂拥而至,共有七家电视频道现场转播,对于胜负,拳协的法定赌盘开出一比四百五的悬殊赔率,但赌我是不是能让拳王接受莫可奈何的判定胜的赔率,则高达了一比一。

  但我心里明白,我是不倒人义智没错,但我可不是小丑,不是沙包。

  所以我将出场费一百五十万全押在自己身上,赌我赢。

  开赛前十五分钟。

  我将头发扎成马尾,套上红色拳套,红色长桶靴,一个人坐在选手休息室中闻着拳击手套上的塑胶泡绵味道,等待前两场热场的小比赛结束后,就轮到我的主秀登场了。

  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这两个多月来的艰苦锻炼,但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刚刚那些将走道挤得水泻不通的电视台、报社记者手中的镁光灯,还有那一堆烦死人的问题。

  “请问你收了多少的出场费?据说不下拳王?”

  “请问义智选手,有专家指出这一场堪称实力最悬殊的拳王争霸战其实是一场闹剧,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请问你今天是不是还会贯彻你的不闪不倒策略?”

  “请问你对今天的比赛有什么期许?目标是撑到第九回合或是?”

  “请问你对拳王公开宣称,可以在第一回合就把你的颈骨打断的说法有什么回应?”

  “请问你对拳王的必杀技吨杀拳有什么对策?”

  这些白痴问题我一律交给爱讲话的布鲁斯去应付,然后一个人将自己关在选手休息室,让自己逐渐滚烫的皮肤稍微降温下来。

  “可恶,你们这群看不起我的混帐。”我有些闷,用拳套拍拍我的脸。

  休息室的门打开。

  “最好连拳王都这么想。”闪电怪客跟亚理斯多德走进来,继续说道:“这样你就越有机会轰上那一拳。”

  我探头看着走廊外,闪电怪客说:“你那个朋友布鲁斯,将那些记者通通打发走了。”

  “心心姊姊跟建汉他们没来吗?”我问。

  闪电怪客摇摇头,说:“人太多,没看见他们,说不定已经在观众席上了吧。对了,主办单位说狗不准占位子,所以我就跟亚理斯多德在休息室看转播吧。”

  我说:“没关系,今天我是主角,我去跟那些商人说说看。”

  闪电怪客拉住我,说:“比赛前不要分心,别去管这些拉哩拉杂的事了,我跟亚理斯多德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碍。”

  我坐了下来,双脚一直拍打着杂乱的节拍。

  重要时刻没有看见心心姊姊,总教我心烦意乱。

  “那宇轩呢?”我问,他可不要再出事才好。

  “我也没看见他。”闪电怪客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我是刻意躲着他,我看到他就觉得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糟糕。”

  “你一点都不糟糕,你人很好。”我笑笑,但我的肌肉还是相当紧绷,亟欲证明那些记者、舆论都是白痴地颤抖。

  闪电怪客坐在椅子上,亚理斯多德随即趴在我脚边,看了我一眼。

  我也看着亚理斯多德,一看到他我就心安了。

  拳王的拳再强,也没有他老人家颤发青光的牙齿令人生畏。

  亚理斯多德低吼了一声,好像警告我最好不要打输,否则就要把我撕成八块。

  “小子,听到观众的欢呼声了吧!”

  像座小山的布鲁斯满身大汗将门踢开,震耳欲聋的加油声排山倒海远远袭来,我全身几百万个毛细孔在霎那间全打开了。

  “他们在为我加油?”我迷惘,自言自语,双拳却紧紧握了起来,全身发抖。

  “现场可没有一个拳王的拳迷啊,靠,这满满的五千个人都是来看你创造奇迹的啊!”布鲁斯大吼:“你看你老板都被叫到全身火烫啊!这可是职业选手一辈子难求的梦幻比赛啊!”

  我瞪大眼珠子,再也按捺不住心里那兴奋又狂野的声音——

  “打赢这场比赛,谁都藏不住你了,谁都可以轻易地找到你了!”


 

正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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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边角落!生涯七十四胜零败,鲨鱼级史上卫冕最多、号称最强的拳王!贝、克、勇、次、郎!”

  主持人拿着麦克风隆重地介绍,但全场一片寂然,一个粗眉长发怒汉直接从擂台下翻上,不屑地高举黑色的拳套预告胜利,那拳套底下不知倒下多少英雄好汉。

  两个助手慎重地将勇次郎腰际上的拳王腰带取下,腰带金光闪闪,耀眼迷人。

  但我要的,可不是那条沉重的金属带子。

  “红色角落!只会勇往直前、不断倒下爬起的永远零胜男子汉!悲剧英雄!王、义、智!今天扭转命运来啦!”主持人热泪盈眶,真是太投入了。

  全场起立,爆起如雷掌声,几乎每个人都吼着加油声,害我根本就听不清楚,披着红色大披风就慢慢走上擂台。

  “小子,看你的了!”布鲁斯将我的名字用喷漆喷在赤裸的上半身,居然有这种教练兼助手。

  我点点头,一边拉起绳索一边朝观众席看去。这次我学乖了,牢牢记住布鲁斯给心心姊姊他们的票的位置,但我一看,那几个颇靠近擂台的贵宾位置只有猛挥手的可洛跟建汉,不见心心姊姊跟宇轩。

  “不会吧?”我暗暗失望,我擒王的重要时刻居然少了一双最重要的眼睛。

  裁判看着我,他非常习惯我打拳漫不经心的飘忽眼神,走过来说:“王义智,比赛即将开始,请注意。”

  我应道:“再等几分钟好吗?我的心心姊姊还没赶来。”声音透过擂台柱上的感应麦克风传了出去。

  全场大笑,纷纷叫好,说没有问题就等等她吧。他们都知道我喜欢在比赛时张望观众席里,一个叫心心姊姊的人,甚至有一次还因此被打哭了。

  “不行!”裁判瞪了我一眼,我只好再度开始我的孤军奋战。

  晾在一旁的拳王脸色非常难看,骄傲如他根本没遭受过如此的冷落,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乱动,杀气逼人。

  我脱下写着“今生一胜”的红披风,高高举起左手,全场又是一阵疯狂。

  “小鬼,滚回马戏团吧。”拳王一拳重重砸在自己胸口,像一头即将冲出铁笼的猛兽。

  “那你滚回动物园吧。”我毫不客气,大步走向前去,用拳套轻轻度量了一下拳王的鼻子高度。

  嗯,如果他果然弯腰的话,这一拳闭着眼睛都可以命中。

  我的挑衅动作让拳王大吃一惊,全场观众更是抱头叫好。

  “混帐!裁判!”拳王将我推开,愤怒大叫。

  “比赛开始!”裁判右手挥下,连忙跳开。

  我毫无迟疑,像旋风卷向拳王袭去。

  拳王装作一脸蛮不在乎,尖锐的左刺拳精准地穿过我双手的防备,砸在我的脸上。

  我鼻子顶着那一拳,硬是用身体的冲击力窜到拳王身边。

  “是现在吗?”

  我的右拳牵动厚实的肩膀,问我。

  碰!

  我倒下,看着天花板。

  刚刚我正要挥出那必杀一拳时,拳王的右钩拳轻描淡写朝我的下巴挥上。

  “真不愧是拳王。”我索性躺在地上休息,任裁判慢慢数秒耗些时间,直到身体完全恢复过来,才轻盈地跳了起来。

  观众大声叫好。

  “来吧。”

  拳王的动作跟想像中的一样俐落,太早使用秘密武器的话,他绝对不会被我击中的。我只好改变战术,将自己的身体尽量缩起来,有如第六回合的疲惫战提早来到。

  等你再累一点吧,你的平均KO回合数是三点六场,未必有我的体力。

  我谨慎地防御,偶而随便挥挥拳,但拳王不费吹灰之力就躲开了。

  拳王挥洒自如靠近我,依然操控着飞快精准的左拳导弹,比起人鱼宫本雷葬的无呼吸连打,拳王的拳并没有狂风暴雨之势,每一拳都是冷静计算后的判断,除非我抓狂暴冲,否则拳王干净明快的左拳就足以将我挡在擂台圆心之外。

  但一旦我冲向拳王,下场必然会像刚刚一样,被拳王的重武器右拳轰倒在地上。

  “好不容易跟伟大的我比赛,尽你所能靠近我吧。”拳王高傲地说,左拳轻轻收回,我一踏步,左拳立刻将我刺退一步。

  不对劲。

  虽然我的手臂被拳王的左拳刺得很痛,但拳王根本没有意思像他对记者宣称的那样,打算再第一回合就快速将我了结。

  “看不起我吗?”我颇气愤,瞥眼看了一下建汉身边的位置,可恶,居然还是空的。

  “跟拳王比赛最好专心点。”拳王不悦,我一回神,感觉到身体居然浮了起来,下意识看了看下面,双脚早已离开地板。

  摔!

  全场鼓掌。

  我皱着眉头抱着肚子,居然被你阴了一拳。

  我想站起来,但看见布鲁斯焦急地挥手势,叫我休息一下,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照做了,等裁判读到八秒时才站了起来。

  “拳王的拳居然如此娘娘腔啊。”我故意嘲弄着,摆出架式。比起人肉坦克范马杰克的猛拳,拳王反而有所不如。

  “拳王不是只要挥大拳就能当的。”拳王冷笑,随意躲过我的连续左拳,联手都不抬一下。

  登!

  第一回合出奇宁静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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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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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ner

只看楼主

2006-12-03 15:12:00

正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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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吊挂在擂台上方巨大的六面角巨型电视发呆。

  “别分心了,专心调整呼吸吧。”布鲁斯自己却抬着头,看着巨型电视上的运动器材广告,只是用手拿着冰毛巾敷着我的手。

  “调个屁,我根本就不喘。”我说,看着坐在贵宾席上的可洛跟我吹口哨装鬼脸,然后一旁的建汉拿起手机。

  “靠,这可是场超级吸金的有趣比赛,协会光是在转播频道上卖广告就噱翻了。”布鲁斯哼哼笑着:“依我看,那个拳王一定被协会拜托过了,务必跟你打得越久越好,这样协会广告赚的钱才多,拳王说不定也会分到红。”

  我也料到了,没关系,拖得越久对我越有利,打疲惫战正是我拿手好戏。

  现在是婴儿食品广告,我的大头鬼,这跟拳赛有什么关系?

  “不过你可别跟着他的节奏起舞。”布鲁斯警告我:“拳王虽然不习惯打持久战,但拳王就是拳王,他可不是轻易被你累垮的人,尤其是他根本没有认真跟你比赛。”

  我看着建汉讲着手机,说:“我知道了,你难得给我建议啊老板。”

  建汉的表情颇为怪异,他看了看我,然后将手机挂掉,跟一旁的可洛窃窃私语,我实在很好奇他们在聊什么,是心心姊姊打来的吗?

  登!

  第二回合开始。

  我吸了一口气,暂时不想这么多了,慢慢走到擂台中央。

  拳王打了个呵欠,慢慢将拳套摆好,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左拳轻轻触碰我的肩膀,我一想靠近,拳王就懒洋洋地溜开,然后用右手重拳威吓我。

  布鲁斯说得对,我可不能按照他的节奏办事。

  “娘娘腔的家伙。”我说,一个大踏步,右拳急速在脸孔前挥摆防御着,左拳盯着拳王的下颚挥出。

  啪!啪!啪!啪!啪!啪!啪!

  突然一阵眼冒金星,拳王的左拳突然变得好快好快,但每一拳都牢牢将我固定在他的一个手臂长之外。

  “别急,好好享受跟拳王交战的快感吧,也许二十几年过后,哈,你还可以告诉你儿子你是怎么把牙齿断光的!”拳王一边说话,一边毫不停歇地用绵密的左拳将我压制住。

  可恶,拳王这种小心翼翼的精准打法,弄得我火冒三丈。

  我看过拳王十几支比赛录影带,他非常喜欢一边说话讽刺对手一边把人揍昏,拳质并非奇重,但技巧之高、肌肉防御度之强固,拳坛无人能及。

  “你在哭巴什么?”我愤怒地挺进,右拳挡在下巴前,左拳朝拳王下颚挥出。

  拳王的身形突然一滑,一道闪光自我的左脸轰落,我意识一阵短暂的空白,双膝咚一声跪下,身体斜斜倒下。

  我睁开眼睛,鼻血不停冒出,流了满地。

  马的。

  我右手肘撑着地板,想坐起来。

  “靠,不要急着起来!躺一下,想一点——想一点好笑的事!”布鲁斯鬼吼鬼叫,我只好将额头顶着地板,让心情平缓下来。

  居然中了拳王的大便话攻击。

  第八秒,我站了起来,发觉四周观众的情绪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高亢了。

  拳王扭动着脖子,打了个呵欠。

  真是一个恐怖的家伙。

  这场比赛中最令拳王讨厌的,莫过于比赛一面倒向我的气氛,而这股热烈气氛的最大起因,就是我同归于尽、飞蛾扑火的狂猛气势。

  然而拳王慵懒的拳击姿态,和用最有效率却最不够力道的方式将我击倒,让比赛的节奏不断变慢、断断续续。也因为拳王将我击倒时所用的是技巧而不是力量,所以在拳头不够凶猛下,我被击倒后爬起来也是十分正常,观众当然不会感受我的热力,比赛的气氛降温了不少。

  拳王,果然不愧是拳王,不仅主宰着小小擂台内的胜负,也控制着擂台外巨大辽阔的观众心灵。

  “有你的。”我暂时想不到对策,只好将双眼埋在拳套后方,乖乖地挨打,一边观察着拳王出拳的节奏间隙。

  就这样,第二回合平平淡淡结束。


 

正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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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气馁地坐下,看了看建汉,他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我有些狐疑,建汉不知道去拉屎还是拉尿?

  可洛看着我,脸色有些苍白。

  “靠,你被打着玩了,有没有对策?”布鲁斯大声问我,在我头顶上淋了一大瓶冰水。

  我哆嗦了一下,摇摇头。

  可洛那是什么表情?她一向是个比专职笨蛋还要快乐的笨蛋啊。

  “你怕他吗?”布鲁斯拍拍我的脸,要我回过神来。

  “怕个屁啊,我讨厌他。”我说,看着拳王坐在对面的角落看报纸。他真是够刻意的了,装什么轻松?

  “那就别怕他的大便话啊?靠,想办法呛回去。”布鲁斯忿忿不平。

  “尽量啦。”我说,比赛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好处是,拳王为了协会该死的广告收益,暂时没有将我快速解决的打算。

  我很想认真在脑中沙盘推演下一回合的策略,但我的心绪一直停留在空空荡荡的贵宾席,以及可洛的怪异表情上。

  “布鲁斯,等一会儿铃响后你就别管我,帮我去问问可洛发生什么事了。”我才刚刚说完,电视墙上的宠物美容广告就消失了,第三回合的铃声响起。

  “上吧!你就是婆婆妈妈,魂不守舍!”布鲁斯用力拍我的背,看来是不会帮我去问的了。

  我站了起来,一时之间无法思考,干脆老老实实摆出防御的姿态。

  拳王将报纸丢给助手,刻意走到擂台柱子上的麦克风旁,右拳沈重挥出,麦克风响起一阵锐利的风压声,全场惊呼。

  拳王高傲地拉拉裤子,抖着粗大的眉毛,说:“小朋友,你今天上台,有赢的打算吗?还是只是想表演不倒翁的猴戏让大家开心一下?”左拳灵动,将我轻轻砸开。

  我心中气极,但嘴巴上可不愿再认输,说:“你的裤子歪掉了。”眉角被快拳擦过,一阵痛楚。全场大爆笑。

  拳王毫不理会,一边冷笑一边快速绕着我转,一下子轻快的左拳,一下子沉重的右拳,好像在打一个死靶一样。拳王的左拳控制我移动的步伐,只要我试图想脱离他的拳打圆心,他的沉重右拳就会硬将我推回圆心。

  我居然不断挨打,连不顾一切前进的机会都找不到。

  “你的裤子歪掉了,小鸡鸡露出来了。”我说,左肩被轰了一下。五千名观众再度疯狂大笑。

  拳王瞪着我,快速移动着身体,一个重拳将我推回挨打中心。

  “你看,大家都在笑你了,小鸡鸡外露的拳王喔喔喔喔喔。”我盯着他的裤子看,额头挨了一记快拳。

  此刻连一旁的裁判都笑了出来,更别提五千人歇斯底里地狂笑,好像在看喜剧电影的最高潮一样。

  拳王冷冷地看着我,但掩盖不住他的愤怒,一记超快速的左拳直直地敲在我的左脸上,我的身子立刻歪了一边。

  “打拳要专心,这一局就快结束了,回到你教练那边再把小鸡鸡塞回去就行了。”我的嘴巴仍不停念着,又在环场大爆笑中挨了五、六记腹部攻击。

  但我注意到拳王左拳收回的瞬间,他的眼睛忍不住飘了一下。

  “小飞象,甩呀甩,拳王的小鸟好可爱,真想摸一下。”我突然放下拳头,嘻皮笑脸走向拳王,弯着身子,左手像是要捞拳王的鸟蛋一样。

  拳王大吃一惊,立刻反射性地低头,看着裤子跳开。

  我低吼,左脚悍然踏出,将拳王跳开的位置瞬间钉住,低头、催肩,致命右拳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坚不摧的光芒。

  “着!”

  我摔倒在擂台上,四周寂静无声。

  马的,我这一拳居然还是重心不稳。

  我躺在地板上,双脚往上一翻,直接跳了起来。

  “拳王呢?”我纳闷着,裁判也张大嘴巴迷惘着。

  突然,全场欢声雷动,吵得我差点就把拳套捂住耳朵。

  裁判在我面前冲下擂台,我顺着他往擂台下看,这才发现拳王正踉踉跄跄地在观众席上挣扎着。

  我呆住了,但我的身体随即做出反应,我的必杀右拳高高举起,嘴里发出狂野的咆哮声,全场五千人的情绪到达最高点!

  我将拳王一举轰到擂台下!

  “靠啊!你一定要看重播!”布鲁斯简直是乐疯了。

  “六——七——”裁判紧张地读秒,他大概没有对拳王,一个倒在擂台外的拳王读过秒吧。

  拳王抓着观众的椅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的表情惊骇莫名,两管鼻血啦啦啦啦流下,左手垂软,胸口剧烈起伏。

  “上来吧,不要以为躲在下面就没事了。”我说,隐隐约约,建立奇功的右拳有些酸痛。

  看来,拳王可不是一动也不动的抗压墙,这一拳固然冲击力十足,但拳王一被打飞下台,冲击力大概只会发出一半不到的力量吧。

  也幸好如此,我的右拳才没有在瞬间报废掉。抗压墙上可是黏着五片厚厚的软垫。

  “可恨啊!”拳王怒吼,然后干咳了两声后,右手拉着绳索再度站上擂台。

  拳王一上台,将鼻血擦掉,铃声就响了。

  拳王听见铃声响起时,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加上全场从没歇止过的尖叫声,真令人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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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