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放完寒假回到学校,我和老黄就双双去了重修班报到。虽然我申请的是缓考,可以省下一笔重修费,但是学校是不会为我一个人单印考卷,单开考场的。
所以我不可避免的,要和所有高数挂科的同学一起考试。
现在我就一边晒着略带春日暖意的阳光,一边打着哈欠和老黄坐在一起听课。
讲台上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正自信满满的慷慨陈词,“大家对高数不要有畏惧心理,只要上了我的课,保证你们补考全都能过!我教的学生还没有一个补考过不了的!”
老头布满褶子的老脸开始在我的眼中赫赫发光,好像让我看到了不交重修费的美好生活。
“据说这就是数学系出名的双簧政策!”老黄一边忙着给豆腐女友发短信,一边传播谣言,“一个抓,一个放!重修费就像滔滔江水,滚滚而来……”
老黄的话匣子还像波涛一样,连绵不绝,前面的同学就传过来两张考卷。
随堂测验!
真是太狠了!我一边答题一边暗骂,在大学里还槁突击考试,连记满了公式的小抄都无法随身携带!
一周以后,我和老黄就有幸被数学老师叫到了教研室,他拿着我们俩的卷子,脸色青白的问,“这是你们答的?”
我们俩看了看上面的名字,一起点了点头。
“完了!这次把话说早了!没想到会遇上你们俩……”
老头说了一半,我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可怜巴巴的说:“老师……”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不要紧,把老师划的重点记住,还是有希望通过的!”
这意思是不是要变相透题给我们?
结果这个学期好像在一转眼就匆匆而过,我拼命的死记硬背课堂上讲的题,居然莫名其妙的通过了期中的高数补考。
天气越来越热了,草长莺飞,一片繁荣景象。
我刚刚考完试,第一次有心情欣赏六月的阳光,身后永远跟着怨鬼,带着天然冷气的罗小宗就满脸迷茫的走了过来。
手里还捏着一张纸,“绡绡,这是什么意思?”
又是哪个脑袋灌水的把通知给了罗小宗?
上面言简意赅的写了几个大字,居然是让全体新生明天到操场集合,要开军训动员大会。
我看到那几个字,突然觉得眼前电闪雷鸣!
天啊!怎么这么倒霉?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就一脚又踏进了深渊!
我倒是对大学的军训有所耳闻,据说和高中那小规模的训练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是魔鬼集中营的待遇。
“绡绡,绡绡!啥叫军训啊?”罗小宗依旧不依不饶的问。
这次我没有冲他发脾气,一把抱住他就开始哀嚎,实在是感怀身世,不能抑止。
罗小宗愣了一下,因缺乏日晒而苍白的脸,都有些发青了,也跟着我没命的哀叫起来。
直到老黄和豆腐小姐吃完了午饭从食堂回来,才把我们俩拉开,“干什么呢?跟哭丧似的?”
“老黄啊!”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要军训啦!据说训完了都像从刚果回来一样,天黑都不敢上街!”
老黄拿着那张通知单,也面色潮红,手脚颤抖。
“听说还要去兵营住啊,那里方圆十里,连鸡都没有一只……”我还在拼命的诉苦,就听到老黄一声兴奋的狼叫。
“太好了!哥们我就等这一天呢,终于能摸到真枪啦!”
快乐简直溢于言表!
真是一个军训,两种心境!我见和老黄没有共同语言,就爬上床画符去了,只有罗小宗一个人呆立在宿舍中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黄,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虽然我万分不愿,军训的脚步还是像坦克的履带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毅,转眼就把我卷了进去。
先是各门功课提前考试,再是迷彩服被陆续发到了手里。
最后我们这帮头发稍长的男生,就像生猪一样被抓到理发店去剃头发。导致学校的那个几乎经营不下去的理发店立刻人满为患,里面坐不下,就到大街上理。
刚刚剃完一个,第二个马上就接上,瞬间形成流水线作业,声势之浩大,蔚为壮观!
结果那几天只要稍有微风,校园里就没有人敢张嘴,生怕一不小心就中了大奖,吃几根随风飘落的青丝。
可怜我那已经留到了耳后的秀发,就这样被那个面貌朴实的小打工妹,几下推成了半秃。
这次去系里上课,再也没有人说我长得雌雄莫辨了。
他们全都口径一致的指着我喊:哇!尼姑!快来看尼姑!
直到我穿上了迷彩服,他们才终于闭上了尊嘴!镜子里的我,终于被英气勃发的军装,掩盖住了那不男不女的长相,完全变成了一个帅哥!
乐得我抱着镜子笑了半宿,第二天迷迷糊糊的就爬上了部队的敞蓬大卡车,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被运往处于山区的部队。
罗小宗则兴奋得上窜下跳,“绡绡,这就是军训吗?太好玩了!”
我无力跟他解释,好玩?这只是个开始!后面有你受的!
在美丽的朝阳中,我们十几辆卡车,卷起一阵迷茫的烟尘,渐渐远离了学校。
这雄壮的部队后面,还跟着罗小宗的带来的,腿脚慢一点的小鬼,连蹦带跳,锲而不舍的撒腿狂奔。
[此贴子已经被滚小爬于2007-8-20 22:58:41编辑过]
估计在这样的床上睡一晚,可能第二天就会满身淤青,惨不忍睹。
可是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狭窄的房间,转眼就又被塞进来四个外系的学生,足足挤了八个人。
还有教官跑到每个宿舍演示他们那高超的叠被技巧,硬是能把一张松软的被子,给叠成有棱有角的砖块。
这算是进步还是退步?算是适应人类生活需要,还是违反自然规则?我已经没有时间研究了。
至此我的生活,开始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用到踢正步,练队形上面。
剩下的休息时间,我们全宿舍齐心合力的对付那一床床跟祖宗一样的棉被。
板凳压之,课桌挤之,力图使它变得和青砖一样坚硬无比,且棱角分明。
而我那些随身携带,片刻不离手的纸符呢?
鬼才知道它们在哪里!或许因为军营里杀气重的缘故,那些小鬼都不敢跳出来骚扰活人,就连罗小宗身后跟着的怨鬼,都明显少了一半。
但是有名人说过,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我现在的斗争,已经转移到和蚊子的生死角逐上;还有和其他连的兄弟们,在食堂流血流汗的肉搏上;以及更可怕的,与火热天气的斗争中。
其战况之惨烈,简直一言难尽。
而在这次非人的军训里,唯一悠然自得的就是罗小宗。
他在第一天走方阵的时候就因为分不清左右而被罚站,第二天又因为报错数而被罚跑,第三天教官总算是觉悟了,认为人不能和造物主一直斗下去。
干脆顺其自然,让他去后勤报到了,专门负责我们训练时的饮水补给。
结果他又扛着水桶在军营里迷了路,足足转了一整天,后来还是别的连的教官发现了他,好心把他送了回来。
后来我们的教官实在忍无可忍,只好让他天天观摩我们训练,时不时的还要看看他有没有到处乱跑。
“他真的是大学生吗?”休息的时候,那个年轻的教官凄惨的问我们班的同学,“他到底怎么考上的大学啊?”
我听了急忙把头埋到胸口,教官啊!你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何况是人?
转眼间军训已经进行了一半。
由于手机被禁止使用,老黄异常思念他留在本校训练的豆腐女友,时不时的冒两句花痴的话。
而且更为凄惨的是,那令他魂牵梦萦,刻骨铭心的枪,现在连个影都没见到。
按照他的说法,每天就是变着法儿学走路去了。
终于在半个月过后,我们的走路课程终于告一段落。
“今晚十二点,在操场集合!”教官底气十足的喊,“要进行远足拉练!”
我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听说这是最没有人道的一项训练,要穿过大山,足足走一个晚上。
“绡绡,啥叫拉练?”罗小宗依旧好奇的问。
“嘿嘿?是个很有趣的游戏!”我幸灾乐祸的看着傻呼呼的罗小宗,这次他也跑不了,终于让我的心理平衡了一点点!
当天非常难得的,教官居然给我们放了个假,让我们在宿舍睡了个够。
直到月朗星稀之时,我们全校大一军训的男生,才被叫到操场中央集合。
山里的夜风很凉爽,而一向喜欢发问的罗小宗,这次居然非常难得的闭上了嘴,认真的听教官逐一讲拉练的注意事项。
接下来,我们一行壮观的大部队,都背着铺盖,拎着水壶出发了。
这是我们来到军医的半个月来,第一次出门。
虽然只是去深山里晃一圈,大家也格外的兴奋,一路上小声的议论着,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
可是越往前走去,我的话就越少。
黑暗中的树林,影影憧憧,长草里总是有奇怪的声音发出。狭窄的小路两边,偶尔会晃过诡异的影子。
好像,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潜伏在附近!
它们没有办法靠近军营,都跑到这里来了吗?
我小心的走我的路,偶尔有一只干瘦的手从树枝上伸下来向我要东西,我都装做没有看到。
如果真的理它们的话,在这样的荒郊野林里,后果不堪设想。
就这样走走停停,我时不时的和身边的同学说两句话分散注意力,终于走了一半的路程。
我们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只要翻过山顶,对面就是集合的地方了。
月亮渐渐的爬上了中天,已经是半夜了!
前面打着高光电筒的几个教官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我们先原地休息。
腿脚走得又酸又涨,我一下就坐在地上,根本不想再挪动一步。
“少奶奶!去不去厕所?”老黄爬过来问我,脸上挂着不正经的坏笑。
“嗯?这里有厕所吗?”我怎么没有看到。
“你是猪啊,遍地都是啊!都是男生,怕什么?”
虽然我不是很想去,但是还是被老黄拽走了,走了一半我才明白,他估计是一个人害怕,才如此热心的拉我垫背。
结果老黄忙着出恭,我还要给他望风,再一次意识到了友情的真谛。
安静的荒山上,开始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近。
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队人,正踏着长草,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难道是教官发现我们脱队啦?
我刚刚要迎上去,却一下看清夜雾中走来的是什么。
好像打头的是几个佝偻的小鬼,背上还背着沉重的箱子,正飘飘乎乎的靠近我们。
“哎呀,少奶奶,咱们回去吧……”老黄刚刚从树林里钻出来,就朝我大喊大叫。
“闭嘴啊!”我急忙按住他的口鼻,两个人一起伏到了草地里。湿漉漉的草钻入了口鼻,掩盖住了我们呼吸的热气。
几只奇形怪状的脚,从我们的面前一一踏过。
有长着三只脚趾的脚,有没有皮肉,白骨嶙峋的脚,还有像木棒一样,无法弯曲,僵硬的跳着的脚。
中间只有一个正常一些的,是个穿着红色绣鞋的女人的脚。
她好像发现了我们,那双绣着花的鞋在我的眼前踌躇了一下,又继续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这行奇怪的队伍才没有了声息。
我吓得满头大汗,急忙从草丛里爬出来,四周又是一片黑暗,只有星光点点。
长草中秋虫鸣叫,静谧安宁,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少奶奶?这是怎么啦?”老黄跟在我身后,还在好奇的问。
“没什么,回去吧,不然来不及集合了!”
我急忙拉着老黄归了队,又踏上了征途。那些奇怪的人是什么?我想起了刚刚的所见,怎么看都像是哪家在嫁女儿啊!
但是那队伍中,明明没有一个活人!
[此贴子已经被滚小爬于2007-8-20 22:59:07编辑过]
我们翻越了一座大山,才终于到了集合的地点。
不过还好,负责训练我们的部队最后终于发了一点善心,派了几辆敞蓬的卡车把我们接回了营地,总算没有让我们原路再爬回来。
上车的时候,我们班那个血气方刚的小教官指挥我们站好队形。
“报数!”
“1!”“2!”“3!”“4!”“5!”“6!”“7!”嘹亮的喊声依次响起,报到罗小宗那里时,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前面的人,最后终于喊了一嗓子,“9!”
把教官气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重报!”
但是再来一遍,不过是悲剧重演,罗小宗依旧死性不改的喊了一声9!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7后面是什么啊,是8!不是9!”教官浑身颤抖的教他小学数学。
“可是前面明明有八个人!我是第九个!”罗小宗面无表情,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听到他的话,心脏突然漏跳了半拍,急忙往队伍前面看去。
朦胧的晨光中,好像有一个红色的衣角,一闪而过,消失在一片军绿中。
好像,刚刚真的有一个人,站在前面。
我的手心紧张得开始出冷汗,而那个教官显然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脸色更加苍白了,急忙让我们排队上车。
而他自己则留在最后,朝地上吐了两口吐沫。
看来他也觉得邪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路上我靠着铺盖,一边休息一边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人,除了罗小宗身后的几个倒霉的小鬼以外,根本没有异常的状况。
“小宗!小宗!”我两下就推醒了靠在颠簸的车上打盹的罗小宗,“快说,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嗯?”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我看到了一个姐姐啊,就站在队伍前面……”
“姐姐?长得什么样?”
“没有看到脸,只是头发好黑好长,穿着一身红衣服……”
听到他的描述,不知怎么,竟让我想起了昨晚那惊鸿一瞥的奇怪行列。
好像那个新娘,就是穿着大红的嫁衣!
回到了营地以后,我一边下车一边不停的回头,却看不到那奇怪的红色的身影。
或许是部队里的枪支太多了,杀气浓郁,她无法接近吧!
想到这里,我总算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一晚上走了那么多的路,我的四肢像被拆开又重拼到一起一样,酸胀难过,回到宿舍就急忙爬到床上去睡觉。
可是一向睡起来如死猪一样的老黄,却不停的爬上爬下,钻进钻出。我难得的好梦被这细碎的声音打散成一片一片。
“老黄!你在干吗啊?求求你消停一会吧!”我拉开蚊帐,探着脑袋哀求他。
“少奶奶,哥们我也不想啊……”他手里拿着一卷尺寸惊人的卫生纸,“可是人有三急,何况拉肚子……!”
他还没有说完话,就又迫不及待的拉开大门,往走廊的厕所飞奔。
嗯?身体一向健壮如牛的老黄,居然也会拉肚子了吗?他刚刚吃了什么?一定不是地球上的食品!
由于老黄一贯表现的身体素质实在异于常人,根本就是和动物比较接近,因此我们宿舍的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我们整整睡过一个白天外加一个晚上,才发现老黄已经脸如金纸,两腿发颤,几乎要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我们这才知道害怕,几个人一起把他架到了医务室。
但是医务室的答大夫显然是混饭吃的,居然检查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最后给他开了两瓶止泻的药就把我们打发了。
“老黄,你在山上是不是捡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了?”我扶着老黄,一边往回走,一边好奇问他。
“哪有?哥们我又不是羊,去山上能吃什么?”他呲牙咧嘴的回答,小眼睛好像又在满操场寻找厕所。
“那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那天跟你去了草丛里,回来就变成这样了……”他再次说了半截的话,就丢下我往厕所跑去。
“姐姐啊,就是那个姐姐!”一向跟在我身边,没有特殊情况不离我半步的罗小宗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几棵大树高叫,“她就在那里!”
浓密的树叶,层层叠叠,在地上投出巨大的阴影。
那阴冷的暗影中,好像真的有一个人,正躲在粗壮的树干后面,往我们这边偷看。
[此贴子已经被滚小爬于2007-8-20 22:59:32编辑过]
可是等我走进那凉爽的树荫,却发现下面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刚刚明明有人站在这里!
我贼心不死,又绕着大树转了两圈,才终于在一棵树的树杈上,发现了一个随风飘摇的红色塑料袋。
上面还印着几个白色的大字,“XX超市”!
气死我啦!我看到这个残破的袋子,立刻脸色发青。
罗小宗这个白痴,果然不能对他寄予哪怕一点点信任!
“绡绡,绡绡,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那个姐姐和你说什么了?”回去的路上,罗小宗像苍蝇一样,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你给我闭嘴!”我气愤的把那个塑料袋塞到他手上,“这就是那个姐姐,你自己跟她说吧!”
“绡绡,你为什么给我这个呢?这明明就是塑料袋,你为什么会叫它姐姐……”
结果我被他说得头昏脑胀,走到一半才想起老黄竟一去不复还,急忙又带着罗小宗跑到厕所里,架出了濒临脱水的他。
“哥们啊!还是哥们好……”老黄嘴唇发紫,明显对不上焦距的小眼看着我,“你们三个,来得太及时了!”
“等等!”我刚刚归位的心脏又蹦到了嗓子眼,“你说什么?三个?”
我急忙紧张的打量了一下空无一人的厕所,明明只有我和罗小宗进来,难道这里真的有鬼吗?
老黄盯着我看了半天,又瞅了瞅一下罗小宗,“四、四个!”
完了!完了!
比闹鬼更严重,老黄好像已经神智不清了!
最后我们不得不把他再次送回了医务室,大夫给他灌了一堆的药,又开了几瓶点滴挂上,把他插得像是西游记里的蜘蛛精一样,才终于住手。
等安顿下来老黄,我总算是放了一点心,下午就又跑去军训了。
教官带着我们去仓库领枪,终于开始了大家企盼已久的射击训练。
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紧随着希望而来的,往往就是失望。
这句名言说得如此精辟,简直到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地步!一如现在的我们,每个人都满脸黑线的捧着一杆几乎作古的破枪,像一群呆子一样站在操场的中央。
“不要嫌你们手里的枪很破,但这是真枪,你们天天玩的游戏里的枪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教官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在义正言词的给我们训话,“而且,这些枪也是咱们国家军备发展的历史见证!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说了半天,他还是变相的阐述我们手里的这杆东西,确实已经作古,并且和文物画上了等号。
我顶着烈日,抱着这杆具有历史意义的长枪,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建国以前。
活生生的在新世纪的中国军营里,穿越了时空,找到了几十年前抗日战争的感觉。
老黄啊,老黄!
我趴在地上,一边进行射击训练,一边暗念。
还好你出师未捷身先死,如果看到你梦寐以求的枪长成这样,你非吐血不可!
射击训练枯燥而无味,往往在地上一趴就是一个小时,后背被烈日烤得生痛,还要忍着炎热瞄准前面的靶心。
时不时的有教官巡逻一下,纠正端枪的姿势。
在这样等同于酷刑的训练下,我已经完全把什么红衣服女人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只想着怎么偷懒。
可是教官的火眼金睛显然经过专业训练,只有姿势稍有改变,就会被纠正重来。
整个连里大概最幸福的就是罗小宗了。
因为全连的教官几天以来已经对他的智商达成了共识,全都不去管他,省得在他的身上浪费口舌。
所以训练刚刚开始了不到半个小时,我的身边就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罗小宗抱着他那杆破枪,已经趴在沙地上,靠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其睡相极其香甜,就差口水没有滴出来。
“小宗!喂,罗小宗!你再睡会被教官罚的……”
可是我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耳边想起一声霹雳,“你!训练溜号!原地做20个俯卧撑!”
呜呜呜,我耷拉着脑袋放下枪,就地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那个该死的教官在我的身边数,“一个!两个!这个不算!没有撑起来,再重做……”
我一边挥汗如雨,罗小宗在另一边鼾声四起。
真是地狱和天堂的差别!
人家说,憨人有憨福,真是太正确了!
聪明能干的人,往往做足一世!而像他这样的迟钝儿,则享一生的清福!
[此贴子已经被滚小爬于2007-8-20 22:59:58编辑过]
老黄在医院消耗完了那几瓶大号的点滴,好像比上午有了点精神,一看到我就期期艾艾的伸出手。
“少、少奶奶!射击训练,好玩吗?”
我不忍打击他,急忙连连点头,“好玩!好玩!等你好了也就能拿枪了!”
“那枪,是不是很好?”他依旧热心的打听。
“是啊,真的很好!比游戏里的还好呢,就跟你买的那些枪支杂志里的照片一样!”老天啊,我撒这样的谎,你会不会落雷劈我?但是我也是出于好心,天地可鉴啊!
果然,老黄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我要快点好起来,大概还能赶上打靶训练!”
只要你到时候看到那些文物枪支,不要把我的脑袋当靶环打就好!
因为心底发虚,我急忙支吾了他几句,就拿着水盆跑到水房里去洗脸。
水房里空无一人,处处透着沁人的凉意。
我一进去,立刻觉得身上舒爽无比,好像头脑都清醒了很多。
我一边照着镜子臭美,一边怜惜我那可怜的秀发,最近晒黑了许多,使我长得很精致的五官终于不那么扎眼了!我妈看到了会不会高兴呢?
她的宝贝儿子终于有点男子汉的感觉了!
我洗了两把脸,竟然觉得意犹未尽,又把头都伸到水龙头下面去冲,短发果然有短发的好处啊!
洗着洗着,好像越来越冷了,而且寒冷好像是来自大门口!
这明明不是水的温度!
我急忙伸手关了水笼头,竟平白的打了一个激灵,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正站在门口,露出一半的脸,盯盯的看着我。
这个女人是谁?和罗小宗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穿着盘扣的红色上衣,还穿着同一个颜色的裙子,看打扮好像是几十年以前的人。
因为水房的光线不好,大半个脸都看不清,但是那双眼睛,却如点漆般格外的分明。
“你是谁?怎么跟到这里来了?”我紧张的问她,身上冒出一层鸡皮。
她却不回答我,依旧站在那里。
“你到底要什么?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她依旧望着我,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很久,才发出一个飘飘乎乎的声音。
“鞋……,我要……,我的鞋……”
鞋?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没有鞋吗?
我急忙往她的脚下看去,红色的群裾盖住了她大半个脚,但是有一个尖尖的,绣着花朵的东西,从层层叠叠的绸缎中探出来,宛如一只小鸟乖巧的喙!
分明就是一只鞋!
我更加的摸不着头脑,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她。
“你不是穿着……”我刚刚要发问,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叫喊。
“绡绡!你在哪里啊?教官说要集合了!”
那个女人听到了声音,似乎受到了惊吓,身体一下就缩到了门后。
“喂!你等等……”我急忙追出去,却只看到罗小宗站在走廊里,扯着嗓子大声叫喊,空旷的走廊中,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绡绡!”罗小宗看到我,又开心的飞奔过来,“他们说要集体去操场拉歌?什么叫拉歌啊?歌不是唱的吗?怎么还能拉……”
我一把拽住絮絮叨叨,堪比唐僧的罗小宗,穿戴整齐就去操场集合了。
那天晚饭前,我们这两千多号人就整整齐齐的坐在操场上,扯着嗓子唱军歌。
因为军歌向来只要声势,不要技巧,所以唱得整个大山里似乎都回荡着我们狼嚎一样的声音。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大凡部队附近都没有几户人家。
稍凡脆弱点的,早就被吵得神经分裂了!
而我则一边狼嚎,一边还在想着那个女人说的鞋。
她为什么要鞋要到我头上呢?我明明没有看到她的鞋?
可能过于用心,我的嘴里竟唱着,“日落西山红鞋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并且一直扯着嗓子唱到最后,直到我身边的哥们实在忍受不了我诡异的歌词,才胆战心惊的纠正了我。
我那红鞋满天飞的蹩脚军歌,才终于告一段落。
[此贴子已经被滚小爬于2007-8-20 23:00:38编辑过]
一般灵感稍强一点的鬼,到了晚上都会摸到我的梦里诉苦,但是我却难得的一觉睡到天明,连个鬼影也没有看到。
我正在暗自琢磨那个女人的话,就听到老黄又在痛苦的呻吟。
似乎他的病也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难道?老黄的病,会和那个女人有关系吗?
可是军训的日子,总是被各种变着花样的活动塞得慢慢的,不是出操就是跑步,不然就是练队形,实在练无可练,就要去操场上拉歌。
因此我根本没有时间细想,就急急忙忙穿戴好衣服,跑到操场上报到去了。
结果我像陀螺一样转了一天,又是练队形,又是练瞄靶的,终于到了太阳有些西斜的时候。
我们的小教官难得的发了善心,让我们在树荫下休息一会儿。
我抱着那杆几乎作古的文物,浑身虚软的靠在树荫下,总算觉得身上稍微凉快了一点。
浓密的枝叶遮挡了刺目的阳光,在我们身上透出细碎而美丽的阴影,有好多学生居然就趁着凉意开始打起了盹。
而我也不例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飘离了我的脑海。
可是眼看就要进入甜美的梦想,旁边突然伸出一只硬邦邦的手,牢牢的拽住了我的胳膊。
这又是罗小宗发神经吗?
我立刻瞪起眼睛,刚刚要对那个拽我的人咆哮,却发现身后哪有半个人影?
只有一只像是木头一样,指节分明的手,从大树后茂密的灌木中伸出来,还露出了半幅红色的衣袖。
“哇哇哇!!!”我照例又爆出惊人的尖叫,由于周围的人大多是我们系的,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只有几个外系的倒霉蛋,被我吓得心虚气短,脸色发白。
他们看了我几眼,骂骂咧咧的又该干吗干吗去了。
只有罗小宗,正伸着脑袋,看着那只拽着我胳膊的手,“姐姐啊,就是这个姐姐!”
声音里居然还夹着几丝雀跃。
气得我瞪了他好几眼,怎么他见到活人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鞋啊……我的鞋……”那个女人背对着我们,只在树后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和一抹雪白的脖颈。
看着倒像是个漂亮的女鬼。
“你不是明明穿着鞋?”我想起昨天在水房的所见,“为什么还管我们要鞋?”
“少了……,一只鞋……啊!”
少了一只鞋?原来她的鞋只剩一只了吗?
可是我明明没有见到,这个军营里会有绣花鞋那种东西。
我还在纳闷,她的声音却有点哽咽了,“没有鞋……,我就出不了嫁了……”
“出嫁?你什么时候出嫁?”
“最迟……,就是今晚了……”她哭得更加伤心,“上次就是因为丢了鞋……,所以才不得不……延期!”
我想起前两天走山路时的所见,看来那个时候的新娘果然就是她。
以前也听爸爸对我讲过鬼魂出嫁的事情,好像它们结一次婚也很不容易,因为大多都没有肉体,更见不得阳光。
所以嫁娶之事往往要计划很久。
那个女人一直在我的耳边哭了很久,还是不愿离去,似乎已经找不到什么人来帮忙。
“你?今晚什么时候走?我帮你找找看!”
她听了这话,声音立刻高兴起来,“亥时!我在后山的树林中等你!”
终于说利索了一句话!
我朝她点了点头,现在离亥时还有七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我一定要找到她的鞋。
她好像知道我的心意一样,身影渐渐淡去,而紧紧抓着我的胳膊的手,也慢慢松脱了。
但是她的鞋,
又在哪里?
[此贴子已经被滚小爬于2007-8-20 23:01:07编辑过]
在这个以雄性动物占绝大多数的军营离,绣花鞋这种东西,无异于凤毛麟角。
如果真的被人捡到,一定会上交!
所以我第一个就是跑到了学校办的失物招领处,在那堆扑克、钱包、水杯还有帽子里翻来翻去,以期找到一抹红色。
可惜却一无所获!
心一下就凉了半截,我又跑到所有小鬼喜欢出现的地方,譬如阳光不好的厕所还有几乎废弃的旧楼打听。
可是那些小鬼要么不理我,要么就瞪着碧绿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我,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话。
我脱下脚上的鞋跟它们打听,问它们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却有几个一下就扑上来跟我抢鞋,被我一脚踢开。
看来人和鬼的差别,远远不是一生一死这么简单!
但是我的自由活动时间实在是很有限,还没等我继续找下去,就又要集合拉歌了。
“绡绡,你去哪里了啊?吃饭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你!”罗小宗好奇的打听,“是不是去找那个姐姐了?”
我朝他苦笑一下,“我去找她的鞋了,可是却找不到!”
罗小宗意外的沉默起来,估计这话他听懂了。
眼看月亮渐渐升起,深蓝的天幕上星光璀璨,夜晚渐渐降临。
离约定的时间不到三个小时了!
教官一宣布解散,我就匆匆忙忙的远离了拥挤着回宿舍的人群,往高墙的方向走去。
即使找不到鞋,我也要去看看那个新娘,试试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
夜色深沉,我猫着腰摸到高墙边上,却开始犯起了愁。
这墙远看很矮,却没想到居然盖的这么高?我使劲蹦了两下,却根本摸不到墙头。
要是老黄在就好了!这可让我怎么出去?
我正在高墙下发愁,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阴兮兮的声音,“绡绡,我帮你出去……”
黑暗中一个瘦高的人影站在我的身后,好像就是那个脑袋不开窍的罗小宗。
“快点,托住我,时间要来不及了!”我急忙把他拽过来,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
罗小宗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把我托上了墙头!
“小宗!把手给我!”我骑在墙上,朝罗小宗伸出手去,他却迷茫的看着我,好像在踌躇什么。
“小宗,快一点!”我再次催促他。
罗小宗想了半天,终于开口了,“教官说,如果被抓到半夜外出,会记大过!就没有毕业证了……”
我立刻觉得耳边响起一个炸雷!
一向不开窍的罗小宗,怎么在这当口变聪明了?我吓得觉得两脚虚软,差点从墙上栽下来!
我为什么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鬼,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做了一番天人交战,我还是爬出去了,并且拽上了极不情愿的罗小宗。
我们俩借着如水的月光,沿着崎岖的山路,往那天半路休息的地方爬去。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它们娶亲应该还会走上次的老路。
不过这次没有教官带路,我们绕了几个圈子才走到了地方,刚刚在长草中趴下,罗小宗手上的卡西欧手表就发出了尖利的报时声。
十二点整!亥时到了!
好像一阵阴风从身边吹起,让人头皮发麻,可是周围的长草却一动也不动。
接着遥远的树林里,开始亮起了几点青绿色的鬼火,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罗小宗似乎也害怕了,紧紧的抓着我的胳膊,掐得我皮肉生痛。
那鬼火越燃越大,越来越近,一队奇形怪状的小鬼,扛着箱子,提着灯笼,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中间有一个穿着红衣,打扮像是新娘的人,正缓缓的走在队伍中间。
一切都和上次一样!我抓了一把乱草,掩盖住了我和罗小宗的口鼻,眼看着奇形怪状的脚从我们面前踏过。
那帮扛着箱子的小鬼一一走过去,一双只穿着一只鞋的脚停在了我的面前。
“鞋啊……我的鞋……找到了吗?”头顶上好像有人问我。
我急忙抬头一看,却差点吓得七魂飞了六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新娘的脸,平平的,没有起伏,甚至连鼻子和嘴都像是画上去的。
白色的月亮的光辉撒在她的脸上,皮肤中没有半点人的生气,倒隐约间可见木头的纹路。
只有一双眼睛,灵动而美丽,像是黑色琉璃嵌成!
不知为什么?我紧接着就平空打了个寒战!
[此贴子已经被滚小爬于2007-8-20 23:01:33编辑过]
“我、我没有找到……”我结结巴巴的回答她,来的时候想好的各种方法,现在早就被吓得烟消云散。
“怎么办啊……”她听完了以后,木然的脸上竟现出悲哀的神色,“如果没有鞋,我就翻不过这座山……,婚礼……,只能取消了!”
我看到她伤心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竟然一筹莫展。
她说完就蹲在地上,抱膝哭了起来。
“喂,你不要伤心了!赶快再去做一双鞋!我看看能不能再帮你找个好男朋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说出的话也混帐无比!
“不……,不行……”她捂着脸还在哭,“我就是喜欢那个人……,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听到这话,我更加觉得自己卑鄙无耻。
但是一直在一边看热闹的罗小宗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几步走到她的面前。
“姐姐!是不是有鞋就可以?”
那个奇怪的新娘听到这话,抬起了印度甩饼一样平坦的脸,充满企盼的望着他。
罗小宗一弯腰,就把脚上草绿色的军鞋脱了下来,递给了那个新娘。
“这个,行吗?”
“喂!”我一把拉开罗小宗那个脑袋进水的白痴,“你这是胶鞋,人家要找的是绣花鞋……”
可是我的话音还未落,那个甩饼新娘就已经欢天喜地的从罗小宗的手里接过鞋,往自己的脚上套。
我急忙去阻止她,“这鞋行吗?你不是要找你的绣花鞋吗?”
“不用啊……”她幸福的朝我笑了一下,“只要翻过这山,什么鞋都行……”
“你、你穿着这个上路,不会离婚吧?”我的乌鸦嘴又不受控制的自动工作。
不过还好她好像不懂什么叫离婚,只是开心的笑起来,“我的新家,就在S大旁边,记得过来看看我……”
说完,她就缓缓的沿着山路渐渐远去,要去追那行送亲的队伍了。
不知为什么?
我竟觉得她的身影,在我的注视下慢慢变小,最后竟变得比地上的草还矮了几分。
或许,是在这白色的月光下,产生的错觉?
我纳闷的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却发现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空余满地耀目的清辉,和浮动的和煦的微风。
罗小宗少了一只鞋,走起路来格外的艰难。
后来我们俩不得不对右脚那只唯一的鞋采取公产制,我穿一会儿,他穿一会儿,才总算从山里走了出来。
当我们搀扶着回到军营,爬过那堵高墙,摸回宿舍时,才第一次发现共产主义,确实是十分美好!
而老黄的病,竟也奇迹般一夜之间好了。
并且兴致勃勃的参加企盼已久的射击训练,但是他拿到枪的第一动作,就是倒转了枪托,往我的头上砸去。
还好周围的同学眼疾手快拉住他,才使该猛士故意伤害未遂!
我坐在地上,按着被他吓得起伏不定的心口,想起教官的话。
确实,这是真枪啊!
即使再旧再破,即使里面没有子弹,用来当棍子耍威力也是极其可观的!
与游戏里那些虚假的先进武器,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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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再也没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残酷的军训终于宣告结束。
就在我们像是逃犯一样,被敞蓬吉普车拉往学校时,我身边的老黄,居然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东西,在手里开心的把玩。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凑过脑袋,老黄拿着这种小东西,简直就像张飞绣花,让人看了身上发麻。
“是只小船啊!”老黄托着那个东西,“拉练那天,我在草丛里捡的,好看吧!回去送给惜惜……”
我一把抢过那个小小的,几乎拇指大的鳎邢傅亩讼辍?lt;br/> 是红色缎子做的精致的玩意儿,上面还绣着一朵美丽的花!
这不就是那个新娘的绣花鞋?
原来她的鞋竟然这么小吗?怪不得我找不到。
“给我!”老黄一把抢过那只小鞋,“我还要送人呢!”
我见了苦笑两声,还是不要送比较好!
想到老黄前两天来势汹涌的拉肚子,不由为他的豆腐女友暗自捏了把汗。
后来这件事就被我完全的抛到了脑后,直到有一天,双魁和我们去S大那边出名的饭馆一条街聚餐。
我竟然在一个专门卖婚庆用品的商店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印度甩饼脸。
她正站在她的老公身边,朝我温馨的笑。
我急忙一把就推开店门走了进去,让那个小姐把摆在橱窗里的穿着唐装的喜庆娃娃拿给我看。
“唉呦!陈子绡,你这么着急结婚啊?”双魁见状打趣我。
“结婚?绡绡要结婚了吗?和谁结婚啊……”罗小宗也三八的絮絮叨叨的问。
我无心理他们,把那个新娘的娃娃拿在手里,掀开了她层层叠叠,绣着花的绸缎裙子。
它左脚穿着美丽的,做工精巧的绣花鞋,而另一只脚则赫然的套着,
一只奇怪的,军绿色的胶鞋!
鬼 亲 (完)
[此贴子已经被滚小爬于2007-8-20 23:02:00编辑过]
第九个故事 暗 室
1、那天下午,我最后一次穿上了迷彩军装,戴上了草绿色的帽子,在镜子前面左照右照,端详自己矫健的身影。
说真的,当生活里没有了挥汗如雨的训练,没有了嘹亮的口号,没有了那蹩脚却震耳欲聋的军歌,我竟然觉得没来由的空虚起来。
那些美好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当初虽然痛不欲生,但是真正要面临结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对那种青春激荡的生活,满怀依恋。
“少奶奶,你好没好啊?”走廊里传来老黄彪悍的嗓门,好像连地面都被震得抖了几抖。
“马上,马上!”我急忙对着镜子再次正了正帽子,匆匆忙忙的跑出了水房。
老黄带着罗小宗和饭桶,正在不耐烦的看着我,“你可真是臭美,不就是全班同学照个相吗?至于打扮这么久?”
对了!我忘记说了,因为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阅兵仪式之后,照例每个班都要合影留念的。
现在我就跟着老黄,带着万年跟屁虫罗小宗同学,匆匆忙忙的往学校的大门前赶去。
我一边走,一边觉得身边冷气森森,罗小宗板着没有表情的脸,正死死的紧随我左右。
被他那股倒霉的气息吸引过来怨鬼,并没有因为强烈的阳光而稍有收敛。
“小宗!你也要去吗?”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是啊!”罗小宗跃跃欲试,“班长说我虽然是借读,但怎么说也是班级的一份子,所以让我一起照!”
我听了没有再说话,罗小宗因为要办理出国手续,高中的毕业照有幸缺席,同学们那股欢腾劲我现在也忘不了。
因为罗小宗一向邪门得可怕,全班同学都不想将来垂垂老矣,回忆自己美好的青涩年华时,要添上这诡异的一笔。
我一边走一边暗自念经,只希望这难得的军训留影,不要出什么状况就好!
但是老天爷仿佛从我出生就一直在和我作对!
等我们摆好姿势,站好队形,嘴里喊着茄子,对着镜头微笑时,那个照相的摄像师突然脸色发白,手脚颤抖,说什么也不照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照了?”圣母班长着急的跑过去看,但是她只望了镜头一眼,就也跟着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我一看这模样就知道不妙,急忙冲出人群,拿过照相机就看。
透过镜头,可以看到我们班同学的身后,根本就不是学校那修建得华美壮观的大门,而是一团黑色的,化不去的浓雾,好像还从里面伸出奇形怪状的手臂!
标准的灵异照片!
“小宗!”我朝罗小宗喊了一嗓子,“你过来一下!”
罗小宗一脸痴傻的朝我走过来,但是他一脱离队伍,那可怕的浓雾就渐渐淡去,金光灿烂的大门又重新出现在镜头里。
果然!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绡绡,叫我过来干吗?”罗小宗走过来,不明所以的望着我。
我翻了半天,从裤兜里翻了一张纸符,一扬手就贴在他脑门上,“把这个贴上!”
“为什么我要贴这个?”罗小宗还没有傻透,拼命的抗议,“这样我的脸就被挡住啦!”
“小宗,你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髦,我是为你好!”
“啥叫时髦?”
“就是非常英俊,好看的意思!”
这次罗小宗听懂了,乖乖的任我拉着他的手,回到队伍里。
“现在可以照了!”我朝那个呆呆的看着我们的摄像师高兴的比了个“V”字!
那个摄像师看了一眼镜头,脸上的表情果然放松了很多。
但是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拉着我们班班长的胳膊,不停的问:“你们真的是大学生吗?那个学生,他到底是怎么考上的大学啊?”
就这样,我们班的诡异的军训纪念照新鲜出炉,在学校的公告板上着实风光了几天。
罗小宗贴着纸符,穿着飒爽军装的照片,完全抢了其他班级合影的风头。
开始的几天,大家都盛传那是一张灵异照片。后来被我们班的人信誓旦旦的证明了那贴着纸符的确实是个活人时,前来我们系参观罗小宗的人,简直络绎不绝。
更有好事者用麦克笔在橱窗上批注了两个极其贴切的字——军魂!
并且画了一个箭头,直指罗小宗,终于造成了罗小宗继球赛事件后的第二次轰动,风头一时无两!
2、但是事皆有两面,虽然我们的军训合影顺利过关,不过接踵而来的就是我再次被周遭的人视为异类。
自从那天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罗小宗贴纸符以后,我们班同学就迅速的分成了两派。
唯物派和唯心派!
唯物派认为,我一定有非常不幸的遭遇,譬如小时候被猪亲过之类,导致我大脑构造异于常人,所以才动不动就有惊人之举!
而唯心派则表示,我这样的人,就是标准的漫画书还有鬼故事里经常出现的灵异少年,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脏东西,所以最好敬而远之!
这让我想起了高中学的哲学知识,哲学果然无处不在,并且围绕着物质和精神进行永远没有结果的争论。
其实他们分班分派,天天唇枪舌战我倒是不介意,最令我介意的是站在唯心阵营的竟然全都是女生!
本来还有几个女孩子被我的外貌迷惑,没事还和我联络个感情,帮我写写作业什么的。
可是现在她们看到我,无一例外的撒腿就跑,好像生怕我会掏出个奇怪的东西贴在她们头上!
“少奶奶,不要紧,还有兄弟我呢!”那天不知是第几个女生借口逃跑,老黄窜出来一把勒住我的脖子,够意气的安慰我。
我悲哀的望了一眼他的丑脸,只觉得那被形容得旖旎美丽的校园之恋,离我越来越远!
“啥也别说了!”老黄假装痛哭流涕,“我已经和男生们说好了,我们绝对不会像那些女生一样孤立你!你虽然精神不正常……”
等等!我听着怎么不对劲?
“你到底是怎么和他们说的?”我一把掐住老黄的脖子,用我训练有素的高音朝他怒吼。
“没、没什么啊……”老黄明显心虚气短,“就是说你小脑发育不全,大脑发育过缓,我们身为新世纪的大学生,不该歧视残障儿童……”
我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意识渐渐飞出了脑海,只有老黄的嘴在不停上下翻飞!
完了!完了!
谁能告诉我?
为什么我会在这盛夏里,听到落雪的声音!
这件事让我更进一步认识到,人生总是在通过不同的侧面像我们展现它的不尽人意。
而痛苦重重的压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它的分量越重,我们就越越深入到生命之中!
我一边叹息,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因为这个倒霉的学期转眼告终!明天就是我企盼已久的暑假了!
想到一回到家里,就有老妈为我特意准备的香喷喷的鸡汤,那些抑郁就一扫而光!
“少奶奶!”一向风风火火的老黄,一脚踢开大门走了进来。
还好我比较敏捷,抱着书原地打了个滚,才总算没有被夹到门后。
“你要杀人啊!”我刚刚要张嘴骂他,他就嘿嘿的傻笑起来。
接着朝我眨巴着狡猾的小眼,“我是来问问你,想不想打工啊?”
打工?这倒是深得我意!
自从来到大学,我的钱包就被各种名目的收费进行了疯狂大放血,现在已经隆重下岗。
盖我兜里的钱已经少到根本用不着它出场。
“去打什么工?”我好奇的问他。
“嘿嘿!”老黄得意朝我笑,“就是做你每天都要做的事!容易得很!”
我望着天花板想了半天,小心的问,“是吃饭吗?”
其实还有两样,我没好意思说。
老黄的脸立刻由红转青,“你是猪变的吗?是捉鬼!捉鬼啊!有家大厦总是闹鬼,通过别人拜托我找人处理一下!”
果然没有好事!我的头立刻摇得跟波浪鼓一样。
老黄伸出两根手指,朝我比划了一下。
“200块吗?打死我也不会去!”我依然坚决无比,我非君子,但也不能为金钱折腰。
“笨!是两万啊!”
“那、我要考虑一下……”嘴上犹疑,我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开心的跑过去抱住了老黄的大腿!
呜呜呜,我果然是小脑大大,大脑小小,行动总是如此诚实的出卖了我!
不过,为了两万块!
鬼才要当什么不值钱的君子!
3、“是哪家大厦?”我急忙放下手里收拾的东西,热心的和老黄讨论起来。
“就是市中心的那座金伦中心!”
金轮中心?金轮法王是大股东吗?
老黄果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白痴而荒诞的想法,伸手就给了我一个爆栗,“不是那个金轮!是那个金伦!”
我只好忍着痛拼命的点头,虽然我根本就不明白他到底说的是哪个伦(轮)!
“好像说这家大厦的第十层,非常的邪门,常有人听到哭声,还有员工看到有人影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然后这层就没有人敢租了!”
“那雇我们的是谁?是这家大厦的业主吗?”
“当然不是!”老黄眨巴了一下小眼,“是最近租了十层的人,他花了非常便宜的钱租了一整层楼办公!扣除找人驱鬼的钱还有的赚!”
这种见缝插针,拼命捞钱的头脑让我想起一个人,但是他却完全不可能去做这种事的!
正想着,罗小宗“砰”的一声推门走了进来,“绡绡,我爸爸打电话说,给我们定了两张明天的机票,让我们一起回家!”
有没有搞措?和罗小宗这个倒霉蛋一起坐飞机?
我急忙连连摇头,不是我贪生怕死,实在是怕飞机万一坠毁,会拖累几百条人命,尤其是还包含着自己的小命在内!
“退票!退票!”我朝他摆手,“我不回去啦!过两天坐火车走!”
罗小宗的脸色立刻变得青白,身后的怨鬼瞬间激增,一看就是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我、我没说不和你一起走!我知道你摸不到车站的大门,只是现在有事,要晚两天再走……”我见状急忙跟他解释,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又会到处闯祸!
这次罗小宗立刻朝我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嘴角都笑了两个括弧出来。
“对了!”我好奇的打听,“你爸爸,他在家吧?”
“在家!”罗小宗坚定的点了点头。
看来不是他那惟利是图,见钱眼开的老爸。我怎么会有种奇怪的预感,这个雇我们的人,好像是一个熟人呢?
第二天,我就和老黄就收拾行装,往金伦大厦出发了,但是非常不幸,还没等出门,就接到了双魁约我的电话。
“陈子绡,我们都是老乡,一起回家吧……”电话那边的双魁,居然难得的温柔起来。
“我和老黄要晚两天回去,有事情要办!”
双魁紧接着一阵沉默,但是马上就朝我吼曰:“什么有事情要办?一定又是去哪里玩?你们除了吃和玩还有什么正事吗?少骗人了,和你同桌了一年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不要想把我落下,等我一会儿就去你们学校抓包,倒时候看你怎么说!”
随即电话里是一阵“滴——,滴——”的长音,她已经挂了电话。
“少奶奶!”老黄见我发愣,急忙拍拍我,“谁啊?说什么了?”
“是双魁……”我的耳朵被她吵得还在耳鸣,拿着电话呆望着老黄,“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但是事实证明了,说女人总是光想不做简直是对女性最大的侮辱,双魁用行动证明了她明显是个实干派!
好像刚刚过了二十分钟,她就已经跑到了我们学校的门口。
她穿着一条碎花的裙子,长长的卷发松软蓬乱,正用可以杀人的眼光看着我。
我一接触到她的目光,立刻就像青蛙见了蛇,连腿都在发软。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得罪过这位姑奶奶啊,怎么她好像是来找我寻仇来了?
可是这厢双魁还没有解决,身后又传来罗小宗殷勤的呼唤,“绡绡,你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
他一边挥手,一边朝我跑过来,身后还尘土飞扬的的跟着一队小鬼!
完了!完了!
我望着浩浩荡荡狂奔而至的罗小宗,又看了看杀气冲天的双魁,只觉得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一定是最近总是指天骂地,对老天爷不敬,被他听到了!
虽然报应不爽,可是这也来得未免太快!
4、但是我的霉运却没有到此为止。
双魁同学听到金伦大厦的名字以后,一口咬定我们绝对不是要去捉鬼,而是要去吃大餐。而对她说谎话的唯一目的,不过就是要把她扣在饭锅外面,以减轻钱包的负担。
任我费劲口舌解释也丝毫不能动摇她的想法,并且更加坚定了她和我们一起去的决心。
结果我和老黄只好无奈的领着罗小宗,带着双魁,倒了几趟车往金伦大厦赶去。
因为约好的时间是下班以后,我那干瘪的钱包终于逃不脱被放血的悲惨命运,不得不请双魁吃了一顿大排档。
等太阳差不多落山,黄昏将至时,我们才抵达那个金壁辉煌的写字楼。
从外面看,那栋楼一点问题都没有,金光灿灿的招牌,宽敞明亮的玻璃,哪里有半点鬼怪的踪迹?
走到里面更是不得了,地面都明亮得和镜子一样,水晶顶灯璀璨耀眼。
我、老黄还有双魁明显没有见过市面,一见到这样的排场,顿时走路都同手同脚,连左右都分不清。
关键时刻,一向不认路的罗小宗居然发挥了作用,带着被金光照得浑浑噩噩的我们,搭上了电梯。
电梯载着我们往十层升去,周围的空气安静而清爽,一点都没有阴郁的瘴气。
我出于本能,四处环视,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之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人在恶作剧,装鬼吓唬人吗?
“到了!”我还在暗自思索,老黄就拉了我一把,把我拽出了电梯。
一走出电梯,就看到泛着哑光光泽的走廊里,挂着一个金属的巨大牌匾——飞扬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飞扬”这两个字,就本能的想逃跑。
它让我想起一个唯恐避之而不及的人!
“老黄,我们回去吧,我看这里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不行!”老黄一把拽住我的脖领,“如果没有鬼就更好了,我们直接拿了钱就走!”
或许金钱的力量确实强大无比,我象征性的做了一下反抗,就乖乖的跟着老黄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宽敞而豪华的办公室。
“你看,你们果然是来吃饭的!”双魁一看到这房间的大门,马上发出了惊人的言论。
我瞪了她一眼,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果然是猪变的,怎么看到稍大一点的门,就能联想到饭馆呢?
可是我刚刚腹诽了双魁,就看到那明亮而豪华的玻璃门被拉开,里面露出一个人脸,他看到我高兴的朝我眨了眨眼睛。
“哈罗,陈子绡,好久不见了!”
居然是那个自从马哲课结束以后,半年都没有见到的包公社长。
“老黄!”我朝身边的老黄怒目而视,眼睛里几乎能够喷出火来。
“嗯?”老黄奇怪的挠脑袋,“我没有跟你说,雇我们的是个熟人吗?”
“你什么都没说!!!”我刚刚咆哮了一声,那个包公社长就把大门打开,邀请我们进去。
虽然对这个人讨厌至极,可是却也不好当面拒绝,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身后的罗小宗显然比我受到的打击更大,因为他知道这层楼都是该包公租的以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一看就是可怜的自尊心严重受挫!
而双魁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陈设,确定不是饭馆以后,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提不起精神。
“哎呀,快点,请坐!”包公招呼我们坐在沙发上,自己就自动坐到办公桌后的巨大真皮转椅上,一副居高临下,得意欠扁的模样。
他坐稳了屁股,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跟我们讲他的家族史,包括他爷爷是如何发家的,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又如何被游街,还有他老子是如何秉承了他爷爷的赚钱精神,白手起家,最后终于干到今天这么大云云。
听得我们全都哈欠连天,永远只有本能,没有理智的罗小宗更是靠在沙发上,睡得口水横流。
“哎呀,虽然我爸新搬到的这个办公楼不错,可是就是有点小麻烦……”他终于东扯西扯,云山雾罩的说到了正题。
说得好听,你们不是为了省钱才租的这里吗?
果然,就听他继续说,“虽然租金不贵,省了很多钱,不过事实证明了,便宜永远没有好货……”
他总算说了一句自从我认识他以来,最有道理的一句话。
“……本来我们全家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不得不让人相信!”
他刚刚说完“鬼”这个字,敏感的双魁就一把掐住我的胳膊,瞪着美丽而白痴的眼睛问我,“你骗我,明明说你们是来吃饭的……”
我看着她立刻满脸黑线。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说了是来抓鬼的,连半个“饭”字都没有提,怎么还能令这个白痴的女生产生这样的联想啊!
5、虽然包公社长自我褒奖的言词让我好几次都想打退堂鼓,可是老黄像念咒一样,不停的在我耳边说着两万、两万。
凭着对金钱的向往,我还是硬生生的留了下来。
“是什么样的鬼?”我好奇的打断依旧连绵不绝的炫耀家史的包公。
包公的演说嘎然而止,白了我一眼,“没有人见过,不然怎么能叫鬼呢?”
这副欠扁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忍无可忍,我刚刚要发做,就听他继续说,“但是搬到这里以后,发生了好多怪事,譬如办公的时候桌子椅子会自动移位,晚上加班的时候会听到奇怪的脚步声!”
这下我立刻来了精神,“是什么样的脚步声?”
“就像一个人,趿拉着拖鞋,在走来走去的声音,可是这个大厦里,根本就不可能有员工穿着拖鞋来上班!”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寂静的走廊里只有这一间办公室亮着灯,别的房间都是漆黑一片。
他说到这里,我立刻觉得耳后冒起了凉风,而双魁则明显受到了惊吓,站起来拿着背包就要出去。
“我要回家……”她拉开门看了看漆黑的走廊,又看了一眼我们,“谁送我回去?”
可是老黄和我已经被两万块钱诱惑得不知爹妈姓啥,罗小宗正在甜美的梦乡里会周公,包公社长为了供养他的老子,更不可能临阵脱逃。
见无人应声,她大概觉得还是人多的地方安全一点,又悄悄的退了回来。
就在这时,走廊里竟然穿来了一阵不徐不慢的脚步声。
感应灯也随之一盏盏的亮了起来,但是这明明不是穿着拖鞋的声音。
“是这种声音吗?”我紧张的问包公,却发现他已经钻到桌子底下,拼命的发抖,“我、我从来没有听过,但是据说非常可怕………”
我急忙从书包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把符纸,鼓足勇气走到那扇磨砂玻璃门前。
在黄色的,明亮的灯光映衬下,门外闪出一个黑色的消瘦的身影,一只手似乎还拿着大锤一样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一点没有阴森的鬼气!
我紧张的捏着纸符往前走,无论如何,先下手为强,贴了再说!
可是我壮着胆子拉开门,刚刚扬手要贴,对方的动作居然比我更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这下吓得我冷汗直冒,尖叫刚刚要冲口而出,就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先、先生,这不是钱!你怎么拿这个给我付外卖钱?”
我急忙把手抽回来,才看清门外站着的是一个餐馆送外卖的,正拿着我的纸符仔细打量。
“我、我叫的外卖!”包公见来的是个活人,急忙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付了钱就把那个餐馆的服务生打发走了。
“那?这个怎么办?”那个年纪不大的小服务生,正好奇的摆弄我刚刚扔出去的纸符。
“你留着做纪念吧……”我有气无力的对他说了一句,就跑到屋子里去抢吃的了。
居然是虚惊一场!
“嘿嘿,我就估计晚上没有时间出去吃饭,你们来之前特意叫的外卖!多么有先见之明!”包公干了这么点小事,还不忘记炫耀一下自己。
我和老黄吃人家的嘴软,只好高声附和!并连连称赞他堪比孔明,对我们的肚皮有正确的估量。
而罗小宗也受到饭香的吸引,从沙发上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二话不说,端起饭盒就吃。
难得的是,一直闹着要走的双魁也不走了,乖乖的吃盒饭,还一边挑菜里的肉沫。
这是我们几个,自认识以来,第一次没有吵嘴,如此意见统一的做一件事。
结果一顿丰盛的外卖,转眼就被一扫而光,我则包揽了所有的鸡腿!
“嗝!”老黄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呀!十一点半了!鬼要是还没有出来我们就回学校吧!”
结果这个提议再次得到一致的赞同,在恐惧面前,包公最先倒戈,背叛了他的老爹。
我们酒足饭饱,背着书包,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周围很黑,有点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因为人多,我们还是边说边笑的走到了电梯口,那种可怕的黑暗似乎如影随形,一点也没有减缓。
“哪里来的鬼啊,还是回去实际一点!”人高马大的老黄边说边按了一下电梯的按钮。
可是奇怪的是,电梯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连指示灯都没有亮。
“刚、刚刚、我就想说了!”双魁哆哆嗦嗦的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我们走到这里,说话那么大声,感应灯却一盏都不亮……”
这下没有人再说话了,好像都被恐怖攫住了心神。
与此同时,一阵“踢踏”“踢踏”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
就像一个人,穿着拖鞋,走在空旷而没有边际的黑暗中!
6、那声音迟钝而缓慢,带着一些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好像每一步都踏在脑际,让人无法回避。
这样无边的黑暗,这样诡异的声音,一下就让我紧张了起来,连手心都渗出汗意。
“好、好像有脚步声啊!”身边响起一个人颤颤微微的声音,好像是包公在瑟瑟发抖。
“往这边来了啊!”老黄紧跟着喊了一嗓子。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能听到吗?
我攥紧了拳头,死死的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那奇怪的脚步声似乎走到了电梯间,就立刻嘎然而止。
就像有什么人,正停在那里看着我们一样。
“陈、陈子绡,你、你想想办法啊……”双魁伸手使劲的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掐得生痛。
可是这样的鬼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难免有些心虚气短,口舌打结。
不过包公完全继承了他老爸的可怕血脉,探头朝我小声说了一句,“两万快,外加一份荷叶蒸鸡和一罐清炖鸡汤!”
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深刻道理!
鬼都不能抵挡金钱的引诱,何况我这个平庸而贪吃的大学生呢?
于是我立刻来了精神,弯腰蹲在地上,从背包里掏出了几根蜡烛和一大把黄色的纸符。
“拿着!”我把这些东西发到他们手上,“这一整层的办公楼太大了,根本就不能抓到它,我们要想办法把他困起来再说!”
“这?这要怎么做?”老黄超强的直觉发挥了作用,死活都不接我递给他的东西。
“用蜡烛把纸符烧成纸灰,仔细的撒到通道上。我们撒得越多,他活动的范围就越少……”
我还没等说完,就包公和老黄就开始集体抗议,难得一致的拼命摇头。
只有罗小宗还算老实,乖乖的接过我递给他的一根蜡烛,用打火机点燃,晃晃悠悠的举着那一点摇曳的火光,走出电梯间去完成任务了!
而他刚刚走出去,那个消失了的脚步声就又响了两声,好像在给他让路。
难得罗小宗这样起表率作用,我开始拼命教育老黄和包公,“你看罗小宗都不害怕,你们害怕什么?鬼难道比活人还可怕吗?如果一直磨蹭下去,我们今天谁也别走出这个办公楼一步……”
最后我浪费了差不多半斤口水,说得嗓子冒烟,这两位勇士才终于不情愿的从我手里接过蜡烛,拿着纸符各往一条走廊上走去。
“双魁,你在这里等我们!”我塞给双魁一根蜡烛,“千万不要走出这里一步,我会在电梯间周围撒上香灰!
烛光摇曳,照得双魁的脸忽明忽暗,她居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那眼睛里有很多我不懂的东西。
“喂!你要乖乖待着啊!我也要走啦!”我实在忍受不了那令人发毛的目光,急忙转身要走。
或许那些黑暗中的鬼怪还更好捉摸一点,今天的双魁,好像和以往有太多的不同。
可是我刚刚踏出电梯间,身后的双魁就一下扑上来,拽住我的胳膊,“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我害怕!!!”
枉我还以为双魁转了性,原来是吓傻了,连反应都比普通人迟钝半拍。
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拉着双魁的手,拐出了电梯间,往唯一一条依旧黑暗的走廊上走去。
那奇怪的脚步声,又再次响起,但是这次它却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不徐不慢的,紧紧的尾随。
其间我回头看了两次,却都没有看到半点人影,眼前只有一条漆黑的走廊,和老黄他们那边透过来的点点火光。
双魁显然也听到了那不离不弃的声音,吓得紧闭双眼,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身体抖得和筛子一样。
我硬着头皮拽着腿软的双魁走到了走廊尽头,拈起一张纸符,凑着蜡烛的火焰点燃。
那张黄色的符纸,转眼就冒出青蓝色的火焰,接着就一点点萎靡变黑,化为灰烬。
我一边烧,一边把纸灰仔细的撒在了地面上,身后的脚步声开始随着我的动作一点点倒退。
“真的会没事吗?我还没有活够啊!”双魁拼命的在我耳边嚎叫。
“姑奶奶,我不会骗你的!你闭嘴好不好啊!”她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我心脏差点停跳了半拍。
不过还好,等我烧到第三张纸符时,身后那一直缓慢而稳定的脚步声突然开始慌乱起来,一阵小跑之后,终于离开了我,往另一条走廊跑去。
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老黄凄惨的叫声,“哇哇哇!吓死我了,怎么跟上老子啦!!”
而双魁也立刻像二重唱一样,马上跟着爆出一声尖叫,又把我吓了一跳。
这次还没等我张嘴抗议,包公的更加凄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离我远点,不要跟着我这个人类的精英!你以为我怕你吗……”
虽然内容很令人敬佩,可惜不足的底气已经露了他的老底。
一时间,我们几个的叫声此起彼伏,在走廊间遥相呼应。
但是让我高兴的是,那奇怪的脚步声越来越慌乱,宛如被困在笼中的鸟一样,四处横冲直撞,好像已经无路可逃。
哼哼!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我立刻觉得信心满满,好像胜利的果实就在前方,已经能嗅到人民币特有的香气!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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