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小城旧事之五《蜕皮》叶莫1983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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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20 14:09:00

30.
　　“是皮。”缓缓地，带着冷气地吐这两个字，果然看见一向沉稳安静的青年泄露了一丝惶恐，“当然不是人皮，只是鸡皮，”可是，他还有更让他惶恐的话要说，“当然，道理却是差不多的。”
　　陈文宣动了动嘴唇似乎是要反问什么，但还是归于沉默。
　　接下来的一长段时间，轩辕温诚就再也没给过他时间。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注意到你的药箱。我听说，你进命案现场的时候也带着药箱，于是头脑里马上就有了一个想法，尤其是在杨孝义发现你的药箱已经换了的时候，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这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杨家兄弟要求你给杨老太太用药的时候，你拒绝了，因为那天你带的是一只空药箱。你把凶器和人皮装在药箱里带走了。但是仔细一想，就可以发现其实这个方法并不稳妥。因为，你虽然知道那天晚上杨孝忠会死得很惨，会被剥皮，但是你并不能肯定杨家人受到的刺激到何种程度。特别是杨老太太年岁已大，身体……”忽然顿了顿，意在言外地又看了陈文宣一眼，“非常非常的差，很有可能大为不妙，那样的话，别说杨家兄弟会执意要你用药，你自己都不能不用。就算你很想要杨家全死光，场面活总要做做好。你并不是一个笨人，这么冒险的方法一定不会用。那么，你究竟把人皮藏在什么地方了呢？”
　　陈文宣知道轩辕温诚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方法已经被完全的破解了。他的旧相识并不是真的在问他，只不过竭力地想要他再回想起血淋淋的那一天。
　　他想要他后悔，甚至是崩溃。
　　但是他不能。莫说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绝无转还的余地，就是有，他也是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永不言悔。
　　轩辕温诚冷冷地继续：“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剥皮方法。从颈下到腰部，手腕以上的部分，就像，”他弯下腰，与陈文宣平视，“一件衣服。”陈文宣也在直视着他，但是脸色却已经因为预知了答案而苍白，“你把那张人皮穿在了身上！连同我妹妹杀人剥皮的凶器一起绑在了衣服里！秋衫本就不单薄，更何况又是宽宽松松的大褂，没有人会看出你胖了一圈还是瘦了一圈。也不必担心会有血渗出来。我猜杨孝忠的人皮一被剥下来，就被我妹妹做了极好的处理，毕竟她也是和我们一道留过学的。就算有一些血，经过了一夜，也早已凝干了。不错，你的身上会有血腥味，但是从那个鲜血横流的命案现场出来的人，哪一个不是满身血腥？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轩辕温诚越说越脸色越冷，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怒吼。而陈文宣从不易察觉地微颤，已经变成仿佛随时会昏厥的剧烈抖动。他死死的咬着唇，也在极力地压抑自己。
　　“回到你的药铺，一切就变得简单了。有足够的药材可以让你对人皮进行防腐处理，浓浓的药味也足以掩盖任何怪异的气味。然后你等到祭日那一天，半夜跑去杨家坟前烧了那张人皮，告慰多年前的亡灵。于是就成了孙老头的见鬼。可能这一次，你是用以前的旧药箱装的吧，也有可能随便哪一只适合装的木箱，总之这已经不重要。到这里，杨孝忠的死才算完整。”
　　轩辕温诚长时间地注视陈文宣。直到气氛都要凝固了，才又开口：“整个杀人计划堪称绝妙，但是你利用的不光是你那聪明的头脑，还有别人对你的信任。你利用了衙役对你的信任，你一定早就知道命案那几天仵作下乡去看生病的老娘，所以巧妙地利用这段时间犯案。而一旦出事，衙役们也只会找你暂代验尸，这里你也利用了杨家人对你的信任，因为是你，所以他们不会质疑你的验尸结果，当你出来说找不到凶器和人皮时，谁也不会怀疑是被你拿走了。你们还利用了人们的同情心。一个弱质女子，一个刚嫁了丈夫的新娘子，一个被血淋淋的尸体吓疯了的可怜女人，谁会想到就是杀人剥皮的凶手呢？”
　　“你知道吗？”轩辕温诚心里又痛又恨，禁不住眼里也溢满了苦涩的液体，“我一直以为，你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妹妹嫁给别人，一个即将要死的别人，但至少你不会真地让她去下手，毕竟你那么那么地爱她。有谁会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去杀人呢？”眼泪落了下来，轩辕温诚顾不得去擦，“可是我错了，你就可以。”
　　陈文宣狠狠一抖，脸上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看着眼前满面泪痕的男人，不知不觉也落了泪。他很艰难地从发紧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不要说得这么肯定，你并没有证据。”他不能否认，这个人确实很了解他，最后的那一句指责就像一根又冷又硬的钢针毫不留情地扎进了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一直扎到最深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滴血，不然他不会这么软弱地要什么证据。他的确是深爱那个女人的，他不怕自己的恶行昭然天下，但是……自欺欺人也好，虚伪的负罪感也好，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那个女人也参与了其中，尤其那个人还是她的亲哥哥。他几乎已经看到女人布满泪水的苍白脸庞。
　　轩辕温诚冷冷地笑，鄙视地笑，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极为恶心的东西：“我并不是官府的人，不需要什么证据。对我来说，只要有足够的可能度就很够了。而且，你忘了么？就算我再怎么不想承认，我们真的知心相交了许多年，你觉得凭我对你的了解，我会看不透你现在的反应么？”
　　陈文宣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你会告诉杨家人么？”
　　“我不会。”轩辕温诚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但那不是因为我还念着我们旧日同窗的情谊，又或者我对杨家人的同情，而仅仅因为你可以让你心爱的女人双手沾满血腥，我却不能让我的妹妹被世人唾骂。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你们的计划。”
　　陈文宣咬牙道：“为什么？杨家人都是死有余辜！”
　　“那小碧呢！”轩辕温诚不觉提高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