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7 秀丽说,这是她的财神
林仲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说陈伟刚跟他的想像几乎一模一样,陈伟刚是一个形容猥琐的瘦长男人,脸色发黑,嘴唇发紫,上身穿着件颜色模糊的旧罩衫,脚上跻着双拖鞋,佝偻着背靠在沙发扶手上,一脸若有所失的表情。
林仲杰查过陈伟刚,他知道陈伟刚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今年38岁,曾经是上海西西服装厂的普通工人,1994年他跟黄秀丽一起下岗后就以打零工为生。虽然年轻时得过气胸,干不了体力活,但据说陈伟刚的手很巧,修修弄弄的工作非常在行,打零工之余,他经常会在马路上摆摊收购别人不要的小家电,修好后再卖出去,这中间究竟能赚多少钱陈伟刚从来没有向外人透露过,但根据旁人的猜测,一个月近千元的收入是少不了的。
雨花石公寓102室的房子是陈伟刚的父母留下来的产业。陈伟刚的父母原先都是某中型国有企业的小干部,多年前陈伟刚的父亲用毕生的积蓄贿赂了自己单位一个掌管分房工作的老领导,最终将原先破旧拥挤的一室户房子换成了现在两室一厅的居室,他本来是打算让儿子在这套房子里结婚,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但没想到,办完这件事后,他自己就倒下了,医生的诊断是动脉硬化引起的中风,从那以后,他就在病床上呆了6年,半年之后,陈伟刚的母亲也步了丈夫的后尘,她这一躺也是6年。
父母倒下后,陈伟刚就独自担当起了家庭的责任,那年他25岁。从来没有护士经验的他,开始整日为大小便失禁的父母而忙碌,人们经常看到他在卫生间清洗满是污垢的床单和尿布。因为长年尽心尽力地照顾父母,陈伟刚在邻居间的口碑极好,林仲杰听到的是众口一词的赞扬、佩服和感叹。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瘫在床上的双亲耽误了陈伟刚的婚事。陈伟刚的父母去世时,他32岁,作为一个收入微薄的普通工人,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择偶时机。陈伟刚从没结过婚,父母瘫痪前,他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那女人跟他曾是邻居,长相一般,但笑起来很媚,有一段时间,她曾经是陈家的常客,但随着陈家发生的变故,那女人也很快就销声匿迹了,从那以后的好几年,就再没有女孩走进过陈伟刚家那套臭气熏天的二居室。直到1995年黄秀丽的出现。
邻居们告诉林仲杰,黄秀丽住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了陈家多年积存的垃圾,她把陈伟刚父母睡过的那张床以及那些洗了又洗的脏尿布都一古脑儿都扔进了垃圾桶,如此大刀阔斧的清理工作让人们觉得这个女人是真心实意打算跟陈伟刚长相厮守的,而很快,邻居们就欣慰地发现邋塌了好几年的陈伟刚终于穿上了干净的衬衫,脸上也泛起了浅浅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黄秀丽是从哪儿来的,问陈伟刚,他总是含糊其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是否办过结婚证,事实上也没有人深究这点,大家只知道他们两个感情很好,这一点从他们两个在一起时的眼神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谁也没想到,这对情侣的好日子那么快就走到了尽头。
黄秀丽出事后,陈伟刚曾经自杀过一次,他一边用水果刀割了手腕,一边趴在饭桌上吃他最后的午餐,血喷了一桌,恰好这时黄秀丽12岁的儿子回来拿忘带的作业本,这才救了他。不过看得出来,即使是被救了回来,这个男人的精神也已经垮了。
陈伟刚象白痴似的看着林仲杰,毫无反应。于是林仲杰不得不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黄秀丽是不是曾经在这栋楼里给人家当钟点工?”
陈伟刚点了点头。
“是哪户人家,你记得吗?”
陈伟刚停顿了很久才回答:“906室。”
如果她在9楼当钟点工,那么她当然很可能认得陈剑河。
“黄秀丽出事前有没有跟你提到过谁?”
陈伟刚徐徐地摇了摇头。
“你再回想一下?”林仲杰耐着性子说。
陈伟刚一言不发。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林仲杰耐心地等待着。
“她说要和我们一起去杭州,她来付钱。”大约过了一分钟,陈伟刚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是从牙缝里不小心露出来的。
“除此以外呢?”
陈伟刚再度摇了摇头。
“那几天她有没有跟什么平时不常联系的人联系?你好好想一想。”林仲杰盯着陈伟刚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个问题似乎让陈伟刚那对呆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林仲杰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陈伟刚突然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桌边,那上面放着本台历历,他开始闷头翻起来,林仲杰发现那是本去年的台历。过了一会儿,陈伟刚从台历上撕下一张来交给林仲杰,那上面记录了一个手机号码,台历上的日期是2005年9月28日。
“她说这是她的财神。”陈伟刚有气无力地说。
简东平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萍姐端着两个空空如也的餐盆从客厅里走出来,一看见他,她就向他抱怨,他的父亲简其明正在客厅招待一个姓林的老烟枪,两个老家伙把房门关得死死的,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吞云吐雾,把房间里搞得乌烟瘴气,茶几上的文件也摊得乱七八糟,害她几乎找不到地方放点心。简东平早就从父亲那里得知,鉴于东方罗马旅馆客房服务员黄秀丽的死亡与陈剑河一案的特殊关联,林警官已经向上级提出重新立案的申请,但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一走进客厅,果然房间里烟雾腾腾,一股刺鼻的烟味呛得他喉咙发痒,想咳嗽。看来这两个人窝在这里抽烟至少有个把小时了,他一边拿出一块手绢来捂住鼻子,一边皱着眉头在父亲旁边的沙发坐下来。
“有什么进展吗?林叔叔。”他捂着鼻子问林仲杰。
“他那个小毛头上司总算长了点脑子,同意重新立案调查那件案子了。”简其明抢先回答,“不过要他独立完成,因为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派给他。”
“我向来喜欢独自办案,本来就不指望谁能帮我的忙。”林仲杰嘟哝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端。”简其明说。
“那太好了。”简东平笑着说。
林仲杰抬起头友善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提供给我的雨花石9楼邻居的新证词我已经看过了,那里面有些新东西让我很吃惊,我没料到郁洁和张兆勇都曾经在案发时间到在现场附近出现过。”
“这一点去年你们警方居然没有问出来,真是个大失误。”简其明在旁边坏笑,“好丢脸呢!”
“别对警方的工作说三道四的!即便有疏忽,现在纠正也不晚!”林仲杰不满地瞪了简其明一眼,简其明对儿子挤了挤眼,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简东平朝父亲笑了笑:“那时候大家都认为凶手是陈剑河,所以这些邻居根本就不会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跟案子联系起来,再说警方调查的时候那几个人还住在那里。”简东平用力挥手拨开面前的烟雾。
“这倒很有可能,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不想做这种得罪人的事。”简其明掐灭了手里的烟。
“总之,那些人当初在调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事隔一年后,他们的记忆力突然变得那么好。”
“事情过后,他们的热情会渐渐冷却,脑子也会变得更清醒。我见过很多类似的例子。”简其明说。
林仲杰没有理会简其明,对简东平说:“我对新证词上作了一番调查。发现情况基本属实。只是到目前为止,有两个人的证词,我没有搞到。”
“你是说那个保险经纪和那个女房客?”
“是的,我还没找到那个保险经纪人,门卫说,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入大楼的,但他保证她是5点半左右离开大楼的,如果能够找到她的话,她应该可以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还有那个借住在907室的单身女人,也没办法找到她。房东说他跟这个女房客进行的是纯粹的网上交易,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她在网上看见他的出租广告,就主动联络他,她说自己跟老公吵架,想离开家住一两个月,以便让老公意识到她的价值。因为她言辞恳切,并且很爽快地打了一个月的房租到他的银行帐上,所以这位房东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并且按照她的要求,他将房门钥匙交给了门卫,由门卫转交给她。由于房东自己住的地方在郊区,来市区很不方便,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这个女房客。他只是在她入住的时候,打电话通知门卫把钥匙交给这个女房客,然后让女房客离开的时候把钥匙交还给门卫。”
“警方当时有没有讯问过她?”简东平问。
“据我所知是没有,因为我没有找到讯问她的记录。我问过其他警员,他们说曾经去敲过她的门,但她好像一直都不在家,后来再去时,发现她已经搬走了,当然那时候的情形显示也没必要再找她了,因为凶手陈剑河已经找到了。”林仲杰笑了笑,但是眉头仍然紧锁。
“那么房东从来没有跟她要过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吗?这个房东可真是少见的粗心大意。”简东平说。
“对于房东来说,收到房租才是最重要的。”简其明摸着下巴说道。
“他的确借口房间里有家具,要求对方提供身份证复印件,而且还说自己是银行工作人员,有办法识别身份证的真伪,结果对方真的扫描了一张身份证复印件给他,但他完全没在意,现在他只记得对方姓林,那份邮件后来也被他删掉了。再说,房间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房东根本不介意。但听起来,房东对这个女房客的印象颇好,他说对方的谈吐很有修养,所以他信任她。他还应女房客的要求告诉门卫,她是因为家里装修房子在那里暂住的,据说是为了避免邻居的猜疑。她是在案发后第五天搬的家,后来女房客也曾经在网上跟房东联系过,对自己的突然离去表示歉意,她说自己实在不敢在发生凶杀案的楼里再住下去了。”
“那倒是可以理解。”简东平说。
“后来房东就再也没有联系上她。他曾经给她发过电子邮件,纯粹是出于好奇问她陈剑河和李今有没有印象,她回信说,她对这两个人都毫无印象。从那以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联系过。”
“房东租房子给她时,没留下她的手机吗?”
“没有。看来她并不想跟这个房东有什么瓜葛。”
“那当然,跟陌生人交往可能会带来麻烦,而且如果她的小伎俩被她的丈夫知道的话,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简其明说。
“总之,我现在找不到这个女人。”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找到这个女人?”简其明听出林仲杰的口吻里带着几分悻悻,便问道。
“因为找到她就能找到那个保险经纪。我问过其他邻居,那天下午没有其他人曾经跟这个保险经纪说过话。她三点左右进入907室,五点半左右在9楼的楼道口碰见908室的李中信。这说明她在林女士的房间里呆了差不多2个半小时。所以我想她不会不知道,这个保险经纪是属于哪家公司的,叫什么名字。”
“有一点我搞不懂。”简其明夹着香烟的手习惯性地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简东平知道,每当父亲动脑筋的时候,他都会不经意地这么做,“回去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走楼梯?她满可以乘电梯。”
“这没什么奇怪的。原因无非是两个,一个是她跟李今一样也想减肥,另一个就是她赶时间,但是电梯迟迟等不到,所以她只能走楼梯,我记得908室的李中信说,那个保险经纪看上去急匆匆的。而五点半的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
简东平点头同意:“的确如此,我那天也是五点半左右离开那栋楼的,等电梯花了20多分钟,如果是没耐性的人,肯定会愿意选择走楼梯。”
“我也是这么想。”林仲杰说。
简其明饶有兴趣地看着老友脸上的落寞神情,不禁微微一笑,他用厚实的手掌拍了拍林仲杰的肩膀说:“得了,别再为那两个女人操心了,她们不见得会给你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还是说说黄秀丽吧,听说你去见了黄秀丽的丈夫?情况怎么样?”
“他在服刑,黄秀丽每个月都会去看他,在出事前,她向他摊牌说要跟他离婚,孩子由她抚养,不需要他付一分赡养费,如果他愿意离婚的话,她还会给他一笔补偿金。她的丈夫认为她钓到了一个大款。”
“也可以这么说,不是吗?敲诈让她收入颇丰。”简东平说,他早就从父亲那里得知了黄秀丽的调查情况。
“不过那些钱也让她付出了代价,要不是她太贪心,她也不会那么短命。总之,现在还没有进一步的线索,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陈剑河的背后肯定还有另一个人。”林仲杰郑重其事地说
“那个人应该就是凶手。”简其明说。
“有可能。”林仲杰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简东平对黄秀丽的事兴趣不大,所以他适时转换了话题。
“林叔叔,我上次给你看的那封信,你意下如何?”简东平曾经把封陈剑河的信复印后交给林仲杰,但林仲杰一直没有对此有过任何回应。
林仲杰微微蹙眉,似乎在斟酌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随后他说:“信我看过了,但我觉得他提起的那件事跟本案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他本身就不是个爱整洁的人,我进过他的房间,完全是个邋遢的狗窝,东西放得杂乱无章,不该放在一起东西全都放在一起,房间里还有股难闻的气味。我也调查过他的室友,他们都说他很懒惰,总是把房间弄得又脏又乱,所以我认为他的东西之所以会不在原来的地方,怪不得别人,应该是他自己忘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后来并没有把信寄给你的原因,因为毫无疑问,他肯定是发现那些东西其实并没有丢,包括他最后提到那件东西。”
3 8 有人故布疑阵
真的是这样吗?才怪。在简东平的印象中,陈剑河虽然不见得有洁癖,但至少也是个爱整洁,崇尚规律的人。以前每次上德语课前,陈剑河都会仔细地用纸巾擦拭每本书上的灰尘,并且把他的书本按照大小厚薄的秩序整整齐齐码在一起,他还会把笔盒里的笔,按照长短依次排列,他每次放置东西的位置也几乎一成不变,他不是一个喜欢变化的人,他喜欢把东西放在某一个固定的地方,似乎这样才能让他有安全感。但是现在居然有人在他的身上贴上邋遢和丢三落四的标签,岁月真的会把一个人改变得那么彻底吗?应该不会。
“抱歉,林叔叔,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认识的陈剑河并不是那种缺乏条理的人,相反他喜欢整齐和规律,就像他每天走同样的路线去上班,买同一个牌子的速食面吃,穿同一个款式的衬衫一样,这样的人是不会把自己的东西随便乱放的,我想即便他喜欢把瓶子拿出去卖,他也会把那些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某个合适的地方,但绝不会是在衣橱里,我记得报告上提到,那些酒瓶都被清洗过,我想清洗酒瓶的人不会是别人,就是陈剑河。而且,我记得给你的信中,他自己也说,如果是环境太脏乱的地方,他是不会去住的。”简东平看着林仲杰。
“你认为是有人故布疑阵?”林仲杰口气听上去明显不太认同。
“如果陈剑河被看成是一个邋遢成性,心智不健全的人,就不必去费心解释他的行为了。杀人总需要有动机的。但说到底,他跟李今的关系是几个人中最疏远的,没什么东西可以支持他暗恋李今而被拒绝这种说法,凶手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希望我们把陈剑河看成一个疯子?”林仲杰皱着眉头,似乎想笑,但他忍住了。
“也许这样陈剑河的杀人行为就显得更加合情合理了。”简东平假装没有看见林仲杰的轻蔑表情,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林仲杰没有回答。
“还有一点,你给我的报告上说,陈剑河从不允许别人进入他的房间,那么他的室友是怎么知道他总是把房间搞得一团糟的?”
“虽然说不允许,但并不是一次都没进去过,至少有一次是错不了的,记得吗,陈剑河怀疑他们偷了他的东西,而那次他们个个都进去过。只要进去一次,就足以知道那里面的状况了。”林仲杰耐心地说。
“如果他的房间那一次就如此臭气熏天,脏乱不堪的话,他们不会进进出出好几次,女生尤其不会,他们也不会邀请陈剑河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喝酒。这是人之常情。你怎么可能邀请一个你认为非常脏的人跟你一起吃东西呢?尤其对于打扮光鲜,有着体面工作的人说,更加不可能。”简东平加重语气说,“所以我认为那次他们光顾的时候那个房间根本就很干净,如果房间里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那么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剩余的5个人。”简东平说。
“你究竟想说什么?”林仲杰收起了先前漫不经心的表情,认真地看着他问道。
“我想他们是在戏弄他。”沉吟片刻后,简东平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从不允许他们进入他的房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这让他们几个十分好奇,所以他们趁着那次他忘了锁门就进去捣乱,把他的东西藏在屋子里的其他地方。他们也许彼此并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而其中有一个人偷走了陈剑河的宝贝,他没有把它放在房间里,而是把它带走了,这一点其他人也许并不知道。最后生怕陈剑河太早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他们就邀他喝酒把他灌醉。”
“你是说,有人的确是拿走了陈剑河的重要物件?”
“是的。”
“那会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也许是一本书,一本日记,或是别的什么。”
“那他为什么后来没有把信寄给你,他不是想找你帮忙的吗?”
“不知道,也许他已经放弃了。”简东平摇了摇头。
林仲杰挥了挥手:“好吧,那次的事我们暂且不谈,我们还是来谈谈陈剑河的房间,那么你认为那两个人的说法是纯属捏造,对吗?”林仲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是的。”
“那么你是在指控他们两个中有一个是凶手吗,或是两个都是?不然他们为什么要说谎?”
“那倒不见得,说谎也可能是为了掩饰他们曾经到过案发现场的事实。换句话说,如果他们那天到过现场,当然会这么说。很明显,那不是打斗造成的凌乱,如果他们说那个房间本来很干净,现在却很乱,那就会牵出一大堆的问题,是谁把房间弄乱的?为什么这么做?他们又是怎么会知道那个房间和以往的不同呢?他们不是都发誓说没有到过现场吗?所以他们觉得还是干脆给陈剑河抹黑来得容易,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林仲杰瞪大眼睛,高声道:“如果他们聪明的话,就应该选择说实话!”
“而且又有谁说,陈剑河卖掉的酒瓶是他自己喝的?也可能是另外两个人丢在客厅里的,而陈剑河不过是担当了清除垃圾的角色,有没有人可以证明陈剑河自己喝完了酒把酒瓶堆在房间里呢,没有,只有他们两个。陈剑河的姐姐告诉我,他弟弟根本就很少喝酒,只是在逢年过节才喝很少的一点啤酒。”
“在这种事情上,很少有人会百分之百说实话。毕竟说实话会把事情搞得很复杂,对谁都没好处,谁不为自己打算?所以我敢肯定这他们个个都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正所谓各怀鬼胎。”简其明一边说一边悠悠然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好吧,你们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简东平和林仲杰对望了一眼。
“谁都有可能。”简东平说,“他们个个都有动机。”
“你说说看。”林仲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首先是王盛佳,她曾经公开表示自己讨厌李今。”简东平的脑海里浮现出王盛佳那愤愤不平的眼神,以及她跟吴立帆之间有意无意的亲昵动作,他们之间八成有关系,“其次是郁洁,她跟李今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在案发前,两人曾经闹得很不愉快,而且郁洁脾气火爆,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然后是袁桥,很明显,他被李今甩了,他的愤怒连邻居都看得一清二楚,而张兆勇,他是三个男人中跟李今的关系最亲近,他们不像是恋人,但我想他们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你还漏了一个人。”简其明把烟灰磕在烟缸里。
“谁?”
“吴立帆。”简其明提醒道。
不错,应该把他也算上。但如果是他的话,事情就变得不再那么有趣了,简东平实在不愿意看到吴立帆被送上断头台。
“他那时候在澳洲。”简东平提醒道,“这一点只要去机场查一下就知道了。”
“那倒不错。但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他表面上一派阳光,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想他肯定瞒了你不少东西,如果他连这点肚皮功夫都没有,他怎么可能成为成功的商人?别告诉我,如今的生意场上诚实的人才吃香。”简其明眯着眼睛露出狡猾的微笑。
简东平没有回答。他不想为此而争辩。但他相信,父亲的怀疑很快就会有答案。
“老林,你怎么看?”
“那两个曾经被目击到过现场的人,张兆勇和郁洁嫌疑最大。至少现在看起来,这两个人很明显都说了谎。至于吴立帆,他究竟在这里充当什么角色,我想我很快就会查出来。”林仲杰自信地说。
“这个案子比我想像得要复杂得多。”简其明说。
“所以你的儿子才乐在其中呢,我看他现在连报社的事都顾不了了,小心,别为了当侦探,把工作都丢了。”林仲杰语带嘲讽地提醒。
“这不劳你操心,这小子有的是本事,这家不做做那家。”简其明得意地说。
又要开始斗嘴了,简东平赶忙进去转换了话题。
“林叔叔,我听老爸说,你前几天去搜查了陈剑河最后呆过的那栋公寓,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吗?”
简其明抢在林仲杰前面回答:“你来之前,我们就在谈这个,他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跟在黄秀丽家找到的是同一个号码,不过现在已经停机了。”
林仲杰恼火地瞪了简其明一眼。
“我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当初什么都不说,如果她那时候就告诉我们一切,可能事情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林仲杰气啾啾地说。
这看法简东平并不同意,他有种感觉,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即便她当初真的说了实话,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3 9 去过他家的,只有吴立帆
电子邮件
发件人:宋英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0日
简先生:
你好,来信收到。我当然记得陈剑河是谁,他是我的学生,虽然那是10年前的事了,但我对他的印象颇深。因为我是教英文的,而他是所有学生中,英文最好的一个,无论是写作、翻译还是口语他都非常出色,他还曾经代表学校去参加区里的英语作文比赛,并得了奖。据我所知,他的其他功课也相当好,学习对他来说,似乎是驾轻就熟。总而言之,他非常聪明,是个难得的好学生。
在我看来,他惟一的缺点就是不合群。他喜欢独来独往,不愿意担任班级里的干部,对集体活动也表现得很不积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难以相处的人,他跟他的的同桌后来都成了好朋友,。而他的同桌大都是性格比较开朗的人,他们跟他相处愉快,并且据我所知,有一位同桌后来还经常去陈剑河家玩,这些足以说明陈剑河跟其他年轻人一样也需要友谊。我想,陈剑河之所以会那么孤僻,可能跟他的家庭有关。
作为陈剑河的班主任,我曾经拜访过他的姐姐,她似乎对弟弟有种过度保护的心态,她为他包办了一切生活所需,她可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可能会影响他的心理成长,陈剑河很明显对人际交往缺乏信心,才会试图把自己封闭起来。但一旦与对方熟悉起来,他也会表现出友善和热情,关于这一点,相信他的同桌高文会很同意我的说法。
那场悲剧令我很震惊,作为他的老师,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所以听到警方准备重新立案侦查,我感到很高兴,希望这次的调查能帮他洗脱罪名。
祝你一切顺利!
建东中学
宋英
电子邮件
发件人:高文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0日
简先生:
收到你的信真的非常吃惊,没想到有人会向我问起我陈剑河,那好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不错,我的确曾是他的同桌,不过我们也算不上好朋友,他的性格注定不可能跟任何人保持亲密的关系,因为他很多疑,他好像总是担心别人会窥探他的秘密,他真的有很多秘密吗,我看也不见得,我想他只是对自己的私事格外谨慎而已。他从来没有邀请我去过他家,我想受他邀请的,应该是他的另一个同桌吴立帆。
吴立帆在我之前跟他坐在一起,他们两人有段时间关系很好,但后来吴立帆跟老师说自己的眼睛不好要求调到前排去坐,接着就换我坐在他旁边,这以后他们两个就好像没什么来往了。至于我,我跟陈剑河因为家里住得很近,所以经常一起同路回家,他这个人没什么嗜好,就喜欢坐在他们弄堂口的废品站里找旧书看,那个废品站是私人的,那里的老板我也认识,大家都叫他宋伯。宋伯好像跟陈剑河很熟,陈剑河只要一到那里,宋伯马上就会递给他一张凳子,让他坐下来找书,两个人之间经常一句话都不说,但彼此之间的动作却默契得很,可见他经常去那里,如果要说陈剑河有什么朋友的话,那么这个宋伯应该算一个。我也觉得陈剑河这个习惯怪得很,但他说,他小时候就经常在宋伯那里玩,在那里他常可以淘到意想不到的好东西。
虽然陈剑河常去废品站,但我不觉得他是个邋遢的人,老实说,他比大部分男生要干净得多,因为他很少参加体育活动,所以他的衣服总是很干净,也很少有汗味。我对他的家事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有一个姐姐和一个讨人厌的姐夫。至于他为什么会讨厌他的姐夫,他从来没有说起过。
你问我他是否有过女朋友,不瞒你说,这问题让我笑了半天,我才不相信他会有什么艳遇呢,他是个很内向的人,我从来没看见他跟任何女生说过超过三句话。不过,我相信如果他真的喜欢某个女生的话,他倒是可能海枯石烂永不变的,因为他是个超级固执的人,他认准的事情一般都会一条路走到黑,哪怕明知前面是死路也会在义无反顾。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杀死那个女人的原因吧。
你问起的陈军以前坐在我们前排,曾经问过陈剑河功课,董崎则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后者虽然是女的,但两人好像没什么关系,他们坐得也很远。我没想到她也会给他写什么临别留言,如果你想找她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据我所知,她已经在三年前移民加拿大了。
高文
3 10 你身上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的?
林仲杰不得不承认,一年前他对张兆勇的印象有些偏差。当时在他眼里,张兆勇不过是个好吃懒做,油嘴滑舌,头脑简单的小混混,但今天,当张兆勇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林仲杰意外地发现,这个衣着光鲜,满脸笑容的花花公子有一对异常狡猾的眼睛。他的衣着和表情很具有欺骗性,林仲杰想,也许一年前的确是太大意了,居然让他从自己的指缝里溜过。
林仲杰拉了张椅子在张兆勇的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林仲杰不痛不痒地跟张兆勇打招呼。
张兆勇笑着问道:“警官,今天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陈剑河的案子,我们已经开始重新调查,希望你能配合。”
“重新调查?”张兆勇耸了耸肩,“好啊,当然,林警官,你知道我向来都是很配合的。”
林仲杰注意到他的声音显得有点不安。
“那请你说说,2004年7月26日下午四点至六点之间,你在做什么?”林仲杰随意翻开面前的文件夹。
“这些我去年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我去看电影了,至于是什么片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现在都已经忘了。”
“但是有人看见你在五点半左右从雨花石公寓里走出去。”
张兆勇显然颇为意外,他没有马上回答,一对褐色的眼球在眼眶里来回转动,像是在琢磨如何该应付这个棘手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林仲杰盯着他问道。
“我想是对方看错了吧。”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这个解释不成立,我再问你一遍,那天下午四点只六点之间,你在哪里?”林仲杰神情严肃。
“我说了,我在电影院里。”
“你撒谎。”
“为什么你认为我在撒谎?为什么就不可能是那个人看错了呢?警官,我不知道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不过我知道那栋楼里住了好多老眼昏花的老家伙,他们不仅喜欢说三道四,想像力特别丰富,而且对像我这样喜欢享乐和交际的年轻人向来就一百个看不惯,所以他们很可能趁这个机会乱说一气,反正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他们的嗜好之一。但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件事人命关天,可是不能开玩笑的,警官,我希望你能调查清楚。”张兆勇仍然面带微笑,以前倒没看出来,这小子颇有定力,林仲杰暗忖,但他再怎么理直气壮也是白搭。
“证人说你那天戴了顶黑色帽子,而你后来出现的时候,你的头上的确戴着这么一顶黑帽子,这一点我也记得很清楚。”林仲杰慢条斯理地说。
“那又怎么样?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戴那种帽子。”张兆勇说。
“也许你不知道,他们常常站在窗口看你,他们确定是你,因为他们熟悉你走路的姿势和你的衣着。你不知道你的样子会让人过目不忘吗?”
“他们?”他的眼中露出一丝警觉。
“如果只有一个人看见你离开,也许可能是那个人看错了,但我们找到三个证人,其中有一个人看见你在5点20分左右进入大楼,另外两个人则看见你在五点半左右离开。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张兆勇没有马上回答,他专心致志地玩弄着手里那顶灰色软帽的边沿,手指上的骷髅戒指显得十分醒目。
“张兆勇,我提醒你,跟警方玩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林仲杰看着他。
张兆勇似乎若有所思,最后他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在那里晃了一圈。”
“晃了一圈?你的意思是,你到过现场?”
“可以这么说。但如果你们把我当成嫌疑犯,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我只在那里呆了区区2分钟而已,我干不了那些事。再说,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回过家。”他急着表白,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谁还回去过?”林仲杰马上问
“袁桥。”张兆勇不慌不忙地吐出两个字。
“你碰见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林仲杰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张兆勇摇了摇头:“我看见他的公事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应该是在我之前回来的。所以他才应该是你们的嫌疑犯。”
怪不得案发当天,他们两个都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果然被简东平猜对了,他们两个都到过现场。
“那天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李今的尸体,她看上去血淋淋的,”张兆勇舔了舔嘴唇,“我没仔细看,我只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了。后来,就像我说的,我去看了场电影,我得想办法把李今的惨样从我的脑子里抹掉,而且我也被吓坏了。碰到这种事,谁都会吓得魂飞魄散。”但从他的表情看一点都没有受惊吓的迹象,林仲杰发现在他浮华的外表下面是一颗冷酷的心。
“你平时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吗?”
“不,我会稍晚一些。我一般会在7点多回来,那天晚上我本来约了个客户谈生意,结果对方放了我鸽子,所以我就早回来了。”
林仲杰点上一支烟,换了一个角度坐,以避免直接对着张兆勇,他实在受不了对方身上那股浓浓的香水味。
“你跟李今是什么关系?”
“朋友,普通朋友。”
“但是有人曾经看见李今在走廊里狠狠地骂你,这是为什么?照你的说法,你们不是朋友吗?她为什么这么对待你?”林仲杰把烟咬在嘴角,饶有趣味地瞄了一眼张兆勇,后者正习惯性地把额前的一簇白发撸到头顶,他是那种很注重仪表的男人,也许是太注重了,反而让人感觉不舒服。
张兆勇耸耸肩:“她是千金大小姐,又自恃长得漂亮,经常发小姐脾气,我怎么会记得她为什么发火?”
“邻居说,她是个文雅的女孩,很少对人发火,”林仲杰随手翻着面前的调查笔录说道,“也许她跟一些人处得不好,但多半时候都是别人对她无礼,她在别人面前,即便再生气,也总是表现得相当克制,从来没有骂过粗话,但是唯独对你,她一反常态,表现出难以控制的怒气。为什么?”
张兆勇皱着眉头干笑:“这只能说明她有不被人所熟悉的可怕的另一面。”
“就算是这样,她为什么要在你面前展现这可怕的另一面?你们仅仅是普通朋友而已,不是吗?这么说来你们的关系还真的是很亲近呢,不然你怎么会对她的另一面如此熟悉?”
张兆勇没有回答。
“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她那么生气?”
张兆勇再度沉默。林仲杰不耐烦地敲敲桌面,提醒他回答问题。张兆勇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我不记得了。”这回答一点都不聪明。
“你不肯说是吧,那我们换个问题。让我来猜猜。你身上的这些名牌都是真货吗?”林仲杰上下打量他的行头,老实说,他除了觉得这小子的穿着的确很讲究外,压根儿就看不出它们的价值,但是他从张兆勇的公司同事那里得到了众口一词的说法,这小子在穿衣打扮和吃喝玩乐上的消费绝对远远超过他的收入。
“这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他对林仲杰接下来要问什么已经猜到几分了,语气中充满了戒备,但是要他承认穿假名牌,恐怕也同样让他受不了。
“请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是正宗货!”
林仲杰看着张兆勇身上的紧身烫金T恤,心想,什么样的人会在杀人前,因为担心自己的衣服被弄脏而特意换上陈剑河的衬衫呢,也许正是那个深切了解衣服价值的人。
“你见过陈剑河衣橱里的衬衫吗?”
“你是指他挂在衣橱里的那些衬衫?”
“对。”
“当然见过。”
“觉得怎么样?”
“很烂。”张兆勇充满鄙夷地说。
“烂到什么程度?”
“只能当工作衣,也许打扫房间的时候穿穿也无妨,只要是不被人看见。”张兆勇轻蔑地一笑,“反正我是不会穿的。”
“但是如果是工作衣的话,你会穿吗?”
“也许吧。”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干吗要问这些。
“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什么牌子的?”
3 11 那天袁桥也回去过
“CD。”
“那算是名牌吗?”
“当然,警官,是世界名牌。”张兆勇为他的孤陋寡闻皱了皱眉。
“多少钱?”
“3300元。”他低声说。
“你每个月的收入是多少?”
“有时多有时少。”张兆勇收起笑容,谨慎地说。
“我们调查过你在公司的收入情况,你的业绩在公司里只能算是中等,销售提成加上底薪,你月收入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只有4千块。如果你经常买名牌穿,经常外出过夜生活的话,你的收入根本无法负担你的开销,所以我很想知道,除了当销售员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灰色收入?”
“警官,我没有什么法宝,就是讨女人喜欢。”张兆勇再度露出自信迷人的笑容,他侃侃而谈,“其实很多名牌衣服都是女人买了送给我的,至于我的夜生活,我从来不去那些挥金如土的地方,我只不过是在酒吧里听人倾诉或者跟朋友喝杯啤酒聊聊天而已,既然是充当陪客和听众,她们当然不好意思再让我付账,所以,我的开销其实并不大。我自己掏腰包的时候很少。”
“你倒蛮有魅力的。”
“我只是心肠软而已,每当有寂寞的女人让我陪陪她们时,我总是无法拒绝。再说她们都比我有钱,出手也大方,所以我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不错,所以你自然不会忘记占李今的便宜,别忘了,她可是个小富婆。”
“是的,她很有钱,但她也很吝啬。占她的便宜,我可没这个本事。”
“听说她跟你一起出去过,你们在谈恋爱吗?”
“当然没有,虽然我的确是有点喜欢她,但是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又有钱的女人?如果她不是那么傲慢的话,我搞不好真的会努力追求她,但是她跟我在一起多半是为了甩掉袁桥那个傻瓜。”
“你们经常出去吗?”
“有几次。”
“你们都聊些什么?”
“什么都聊,我说了,女人总是喜欢找我倾诉。她向我抱怨袁桥老是盯着她不放,她刚刚跟王英宝分手的时候,曾经跟袁桥约会过一两次,她大概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但袁桥好像很当真,所以她后悔得很。”
“还有什么?”
“她还让我帮王盛佳介绍男朋友,想让她早点嫁出去,她说她受不了她一天到晚在家里练习烧菜,把厨房搞得都是都是油烟味。”
“你们看来处得很不错。”
“是不错。”张兆勇点头。
“既然你们关系那么好,李今为什么对你口出恶言?哄女人高兴不是你的特长吗?难不成是你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借了她的钱没还,或是偷了她的首饰被她发现了?”
“警官!你这是在凭空捏造事实!我什么时候借过她的钱,什么时候偷过她的首饰?你有什么证据?”张兆勇开始有点生气了。
林仲杰知道这下可能是点到他的要害了,他继续说道:“明说了吧,因为案发后发现李今丢失了一些昂贵的首饰,所以我们必须排查每个相关人的收支状况,在这几个人中,唯有你的收入和支出存在很大的出入。于是,我们查了你所有的银行账户,我们发现你在案发前一个月间曾有大笔现金进入你的银行账户,总额是25万,后来又分三次取出了20万。我希望你能对你的这笔收入有明确的说明,别再跟我说什么女人送你礼物之类的屁话,除非你搭上个亿万富婆,否则我才不信有人会在你身上投那么多钱。”
张兆勇好像被重重地打了一记耳光,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林仲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他压低嗓音说:“我只是暂时借她的钱周转一下而已,当时正好有一场不错的球赛,我很有把握。”
“她为什么会借给你那么多钱?”
“我给她高额利息,每年20%,她很贪钱,觉得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所以就同意了。”
“她就这么信任你?”
“我们以前也合作过一起赚钱。”
“怎么赚?”
“买卖房产。我替她找到便宜的房源,她买下后再卖掉,当然她会付我佣金。另外雨花石公寓那两套房子的实际房东也是李今,也是我帮她找的房客。”
“那些同学都是你找来的?”
“是的。她说跟陌生人住在一起会让她感到不安全,所以叫我帮她找熟人。”
“给你的好处是什么?”
“房租减半。”
“那么她究竟为什么要向你发火?”
“她不知从哪得到风声,知道我赌球赌得很厉害,她怀疑我在骗她的钱,所以急着向我要钱,我哪来那么多钱还她?那笔钱早就输了一大半了,所以我自然只好跟她打太极拳了?”张兆勇低声说完后,马上又提高嗓门为自己申辩,“但我没有杀人。我知道你们现在是在寻找凶手。”
林仲杰点了点头:“你说对了。我们是在寻找凶手。”
“凶手不是陈剑河?”
“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他应该只是个配角。”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张兆勇说:“我没有杀人,我没有作案时间,我真的只在那里只呆了两分钟。”这次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恳求。
林仲杰对他的告白毫无兴趣,于是他绕开了先前的话题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我们袁桥的事?”
“如果我说了他,不是把自己也招了吗?”
“那他的公事包呢?”
“我把它放在我的房间里了。”
“你想用它来威胁袁桥吗?”
张兆勇没有说话。林仲杰看出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
“再问你一件事,在案发前的两个月,有一次,陈剑河发现你们进过他的房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林仲杰深深地吸了口烟。
“那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张兆勇闷声说。
“现在发生在陈剑河身上的任何事都是大事。”
“我们只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张兆勇无所谓地说,“因为他平时不允许我们进入他的房间,所以那次他忘了锁门,我们就趁机溜进去看个够,后来我提议每人藏起他的一样东西,让他急一急,就这么简单。但我们并没有偷走什么,我们只是把他的东西放在其他的地方而已。他这个人非常刻板,喜欢把什么东西都放得中规中矩的,我们共用一个卫生间,他老是为我们把毛巾牙刷什么的放成一排,还喜欢整理厨房,真是婆妈得可以。”
“我记得你曾经说陈剑河是个不爱整洁的人,因为担心他的邋遢让房间生虫,你们很是烦恼,但现在你却说,他不仅喜欢中规中矩地整理房间,而且还费心为你们整理盥洗室。张兆勇,你说的谎可真不少!”林仲杰厉声说。
张兆勇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马上噤声。林仲杰本来打算继续问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但想了一想后,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你们是否彼此知道对方藏的是什么?”
“不是很清楚,因为是分别进去的,大家都对他的房间很好奇,想看个究竟,所以几乎每个人都进进出出好几次。”他心神不定地说。
“有人带包进去吗?”
“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
“好像不会有人带包进去,女生们都把包放回自己的房间了,我们当然就更不会了,我平时从来不带包,不过李今进去小睡了一会儿,她带了本时尚杂志进去。”
“谁在陈剑河的房间呆的时间最长?”
“谁都没呆多久,他的房间简单得要命,根本就没什么可看的。”
“那么请问你藏的是什么?”
“我把客厅里的空酒瓶放在了他的衣橱里,这回可够他受的。”他嘻嘻笑着,为自己的创举很是自鸣得意。
林仲杰朝他微微一笑:“真是巧的很,我们在现场也发现有人把空酒瓶放在他的衣橱里。”
张兆勇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当天晚上,林仲杰在家里接到简其明的电话,当对方得知他在审问了张兆勇一个多小时后最终还是放他回去的时候吃惊不小。
在电话那头,简其明按捺不住好奇一迭连声地问他:“为什么不拘留他,难道他还不够格吗?他跟死者有经济纠纷,这就是一个明确的作案动机,而且他到过现场,他也承认之前他就曾经把酒瓶放在衣橱里作弄陈剑河,同时他还拥有赌博和骗女人钱的恶习,你自己也说,虽然他外表像个到处留情,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但实际上却很有头脑,冷酷无情且毫无罪恶感,他是很典型的凶手类型。那么,为什么不拘留他?”
沉默良久后,林仲杰说:
“他的确没有作案时间。”
“5点20分左右进大楼,到5点半左右走出大楼,这其中说得宽裕点,有15到20分钟的时间,对一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来说,这足够了。”
“不,这不是简单的谋杀,他要做的事太多了,而且五点过后,乘电梯的人开始多起来,他要到达九楼没那么快,所以时间仍然不够。当然,除非他有帮手。”
“帮手?他的人缘真的有那么好吗?我倒想见见这个人。”简其明愉快地说。
“你会喜欢他的,他跟你一样,都靠嘴皮子挣钱,而且百分百能骗到一些老弱妇孺。”林仲杰禁不住损他。
“你又错了,律师靠的可不是嘴皮子,而是脑袋。”简东平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后,又继续说道,“这么说,你已经消除了对他的怀疑?”
“那倒还没有。”
“怎么说?”
“我要好好想想,他为什么一心要把袁桥拉进来。”林仲杰说。
“他的说辞很巧妙,但你不得不承认,袁桥的确很可疑,他有明显的动机,他也可能的确到过现场,并且他甘心被张兆勇威胁。”
林仲杰没有说话。
隔了两秒钟后,简其明声音再次响起:
“我早就说他不简单了,记得吗?”
是啊,林仲杰思忖,也许袁桥真的回去过,他究竟为什么又要回去呢?而且并没有人看见过他,当然,他的样子太普通了,谁会注意他?何况一年前,他只在那里住了不到半年,也许那栋楼里根本就没人记得他,即使他就在你身边,也没有人会认出他,他是一个很容易被你忽视的人,这样的人如果想杀人的话,一定比任何人都容易……
4 接近答案 1 我们都叫他“旧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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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件人:高文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2日
简:
你上次来信问我,我当时究竟送了陈剑河什么礼物,其实这真的是不值一提,我很老套地送了他一本记事本,但我知道他会非常喜欢我的这份礼物,因为他当时经常搜集那些被人丢弃的旧照片,我注意到他把那些撕碎的旧照片用浆糊和透明胶粘好后夹在旧书里,或是旧的文件夹里,所以我想他可以把照片贴在记事本里慢慢欣赏。结果怎么样,他真的非常高兴,可能是因为情绪好,那天他还告诉我附近有一家照相馆刚刚关门,有不少照片被扔在宋伯这里,他因此得了一个大丰收。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他跟我说话最多的一次。
你问我陈剑河为什么会跟吴立帆闹翻,我向一些老同学打听过,有一种说法是吴立帆有几次没受邀请就去了陈剑河家,这让陈剑河很不高兴。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太清楚,因为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陈剑河本来就跟其他人没什么来往,而吴立帆,别看他跟谁关系都不错,但其实真正了解他的却没有几个,他对自己的事向来都口风甚紧。
听宋老师说,警方已经开始重新调查陈剑河的案子了,我很高兴,希望陈剑河能够就此洗脱罪名。我总觉得陈剑河不是那种残酷无情的人。顺便提一句,听说被杀害的女孩很漂亮很受欢迎,这很奇怪,因为这不他的风格,他向来都不会把心思放在“漂亮”的、健康的、大家都喜欢的东西上,相反,他迷恋那些丑陋的、破碎的、悲伤的东西,因而当时我们都管他叫“旧社会”,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的意思,当然,后来几年我没有跟他在一起,也许时间会改变他的怪僻也未可知。
我已经跟董崎联系上了,她现在在加拿大,我把你的意图大略跟她说了之后,她同意跟你通信,因此我把你的电子邮箱给了她,我想她很快就给跟你联系。
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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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件人:董崎
收件人:简东平
时间:2005年10月22日
简先生:
我在几天前收到高文的信,他说你希望能了解陈剑河的一些往事。我不知道你究竟想了解什么,我只想告诉你,陈剑河是一个的非常聪明的男人,他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我想不通他怎么会跟谋杀案牵扯在一起,这件离奇的案子也一直令我非常困扰。
我想他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他要不是被人陷害了,就是出了什么意外,总之,无论那个女人多么可恶,他都不会向她动刀,因为他不会用这种方式杀人。如果他是凶手的话,那他用的方法一定会非常巧妙,而不会像现在这么残暴可怕。
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联系,不需要通过高文,因为有很多事,我并不希望他知道。我愿意为陈剑河做一点事。
Cindy Dong
4 接近答案 2 人的感情是会变的
星期六上午,简东平驱车前往吴立帆位于西区豪华地段的住所。他们刚刚通过电话,本来他们说好那天一起到郊区某个新开发的农庄去尝尝新鲜的农家菜,这是吴立帆的新消遣,他现在对任何跟乡土有关的娱乐活动都乐此不疲,但是一大早他突然来电话说,因为头疼不想外出,听上去他的情绪的确不高。但简东平觉得头疼只是心病而已,而且他急着想要跟吴立帆见面,根本无法等待,于是他执意要去探望,在他的坚持下,吴立帆犹豫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并且提议请他吃午饭。
简东平不清楚吴立帆究竟是为什么情绪低落,在他面前,吴立帆很少表现出这种消极的情绪,这让他担心尽职的林警官已经先他一步去找过吴了,但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便马上被否认了,吴立帆毕竟是前天晚上才刚回上海,老头子的动作没那么快。虽然,他已经把吴立帆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林仲杰,但是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先他一步跟吴立帆见面,有些东西他不想让警方知道。
半小时后,简东平按响了吴家的门铃,吴立帆亲自来为他开门,跟以往一样,他还是满面春风,一脸阳光,但是一旦关上门,他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简东平不禁问道。
“没什么,小事一桩。”吴立帆假装轻松地说,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葡萄酒拿过来,“倒是你,怎么那么好心来看我,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简东平接过葡萄酒,朝他笑笑:“你猜对了。”
吴立帆皱皱眉头:“大概又是因为那件案子吧,昨天我刚到上海,就接到警察的电话,他们说要来找我问话,叫我近期不要出国。”
动作真快。简东平不得不佩服林仲杰的办事效率。
“抱歉,我把你的电话给那个警官了。”简东平说。
“没关系。只要他们不是隔三岔五地来烦我,我愿意合作。”吴立帆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温和地说,“好吧,老朋友,你今天要来问我什么?”
简东平停顿了一下,说:“还记得高文吗?”
“你说谁?”吴立帆倏地抬起头,警觉地看着他。
“我是说你的高中同学高文。”
吴立帆专心注视着酒杯里的红葡萄酒,好像是在鉴别酒的颜色和品质,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究竟想问什么?”他的声音异乎寻常地冷漠。
“你跟陈剑河以前曾经是同桌和朋友,对吗?”简东平注视着他。。
一阵沉默。
“你还曾经受邀请去过他家。在陈剑河的同学中,你是惟一一个去过他家的人,我没说错吧。”
吴立帆仍然注视着酒杯里的酒。
“你是他的好朋友。但是后来你们闹翻了,于是从此之后,你们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假装不认识,在大学里,没有人知道你们以前就认识,我记得有一次我跟你还提起过陈剑河,我说我不太喜欢他,你说大学里什么怪人都会碰到,你说你都想不起来他的脸长什么样了,你说你以前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人……装得可真像,立帆。”
吴立帆不说话。
“我没想到你那么擅长演戏。”
吴立帆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随后他慢悠悠走到酒柜前再度将酒杯注满。
“我不知道这跟他妈的你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吴立帆转过身时不紧不慢地吐出这句话,虽然口吻不算太激烈,但怒气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吴立帆的反应令简东平觉得有趣,一向沉稳、内敛、有风度的他可是从来不发火的,可是为什么,陈剑河让他如此感冒,答案只有一个,他被点到了痛处。
“好了,好了,老朋友,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你何必这么光火?”简东平就像在安慰幼稚园的小朋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演这个戏码?说说理由吧。我认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我不想跟他有什么瓜葛,这个理由算充分吗?”吴立帆把酒杯搁在面前的茶几上,在简东平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坐下,冷冰冰地说。
“不算。”
“你自己也说你不喜欢他。”
“可是我没有假装不认识他。”简东平看着吴立帆,心想,有些事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比较好。很明显他的胸有成竹让对方很不自在。
“没什么可说的,我跟他只是一起上了中学而已。他对我来说,是个毫无价值的人,我根本就没兴趣跟他交朋友,所以我忘掉他也很正常。”吴立帆故意不看他。
“你不是把他忘掉了,而是不想提起他。他究竟哪里得罪你了,还是你做了什么得罪了他?”简东平平静地看着他。
“当然没有。”
“那你干吗这么费劲掩饰你们的关系?”
吴立帆无奈地深吐了口气:“我跟他真的只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根本算不上朋友,中学毕业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信不信由你。”
“我当然不信,就在案发前一个星期,有人还看见你跟陈剑河两个人在蓝桥你的珠宝加工厂附近的露天咖啡馆里。”简东平决定博一博。
吴立帆十分意外。
“你怎么知道?”他脱口而出。
果然是他。简东平笑而不答。
“是的,我记起来了,那次我们的确碰到过一个他的熟人。好吧,我的确跟他见了面,那又怎么样?”吴立帆的声音里含着怒气。
“你刚刚还说,他对你来说是个毫无价值的人,你根本就没兴趣跟他交朋友。那你这个大忙人为什么会特别拨出时间跟他喝咖啡?该不会是叙旧吧。”
吴立帆停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是他约我见面的,老实说,他突然打电话给我,我也很吃惊。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简东平觉得这句话倒像是真的。
“那他为什么约你?”
吴立帆耸了耸肩:“鬼才知道。”
“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简东平对此很感兴趣。
“他问了我很多关于李今的事。”
李今,陈剑河约吴立帆出来就是为了谈李今?莫非他真的对她有点意思?这倒让简东平有些意外。
“比如什么?”
“他问我是否还准备跟李今重修旧好,我是否还喜欢李今,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很奇怪,他还问我,李今究竟好在哪里”吴立帆淡淡一笑,那里面没有轻蔑,却有一丝同情,“我想这家伙可能真的是在暗恋李今,没准还爱得死去活来的,不然他干吗这么问。你说呢?”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喽。”现在,吴立帆的情绪似乎有所好转,也许发现他已经开始扭转局面。
“你说了什么?”
“我说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我对李今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两个真的会圆梦重温呢。”
“他有什么反应?”
“有点失望。”吴立帆的表情显得有些得意。
“然后呢?”
“然后他就闷声不响地坐了5分钟,我哪有功夫在那里陪他打坐,于是就跟他说我公司里有事先走了。”吴立帆冷漠地笑了笑。
现在,令简东平感兴趣的不仅仅是陈剑河那番奇怪的话,还有吴立帆对待陈剑河那异乎寻常的态度,他仿佛是在故意让陈剑河难过,他似乎很享受这过程,那里面是否有报复的意味呢?
停顿了几秒钟后,简东平问道:“你那是真话吗?”
“你指什么?”
“你要跟李今和好。”
“我只是随便说说。”吴立帆轻轻皱着眉笑了,“李今究竟有哪点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把她看成天上的仙女?”
在这方面,跟她谈了两年恋爱的你不是应该可以给出很好的答案吗?“众所周知,她是个漂亮的女孩。”简东平说。
“是的,也仅此而已。”吴立帆干脆地说。
他回答得如此之快,让简东平有点吃惊,他没料到吴立帆对李今的厌恶已经到了他不愿意掩饰的地步。简东平想起当初在众目睽疑之下两人依偎一起的画面,从相亲相爱到彼此憎恶也许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你好像现在一点都不喜欢她。”
“人的感情是会变的。”
“你们当初究竟为什么会分手?”这个问题,简东平一直想问。
“当然是因为她找到了新的男朋友。而且我又是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
“所以你一直耿耿于怀?”
“我才无所谓呢!”吴立帆嗤笑道。
“难道你从来都没有爱过她?”简东平继续问道。
吴立帆沉默了一会儿说:“当然不是,我以前的确喜欢过她,不过现在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太愚蠢了,她根本不值得我为她伤神,你说的对,现在的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简东平注视了吴立帆两秒钟。
“那为什么你跟她两次单独约会?我是说你在跟她重逢之后?”简东平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男人没理由跟一个自己讨厌的女人单独见面。
“是她约的我。我只是不好意思拒绝而已。”吴立帆平淡地说。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她因为刚刚跟男朋友分手不久,很无聊,所以找我陪她说说话。有一点你可能感兴趣,她跟我谈起了她的那些室友们,她不喜欢他们。”吴立帆喝了一口酒,“她认为郁洁偷用她的化妆品,张兆勇则一心只想骗她的钱,袁桥像只苍蝇整天盯着她,而陈剑河又对她太冷漠,好像根本就看不起她。”
“你好像漏了一个,难道她对王盛佳就没什么意见?”
吴立帆摇摇头:“她没说起过。”
“我倒听说她很烦王盛佳在家里烧菜。”
“至少她没跟我提过。”吴立帆轻描淡写地说。
很明显,吴立帆是在故意偏袒王盛佳,于是简东平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在跟她谈恋爱?”简东平对王盛佳的印象很一般,她既不算不上漂亮,也称不上聪明,更没什么吸引力,实在想不通吴立帆看上她哪点。
“是的。”吴立帆老实地承认,随后烦恼地叹了口气,“不过,她现在在生我的气,已经一个星期没接我的电话了,这全都得怪你。”
“我?”简东平很疑惑,“为什么?”
“别提了。”吴立帆挥挥手。
“你是不是已经跟她说了调查的事?”
“她猜出来了。”
“所以她很生气,随后迁怒于你?这好像没道理,例行调查是很正常的,不是吗,她干吗那么神经过敏?”
“这不能怪她,谁会喜欢有警察到单位去调查?”吴立帆瞥了他一眼,“换作是你,也会怨声载道的。”
“如果她什么都没干,事情会很快过去。”简东平无动于衷地说,“可是我记得上次聚会,谈起李今的时候,她显得比谁都激动,她好像特别讨厌李今。”
对于他言辞中的暗示,吴立帆马上作出了反应:“小时候我也很讨厌我的数学老师,他经常上我妈那儿去告我的状,那时候我每天都在诅咒他,真想杀了他,但是后来呢。初中的时候我还给他寄过新年贺卡。盛佳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她没什么缺点,就是嘴快,她喜欢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地说出来,图一时之快。”
听出吴立帆在极力维护王盛佳,简东平忍不住问道。
“她究竟是哪点吸引了你?”
“她很重感情,也很纯真。如果我破产后有谁愿意陪我度过难关,那就是她。对我来说,女人的长相和个性早就不重要了,”吴立帆顿了一顿后又说,“同时她也是一个愿意为家庭付出一切的女人,这就足够了。”
“听起来,你打算跟她结婚。”
“对,的确如此。”
“什么时候。”
“本来我想等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但是现在……”他没有说下去,但简东平已经猜出他后面要说什么了。
“但是你现在要说服她可能需要花一番力气,她会认为你是在怀疑她,才会作出这样的安排。你们双方见过家长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的事一般她自己都可以决定。我也是,所以见不见家长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吴立帆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看起来,这个话题很对他的胃口。
“她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都是普通的小职员,母亲已经退休,父亲还在干。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两年前他弟弟结婚,她不得不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弟弟作新房,所以才出来租房子住。她家的经济条件很一般,但她从来没有要求我为她买过什么。”吴立帆语调温柔地说。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年年初。”吴立帆警觉地扫了他一眼说,“在这之前,她对李今没那么讨厌,所以你可别想歪了。”
的确是恋爱中的人,简东平虽然在上次的聚会上对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些猜测,但他想像的故事跟现实完全不同,他以为是王盛佳一厢情愿地向吴立帆示好,他没想到,吴立帆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远远不如李今漂亮的普通女孩。但是,吴立帆说的是真话吗?王盛佳对李今的厌恶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吗?简东平感到一头雾水。
4 接近答案 3 她对待男人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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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简东平
收信人:高文
日期:2005年10月22日
高:
来信已拜读,非常感谢你提供给我的信息,这些对我目前所进行的事情来说非常重要。我坚信这件案子跟陈剑河本人的生活态度和所处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什么怪僻?他的智力水平如何?他对女人的感觉和概念是什么?他是否曾经有过相处融洽的女性朋友?他有没有曾经谈起过自己喜好?他对自己的未来抱怎样的看法?
(我很想知道,他有没有对什么人特别亲昵过?他是否跟男人在一起更加自在呢?因为我听到一些与之有关的传闻,不知道作为老同学的你,是否不过类似的印象。)如果你能想起某些细节,我感激不尽。
另外,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吴立帆的事,任何事都可以。
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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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简东平
收信人:董崎
日期:2005年10月22日
Dear Cindy:
你的信让我吃惊不小。我没想到陈剑河会有你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在我看来,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可言,更别说异性朋友了,所以你的出现让我感到尤其意外。我很想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我看过你给他的临别留言。
我没想到在他被定为杀人犯之后,你会如此坚决地维护他,我想问,你们谈过恋爱吗?或者你爱过他吗?也许我的问题非常唐突,但是我仍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我想你一定也对陈剑河为什么会卷入这件案子感到非常好奇,你也一定非常想帮陈剑河洗脱罪名,所以,请相信我,你告诉我的任何往事对揭开整件事的谜底都非常重要。
因为就像很多人说的,他是怎样的人,就会做怎样的事。
另外,关于吴立帆的往事,若能提供一二,将不胜感激。
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简东平
简东平在王盛佳和郁洁共同租住的公寓门口正好撞上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从楼上走下来。个子高挑,身材纤细的郁洁身着一件干练的黑色紧身运动装英姿勃勃地走在前面,而中等个子,身材略显丰满的王盛佳则穿着件红白相间的条纹运动衫跟在后面。她们都背着双肩包,手里各拿着一只羽毛球拍,看起来是正准备去打球。简东平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末,很多上班族都会在休息天去体育馆活动活动筋骨。
他站在公寓门口的梧桐树边等着她们,起初,她们好像并没注意到他,王盛佳兴高采烈地跑去看了信箱,等确定并没有信件之后,她朝等在门边的郁洁摇了摇头,随后两个人才一起从门口走出来。她们刚跨出门就发现了他。
“简东平?!”两个人同时惊呼。
“Hello!你们好。”简东平友好地向她们招招手。
“你怎么会来?”王盛佳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来找我们?”
“那还用说。”郁洁尖酸地说,“他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啊,我想跟你们随便聊聊。”
“可惜现在我们没时间,我们跟朋友约好了要去打羽毛球。。”王盛佳很快地说,她不经意地瞄了一眼郁洁,仿佛在征求后者的意见。
“就是,而且我们该说的,也都告诉警察了,我们好像没义务回答你这个业务侦探的问题吧。”郁洁不客气丢下这句后,拉着王盛佳就走。
“对不起,时间真的来不及了。”王盛佳一边随着郁洁往前走,一边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跟他解释。
简东平早就预感到自己此行不会太受欢迎,不过,还好他还有杀手锏。
“好吧,那就下次吧。”简东平往前走过她们身边时说道,“本来我还想跟你们说说张兆勇向警方透露的最新消息。”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他走到车边时,发现两个女孩已经跟了上来。
“警察去找过张兆勇,为什么?!”郁洁扶着他的车门问道,口气又急又凶,还带着怨气。
“因为有人证明那天他到过现场。”简东平平静地说,他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思忖,她跟张兆勇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郁洁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天哪!他回去过?”王盛佳惊讶地张大了嘴,随后她很快地瞄了郁洁一眼问道,“他没跟你说起过吗?”
“当然没有!”郁洁没好气地答道,接着她掉过头去盯着简东平问道,“这个混蛋到底跟警察说了些什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简东平没有直接回答郁洁的问题,而是自顾自上了车。
“你们几点打球,我送你们去如何?”他诚恳地建议道。
“对啊,你有车,我怎么没想到呢。”王盛佳笑着拍拍车身,显然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
“我还可以把你们送回来。”简东平朝她咧嘴笑道。
“那太好了,郁洁的车正好拿去修了,我们本来还想打的呢。有你效劳,我们就把车钱省了。那就不客气了。”王盛佳笑盈盈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快上来啊,郁洁。”王盛佳坐定之后,看到郁洁还心有不甘地站在原地,便朝她招手,示意她上车,“你还等什么?”
郁洁无奈地白了她一眼后上了车。
“打的过去也只不过20块钱。”郁洁嘀咕。
“哈!有人愿意免费当我们的车夫,我们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呢?再说,这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是不是?简东平?”王盛佳爽朗地笑起来。
“今天你们还有什么活动,索性一起告诉我,我一定效劳。”简东平一边说一边发动了汽车。
“那好啊,球打完后,我们还得去大卖场买东西。你到时候可要当我们的脚夫哦。”王盛佳老实不客气地说。
“没问题!”简东平爽快地说。
“那就谢谢你了。”王盛佳说。
“我才不要他跟着呢,要他去,我就不去了。”郁洁不高兴地说。
“郁洁,你快别这么说,你这么说,简东平还以为我们是怕跟他在一起,说不定他还会以为我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简东平透过后视镜看见王盛佳正朝着他笑。
“好吧。”郁洁立刻就回心转意,并马上切入了正题:“简东平,你刚才说张兆勇向警方透露了一些新东西,那究竟是什么?”
“他说你们原先住的房子,房东其实就是李今。”
“什么?!”两个人都显得十分吃惊。
“张兆勇受李今的托付才为她寻找房客。”简东平通过后视镜看见郁洁咬牙切齿的表情。
“这个混蛋!居然对我守口如瓶!”郁洁恼火地猛拍了一下车座,“他还说了些什么?”
“那么那个向我们收房租的人是谁?演员吗?”王盛佳的口吻也含着怒气。
“是李今父亲公司的职员。”
“她干吗要这么做?”郁洁问道。
“当然是为了给我们涨房租的时候,不必那么尴尬。还记得吗,那个房东曾经两次提出要加房租,而她还假装站在我们的立场劝我们加租,说什么房东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们不加钱,我们就可能被赶走什么的,还好那次我们坚持下来了,不然真的让她得逞了。我早就说她是死有余辜了,你还为她说好话。现在后悔了吧。她真是坏透了!”王盛佳恨恨地说。
郁洁没有答腔。
“张兆勇还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她问。
“他说他很讨女人喜欢。”
王盛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郁洁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李今跟他的关系很不错。”简东平试探道。
“她跟任何一个男人的关系都很不错。”郁洁尖锐地说。
“我知道,她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受欢迎。”
“不错,是很受男人的欢迎,但她在女人中的人缘可不怎么样。”王盛佳冷冰冰地说。
“可是我一直听人说,能获得异性青睐的女人才会得到同性的尊重,难道不是这样吗?”简东平一边说,一边不时地抬起眼睛观察后座的两人,“看来的确不是。我真不明白,你们怎么会那么讨厌她?她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是抢了你们的男朋友,还是杀了你们的亲人?还是你们纯粹是在妒忌她?”
“妒忌?!真是典型的臭男人论调!”郁洁愤然道,“她有什么可让我们妒忌的!她漂亮吗?我可不觉得。”
“那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因为她对待男人和女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王盛佳语调平淡。
“怎么不一样?”
“在男人面前,她总是表现得天真无邪,热情开朗,又充满爱心,她想以此来博得对方的好感,如果发现对方堕入情网,她就会志得意满。但是对女人呢,她就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女王架势,好像我们都是厨房里的蟑螂一样,连正眼都不看我们。你不会相信,她居然还曾经怀疑过郁洁偷用她的香水,这怎么可能?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买得起夏奈尔的香水吗?”王盛佳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郁洁已经对她怒目而视。吴立帆说得没错,她真的是嘴快得厉害,有什么说什么,完全不计后果。
“这么说,郁洁,你跟李今就是为这个才闹别扭的?”简东平问道。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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