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才一抹鱼肚白,田七已经走了,虽然小严曾努力挽留过他,可姿容秀美的少年倔强如蛮牛,他冷冷道:“不过是尸毒而已,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沈绯衣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当小严送走田七回来后,见他独自立在檐下出神,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有一些软弱表情。可是当小严一靠近,沈绯衣立刻又恢复到以往冷若冰霜,用一双乌琉璃似的眼看着他.
“他走了?”
“是,留也留不下。”小严搔搔头皮,很无奈,为什么这些人非要逞英雄,一个个神仙精灵似的,其实不过是凡人之躯而已,“我很担心他的伤势,你说会不会出事?”
沈绯衣默然,等了会儿,见小严一直盯着他看,才说,“不会有事的,他是岭南田家的人,任何毒药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
“哦?有这么厉害吗?”j
“放心,本来这次他中不了毒,只是一开始他就在怀疑我,觉得是我在故弄玄虚,因此才误入圈套,被人下了毒。”
小严不响,可是忍不住又看他一眼。只一眼,沈绯衣面色沉了下来。“怎么,你也在怀疑我吗?既然如此,你可以和田七一块走,不必在我身边犹豫。”
“笑话,我吃了这么多苦,连小命都快没了,怎么会这么轻易退缩?”
“哦,那么说你也是怀疑我的。”沈绯衣点点头。
小严不说话,事实上刚才田七临别时也问过他,“你要不要和我一齐走?我们两个继续查这桩案子。”
“不,”小严想也不想,“我还是在留他身边比较好。”
“怎么,你相信他?”田七怒.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真是他在耍阴谋,昨天为什么还要救我们?你别忘了,没有他,我们两个就都活不了。”
田七被他问得呆住,“也许他希望我们能活着为他作证,如果身边的人全部都死了,他回去也脱不了干系,留得你我的命在,以后也能算是人证。”
“那他应该杀了你留下我,毕竟你知道他的底细。”
“他并不知道我晓得他的底细,这是一个失误。”
“不会的,沈绯衣也说过,他查过你的底,既然这样,像他这么精细谨慎的人,不会想不到你也会做同样的事。”
“那么你还是相信他的。”田七长叹,“严公子,说实话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浅薄无知,可是现在我有些改变了,至少你是个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这次没有看错人。”
小严苦笑,一想到田七说他浅薄无知就只好笑,不过想来也是,自己对江湖世情一窍不通,与这些玲珑透剔且见识过大市面的人站在一起,不过是个乡下人。这么想着心里就好过了许多,所以他对沈绯衣道,“我以前曾经怀疑过你,钻牛角尖似的闹性子,所以我不能经常重复这样的傻事。”
“也许你想留在我旁边看破绽,若像田七这么走了,我干了什么你都不知道。”
“咦,你这话可是在怀疑我了?难道我是个天生喜欢算计的人?”口气十分怨怼,引得沈绯衣微笑,“自然不会,你虽然性子活泼灵动,却是个至真至纯的人,你不会勾心斗角。”+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9-21 13:43:09编辑过]
两人重新回了房间,床上被褥散乱,桌上几只药碗上唇印犹在,小严想起田七走时青白的面色,免不了牵挂,忍不住还是问了句,“岭南田家是什么来历?很有名吗?”
“你听说过蜀中唐门吗?”
“没有。”小严很心虚。
沈绯衣这才抬了头,看了他眼,苦笑,“也难怪,你根本不是个走江湖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门道。”
“这个唐门,还有田家,都很有名吗?”
“是,江湖中人十之八九全知道蜀中唐门是鼎鼎大名的使毒解毒世家,其实岭南田家也是个中楚翘,只是田家为人低调,门下子弟很少在外头行走,因此反而默默无闻。”
“田七也是岭南田家的人啰?我听你刚才叫你田少卿,那才是他的真名,是不是?”
“是,田家上下都唤他作七少
沈绯衣仔细收拾东西,小严便看他把银针一根根插进雪白的纱布里去, “田七少?他家里很有钱吗?为什么会来你身边做随从?”
或许是嫌他问得太多,沈绯衣懒得理会,他的手指缓慢而有力,似乎一切都胸有成竹,许久许久,直到小严等得不耐烦了,才听他淡淡道,“他为什么不能做我的随从?只是因为他出身名门,而我只是个艺人之子?”
糟了,小严只觉有股子寒气扑面而来,知道自己触到了沈绯衣的痛脚,忙赔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他那样的人,似乎不会老老实实跟在你身头办事……”突然觉得越描越黑,忙闭了嘴,一时涨红脸不知道怎么办。
沈绯衣摇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的样子,终于叹,“他本想在朝中求个功名,谁知处处碰壁,只好转而投到我门下做侍卫,虽然田家在江湖上名头大,可到了朝廷里,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谁肯重用他?”
“是,是,是。”小严因为刚才说错话,变得很是小心翼翼,垂手顺目道,“你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去做。”
沈绯衣好气又好笑,横眼道,“好,那我要你现在回去那坟墓,把棺椁里面重新细查一遍。”
“什么!”小严只觉眼前一黑,额头‘刷’地冒出层冷汗。沈绯衣忙搭了他肩头,“别怕,我不是让你一个人去。”
“真的还要再去一次?”小严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自己可还不觉得,抽着嗓子道,“那地方有什么好,值得一趟两趟的跑?”
“至少那是我们手上唯一的线索,你不觉得经过这些事,对方所有的痕迹全擦得干干干净,只有这个坟墓是搬不走的证据?”
“是,那确实是个好证据。”小严冷汗不断,自己不住用手擦了,咬牙切齿地,“行,无论什么事,我奉陪到底!”
沈绯衣微笑,要知道棺材是件极其诡异奇突的物件,虽然平时人人嘴上说也说得,甚至摸也摸得,唯有睡进去是万万不敢,而真正睡过棺材的人事后定会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那种与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很不容易忘记,难得小严遭此打击仍然奋身前往,这基本也算是种义举了。
“好,对方也是被我们逼得万不得已才露出这个地方,只要紧盯住不放,他们迟早会暴露得越来越多。”
两人商量妥当,才整理好东西,门外有人轻轻咳嗽,“两位公子,我能进来吗?”
黄先生到底放不下那味解药方子,早早地候在门口,见他们收拾得要走的样子,瞒不住露出紧张表情,“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昨天在路上掉了些重要的东西,想回去找一找,等会还是要回来的。”沈绯衣早有准备,自怀里掏出纸药方,两指拈了递过去,“这就是解尸毒的药方,黄先生可以派人收齐了制成药丸存在密封罐子里,若是再有人受伤中毒,立刻可以取出服下。”
“好好好。”黄先生要的就是这个,终于到了手,不免喜形于色,接过来顿时眉开眼笑,“公子果然是侠士风范,我代替村里所有人敬表谢意,如果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勿妨。”
他本是客气,却被沈绯衣逮住话头,立刻接道,“既然如此,我倒要叨扰了,我们就是要去昨天的坟地里转转,可惜人生地不熟,能否请先生找人带个路?”
“坟地?”黄先生吓一跳,脱口道“怎么你们还想去那个秦家墓地?”^
沈绯衣不响。
他自己倒脸红起来,忙解释,“倒不是吴大根多嘴多舌什么事都藏不住,只是秦家墓地的传言由来已久,村里人平时提都不敢提的,公子也算是去过那里,里头有没有鬼我不敢说,想来暗器机关肯定不会少,当初秦家可是本地大户,墓地的石块全是用上等糯米特制的,若不嫌我迂腐,不妨先听我一劝,还是止步避开为妙。”
“可是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掉在里头了,不能不回去呢。”
“唉,公子。”黄先生把他又看了几眼,又去窗口、门外处瞄了几眼,才转身回来,下定决心似的,用力道,“小人不才,也算是读过书懂些道理,既然收了药方,两位自然就是咱们村的恩人,有道是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小人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你尽管说。”
“不瞒两位,山上的那片坟场是本村的凶地,所有人都不许上去的。”
“这可是胡说,吴大根不是那里的守墓人吗?”
“呃,公子有所不知,吴大根其实是个外乡人,一年前才到了此地,并不算本地人。”
“哦?”
“他是带了老婆一路讨饭来的,跪在村长六口说是只要找个活干,不论工钱赏口饭吃就好,村里也没别的事,就派他去看墓地了。”想来这种差外地人去卖命的事并不光彩,连他自己都觉得未免失之卑劣,于是又加一句,“由此看来禁地之说也只是老人留下的下规矩,吴大根不是也好好的。”
“既然如此,我们去山上也应该没事。”
“呃,话是这么说。”黄先生有些着急,还要接着劝,忽听沈绯衣扬声道,“谁在外面?”小严抢步出去把门推开,却是吴大根的疯婆子手里端了碗汤面,晃头晃脑的走进来。
黄先生这才松了口气,话是说不下去了,拱拱手,“两位执意如此,小人也不废话了,还是让吴大根给你们领路,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开口,小人莫不敢照办。”
无论怎么看吴大根都是呆头呆脑,比他的老婆只多出一窍心思,吃罢早饭泥手泥腿地从外头走进来,身上东一块泥巴西一撮草屑,脸上憨厚地笑,“黄先生说你们要上山,叫我带路咯。”
沈绯衣展颜一笑,“那就多谢了。”
吴大根把腰间的麻绳扎了,先去仓库里把那辆軲辘车推出,道,“看这天气迟早要下雨,呆会儿肯定山路滑,两位公子多加小心些。”自己 ‘咕咕噜噜’地大步往前走,沈绯衣与小严在后头跟着,才到山脚处,天空果然飘起蒙蒙细雨,浸得山路泥泞不堪,沈绯衣也还罢了,唯有小严脚下打滑,走起来十分辛苦。
一口气登上山头,远远看见那片残砖焦瓦黑乎乎如野兽盘踞在地,依稀还能辩出先前宅子的轮廓,沈绯衣不顾到处污泥水渍,先去园子处翻了一遍,谁晓得这一翻果真找出怪事来,满地焦木灰烬犹在,甚至园子里的石桌石椅原样旧貌,唯有那处地道入口却连影子都不见。
沈绯衣心中一动,用力拍打地面,硬梆梆重且厚的粘土层,哪有什么地洞在下头。
小严不知就里,见他突然呆在那里,心里也猜出七八分,叹,“是不是那个坟墓口找不到了?唉,我刚才就在想,那些人手段比阎王爷还厉害,只怕真会妖法。”
“世上真有妖法吗?”沈绯衣道,也不起来,蹲在原地用石块去刮脚下泥土,一直刨出个大洞来还不住手,吴大根与小严看他动作,像是个小孩子在认真的挖掘兔子窟,两人面对面傻站了半天,小严忍不住过去蹲在他身旁,“喂,你,没事吧?”嘴上这么说,手上也挽起袖子,准备帮他一块挖。
与此同时,沈绯衣不声不响,猛地停止动作,挺身站起来。
“嗳,你这个人!”小严吓一跳,只好也跟着站起来,瞪他,“你得了失心疯了?”
“你见过房屋火灾吗?”沈绯衣反问。
“咦?我当然见过。”
“那你看这里有什么古怪?”
“古怪?”小严无缘无故吃他一个难题,少不得凝神往四处打量一番,那晚他并没有亲眼见到火烧时的情形,然而从满地狼藉中能看出其中火势凶猛,地上不仅有烧成焦炭的木头,也有灼成灰白的石块,扁状平滑些的是熏得乌黑的碎陶烂瓷,另有些疙瘩变形的却是各种尺寸的铁器,想是吊环窗钩门锁铁皮一流物件,小严皱着眉头看了许久,摇头,“恕我眼拙,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你看这里。”沈绯衣足尖挑了刚才他刨开的洞,示意小严看。
小严又凑过去细看几眼,突然一拍脑袋,“我明白了,这里头确实有古怪。”
吴大根本来在听他们俩说话,此时见他们不约而同看到自己身上,满脸莫名其妙,摸着头问,“公子爷,怎么咧?”
“你说咧?”小严学着他的口气反问。
“我不知道咯。”他有些紧张,尴尬地笑,“你们要我办的事我都办完了,我是不是可以走咧?”
“不可以。事情没办完,我怎么舍得放你走?”
“你说什么呀,我不懂。”
“不,你懂的。你就是太懂了,所以急着想溜。”
小严嬉皮笑脸地阻住他去路,环抱了双臂,“我看你本来也算是个极精明强干的人,装得比傻子还像是傻子,可惜成天装模作样,到底把脑子弄坏了,竟然想偷天换日,你打量我们全是傻子呀!”
吴大根见他风言风语话里有话,又不知道哪里露了馅,心里到底还存着丝侥幸,以为小严在讹他,堆起满脸痴笑,“我的爷,你这是和我打的什么哑谜?小人一句也听不懂咧。”
“唉,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小严一把把他拖到沈绯衣刨的洞前面,“你小子见过宅子火烧吗?不光是地上的东西完蛋,连泥土也免不了受到牵连,所谓上白中黑下黄,第一层烧成白灰,下头才覆着层黑色焦土,焦土下烘得闷黄松干,你自己看看,现在这里第一层是炭土,第二层是湿泥,里头还埋着新鲜草根,你以为把火灾残骸换一个地方就算完事了?凭你再怎么厉害,都没办法换掉整片土地!”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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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得沈绯衣微笑点头,吴大根沉了脸,阴森蜡黄的面孔上眼珠子四处转溜,小严道:“咦,你还想逃不成?”他挽了袖子叉起腰,“有种就试一试!”
“严公子,陈公子,”那人逃不掉,逼急了,反露出笑脸,抱拳道,“何苦和小人过不去呢?我不过是个无知的乡下人。”
“呸!你少装大头蒜!”
“公子,做人不能太绝了。”他嘿嘿笑,一口黄里嵌黑的牙看得人直犯恶心,然而瞬间已敛了笑,快得像翻书,刹那后已是狰狞,“不要敬酒不吃吃罚……”说到后头声音已完全不同,音质尖利古怪,仿佛夜啼的猫头鹰。
“你想干什么?”小严被他看得心头发怵,如同面对了一头兽或一只妖,独独不像是个人,不由后退半步,双手护在面-前,喝:“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吴大根桀桀地笑,五官渐渐扭曲变形,嘴里发出的已不是人声,配合脸上动作,像是有什么要从里头挤出来,然而被皮肤紧箍住,于是在脸下盖着另一张脸,那种重叠交错的感觉,令小严根根汗毛竖起,心里又是恐惧又是厌恶,总觉得会有东西自他身体里窜出扑过来,情不自禁步步后退,几乎要拔腿而逃,沈绯衣始终旁观,忽然叫了声:“程玉璞是你什么人?”
只一句话,吴大根蓦地怔了怔,这一瞬间,小严自他脸上看到了属于人的表情,立刻勇气大增,跳上去用力一掌,拍得吴大根脚下一个踉跄,旁边沈绯衣脚尖一点,已轻飘飘坠至他身旁,两指顶了他脑后重穴,道,“好好的本事偏要装神弄鬼,也不怕损了自己的阴骘。”
吴大根身体顿住,再不抵抗,低了头只是不响,任小严窜过来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骂,“什么东西,你也算是个人!”又问沈绯衣,“程玉璞又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去问他自己。”沈绯衣冷笑。
小严便又上去在吴大根肚子上捶了几拳,喝,“你到底是什么人?后头还有谁在给你撑腰下令,要命的就给我说出来!”
他盛怒之下力气不小,打得吴大根脸上一片死白,眼珠子都突出来了,居然极硬气,就是不肯吭一声,目光自小严转到沈绯衣,满盛怨毒,小严被他瞪得心里阵阵发冷,无奈沈绯衣在那头眉毛一挑,自己只好把脖子梗起来,狠狠含了口气,叉腰瞪眼道:“你给我乖乖说实话,否则今天就是开膛破肚也要把答案从你嘴里掏出来?”
吴大根冷冷地,抬头阴森森地看了他,“你想知道吗?”
小严方一愣神,睁睁地看着他的眼珠子渐渐由黑转红,变得如同嗜血的狼眼,透明水晶似的眼球里竖着尖而细长的瞳仁,从里头漫出血光来,心里才觉得不妙,急急道:“你怎么了?”吴大根一声不响,仰天往后倒下去,沈绯衣手指还抵着他重穴,吴大根便枕着他手瘫软在地,七窍里迸出血线,气若游丝,眼见是不能活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小严恨得直跺脚,虽然这个人不是自己亲手杀的,也算是为我而死,心里大是负疚感,不住道,“我不过是随口吓唬他,这人怎么就信了?我……”
沈绯衣已俯身过去探了吴大根脉搏,叹,“好狠的手段。”见小严自责,又道,“他不是因为怕你才寻死的,他是在害怕身后的那些人,想来此番落到我们手里,无论说实话还是不说,那些人都不会放过他。”他劝了几句,小严还是拧着眉毛满脸懊恼,于是话题一转,“不过他就是不说,我也能猜到他的来历。”
小严果然中计,跟过来问,“他究竟是什么来历?还有刚才你说的那个程玉璞是谁?”
沈绯衣不想,犹在吴大根身上搜索,半天,才淡淡道:“程玉璞是我的师叔。”
“师叔?那岂不是你本家?也是口技艺人?”
“……”沈绯衣突然闭上嘴,小严顿感造次,恨这张油嘴说话最不时宜,忌什么,说什么,也不晓得避讳体谅,他急起来真的反手给自己一个巴掌,连连赔罪,“你别生气,我这人说话没轻重。”
见他这样,沈绯衣反倒不好意思,摇头苦笑,“你也没说错,他就是个艺人,也是个异人,自幼他在口技上的天份就不在我父亲之下,只是天生爱学些妖魔鬼怪的技俩,常以怪声妖语唬人,世人怕什么他学什么,反倒不能凭本事吃饭,也成了家族里的累赘,在我八岁的时离家出走再无消息。本来不会想起他,只是刚才吴大根的那番腔调似曾相识,才令我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难道真是你的师叔在与我们作对?”
“你怕我会因此徇私?且安一百个心,这个师叔本来与我不甚亲近,若是真是他做出的事,别说师叔,就是我自己的祖师爷也不会手下留情。”
说话间吴大根却又变了,浑身像浸了水又发了霉,倾刻肌肤糜烂浮出层白毛,迅速地凹隐腐烂下去,小严看了浑身都要发痒,不敢上去看,叫沈绯衣,“你看看这人又在怎么了?”
“他已是个死人,还能做什么怪?”沈绯衣也不怕脏,屈身过去细细看了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条汉子烂得只剩下堆肮脏污泥。
“老天爷,这算干什么?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不错,他们就是连尸体也不肯留给我们。”说话间沈绯衣已取出匕首,挑开污泥,里头还泡着衣裳、鞋、腰绳等物,十分恶心,小严用袖子堵着鼻口,一个劲的跺脚,“你还碰它?也不怕连你一块烂掉。”
“这想必是种极霸道的毒药,从伤口里腐蚀出来,必要见了血才有用。”
“管它见血见肉的,你还不离得远些。”
除了地上的烂泥和一处虚假的火灾现场,两人到底一无所获,不免有些很不甘心,重新回到山下大道上觅了个砍柴人,吩咐他带路去坟场,不料那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一个劲道:“不成不成,那可是个邪乎地儿,阎王小鬼坐阵的地盘,杀了我也不能去。”
小严没功夫和他罗嗦,直接摸出匕首架在心口上,砍柴人双腿一软,直挺挺跪着求饶:“两位公子饶命,小人上有老下……”
“你给我打住,”小严一抹手,“知道你有老母娇妻光屁股娃,我们也不难为你,近到地头时你指点个方向,我们就放你走。”砍柴人这才抖抖缩缩地在前面带路,一口气带到山顶处,远远只见前方一阵浓烟滚滚。
“糟了,他们在烧坟地!”沈绯衣拧身跃起,再不等别人,向着烟起处飞奔而去,小严脚力差些,便挽了袍裾在后头追,砍柴人是死也不肯再往前头走了,乘机连滚带爬逃下山。
晚了,整个坟岗子上一片火光,满眼枯草连着焦土,热气烫得人近不了身。
“太狠了!”小严又惊又怒,呆立如木鸡,问沈绯衣,“这下怎么办?好好的线索又被掐断了。”
“哼,至少这次我们逼得他们也藏不住,到底露了怯,慌手慌脚的毁尸灭迹。”
“哦?”小严梦游似地应了声,此次他是受挫得狠了,一时无精打采,两眼只定定地看着火焰,心里像灌了铅,沉甸甸的抬不起任何心思,足足傻站了有一个时辰,才茫然地跟了沈绯衣下山。
“别灰心,其实……”沈绯衣扭头想劝他,可心思一转,后半截话又咽回去,叹,“吴大根死了,他女人却还在村里,咱们还可以找她去盘问。”
小严忽然定住脚步,双目圆睁,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再不动弹。
沈绯衣顺着他目光又转回头,不远处便是大片竹林子,乌压压地聚在山腰处,一条小径蜿延而入,此刻路上挤满了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人人手里都不空闲,有举着菜刀的,撑着铁锹的,挽着斧头的,或者干脆持了木棍横在胸前,一个个横眉冷对,咬牙切齿,眼珠子都快要瞪出血来。
兜兜转转了一圈。 原来自己后院就有转载。
据说已经完结了啊。 有完整章节么
现在继续看啊。好故事,有点像那个狄仁杰里侦破蛇灵还有什么沙漠妖怪那一段。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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