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虽然最近几年,“显柯”的摊子铺得越来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响,但股东们每年的分红却越来越少。收入与名声如此不符,这不能不让他们生气。
江建军第二天就恢复了以往的坚强和开朗,让我怀疑我昨天看到的那个疲倦沮丧的老人是不是他。自从那次为他订做了中山装后,他在生活上对我也越来越对我依恋。他有严重的胃病、关节炎等,每天要吃很多药。他是个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常常不是忘记吃就是吃少了。我就把那些药分类放好,装到一个个小包里,到吃药时间就会端一杯开水递到他面前,他无论再忙,总会停下手中的事,乖乖地把药吃下去。
离家千里,我无法照顾自己父亲,一直心存歉疚。现在,我真的是把他看成我的父亲一样照顾。自那晚见到他的疲倦与沮丧后,在我的眼里,他己经不是所谓的商界巨子,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需要照顾的老人。
那次股东大会后,他外出次数少了许多,而是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内部管理上。他己经意识到,倘若公司内部管理混乱,外面的局面打开得再大,名头再响,这个公司也如建立在沙漠中的高楼一般,终是不能长久的。他甚至重新组建了原先不被重视的稽核组,并规定稽核组组长直接对他负责。
稽核组组长叫安朗,是一个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的大男孩。安郎也是山东人,不是很帅,但非常斯文儒雅,一笑就露出洁白的牙齿。随着他出入江建军办公室次数的增多,我和他也渐渐熟悉起来。广州的山东人并不多,所以一听说他是山东人我就感觉特别亲。因为是老乡的关系,我们经常在一起说一些家乡的趣闻。在得知他是单身后,我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能跟他恋爱结婚生子,也实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还没等我们有进一步的发展,春节长假就大了。临放假那天,我鼓足勇气问他:“春节怎么过?”
他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还能怎么过,和平时一样过呗。”
这让我有些失望,本来打算他能邀请我一起过春节的呢。但转念一想,我们认识并不久,他的不邀请,正说明他是一个很老实稳重的男孩子呢,心里对他更有好感了。
春节我是和梅梅一起过的。梅梅现在有了男朋友,常来她房间过夜,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春节那天,他们来了好几对,那几对都是象梅梅这种情况的组合,他们看我象外星人一样,我知道,我该另外找房子了。
103。
但房子并不是那么好找的,特别是想找离公司近又价廉美的房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于是整个寒假,我夹杂在一群言辞粗野、举止放荡的红颜绿女中间。特别是那几个男人,看我的眼神象是要冒出火来,好在他们来时都是有女伴在身边的,且有梅梅和她男友小洪的关照,小洪似乎是他们这一伙人的头,倒也没人敢乱来。
小洪是个很帅气的四川男孩子,我真不明白,这样一个帅气的男孩子怎么可能任由女朋友做那事养活自己。他倒是乐在其中,每天吃好喝好穿好的,把梅梅哄得团团转。据梅梅说,两人打算再做两年挣足一百万,就回男孩家乡建房子开厂。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他,他知道你不能生 育了吗?”
梅梅妩媚地一笑,整个一沉浸在爱情中的小女人:“当然知道,但他说过他不嫌弃的,你也看到了,这几天来的都是他老乡,有两对是刚结婚就带着老婆出来赚 钱的。小洪连衣服都帮我洗,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男孩呢。”
但在寒假结束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却提前知道了结局。
自从小洪搬进来后,我睡觉之间一定要把门插得死死的,任凭他们在隔壁天翻地覆我都不会答理的。那天晚上我感冒了,喝了很多开水,半夜起来上洗手间时,正和从洗手间出来的小洪撞了个满坏,我吓了一大跳,赶紧跳开了。
从洗手间出来,我并没有感到异样。因为有些感冒,整个人也迷迷糊糊的,进屋插上门就爬进了被窝。忽然,我感觉到被窝里有人在粗重地喘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嘴就被一张喷着酒气的大嘴紧紧捂住了。我立刻意识到那是小洪,便拼命挣扎。
小洪一双手边在我身上乱摸边口齿不清地胡乱喊着:“亲亲,心肝,宝贝儿。。。”我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又在床上,我穿的衣服很少,他很轻易地就能剥光我的衣服。事实上,他正准备这样做。
平心而论,我不是个传统的人,我也是极强烈的欲望。但无论如何,我怎么可能失身于这样一个“吃软饭”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女友,又是梅梅准备嫁的人。
这时,他的手己伸向了我的内裤,情急之中,我忽然温柔地搂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小洪哥哥,着急什么呀?你先把睡衣脱了嘛。”<script language="javascript">[script]null[/script]</script>
他大喜过望,但还是疑惑地问:“真的假的?”
我忍着厌恶,主动吻了他一下:“当然是真的呢,你那么帅。”
他这才放下心来,赶忙腾出两手脱衣服,一面脱一边说:“亲亲你真好,我会娶你的,明天我就把隔壁那个贱人甩。。。”他的甩字还没说完,我己快速跳下床来,他立刻扑了过来,我早己机敏地躲过去拉开了门。
一拉开门我便按开客厅的灯,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这时梅梅己被惊醒走出自己的房间,她一眼看到正灰溜溜从我房间走出来的小洪,又看看披头散发的我,立刻明白了一切,当即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没良心的,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心里还想着别人,你是人吗?你是人吗?”一边哭喊她一边向小洪扑过去,拼命掐他踢他。
小洪一边躲一边说:“梅梅,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是她勾引我的!”
我一听这话,差点气晕过去,尖声叫道:“你血口喷人,你还是人吗?”
梅梅忽然停止了哭喊,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我从她的眼光中看出一丝不祥,急急地说:“梅梅,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会做也这种事来呢。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还说要甩了你,你快撵他滚吧。”
小洪冲我狡黠地笑了笑,忽然“扑通”一声跪在梅梅脚下:“梅梅,好梅梅,刚才我从洗手间一出来,她就扑过来亲我,我以为是你。一进门我就知道错了,她却死死缠着我,我不想上她,她就跑厨房想拿刀砍死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梅梅生气地瞪了我一眼:“秋颖,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性饥渴,但也不至于连朋友的男人都要抢吧。”
我彻底傻了,结结巴巴地说:“梅,梅,你,你别听他乱说。”
梅梅尖叫道:“他不会乱说的,他说过一辈子都对我好的,他说过要娶我的。你这个又做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的死八婆,你肯定是嫌那个老头子不中用了,不中用你到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男人就是了,干嘛要抢我的男人啊,你个贱货,臭婊子。。。”
她边说边要向我扑来,我被她说懵了,但我知道这时候象她解释也是没有用的,眼看她就要扑过来,倘若两个人合起来针对我,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想到这里,我再也顾不了许多,冲她挥了挥手中的菜刀,咬牙切齿说:“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指头,别怪我手中的刀不长眼!”<script language="javascript">[script]null[/script]</script>
两人立刻面面相觑,梅梅赶紧止住脚,发出一连串恶毒的咒骂后,拉着小洪回了屋。这个房间对我来说,己如魔窟。回到房间,我再也不敢入睡了,手中始终握着那把菜刀,眼睁睁地坐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床,他们还在睡梦中。我蹑手蹑脚地洗涮,尽量不弄出声响。整个过程中,我手中始终握着那把刀。我知道在这间屋子里,倘有不测,能帮助我的,只有这把刀。往脸上抹护肤霜时,从镜子中望见自己的狼狈相,我不由苦笑起来。忽然就想起了武侠小说中常用的那个词:人剑合一。如今,我竟也达到了人刀合一的地步了。
新年第一天上班,别人都是高高兴兴的,只有我因为一夜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睡眠不足,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因为来上班,我不敢把那把刀带公司来,没有了刀,我感觉没一点底气似的。这是个处处是陷阱的城市,我不过一个弱小的女子,稍不留意便会体无完肤。
但当看到江建军慈祥的笑脸和他身后的彪哥时,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如果说这个城市还有谁让我信任的话,那么只有江建军了,因为我曾和他共生死。他总说是我救了他一命,其实在那个姓瞿的掐脖了时,要不是他忍住疼爬过去及时按响了报警铃,我也早一命呜呼了。
刚一见面,他就送了我一个厚厚的红包,还半开玩笑地说:“放假半个月,我每一次准时吃过药呢。”
我傻傻地接过了,跑进洗手间一看,竟是整整五百元。其实要不是父亲的病急着用钱,我并不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但现在,我意识到,钱本身并不肮脏,钱也不是万能的,但在很多时候,钱的多寡却能很好地衡量出你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
无论江建军在别人的眼中如何,最起码,他对我己做到仁至义尽。承蒙他的厚爱,我不应该就此懈怠,更应该努力为他做得更多的事。
但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我就静不下心来,房子问题己迫在眉睫。对广州我也并不熟悉,在这家公司,我没有要好的朋友,唯一能帮助我找房子的人就是安郎了。当安郎上来送文件时,我把想换房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立刻说:“别急,翻翻报纸上的租房信息,慢慢找。”
我怎能不急:“可我今天就要换的,那房子我没法住了。”只是我没有告诉他昨夜发生的一切。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一个女同学正好在找合租者,她和我住一个小区,只是不在一个楼层。不过她是个独行特立的人,你要是愿意,我帮你问一下。”
我大喜过望:“那就拜托了。”
想想吧,搬了房子,不但可以远远离开那一对不可理喻的男女,还可以和安朗住一个小区,以后我们象这个城市很多年轻男女那样,一起上下班,一起买菜,这是多么让我向往的生活啊。
我仿佛看到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是我不知道,这幸福,我究竟能不能抓到?
因为我急急要脱离原来那个魔窟,再加上安朗又住在那个小区,我连房子都没看就决定搬进去。搬家的时候,是安朗和我一起回去的。
进那个我住了四个月的房间,我非常害怕,好在小洪不在,只有梅梅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以为梅梅看到我会撒泼耍赖,心里很是惴惴。但自始至终,梅梅只是看着电视,头也不抬。我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来广州时的那个行李包便是洗涮用具,很快就收拾完了。
在我把钥匙放在桌子上刚想离开时,梅梅忽然关了电视,低声说:“秋颖,对不起。”安朗一见,知趣地走到门外,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有些惊讶:“梅梅,你?”
她惨然一笑:“其实,我知道一切。只是,我没办法。”
哦,原来她知道一切,我生气地说:“那你为什么还冤枉我,为什么还不让他滚!他令天能对我这样,以后对别的女孩子也会这样的!”
梅梅痛苦地摇摇头:“秋颖,离开他又如何?到哪里找好男人呢,就算有好男人,人家又会要我吗?唉,事到如今,无法回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无言以对,轻轻握了她的手:“保重,有时间可以去找我玩的。”
她也轻轻握住我的手,难过地说:“保重,秋颖,你是一个好人,好人自有好报的。”
我无言以对。最后望了一眼这个生活了近半年的的房间,最后望了一眼这个认识了半年的女孩子,这套房子和这个女孩,在我走出这个门的时候,从此也就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不是机缘巧合,我们也许再不会相见了。
一个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人,我们和这很多人,却只能有擦肩而过的缘份。可有缘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却不知道珍惜。
下一个和我即将有擦肩而过缘份的是张丽,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室内设计师,标准的白领丽人。我想,这个女孩应该是和我同一类型的人,和她住在一起,应该没有和梅梅在一起时的烦恼。
那天安朗带着我敲开她的房门时,她穿着土黄色亚麻短裙,灰白色背心,外罩一件同色系的半长风衣,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也许是鼻梁低的关系,她的眼睛间隔似乎较一般人要远一些,她的眉毛长得也较一般人浓而且高。有些陷的大眼睛,漫不经心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显得有些冷艳。
这是个和梅梅完全不同的女子,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亲热地打着招呼:“你好。”
她却冷冷地说:“钥匙在桌上,你去配一把吧,回来还我。另外,安朗跟你说了吧,房租每月一千六,我九百你七百,其余水电煤气。”说完,扬长而去。
我的热情遇到了冰,不觉有些讪讪的。
安郎安慰道:“她就这脾气,你别在意。”
我苦笑一声:“我不会在意的。”是的,没什么好在意的,来广州这么久了,我己充分体会到这个城市的冷漠与无情。当然,安朗除外。
但他真的除外吗?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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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母亲托叔叔打开的电话中我得知,父亲做了手术,病情己基本稳定了。我让母亲退掉家里的土地,并说我以后会定期寄钱给他们的。但母亲不同意,说农村人,不种田还象过日子的人家吗?我气得不行,但也毫无办法。
三个月后,我顺利通过总经理助理试用期,正式享受经理级代遇,每月不但可以享受住房补贴,工资直线上升,长到了五千五百元,还不包括加班奖金等的补助,这让我兴奋莫名。因为我的努力和勤奋,以前对我平步青去非常不满的同事也渐渐改变了看法,甚至连庄萍萍也一反常态,对我渐渐亲近起来,大有要把我引为知己的意思。但我深知,倘若一个人一反常态,那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经历了情伤、欺骗、背判与暴力,我再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了。即便是再好的朋友,都有可能是你潜在的对手或敌人。朋友越好,往往对你伤害越深。在这个处处是陷阱的城市,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弱女子,我唯有小心地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不是我多疑,实在是江湖险恶,不得不防。我每天围着江建军转,在工作上,我丝毫不因他对我的厚爱让我有所懈怠,这让他很是满意。
在公司里,我对任何人敬而远之,很少和他们走得太近。自从我搬到他所有的小区后,他从不和我一同上下班,有时偶尔同路,但进公司前,他总要借口有事比我晚进一步。但工作上,他却又处处对我照顾有加,这让我很是纳闷。
相处久了,我越来越发现,这个外表斯文的老乡实在让我捉摸不透。没人的时候,他对我照顾有加;可在人前,他却故意将距离拉远一些,只远远地对我笑笑。特别是在江建军,他对我是压根儿不在意,每每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将对话压到最短。尽管我很想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我相信自己的容貌和工作能力不会不让他动心。但他对我一点一滴的体贴却如被老祖母藏在箱子里的绸缎一般,似乎是很少见光的。但据我所知,他又并没有女朋友。
有几次,我很想问问他的同学张丽,安朗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但我终是没有机会开口,因为张丽整日一身糜烂的烟酒味和死人般的冷淡,屋内总是拉着窗帘,灰灰暗暗,充满着死亡的气息,我们根本没有交流的机会,对她的背景我也一无所知。只是从她一次酒醉后乱七八糟的哭骂中我拼凑起一点有关她的身世:恋爱六年的男友结婚了,新婚却不是她;给她曾经老板上过床,却分文未取;后来又被一个给了她希望的男人偷得不名一文。
她常在晚上出门,早上又匆匆回来。偶尔,她也带男人回来过夜,但那男人,却每一次都是不同的。
由此我断定,她并不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和梅梅代表这个城市完全不同的两个女性阶层,但她在性方面的追求,却和梅梅异曲同工!
“显柯”集团下属三十多家子公司。一直以来,空调是“显柯”集团的主要业务,“显柯”这个品牌是“显柯”空调厂打出来的。但是在看到 “显柯”空调营利颇丰时,“显柯”集团其它子公司也一拥而上生产空调,打的也都是“显柯”的品牌。虽然质量和真正“显柯”空调厂生产的空调不是一个档次的,其中不乏片面追求利润粗制滥造之作。但最多时候,这类子公司还是达到了九家之多。现在,江建军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公司内部了,他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一段时间,不但要搜集另八家子公司空调质量不过关的证据,还要寻找市场反馈信息等等,然后分门别类整理,忙得不可开交。我小心翼翼,仔细校对,考虑到方方面面,不敢有丝毫偏差,常常加班到深夜。
在时机成熟时,江建军为这个问题专门召开了一次董事会,他拿出我给他搜集的一大叠资料,旁引博证,有力的证据引起了董事们的高度重视。最后会议决定,为了彻底摆脱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显柯”空调厂设计单独的LOGO,其他子公司不得使用。
问题终于得到彻底解决,这让江建军非常高兴,他赞许地说:“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我真诚地说:“我是身体累,真正操心的是你呢。”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傻丫头,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一般来说,他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喊我“傻丫头”,我心里甜丝丝的。我不是个懒惰的人,只要努力能得到认可,再苦再累我都不怕的。
安朗上来的时候,彪哥刚陪江建军去出去。于是他就坐在我对面坐下了,现在这个男人越来越让我我捉摸不透,但对他,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因为这希望,我极淑女地对他笑了笑。
他忽然认真地说:“你的眼睛很特别,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哀怨与凄美,和你的人一样。”
哦,这样迷人含蓄的夸奖,不能让我不动情。我感到委屈,正要问他为什么时冷时热的,他忽然站起身来,大声说:“文件放在这儿了,江董签了字我再来取。” 我莫名其妙,说这话也没必要这样大声啊。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接待阿珍拿一叠资料上来了。我感到一阵深深的失落,到底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
晚上下班,我突然想起早上临出门时,张丽让我祝她生日快乐。这可是我第一次微笑着和我讲话,我赶忙跑到一家花店买了一束香水百合。我捧着香水百合,象往常那样打开房门,立刻感觉到房内某种异样!
只见大厅内灯光幽暗,大厅内的灯都关上了,却在桌子上放着一块心形的大蛋糕,蛋糕被吃了一大半,掉得满桌子都是蛋糕渣。大厅空出的地板上铺满了被子。张丽,还有另外三男两女,全都赤身裸体,四肢互相缠绕着,我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谁的胳膊谁的腿。他们身上都用彩色的荧光粉画上了各式各样的动物图案。平时冷艳的张丽,此刻竟在双乳上分别画上两朵小小的黄色的向日葵,中间则画上一个夸张的男性生殖器。虽然六个人身休上的图案有别,但在重要部们,却都涂满了耀眼的火红色。真是难道,张丽是室内设计师,她的朋友大多数是学美术的出身,真是学以致用啊。
张丽脸上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红潮,显得风骚无比,全无了平日里的傲慢与冷艳。看到我,她嫣然一笑道:“小型生日派对,你愿意加入吗?”
一听这话,我浑身的血液“腾”地窜上脑门,我强压着怒气,生气地说:“这是我们同租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你凭什么在这里举行这样的派对?”
她轻挑两根分得很开的眉毛:“这有什么不对吗?我这是在享受青春,别人无权干涉!”其他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我恼怒道:“你怎样享受青春与我无关,但你不能干拢我的生活!”
她也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没人逼你。喜欢就加入我们,不喜欢就回自己房间,谈得上干拢你生活吗?”
我张口结舌,将手中那束香水百合狠狠扔进屋内,不知是谁“唉哟”了一声,我气极败坏地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张丽的尖叫:“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礼貌,快把门关上!”
我没有理她,逃一般跑出小区。我一遍遍踌躇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林立的高楼、人车如织的马路、衣着前卫的人们,这些,曾在我儿时的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场景,可现在我真正成为其中的一员,却感到无比的凄凉和茫然。一切,都不是我曾经想象的那样。每一栋高楼都有无数个小窗,每一扇小窗里都亮着一温暖的灯光,可这灯光,却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
不知道张丽的派对要开到什么时候?我难道要露宿街头吗?犹豫了一下,我拿出手机拔通了安朗的电话。一按手机我忽然想起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便有些后悔,但己经打通了,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边也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是秋颖吗?”
我的心不由地跳了跳,撒了个谎:“我忘记带钥题了,张丽又不在。”
他顿了顿:“那,那你要不要来我这儿坐坐?”
我很乖地“嗯”了一声,象做梦一样,感到极不真实。
我虽不是阅人无数,却也算过尽千帆,早己被伤得一败涂地。虽然明知道这个男人太有心计,无法把握,心中仍有一个小小的希望。特别是现在,我感觉自己是那么无助,无助到谁的手臂都想攀援。
安朗租住的是一室一厅的房子,房间很干净整洁,一点不象单身男人的住房。他对我虽然还算热情,但始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屈辱,这算什么呢,给别人送上门来吗?
进屋后他问:“我前段时间买了一些黑胶唱片,你要不要听?”
我点点头,当黑胶唱片转起来时,他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就这一杯温热的水竟让我没来由地感动,我忽然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靠了上去。在音乐声中,他也吻了过来,我感到惶恐,这种久违了的吻是我需要的。我闭着眼睛任由他吻着,那吻一片绚丽。
他的手很快伸进我的衣服里,在我身体上探寻着,我非常不安,按住他的手认真地问:“你爱我吗?”
他愣了一愣,忽然一把推开我,歉意道:“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冲动。”
我还沉浸在他的抚摸中,身体微微地发烫,没提防这不期然的变故,一时竟懵了:“为什么说对不起?”
他离开我,远远地坐下:“刚才的一切,你一定不要对江董说呀?”
我一头雾水:“我和你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江董?”
他小心翼翼道:“你不是江董的助理吗?”
我非常无辜:“我只是他的助理啊。”
他有些不高兴了:“助理就是秘书,秘书就是小蜜,小蜜就是二奶,这是人所共知的秘密,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说出来呢?”
我非常无辜道:“谁说秘书就是小蜜,小蜜就是二奶的?我的江董,只是工作上的关系。”
他冷笑一声:“你还装什么装?公司哪个不知道你和江董的关系?”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明天要去问问江董,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脸色一变,堆上笑脸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喝了点酒,在说胡话,你可千万不要问他啊。”
我恨自己刚才的无助,竟把一根稻草当作了救命的帆。现在自取其辱,原是怨不得别人的。望着他一脸虚假的笑,我意兴阑珊,什么也没说,抬脚就往门外走。
他忽然又叫住我:“秋颖。”
我暗中挺直了脊梁,头也不回:“什么事?”
他急急道:“公司马上开始一年一度的人事和薪资调整了,看在老乡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和江董提议,让我们稽核组成为一个单独的部门?”
原来如此!我立刻明白了一切,他对我忽冷忽热,有人时疏远我,没人时亲近我,原来是有目的的!
我强压着心中的屈辱,明知故问:“为什么要成为单独的部门呢?”
他讪笑道:“这个,这个,单独的部门我就能升职经理我,你是我老乡,一定要帮帮我啊。”
我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急急表白道:“你要是帮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我,我。。。”
我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他没有追上来,我很快消失在楼梯中。在转身的刹那,我感觉自己的姿势很是优雅,但我知道,纵使这姿势再优雅,也是一种输掉的姿势。我没有资格看不起他,但我更加卑视自己,这么低劣的手段,我竟然错认为是爱!
就当做了一场春梦吧,幸好没有上床,梦醒了,一切还来得及。
回到房间,那五个人己经走了,客厅也打扫干净,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从不曾发生过。张丽穿着睡衣,蜷缩在客厅的沙发里看抽着烟。看到我进来,她吐了口烟圈,隐在烟雾里的脸有些模糊。我换上拖鞋,经过沙发时,她忽然问:“你来广州多久了?”
我轻声答:“还不到一年。”
她“哦”了一声:“怪不得呢,从没参加过性派对吗?”
我底气十足地说:“当然。”
她将烟头按进烟灰缸,似笑非笑道:“从没参加过性派对,你觉得自己很清白很骄傲是吗?难道你的生理没有需要?如果有需要你用压抑欲望来换取这种清白和骄傲,你觉得值得吗?”
我的身体当然是有欲望的,但被她说中心事,很是生气:“有欲望我也不会随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一旦和男人上了床便会受伤。”
她闻言,扬头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罢,她擦着眼泪说:“为什么上床就会受伤,我自己都记不清参加过多少次性派对,和多少人发生过一夜情了,为什么要谈感情呢?只做不爱,岂不更好!记住,动什么别动感情。爱情就是这么回事,谁先动了感情谁就会先败下阵来。到时候,伤的只能是自己。”
我感觉这个论调很是新鲜,但这个论调却可以为我身体的饥渴找到出口,我傻傻地看着她,象急待老师传道授业解惑的小学生。
她长叹一声:“女人的青春是短暂的,我们要珍惜每一个经期,每一次需要。男人不爱我们,我们要爱惜自己。倘若现在为了所谓的将来和丈夫原压抑这种身体的享受,那是对自己的虐待!”
我瞪目结舌,无言以对。
她友好地冲我一笑:“谢谢你今晚给我留了一个空间,如果你愿意,以后我带你出去玩吧。”
这多日来,我年轻的身体一次次饱受情欲的折磨,我一直想做个好女孩的,可刚才的挫败将我这种坚持击得灰飞烟灭,我重重地点点头:“我愿意!”
说这话时,我感觉自己是身在婚礼堂,这真是绝妙的讽刺!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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