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延(下)
“李主任,跳个舞好吗?”欧阳小姐伸出玉手,祝童只好牵住,起身与她走进小舞池。
周围,已经有三对舞伴在轻柔的摇摆。
水晶花枝吊灯逐渐暗淡,几盏低调的壁灯散出柔和的光;乐声靡靡歌声婉转,淡淡幽香轻浮,祝童很容易的随着欧阳的舞步浸入略显暧昧的氛围。“李先生,我有个奇怪的感觉。”欧阳凑近一些,在他耳边低声说。
“什么?”祝童刚与Della交换个眼神,申宗玄的舞步与他的人一样魅力十足。
“上次采访,李先生给我的印象是位活力十足的商界新秀;我对读者预言,福华造船一定能在李先生的主持下,迎来一个美好的开局。这一次……李先生似乎不在状态。”
“是吗?”祝童含糊的笑着,右手微微用力。
欧阳白皙的脸上亮起一抹晕红,两人的身体近距离大面积接触;她能感觉到胸前的饱满正被对方坚实的胸肌摩挲。
祝童搂着柔软的腰身,享受着薄衫下肌肤细腻的触感;也把嘴凑到她耳边,说:“欧阳小姐,与您共舞,即使佛祖转世也会想入非非。”
能看到一个冰冷高傲的美人在自己怀中显露出娇艳羞涩的表情,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莫大的成就感.
祝童也不例外,他近期对福华造船的事确实提不起精神;范老的病情,只能说在逐步好转,他同样没有尽心尽力去医治。
“李主任,您让我想起一首诗。”欧阳移开一些,不等祝童发问轻轻念道:“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情怀渐觉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您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太聪明的女人对男人是灾难。”朵花的歌声适时停止,乐声转低,祝童松开欧阳。
“我说错了吗?”欧阳挽住祝童的臂弯,轻笑着说;“不能不承认,您忧郁的眼神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终极诱惑。”
风姿绰约的柳伊兰挽住祝童的另一条胳膊;“欧阳小姐,我要借李先生一点时间,可以吗?”
“请便。”欧阳略微有点失望,也只能看着他们走向落地长窗;那里有一处半封闭的露台,能欣赏到夜上海最宜人的夜景。
“你怎么了?我刚看到苏小姐离开。”柳伊兰蹙起眉头,不满的责备着;“最近一段你表现的很消沉,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祝童哈哈大笑;“柳大姐,我没什么。苏小姐可能家里有事,她的家在上海。马上就是正月十五,瞧,月亮快圆了。”他也看到叶儿离开,正在享受心痛的快感。
“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问题。”柳伊兰银牙紧咬,拿出手机;“萧萧,你去送一下苏小姐,我让两个姐们跟着你们。一定注意安全。”
“大姐,她不会有危险。这里是上海,是全中国法制最健全的地方,没谁敢公然对一个女警官下手。”
申宗玄先生的接待工作,还是由宋中仞和宋巧晴负责,他们如今正在外面沙发上候着。叶儿突然离开,祝童心里也不好受,只是说什么呢?
柳伊兰看出祝童已经微有醉意,恼怒的捏住他的手;“祝童,如果你连这点挫折都经受不住,还不如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一点红线刺入指尖,随之,在他体内蔓延开丝丝暖流。
柳伊兰慌了,急忙拍开他刚被自己封闭的穴脉:“别傻了,我开玩笑呢?”她在想蓝夫人的话:短暂的堕落能换来醒悟,消沉,能把一个活人变成活死人。
在一小时之前她还没完全理解这段话的意思,以为是蓝夫人太偏心。现在看来,蓝夫人对祝童的判断还是有道理的;不把这一对冤家拆开,祝童也许真就这么消沉下去了。
“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还能如何?”祝童回头看一眼小客厅内的人们;“他们看到的是个假人,我根本就不是我。”
朵花结束了自己的演唱时间,端着两杯酒走来,柳伊兰低声说:“去喝酒,去泡泡酒吧。你以前不就是那样的吗?莫怪我没提醒你,再消沉下去,会有很多人被你拖累。”
朵花走近来,递给祝童一杯酒:“大哥,敬你一杯。”
柳伊兰已换上副笑颜;“朵花小姐,你大哥想跳楼啊,替我好好劝劝他。”说完就走了。 朵花看着外面,吐着舌头说:“好高啊,大哥,你真想跳下去?一定很好玩,我跟你一起跳。”
祝童心里浮动着一股暖流,朵花撑着不锈钢栏杆,把玻璃窗推开一丝缝隙。夜风钻进来,卷起她的裙裾,贪婪的吞噬着人工温暖;她微仰起脸,美眸闭合叹息道:“自由,我需要自由的飞翔。”
“好了好了,一会儿会生病的。”祝童关上窗缝;朵花的心里也一想起以前在湘西山里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
“大哥,你好没意思啊。”朵花鄙夷的撇撇嘴;“干杯!”
“干杯!”祝童仰头灌下,酒杯倒悬和朵花相对而笑;“这样有意思了吧?”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大哥。”朵花变脸比呼吸都快,她丢下酒杯挽住祝童的手臂;“大哥,我准备给你一笔钱,你可不能让我亏本啊。”
“哦。”祝童脑子转了半圈,才明白朵花说的是凤凰基金;她想把筹集来的一部分资金投入福华造船。
“你准备给我多少?”祝童问道,心里想的却是,把凤凰基金的投资用于福华造船,是谁的意思?柳伊兰还是王向帧?
“一亿,你看够吗?不够我再想办法。”朵花兴奋的说,很自信很自豪的样子。
“够了,大哥一定让你大赚一笔。”祝童爱怜的抚摸着朵花的秀嫩的肩,曾几何时,这个小丫头还在为钱哭鼻子。
“我刚看到叶儿姐自己走了,大哥,你是不是做对不起她的事了?”
“没有啊。”祝童一阵心酸,却坚持着;“她要回去开会,明天有重要工作。”
“你为什么不回去开会?”朵花问起来就没个头;祝童连忙给她换换脑子。
“工作上的事,你不明白。对了,怎么没看到黄海,他最近在忙什么?”
“今天就是黄海把我送来的啊。”朵花满脸幸福的样子,很配合的陶醉着;“他啊,也就这几天有空。大哥,我听说有人要调查你,害怕了吧?”
“是不是黄警官要调查我?”他真的很松弛。如果半年前听到有人要调查自己,祝童八成会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但是现在吗……
“不是,黄海最近在忙着找毒贩,听说是个很大很大的大家伙。”朵花没心没肺的八卦着,客厅里的演出告一段落,传来喧闹声。
作为主人不能离开客人的视线太久。祝童与朵花回到小客厅,发现多了位不速之客。
蓝湛江到哪里都是位受人欢迎追捧的商界名流,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客人,其中就包括那位漂亮的女主持。
祝童走过去,笑道:“蓝先生能来捧场,荣幸之至啊。”
“哪里哪里,蓝某俗世缠身,来迟了,抱歉抱歉。俗事缠身啊。”他举起酒杯饮下大半,对周围笑笑,很快就看到了申宗玄,微微举举酒杯;“申先生,希望您在上海过得愉快。”
莫非他们也认识?祝童略微观察一下,申宗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掩饰在俊雅的微笑下面。他在Della的陪伴下走过来,接过侍者送上的酒杯先礼貌的递给Della一杯,才和蓝湛江、祝童分别碰一下,说出一串流利的英语。
朵花听不明白,低声问祝童:“这个帅哥说的什么啊?”
“他很高兴,就是这个意思。”祝童脸上保持着微笑,微微转头回答。
申宗玄大致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不过,那么长的一段话不可能只表达一个意思。祝童今天喝了不少酒,不想说太多话。过了今天,申宗玄就归萧萧和吴瞻铭负责;谈判的具体事务,小骗子不参与。
他只是有点担心,柳伊兰让萧萧和兰花姐妹去保护叶儿,莫非她真得有什么危险?
蓝湛江女伴是宋小姐,有他们加入,patty顿时热闹了几分。
祝童喝下几杯酒,又回到露台,取出手机拨通叶儿的电话。
提示音,对方已经关机了。
祝童心里着急,拨通萧萧的手机。
这次通了,萧萧说和叶儿一起赶回金茂,为了明天开始的谈判,吴瞻铭晚上召集各小组召开准备会。
吴瞻铭还不知道这个申宗玄与金智珠小姐一样,都是别有用心的客人。祝童把此次谈判委托给吴瞻铭全权处理,开始有检验他的能力和锻炼磨合队伍的意思;现在是真的不想多管了。
客厅里的音乐再次奏响,祝童踱进去,一位堪比申宗玄、却更有沧桑感的台湾老帅哥正捧着话筒深情吟唱一首老情歌。柳伊兰最近动作不小啊,把这个家伙签来了。
祝童忽然明白了八品兰花收购海皇娱乐的真正目的。她们旗下的夜场都属于中高档,时常要邀请一些歌星去撑场面拉升人气;就是这家南海宫澜,也要定期不定期的邀请一些海内外大牌娱乐明星来为会员做私人演出。
如果有了一家娱乐公司,至少能省下一笔可观的费用。
有些老牌港台歌星虽然在外面已经过气了,但是在国内,特别是在这种有品味的所在,还是很有些人缘的。
凤凰面具 四、夜未央(上)
宋小姐从黑影中走来,她今天穿着件亚麻旗袍,精致、简单、淡雅;伸出嫩白的手,低声道:“主任,请。”
她与田公子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友谊,也许是因为背后的财主疯了,近期比较低调。
祝童握住她的手,发现这首歌的情调很适合慢舞,舞池内已经有了十几对舞者。蓝湛江和女主持在一起,申宗玄的舞伴依旧是Della,而欧阳小姐正被宋公子带着旋转。
“李主任,您有更简单的称呼吗?“宋小姐天鹅般优雅的颈部几乎靠在祝童肩头,论身高,她似乎比小骗子有优势;所以,这样的动作有点暧昧。
“朋友们都叫我……哦,宋小姐可以叫我大哥;凤凰仙子就这么叫我。”祝童看到了朵花,她和黄海也在舞池里。黄警官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可是,我认为不该叫你大哥啊。也许,你应该叫我姐姐呢。”宋小姐轻快的说,手指在他手心轻轻勾了勾。
祝童正与黄海交换一个微笑,彼此都知根知底的情况下,这样的微笑分外虚伪;以至于宋小姐的暗示几乎被忽略了。
“宋小姐一定不超过二十岁,我坚持。”
“嘻嘻,你的话让我想起一只老歌;多年以前。听过吗?”宋小姐被恭维的花枝乱颤;从表面看她大概二十五、六岁,实际上,应该已经超越奔三了。只不过保养得当,看起来依旧魅力惊人。
“我不信。”祝童故作贪婪的凑近一点,低下头;从这个角度,可以偷窥到一丝春光。
“有时候,我真希望有个弟弟啊。乖一点,别淘气。”宋小姐故作矜持的挺直腰肢;“有人让我带给来句话,不知你有兴趣吗?”
不用她躲开,祝童已经想远离这个女人了。他从宋小姐身上嗅到了一丝甜美的香味,与陈依颐曾使用的毒香水一样的味道。祝童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沦为江小鱼的猎物了;她那娇媚的笑容背后藏着一双贪婪的眼睛。
“最好别说,我今天心情不好;只想安静一会儿,跳跳舞,喝点酒。”祝童这会儿的心情很压抑,亲眼看着一束美丽的鲜花走向毁灭,却无从制止,不只是心疼那么简单。
宋小姐果然安静下来,两人静静的随着隐约挪动,距离只有半寸,呼吸可闻,却无话可说。
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呢?祝童回想着。应该是水乡人家那次群蛇事件开始的吧。那天,宋小姐脖子上落下一条毒蛇,大家都惊慌失措自顾自逃命,是江小鱼抱着宋小姐离开现场。紧接着,田公子就疯了,祝童再也没看到江小鱼和宋小姐的影子。
可是,今天宋小姐是蓝湛江的女伴,他们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呢?
乐声结束,祝童说声谢谢,把宋小姐送回蓝湛江身边。
黄海在门口等着呢,他需要去应酬一下。
“李主任,新年好啊。”黄海问候一句,祝童哈哈笑着拱拱手:“新年好,新年好。听说黄警官最近比较忙,能见一面很不容易啊。有什么需要的话,请不必客气。”
回到上海,他第一次听到“新年好”这样的问候,好象大家对新年的感觉都很淡漠。
“朵花,去给我们拿两杯白酒。我要和李主任喝一杯,过年了,应该喝点酒才够味道。”黄海松开朵花的手,她乖巧的走去吧台。
“李先生,我以前没看出来,你的本事真够大的。瞧这气派,与做医生比起来,天上地下啊。”
“勉为其难,我是赶鸭子上架,做不长。早晚,还是要回去做医生。”
“是吗?”黄海似笑非笑的直视过来,祝童没有躲闪,两双眼睛对视着,似乎能碰出火花。
“我听说,有人正在调查王觉非。他的问题很严重,希望李主任不要被牵连进去。那可是个大案子。”
“我也听说了,王院长的事是很意外。只是,我到海样医院不到一年,很多事都不太了解。”
“李主任太谦虚了,你是王觉非身边的红人,不会一点也不知道吧。”
祝童心头冒起无名火,即使黄海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该在这个时间上门找麻烦吧。他冷下脸;“黄警官,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现在是新年,大家都不想听不吉利的话。我听说黄警官正在为一个案子头疼,有这个时间,应该把心思放到公事上。以前,你是警官,我是医生;如今,我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你还是警官。各自做好分内的事,才对得天地良心。”
黄海涨红了脸就要发作,一个骗子,竟然在自己面前恬不知耻的谈什么天地良心……。
“黄警官,我能有今天,多亏你啊。”祝童继续刺激他,笑嘻嘻的调侃着。他忽然期盼着黄警官能突然爆发。
那样,事情将变得十分简单。福华造船、江湖道义、肩负的莫名其妙的责任都和他没关系了。他甚至渴望着带上冰凉的手铐的感觉!
“你们怎么了?”朵花端着两杯酒回来了,奇怪的问;“黄海,你……。”
“没什么,李主任,这杯酒算我赔罪了,先干为敬。”黄海终于忍下来,脸色当然不会太好看。
祝童也喝干自己的酒,取下眼镜用一方手帕擦拭着,心里搞不清什么滋味。
黄海要走了,祝童叫住他:“我想起点事,黄警官,有个人可能帮的上你。”
“能帮我什么?”
“你如果搞明白她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祝童凑近黄海耳边,用眼睛点着宋小姐。
“多谢了。”黄海哼一声,撂门而去。
朵花有些为难的站在门边,祝童拍拍她的肩膀:“去吧,他喝了点酒,别让他开车。” 心里却压上了一块重物。
如果有别的选择,祝童不会使出这一招。江小鱼是一条凶狠的恶狼,虽然大面上表现的很平和,甚至比祝童尽量维持的“李想”更有风度。但是,一旦觉察到危险,他的报复将十分凶狠利索。
黄海不去调查宋小姐当然就没事了,一旦走上这条道路,他的大部分精力将被江小鱼牵制住。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当然符合祝童的利益,不过,那样的可能基本没有。
江小鱼知道自己一旦失败意味着什么,黄海有强大的国家机器做后盾,但他现在还不清楚将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对手。难啊,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的局面太难了。
Patty进行到午夜已经接近尾声,舞池里只有两对舞伴;乐队已经下去休息,轻缓的背景音乐徐徐,不会打扰任何一个低调的交流圈子。
申宗玄是今天的主宾,他没有尽兴,别的客人都不好离开。
祝童今天喝了太多的酒,感觉眼前的景物有点虚飘;如果是以前,有蓬麻功护体,这些酒根本不算什么。他强打精神招呼一下宋中仞,一道走进舞池内。
申宗玄和Della已经渐入佳境,几乎贴在一起微微摇摆着,他们似乎没有了时间概念。
“Della,你今天看起来年轻了十岁。”祝童首先恭维Della;她从申宗玄怀里抬起红润的脸,娇羞的啐道:“讨厌了,李主任就喜欢煞风景。”
申宗玄很君子的松开,却还牵着Della的手,说:“感谢李先生的款待,明天还有工作,我想,应该告辞了。”
“申先生第一次来上海,多玩一会儿吗?”祝童客套一句,转身对宋中仞说;“一定要保证申先生在上海过得的舒适……”
Della 开口了:“我已经邀请申先生夜游浦江,游艇已经安排好了。李主任,您不会认为我冒昧吧?”
“当然,如果申先生有兴致的话。”祝童表现出应有的惊讶。人家的私事他确实不好干涉,好象也没必要干涉。
Della也许是被韩国帅哥的风采陶醉,情不自禁的要玩点刺激的;也许,是想在申宗玄身上耍点什么花招。无论怎么样,祝童都没什么意见。
申宗玄来上海的目的很明确,所谓的谈判一定会有个完美的结果。Della如果想借这个机会打击一下福华造船,或者想从申宗玄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哈!都很值得期待。
祝童寻找着蓝湛江,希望就一些事提前打个招呼。蓝湛江似乎在刻意避免与他单独交流,一直在会员的中心区域高谈阔论。祝童意兴阑珊,就断了这个念头。该来的早晚也要来,也许他很明白下面会发生什么。
还是这个夜晚,叶儿和萧萧因为加班到深夜的缘故,都住在金茂的高级客房里。
两个人曾经是亲密的闺中密友,最近一段却很少有交心的机会。叶儿很为萧萧最近的变化而高兴,只是,现在问题不是萧萧,而是自己有愁肠百转无处诉说;她在萧萧面前一贯的优越感已经消失了。
四、夜未央(下)
萧萧很含蓄的告诉叶儿自己已经知道李想的身份,还说,李主任这几天之所以躲着她,是因为猜到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我想,你们之间应该有一次坦诚的交流。”萧萧晓得叶儿不善于倾诉,自顾自分析着当前的情况;“你还爱着他,即使知道了他的过去,依旧舍弃不了这段感情。他如果不在意你就不会回到上海,我能看得出,他一直在忍;为了你,承受了太多的责任。现在的问题是,你还没下定决心。他吗,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你。”
“萧萧,他是个……假的啊。”叶儿不忍心说出“骗子”二字。
萧萧叹息一声,说:“叶儿,在上海街面上行走的还有几个真人呢?谁也帮不了你,你以前劝过我,只有爱情是不够的。李主任一颗七窍玲珑心有八个心眼,表面看去开朗大度,却从不肯对谁交心;你又是冰雪聪明敏感细腻,什么事都埋在心里。如此一对冤家遇到一处,别人怎么帮得上忙?睡觉吧,明天好多事要忙。”
萧萧按灭床头灯,房间里陷入深深的黑暗。
这样的事,对与萧萧来说很简单;但对于叶儿就变成两难的选择。思来想去,好象祝童如今的选择是最好的,不撕下最后一点伪装,对大家都好。
只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又来了。两人毕竟曾经是亲密的恋人,隔着一层虚伪的面具亲热,似乎味道很差的样子。她曾经很担心,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忍受这样的亲吻和爱抚,甚至更进一步……。
回到上海后,叶儿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祝童最近表现的很克制,甚少有与叶儿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即使交谈,也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
“我觉得,你应该对李主任多点体贴。”萧萧忍不住又说话了。
“嗯。”叶儿低低的应一声。
“你没感觉到,他现在的身体有问题吗?”
“李想……他病了吗?”叶儿急切的问。
“李主任让我给他买了两套保暖内衣,他还要一件厚毛衣,他最近的气色不太好。”
叶儿的再也忍不住,眼泪无声的流下来;无声无息却再也不肯停歇。
叶儿艰难的取出手机,开机,拨打祝童的手机。
对面传来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对方的手机不是没电了,就是已经关机。
“他现在哪里?”叶儿开始穿衣服。
萧萧跳下床拉住她,劝道:“都几点了?李主任不会有事的。你现在去只会耽误他休息。主任让我给他准备了好多书,说是要充电;他每天都要读完一本书才休息。白天,旭阳集团还有一大摊子事要他操心。”
是啊,已经凌晨三点了。这个时候祝童应该在海样医院重症监护室的隔壁看书,他最近一直住在那里。叶儿去过两次,床头确实放满了大部头经济、金融方面的书籍。
叶儿睡不着了,也不想连累萧萧也不能休息,只好躺下,用被子盖住头。
“叶儿,如果你真想帮他,应该和黄警官好好谈谈。李主任近期很消沉,但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需要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对他,对你和你们之间的关系,都是必须的。否则的话……”
“否则回怎样?”叶儿坐起来,发现萧萧已然点上一支香烟。
“不如放手吧,叶儿,我知道你很难原谅欺骗,无论是否有理由。没有了你,李主任一定会比现在更好。你知道他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我认为,你们分开一段更好。现实就这么残酷,主任没有时间承受你这样的爱情。你如今的状态非但帮不上他,很可能正在毁掉他。他的时间比黄金还宝贵,除非你能在明天清晨之前做出选择。”
幽幽闪烁的红点,照不到萧萧的表情。叶儿看着淹没在黑暗里的闺中密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我脑子里只有钱,缺心眼是吧。可是叶儿,上海真有傻瓜吗?”
祝童这时还没睡,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杨辉开车送他返回海样医院。
太晚了,祝童在门口下车,让杨辉早些回去休息。
从门口到重症监护室要穿过大半个医院,寒风吹得景观数萧瑟作响,凉气浸骨。祝童竖起衣领加快脚步。脑子里想象着申宗玄和Della如今在做什么。
夜游浦江?祝童不以为他们有如此雅兴。一会儿可能要见到范西邻,他如知道在上海的某个隐秘角落里,自己的爱妻可能正在制造一顶进口绿帽子,会不会……
还有欧阳小姐,临走时……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轰鸣声,祝童猛然警觉,快速横移两步离开道路。
一辆大马力机车呼啸而来,在安静的海样医院里,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东西。
祝童刚停下来,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把他结结实实推到在冰冷的草地上。
紧接着,身边响起一串拳脚碰撞声。
他回头看去,只见秦可强背对着他捂住手腕,另一边,一个黑影已经跳上机车呼啸而去。
祝童吃力的爬起来,低声问:“谁?”
“没见过。不是红火的人,也不是金佛的人。”秦可强扶住他;“来不及招呼了,下手有点重吧?”
“还好,我又不是纸糊的。谢谢秦大哥。”祝童舒展一下四肢,他的感觉有点迟钝;今天又喝了不少酒。
“你认为会是谁?”秦可强更关心对方的身份,双方只交换了一招。因为要顾着祝童,他的小臂吃了点小亏;对方也不会轻松,被突拳击中后背。
“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祝童引着秦可强走向单身公寓。
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秦可强打了两个电话,布置几个人注意一辆大马力机车去向。石旗门弟子多以的士司机的面目出现,海洋医院又是要紧的地方,应该会结果。
祝童想着偷袭者要干什么,是要杀掉自己还是警告?谁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手?
可能的人选并不多,江小鱼的嫌疑最大,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不能用恩怨来描述。可是,这个时候动手,似乎不是江小鱼的性格。
还有就是史密斯,李想出事最大的收益者应该是他。但是,史密斯是大玩家,不到迫不得已不会使出这样的招数。
也许还有那个不声不响的范西邻;范老的病情日渐好转,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如果范西邻希望范老早点魂归西天,干掉李想……可是,这似乎太明显了吧?
田公子,难道是他?祝童不认为田旭洋已经彻底死心。旭阳集团正逐渐走上正轨,福华造船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果李想在这个时候挂掉,田旭洋不但一点嫌疑没有,很可能会突然病愈。那样,就能填补李想留下的空白。
这个推论如果成立,还少了关键一环,田旭洋需要假手外人;那个人是谁呢?
转到这里,似乎又是江小鱼的嫌疑最大,他们之间如果还有什么秘密协议的话,祝童不会感到意外。直觉告诉祝童,江小鱼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除非他已经做好潜逃的一切准备。至少在上海商界,还没有传出任何与圣丽园集团有关的资产转移信息。
江小鱼又不是傻子,很清楚祝童一旦出事,他和五品清洋一定会面临来自祝门和半个江湖道的报复。
公寓里几天没通风,中充斥着沉闷的气息。
祝童推开窗户,猛烈的冷风吹进来,带来了新鲜空气,也带走了温暖。
“想好了没有,你认为谁是幕后黑手?”秦可强第一次踏足这里,很快熟悉一下环境,坐在书桌前。
“没办法确定,可能的人太多。”祝童关上窗户,就拿起茶壶清洗一回,灌上水在炭炉上烧着。
秦可强安静的看着,祝童忙完,在他对面坐下,问:“秦大哥,你认为他是想要我的命,还是只想让我受点教训?”
“应该没想要你的命,他似乎对你没多少了解。如果想要杀死你,打黑枪更有效。他用的是根棒球棒。”
“棒球棒打在这里也会要命啊。”祝童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他的目标是你的右肩。”秦可强笑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轻易放他走。”
秦可强是想借这个人找出幕后真凶。祝童想问抓住他不是更简单?看着秦可强笃定的姿态,明白了:秦可强已经从身手判断出对方是现实社会的受雇者,不属于真正的江湖人。
水开了, 沏上茶,用开水洗刷茶杯;祝童也把自己刚才想的几种可能对秦可强全盘托出。
“上次听你说,在调查江小鱼,有什么结果吗?”
“暂时没什么进展,他最近很安静,没有任何动作。”秦可强接过一杯茶,放在唇边啜一口;“好茶。祝童,如果江小鱼就此洗手不干,你有什么办法?”
祝童贪婪的喝下杯中茶,身上暖和了些,脑子却乱了。
是啊,如果江小鱼就此洗手,专心在上海商场上混,有什么办法指控他曾经是毒品大玩家?
“我吗,当然没什么办法,但给他找了个好对手。很快,黄海就会找上他。圣丽园也许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干净的公司,但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还记得西域毒狼吗?也许从那时起,江小鱼就开始准备收手了。”
“阿西的案子也是黄海办的。”秦可强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点笑模样。
西域毒狼阿西的死,可算是祝童和江小鱼联手的结果,黄海只是具体执行的工具。秦可强很清楚被黄海盯上代表着什么,圣丽园以往的一切都会被调查,特别是资金往来。那么大笔的资金一定会有迹可循,王觉非的金融小组有足够的权限给黄海提供最大限度的支持。
“做得好。”秦可强难得的夸奖道。
“可是,我有个问题。秦大哥,你最近一直在保护我吗?”
祝童喝下三杯茶,脑子活跃,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秦可强的出现太过蹊跷。
秦可强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生硬,说:“你现在的身体,需要保护。”
第二十一卷、路几千 五、传奇(上)
自从索翁达拜入祝门,秦可强就从祝童身边消失了。
也可以说,那时的祝童已算是江湖高手,也没有谁还会企图去挑战祝门。
祝童仔细审视着秦可强,诚恳的说:“秦大哥,我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请不要隐瞒。我不想糊里糊涂的离开这个世界。”
“你想太多了,到今天为止,还没人要干掉你。我是担心你的伤,你如今是名动江湖的大英雄。”
“英雄可以当饭吃?”
“可以。”秦可强很认真的说;“你正在成为一个传奇,祝门已经开始受益了。”
“真的吗?就这么简单?我觉得你今天不太正常,以前,你可没说过这么多话。”
秦可强马上就接受教训,闷头喝茶,再也不说话了。祝童心里的谜团却越发浓重。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秦可强心里一定有什么话。因为未知的原因,或者不想让祝童担心,或者怕判断错了惹麻烦,就是不说。
祝门确实在受益,直接表现是二师兄门下弟子暴增,有两个江湖小门派已经并入二师兄门下。间接受益的还有望海制药,道宗加强了与祝门的合作。
凡心正在山东小镇与老骗子商议,道宗以两个价值不菲的古方加一部分资金,在望海制药框架下成立一家合资公司。
“祝童,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在上海,你是孤家寡人,即使有人想阴你也只能对你本人下手。可是,苏小姐不同,她有家有亲人。”
“你……什么意思?”祝童的脸色发白,意识到秦可强下面的话绝对不简单。
“最近几天,不止是你身边出现了陌生人,苏小姐的家人乃至她外甥身边也有。我们找不到幕后人,那些人都是被人雇佣的‘社会闲散人员’。我想,你刚才说的可能性都有道理,只是,还有一个背景你也应该考虑进去。近期,王向帧专案组调查了一批人,也抓起来了一些人。你现在做的事,没有他的支持根本就做不下去。”
“那又怎么样?”祝童喃喃道。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秦可强夹起一块碳球投进火炉,让将要熄灭的炭火得以延续。
祝童脸色惨白,相濡以沫虽然温馨,但那是绝望的挣扎。秦可强在提醒他,苏叶是警官,很可能会被他牵连,放弃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有人让我提醒你: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把该做的事做好,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如果你一直消沉下去,什么也不做甚至逃避,干脆离开上海好了。茶喝完,你也该休息了。我不能在这里久留。”
“谁让你给我带话?”祝童拉住秦可强,坚决不让他离开。
这些话太严厉了,一般人即使关心自己,也不会借秦可强的嘴带来这样的警告。
“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过后会有失重的感觉。你如今修为全失,失落感也许更重。”
“我问得是,谁让你给我带话。”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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