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厚薄冰 一 四、伤情(上)
祝童又一次住进海洋医院高干病房。
黄海住在祝童隔壁,再往里面是范老的病房。
郑书榕被指定为祝童与黄海两人的主治医生,除了他,李主任谁也不相信。
如果在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安排一定会引起骨科主任和外科主任的强烈不满,但李想曾经是海洋医院的网络信息中心主任,他本身就是位神秘而有传奇色彩的“神医”。
大家还知道吴天京刚当了几天代理院长就被迫离开还没暖热的宝座,也和他有颇深的关系,所以一些又话想说的人颇有些顾及。如果不是李想,吴天京一年前就会当上海洋医院的院长。
所以,对这样的安排大家都选择了沉默。
祝童不知道外面如何议论自己,骨伤最痛苦的是前两天。尽管有狗皮膏药,骨伤处的钻心的疼痛还是让他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他整个右肩都肿胀起来,衣服是穿不了了,只能坐在病床上借助刚恢复的蓬麻功硬熬。
叶儿当天晚上就来到病房,一直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就连上卫生间也毫不避讳的扶着他去卫生间。
祝童第一天几乎没说一句话,默默享受着叶儿的贴身服务。
第二天上午,叶儿实在累得熬不住了。她伺候祝童吃完早餐,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休息,不觉间就睡着了。
萧萧推门进来,叶儿被惊醒了,连忙起来帮忙。
“东海骑士”号游艇上发生的事被严格保密,至少在上海,没有任何一家媒体登出于此有关的消息。祝童虽然住院了,筹备处的工作却不能停止。萧萧每天上午都要来汇报工作,听取祝童对下一步工作的安排。
今天萧萧带来的消息不少,祝童没表示多少意见,只是让萧萧把具体工作暂时交给陈依颐和张雪丹律师处理。
祝童只对两件事做出安排,一是福华造船筹备处附韩国考察小组的行程。吴詹铭作为组长,组员有两位来自旭阳集团的技术专家,一位华商银行的金融顾问,还有程震疆和宋公子。
按照以前的行程安排,今天下午他们将飞赴韩国,到两家韩国公司进行考察。可是,由于近期外界对筹备处主任李想的猜测颇多,作为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对外新闻发布管道,吴瞻铭和宋公子有大量的工作的要做。吴瞻铭今天早晨提出,是否把赴韩考察的事宜推迟几天?
祝童说对外发布新闻的事可以暂时由向墨负责,萧萧近期就呆在金茂那边帮助她。
第二件是井池雪美小姐要来医院,她说今天晚上必须要返回日本,所以,井池雪美小姐与松井平支相生坚持要在中午之前见到祝童。
对于这个要求,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祝童只有答应了,请井池雪美小姐十点半来海洋医院。只是,祝童让萧萧转告井池雪美和松井平志,请他们务必避开记者,且只能在这里呆半小时到一小时。如果出什么意外的话,就说来医院检查身体。
萧萧走后,祝童咧咧嘴说:“苏小姐,你回去休息吧。”
叶儿摇摇头没说话,两夜一天熬下来,她也是满脸满身的憔悴。
“我说,你不该呆在这里。我本是个江湖浪子,何德何能?竟然劳驾一位警官贴身服务?”
“口渴吗?水刚凉好,你喝两口再说话。”叶儿端来一杯温水。
祝童一把打掉,吼道:“苏小姐,谢谢您了,我天生一条贱命,承受不起啊。”
“中午想吃什么?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昨天……”
“谢谢了,我什么也不想吃。苏警官装备的饭,我没有胃口。”
“昨天梅老来看你,临走时留下个药方……”叶儿不紧不慢的说着,脸上尽量保持甜甜的笑容。
这是一张多美的娇颜啊,虽然略带憔悴,两滴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却更显楚楚动人。祝童忍住用手去爱抚她的冲动,硬下心肠说:“我都忘了,原来在苏警官眼里,李想是个冒牌医生。”
“你到底想怎么样?”叶儿忍不住了,柳叶眉竖起,指着祝童的鼻子道:“你是受了天大委屈,遭了天大的罪。可是,这不是我的错。”
“我自作自受好吧。只是,我不想看到你在眼前转来转去。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用不着在这里装贤惠。”
“你……”叶儿眼眶发红,强忍着漫溢出的泪水。
“走吧,我需要清静。你不是医生,呆在这里毫无意义。”
“你就那么讨厌我?”叶儿已是满脸泪水,哽咽着说。
“说不上讨厌,我就是不想看到你。”祝童面无表情的指着门;“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苏警官应该有很多事要做。”
“好,我走。”叶儿终于忍不住了,一步步走向病房门,到门边顿了顿,回过头说:“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都要对你说声谢谢你。”
“用不着,我做过什么心里最清楚。”
“遇到你之前,我以为爱情离我很远很远,它应该只存在于书籍和屏幕上。你是李想或者祝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让我感受了爱。遇到你、爱上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所以……谢谢你。”
门轻轻闭上,叶儿真的走了。
祝童张张嘴,无声的呼唤着。忽然,感觉到脸上凉凉的,原来,他也会流泪。
十点半,井池雪美在松井平志陪伴下,准时出现在病房里。
叶儿不在,朵花从隔壁黄海的病房过来帮忙。
表面看,祝童一切正常。他已经穿上一身宽大的病号服,很随意的与松井平志攀谈着,对于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做出或真或假的猜测。
井池雪美把带来的鲜花**花瓶,开玩笑的建议,祝童应该随她一起到天夜牧场去修养一段。
祝童说自己也很想去,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进行长途旅行。
接下来,井池雪美借口去看看黄海,与朵花一道出去了。
松井平志站在病床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祝童,说:“我和史密斯先生谈过了,他很关心你的健康状态。”
“这么说,平志君近期不会离开上海了?”
“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松井平志微微摇头,又点点头;“是啊,史密斯要介绍我认识几个朋友。”
“是应该多认识几个朋友。平志君是福华造船的掌舵人,未来要在常住上海。朋友多了,才不会寂寞。”
祝童很平和的说,丝毫看不出有多少担心。心里的算盘却已经打过十几个小九九。
史密斯介绍松井平志认识的,不外是无情和万家生佛那些人,他们混到一起毫不稀奇。
“最近天气不错,平志君最好在上海多呆几天。一周后……哦,今天是十一号了。这个周末上海有一桩热闹事,如果身体允许的话,我会陪平志君一起去开开眼界。”
“很好,我最喜欢看能开眼界的事了。想起来就兴奋啊,只是,先生的身体……”
“我是医生。”祝童勉力挥动两下右臂,虽然感觉到钻心般的疼,却带着笑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我只是去看看热闹,问题不大。”
“先生总是那么神奇。”松井平志赞叹道。
祝童露出骄傲的神情,苦楚只有自己晓得。三月十五号,在水乡人家那场盛会,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出现了。上海就是这么现实,关于他的伤,如今已是谣言满天飞。
王向帧正在北京开会,支持他的人或者在暗中觑视福华造船的人都在观望,有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他在不露面的话,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或传说。
松井平志也说要去看看黄警官,对于他来说,黄海也是位重要的朋友。
轮到井池雪美了,她可不像松井平志那么彬彬有礼。
门刚关上,眼泪就下来了。
井池雪美扑到祝童怀里,说:“先生,雪美一直很难受。如果先生真的出什么意外,我真不知道该不该随先生去?”
“雪美,别哭啊。我不是很好吗?”祝童忍住伤处被牵动的剧痛,扶起井池雪美;“快回去吧,你不应该为了任何人耽误工作。”
“是,我听先生的话。”井池雪美抹抹脸,泪痕刚消失,笑容就开始绽放;“你一定要去看我啊。有人要见你。”
“谁要见我?让我猜猜。”祝童把井池雪美赶下病床,故作苦恼的说:“是不是野村老师?”
“才不是呢?先生再猜。”
“能让雪美出面的,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唔,知道了,一定是回禾吉大师。”
“先生耍赖,谁会在乎一个癞蛤蟆?”井池雪美不满的跺跺脚;“要是猜不出来,我就赖在先生身边,不回东京了。”
“不回是白先生吧?”祝童做出苦恼的样子,看井池雪美面色不善,才说:“是雪美的干妈吧,威尔逊夫人为什么不来上海呢?”
“先生果然聪明啊,是雪美的干妈要见你。可是,她不喜欢上海,只肯在东京见你。先生啊,干妈人很好。她希望尽快见到你,有正事和你谈。”
这样的邀请是不能拒绝的,无论威尔逊夫人是真的要和自己谈条件,还是井池雪美耍的小计谋,祝童都必须接受威尔逊夫人的邀请。
他在心里默默算计一番,说:“最迟四月一日,我一定去东京拜会威尔逊夫人。”
四、伤情(下)
祝童受的是硬伤,即使有狗皮膏药和刚刚恢复的蓬麻初境,也至少也三周才能好利索。
在此期间,上海这边还有不少事要做。这可算给祝童一个很好的借口,他可以由此展开不少以前想做却有所顾及的事。反正受伤的是他,可以做出好多文章。
“那么,我就把日期定在三月的最后一天吧。四月的第一天是愚人节,实在不是个谈生意的日子。威尔逊夫人很忙,她也需要时间提前安排行程。”
“也好,雪美小姐,这次会面需要保密吗?”
“最好别让大多人知道,威尔逊夫人一向低调,她的名字很少出现在媒体上。我想,你如果能充分尊重她的这个习惯,干妈一定会很满意。”
“明白了。”祝童对威尔逊夫人忽然充满了好奇。
能从一位现任美国参议员手里得到能起关键作用的股份,已经证明了她的影响力与能量。这样的人要见自己,谈的生意一定不简单。
十一点半,井池雪美恋恋不舍的离开病房,松井平志在黄海陪同下来告辞。
两位客人走后,黄海留下来。他的伤主要在水刺上的毒,凤星毫吸附掉大部分毒素,皮肉只伤对于他算不了什么。
黄海把一个小巧的皮包递给祝童:“你的宝贝,看看少了没有。”
祝童当然要打开,龙星毫、凤星毫,还有神传琥珀,一样都不少。
“找到凶手了吗?”祝童收起皮包,问。
“找到一个,可惜,他死了。”黄海拿出两张照片;“今天早晨,海巡在外海发现一具浮尸。他身上有两处枪伤,致命处在小腹。子弹已经取出,初步判断,应该是从叶儿那把枪里射出的。”
祝童仔细端详着照片,心里发冷,有人死了!不是大火轮。
那是……祝童仔细看看照片,认出来了,这个人他见过。去年在凤凰城,替空想大师乘船的那个黑衣人,可以肯定,他是江家四老之一。
一个有高明身手的江湖高手,就这么死在一个弱小的女子的枪下!叶儿有麻烦了!
“叶儿还不知道,她要接受审查。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去你那里打工了。如果能确定死者身份的话,也许会简单些。你认识这个人吗?”黄海收起照片,惋惜的说。
“不认识。”祝童犹豫再三,还是摇摇头。
这件事实在非同小可,即使以江湖道的名义处理起来,也一样麻烦。现在还不知道大火轮的下落,如果大火轮没死的话,他也许能说出些什么。
一阵惊惧莫名的负面情绪涌上祝童脑海,江小鱼太狠了!叶儿也危险了,如果大火轮也被他干掉了……
不行,绝对不能形成那种局面!
祝童脑子急速转动,首先要做的是,不能让江小鱼有时间掀起这股风浪。
“黄海,你想过没有,他们目标是谁?他是为什么死的?”
“那些杀手不是冲你去的吗?”黄海一直感到欣慰,在他想来,这次他是救了祝童一命。
“杀手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一直没有出手。如果目标是我的话,在你来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下手。可是,他直到你露面才出手。并且,那枚水刺很准确的刺向你。如果目标是我的话,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时间。”
“你是说,他们要杀我?”
祝童点点头,反问道:“目前看来,是这样。你认识他吗?”
“我没见过这个人。”黄海再次拿出照片仔细端详着。
“奇怪,谁会在那里布局杀我?”黄海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祝童推论的弱点所在了,“东海骑士”号可算是个私人空间,白天能登上船的人就有限,晚上戒备森严只有有数的几个人。客人中当然不可能有人会做这样的事。并且,这顿晚宴是因为井池雪美临时起意,事前根本就没有计划。
但是,如果小骗子要栽赃陷害的话,再荒谬的推论也能找出合理的解释。
“船一只停在游艇码头,周围人多眼杂,有心人安排几个眼线太容易了。黄警官,你是个大忙人,身边一直有不少警官。如果他们看到你忽然出现在船上,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还有一个可能,我们太大意了。‘东海骑士’几乎游遍了整个黄浦江最精华的部分,我们都在甲板上。因为甲板上视野良好,能毫无遮拦欣赏到夜上海的美景。岂不知,我们也是风景的一部分。浦江两岸高楼林立,我们在欣赏风景的时候,也被人当成风景享受着。”
“难道是因为我手头的案子?”黄海几乎被说服了。事关自己的生命安危,绝大多数人都会接受类似的心理暗示。
说道这里,祝童忽然想,如果江小鱼真正的目标是黄海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海最近正在对圣丽园集团进行全面调查,江小鱼如果感觉到危险的话,以他的习惯与心性,下手干掉黄海不是不可能,而是肯定的第一选择。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的话,大火轮就是被江小鱼利用了。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目标是黄海,而隐在暗处的那人才是真正的杀手。那么,无论成功与否,大火轮都注定要变成另一具浮尸。
换个角度考虑,江小鱼敢杀掉自己吗?祝童思量再三,都认为江小鱼如今还不至于冒如此大的风险。他应该明白杀掉一个传奇英雄的代价,那将招来祝门乃至整个江湖道的报复。
真正想干掉的自己的,应该只有田旭阳田公子吧。
也许……还有万家生佛和……Della。无情有那么大的胆子吗?他可算已经退出江湖了,不会为自己招来如此大的麻烦。大火轮与无情的关系,似乎也没到那个程度。祝童与黄海都在想着心事,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门被轻轻敲响,祝童与黄海都被惊醒,相视苦笑一下,黄海去开门。
真是想到谁就谁就出现,Della扶着范老来看望“神医李想”了。
范老精神很好,看来刚喝过酒,坐在床边祝童能闻到淡淡的酒味。
他很关心当时发生了什么,更关心祝童与黄海的伤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开心的笑道:“我就说,李主任这样的人不是短命鬼。年轻人做事要主意方法,这是个教训啊。做大事的人首先要处理好各方面的关系,大部分的矛盾都是出于误解,没有解不开的结,没有说不通的道理。”
“范老教训的是,这次我也想明白了。教训啊。”
“说说,想明白什么了?”范老很感兴趣的问。
“什么?”祝童不过敷衍,没想到范老会追问。对范老的话颇不以为然,他以为有些结就是解不开,有些道理根本就讲不通。
“你不是在敷衍我老头子吧?”范老故作生气的说。
“哪里哪里,我怎敢敷衍您老?”祝童捂着肿胀的肩膀,苦笑道:“我是想啊,如果早点得到您的指点,就不会遭这样的罪了。”
“李主任就是敷衍,也许是你档人财路了?”Della略微带着戏谑的神情插嘴道。
她依旧是那么性感,一袭裁剪合体的紫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的妩媚。这样说,多少有点固定话题的意思。
“经济工作不是战争,不应该搞到如此地步嘛。小米,听说你最近一个叫史……什么斯的外国人走得很近,说说,怎么回事?”范老却顺着话题展开了。
Della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范老一向对子女要求很严,前几年因为身体的原因处于近乎封闭的状态,谁要见他经过范西邻和Della。最近身体好了行程并不多,见的人有限。
Della看向祝童,要说可能,这个人的嫌疑最大;他是范老的主治医生,随时可以进出病房。
“别看人家,说说你为什么和他们混在一起?我一直说,身处我这个家庭,是幸运也是不幸。你们要多读书,少缠搅社会上的是非。
“爸爸,史密斯先生是个好人。您知道,我在慈善基金会负责一个救助孤残儿童的项目,史密斯先生刚出资一千万,资助基金会在山西修建两所爱心家庭乐园。我和他的接触,纯属工作需要。我和西邻只是碍于朋友的面子,帮他们说过几句话。如果您不高兴的话,我们就不见那些人。爸爸,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您千万不能气坏了身体啊。”
Della笑容是那么的生硬、虚伪,语调却保持平和。
范老哼一声,不满的说:“借口,到现在还在找借口。你和西邻在上海有那么多朋友,应该知道李先生的工作有多难。经济工作虽然没有战争那么残酷,却一点也不轻松。有些区域,事关国计民生,岂能被一个外人控制?那个……史密斯是什么背景?他来上海要做什么?到处捐钱有什么用意?在没搞清楚这些问题之前就盲目接触那样的人,别人可以,你,没那个权利。你能退出金菊花,这很好。但是还不够,今后你和西邻两人就老实的呆在家里,不能再做别人的挡箭牌。”
范老的话已经很严厉了,特别是在两个外人面前发出这样的指责,等于已经撕下Della在他面前一贯保持的贤淑面具。
五、源远流长(上)
黄海和祝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范老在这个时候,在祝童的病床前,当着两个被伤者说这些话,Della下不来台,他们也同样不好受。
有意无意间,范老营造出一个很微妙的局面。
这件事要有一个圆满的解决,祝童和黄海势必要做出某种姿态。说来,祝童还容易些,他只需要做出与Della尽弃前嫌的姿态就可以了。
而黄海就不那么简单,他的身份敏感。一方面有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的身份,另一方面有金融工作小组的背景,还有与王向帧的关系。关于Della与金菊花的案宗已经被整理的比较全面了,主要的障碍就是因为范老。
此时此刻,黄海没有权利随便表态。
Della也许知道这是范老在给她一个和解的机会,也许不知道,她很乖巧的放低身段,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说:“爸爸说的是,我只是想为孩子们着想,让他有个舒服的生活环境。”
“什么孩子?你们结婚十多年了也没……小米,你是说……”范老没好气的说,忽然意识到什么,充满希翼的看着Della。
Della微红着脸,捂着小腹轻轻点点头;“我今天来看李先生,本想找先生把把脉,看孩子怎么样?”
祝童与黄海面面相觑,一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Della已经伸雪白的玉碗,祝童只好用左手。
搭上去。果然摸到了滑脉,这是一种孕期女子特有的脉象,但是也不能确定,健康的男子身上也会出现疑似滑脉。现在的社会,女人生活与男人已经没什么区别。
祝童又按向Della的神门穴,跳动感很清晰,且阳气十足;如果按照他在中医脉象学的观点,Della真的怀孕了,并很可能是个男孩。
“怎么样?”范老的希望又聚集在祝童脸上。
“是,大概一个半月了。恭喜你Della,他很可能是个男孩。做过妇科检查了吗?”祝童只好实话实说,同时也替Della松了口气。按照日期判断,至少这个孩子不是史密斯的。那时,Della对万家生佛都瞧不上眼,与史密斯之间没什么接触。
“还没呢。”Della娇羞的低下头,说:“人家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西邻呢,快把他叫来。”范老满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欣慰,特别是听说Della肚子里很可能是个男孩,看Della的眼光完全变了。
“西邻还不知道呢,我想确定了再告诉他。”也许真是怀孕的原因,Della身上的女人味更浓了。
范老喜得围着Della转圈,不知怎么做才好,嘴里念叨着:“好啊,好啊,这是件大好事,大好事。小米啊,一定要多主意身体,孩子重要。”
黄海似乎放下了千斤重担,祝贺道:“恭喜范老要抱孙子了,您老也要主意身体啊。”
祝童适时插嘴道:“是啊,这酒吗,要少喝。”
“我戒酒,从今天开始戒酒。”范老连忙表态,高兴的孩子似的。
“用不着戒酒,少喝点还是有好处的。”祝童忙说。心说:你喝不喝酒其实无所谓,重要的是支撑他生命的紫蝶需要酒。
“李先生,有什么主意事项吗?我没有经验,脑子乱的很。”Della也许真不适应,只是她说的话听在祝童耳朵里,很有点得意洋洋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孩子总是重要的。
祝童笑道:“我也没什么经验,你最好到医院的妇科做个全面检查。在这方面,中医不如西医。”
“是啊是啊,小米快去检查吧,我给欧阳打电话。”
范老抓起房间里的电话,很快就叫来了欧阳凡。
又热闹了一会,海洋医院的妇科主任也来了,他询问了一些情况,几个人就簇拥着Della去妇科进行一系列检查。
黄海轻叹一声,当着祝童的面把Della怀孕的事通报给王向帧。
祝童心里却在想,Della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范西邻是个同志啊,难道是研究所的陈主任?
这个判断有点站不住脚,以Della玲珑心机,似乎不会做出如此冒险的事。如今的医疗技术,只要做个基因测试就能确定一个孩子的生身父亲是谁。
范西邻孤傲的性情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妻子生出个别人的孩子。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Della肚子里的是个试管婴儿,父亲一定是范西邻。
如此来说,至少在两个月前自己正式开始为范老治病前,人家已经开始进行装备了。春节在凤凰城时,Della表现出的惶恐有很大程度上是在演戏。
长远来看,范老活着对他们的好处更大。王向帧早晚要离开上海……咦,祝童忽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且,这个阴谋很可能指向王向帧。
在Della和范西邻眼里,所谓的万家生佛和史密斯,都不过是可利用的工具。
“李主任,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黄海打完电话,问。
“什么?”祝童的思绪被打断,有点迷茫的问。
“首长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黄海重复一遍。
“哦。”祝童快速整理着思路,王向帧为什么要问自己的看法?他应该已经知道范西邻的癖好了;“我认为,Della的孩子,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范家后代。”
“你能确定吗?”黄海的话证明,他也对范西邻有相当的了解。
“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的医疗技术,完全可以做到。上海有三家医院可以提供试管婴儿服务,如果想得到确切答案的话,可以去调查一下春节期间的病例。我想,应该是在初三到初五之间,前后误差不会超过两天。”
“还有件事,首长让我提醒你,不要采取过激行为。”
祝童没有搭腔,黄海又说:“上海是个律的地方,你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不妨先对我说。以你现在的身份,犯不上和那些人……”
“黄海,如果前天晚上你、或者我被杀死了,法律能让我们活过来吗?”祝童忍不住了,黄海竟然劝他不得报复。他难道忘了,就在过去的一年多里自己曾经两次无视法律,利用海军陆战队来撑门面,
“那样的假设毫无意义,如果谁都能按照假设的理由来左右自己的行动,世界会成什么样子?李主任,希望你做任何事之前都好好考虑一下。首长让我对你说,如果你想让他们难受,甚至后悔,福华造船是你最好的武器。”
有些话王向帧不会当面对祝童说,借黄海的口转达,就是另一回事了;彼此都没什么压力,意思也能说得更明白。
祝童沉吟片刻,嘿嘿一笑道:“很有意思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有件事,首长认为福华造船拖得太久了,下一步要加快进度,无论你怎么做,最迟五月上旬必须个结果。”
祝童想了又想,也没有完全弄明白王向帧为什么要限定时间。黄海更不明白了,他是警官,职责是侦破与毒品和洗钱有关的大案,不必为这样的问题费心。
接下来的几天,叶儿再没有出现在海洋医院。
吴瞻铭一行于三月十二日高调启程赴韩考察,萧萧坐镇金茂担负起福华造船联络处主任兼新闻发布官的职责。
“雾夜枪击”事件渐渐被很多人知道,来海洋医院探望祝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可以不见,有些人不得不见;宋巧晴被萧萧派到医院,祝童身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四天过去了,三月十五号是个好天气,春暖花开阳光明媚。
黄海已经出院,从外面看,祝童的伤没什么大碍。
清晨七点钟,秦可强亲自开着一辆商务车来到海洋医院。祝童在百里宵陪同下坐上车,今天有桩大事,曲老亿发起策划并得到整个江湖道热烈反应的擂台赛将在今天举行,这样的热闹祝童必须出席。
表面上看,曲老亿的挑战对手是万家生佛;可是经过一个月的发酵,这场擂台赛隐约变成一场江湖道之间的较量。
江湖道沉寂很久了,早已期盼一个适当的表现舞台。
曲老亿和万家生佛都是亿万富豪,这是个重要的前提条件。虽然胜负的筹码是万家生佛能否插手福华造船,他们还是为擂台赛设置了足以吸引江湖人的丰厚奖金。
擂台赛规则经过多方商议,最后定为九场五胜制。双方至少要各派出九位高手出场,胜五场的为最终赢家。
单场比赛的胜利者能得到十万元人民币的红包,最终的获胜方,将得到由曲老亿和万家生佛各出二百五十万累积起来的高达五百万大奖。也就是说,能取得出场的机会的选手,不管单场比赛结果如何,只要己方获的五场胜利就能得到至少五十万的团体奖金。
这样的设置应该对万家生佛一方更有利,他们当然知道曲老亿的背后是整个八品江湖。无情和空想大师作为他们的顾问,虽然招揽来包括大盗苏起和蛇君麻皮之类的民间高手助阵,但万家生佛更相信金钱的力量。
擂台赛规则经过多方商议,最后定为九场五胜制。双方至少要各派出九位高手出场,胜五场的为最终赢家。
单场比赛的胜利者能得到十万元人民币的红包,最终的获胜方,将得到由曲老亿和万家生佛各出二百五十万累积起来的高达五百万大奖。也就是说,能取得出场的机会的选手,不管单场比赛结果如何,只要己方获的五场胜利就能得到至少五十万的团体奖金。
这样的设置应该对万家生佛一方更有利,他们当然知道曲老亿的背后是整个八品江湖。无情和空想大师作为他们的顾问,虽然招揽来包括大盗苏起和蛇君麻皮之类的民间高手助阵,但万家生佛更相信金钱的力量。
曲老亿当初并不同意设置太高的奖金,可是不答应的话,万家生佛表示要单方面给给大红包;这样,对江湖道这边的士气有很大影响。
所以,曲老亿只好坐下来和他们谈细节。
万家生佛担心的事情很多,人选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裁判问题;他们认为江湖道虽然历史悠久,但时代在变,谁也不能保证裁判们因为面子以及别的问题吹黑哨。确切的说,应该是摇黑旗。
此次擂台赛采用的是比较古老的江湖比赛规则,擂台上不能下死手以及阴手,交流为主。所以除非双方的实力悬殊比较明显,裁判就成为很重要的因素。
双方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下,谁也不同意由对方推荐的裁判人选。随着日期临近,最后双方达成妥协。裁判由五人组成,双方各出两人,另外邀请江湖最后一位侠客周半翁担任裁判长。
近期,叙述周半翁生平的传记体作品《江湖最后一位侠客》正式出版的,并被炒作为一本影响颇大的畅销书。万家生佛找人研究了这本书,并专程登门拜访了周半翁老先生。双方只见了一面,万家生佛就被半翁义薄云天的侠客风采折服了。
为此,万家生佛提议,区老亿热烈响应,共同出资成立了一个国术推广与研究基金会,聘请半翁老先生担任基金会董事长。
三月十日,也就是祝童被袭的第二天,源远流长国术推广与研究基金会在苏州正式挂牌。
此次擂台赛就以源远流长基金会的名义举办。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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