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童果断的打断无聊的话,哈哈笑道:“大师真会说笑话,哈哈,我真想请你留下来当高参。”
真的想的话,只要祝童开口无聊八成真就会留下来。可是现在都坐在车上了,大家都明白他是在客套。福华造船筹备处的谈判小组昨天晚上就到了,九津固然没多少空闲房间,多无聊一个也不算什么。
“只要先生需要,无聊随时可以回来。”无聊大师只能跟着客套。
笑话归笑话,无聊知道自己猜对了。以他对祝童的理解,不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冒险参加一场鸿门宴,除非,这是他希望的。
黄杰此次日本之行可算是收获不小,他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教训和震动,一路上都在默默的想心事。
无聊和祝童的对话虽然只说了五分,黄杰听懂了。在他们的世界里,一个人能准确的判断局势并不算优秀,祝童从开始就在谋划把握大局,并最终拿到了一把好牌。黄杰忽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如果不出意外话,福华造船的谈判已经定局了。可是,他失去了分享大餐的机会。
只是,为什么无聊大师会答应离开?祝童曾对空寂大师有过承诺,如果争取的话,他们不是没有机会留下来。
商务车进入京都机场,祝童与2个侍者把他们送进大厅,临入关时,黄杰握住祝童的手说:“李主任,回到上海后我会辞去现在的职务,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跟在您身边学习一个时期。”
“这个……我何德何能,回去再说吧。希望你们一路平安。”祝童万万想不到黄杰会说出这样的话,经过昨天的事,他原本对这个温室里呵护出来的公子哥有些许轻视,如今,一颗心忽悠又提了起来。
朵花乘坐飞机要五点多才到,祝童看看表,还有半个多小时的空闲,本想在机场随便转转。
随他前来的侍者坚决要求他回到商务车上去,祝童也不好坚持。仇恨也是一种能量,释放之前需要一个积蓄的过程,到达临界点需要一定的条件和时间。他以为昨晚的事发生后,至少在近期内,不会有人敢在他身上动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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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商务车里闭目养神,思索着无聊大师,还有黄杰。一个大大的疑问越来越清晰的展现出来。
蓝湛江,他为什么不来?祝童早就发出了邀请,请他到九津来参加福华造船的谈判,可是到现在为止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五点二十分,朵花一行三人走出进场。
远远的,祝童就愣住了。
不只是朵花来了,她身边那个素衣丽人,不正是叶儿吗?叶儿换了造型,发型也变了。祝童愣愣地看着她,这身衣服……一定价值不菲;叶儿的纯真、叶儿的妩媚,在它的衬托下展露无余。整个京都乃至整个世界因为她的出现,瞬间黯然失色。
祝童呆呆的站在原地没动,一双眼睛与叶儿久久对视着。此时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说出半个字。
“李主任,傻子了?”柳伊兰在祝童眼前挥挥手。
“柳大姐也来了。”祝童尴尬地笑笑。
“嗨!大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朵花没心没肺地说,随即亲热的挽住祝童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说:“叶儿姐哭了呢,她……”
“李主任,我来向你报道。”叶儿连忙恢复正常,刚才,她的表情与这个“傻子”同样奇怪。
京都昨晚发生的事已经被发达的传媒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世界各地,叶儿一直担心祝童是否受伤了。临上飞机前,小于在电话里说还没有得到有关李想的确切消息。只知道现场有多人受伤,并且有一位老人死亡。
还好,祝童看起来很健康,气色相当好。
“来了就好,很好。”祝童想起身边还有两个井池雪美的心腹,很快调整好状态,接过行李引着她们走向停车处。
他忽然感到自己是那么肮脏,甚至不配握一下叶儿伸过来的纤纤玉手。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5-4 10:45:03编辑过]
第二十二卷、花雨飞鸿 二、一点点(上)
保罗在泥土中等了好久好久,估摸着外面天已经黑了,才开始一点点挪动僵硬的身体。
他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蜷缩了十二个小时,能保持头脑清醒就算不错了。
保罗用了二十分钟才钻出地面,能自由的大口呼吸空气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以至于使他忽视了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双高跟鞋。
“您一定很累了。”一个悦耳的声音在保罗耳边响起。
“是,我想喝水。”
“看起来,您现在又累又饿,是吗?”一双洁白细腻的手,递过来一只可爱的瓶子。
保罗一把抓过瓶子,扭开瓶塞,是一瓶香气四溢的美酒。
生理需要有时候能击垮一个人的理智。
一天一夜的逃亡已经磨去了保罗的斗志,对于他来说,如果说世界上有比能自由的呼吸更有吸引力的事,就是能大口的畅饮美酒。
九津的厨师有得忙了。
好在,正宗的日本料理很适合作为冷餐会的配餐,一切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比较起来,日本清酒在好酒者看来就显得太清淡了。
池田一雄先生匆匆从东京樱花大厦赶回九津,遵照雪美小姐的叮嘱,他带来了一些世界各地的名酒,招待客人的吧台上也就不再显得太素静。
晚八点,九津,枫卢正厅。
如今正是灯火辉煌,一派热闹场景。
凤凰仙子朵花的到来让井池雪美小姐稍微感到安慰,蹦了一天的小脸上也露出了点笑摸样。
她不敢再哭丧着脸,因为李先生的前任女友苏警官也随着朵花来到日本。
晚宴前,井池雪美小姐在自己的房间整整停留了一小时,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雪肤朱唇眉目清丽的盛装古典丽人。
可是,井池雪美小姐有点失望,她没看到苏警官。
朵花说,叶儿已经开始工作了。
福华造船筹备处的谈判应对小组正在开会,叶儿请朵花转告井池雪美小姐,并感谢她的盛情邀请。
史密斯.沃森伯格和卡尔都接到了井池雪美小姐发出的请柬,他们带着各自的女伴,准时来到九津。
最不高兴的当然是调解人汉密尔顿勋爵了。
他没有合适的女伴,史密斯带来了西蕾娅小姐,虽然她曾经是勋爵的秘书,可现在的老板是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卡尔提前一步邀请了威尔逊夫人,勋爵思量再三,只好厚着脸皮邀请萧萧作为自己的女伴,反正萧萧现在的老板不缺女伴,事实上,他也只能选择井陪在池雪美小姐身边。
陈依颐小姐也收到了请柬,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原本不想参加,最好的理由是找不到合适的男伴。可是井池雪美小姐替她约好了松井平志先生,并请自己的设计师给陈依颐小姐送去了几套晚礼服供她挑选。
陈依颐伴着松井平志成为今晚最杰出了一对。
下午,松井太郎在野村花海老先生最钟爱落霞夫人下剖腹自杀,松井平志得到了松井家族的全面认可。这个时候,他不能穿太随便的衣服,一套严肃的三件套西装很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陈依颐本来条件就不错,为了配合松井平志,她选择了一套黑色低胸装扮出来后。一出场,两人立即惊艳枫卢。
威尔逊夫人最喜欢漂亮女孩子,左手拉着朵花,右手拉着陈依颐,说:“多可爱的天使啊!都给我当干女儿吧。”
祝童在一旁面含微笑恶毒的想:威尔逊夫人绝对有不凡的眼光,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干女儿。
陈依颐是旭阳集团的董事长,朵花的父亲是手握重权的王向帧,凤凰基金会如今也有相当的规模。如果只看漂亮的话,她怎么不去拉叶儿和西蕾娅做干女儿?
男伴女伴的,要看什么场合。
今天的宴会大家都满腹心事,很快就打破了开始的格局。男人们在客厅内三三两两的在一起窃窃私语,女人们在威尔逊夫人召唤下,在院子里欣赏樱花。也许还谈些时装之类的轻松话题。
池田一雄最先想应酬的是祝童,谁都看得出来,不久的将来,这个年轻人就会接替他的出任井池财团的总裁。
祝童很高兴见到池田一雄,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怪,两人之间算是老交情了,一切都始于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也就是因为车祸,池田一雄成为祝童的病人。治好了身上的病,池田一雄却落下了另一个病根,他从心底对这个年轻医生总有一些莫名的惧意。
不知为什么,祝童总觉得自己与池田一雄之间的沟通有问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层看得见摸不着的隔膜。
当他是神医李想时,池田一雄是他的病人,交流应该说很通畅,即使那时的话题很有限。
当他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时,池田一雄可算是他的合作者,两人之间也没多少问题,每次交流带着一些亲切感,那可说是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可是,祝童如今是井池雪美小姐准未婚夫,池田一雄的眼里多了太多东西。也许,他的态度代表着井池财团大多数人的心态吧。
池田一雄把自己得儿子介绍给祝童,可这个年轻人很快就被祝童归入蠢货的行列,他甚至没兴趣记住小池田的名字。
松井平志的到来打断了祝童与池田一雄之间不咸不淡的谈话,两人也同时松了口气。
松井平志没有难过的样子,他和对松井太郎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对松井家族族长的位置也没太大的兴趣。也许是年龄接近的原因,他们之间的矛盾最多,两人之间的交流反倒更有默契。
“李主任;你不怪我吗?”
“我不知道是该祝贺你呢……还是表示遗憾。”祝童慢悠悠的说着,眼神一直在和松井平志交流,直到相视一笑;“也许我应该说,谢谢平志君对我支持。”
一句话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传递的信息却很丰富。
“我有得选择吗?”松井平志叹一声;“爷爷走了,野村先生也走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需要做出的选择也很多。我发觉,我不可能真正的离开井池家族,在多数人眼里,我忽然变成了一个叛逆者和傻瓜。这种感觉实在很糟糕。先生说过,当他们让你感觉有面子时,陷阱就在你的脚下。我想,这句话很适合我。史密斯先生和卡尔很欢迎我的加入,他们让我做合联船舶的CEO,但是麻烦也最多。家族的人很欢迎我回家,他们表面上很尊重我的,实际上,家族内部的事我根本插不上手。”
“应该是没多少兴趣吧,我觉得你有点消沉。年轻人,要加油啊。”祝童玩笑般的劝道。
“谢谢。”松井平志很认真的说;“先生是跟能与神灵沟通的奇人,我选择支持你,是因为爷爷曾告对我说:如果那个姓李的想得到什么,平志,他会用任何方法,包括以我的生命胁迫;可是,他只要做出承诺,就一定会付出同样的努力去做到。”
祝童握握松井平志的手,短暂的交流到此结束。
史密斯对汉密尔顿勋爵也有意见,他找个机会走到祝童面前,说:“李先生,我希望我们之间的误会从现在开始一笔勾销。”
祝童对松井平志说声抱歉,转过身道:“我们之间有误会吗?不记得了。史密斯先生是合联船舶的董事长,我是你们的打工仔,老板对我们有误会了,当然是我们伺候不周全。要杀要刮,还不看老板们的心意?”
史密斯眨着蔚蓝的眼珠,深情款款的注视着祝童翻动的嘴唇,好半天才弄明白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连连摆着手说:“NO!NO!NO!我不是老板,我们都是打工仔,做错了事情,大家都要死。”
“死也分个先后啊。”祝童学着史密斯,把右手摆的如风吹杨柳;“您如果再活三十年、四十年,终究也是个死。我呢,随时可能被干掉。昨天晚上我就到鬼门关转了一圈。史密斯先生,您一定在某个酒吧里舒舒服服的喝酒呢。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
“昨天晚上的事,很抱歉,我不知道京都发生了什么。新闻里说,您遇到了一场可怕的车祸。”史密斯连忙打马虎眼;“对于野村老先生的不幸,我很遗憾。”
“史密斯先生,您有一个保镖,意大利盾牌保罗,还记得吗?”祝童说完,轻轻瞟一眼门口。
史密斯浑身一哆嗦,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风吹花影,两位侍者在门前转了一圈又隐到暗处,没有任何人进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句话在我们中国已经流传了上千年。史密斯先生,据说您相信上帝。”祝童今天谈兴颇浓,笑眯眯的问。
“是的,没有信仰的人是孤独的,我是上帝忠实的奴仆。”史密斯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虔诚的念叨一句“阿门”。
“有您这样的信徒,上帝他老人家真幸福。”祝童挪揄道;“既然您信仰上帝,也就一定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对吗?”
“当然,可是上帝不是什么老人家;灵魂……李先生,您要说什么?”史密斯感到后背发凉,知道不能被对方带着走,希望尽快结束这个话题,转而谈点正事。
“九津是京都最美丽的庄园,这里所有的樱花都浸透着野村老先生的心血。斯人已去,徒留花香在人间。我想,他如果也有灵魂的话,最留恋的地方一定是这里。”
祝童又轻轻瞟一眼门口,史密斯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他勉强把酒杯送到嘴边,把全部液体都倾尽咽喉深处。
第二十三卷、醉亦难 二、一点点(下)
酒壮英雄胆,史密斯感觉轻松了,说:“野村先生需要一个弥撒;主的光芒将引导他升入天堂。李先生,按照汉密尔顿勋爵替我们安排的日程,明天上午我们将开始就福华造船的未来交换意见。我希望,您能尊重事实。按照资本价值计算,合联船舶理应得到应得的股份。”
“明天上午只是交换文件。史密斯先生,您应该明白书面文件的局限性。”
“如果李先生有什么个人要求的话,为了消除分歧,我认为大家能很快达成共识。”史密斯俏皮的眨眨眼;又一次试图贿赂福华造船的关键人士。“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本圣经,我希望您能抽出一点时间,放松精神,用心聆听上帝的召唤,分享主的荣耀与恩赐。”
轮到祝童听不明白了,周围没有萧萧或西蕾娅做补充说明,他只好摇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要说什么。”
“通常,我们会把自己所得的十分之一奉献给上帝,上帝会按照他的意志转交给需要帮助的人。李先生,我认为,我们需要互相帮助,福华造船才能顺利。”
“史密斯先生,你比勋爵大方。”祝童偏偏头,点向汉密尔顿勋爵那边;“他要给我三千万美金,你的出价是十分之一。我能这样理解吗?您要把合联船舶十分之一的股份送给我……或卖给我。”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史密斯连连摇头;“我的意思是,只要合联船舶能得到福华造船的控股权,您就可以得到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十分之一。”
史密斯认为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没想到祝童的表现却是挠头。
“算账我不在行,太专业的财务用语敬谢不敏。麻烦你说得清楚一些,一定有更简单的表达方式。我相信以您的专业素质和智商,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史密斯是金融专业资深律师,但是面对一个声称不懂财务的人,也要挠挠头。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好在,在人类浩瀚的历史中,除了语言与还有文字,而文字的初始阶段是数字。
史密斯抽出一只名贵的金笔,在一方洁白的手帕上写下一串数字。
“它们至少价值这个数。李先生,这样很简单,是吗?”
“您总会让我感到惊讶。”祝童摘下眼镜,对着手帕上的数字看了又看,目光特别在数字后面的美元符号顿了片刻;“比起汉密尔顿勋爵曾经开出的价码,我更喜欢您的坦率。我如果答应让步的话,就能得到这么多现金?”
“当然,我们对朋友一向很慷慨。只需要一个账号,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您是上帝的忠实信徒。”
“只要有足够的金钱,上帝也有善解人意的时候。我们的股东之中,是梵蒂冈的大人物。”史密斯从侍女的托盘上拿起第三杯酒。他充满了期待,认为汉密尔顿勋爵没有付出足够的努力,没有人是不可收买的,只要价钱合适。
“我要这个数。”祝童也拿出金笔,在手帕上添了个一;“多要一点点,相信你们的慷慨,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一个一,单独看来是很渺小的存在,可是它如今存在的位置不对。史密斯的一串数字已经很长了,这个一无论是画在前面还是后面,都不是多一点点,而是把这个数字放大了十倍。
“天啊,你不能拿走我们的全部利润。”史密斯顾不得礼貌,抓过手帕塞进口袋里;“太过分了,你不能太过分。”
“不就是多一点点而已,如果谈不拢,我们可以在谈判桌上谈。史密斯先生,我需要和卡尔先生谈谈,您能请他过来吗?”
祝童决定结束与史密斯的交谈,通过这番谈话他已经确认了一个判断,史密斯只不过一个比木偶高级一些的机器人,真正能做选择的人不是他。
“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卡尔先生,有些事,如果没有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您这辈子最好的选择是呆在日本。”祝童一句话就把洋溢在卡尔脸上的微笑扫去了。
“尊敬的李先生,我做错什么了吗?啊,如果你认为温格先生的行为对您有所冒犯的话,我可以道歉。”卡尔略显不安的四处看看,就是不敢接触祝童的眼睛。
来九津之前,他已经知道黑人杀手曼德拉在京都警方的拘留所服用藏匿在牙齿内的剧毒药品自杀身亡;也知道这次行动的日本的联络人松井太郎在几小时前剖腹自杀。可是,祝童的眼神还是让感觉他心惊肉跳。
“我需要得到一个或一些建议,如果您拒绝的话……”祝童打开自己的手机,放出一段视频。
保罗,此次刺杀的执行人之一,曼德拉的教官。他**着身体躺在手术台上,正在接受一个小手术。一位穿白大褂带白口罩的女人,操持着一套专业牙科器具,在保罗的嘴里撬开一颗又一颗牙齿。
而保罗,天啊,他被抓住并麻醉了。
卡尔脸色灰白,他明白这段视频意味着什么。如果应对不好,他这辈子很可能走不出九津;即使走出九津,能不能离开日本也是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卡尔决定最后努力一次;“钱吗?我可以把全部资产捐给您指定的任何一家基金会,只希望,您能仁慈的高抬贵手,替我保留一点脸面。不要让别人看到这些,可以吗?”
卡尔年纪够大,自然比史密斯知道深浅轻重。否认或狡辩没有任何意义,那只会浪费时间或激怒对手。
“你的全部资产?”祝童收起手机,顺手从路过的侍者那里拿起一杯酒;“总要有个数吧。”
“超过两千万英镑,我至少能捐出来两千万英镑。我这辈子辛辛苦苦打拼,只挣下这么多。我妻子和孩子们的信托基金……很抱歉,因为法律的原因,我没有支配权。”卡尔注视着祝童的眼睛,艰难的说。
“你觉得,两千万英镑比你的生命和荣誉更重要?哦,你需要明白一点,我没有让您倾家荡产的意思。”祝童在想,就目前的情况,五取其一是不是适合。卡尔的大部分资产应该是那些信托基金吧?
“我很抱歉,有些事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
“那么,你凭什么认为两千万英镑能得到我的谅解?有人死了,我也差点丢掉性命。”
“可是,您依旧健康。”卡尔搓着手,心里悔透了。
“我要得更多。野村花海老先生是日本最后一位忍者,我只要把这个人交给他们。卡尔先生,您和您的家人乃至家族都将面临最惨烈的报复。威尔逊夫人说,您是一位好父亲、好丈夫、好祖父;您的小姐曾经是她的干女儿。”
“天啊,你是个魔鬼,你一直都知道!你知道!野村花海是你害死的!”卡尔是老狐狸了,忽然醒悟,一切都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计划之内,包括这次刺杀。
他低低的怒吼着,扭头寻找井池雪美小姐的身影。很明显,他想利用这根救命稻草做垂死挣扎。
“你的时间和选择并不多。”祝童没有否认,当然也没有承认;“雪美小姐就在外面,瞧,威尔逊夫人正在给她带樱花花冠。现在是九点五十分,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你要做什么?”卡尔的冷汗顺着额头留下来,在沟壑间盘桓一番,打湿了他那仔细修剪过的胡须。
“我在和你赌命啊。”祝童冷笑三声;“有个人在等我的电话,如果十点之前没有消息。有些对您不利的消息会传到一个奇妙的世界。您还有八分钟。说服井池雪美小姐相信您的话,不是个很轻松的话题。您应该冷静一下,想好有什么证据?如何开口?和如何收场。”
卡尔果然冷静了,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判断,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一个推论:两个月来,祝童一直在利用一切方法和手段挤压甚至逼迫自己除掉他。
在中国,祝童有深厚的人脉且很注意自己的安全,虽然假手别人进行了一次袭击,最终结果很不理想。
这次祝童来到日本,可算是唯一的机会了。卡尔不得不动手,而祝童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该如何说服井池雪美小姐相信呢?说野村花海是井池雪美未来夫婿害死的,实在是有点荒谬。那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效果如何还不可而知,野村花海是死在曼德拉的枪下,他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推论。
“还有五分钟,我能提条件了吗?”祝童敲打着腕上的CK表;“它在您看来不算什么好货色,但是一向很准时。与另一只手表的指针绝对同步。”
柳伊兰在机场就和祝童分开了,她正在主持对保罗的行动。祝童很信任柳家大家控制节奏的手腕,但他更享受看着一个尊贵或道貌岸然的人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变态感觉。
“除了合联船舶与福华造船的谈判,我的一切都是您的,悉听尊便。”卡尔屈服了,颓然道。
刚才的几分钟是那么漫长,卡尔曾出现过瞬间的思维混乱。
好在,他很快想到一个最关键的所在:祝童说是在赌命,其实赌局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结束,那个时候,彼此的底牌都已经被翻开;胜负已成定数,无可挽回。
祝童和井池雪美小姐订婚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赌局的一部分。
“我的条件并不多,先来点开胃菜:蓝湛江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祝童拿出手机,迅速编辑好一条短信,手指按在发送键上。
“蓝湛江先生……他很突然,两个月之前突然要求和我在香港见面……哦,简单来说,他提供了一张授权书,允许史密斯先生在谈判中使用他的股东权利。我们付出了一千万美金,只得到了这些股份半年的使用权。这桩生意……请说第二个条件。”
卡尔紧张的注视着祝童手里的手机,那上面也有时间,他还有三分三十秒。如果算上信号传输过程的消耗,他的时间更短。
“主菜当然是福华造船,你知道我要什么。”祝童简短的说。
“对不起,这件事我实在无能为力。因为,我和史密斯都只是执行人,我们只有百分之十五的权利,上面还有个委员会,超越权限的让步,需要得到至少八个人的认同。我和史密斯都没有那样的权利。”
“我不相信。”祝童又逼了一步。
“我可以用我的名誉发誓。”
“你的名誉一钱不值。关于这一点,算你欠我的;可以吗?”
“可以,请请……”卡尔有点结巴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祝童手的指,距离十点还剩不到四十秒。
这是个老人啊!祝童按下发送键,他怕逼得紧了,卡尔的心脏承受不住而垮掉。
“谢谢您的仁慈。”卡尔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松开,至少眼前的危机解除了。
祝童拿出一张纸巾,体贴的擦拭着卡尔的额头上的汗水;“最后一个要求对于您来说很简单。您刚才说要给我两千万英镑;我不是个贪婪的人,五百万英镑能保证您的余生舒适而体面吗?”
卡尔微微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祝童的下颚,期待着从这张嘴里听到更多宽容。
“您还认识记得她吗?”祝童指指朵花。
“凤凰仙子,美丽的仙子,我当然记得。啊,我明白了,您希望我给凤凰基金会一笔捐款,是吗?”
“我给你的更多。”祝童招手示意侍者送来两杯酒,一杯递给卡尔,顺手碰了一下;“如果您需要保护的话,我建议您担任凤凰基金的副董事长或顾问。可是,无论您是否接受我的善意,一千五百万英镑必须在一周内打进凤凰基金会的账目。中国有十几亿人,还有多类似凤凰城那样偏远的地方,有很多的女孩子需要凤凰基金的帮助,和保护。”
“可是,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卡尔额头上再次渗出一层冷汗。祝童说要对他提供保护,意味着他要做一些很危险的事,这种保护是强迫性的,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您刚才已经认同了欠我一个人情,在某些时候,我需要知道一些消息。您是个善良的老人,应该知道我这样的年轻人,什么时候需要帮助。”
“你让我做可耻的商业间谍。”
“这是你的理解,您瞧,汉密尔顿勋爵一直在关注我们的谈话,他就要过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祝童手里撵出凤星毫,在酒杯中冲洗一下,轻轻刺进卡尔的太阳穴。
“卡尔先生不舒服吗?”汉密尔顿勋爵刚好走到两人身边,他关切的问。
“只是心跳过快,不过没关系,很快就好了。”
“乔治医生不允许我喝烈性酒,人老了,这里就变得脆弱了。我还以为少喝一点没什么关系。”卡尔按着自己的胸口。
此刻,他确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松弛与舒适。一股暖流从凤星毫中淌出,从额头到心口,经过之处宛如获得重生一般活泼。很可惜,这股暖流凝聚在胸口就不再向下了。
“我知道,您还有个传奇般的称号,‘神医李想’。”汉密尔顿勋爵很感兴趣的看着祝童手里的凤星毫;“这就是神针吗?我记得您有两枚。”
祝童收起凤星毫,叫过对一个侍者说:“卡尔先生需要休息,请给他找个安静点地方。”
卡尔在侍者搀扶下找地方享受安静,他也确实需要好好想想,与一个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的人如何相处。
“我很好奇,卡尔一向很注意,是什么样话题让他如此激动。”汉密尔顿勋爵小心的问。
“还是生意上的事,他认为我没有诚意。我也许有点不太礼貌。勋爵,您这个爵位,应该是……”
“我的祖先是法兰西帝国的海军将军,他曾经率领率领一只伟大的舰队访问过中国。”汉密尔顿勋爵自豪的说;“为了表彰他的功勋,英王授予我们家族世袭爵位。”
“可是,您的祖先是法兰西帝国的将军,英国国王为什么要奖赏一个法国将军?”祝童不解的问,心里暗笑,如果汉密尔顿勋爵再问下去的话,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人家随时可以去找卡尔查证。
“那是一场意外,我的祖先挽救了一只陷入绝境的英**队。”汉密尔顿勋爵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了。
祝童呵呵一笑,适可而止,不再继续问下去。现在不是讨论历史问题和民族问题时候,必须为未来的合作保持必要的友谊与脸面。
毕竟,汉密尔顿勋爵是此次谈判的调解人。
虽然现在看来,他这个调解人已经变成最虚伪、最凶恶的一条鳄鱼。
“我需要一点灵感。”汉密尔顿勋爵马上想起自己的身份与职责,“李先生,您能提醒我一下吗?我们都希望福华造船尽快签约,这桩生意实在拖得太久了,你的底线在哪里?”
“他们的底线在哪里?”祝童眼光飘忽,表现出适当的游移。
真正的演出刚刚开始。
“那是秘密,我作为调解人,需要知道双方的差距有多大。如果没有妥协的可能的话,我会建议你们选择一个更合适的人替代我。唉,什么钱都不好挣啊。如果您有顾虑的话,请相信,我不会拿我的信誉开玩笑。很多人可以证明,为双方保持秘密,为分歧寻找最佳解决方案,是我的专业。”
“我需要考虑一下,勋爵应该知道,我的头衔只是筹备处主任,没有权利轻易便泄露老板的信息。哦,我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巧合,我们原来是同行,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也是个调解人。干杯!”
祝童举起酒杯,伸出到两人之间,停下。
汉密尔顿勋爵顿了一下才恍然道:“真是和可爱的巧合。干杯!”
两只酒杯在一个很均衡的位置轻轻相触。
祝童一口喝完,勋爵只轻轻抿了一口。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同行是冤家,大概意思是,我们因为做着同样的事,也许会成为对手。”
“我们需要再干一杯。Lily小姐,请您解释一下刚才李先生的一句话。我不太明白。资本面前没有秘密,我不希望与李先生之间出现误会。”
汉密尔顿勋爵把萧萧叫过来,也许是真不明白祝童要表达什么意思,也许要表达什么特别的意思。
夜已深。
春夜,山里的雾说来就来,忽浓互淡,特别在雨刚停的时候。
九津庭院内的地灯忽而模糊,雾起来了,樱花树渐趋朦胧,人声也就淡了。
祝童与井池雪美一起站在九津门前送别今天的客人,叮嘱每一位司机小一路小心。
“他们等很久了,我要过去开会,雪美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祝童把井池雪美送到枫卢门前,低声说。
“可是,你也很累了。”井池雪美挽住祝童手臂,不想让他去。
去那边,一定会见到叶儿,她有些不放心。
“你担心什么?”祝童嘴角浮起笑纹;“我们之间有严格的协议,别说我还没有时间后悔,就是后悔也晚了。我没有那么多钱赔偿你的损失。”
“不要这么说,求你,不要说了。”井池雪美扑进祝童怀里,以前那个喜怒无常刻薄邪恶的李想,在她最不希望出现的时候回来了。
“我可以去见见我的同事吗?井池雪美小姐。”祝童的手探进华丽的和服,揉搓着一只浑圆。
“早些回来啊。我今天和朵花一起睡。”井池雪美呻吟一声,挣脱开去跑进枫卢。她怕自己再多说哪怕半句话,心里虽然有千般不愿,却不敢在此时触怒他。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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