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婆媳两个不能都少说一句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呀。
都是自以为极度正确 说话不太合常规常理的人
055
小诺想出去多挣点钱。
这近半年来在伙食上都是吃公公婆婆的,也是多亏了家琪爸妈在饮食调理上几乎是不计成本地投入,所以他们两人的身体能很快恢复。小诺家琪本想每月上交1500块钱当作伙食费,但是两老坚决不肯收,这是两个老人一贯的做法:在钱上面,总想办法补贴小辈。这让小诺感激,但同时又给了她压力,她觉得她接受越多,也就越没办法在婆婆面前挺直腰板。而婆婆,又会时不时用些传统观念对这个新兴海派的、要独立要自由的儿媳妇敲打一番,有时是旁敲侧击,有时索性正面轰炸,有时软有时硬,有时润物细无声,有时搞强迫接受,弄得她时时要保持警觉,似乎面对的就是一个一心要文化渗透的很顽固的敌对分子。
按照她的打算,她不想欠这个人情,下半年婆婆要过55周岁生日,她想送个大红包。可是,钱呢?
这半年两人几乎在吃老本,请假那么长时间,工资奖金都大打折扣,何况又要供房又要养儿子。现在身体恢复了,自然要设法去挣点钱回来。
小诺能挣外快的最常见方法是去强化培训班上课。上培训课很辛苦,因为很多都是大课,大教室里动辄几十人,半天的课上下来,能把嗓子说哑,一回家就躺床上一动不动。但是上培训课的收入稳定,一学期下来能有近两万的收入。小诺给以前一直在那上课的培训班的杨老师打电话,问有没有课能给她上,但杨老师叹口气说:现在各种培训班竞争激烈,很多充电或者出国的学生都在选第二外语,什么法语德语的,英语培训班的课程已经一再缩小,近期看来没有上课的机会能提供给她。
小诺郁闷。看来挣钱越来越不容易了。
苏茜有天给她电话,问她情况怎样,然后说想不想参加一个叫做“霓裳之夜”的主题派对,地点就在她家所在的那个高档社区,到时候那漂亮会馆以及会馆前的大片草坪都将布置得美轮美奂,不少本地以及周边城市蛮知名的服装设计师将光临,他们会给参加派对的女宾的着装进行点评和建议,还有本地电视和报纸的记者也将现场采访。苏茜说这会是个很有趣的派对,能认识到不少朋友,想让小诺也去。
小诺没心情去。现在她很少主动给苏茜打电话,因为她觉得两人状态上的距离越来越大了,虽然小诺从没承认过自卑,但是,说一点不自卑真是不可能的。当小诺在努力节省买衣服的钱时,苏茜可随时飞往香港买新款时装,当小诺有时候为打车还是坐公交车而犹豫的时候,苏茜坐的是宽敞的黑色奥迪A4,当小诺为收到朋友送的一盒护肤品而高兴不已时,苏茜的抽屉里塞满了不同的礼品香水,漂亮的包装根本没拆……5年前,她们同时走出高校的大门,虽然没有财富,但是有足够的青春。五年过去,小诺觉得她没有财富也没有了青春,而当年的同伴,富足,青春,自信,完美。
为什么,这一切是为什么?是因为她运气不够好的婚姻?
这是杭州不知从何时起流行起来的街头小吃,其实按照杭州人的饮食习惯,这里所谓的麻辣烫根本不麻不辣,食客自己选一些形状各异的或荤或素的小吃,由师傅装在漏勺里然后放在一口大锅里烫熟,然后加些调料就成。因为可选的小吃很多,所以百吃不厌,价格也便宜,5元吃饱,10元吃撑。既可当晚饭,也可当宵夜。
小诺觉得与贺晓梅在一起比较轻松,那是种可以在街头排挡吃饭不用担心形象受损的平民式的彻底放松,虽然,每次与晓梅在一起,晓梅都要当个大姐姐一样地刨她一顿,在言语上毫不留情地挑着她的刺。小诺想,可能三十来岁的女人都这样,好当老师和大姐,吃过苦受过累的经历注定的。不过,她能听得下晓梅的一些教训,因为那些教训里有实质内容,有真理,有可以让人长进的道理,不像婆婆,就依个长辈的身份指责她这不好那不好,真要辩论的话又辩不过她,纯粹就是倚老卖老。
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晓梅没挑她的毛病,反而以虚心求教的态度同她探讨起情感问题,这令小诺很受用:
“小诺,我今天听到一个新名词,叫做第三类情感。我想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不然怎么越来越难以接受新事物了?你说说看,你对这个新词汇怎么看。”
“我称不上是新新人类,我还不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以前男女要结婚,不是以青梅竹马的亲情为基础,就是以单纯浪漫的爱情为基础。但是现在,男女要成家之前,不需要亲情,也不需要爱情,而只需要一种叫做第三类情感的东西,那东西就是把各自的条件写在白纸上,什么工作,多少薪水,有没房有没车,职业上升空间如何,学历如何,然后就凭着这么个纸条去相亲,男的看女的相貌年龄,女的看男的经济实力,当场就能划分出两人是不是相配的一对,然后去磨合,去进入围城。而成家以后,双方也是以这种“第三类情感”在维持着日子,不是亲情,不是爱情,就是因物质而产生依赖的感情!”
“说了半天,你是在指责相亲模式啊?”小诺吃着麻辣烫,不以为然。
“不是模式的问题,而是模式下的实质问题。你看,所谓第三类情感,纯粹是为了过好日子而结婚,不管是谁,来人先看信用卡,看房看车,是否多金,是否经济稳当,然后再看情趣追求,修养学历,是否善良可靠,这种感情模式是不是让人觉得婚姻基础太脆弱了?假如结婚时候是潜力股的老公,婚后一不小心成了垃圾股,那接下来的是不是就该离婚了?”
“大姐,你不用太担心,在新名词出来前,离婚指数不也一样高么?当初就是以亲情或者爱情为基础而结婚的,不也一个接一个地在婚姻的池塘里吃水了?”
小诺边吃边说,说到离婚这个词时突然想起了家琪那晚与她说的那句话“小诺,我们离婚吧”。瞧,他么俩,结婚时根本不知道“第三类情感”为何物,婚后不过三四年,不也有跳水的冲动了?一想起家琪那句话,小诺心里就有种莫名的失败感,虽然她知道家琪提离婚也是不情愿不得已。
“两个可能:要么是我落伍,要么就是这个时代在沦丧。但是想一想到媒体里以及电视里的那些广告和新闻吧,什么赚钱就是硬道理,什么钻石王老五寻找温柔漂亮的大学女生当女友,什么女人做得好不如嫁得好,什么十招帮你钓到金龟婿……我更觉得是舆论在让全民沦落!”70后的贺姐姐愤然。
“没办法,有钱,机会就多,选择范围就大,情感也就不会太辛苦,你看那些成为恨嫁剩女的,很多方面还不因为是钱的因素?”
“把人品、性情、道德放在经济条件后面,就算富有,婚后的日子会幸福吗?”
“姐啊,你不知道,这年头的女人普遍缺少安全感,你看,都市里的两性关系,当初也是恩爱过的,也严防死守过的,可还是会破绽百出,小三当道,防守战术打到二人世界里来了,累不累?这就是让女人失望的社会常态,那么,与其那么累,还不如在经济上多得到点补偿,用第三类情感来指导当作婚姻的基础,最起码,比起一输到底的,还多了点东西:也算过了两年好日子。这才是最实惠的想法!”
“小诺啊,原来你也这么想……”晓梅叹口气,摇头。
“姐,我没赞同,但我理解这种处境中的女人。”
“我是不能理解,根本不能。我只是在想,生活肯定有起有落,若只能共享受不能共患难,那是什么婚姻?我的观点:与其只想找个有钱人当爱人,不如鼓励帮助自己的爱人成为有钱人!我经历过贫苦困顿的日子,如今生活好了,知道最幸福的感觉就是一起奋斗然后成功,那种成就感绝不是嫁个有钱人能感受到的。”
“大姐,你的想法好啊,是理想状态下的婚姻。但是,你别太夸大如今婚姻的力量,现状往往是这样:当你把你的爱人鼓励成有钱人后,你的爱人就不是你的了!”
“这种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男人哪个时代都有,无非是多与少的问题。”
“姐啊,你不觉得现在这样的男人越来越多了?你能保证你家的男人肯定不是这样?至少,我是不敢拍着胸脯对着天说:我保证我家男人会富贵后可以一辈子不辜负我!这样的男人,半个世纪前有大把的,因为全民道德约束,想婚内出轨啊,政治生命玩完。但是现在呢,道德约束在哪里?”
晓梅看了小诺一眼。向来都是在小诺面前当师长当老姐好循循善诱的贺晓梅,突然无话可说。
是啊,如今,21世纪,婚姻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不知这梦是不是与白天同贺晓梅的聊天有关。
梦中,小诺与家琪参加一个海外旅游团,一整天都是大巴旅行。因为行程很紧张,每到一个地方观光,都要算好时间。
在其中的一个地方观光后,小诺突然想上厕所,但是周围没有能提供方便的地方,于是家琪带她去稍微远点的地方,并用他的身体挡住。当小诺结束方便,家琪说,你去上车吧,我也方便一下,随后就来。
小诺上了车,发现一车子的人都在埋怨,说他们耽误大家时间,浪费大家的金钱,并让司机赶紧开车。
小诺在一片指责声中坐到位子上,这时车子开了。
可是家琪还没上车呀!小诺急得赶紧要同司机说,但她旁边的人扯扯她,说你别管了,你再让司机停车,人家更恨你了。小诺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车子开走了,小诺紧张地看着窗外,希望有身影追上来。可是,没有。
接着她手机响了,是家琪焦急的声音:小诺,车子找不到了!
小诺回答:车子已经开走了。
那你在哪里?
我在车子上。
这时候,手机里一片沉默。然后,是信号中断的声音。家琪关机了。
喂,家琪,家琪……
小诺一身大汗地醒来。是她把家琪抛弃了?
小诺捂着心跳地很快的胸口。还好,这是个梦,只是一个梦,家琪在旁边安稳地呼吸。
小诺坐在床上,设法让自己平静。
真的,只是个梦,很滑稽的、没有一点事实依据的梦。梦里的小诺,完全不是真实版本的小诺。生活中的小诺,不会是那么软弱好欺负的。
小诺想,若这样的旅游事情真发生了,她一定要与一车子的人据理力争:
首先,是这个旅行团的计划安排有误,再紧凑的行程,每到一个地方难道就不能排出个符合人性的方便时间吗?为了挣钱难道就可以置旅行质量于不顾吗?
第二,就算是他们占用了一些大家的时间,难道代价就必得是抛弃一名团员吗?大众利益面前个人的牺牲就要那么巨大吗?
第三,换位一下,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其他人头上,其他人会愿意这样做吗?你们难道没有亲人没有家庭吗?
第四,若还要嚷嚷开车,好,我下,我拦住车子,你们要想走,除非从我身上压过!奶奶的,一车子的人都这么无理,那索性都走不了吧!
……
小诺醒来,为自己推翻了梦境中的所有情节并对梦中故事进行了新的设计而感到激动。她似乎看到自己在为她和家琪的权益全力对抗,对,这才是真实生活中的小诺!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在豪情万丈的想象中,她突然对梦境有种悲凉的醒悟:
梦中的这一车人是不是就是一个小型社会?
社会里的人人是否都在为利益而不愿停歇脚步?
不能跟上大家时间的家琪和自己是否就是社会中的弱势团体?
社会对弱势者的包容有多少?
弱势者的婚姻是否很容易被打跨?
抛弃弱势者是不是眼下这个社会的常态?只因为弱势者能拖累大家。
被抛弃者是不是就应该忍气吞声,就像家琪关机一样,没有一丝抗议的声音,认为这就是命运?
婚姻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婚姻究竟是给配偶温暖的温馨港湾,还是拖累他人的合理外衣?
……
一个梦,让小诺呆坐在床上,想啊想,想很多。
当她第一次与瑶瑶说起,她想去灵隐为家琪拜一下菩萨时,就是她最难受最无助的时候:又病又残,忧郁苦闷,婆媳不合,而且,眼看家琪似乎一蹶不振,斗志丧失。
遥遥说:若你想要去拜菩萨了,那心一定要诚的。
小诺说:我诚,我肯定诚,我现在相信命运,因为,我没其他什么可相信了。
瑶瑶叹口气:看你看你,以前把话说的那么满,什么最讨厌就是去陪着婆婆拜菩萨,现在,瞧,你自己也去了……不不不,我不能在背后说佛祖,要报应的。要不要我陪你去啊?
小诺说:不用了,我自己去。
是的,真的是要拜菩萨了。以前她认为自己是彻底的唯物论者,坚定不移地相信科学,可是,这半年来,就算她知道要坚强,要乐观,要靠自己,要重新站立,可是,她为什么就是没有机会?
还有,家琪的状态依旧不好。小诺也知道,这不能怪他。她自己能够比家琪在精神状态上恢复地更好,因为她的伤在生理上是可恢复的,而家琪的伤是不可挽回的。这是他们的不同。但是,现在,小诺没谱,她不知道家琪究竟要伤痛多久,也不知道家琪究竟很否恢复到以往的那个阳光男生。除了调理,除了鼓励,小诺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也许,找菩萨保佑是最后的办法了。人有时候,不信命运还真是不行!
如此双重原因,都让小诺决定,去灵隐寺烧香。
选了一个没有课的日子,小诺认真地洗了个澡,换上白色裙子,然后坐上公交车,在快到灵隐的前两站,提前下车,她要走过去,以表示自己的诚意。若不是自己的家离灵隐实在太远,她真会全程走过去,只为让菩萨知道:她确实是诚心诚意的!
在灵隐大门口买香烛,一点都不讨价还价。
尽管不是周末,大雄宝殿前面依旧有络绎不绝的香客。小诺去过一些寺庙,但自己从没烧过香,她看着其他香客在宝殿前面的大平台上点燃香烛,往三个方向合掌而拜,然后进宝殿里面,在菩萨前面的蒲团上跪下,虔诚地三拜,并往功德箱里塞香火钱。于是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诺在大殿外,无比虔诚地点燃香火,闭着眼睛,往三个方向各三拜,嘴里念叨:请菩萨保佑家琪一切都能好起来,请菩萨保佑我们的阳阳不出意外平安成长,请菩萨保佑我们一家三口都顺利度过困境。
这是小诺的三个愿望。她不求菩萨保佑发财高升、好运高照、福寿满门,她只希望菩萨能让一家人平平安安。经历过灾难的人知道,财运官运都不如平安来的宝贵。
跪在佛祖前,小诺突然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觉得菩萨有种很强的力量,在那种力量面前,她的一切努力挣扎都微不足道。
旁边的人熙熙攘攘,有游客,有香客。他们跪拜,祈祷,往功德箱里投香火钱,然后离去。有的是第一次,有的数不清是第几次。
小诺在深深跪拜时候,突然想起了天堂里的父亲,一下子泪流满面。她想,自己的爸爸在天堂上肯定看到了自己,为了一个卑微的愿望,而在菩萨面前虔诚地请求。她不由地抽泣呼唤:爸爸,请看在你疼爱女儿的份上,请让菩萨满足我的这个最微不足道的请求吧!我一定珍惜菩萨给我的仁爱,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不懂事,我以后一定会经常来拜望菩萨!
大雄宝殿前的祈求结束后,小诺擦了擦眼泪。为了显示自己的虔诚,小诺又去了后面的每一个宝殿,跪在菩萨前,把她的三个愿望都喃喃地诉说了一遍。
许是天堂里的小诺爸爸真有心灵感应,每次小诺说完心愿后,小诺爸爸的慈爱笑容就出现在小诺的眼前,似乎告诉她,他离菩萨近,他一定会转达女儿的心愿,让她放心,他在天堂里也会保护她,会尽一切的努力保佑她,因为他爱他这唯一的女儿。父亲的面容离她如此近如此栩栩如生,以致每次小诺拜完菩萨,都忍不住流一次眼泪,呼唤:爸爸,爸爸……
终于都拜完了,很虔诚地拜完了。小诺走出灵隐寺,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膝盖,也揉了揉因流泪而变得迷糊的双眼。因为经常哭,她现在的视力已远不如当初。
杭州这些年的城市建设很不错,绿地大大增加,很多老年人一大早就在离家不远的绿地草坪上做操跳舞,小诺想,若她妈妈来杭州的话,也可以叫她加入其中,老妈的一手太极扇打得很不错呢。
真是可惜老爸早走,不然,每天早上晚上两人一起健身,一起跳舞,一起打太极,这会是多么幸福的晚年时光啊……不过,人各有志,自己的公公婆婆还健在,也几次鼓励两人多出去与其他老人一起娱乐健身,可是婆婆就是不愿意,她喜欢守在家里,管理着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家琪妈不出去,家琪爸也自然不出去。有段时间他曾去学过太极拳,结果回来每天接受家琪妈严厉的盘问:教练是不是女的,一起学的有多少女的,她们什么职业,多少年纪……家琪爸哭笑不得,索性中断了学习,不出门了,几百块的课程费就这么白扔了。
后来,家琪爸苦笑着像说冷笑话一样把这故事说给儿子听,家琪说:你们一道去练太极嘛。家琪爸说:她不愿意,她就喜欢在家里操劳。
奇怪,老妈为什么不愿意呢?家琪问。
你老妈觉得她学不会,就算学了,她打起来也不好看。你老妈一向好胜,比不上人家的事情,就索性不学了。
唉,打太极,还要好看什么,不就是一运动锻炼嘛?小诺不解。
你妈追求完美,她总这样,我也没办法。家琪爸很懂自己的老婆。
小诺看到,公公苦笑的眼角里闪过无奈。
追求完美,是不是很会让身边的人深感压力?
阳阳在小诺身边说着一些很可爱的话:妈妈,你叫爸爸老公,我也可以叫爸爸老公吗?
或者在经过一家超市的时候,阳阳说:妈妈,你不是老说你没时间吗,我们去超市买些时间回来吧。
小诺哭笑不得。
看到路边有个小蜗牛,阳阳问妈妈那是什么。
小诺捡起蜗牛,向阳阳解释这个小动物,说这是一个随时把家背在身上的走路慢腾腾的小孩子。
阳阳见到蜗牛的触角伸出来,用手一碰,立马缩回,觉得很有趣。
妈妈我们把它带回家吧?
小诺说:小蜗牛也有爸爸妈妈,我们把它带回家,它爸爸妈妈就找不到它了,要急死了。你假如被其他人带走了,妈妈找不到你,也要急死了,对不对?
阳阳说:那我们送它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小诺说:好啊。
那它的爸爸妈妈在哪里呢?
在草地下躲着呢。小诺说。
那我们把小蜗牛放到草地上?阳阳问。
好啊。
阳阳迈着小脚步,把一个小蜗牛小心地放在一颗小草上。
小诺笑着看着儿子,夸奖:阳阳真是个好孩子!
嗯,阳阳是个好孩子!阳阳毫不谦虚。
060
小诺和婆婆又发生了一次不自在。
这次争吵真的可以用“很郁闷”来形容,从最初与小诺和婆婆毫无关系的一个话题开始,然后不知怎地就进入了女人最核心最敏感的地带,然后就突然地爆发了,战争还捎带进去了一个男人。
这些天,家琪爸回老家,说要去学校看看,好长时间没去学校了,心里放不下。小诺悄悄对家琪说:你爸那么操心干嘛,还当自己是领导呢?他不在那指指点点,人家现领导才开心呢!
家琪说:你别乱说,老爸不是不识趣的人,他只是工作惯了。
于是这几天,家里就婆婆阳阳和⒁獭?br />
一起吃饭时,小诺先还安安静静地吃饭,不说话。但后来,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大学有同事说她一退休亲戚想找个合适点的会照顾人的老伴,问小诺有没人选。小诺说给年轻人做媒她有兴趣,给老年人做媒,感觉太怪异了。同事说,你若有合适人选,就介绍一下呗,撮合的事情,我自己来做。
小诺原本以为这事说说就过了,可是回家一看到阿姨,突然来劲了:这不是合适人选吗?
于是她张口就问阿姨,她是不是有想法在杭州找个老伴,对方刚退休,三年前亡了妻子。
阿姨感觉比较突然,也有点害羞,看看家琪妈说:这事我不知道的,得问表姐。她称家琪妈为表姐。
家琪妈马上问那男人的家庭情况,小诺说是她同事的亲戚,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若阿姨有意思的话,可以约个时间一起聊聊。
家琪妈说:问也不问清楚人家的情况,这么迫不及待的干嘛,显得很掉价似的。
小诺说:现在相亲都是这样的。我去问,还不如阿姨自己去了解呢。
家琪妈哼了一口气:你阿姨又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小诺觉得婆婆的话真的不可理喻,相亲啊,这与想男人有什么关系?找个生活的伴侣,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怎么动不动想到男女之事上去啦?再说,一个是离异的中年女性,一个是丧妻的退休男子,都是单身,就算他们都有想男人或者想女人的欲望,这样的欲望也都很正常啊,哪像她,新千年都过去多年了,还像修女一样。
于是小诺不满地说:本来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就是被有人想得不正常。
家琪妈看了儿媳一眼,不说话。但是,她转头,对着阿姨,说:我们这个家族的人,尤其是女人,都把品行看得很重要,一些出格一点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去做的,所以,我们一家在村子里都有很好的口碑。阿吉,这点你很清楚的……
小诺一撇嘴。得了,这媒人从一开始就当错了,小诺开始后悔。
但此时婆婆的关于妇女品行的课程却自从打开话匣子后再关不上了——
那种暴露的衣服和裙子,我是不会穿的,省的被人说三道四,还有,对男人,我也没有兴趣,对女人套近乎的男人,就是想从女人这里沾点便宜嘛。我对那些总是粘乎着男人的女人很是看不惯,若自己能挣工资,有能力,可以养活自己,干嘛还要去巴结其他男人,她们不就是想得到些好处吗?真是让人看不起!还有些女人,明明是不缺钱不缺什么,可就是天生喜欢去媚男人,整天打扮地花枝招展,在男人堆里打情骂俏,觉得这样自己很有魅力,但是,我却觉得她们很恶心,很肉麻!她们就像离了男人活不了似的……女人嘛,要端庄,贤淑,正派,有好的品行,不要总是缠着男人,这样才能自尊自爱……
家琪妈在上课,阿姨在点头,小诺忍着不耐烦听着婆婆的长篇大论。她觉得,婆婆说的话,其实都是针对她的,她不能由着婆婆用如此落伍的文化来攻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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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婆婆有什么毛病啊?
做岳父的是不是也像这个婆婆给媳妇上课一样,天天在女婿眼前叨叨啊?
阿姨去厨房给阳阳做蒸蛋吃,小诺也开始对婆婆进行“文化渗透”,说: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标准,你认为不能接受的事情,其实在现在是被宽容的,像露脐装不是很好看吗,尤其在肚脐那里打个洞镶个肚脐钉,很可爱的!还有相亲方式,现在连年轻人都要相亲呢,俱乐部里一个晚上要连续相亲8个人,相亲之前不也是对对方什么都不了解?男的女的在一起,互相开开玩笑,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干嘛要搞的要男女授受不亲才觉得让人放心?还有,阿姨离婚了,找个男人怎么啦,想有个男人照顾她,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世界上,男人女人本来就是互相离不开的嘛!
小诺一一辩驳着家琪妈的观点。刚才被婆婆拐弯抹角地尅了几句,小诺不服气,要辩回来。
因为一直在谈论女人话题,家琪一直没插嘴,现在见老婆老妈又有争辩的迹象,家琪开始要做熄火工作了。
但显然,家琪的劝架工作太迟了。这边,家琪妈的火气已经被小辈的挑衅而激起来: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方式,我们老人有老人的想法,阿姨不是你们年轻人,做不到你们的开放……说句实在话,你们年轻人的开放,我们是看不惯的。
看不惯就不要看嘛。小诺呛她。
这是什么话?我们年纪大的长辈,对你们年轻人的一些品行提出看法,这都不行吗?
不是不行……关于品行,很多是没有对错之分的,依你的想法,若叫你去看李银河的文章的话,你气得要吐血或撞墙了,可人家李银河还是受人尊重的专家呢。
什么叫做没有对错之分?有道德标准在,就有对错之分!
人家风流就风流,那是人家的事情,人家喜欢男人就去喜欢男人吧,又没影响到你的利益,这都是人家的权力,你管不了的!
社会道德问题,每人都要维护!
……
好了啦,别吵了,都是在说人家的事情,却让我们自己来烦,这样的争辩亏不亏呀?家琪在旁边喊。
不,你妈说的一切,其实都是影射我!她没在说别人的事情,她都在暗示我,要我守妇道,要正统,要贤惠,要淑女,稍一出格,就是品行不端!
家琪妈哼了一声,低低地说:我没那意思,是你自己想得。
妈,你说了那么多,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要我不要花枝招展地出去招惹男人,要品行端正。但是,我要说的是,这些品行都是外表,看一个女人,是要看她的内心。品行恪守妇道的女人,若内心不爱她的丈夫,又有什么用呢?小诺说。
我心里爱着家琪,这就够了,我要出去交朋友,要应酬,要社会交际,这都是我的自由,连家琪都不管我,你为什么要管我?你凭什么要拿你那个时代的标准来限制我?小诺越说越激昂。
小诺,说够了吧,我们回家吧。家琪去抓小诺的手,想拉她回家。
我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你自己找人算命,认定我是个不善良的人,我怎么也讨不了你的欢心,我也没办法,但是,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们家的事情!
告诉你吧,你的儿子,到现在为止,夫妻生活不行,但是,我说过他一句吗?你自己问问他!可是,你还要处处找我的岔子……
小诺把所有矛头对着婆婆,她没注意,一旁家琪的脸色已经胀红了。
小诺还在说,家琪却突然间像双耳失聪一样,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有那句“夫妻生活不行”在他耳边乱想,然后是小诺的嘴巴,不停地一闭一合,像只可恶的青蛙。
终于,家琪扬手,冲还在发表观点的小诺狠狠地甩过去,打在她的嘴巴上。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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