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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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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19 08:18:00

 第五章:教皇
  
  橘音明踞坐,拉开描着金质猪鹿蝶画像的隔板门,门外是精巧的庭院。小池,樱花半开,空气中弥漫着菖蒲草的香气。一个人影背对房间坐在庭院毯子张,正从泉眼里用竹筒提水倒在煮着的茶器里。橘音明深深躬下腰:“白河教授。”
  白河秀树动作停,回头,露出一个微笑:“橘小姐。你难得来一次。”
  橘音明再度鞠躬:“白河教授,您出事了。我想了很久,觉得您有权知道。”
  白河秀树不回答,只是轻轻从火堆上把茶壶取下来,把茶器冲满,然后凝视着缓缓上升的雾气有些凄凉地问:“那么,我死了?”
  “还没有——目前还没有。”橘音明斟酌着字句:“您的大脑和肉体分离了。如此而已。”
  白河沉默地用木制小勺把茶末提起来又倒下去,良久。他叹息一声:“我有些伤心。虽然其实我不是他,我只是他在你思想中的记忆备份,但我还是想问问怎么回事情。谁做的?总部?我是否越过了危险距离?”
  “您没有。”橘音明谨慎地说:“是‘○’复活了。”
  即使只是大脑中的生物电流和化合物,那个具象化的白河还是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我讨厌这个名字。不,不仅是讨厌,我怕得要死。中国有句俗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该来的总归躲不过去。好吧,橘小姐,你想问什么?”
  “○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橘音明沉默了刹那之后急切地问:“我记得你从前说过,根据已经形成的超能力研究体系,不支持存在两种相同的异能。但为什么他能做和基冈一样的事情?”
  白河脸颊上有一块肉明显抽动了一下:“他能做和基冈一样的事情并不代表他有着和基冈一样的异能,实际上,在几十年前的研究中,他到底有多大潜力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的意志力非常非常顽强,智商也出乎意料地高。我研究他几年之久,真正让他屈服只有一次。”
  橘音明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您是怎样做到的?”
  白河不说话了,眼睛里悄然蒙上一层恐惧的神色。半晌,他声音冷淡地说:“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你要知道,橘小姐,那时的我被科学研究与向天皇效忠两种心态彻底烧糊涂了,我做了许多现在看来只有恶魔才会去做的事情,我不想回忆起这些。可以吗?”
  橘音明有些丧气,但仍未放弃最后一丝努力:“这是为了您和我们伟大的帝国……”
  “算了吧。”白河颓丧地回答:“我不想再和这些事情有瓜葛了。”
  失败。橘音明想着,然后她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在问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给自己和自己的伙伴造成怎样的影响。
  她问:“‘○’是什么样子的?”
  白河再度露出那付恐惧的样子,接着,他微一点头。
  橘音明再度鞠躬,之后拉上隔板门。默默地想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很久以来,○就好象活在传说之中一般。橘音明至今记得白河那声恐怖的大喊,然后她就和许多工作人员与研究者一起跑进东海堂最中央的巨大实验室,白河呆呆地坐在地下,大屏幕上跳跃着一串旁人看来没有多少意义的数字。别人还在纷纷询问的时候橘音明已经迅速地掌握了情况——她会读心,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无法隐藏思想。这个能力给她带来过强烈的伤害。第一次伤害就是在她6岁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如果有最小年龄就万念俱灰这种世界记录,那么毫无疑问应该属于她。
  在那一刻她迅速扫描了白河的思维,发现他满脑子就只有几个字,这些字在他脑海里以一种与字面不符的巨大情感落差存在,使得他为之魂飞魄散,吓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那几个字是:他活了。
  之后她才断断续续知道了关于○的一些事情。他是很早之前的第一个实验体,他是纯自然的,没有象灵能突击部队的其他人一样经过这样那样的基因改造、遗传固定之类。他在四五年撤退的时候被处理掉,只留下一小块细胞残片供后来的研究,但是在几十年后的现在,这块组织居然再次产生了活性!
  “理论上,橘小姐的异能是无敌的。”东海堂这一代社长在和白河私下喝酒的时候说——当然只有他们两人,但他们都忘记了超视觉与超听觉也是橘音明的超能力“天照·六通”的组成部分——“果然不愧是神圣伟大的血统,我们的工作得到上头的肯定,教授您多多辛苦了,来,喝一杯。”
  白河举起酒杯,又放下。喃喃地说:“可惜○没有带走……早知道当时应该把他带走……我有一种直觉,○的异能是我们到目前为止从为见过的。”
  “当时太危险了嘛。”社长打着哈哈说:“跑了的鱼都是大的……别多想那家伙了,来,喝。”
  如此等等,○的组织复活带给橘音明一种奇怪的波动,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她很想看看这个令白河——她唯一尊敬的人——念念不忘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样子。于是她打断自己的思绪,拉开门。


  小小庭院一切依旧,一个男子面对着她站着,二十来岁的样子。除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文物一般苍老。橘音明脸红了。这个男子实在是很好看。想了片刻,她迅速把他在思想中切下来,接着对空无一人的庭院说道:“白河教授,我告退了,您请随意。”
  橘音明通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拉开走廊尽头的隔板门,里面是个奇怪的空间,白茫茫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一动不动。
  那是她的父亲和母亲。她没有见过他们,无法象备份白河一样备份他们的记忆,只好如同保存○一样从别人的记忆中把他们拷贝出来。她长久地看着这两个人,说不上是什么感情,早先她恨自己的父亲也恨自己的母亲,但现在只剩下麻木了。接着,她把空间一划两半,把父母归在东边,西边留出来的空间则放入了那个高深莫测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橘音明离开自己的思想,从冥思中醒来,从沙发上站起,拉开门,灵能突击部队的六人正在眼巴巴地看着她,藤原入道光义——这是藤原的全称——正在捏着一串念珠不知道说什么,一见她出来就问:“橘小姐,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不知道他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实际上白河教授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参考资料。对了,他人呢?谁在看着他?”
  基冈听完之后匆匆推门看了一眼:“没事,他正在墙边翘着一条腿小便。”
  所有人都笑起来。橘音明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告诫自己:他们没有什么错,也不是缺乏同情心,事实上正是白河毁掉了他们的生活和生命,给他们甚至他们的父母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即使和加诸他们身上的恐怖能力相比,这些痛苦也显得太大。我尊敬他是因为他对我很好,别人当然有不尊敬他的权力。
  藤原光义在笑完之后问:“白河能回忆起他的长相吗?”
  橘音明点点头:“○是个很好看的男子,多大岁数我说不准——按照白河的资料,他在开始被研究时大约十四五岁,由于长期营养不良的关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不少,从四一年到四五年,他应该是二十来岁,但他的眼睛显得非常成熟,没有半点青年人的样子。而且他在地下这么多年,其实都是休眠状态,也会进行生长,现在有多大不好说。玛利亚,你对绘画非常在行,我会把他的样子描述给你,你把他画出来。基冈,你现在要和艾萨琳兄妹一起去把王风和那个江医生干掉,我们的任务绝对不能再出一点差错。要注意:王风虽然没有异能,但他背后有一个或者几个有异能的人在支持——那个镜子里的人大家都看到了。”
  “放心,他是打突然的。实际动手,只要我们有了准备,他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基冈大大咧咧地说:“这种异能实际上相当于多维运动与影响能力的特化,我们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对付他。”
  藤原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听明白橘小姐的话,不是只有他一个,他背后可能有一个庞大的异能集团。再说异能力战争的最大忌讳就是被对手知道了你的能力,而你已经在王风面前展示过你的能力了,如果发生变故,你将是他们第一个袭击对象!”
  “知道了。”基冈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不需要多担心,倒是你们,你们不是在走之前说要除掉他们对这一段的记忆吗?橘小姐怎么没对那江什么下手?难道你的能力失效了?这可是个好消息,要是你的能力真失效了,我……”
  “胡思乱想会死的。”橘音明微笑着说,眼睛里的杀机一闪即逝。基冈打了个冷战不再说话。藤原插上来问:“关于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橘小姐明明对那三个人都施展了切除记忆的能力,为什么江之永没有受到影响?难道……”他把眉头皱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难道当时○也在医院,他干扰了你?或者姓江的也是个异能者?可他当时明明也是一付想不起来的样子啊。”
  “我们会弄明白的。”橘音明说道。“基冈,马撒林和玛萨琳,你们立刻动身,任何与王风和江之永接触过的人一律干掉。反正你见过王风,找他很容易。其他人等着○的画像,我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干掉○消除这件事情的影响,最好是把细菌战、超能力兵器和人体实验这些东西从历史上抹掉,二就是想办法让白河教授恢复。快行动!”
  几个人一起答应:“是!”
  
  

  王风和江之永在电话厅里打着电话,旁边车流来来往往,天气闷热,他们的汗水也不住掉下。
  电话铃声响起,江之永看看号码,接起来:“院长。”
  “你什么事情?连个饭都不让人吃安稳!”
  “院长,我这里有关于白河进行换脑手术的资料,你要不要一起研究一下?还有,我有个朋友正在被白河他们的手下追杀,你那套闲房子能不能先借我们住两天?”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接着院长的声音传过来:“你犯病了?好端端的他们追杀你干吗?我看你也该预约脑电图了。”
  江之永大急:“院长?你忘了?白河的脑子被换了!”
  “什么?”院长顿时来了兴趣:“他的脑子被换了?什么时候动的手术?术后恢复够快的啊。”
  一股凉气直冲进江之永心里:“院长你忘了?上午他因为这个去过医院!”
  “那是心脏病突发啊,你跟我一起检查的,跟脑子八竿打不到一起。”
  “他的大脑是狗的大脑!你还说我要是看错除非我们都疯了!”
  “你小子科幻小说看多了吧。”院长在那头撮了下牙花子:“没事别上我这里发疯,喝多了睡觉去。你七年的书白读了?这根本就不可能。明天我给你预约个脑电图,放心,没事,神经科医生是有时候神经兮兮的,职业现象……喂?小子?小子?”
  江之永挂上了电话,回头对王风说:“院长老头八成中招了。不是被催眠,就是被洗脑。他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上午我也有段时间说什么也不知道白河出了什么事情,我跟记者们说他心脏病复发倒好象是谁硬塞到我脑子里一样。想起来了,”他有些恶狠狠地说:“就是那小女孩,她不是控制我的思维,而是把我那一段的记忆给封了,但为什么院长他们一直被封到现在,我过了几个小时就又想起来了呢?”
  “我也被催眠了。”王风若有所思地说:“白河老头有意识的时候催眠过我——这是他那几个随从说的。但是他想让我忘记的事情我一点都没忘,什么东海堂,什么○,他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我到底忘了什么?”
  “不管了。”江之永迅速又拨了一个电话:“正因为咱们什么都没忘,所以才前所未有地危险,那帮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咱们得赶紧跑,院长那里躲不了了,翟伟住医院宿舍,更是危险得厉害,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哪里?”王风问。
  “市精神病院,就是……”江之永沉吟半晌:“……就是许浣玉现在住的地方。他们也许能找到,也许找不到。我跟那里的医生联系一下,我们这就走。”
  王风说了一句话让他大吃一惊。
  “许浣玉怎么住进精神病院了?”
  江之永瞪着他好象在看一个怪物。许久,他的目光暗淡下来:“我知道你忘记什么了。没错,催眠术是让人忘记心中最深的痛苦和恐惧,对白河从前做催眠的那些人而言,最深的恐惧当然是二战的经历,但对你来说,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你所忘记的……”
  他不再说话了,叹口气,幽幽地说:“也许这样反而好。”
  王风听得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电话铃响了,江之永不再看他,接起了电话。寒暄几句之后,他把电话一挂,拉着王风跑出电话厅:“废话少说,我们上车。”
  他们跑进车里,随着轰鸣的引擎声,车子汇入车流,向着城市西边奔驰而去。
  
  看着基冈他们走出房间,一直沉默不语的玛利亚忽然开口说:“其实我有一种感觉,换掉白河脑子的人……你们想想,基冈恰恰是空间互换能力持有者,而且非常恨白河,但是……总之我什么也没说。”
  橘音明不说话,藤原跳起来,大声呵斥。
  “不要随意怀疑自己的同伴!再说,你以为他有多大本事,在我们其他六个人的眼皮下面换掉白河的脑子?再说那些监视录象又怎么解释?”
  玛利亚依次看看橘音明和藤原,想了想,鼓足勇气开口:“我对画面非常敏感。”
  藤原看看橘音明,后者示意玛利亚继续说下去。
  “我仔细地研究过那些画面。在我们跑进白河房间之后,有三祯前后衔接的画面里,我们六个的轨迹都非常正常,但基冈……第一幅画面中的他和我们一起在跑,第二、三幅画面他却好象正在站起来一样……一闪就过去了,然后他又恢复了正常,总之,有那么两祯,他非常不一样。”
  几个人安静下来。半晌,藤原忽然问:“录象总时间有没有问题?”
  “没有。”玛利亚摇头:“每秒三十张,绝对没有问题。”
  藤原倒吸一口冷气,转头问橘音明:“有……橘小姐,难道真是基冈有问题?”
  “他没有撒谎。”橘音明冷静地说:“如果真是他干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他被控制了,而我们在惊慌之下没有察觉,并且,他做这些是发生在另一维度的空间,没有受到这个纬度时间轴的影响,也就是所谓的时间停止。有什么人巧妙地利用了我们的心理,在我们冲入房间的一瞬间控制了他,做完这一切之后走掉了,只留下两个进出空间的痕迹。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倒简单了。思维控制,把人拉进另一维度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异能,我将对这个○感到非常失望。所以,我宁可不去这么想。也许……好了,玛利亚,我们快点画出那个人吧,你听我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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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19 08:18:00

  车流堵得长长的,江之永不耐烦地按喇叭。前面车厢里探出一个浓妆艳抹的脑袋,伸出中指比了比,喊:“瞎按什么?没见前面都赌着呢?我操你大爷的烦不烦啊!”
  两人对视,同时哈哈大笑,然后江之永问王风:“你喊我喊?”
  王风:“你喊。我现在正在努力想自己到底忘了什么,没时间搭理她。”
  江之永也把脑袋探出去,喊了一声:“那我替我大爷谢谢你了!”
  女子为之语塞,吐了口唾沫之后把脑袋缩进车里,江之永则把脑袋露在车外面看着倒车镜,半天没有动,王风忍不住拉拉他:“怎么了?”
  江之永回过头,脸色煞白:“他们来了。”
  “怎么?”王风一激灵:“你怎么知道的?”
  “自己看。”
  王风把头凑过去,倒车镜里是长长的车流。“怎么?”
  “仔细看。”江之永伸手指着一辆车:“看着。”
  那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王风揉揉眼睛,接着恐惧地睁大。
  在他察觉不到的时候,那辆车忽然和前面的一辆相互调换了一下位置。
  “空间互换!”王风声音低沉地说:“他把自己和前面的车换位置了。这家伙我知道,个挺高的黑人大汉,据说是打黑市拳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车子又换了一个位置,现在距离他们只有十几部车远。
  王风和江之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下车?”
  “不行。”王风说:“下车也跑不了。红灯快到了,还有三十秒,我们赌。”
  出租车依然在不紧不慢地换着位置,只剩下十部车了。每换一次,王风和江之永就感到心跳加速一分,离地狱也近一分,这种紧张让他们疯狂,让他们喘不过气。
  二十九秒。
  九部。
  二十八秒。
  八部。
  二十六秒。
  七部。
  “赌什么赌!再赌就是等死!他们要过来了!”王风注视着后视镜咬着牙说:“只有六部了……”
  “这绿灯怎么这么慢啊!”江之永喊出声来:“不管了,我们钻!”
  他发动车子,离绿灯还有十九秒,那辆出租距离他们只有五辆车子了。江之永一打车头,冲上人行道,好在人行道上没有什么人,接着他一踩油门,车子向前冲过去,身后骂声一片。那辆出租也绕上人行道追过来。灯终于变了,江之永几乎是擦着最后一辆车的尾巴冲过了十字路口。
  出租车紧追不舍。在夜间的道路上,两辆车风驰电掣地一前一后追逃起来。江之永脸色铁青地打着方向盘,把油门一踩到底,两旁的楼宇景物飞速掠过,王风看着后视镜,不断叫着:“他们追上来了!他们快追上来了!”
  “给周楚楚打电话!”江之永青筋暴跳地狂喊:“你不是说她现在研究这套吗?叫她想办法!”
  “刚才我就打了!没人接!”王风也大吼着。
  “再打!”江之永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车子冲出城市,跑在盘山公路上,周围一片漆黑,后面跟着的出租车紧追不舍,江之永瞪大眼睛开着车,王风一遍又一遍拨着那个救命的号码。
  江之永忽然急刹车,王风控制不住地前扑,手机远远地飞出车子。他转过头怒视江之永:“你什么毛病?”
  江之永指指前方,红灯照着一块牌子:施工修路。
  王风目瞪口呆。
  后面传来马达声。
  “开车门!”江之永喊道。
  “干吗,跑?”王风送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冲出去,却听到砰的一声,他愕然回头,江之永正在掉头。
  “你干吗?”王风冲着他大喊。
  “别管我,跑!”江之永喊道:“往西跑!精神病院的医生认识你!我都和他说了!你慢慢联系周楚楚!别管我!要不我死也白死!能跑一个跑一个!”
  接着他发动车子向着来路冲过去,王风一瞬间明白了他要干什么,情不自禁地大喊:“你别……”
  江之永已经听不到了。
  
  马撒林驾驶车子,基冈坐在旁边,玛萨琳坐在后坐上,他们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但在转过一个急弯之后这种微笑马上被恐惧代替——前面有一辆车呼啸着撞了过来!距离是那么近,以至于他们能看到驾驶员狰狞的脸。
  基冈在扭曲之中大喊一声:“交换!”
  前面的车子凭空消失了,马撒林急刹车,三个人满头都是冷汗,即使他们的异能再怎么厉害,他们也还是人,还不是不死之身。
  “你把他换到哪里去了?”玛萨琳问道。
  “旁边一百公尺的高空。”基冈擦了把汗:“他不要命了。”
  直到这时旁边的悬崖上才有一辆汽车呼啸着掉下来。碰在山崖上一路翻滚着摔了下去。三人钻出汽车,来到悬崖边朝下观望,几秒之后,一声爆炸,一团巨大的火焰跳跃着把他们狞笑的脸照得通红。
  “他完了。——不过我刚才似乎看到车里只有那医生一个人,你们呢?”基冈回头问孪生兄妹:“那个姓王的到哪里去了?我们继续找?”
  “怎么找?”妹妹玛萨琳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下车了,我们还是先向橘和藤原他们汇报一下。”
  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阵手机铃声,马撒林向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跑过去,不久拿着一部手机回来了。“这应该是他们求救打过去的电话。”
  铃声还在单调地响着,在这山野之间显得异常凄凉。显示屏上几个字闪烁不定:
  周楚楚来电
  “周楚楚?不就是翻译小姐吗?”玛萨琳说:“对了,玛利亚说过她对白河教授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三人默然不语看着手机,铃声不屈不挠地响着,最后基冈终于忍不住按下接听键:“喂?”
  “王……你是谁?”周楚楚警惕地问。
  “我是他的朋友。”基冈正儿八经地回答,语气之严肃几乎连自己都要相信了。
  “她怎么说?”半晌,马撒林忍不住问。
  “她挂了。”基冈无可奈何地说:“这小妞看来和姓王的交情很好。她有着相当大的嫌疑,我们去抓她,她很漂亮,身材也很好,我要叫她哭出来。嘿嘿。玛萨琳,你的异能和时间有关,你能不能查到她人在哪里?”
  叫做玛萨琳的女子一言不发,接过手机,很随意地翻着页,看着周楚楚这个名字的通话时间。接着冷冷地说:“他们之间通话太多了,慢慢再查吧,我们先回总部,放心,她跑不了的。”
  三人钻入汽车,顺着来路回去,又半晌,一条黑影来到悬崖边,看着下面熊熊燃烧的汽车喊道:“江之永!江之永!姓江的!”
  没有回答,夜风微寒,火势正旺。
  那黑影忍不住大哭起来。
  
  
  市公安局,超能力研究处,不大的房间亮着一盏灯,桌子旁边坐着六七个人。
  “王风出事了。”周楚楚对着一桌子手下严肃地说:“他不是我们这个部门的人,和这个部门没有关系。仅仅是我私人的朋友,但却因为帮助我们——可能也是帮助这个民族——而陷入了危险。我们得帮他。白河本人的遭遇你们也都知道了,不论我们还是王风都绝对没有这种本事,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是他们口中那个代号○的实验体。我们必须在白河的随从找到他之前先一步找到他,我们必须了解历史,了解白河那些超能力随从此行的目的。现在,除了那个叫做基冈的黑人大个子,他们其他人的超能力我们完全不了解,但就他一个人,只要有准备,干掉我们所有的同事都可以说绰绰有余,所以大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攻击他们。”
  “谁说的,今天下午我刚狠揍了他一顿。”说话的是镜枪,一个模样斯文的青年男子:“当时我手里拿着的要是枪,他早归位了。周姐你也别把他们想得太可怕,都用超能力打,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看谁先下手,要不我今天晚上再去袭击他们?他们总不可能不睡觉吧。”
  “你不能再去。你的能力他们已经知道,再去就等于找死。说实在的,你的弱点太突出,如果你打一个措手不及,固然很有可能干掉他们之中的一个或者两个,但现在你不是措手不及,被干掉的会是你——他会在你动手之前就把你容身的镜子换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何况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我想他们那里已经连一面足够大的镜子都没有了。”周楚楚说道:“好在他们不知道你的真正弱点,以后你还可以想办法探听一些情报。实际上他们的真正可怕之处不在于多么多么强,而在于我们就算知道了他们的能力也很难找到有效遏制他们的办法。”
  镜枪一付不认同的神色。但他也清楚他只能在两面足够大而且相互可以照到的镜子之间移动,下午去救人实在是相当危险。
  “我们没有他们那么强大,但我们有另外一个优势他们比不了——这是我们的地方,我们的眼线和消息比他们多得多,我们要做什么比他们方便得多。这是场秘密战争,我不知道我们的下场会怎么样,也不知道有没有获胜的希望,但我们必须做,怎么样,有没有反对的?没有,那好。我们来布置任务。”
  
  黑夜。
  山野之间风声凛冽,虽然是初夏时分,但在王风心里,这风和天气却刺骨地冷。他辩不清方向,只是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
  江之永最后一句话在他心里回荡过无数遍。
  “别管我,跑!往西跑!别管我,能跑一个是一个!”
  然后就是他热火一样燃烧着奔驰而去的坚毅眼神。这些东西在王风脑海中激荡不去,一次又一次试图撕裂他脆弱的神经,他几次想要大声呼喊,想要亲手撕开自己的胸膛把心挖出来捏碎,想要打破自己的脑子把脑浆洒在荒山衰草里。但最终也只是咬了牙继续踉跄而行。
  牙龈和腮帮因此疼起来。
  哪边是西方?不知道。王风只知道自己从未如此强烈,如此刻骨地憎恨过一个人,象憎恨那个基冈一般。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这世界与世界上的其他人,把他们的性命象蝼蚁一般轻轻抹去,他丝毫不理解世界的美和生命的尊严。王风的心中浮现起极其强烈的复仇愿望,这些愿望之歹毒和冷血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前面山坳里出现几点灯光,市精神病医院到了。
  不会有多少人——包括资格最老的医生——知道这座建筑是怎么来的。它可能是什么时候被建立的一个研究院,也有可能是二战时期日军的指挥所。总之,城市建立后,经过勘察发现了这里有这么一所废弃的房子,不大不小,离城市不算近也不算远,做什么都不方便。刚开始有个神秘的富翁买下了这座房子,但全家搬进去不满三年就都离奇丧命。
  传说这是一所闹鬼的房子。
  从此之后房子闲置了好多年,直到市精神病研究机构成立,医生是不相信有鬼的,就算相信也不会在大面上说出来,于是大手一挥:“我们要了。”
  于是这里成了精神病院,医院的相关行业医生们把到那里借调或者工作称为“发配”,因为那里不但不方便,而且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气息时刻围绕左右。
  “就好象有几百双眼睛在背后看着你一样。”江之永这样说过,王风当时付之一笑,但现在想起来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突。他也开始觉得眼前这个破败惨白的地方显得阴森森的。六米多的墙围了一圈,只有一个比普通居民楼房门大不了多少的铁门是进出的唯一通道。高墙上安着电网,安在墙头的灯照着墙外的地面,那是一片惨灰色的地方,寸草不生。整座建筑好似给死人烧的纸房子一般。
  小小的铁门边上挂着两块牌子:“**市精神医学研究所”“**市精神康复中心”。
  整座建筑死一般寂静,王风不禁想到自己从前看过的电影和听过的传闻:传说在疯人院里晚上不是非常热闹吗?
  树林里传出一阵笑声,他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然后才明白过来那是只枭。定定心神,王风信步走到铁门前,按响了门铃。
  单调刺耳甚至有些凄厉的门铃声回荡在夏天的夜空里。
  
  公元2006年5月上旬的一个夜晚,江之永以一种非常规方式掉下了悬崖,橘音明正冷然指挥灵能突击部队的六个成员对王风周楚楚进行围追堵截,周楚楚则在调动自己所能用到的一切力量打响也许是世界历史以来第一次超能力保卫战,而王风在荒野之中狼狈不堪地摸向一个正常人绝对不愿意去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些奇怪的人用完全不同的扭曲思维看待世界,并且努力回忆自己所忘却的最深的伤痛和恐惧,那是什么?
  似乎是灵感一样,他们的心中共同浮现起一个问题:白河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里?神秘的○又在哪里?
  

  这是哪里?
  白河秀树看着眼前的一切,努力想转动眼珠,但很快他就发现大脑徒劳地下着命令却没有组织回应。一片寂静。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可能自己已经死了?白河迷惑地想。在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一面镜子出现在眼前,白河的瞳孔立刻放大,思想中好似有无数次宇宙大爆炸正在同时进行。
  不是恐惧也不是悲痛,甚至连空白都不是。他的感受早已超越了语言描述力。
  镜子里是一个玻璃罐。罐中的液体里浸泡着一副神经系统,大脑堆在盘成一盘的脊髓和末梢上,两只眼睛滑稽地装在两个玻璃管里。保持着自己的视觉。
  一个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只剩下神经系统,却还好端端地活着,他会怎么想?
  白河连晕过去都做不到。
  罐子上出现一只手。修长,白皙,这只手把罐子提起来,一阵轻微的荡漾之后罐子被提到一张脸前,英挺秀气的男性脸孔,二十五六岁,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和抹不去的忧伤疲惫。一瞬间,白河以为自己进入了最荒诞最歹毒的噩梦。
  那是○。是几十年前为了帝国和科学被他当工具研究的孩子。
  “你能听到。”以前叫做○现在叫做赵无咎的那个人淡淡地说:“虽然实际上你已经没有听觉器官,但这无所谓,只要我想让你听到你就能听到。你相信不相信有报应?”
  白河痛恨自己为什么怎样努力也晕不过去。
  “我居然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赵无咎声音低沉地说:“我恐怕不是好人……我是个偏执狂,或许还是个变态,这毫无疑问。白河教授,当年你把那些孩子泡进罐子让他们死不了活不成来支持你的研究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有朝一日也把你泡进去。但现在我真的把你泡进去了,为什么又觉得如此自厌和恶心?——你想不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慢慢转动罐子。白河只觉得五雷轰顶。
  这是许多年前那个让他永难忘怀的地下工事。
  “有人来过这里。该拿走的全拿走了。现在这里空荡荡的,但当年有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赵无咎说:“该结束的都结束了,有恩必报,有仇不饶。我的仇报了。我的恩……我的恩报不了了。让这地方陪着你吧。没有身体束缚,只有大脑老化,你大概还能活上六七十年。很遗憾,我无法让人永生。在蜡烛熄灭之前,多看一会你自己好了。永别了。永别了我所有的爱和恨,我会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这是多年前你欠我的。”
  “你‘研究’了我五年。你的灵能部队终于建立了,但战争早已结束,你们失败了。这一套东西是无法取得胜利的,多年之前你为什么总是不明白?老实告诉你,这么恶心的事情我不会亲自做,你的手下中有可以隐藏在镜子——或者按照你的说法是虚像空间——里的人吧,也有可以把空间连同其中物质一起互换的人吧,活儿是他们干的。祝你过得愉快,最后,谢谢你教给我的那些知识,虽然你我目的不同。”
  赵无咎的话渐渐变得很伤感。他喃喃自语:“世界变了。属于我们的时代没有了。我的仇真的报了吗?”
  他把白河摆在镜子前,把蜡烛拿近些,起身走出了地下工事。
  白河终于成功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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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情人
  在市郊的一座小楼里,基冈和马撒林兄妹正在向藤原光义汇报刚刚发生的事情,藤原光义脸上的表情非常焦急,橘音明则安静的端坐在矮床上闭着眼睛。
  “你们后来还是没能找到王风?”藤原光义瞪着眼睛问基冈。
  “是的,当时江医生开车向我们冲过来,我只来得及把他连同车一起调换到空中,但在那一瞬间,我可以确定车里面并没有王风。”基冈小心翼翼的说道,他心里不是很清楚,藤原光义对这次失败的任务会给予自己什么样的惩罚:“我们没有寻找附近的山丘,因为我们并不确定他在什么时候就已经下车了。不过,我们发现了这个。”
  基冈将王风的手机递交给藤原光义:“还记得那个好奇心非常大的周楚楚小姐么?看来她和这件事情一直有联系,玛萨琳查看过记录了。在王风逃脱到江之永那里,一直到王风消失的这段时间内,他们一直在给周楚楚打电话,这是很值得思考的一件事情。”
  藤原光义接过手机来,他没有象玛萨琳那样把握时间的能力,只是随便翻看了一下记录,便把目光转向了橘音明。橘音明睁开眼,目光在瞬间似乎穿透了基冈的身体:“他没有说谎,我可以确定那一瞬间王风不在车里。而且,”橘音明又仔细过滤了一遍基冈和玛萨琳兄妹三个人的记忆,将一个影像定格在自己的脑海里:“你们没有继续寻找王风,虽然有可能是出于懈怠,但却更可能挽救了你们自己。”
  “因为,从你们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帧看来,当时在现场,除了你们三个,还有另外一个异能拥有者在现场,但是,即使是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它究竟是一种什么能力。它的攻击性如何我无法准确判断,但它给我的感觉非常平和、沉稳。更可怕的是他对能力运用的熟练程度,甚至连我也无法企及…….”橘音明垂下眼皮,以一种少见的谦虚语气说道:“我可以肯定的说,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熟练运用能力的典范。他的能力对他来说应该已经达到本能的地步。”
  几个人都沉默了,作为超能力拥有者,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如果一个人能够随心所欲的使用自己所拥有的超能力,那是非常可怕的对手。一个人的超能力可能通过很多种方法获得,但,如果把这种超能力最终变成自己的本能,那这个人几乎就不是人了。这也就是他们都非常畏惧橘音明的原因。橘音明的傲慢自有其原因,她的能力本身就神秘莫测,她对自己所掌握能力的应用已经是熟极而流、游刃有余。但对车祸现场那个尚未现身的超能力者仍然如此佩服,这事实让每个人都心情沉重。
  橘音明重新昂起自己骄傲的头颅:“不过我们也不用太担心,可能他只是凑巧在场而已,这个异能者并没有显示很强的攻击性。所以,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执行。既然江之永死了,王风暂时找不到,而周楚楚已经很明显和此事有关联。那么,让我们出发去寻找周楚楚问个明白吧。”她的眼光在其他六个人的脸上一一掠过:“周楚楚是我们暂时能把握的最后一个人证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这次由藤原队长陪我一起去吧。”她的眼睛和藤原的眼睛对视着。
  她脑后的发髻加上她脖项的屈曲,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象极了一只桀骜不驯的黑天鹅,藤原脑海中刚刚这么想了一下,就觉得千万只针从脑中突然涌出,狠狠扎在自己的大脑皮层下部。猛然的疼痛让他也禁不住轻哼了一声。他知道这是橘音明对自己近乎亵渎思想的惩戒:“好的,我将陪同橘音明小姐一起去找周楚楚,你们剩下的人,各自分头收集有关王风和○号的情报,一旦有消息立即通知我们。”他示意玛利亚将一副画像传示众人:“这是玛利亚根据橘音明小姐的描述,摹绘出的○号画像,大家要认清楚,记住,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发现他任何行踪之后,第一要记得向我和橘音明小姐汇报。不要擅自行动。”
  队员们都点了点头。
  在西乡闹市区一条狭窄的背街上,有着蛛网一般僻静的小巷子,三三两两的小高层和低矮的平房杂乱发布在这个区域。藤原光义和橘音明的车就停在一幢住宅楼的对面的一条巷子里。他们从后半夜守候到这里,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过去了,周楚楚还是没有出现。藤原环顾着四周,试探着问:“橘小姐,我们就这么等下去么?”
  橘音明睁开眼,她的神情仍然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们必须等,虽然我不知道周楚楚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我现在可以确定,周楚楚必定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昨天,当我从西乡大学的副校长脑海中读取周楚楚的相关信息时,发现她果然不是一个翻译那么简单。”
  “几年以前,周楚楚确实是西乡大学的教员,但是,近几年来,她已经不在大学里负责授课,也几乎不再出现,但却仍然保留了她的人事编制。连副校长也不清楚她究竟在做什么。这次白河教授要访华进行学术交流时,她却突然出现并负责翻译。”橘音明的目光缓缓投向对面住宅楼六楼的一个窗口:“所以,我们一定要等到她出现,她能告诉我们的事情,可能会有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发现。”
  

  天色越来越晚,远处商业区的霓虹光开始照耀着天空,这偏僻冷清的小巷却显得比白天热闹了起来。晚归的人们开始川流不息的出现在街道上,对面楼上次第亮起了灯光,在每一个窗口开始有人影晃动,但藤原他们死死盯着的那个窗口却仍然是一片漆黑。车内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中,两个人凝神静气注视着那个窗口。
  尖利的警报声突然响起,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定神一听,原来是自己车的防盗警报被人触发,同时,车子的后备箱盖被人正拍的轰然作响。
  “妈的。”藤原光义怒喝一声,关闭警报,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车后站着一个粗壮的光头汉子,赤裸着上身,见警报停止,正更加大力的拍打着后车身,猛然见车里钻出一个人来,也禁不住一愣,随后便大咧咧的说:“原来人在车里啊,这又不是停车场,你一白天停这干什么啊,赶紧开走。”
  藤原光义不说话,只是愤怒的看着对方,心中在思量着这汉子的来意,那汉子见他不说话,更放肆的走上前来,双手推搡着藤原光义:“你他妈看什么看啊,还不赶紧开走,长的和个小日本似的,看着你就来气,赶紧开车滚啊。别你妈的找不痛快。”他说着话,将脸颊凑近车窗朝里看,看到车里的橘音明时,脸上泛起了一丝猥琐的笑容:“靠,你们他妈倒会找地方快活。整整一天啊,难怪连开的车都是日产车。”他伸手准备拉开车门。
  藤原光义心中的愤怒猛然膨胀,他左手一伸便死死擒住了对方拉门那只手。右手挥起,笔直地斩向对方的脖颈。只一下便将毫无防备的汉子劈倒在地。藤原光义赶上一步,将他从地上提起,又是狠狠一拳击在他的腹部。汉子挣扎了几下,发现这小个子力量大得惊人,慌乱之下,连忙把身体蜷起来,大声喊道:“快来人啊,小日本打人了。”
  巷子的深处一片骚乱,随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一群汉子操着各式家伙赶了过来,藤原停止了袭击。汉子趁机从地上爬起,拼命跑回了队伍中,队伍中传出了纷纷的问候声:“怎么回事,二哥?”又有几个人二话不说便冲了上来,手中挥舞着刀棍。
  车门开了,橘音明从车内慢慢踱出。她的眼光冷冷的看了那几个人一眼,尽管是初夏,他们的皮肤上还是立刻泛起了一身寒砾,每根汗毛下面的肌肉都紧张起来。动作也仿佛在一瞬间冻结了。
  “怎么回事?”橘音明缓缓的问藤原光义,藤原光义摇摇头说:“不知道这帮下贱的人想做什么。”
  处在人群中,那汉子刚才消失的胆量又回来了:“哈哈,没想到真是小日本啊,他妈的,敢和你二哥叫板,今天非让你留点东西在这不行啊。至于这女的,一会也让她知道抗日的滋味。”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着。
  藤原光义的脸色一变,他迈前一步,尽管对方人多,但他心里清楚,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就在这时,他听到橘音明淡淡的提醒:“藤原,正事要紧,这些不过是街头的小混混,没有必要和他们太多纠缠。问问他们要怎么做才肯罢休。”
  强压住怒火,藤原伸手指着那粗壮汉子问:“你,为什么拍我们的车?”他生硬的汉语引来对方的一阵嘲笑。粗壮汉子也笑得惊天动地,随后,他模仿藤原生硬的声音说道:“你们两个,在车里,这个,”他做了一个相当猥亵的姿势:“整整一天了。白天这里没什么人,晚上,不行了,你们回家继续这个,把路给我们让出来,我们要做买卖,吃饭。我们和你们日本人不一样,你们,不吃不喝可以这个,我们,需要吃饱了,再这个。”说完,他随着其他人一起哄笑起来。
  藤原朝巷子深处张望了一下,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原来,他们停车的地方,是晚上摆夜市的地方。他不屑计较对方的侮辱,探头过去低声和橘音明商量。随后抬起头了,大声说:“好,我们把车开走,不耽误你们做生意,至于你,我对刚才的行为表示歉意。”他伸手取出钱包,抽出几张大钞抓在手里:“这个,作为我对你的一点赔偿吧。”
  汉子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劈手从藤原手中夺下钞票,迅速退了回去然后清点。脸上返起了得意的笑容:“妈的,算老子白挨打了,你们赶紧把车开走,要是实在没地方,可以找我啊,兄弟们给你们铺一张肉褥子啊,哈哈。”他们大笑着离去。藤原光义和橘音明钻进车内,将车发动也开出了巷子。
  “现在怎么办?”藤原光义余怒未消,恨恨的问橘音明。

  “既然刚才那里不让停车,那我们只有到周楚楚家里去等了。”橘音明稳稳的说道。
  “橘小姐的意思是?”藤原光义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惊讶的问道。
  “我们将车停在外面,然后潜入周楚楚的家中,等待她回来。”橘音明淡淡的继续说下去:“外面也确实比较招摇,到她家里等她,还是比较安全的。虽然,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清楚周楚楚本人有些什么能力,但凭我们两个,对付她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藤原光义点点头,他心里清楚,尽管这次任务名义上是自己陪同橘音明一起来执行,但实际上自己只是个随同角色,橘音明如果出手,自己压根就没有用武之地。两个人将车开到商业区的停车场,随后返回,一路蹑足潜踪到了刚才停车那个地方。那里已经摆上了夜市摊位,一帮人聚在那里豪饮,大声喧哗着,刚才那粗壮汉子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坐在中间,隐约传来其他人吹捧他的话语。藤原光义嘴角轻蔑的一撇,和橘音明迅速通过巷口,闪身进了小区,直奔周楚楚家。
  片刻之后,一个小个子,裤子都没完全提起,惊慌的从小区门口跑出,来到那帮豪饮的人中间:“二哥,那两个人没走,刚才我在小区花坛内方便,看见他们进小区了。”
  “是么?狗子,刚才那两个人是你们楼内新搬来的么?”汉子大声问另外一个混混。
  “不可能啊,我们楼里那些人我都熟啊,从来没见过他们两个。”小混混斩钉截铁的说到。
  “靠,这事情可有点奇怪,这两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汉子琢磨了半天,还是不敢自己去找答案:“谁手机给我用一下,我得给我大哥打个电话。”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呆坐在黑暗中的藤原和橘音明都一语不发,静静的等待着。从周楚楚房屋中的情况来看,周楚楚是经常回到这里的,这一点也让两个人更有理由继续等下去。楼道中不时传来脚步声,每次都会让他们稍微紧张一下,但脚步声最终都没有停留在这间房屋门口。临近夜晚的时候,楼道里充斥着电视机的声音和偶尔的犬吠,随着夜越来越深,那些声音都逐渐消失了,只有对面小巷子里那些混混的喧哗声仍然不时传来。
  藤原凑到窗子前面,偷偷朝下张望,附近的街道中只有几个夜市摊位还闪烁着灯光。其他的巷子里都是深深的黑暗。远处的霓虹灯也寂寞的闪烁着。就在这时,有一辆汽车呼啸而来,停在楼门口。藤原光义的心里一阵激动,但他随后就失望的发现,从这辆车上走下来的,只不过是又一个派头相对较大的小混混而已,而且很显然的和刚才那个粗壮男子是一伙的,因为他们很快吆五喝六的坐在一起喝起了酒。藤原走回屋子中间,扫视了屋子中间一遍,他已经打算找个地方睡觉了。他和橘音明不一样,橘音明似乎只要闭上眼睛就算睡觉。而她几乎一天到晚都闭着眼睛。但他知道睡觉是不可能的。藤原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闭上眼睛,开始了假寐。
  寂静的楼道中有了动静,是一个人轻灵的脚步声,迅速而坚定的层层向上,谁家的狗尖声叫了起来,其他家的狗被吵醒,也纷纷开始了狂吠。藤原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种声音,他从沙发上悄无声息的坐直,很快便移动到了门口的位置。在门的另一边,橘音明也隐藏在黑暗中:“不是周楚楚,如果是周楚楚的话,狗不会叫的。”
  藤原光义的心中再次涌起了失望,但橘音明的眼睛在黑暗中却精光四射:“不过,上楼来的这个人,很明显也是一个异能者,而且,他操作异能的技巧也相当熟练。”
  脚步声最终停在了门前,藤原光义和橘音明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不知道门外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拥有着哪种超能力,他们现在所能作的就是集中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准备一举将对方拿下。门外的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什么,迟迟没有动作。藤原光义的心中焦急万分,他恨不得自己打开门冲出去,和对方来次面对面的交锋,但橘音明严厉的目光阻止他这么做。
  门外的人开始敲门了,谨慎的,有节奏的,咚咚咚,每一次声音都好像敲在两个人的心上。门外的人没有说话,但藤原光义似乎听到了对方粗重的喘息声。随后,门外的人开始试探着推门,橘音明示意藤原光义将门上的插销打开。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1 14:21:3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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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19 08:21:00

  门缓缓开了。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了,门轴和栓连接的地方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吱呀呀声,在静寂的夜空中更像是恐怖的笑声。借着门外的夜光,王风看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小老头站在打开的门旁边,示意他走进去。王风抬头望,六米高的院墙看上去是那么巍峨。而透过那个仅容一个人出入的洞门,院子里面似乎比外面的夜晚更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面前这个了无生气,表情严峻的瘦老头。
  王风咬了咬牙,他已经无处可去了。他低头迈步走了进去,却被闪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原来院子里面要比外面的地面低许多。老头将门重新吱呀着关上,王风这时才发现这老头原来个子不低,只不过他站在院子里,从外面看上去就低而已。
  老人什么也话没有说,甚至没有和王风打招呼,只是平静地转过身,象出现时一样消失在夜色里。偌大的院子里似乎突然间只剩下了王风一个。
  为什么要把院子的地面挖的这么低呢?王风打量着四周在心里盘算着。这所精神病院从外面看上去象一所纸房子,而里面的这建筑地形,活脱脱是一座坟墓。难道,当初这建筑的设计者,原本就打算将什么秘密隐藏在这里,就如同掩藏在坟墓中一样?院墙高耸,王风抬头张望,看到的是深沉的夜色,而这神秘的院子里,竟然没有一间房是亮着灯光的。王风心中升起一阵寒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做什么,下一步要怎么办,甚至,他连要找谁都不清楚。片刻呆滞之后他竟然发觉自己现在宁愿和江之永当时一同坠下悬崖,也不愿意呆在这不明不白的地方。王风转头想走出去,却发现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关上了,而那个瘦老头早已经失去了踪影。王风在门上摸索着想打开门,却惊愕的发现,这外表破败的铁门上,安装的竟然是电磁锁,而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更是致密,看样子,即使有把螺丝刀或是榔头,想撬开这扇门那都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王风苦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总是能有一些他人匪夷所思的遭遇。既然来了,那么就勇敢的呆下去吧。这么大的医院,必定有医生和护士,江之永怎么说也是市里有名的年轻医生呢。想必这里总有人会认识他,会听自己把话说完的。王风疲惫的想着,打量着黑暗中轮廓模糊的建筑物,建筑物中间依稀是个入口模样,王风打起精神朝那里走去。
  长长的回廊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两边都是被砖头封死了的拱门,王风没来由地全身一抖。
  他似乎听到空气里传来隐约的哭声,一股冷气自脊椎末端升起,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前面传来颤动的光芒和脚步声,王风警惕地停下。
  不远处的楼梯口出现一道光芒,虽然微弱,在这似乎无边的黑暗中还是足以让王风眯起眼睛。光芒一格格下降,显然有人正拿着蜡烛之类从楼梯上下来,王风的心随着轻巧的脚步声一下下提到了嗓子眼。
  光芒在楼梯的末端停住了。片刻,忽然呼的一声,光灭了。王风的眼前一片漆黑,后背也瞬间渗出冷汗。犹豫片刻,他终于决定开口:“你好?”
  没有回音。王风又说:“别害怕,我是来找人的。”
  良久,王风几乎连手心都湿了。正在这时,前面传来悠悠一声长叹,接着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说:“人?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
  “那你是什么?”王风忍不住大声反问。
  那个声音又没了。
  “喂!”王风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回廊里来回窜动。
  “你是谁?谁叫你来的?”那个声音忽然响起来。王风紧张地判断着这个声音背后的,人吧,是个女性。听声音显得很苍老。“一个姓江的医生,我的朋友。”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明显变得友善了些:“你是他的病人?”
  “你认识他?”王风好似在溺水的时候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他说我到了这里自然会有人帮我。”
  “我何止认识他。”那个声音忽然变得凶狠歹毒:“我跟他有大仇。”
  “什么仇?”王风一边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一边忍不住问:“他可是好人。”
  “两年前,嘿嘿。”那个声音说:“我也是他的病人……他把我治死了,你说我们仇大不大?”
  这一次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王风停下脚步回头,他已经完全晕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周楚楚不是说世界上没有鬼吗?难道自己现在又陷入了幻觉之中?
  他尝试着后退。声音却又从前面传来:“快出去!出去就饶你一条性命!”
  王风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掉了下来,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有了。一阵笑声从后面传来,接着一只手毫无先兆地抓住了他的脚踝。王风终于大叫起来,他用力甩开那只手,狂奔起来,刚跑了两步就撞在墙上,摔了一个大跟头。他爬起来,浑身上下都觉得荒谬和恐惧,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从黑黢黢的走廊中射出的一道光芒解救了王风,一扇门被打开,一个人影站在灯光中招呼王风:“王风,快过来吧,你斗不过那孩子的——小端木,别胡闹。”
  在这道光芒之中王风目瞪口呆地发现刚才一直和自己对话的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穿着一条简朴的裙子,梳着两条马尾辫坐在不远处的楼梯上——但这还不是最让他诧异的,他最诧异的是那道灯光中的那个无比熟悉的人影。
  王风蹒跚着走向那道灯光,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和门口的人说,但对方却已经飞奔出来,不管不顾他身上的污浊,冲动的将他抱住。这熟悉的拥抱唤醒了王风心底沉睡的一些记忆,他用力扭动身子,将对方的脸庞面向屋内射出的灯光,借着灯光他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许浣玉,怎么是你小子?我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你的消息了。”
  屋内的灯光明亮,王风已经洗涮干净身体,并且换上了许浣玉的衣服,他们两个人的体形比较相似,穿上去非常合身。现在,王风和许浣玉已经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桌上摆着一些热腾腾的吃食,王风正狼吞虎咽着。桌子的另一边,端木罗,这时那个鬼灵精怪小孩的名字,将自己的头搁在桌子上,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端详着王风的吃相。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当上了医生?精神病医生?”王风抹了抹嘴,不理睬端木罗做出的种种吸引他注意力的举动,径直向许浣玉发问。
  许浣玉苦笑一下:“发生了很多事情,大部分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里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会梦到许多很真实的事情,那些事情让我醒来后无法面对人群。所以,我宁愿象那些医生所说的那样,我是患上了妄想型精神分裂症。随着时日的推移,我逐渐在这里获得了平静。我完全可以离开这里,重返城市,但我还是选择了留在这里。你知道,江之永曾经来过这里,他也是我治疗方案的制订者之一。也是在他的建议下,我学习了一点护理知识,成为这里的编外人员。你知道,嗯,作为一个曾经的患者,我比那些护校毕业的护士更懂得如何处置病人。”
  王风摇了摇头,他无法把面前这个安详的许浣玉,和以前那个舞枪弄棒,好动而热情的许浣玉联系在一起,许浣玉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撩起自己的衣襟,让王风看他腰间的电击枪:“这份工作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仍然可以玩枪,而且这枪的构造比击发手枪构造要复杂多了。另外,患者犯病时力大无比,我的身手还是派得上用场的。”
  江之永这个名字刺激了王风的记忆,他眼神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悲伤:“江之永,唉,我们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许浣玉大吃一惊:“怎么回事?王风,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接到江之永的电话时,我也很惊讶,他只告诉我,要让你过来躲两天。但我知道,他一直避免让我们两个接触。这次怎么主动把你送过来?”
  王风忍着巨大的悲痛,把刚刚在山路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其间,他的讲述几次被突如其来的眼泪所打断。端木罗殷勤的在旁边给他递着面巾纸。王风用了几张以后发现上面有其他印记,尚未来得及发表疑问,端木罗已经天真无邪的说了:“是我擦过鼻涕的。”
  许浣玉沉思着,王风惊讶的发现,这个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伙伴真的变了,变得比以前沉静,不象以前那样冲动了。以前若是他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肯定早已兴奋起来,可现在却只是静静的思考。许久才斟酌着语言说:“王风,你要知道,依你现在的处境,以及正在不停追寻你的那些人的超能力,几乎可以肯定的说,你呆在哪里,哪里就会变得很危险,情况是不是这样?”
  王风立刻站了起来:“没错,所以吃完这顿饭,你把门打开,我就会立刻走出去。哪怕出门就被那些日本人抓到,我也绝对不会连累这里的人。”他脸上的表情很决绝。
  许浣玉笑了:“你小子的脾性怎么就没一点变化呢?你怎么不想想,我会把你赶出这个地方么?要走也是咱们一起走出去,只不过,江之永建议你先到这里来,并不是让你暂避一时这么简单。应该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只不过我一时之间还不敢确定。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走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先去睡觉吧。明天我们再好好合计这件事。”
  “可是那些日本来的人真的找到这该怎么办?”王风疑虑重重的问道。
  “你放心吧,你进来之后难道没发现,这个地方只是外表破败而已,里面的防护设备和安全措施是相当严密的。只要超能力者还是人,即使他们找到这来,也没那么容易想进就进的。”许浣玉微笑着说。
  王风想到了那破旧铁门上的电磁锁:“我一直都听江之永说过这所医院,但从未想到这医院的内部和外部看上去是那么的悬殊。难道这里也不是一所医院那么简单?”
  许浣玉只微笑着不说话,他招手让端木罗过来:“不要再捉弄王风叔叔了,你领他去找个空房间先睡觉。”
  端木罗领着王风行走在长长的螺旋型楼梯上,许浣玉站在大厅中央目送他们的背影淡去。王风看着在自己前面踊跃的端木罗,信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家大人都干嘛去了?你刚才跟我说话忽前忽后是怎么一回事情?你这小人精捉弄得我好狠。”
  “妈妈死了。爸爸疯了。我一直在你身边爬来爬去,没有发出声音你当然不知道。再说了,捉弄你……总之都是为了你好。”端木罗满不在乎的说,仍旧奋力爬行,她的声音脆生生的,一点也不比别的小女孩特殊,看来刚才是用手捂着嘴说话。那楼梯的非比寻常的高,她几乎得手脚并用才能一级级上去,但从她熟练的动作可以看出来,她从小就习惯了爬这些楼梯。
  王风心中涌起了一阵怜悯。他不再说话,默默的跟着端木罗来到一件房屋门口,端木罗使劲打开门,自己先走了进去,王风随后跟进去,小小的屋子内只有简单的家具和一张床,拐角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端木罗仰头笑着说:“你今天晚上就住这吧。我走啦。”随后蹦蹦跳跳的向门口走去。
  王风随口答谢,开始脱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感觉有点怪怪的,回头一看端木罗怔怔地望着他,心里禁不住一慌:“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端木罗两只大眼睛溜溜地看着他,突然无头无脑的说了一句:“一过了半夜12点,如果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千万不要开门看。”
  “???什么意思?”王风被问的一头雾水。


  端木罗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这里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有人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医生查房,可是后来有一天,医生们都聚一起开会,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有个年轻医生就冲出去看究竟是谁在恶作剧,结果……”
  “说下去,结果怎么了?”
  “结果那医生疯了,现在还住在这里呢。”端木罗悄悄说道:“这的医生们都议论说,这幢建筑里是有鬼的,很久以前,这里曾经住过人,可是后来那些人都被吓死了。现在住了这么多病人,可能鬼也受到点惊吓,所以白天不出现了,晚上才出来溜达散步。”
  “哼,扯淡。”王风嗤之以鼻,不脱衣服,转而收拾床上的铺盖,等待端木罗离去。端木罗看他不屑一听的神情,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人家好心告诉你。后来也有医生不信邪,结果还不是死的死,疯的疯。”端木罗甩手离去。
  王风将被褥展开,回头看端木罗已经离去,将房门关闭,跑到卫生间洗漱完毕,钻进被窝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王风被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屋子里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就在房外,似乎有几个人急速行走在楼道里。忽远忽近,似乎就在楼道里不停的来回。很多房间里的病人都被吵醒了,他们发出一阵阵恐怖的嘶吼,王风清楚的听到有人在用头大力的撞门。但他们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无论如何也撞不开。但在这一片凄厉的气氛中,却没有任何医生出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王风翻身下床披上衣服,走到门边,手放到门把手上时,他想起了临睡前端木罗告诉他的话。不过王风并没有多考虑,他伸手将门拉开,半信半疑的走到门边,探头朝外边看。他本没有指望能看到什么,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真的看到有一个人在幽深的楼道中徘徊。这层楼的房间是依墙而建的一圈,所以,那楼道也是一条圆形的回廊。那人影正沿着回廊朝前彳亍。脚步声虽然不重,但在那些醒来的病人发出的咆哮声中,却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王风的好奇心被极大的调动起来,他看看远处那个身影,已经快要走到圆周相对的部位。王风忘记了自己的疲惫,蹑手蹑脚的从屋子里走出来,顺着走廊向对方追过去。从背后望过去,那人影的行走速度非比寻常的快,而且身体的上半部分简直是一动不动,王风想起上学时候看过的香港三流鬼片,和前面这个人影的行走姿态简直是一模一样。可惜他的下半身被围廊的栏杆所遮蔽,看不到他的腿摆动,所以远远看去,整个人仿佛飘一样的移动。王风简直是一路小跑的追赶着,眼看着那人走上了第三层的楼梯,迅速的爬了上去。王风毫不犹豫也跟着爬了上去,上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一层并没有房间,仅仅是一圈观景回廊。王风的眼光环顾了一圈回廊,但却没有发现刚刚上来的那个人影。王风观察了一下观景窗户,每个窗户外面都有坚固的防护栏。那么,刚刚上来的那个人去哪里了?王风的脑中开始了激烈的思索过程,他想起了以前一位前辈曾经告诉过他寻找失踪物体的原则:如果一个物体到达一个地方以后不见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上天,一是入地。而现在,自己亲眼见一个人走了上来,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王风走到栏杆前面朝下望,下面是空荡荡的大厅,而且只有一道楼梯连接上下层;既然没有入地,那么就必然是上天了,王风的眼光上移,在建筑的高顶上扫视一圈,就在这时,他听到自己身后的空中发出一声轻响,王风迅速的转过身来,朝上望,他的血液刹那间凝固了,眼睛和嘴巴同时大张,视网膜传回的影像在大脑中所有的思维激烈的进行着交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人?他思维的运转速度再也无法抵挡影像所带来的凌厉冲击,王风的惊恐在一瞬间被放大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忙乱的向后退去,手脚胡乱挥舞着,似乎想把那恐怖的景象从自己的眼前驱赶开,随后,他的身体撞上了栏杆,势力之猛使得他一个仰身便从栏杆上翻身摔了下去。
  在坠落的一瞬间,王风居然欣喜的笑了,他宁愿死也不愿意面对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吊着的那个人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他闭上眼睛,全身一阵轻松,丧失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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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19 08:23:00

 
  眼前出现了模糊的光芒,王风的眼睛慢慢睁开。我在什么地方,难道这就是死亡。他转头看看四周,端木罗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在看着他,端木罗旁边坐着的许浣玉脸上全是焦急的表情,看到他睁开眼,高兴的扑了过来:“王风,你醒了?哈哈,真好,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我没死?王风疑惑的想着,他试探着动动自己的四肢,感觉还在自己身上,他尝试着起身,但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使得他放弃了努力。他闭上眼睛让眩晕过去。脑中开始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情,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断开始连成了线,然后又聚成了片,王风完整的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他啊的一声大叫,全身猛然变得僵直。
  “王风,镇定,没事了。”许浣玉死死按住王风的身体,嘴里大声安慰着他。王风使劲挣扎了几下,确实顶不住许浣玉的力量,再次颓然倒在床上,只从嘴里喃喃着:“那个人….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王风叔叔,你果然厉害啊。到现在为止,你还是唯一一个见过那人后,仍然没有发疯的人咧!”端木罗笑嘻嘻的说。
  “这么说,我真的不是在做梦,我真的见过那个东西?”王风惊讶的想到,事实上从苏醒到现在,他一直宁愿相信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许浣玉严厉的看了端木罗一眼,随后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是的,王风,你所记得的东西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你从三楼的回廊上摔了下来,如果不是吉叔及时出现,你的脖子很可能早就摔断了。”
  “吉叔?”王风重复道。
  “嗯,就是昨晚给你开门的那个人。”许浣玉闪开身子,那老头正坐在门口的一张椅子上。王风这时才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他的脸。吉叔的脸上已经到处是皱纹了,眼睛和额头部位有显著的老年斑,年龄显然已经不小了,但更令王风惊讶的是他竟然有着白种人的皮肤,从这里迎光看去,脸颊上微黄的汗毛更是清晰可见。王风的心里再次泛起一丝疑惑,这个医院处处显露着神秘,昨天晚上的天花板怪人,精灵古怪的端木罗、还有这个阴沉着脸的白人老汉,怎么竟然同时在这里出现?尽管心中在疑惑,王风仍然向吉叔点头:“谢谢吉叔。”
  吉叔哼了一声,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王风慢慢的坐起身来:“许浣玉,吉叔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摔下来的?怎么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什么叫发现你摔下来?是因为吉叔救你,你才没有实实在在摔到地上。”许浣玉说道:“不然,那么高摔下来,你以为你还能好端端在这和我说话?”
  “吉叔有这么大的力气?”王风倒抽一口冷气:“三楼到一楼最少也有近十米高,我从那么高摔下来,他是怎么接住的?”
  许浣玉摇了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不过比这更神奇的事实,吉叔也曾经给我们做过。”
  “哦,吉叔到底是干什么的?而且,他好像不是中国人?”王风对吉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也不知道,恐怕现在这楼里也没有人知道了。”许浣玉慢慢说道:“解放后,人们发现了这座小楼。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建造的,也不知道曾经它的用途。吉叔就是和这楼一起被发现的。他不说话,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他对这座楼非常熟悉。而且也不愿意走出去,所以政府就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这里。”
  王风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东西,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昨天晚上出现在这里的,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其他人都是因为看见它而发疯的?”


  许浣玉点点头:“是的,王风,我了解你的恐惧,也真的很为你感到庆幸。一个人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看到他,”许浣玉在他字上加重了一点语气:“肯定会受到极度惊恐的刺激,每个人的神经都会因为受不了而发疯的。而你在很短的时间内正好摔下去,瞬间因为即将死亡产生的刺激使得你昏了过去,这是非常幸运的现象。这使得你的神经有放松的机会,而且抵消了一部分他给你带来的刺激。不然,假使你没有摔死,想必现在也是个疯子。”
  王风出了一声冷汗,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许浣玉说的没错,即使现在想起看到的那个东西,他还是能感觉自己的神经在逐渐绷紧:“那么,告诉我,这个他究竟是什么?”
  许浣玉的表情凝重起来:“这些话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但是从你告诉我的情况看来,似乎也并不是毫无联系。所以,当你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江之永决不是让你来躲一躲这么简单。”
  “刚发现这所房子的时候,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当时初步判断可能是日军的某个作战指挥所。所以,对这里进行了仔细的检查。因为房子是依山而建的,后来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掩藏在山体内的一个密室。因为找不到开关,军人们便把密室的门用炸药炸开了。随后,派了十二个战士进去检查。。”
  许浣玉停止了叙述,他脖子上的血管腾腾直跳,王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后来怎么样了?”
  “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但估计是战士当场发疯,已经不能分辩自己的同伴,互相射击。等到枪声停止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战士疯疯癫癫的跑出来,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手还在咔咔的扣着扳机。”
  “再次进去的战士有了思想准备,也可能是因为前一拨人已经把里面弄得乱糟糟的,所以看上去反倒有了一点人间的味道。所以,没有人当场发疯,但在半年之内,几乎所有进去过的人都用种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屋子里摆放着很多观察箱,就是那种里面放上东西,箱体透明便于从外面看里面的器皿。大大小小共有几百个,小的箱子被放在柜子上陈列着,大的箱子就摆放在地上。刺激那些战士在瞬间疯狂的东西,就是箱子里的被观察物。”
  王风的脑海中回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影像,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你该不是要告诉我,在那间密室的箱子里,全部都是昨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东西?”
  许浣玉点了点头,王风头一晕,一想到某个人突然面对上百个那样的东西,居然没有当场血管爆裂,而仅仅是发疯,王风简直都不敢想象。
  “很多箱子已经被打烂了,里面的被观察物有的也中了流弹,但相当多的被观察物却仍然存活。他们从被打烂的箱子中挣脱出来,痛苦迷惘的站在密室中,畏惧的看着那些拿枪包围着他们的战士,而其实那些战士的手都在发抖,枪口也在不停的颤动。”
  “那都是些什么人啊,或许称他们为东西更合适?”
  “有一个人,他没有腿,身体从腰部以下就是一个肉球,他的脸上五官也很分明,他看到战士拿着枪,还懂得举起了双手,但他的两条胳膊虽然举到了空中,可身体并没有摔倒。因为除了这两条胳膊,在他的前胸、肋下、后背还有数十条颜色、长短、毛发都不同的手臂支撑着他的身体;又有一个人,他整个人就好像一个肉葫芦,他的手臂和两条腿只是依稀可辨,脑袋和身体都几乎一样宽了,根本分不清脖子在哪里。就在这个人脸的部位那个平面上,横七竖八长着几十只眼睛,而且还在不停的眨着;还有一个人,他腹部的皮肤被完全割去,可以清楚的看到胸腔和腹腔的内部,那里面纵横交错着的都是医疗管。每个管子的末端都是一个脏器。他整个人已经不是人,而只是一个内脏器官的养殖器具。”
  “消息被封锁了,整整一个连的战士驻扎在这里,对里面的东西进行了处理。随后,军方曾经一度想炸毁这个地方,但是考虑到这也是日本侵华的一个罪证,最终保留了下来。表面上一个富商购买了这里,但实际上只是军方的幌子。但谁也没有想到,因为当时的情况太过震惊,大家都只去注意那些呆在原地或者观察箱里的。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观察体趁乱躲了起来,并且逃出了密室,隐匿在建筑里。”
  王风哦了一声:“我知道了,我昨天晚上看到的,就是那个逃出来的观察体是么?”


  “是的,那个富商举家迁入之前,也只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究竟是什么并不清楚,因此,他们家的人先后都受到这个观察体的惊吓,或疯或死。这个地方也被人说成了有鬼,没有人肯再住进来。直到精神病院建到这里。”
  “有几个人医生疯了之后,我们安装了监视器,并且捕捉到了这个观察体的形象。和你所见到的一样,他的上半身和普通人没有差异,但从他腰部以下,长满了一条条的腿。所以,他的移动速度很快,而且可以象蜘蛛一样将自己的身体悬在半空。我们也曾考虑过将他抓获,但他似乎只愿意留在这里,而且只有晚上才出现,如果我们抓捕行动失败,可能他会走到社会上,那造成的危害会更大。所以,多少年来,我们双方都默认着这条规则。他晚上可以出来去进食,闲逛。白天却自己躲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而我们,晚上则坚决不让任何一个人随便走出屋门。两方面就这样和平共处着,昨天晚上,我让端木罗叮咛你,可还是忽略了你的好奇心。所以,才导致你受到惊吓。”许浣玉最后说道。
  王风一直静静的听他说完,他稍稍明白了一点,但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那以前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嗯,人?”
  许浣玉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可能是医学研究基地,也可能是人种研究中心?或许吉叔知道,可他从来不说这些。”
  王风想起了江之永,鼻子一酸:“若是老江在,他是医生,或许会有比较靠谱的看法。”
  许浣玉仿佛想起了什么:“哦,江之永来过,他也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这也是他一直在秘密研究的课题。“
  “可惜,他永远都不会再继续研究了。”王风惆怅的回忆起自己和江之永的童年。所有人都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等待,好像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后来王风终于想起了周楚楚,王风朝许浣玉要过来手机,拨通了周楚楚的电话号码。他必须把昨天发生的这一切都告诉周楚楚,因为现在发生的事情超越了他的常识,他所有的人生智慧和应变思维在这些事情面前都有点苍白。只有周楚楚或许能给他一点有效的建议。
  周楚楚终于接通了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低沉,蕴涵着一丝悲伤,她吸了吸鼻子,王风突然觉得她是不是刚才在哭:“周楚楚,我是王风。”
  “王风,你还好么?昨天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你和江之永了,你们现在在哪里?”周楚楚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激动。
  “我没事,可是老江掉下悬崖了,生死不明。你能告诉我下一步我该做什么吗?”
  “哦,你没事就好,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安全么?一定要小心啊。告诉我地址,我马上派人过去接你们。现在事情大了,藤原他们这次真的是下了狠手了,我们不能束手待毙,这帮杂碎,我这次真的愤怒了。”周楚楚在那边有点歇斯底里。
  王风的心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听筒那边一阵抽泣声:“王风,藤原他们在我家里,把纸牌杀了。”


  门开了。
  藤原抽身向里撤了一步,门口有个男子的手收了回去。他身材魁梧,顶着个光头,一脸的凶戾之色,警惕地对着藤原和橘音明依次看看,接着冷冷开口问:“你们是什么人?”
  藤原还未来得及回答,忽然大脑一阵剧痛,这种感觉他有过很多次。那是橘音明要和他交流而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时候会利用超能力直接干涉他的思维,把要说的话直接写进脑子里。这种交流方式效率虽高,但却非常痛苦,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藤原一个人能抗得住这种在大脑上直接刻字的感觉。
  “他叫成少白,是本地一个小黑帮的头子,靠赌博和卖摇头丸过日子,独身。他在四年前发现了自己的超能力,”橘音明停顿了一下,稍后,即使是直接写思维藤原似乎也能感受到她骨子里的轻蔑:“他的超能力是任意指挥一定范围内的纸牌,真是弱死了。周楚楚是直接对政府特别安全部负责的本地超能力研究机构负责人,大约在半年前发现了他,就把他当作了研究对象,可恶……原来周楚楚果然是针对我们来的。”
  “橘小姐您有什么重要的就赶紧写,我也少受会儿罪。”藤原痛苦地在大脑里想。
  “周楚楚他们的基地在警察局,其他的他不知道,他不是他们部门的人。就这些。”橘音明快速地把这些“写”完,藤原长出了一口气。纸牌已经等得不耐烦:“你们到底是干吗的?这是你们的家吗?快滚,再不走我叫警察了。”
  橘音明在藤原的思想里冷笑一声。
  “跟他说实话,要他合作。算他运气好,要不是我们需要这样的家伙这种劣等能力我才看不上眼。他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也大概知道一点周楚楚和超能力研究机构对我们一行人的注意……可恶,又被她抢在前面了。现在他不过是虚张声势,告诉他,只要他带我们混进警察局到超能力研究处,就放过他……你着手办吧,用什么手段都行,我要去冲个澡,这里的夏天实在是太闷热了。”
  橘音明写完最后一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进了浴室,藤原皱皱眉头,伸出右手:“成先生吧?我们坐下谈。”
  纸牌的眉毛猛地一跳,本能地想要后退,但思忖了刹那之后终于礼节性地轻轻握了握这只手,接着慢慢地走进屋子。
  片刻之前。
  “你说他们进了那幢楼?”纸牌看着不远处树叶间隙里的大楼,皱着眉头问:“两个日本人?一男一女?那男的力气不小,女的好象从不正眼看人?”
  “是啊,成老大,他们是谁?你知道他们?”
  “大概有个谱。”纸牌有些郁闷地说,接着仰头灌下一大杯啤酒:“这事情你们管不了……接着喝。”
  几个人于是又喝起来,纸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坐不住了。
  “我得去看看。这事情要是大起来就麻烦了。也许那里有特别安全部所有人的资料……这东西到了他们手里可不得了。不行,我得去拖住他们。”他匆匆把啤酒放在桌子上,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们接着喝。”
  “我要是过半小时还没回来你就打这个电话,把这些事情跟接电话的人说清楚。”纸牌要了张纸写下一个号码对他的手下说:“电话那头的人姓周,是个女的。”
  “女的?”老二挤眉弄眼怪模怪样地说:“老大不够意思,新换了嫂子也不跟弟兄们说?”
  “少放屁,那是特警的人,是我的老大。”纸牌拿出少见的严肃来:“这些事你们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懂不懂?”他想了想又说:“以后别有啥大事犯在警察手里,要是拘留十五天什么的,就请她帮忙,周小姐是热心人。还有,”他抿抿嘴,神色有些凄凉:“要是真打电话,你们加一句:我成光头就是死无全尸也不会把她招出来。”
  几个人目瞪口呆,老二试探着问了一句:“老大你没毛病吧?”
  “没事,我也就是那么一说。”纸牌烦躁地挥挥手,站起来转过身,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站住:“以后别再赌了——你们跟着我能赢的原因不是运气特别好也不是我技术高明,咳,算了。说不明白。总之以后别再赌了,别把身家性命送在这上面。”
  “成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选择权在你,和我们合作的话不但能保住性命,还有帝国的大笔奖金等着你拿,怎么样?”藤原微笑着说。“当然,另一条路是什么,你也清楚。”
  纸牌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们调查过我?我这么一个小角色,能干什么?”
  “哪里,哪里。成先生你是顶顶重要的人,我们怎么会不了解你呢?”藤原皮笑肉不笑地说:“考虑好了没有?”
  纸牌盯着藤原看了好久,接着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不如我们赌一把怎么样?你赢了,我一切都听你的,我赢了,你们俩给我拍屁股走人,我就当从不知道这回事情。”
  藤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个人简直太不自量力了。他想。也好,让他见识一下厉害也无所谓。反正橘小姐已经说了怎么干都可以。“好吧,成先生你说了算,我们赌什么?怎么赌?”
  纸牌从身上掏出一副纸牌,他的手有些抖:“纸牌你会玩吧?”


  电话铃响了,周楚楚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似乎是自己家那一带的,她接起来:“喂?”
  “您是……周小姐?”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子嗓音:“我是成老大的手下。”
  “什么事情,说吧。”周楚楚说。
  “有两个日本人上了咱们小区四号楼……对,一男一女。我们成老大上去了,他说要是他半小时还不下来就打这个电话,还说,”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还说就是死也不会把你招出来。周小姐,你说我们成老大会不会出事?”
  “他已经出事了。你们装什么也不知道,千万别冲动,如果那俩日本人下来了就装没看见,总之,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我马上就到,你们什么也不要做!”
  周楚楚几乎是怒吼着挂了电话,加大油门。
  纸牌盯着桌子上摊开的两张牌,大脑一片发空,然后就是一阵一阵的抽疼。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在瞬间就打垮了自己的一切。额头上冷汗渗出,嘴唇干得很。
  “怎么样?”藤原轻松地说:“要不要再来几次?”
  纸牌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神全是绝望和麻木:“我大概在五年前发现我有一种‘能力’,可以随意得到我想要的牌,也可以随意让别人得到我想让他得到的牌,但只有纸牌才行,别的什么骰子麻将都不行,这五年我弄了不少钱,和几个也好赌的黑老大结下仇,从没失手过。我败了,心服口服,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次我失手了?”
  “这个嘛,告诉你也没关系。世界上有超能力的人其实很多,或者说,每个人都有超能力,只不过绝大部分人的能力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真正能用自己的能力对现实世界施加影响的,这个世界上不会超过一千人。这些能力各自都有不同,例如你的能力是影响一定范围内的纸牌,叫它怎样排就怎样排,所以你想让谁得到什么牌就可以让谁得到什么牌,没错吧。”
  纸牌无言地点点头。
  “而我的能力是,”藤原凑近一点:“吸收其他人的超能力。你的能力已经被我吸收了,现在你只是个普通人。你能赢才怪了。此外,我身上最少有七八种超能力可以随便干掉你,你最好放老实一点——现在你除了跟我们合作,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纸牌瞬间睁大眼睛。拳头握得格格响。
  “不相信?”藤原懒洋洋地说:“干掉你算是便宜你——我完全可以干掉你所有的手下把你扔给你的仇人,至于他们会怎么玩你我就不做展望了,你自己应该会很清楚。”
  纸牌的牙咬得死死的,眼睛里的火焰可以烧死人了。半晌。他终于松开拳头:“好,我跟你们合作。”
  浴室门响,橘音明走出来,神采焕发:“怎么样了?”
  “他答应合作了。”藤原站起来,恭谨地回答:“我只不过小使手段。”
  橘音明看了纸牌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你被这个*支*那*人骗了。他现在正想着怎么尽快向周楚楚报信呢。继续等在这里已经毫无价值。干掉他,联络其他队员,我们直接闯进警察局,地下工事里的东西一定都在那里。”
  纸牌怒吼着掀翻桌子向橘音明扑过去,刚到一半就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拎到了半空,他四肢乱舞却没有任何效果,藤原的脸色因失败和遭到欺骗而发白,橘音明则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你这个该死的劣等*支*那*人!”藤原叫道:“你简直不是男人!说了就要算,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带我们去警察局!否则我们只会稍微麻烦一点而你就下地狱了!要不要先试试?”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心里暗自加大力气,纸牌的一只胳膊被拉直,整个人在空中侧了过来,接着喀吧一声,肩关节脱臼了,胳膊和肩膀连接的地方越来越细,纸牌发出野兽扭曲一般的嚎叫。
  “合作!否则把你大卸八块!”藤原大声喊道。
  一声钝响,纸牌的右臂被从肩膀上扯了下来,肩膀尽头只有几条撕裂的鲜红肌肉软软地下垂。纸牌在空中发出一声濒死的狂喊:“我操你妈的小日本鬼子!”
  等周楚楚赶到时——实质上这是她的幸运——藤原和橘音明都已经离开,纸牌的身体到处都是。一张纸牌摆在他之前坐的椅子上,周楚楚走过去,拿起来,上面似乎写有字。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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