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来给石教授送一份报告。他的办公室在实验楼三层最里面一间,因为放假,整栋楼里就只有我们。
我敲门进去。石教授看见我就走过来,伸手来接我手中的报告,却有意无意的在我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我下意识的马上缩回手。他有时候就会这样,让我很尴尬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会一个嘴巴抽上去然后立刻去投诉他。但五年前,我,还不过是个以师唯尊的傻姑娘。当时因为我们这一摸一缩,文件撒了一地,我急忙弯腰去捡。猛然间,石教授从后面紧抱住我,把我推倒在沙发上。我不断挣扎尖叫却被他捂住口重重压在身下。他扭曲的面孔贴上来,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舔着我的面颊,一只手伸进了我的上衣。我的脸上湿漉漉的沾满了他的口水和我的泪水,想叫却叫不出来,只好拼命地试图扒开他捂在我嘴上的手。而他却将我压得动弹不得,那只手摸进了我的内衣,一时间委屈耻辱和不能呼吸竟让我觉得天旋地转。我使劲提醒自己要镇静,要保持清醒。就在他把臀部抬高解开裤子的时候,我用膝盖照准他两腿之间玩命顶了上去。他怪叫一声倒在一边,我只记得脑子一片空白,当场夺路而逃。
当我屏住呼吸一口气冲到楼下,看到刘扬靠在自行车上的背影时,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刘扬看到我被抓伤的脖子和撕坏的毛衣,明白了一切,黑着脸冲上楼去。我呜咽着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下来了,沾着血的手上拎着我的背包和外衣,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头埋在我脖颈上,我只觉得那里凉凉的,是他的眼泪。
——18——
寒假里的那件事我从没和爸妈说起过,怕他们为我担心,更不想回忆那耻辱的一幕。
不过后来石终究是被学校偷偷开除了,我,其实已经不是第一个受害的女生了。
剩下的假期我仍然天天出门,不过是去刘扬家。
每天早上他爸妈上班后,他就过来接我。我们一起上网,学习,聊天,或者出去玩,他会弹吉他给我听,也会带我去参加他和一帮朋友的摇滚聚会。有他天天陪着,带我放肆生活尽情欢笑,我慢慢地走出了阴霾。在那件事情之后,我变得勇敢坚强了,因为我知道,刘扬永远会在身边,保护我。
也是在那个寒假里,我们突破了最后的底限,是啊,我们对彼此已经如此确定,还有什么可以分开我们呢。
毕业的日子就会是刘扬和晶晶订婚的日子。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9-17 19:40:49编辑过]
开学后一切照旧,有时候我觉得刘扬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居然也会撒娇也会要我宠着他,我喜欢这种被他依赖的感觉,甚至会在做爱时让他叫我姐姐。当然也会吵架,互相赌气,但多数时候都是他先投降。
总之我们就像每一对情侣一样,在欢笑打闹中渐渐成长。
我和刘扬有时也会和Kelly见面,她通常都带着德语系的帅哥男朋友,看到他们在一起幸福的样子,我也会替她觉得高兴。
不过,我一直在等一个人的电话。等了好久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电话我再熟悉不过了,刘梦萌家。
——20——
“……”
“大萌……说话呀。”
“晶晶,对不起。”刘梦萌的声音听起来疲倦而低沉。
“别傻了,我早就知道了。”我撒谎了,其实在西单撞到她才让我明白原来我从未真的了解她。
“呵,”她干干的笑了一声,“我总想跟你说,一直不知道怎么说……也怕你知道就不理我了。”
“哎哟你说什么呢,你现在知道了吧,我百分之百支持你,只要你觉得好。”
“……晶晶,谢谢你,你别说话,就让我说吧。其实我,你知道我从小就不爱穿裙子什么的。不过是从高中开始,我才真正觉得我和别的女生不一样,你们在一起说哪个男孩长得帅什么的我完全都不敢兴趣。你记得么,高二那年暑假,咱俩,还有陈旖旎,刘夏她们一起去北戴河玩儿,我说我不会游泳,其实我会,我只是不敢和你们一起换泳衣。怕你们看我,也不敢看你们……上了大学之后我,嗯,接触了一些朋友之后,才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但我很怕,害怕被别人知道,怕你们都不理我了。晶晶,你在听么?”
“嗯,你说吧大萌。”她说的很压抑,我听得也很心疼。
“有一件事我知道不该跟你说,不过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你可能感觉到了,我曾经很想很想……永远都和你在一起,不过你别担心,我非常明白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我不会……刘扬……真的很幸运,因为你真的很好……很好……”
她说不下去了,我无声的握着手机,却是满脸的泪水。
我想起了高考前,她放下功课大老远跑来我家,就因为要帮我复习英语;我想起大一那年过生日,她冒着雨突然带着一大束玫瑰出现在北理,给我送上惊喜;我想起刘扬和Kelly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天天下课后骑车赶来陪我,安慰我,鼓励我。我都不会忘记的。
大萌,我也很幸运。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9-17 19:36:07编辑过]
——21——
我和刘梦萌的关系慢慢恢复了像以前一样,不对,是比以前更好了。
她不再避讳曾经敏感的话题,在我面前也不再有顾虑了。
我们一起走在街上,她会对我说,看,那个女孩多正。
居然有卖花的小孩也会对她喊,哥哥,给漂亮姐姐买束玫瑰吧。我忍不住咯咯笑,她则会连忙尴尬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不是的……
那时候我很快乐,相信大萌也是。
——22——
刘扬一直喜欢音乐,甚至召集了几个学院路附近高校的男生一起组了个业余乐队,有时间大家常常在一起排练聚会。那年五一放假的时候,刘扬,我,还有两个乐队成员,联大的钉子和北大的Leo,一起去了上海玩儿。我当然跟我爸妈说是和刘梦萌一起。
那是第一次来上海,实话实说,不是很喜欢那个城市。相比较之下,北京像是一位闲情逸致的老者;而上海则有如一个衣着暴露的波霸女郎,充斥着浮躁的诱惑。(请原谅,也许是我作为北京人的一厢情愿了)
钉子以前常来上海的酒吧演出,也算是半个导游了,带着我们去新天地,去衡山路泡吧,吃南翔小笼包,去恒隆Window Shopping,去东方明珠看夜景。有天晚上,我们抱着吉他和贝斯去了外滩。刘扬搂住我肩膀认真的对我说,晶晶,回去之后我想把你介绍给我爸妈。路边灯红酒绿把这里照的亮如白昼。我看着刘扬闪亮的眼睛,笑着点点头。那晚,我们就在灯光里的外滩边喝着啤酒,弹琴唱歌。我穿着他送我的红裙子,斜倚在栏杆上,听着钉子讲着一个很好笑很好笑的故事,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旁的Leo突然笑着冲我叫,“晶晶,看这儿!”我含着笑看过去。闪光灯“喀嚓!”一下,时间瞬时定格。
那张照片我洗了两张,一张摆在曼哈顿的家中;另外一张,大概已经丢失在记忆中了吧。
——23——
头一次去见男朋友的家长,说不紧张是假话。
我早在一周前就拉着刘梦萌去陪我买了一身儿漂亮的衣服,显得活泼又不失稳重,相信大萌的眼光。
见面的地方是王府井的俏江南,刘扬说他爸妈喜欢那里。
那天一大早我在房间里倒持半天,蹬着高跟鞋就冲出门去,打了辆车直奔东方广场。到俏江南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里面了。
刘扬一看到我就起身走过来,把我拉到他爸妈面前,“爸、妈,这就是晶晶。”我面带微笑地叫叔叔阿姨。
他爸爸礼貌的对我点点头,而他妈妈没说话,只是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我。
“刘扬以后肯定是要出国读研究生的,你呢?毕业后有什么计划么?”他妈妈放下筷子,看了我一眼问道。
“我也考了TOEFL和GRE,准备年底和刘扬一起申请。”我认真的对刘扬妈妈说。
“哦?”她表情怪怪的应了一声,转头又看了刘扬一眼,然后整顿饭都一言不发了。
后来就只有刘扬爸爸随便和我聊了聊,剩下的就主要是刘扬一人在自由发挥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顿饭的气氛怪怪的。我能感觉出来,刘扬妈妈对我有一种,我想用敌意这个词可能比较合适吧。
后来我也曾追问过刘扬他父母对我的印象,不过他总是避重就轻或者干脆答非所问。
——24——
从02年年中开始,我和刘扬就开始各自着手忙于选学校,写个人陈述,联系导师写推荐信等等一大堆有关申请美国研究生相关的前期准备。
Kelly比我们高一届,年初就找好了工作,所以我常常逼她帮我改英文,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着。
Kelly进了一家国际知名的公关公司,暑假的时候要把他们送到上海去集中培训一个月。走之前我们俩跑去双安顶层的游戏机厅里夹玩具,Kelly看着我专心致志的夹一个毛绒小鸭子,咬了一口冰激凌问我,“哎,对了,我上班之后以前的兼职就不做了,那个老板还让我推荐个同学呢,你要没事儿愿不愿意过去试试?”
小鸭子眼看快夹到半截又掉了,我又投了一个币,“没时间,我多忙啊。”
“行了吧你,你跟刘扬天天粘一块也不嫌腻啊。说真的,这活儿不错,跟玩儿似的,又能挣钱,又能练英语。”
小鸭子终于夹到了,我抓起它扔给Kelly,“练英语?怎么练?”
——25——
按着Kelly帮忙联系好的时间和地址,我下午逃了半天公共课,摸去了大望路的一处写字楼的某间办公室,刘扬在楼下等我。
接待我的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她笑盈盈的把我带进会议室,点燃了一支香烟,简单问了我几个问题。
“其实我没什么可问的,Kelly推荐的人嘛一定不会错的,”她站起身来,“你先坐一下,我们老板出去办点儿事马上就回来,回头你们谈。”她走出门去,又探进头来对我眨眨眼,“忘了说了,我叫阿莱。”
——26——
我一边无聊的等着,一边跟在楼下一样无聊等待的刘扬发着短信,门忽地被打开,一个人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一面连声说着“抱歉抱歉,久等了”。他大概就是老板了。
他欠过身来和我简单握下手,坐下后立刻掏出一根中南海点上,“白小姐你好,我叫于程。我想我还是先和你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情况吧……”他大概30岁左右,长得很精神,身材虽并不高大,却在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威严,彬彬有礼却也侃侃而谈。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从于程的介绍中我大概了解到,其实工作很简单也很好玩,我需要做的只不过是陪同旅游。他的公司会常常接待来自外国的商务考察团,除了参加一些必要的商务会议外,还有80%是自由活动时间。我呢,就是在这80%的时间里,带着这些老外们逛街吃饭旅游,说是导游算不上,算个“三陪”吧,呵。
——27——
夏天的时候,我正式开始上班了,一天350块,如果和老外们相处的好,外加小费,有时会拿到1000块。而且时间又很灵活。怪不得Kelly一直舍不得这份零工呢。
我是不用每天去位于的大望路报道的,通常就是直接到酒店大堂接上4-6人左右的小团,司机会在酒店外接上我们,按着每日行程表拉着一车人满北京乱跑。每个星期去于程那里结一回帐就可以,其实随时去也可以,反正阿莱都会把我们的工作量记得清清楚楚。我也不用介绍什么景点之类,只需要会不停白活,帮老外们侃价点菜,带他们走街串巷。老外们通常都很礼貌也很搞笑,正如我预想的一样,我的工作很轻松也很好玩。
不愉快也有,有时司机会把我们拉去旅游定点商店,也就是回扣店,常常被我直接拒绝或者干脆不合作。昧着良心忽悠人的事情我不干。听阿莱说好像还有司机打电话给于程告我的状,不过我还是会不停事的接到一个又一个的接团项目。
就这样,一个暑假辛苦下来,我居然赚了两万多块!
——28——
我用第一次自己赚的钱很嚣张的要带我爸妈去吃燕鲍翅,不过最后还是去了大运村的那家口福居。谁让我们全家只好这口呢。
给刘扬的礼物是个索尼的MP3,我给自己也买了一个一摸一样的。
那阵子我承认比较烧包,到处请客,谁跟我抢着买单我还跟谁急。刘扬老笑我简直就是暴发户。
有天我和刘梦萌约在交大西门的海底捞搓饭,大萌酒足饭饱后向我宣布一个消息,她要去澳洲了,而且是下周就走,赶在开学前到那边。
“为什么这么着急?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我很失望,也有点愤怒。
刘梦萌不紧不慢地,“现在告诉你,总比到了机场登机前再跟你说要提前么。”
“别胡搅蛮缠了!你师大的学位就不要啦?你到那边学什么啊?住宿什么的都联系好了么?哎你什么时候办的这些事儿啊,怎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啊?”我攥着筷子在桌上剁着,引来众多食客的白眼儿。
“你就别操心啦,我爸在那边有朋友,早就把这些事帮我安排好了。你整个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边儿去吧你,你才太监呢!”
……
那晚回家后我抱着枕头哭了好久,大萌这一走再见面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这样一位情投意合肝胆相照的朋友,我怎么能舍得!
——29——
大四了。我越来越忙。
快要选课题做毕业论文了,我还要忙着抽空去于程那里做兼职;一边申请国外研究生院,一边还要留意各类招聘信息,做好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当然,还要白忙之中和刘扬约会,他说能跟我吃顿饭得提前预约了。
大萌开学前走了,我没去机场送她。因为她死活不让我去,说是受不了众目睽睽之下抱头痛哭的场面,闹心。还好有时我们会在MSN上聊聊,盼着她放假能回来看我。
我和刘扬为申请学校准备的一系列文书也大概改好了,导师推荐信也求爷爷告奶奶地给弄来了,基本上整理一下材料就可以寄出去了。我曾问他,如果他被录取而我没有,那怎么办?他反问我,如果录取的是你又怎么办?我说那我当然不会去了,我不要和你分开。刘扬笑笑说,那我也不会和你分开。
如果我们当初真的不曾分开,也许现在我们已经结婚生子,像每对夫妻一样过起平淡生活了。咪咪“喵~喵~”地在床下不停叫着,我只好弯腰抱它上来,有它毛绒绒的小身体在旁边,曼哈顿的冬天也不再寒冷了。
——30——
十一的时候刘扬到我家来见了我爸妈。他们很宠我,只要我喜欢的他们一律说好。
我妈甚至有天晚上特意找我单独谈话,想给我普及一下初级性知识,被我坚决回绝。
不过我其实很高兴他们能够接受刘扬,虽然我们的关系似乎并不被他的妈妈认可。
在那次俏江南之后我和刘扬妈妈还单独见过一次面,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想想,如果说她作为一个母亲有任何过错的话,就是太爱自己的儿子了。
任何无私的爱终究都是自私的。
国庆节长假过后不久,我终于把申请材料整理完毕,满怀希望的寄往美国。我和刘扬非常大无畏地报了同样的学校,周围的同学都劝我们最好把学校区别开,以不必要的竞争,但我们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心想要在一起。
——31——
02年秋天的北京很反常,沙尘暴肆虐。
一个周末我带着四个美国人从王府井的全聚德酒足饭饱踱出步来。明明进门时还艳阳高照,出来时就黄沙漫天了。沙子狠狠砸到脸上疼疼的,六七级的大风吹得人都站不住,实在是有点邪乎了。美国人哪见过这阵势,一个个抿嘴憋气的一溜烟蹿上商务别克,直接取消了下午的活动安排,回了北京饭店。我跟着他们回到酒店,交待了一下第二天的行程后也准备提前下班了,这种鬼天气也只能家里蹲了。
等我嘱咐完走出大厅的时候发现,司机早就开走了。也不能赖他,本来他也没义务接送我嘛,那我也只能打车回家了,不知道那天怎么了,北京饭店的门卫陪我一起在大厅门口等了好久,都没有一辆出租车过来。这样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冲进黄沙阵,准备一鼓做气跑去王府井地铁站。刚跑下台阶,一辆奥迪从长安街拐进来,在停车场兜了一圈,最后停在我前边,我半眯着眼睛只看到里面的人打手势让我上车。我毫不客气地拉开门钻进去,坐稳后定睛一看,于程!
——32——
于程载着我在长安街上往西驶去,原来那天他正好在东单这边办事儿,沙尘暴开始刮起来后想起我今天应该会在北京饭店这里,所以顺路过来看看。
从东单回大望路,怎么顺到王府井来了呢?我本想问他,却也没好意思问出口。
虽然几乎每星期都会在我去领工资时见面,但一般都是阿莱为我处理,和于程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那天我们聊了一路,我也算是头一次接触到校园外的成年人吧,对他那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充满了羡慕和好奇。原来他大学毕业后去了旅行社做专职导游,积攒够人脉后开了自己的小公司专为客户做会议和接待,几年下来,已经谈下来很多知名的大客户,公司也逐渐从他单枪匹马发展到小具规模了。
他平静的讲着,我傻傻的听着,直到开到了学校门口我也浑然不觉。
“哦,我到了!”直到他的奥迪A4缓缓趴在南门口我才反应过来。
“等会儿好么,我抽根烟。”他转头看着我的双眼,淡淡的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乖乖地缩回扶在车门上的手,略有不安地重新靠回椅背上。
“看到你,我常常想起我上学的时候。”他吸着烟,好像在自言自语。
“哦。”我闻着车里呛人的烟味,觉得有点窒息。
“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吧。”他的语气像个长者。
“哦。”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于程掐灭香烟,转头看着我,还是很平静,“抱歉,我已经习惯了。”
“没关系,我就是还——不太习惯。”在他的注视下,我觉得有点尴尬。
于程轻轻笑笑,“那下次见吧。”
A4很快消失在漫天黄沙中,我艰难地转过身来,却看到站在南门口等我的刘扬。
我拉起领口遮住嘴巴,在狂风中大声对刘扬喊,“你怎么来了?”
刘扬顶着风歪歪斜斜走过来,沉着脸对我说,“那人是谁?”
——34——
自从那天过后,刘扬憋了整整三天不理我。
我觉得他这样小心眼的孩子气很可笑也很可气。事实上,我也是问心无愧嘛。
在我一副怨妇模样嘟着嘴和Kelly抱怨之后,她居然哈哈大笑,“没想到啊,刘扬居然是这个么大醋坛子!哎,他真的三天没理你?”
“别提了,他真够狠的,不见面也不接电话,踩着铃来上课上完就走,我想堵他都没地堵。”
Kelly忍着笑拍拍我的手背,“你们俩啊,都够小孩儿的了。反正现在又好了,就别计较了啊。”
“计较不计较的,咱就说这事,我做什么了我!”
那是我和刘扬之间第一次很严重地冷战。在那三天里,我隐隐觉得终究会失去他。
再见到于程是在他的办公室,我们仍然像一直以来那样,每次交谈不会超过三句话,至于那天到北京饭店接我的事情就像从未发生一样。没有人再提起。
时间确实是疗伤的良药,我们和好如初了,也是,本来就是刘扬的一场孩子气嘛。
当然也是因为我们实在太忙了,忙得没有时间和彼此赌气了。
年底渐至,快要期末考试了。我一边挑灯夜读,把因为做兼职而落下的课程补回来;一边开始频繁出入农展国展的各类人才招聘会,为了面试,CBD和中关村的各个高级写字楼也都快跑遍了。
刘扬比较狠,他孤注一掷准备出国,完全不屑一切招聘机会。与他的洒脱不同,我顾虑太多太害怕失败。
在年底前,一个位于500强之列的美国公司终于用无数轮中英文面试狠狠折磨我之后给了我Offer,税钱年薪七万,不含加班费和各类补助,年底有双薪。我很满足。
我爸妈也顿时感到我好像还真是个人才,矛头一转,开始合伙劝我放弃出国,踏踏实实出口转内销算了。
——36——
03年春节的时候大萌回来了。
在荷花市场的牌楼下我左右等了半天还是不见人影儿,只看见一个帽檐低低,只露着大墨镜的人远远朝我走来。天哪,如果不是刘梦萌穿的还是那件我再熟悉不过的黑羽绒服,我简直快要认不出来她了:原本她圆圆的脸变成了鹅蛋型,原本合身的外套穿在她身上也显得不合比例地肥大起来。大萌说这是她减肥成功了。
我不停地向她请教在国外的生活经验,也为自己将来的留学做点心里准备,可是大萌好像并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我们聊了很多关于以前的事情,我想可能她一个人在那边太孤独了,所以变得怀旧起来。当然更多还是我在说,我找工作的辛苦和收获,出国申请的准备和忙乱,以及和刘扬之间的小爱小恨。
那天我们去了前海东岸的那家“老汉字”,我点了两份最爱吃的纸包鲈鱼,但是大萌几乎都只是微微笑着看我在吃,她好像一直显得很累,大概是还在倒时差吧。分手的时候是她把我送上出租车,自己在路边等她爸来接,随着车渐渐加速,我转身趴在车后窗上回头看她,她一直在不懈地朝我挥手,直到司机不耐烦地叫我坐好,直到她的身影在北京冬季的寒风中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当时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竟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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