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觉非看到祝童终于出现,长长喘口气,站起来:“欧阳兄,我们到会议室聊会儿,这位是我的新助理,北京同仁医院的刚调来的李想李先生。他有事情要单独向吴主任汇报。”
欧阳凡没说话,看向吴主任父子。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
“不,吴主任贵人多忘事,以前我们通过电话。”祝童走到吴主任身前,上下打量着吴主任:“您应该记得,我不是个高尚的人。”
转身看着吴天京:“这是令公子吗?果然一表人才。吴助理,您还很年轻,看上去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有大把的机会,不要太着急。”
吴天京还没说话,许助理先过来拉祝童:“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找吴主任汇报工作,出去。”
但是,几个人都没看到祝童有什么动作,许助理先弯下半个身体,歪这嘴说不出半句话,连叫声也没了。
祝童看着许助理,嘲讽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如此不知道轻重,这么没耐心。一步走错没什么,如果不知道回头,毁掉的就是一世前程。”
这句话虽是说许助理,却让吴主任开口了:“你们先到会议室等着,我和李主任谈谈。”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祝童坐到吴主任对面,摘下眼镜擦几下,又架上。
“我们有什么可谈的呢?”吴主任先开口了,面对这个年轻人斯文、整洁,还有点幼稚也感觉,但不知为什么,他竟感到心虚。
祝童把眼光定在吴主任脸上,缓声道:“可以谈的很多,但是,任何一次谈话总要有个主题;吴主任,我想向您汇报一下上海的房地产问题。”
“放肆!我们这是医院,将要进行的院长的交接,哪里有时间谈什么房地产问题?那也不关我们医院什么的事。”吴主任受不住祝童的注视,有些恼怒;他身居高位,东拉西扯是习惯,但是现在时间不对,对象也不对,不同世界不同阶层的人没什么好拉扯的。
“是不关医院什么事,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只有生病的人才会进医院,但是我听和尚说过:一个人如果真的想要求得福寿善终,平时就一定要广行善事。每个人都行善,可以免除一家人的疾病灾难,那我们医院就可以少点压力。呵呵,这是佛家的道理,对我们凡夫庸子来说,肯定玄而又玄。说实话,我是不信这些和尚的鬼话的,和尚们生病的也不少啊,我们医生是知道的。俗人得什么病和尚就会得什么病,一点也不少。
“所以啊,别看和尚们念经念的好听,庙堂布置的辉煌漂亮,那都是给外人看的。咱们海洋医院修的也不错,就是为了让病人知道,进来是要多掏钱的。看,又扯远了,咱们还说和尚,对,和尚回家后吃肉喝酒的是佛祖心中留,该抱女人的是一颗不染心;找这么多理由,证明和尚们也没几个相信佛经上写的鬼话。
比如您吴主任,这些年是经常出现在台面上的大人物,报告做的一定不少了;如果是和尚,念了这么多经怎么说也是高僧了,马上要功德圆满修成佛身。但是,您真是照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做的吗?特别是现在要成佛了,这最后一步一定要小心。岂不闻: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摔倒在终点线上的,都是善跑的,瘸子可没机会跑到那里去现眼,要饭的乞丐也没机会贪污腐败。”
祝童继续胡说八道,越发口无遮拦侃侃而谈,吴主任却再不打断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从恼怒到狐疑,又到安静。
“您同意吗?”祝童忽然不说了,停下来问。
第四卷、半潜 十一、跳神(下)
“同意什么?”吴主任根本就没听清祝童说的话有什么重点,都是些含沙射影的东西,让他如何表态?
“看来,是我的错,不该对牛弹琴;有些人厚道的是鬼神不认油盐不进的,只凭几句话是不成了。吴主任时间紧,我就抓紧些汇报。对啊,我是要向您汇报房地产的。上海的房价真的高,我拿一百万,有人竟说我买不到什么房子。这点钱在您看也许没什么,可是上海几千万人,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他们就该睡马路吗?您是官员,请问,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吴主任又是一愣,考虑再三才冷冷的道:“现在是市场经济,一切都是需求拉动价格,房价高自有高的道理。”
“说的好,市场经济,但是市场经济究竟是什么?你不管我不管,你不决定我不决定,难道市场是由鬼来管、由鬼来决定的?由市场决定,听起来很公平的。奶奶的,光棍跳神蒙傻孩子啊,世界上有哪个市场不是由少数人操纵的?”
“我说过,这和我没关系。”
“有关系,你就是鬼。”祝童脸色瞬间由轻松变冷漠,伸手点着天上;“苍天在上,我希望是报应不爽,但是,天没长眼啊,该出太阳的时候却在下雨,少不得容我放肆一回,扒下跳神人的鬼面具。”
吴主任豁的站起身走向门口,祝童继续道:“你只要能走出去,就要想想后果;你们能炒房,我就能炒人,把你吴主任一家炒成火眼金睛、运气冲天的炒房神人,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炒房?你说,你是什么意思?”吴主任还在克制,却不敢真走了。
“我的意思很明白,吴主任还要装糊涂就请走;从你走出这扇门开始算,四个小时内,吴主任的精明将传遍全中国;让大家都看看,你是如何以一套价值三十万的房子起家,三年时间反手正手二十三次,赚到价值五千万的三层楼的,还有大笔存款。”
“我没有炒房,即使有也是合理合法的,上海的房价涨是温州财团在炒,是上海市民在炒。”
“小孩子才会相信你的鬼话,上海不是温州,他们有多大的本事把这么大的盘子炒起来?比如你英明的吴主任,第一次炒房就赚到二十万,以后,总能以很便宜的价钱拿到房子,转手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利头,最快的那次前后不过三天时间,连过户都省了。世界上有那样的傻子吗?高价买来房子低价卖给你,马上就有人再高价买回去。上海的房价才涨了几倍?你能把三十万翻到一百六十倍的五千万,应该是个奇迹了,这还没算你的存款呢;也许我该替您吴主任去大世界申请吉尼斯记录,那可是大大的露脸机会。您马上要离休,想要继续跳神,估计没什么人看了,哈,您可以去教人怎么炒房,演讲也是很挣钱的。”
“你——你,胡扯,血口喷人。我们家哪里有那么多房产?”吴主任颤抖着走回来,脸色通红。
“别侮辱我的智慧,也别以为中国人都是傻瓜。”祝童冷冷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将要倒在自己脚下的官吏,心里涌起继续羞辱他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个老人经受不起太多的刺激,也许会要人命的,那就太不值得了。
“吴叙容,女,五十六岁,您的亲妹妹,云珠酒店的房产所有人。请问:她有怎么资格什么本事赚到价值五千万的房产?过去的三十年里,她连个针也没卖过,现在已经下岗在家;还有啊,吴叙容一辈子没有结婚,社会关系简单的就象这杯水;唯一的亲戚就是您这个哥哥了。过去的两年里,城城物业的老板一直在以她的名义买卖房屋;云珠酒店那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吴主任,应该是所学校吧?是您做主把一所学校迁到郊外;而那片风水宝地上,马上就盖起商住楼。我调查过,与云珠酒店隔壁的那套同样面积的单位,起价就是三千七百万,而您妹妹只不过用一千八百万就顶下来了。她可真有福气啊,不用摔倒就坐在金山之上。这里面没什么猫腻吧?我是不清楚的,但是,自有人去调查。”
吴主任衰弱的喘息着,瘫软到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脸色发紫。
“扬曼娜,女,二十八岁,云珠酒店老板;请问,她有什么资格让装修公司无偿为她装修那么大的酒店?好气派!上下两层金碧辉煌,装修那样一个豪华酒店,怎么也要一千多万吧?扬曼娜只不过是个教师,对,是音乐教师,歌唱的不错。她每月能开多少薪水?吴主任,没有贵人帮忙,她能开起云珠酒店吗?您今天气色不错,昨天晚上一定过的很爽。需要照片吗?让我们看看您这个伯伯是怎么照顾可爱的扬曼娜小姐的。”
祝童把一叠照片抛到吴主任身上,轻蔑的啐一口:“跳大神的都知道敬鬼神,你,竟是个不见棺材不回头的主!把你脱光了让大家看,不过是个蹩脚猪头三。把这些发给媒体、记者们,发给纪委,发给检查院,也许会没什么效果。但是,您没有敌人吗?把这些散到网络上,会有人那起这块石头,砸下来,就不是一个院长的宝座了。您老了,没力量了,会有人感兴趣的,王院长随时可以出国,他如果在海外开个新闻会,说是被某个贪官逼走的,那可是个大新闻啊;请问,吴主任还能如此潇洒吗?”
这一轮说得痛快,祝童喝口水,长长的舒口气。
看来,总算击中对手的要害了,但太严重了,吴主任被刺激的明显有生命危险,恩,是心脏病发作。
小骗子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倒杯水送过去:“您别着急,有药吗?年纪大了,要小心点,自己的身体自己不当心难道也要鬼来爱惜?对不起,看我这张嘴,我这就打电话;您放心,这里就是医院,医生很快就到,你想死也死不了。”
银针滑出,祝童忍着对这堆肉的厌恶,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扯开吴主任的衣服,运针刺入他的胸口膻中穴,边弹压为他松弛紧绷的肌肉,边拿起电话呼叫:“急诊吗?这里是院长办公室,尽快派最好的医生过来;吴主任病了,什么病?看来是急火攻心,啊,西医来讲,就是心脏病。快,麻烦你通知心血管科,让他们主任尽快赶来,吴主任来视察工作,牺牲到这里可不怎么好看。怎么说,咱们也是医院。”对方是知道轻重的,没等小骗子说完就挂上电话,这使他有些不满。
祝童也怕出人命,得到资料的时间短,根本就没时间仔细分析;只不过粗粗查看其中几桩交易,成交人的姓名一看就是兄弟或亲戚。却没想到吴主任如此脆弱,竟被弄成心脏病突发。
“你需要什么?房子?官?”
“您病的真及时,我损失了五百万?奶奶的,老子不喜欢闹鬼的房子。我只要王觉非安全。”
“好,好,一定,一定。”
“我警告过,你没权利高尚,这都是你自找的。医生马上就来,我去把你儿子叫过来,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吴主任身体的感觉好些,气息渐渐正常,精神却更颓废,无奈的点点头,应承下这笔交易。
祝童抽出银针在他手少阳经脉上扎几下:“这就对了,我这次就不收您税了。”
“什么?收税?”吴主任虚弱的问。
现在对与小骗子来说,收到收不到钱是小事,重要的是心情舒畅;此刻,是小骗子到上海一周来,最开心的时刻。
“吴主任,您要记得,我救了您一命,也就是说,我是您的救命恩人;做人要厚道,今后还请多多照顾。”祝童说完,转身走向门外;“我去把您的儿子找来,您应该有话对他说。”
王觉非的秘书陈小姐也是心神不定,她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微弱的声音,门突然开了,年轻的李副主任走出来,微笑着端起她面前的水杯:“吴主任不舒服,你先照顾一下,医生马上来。”
“是。”陈小姐忙跑进去,还不忘会给李副主任一个微笑,甜甜的,据说,他就要做院长助理了。
会议室里,王觉非与欧阳凡在轻声交谈,吴天京与许助理站在一起,都在操心对面的动静。
“去吧,吴主任病了。”祝童推门走进来。
会议室内的四个人都跑向院长办公室,祝童闪身让开。
院长办公室内,吴主任指着儿子吴天京:“你还是再等——几年,这次的任命作废。”
说完,吴主任昏过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昏假昏。
走廊里传来奔跑声,至少有二十个白衣人提着大包小箱子,抱着氧气袋乾坤圈之类的宝贝跑过来。
祝童让过大部分人,一把拽住吴医生:“人家是心脏病,你个外科大夫来凑什么热闹?”
“不是,主任要我们都来,说是有重要领导病了。”
“他死不了。”祝童把吴医生拉进自己的办公室;“来,我这里清净,咱们好好聊聊。”
吴医生无奈,外面乱成一团,面前这个院长办公室副主任怎么会如此清闲?
第四卷、半潜 十二、隐(上)
海洋医院所有的领导都聚集到院长办公室前的走廊里,与他们一墙之阁的网络信息中心内,吴医生大致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担任解说的是胖子周东,听众还有台海言。
祝童歪着身子坐在沙发上,边听周东不断打听来的实况转播,边听耳机里传来的隔壁实况直播。
吴主任的病情稳定,基本上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医生建议他住院治疗,这是周东说的。
祝童听到却是:吴主任自己要求住院治疗。
无论是周东还是祝童都得到了同样的信息:这次吴主任和欧阳凡到海洋医院是为视察医院的危机反应机制,关于王觉非要离开海洋医院的说法,纯属谣言。所以,吴主任这次发病算是“倒在工作岗位上”。
十一点十分,吴主任被转移到高干病房继续治疗、观察,海洋医院里渐渐恢复正常的工作秩序。
十一点三十分,祝童面前的内部电话开始忙碌了,先是周小姐打来的,说是院长办公室要到病房去慰问吴医生,请他一同去。
祝童拒绝了,理由是自己很忙,网络信息中心有很多事要处理,吴医生那里就请周主任和别的副主任去就行了,反正是走形式而已,不如让周东去代替?
回头就对周东说:“周主任请你过去。”周东就球一样滚着跑去了。
海洋医院在祝童脑海里变成一张巨大的网,王觉非和周东就是两个坐标,在这张网上移动。
祝童很好奇的体会这种陌生的感觉,两个人身上都付有蛊虫,随着蝶神挥舞的翅膀,他们的每一个移动都映照在祝童眼前。
区别是:王觉非的黑点更大些;他一直在移动,从后面的高干病房到前面的药房,做个医院院长真不容易。现在,祝童感觉到他回到办公室。
周小姐的电话刚放下,王觉非的秘书陈小姐又打进来,要李副主任准备一下,中午随院长陪欧阳凡和吴天京一起吃饭;人家既然来检查工作,招待一下是应该的。
但是李副主任又拒绝了,理由一样,因为是年轻的陈秘书打来的,语气缓和了不少;祝童说:他有些事情要处理,中午实在走不开,下午再找时间找王院长汇报工作。
第三个找李副主任的是许助理,他也是想请李副主任吃饭;这一次祝童最不客气,只回答道:“我不在失败者身上浪费时间。”
最后一个电话最奇怪,竟是欧阳凡打来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分,他只说想见见李副主任。
祝童想了想,才说:“我要先见过王院长。”
挂上电话后,祝童对吴医生和台海言说:“是该吃饭了,你们两谁想请我吃饭吗?我很忙的,你们都看到了,机会难得啊。”
台海言对年轻的李副主任只有两个字:崇拜。
他是知道点内幕的,比医院里大多数的人都真实的内幕;这,是知识的力量!
“今天我请客。”小伙子豪爽的说。
吴医生见识多,看到连欧阳凡都打电话来找李副主任,听说这个年轻人与吴主任单独交谈后,就解除了王觉非院长的危机,还把吴主任气病了,对祝童多几分好奇。
“该我请,上次就说好的。”
“哈,看来我的人缘是不错;”祝童站起来收拾东西,笑呵呵拍着台海言的肩道:“今天先让他请,这小子刚挣一笔不义之财,该出点血。吴主任,你一定想不到他挣钱是多么容易。”
于是,海洋医院多双敏感的眼睛都看到:今天大家议论的中心人物,新来的院长办公室副主任李想,和海洋医院最不招人喜欢的吴医生,还有不常露面的网络信息中心的台海言,三个人说笑着走出办公室楼,饶过住院部和门诊大楼,走出医院,进到隔壁巷子里的小餐馆。
祝童需要的是时间和空间考虑如今的情况,吃饭就是吃饭,没说几句话;所以,活跃气氛的工作就由吴医生来完成。
海洋医院旁小餐馆的顾客多是医院里的护士,环境还算干净,只是包间很少。祝童坐下没多久就感觉不习惯,四处投过来的目光太多了;总算吴医生对这里熟悉,包间里的客人一吃完,老板就招呼他们进去,顺便又加了几个菜。
台海言是不善于交际的,他在网络世界内灵气非凡,到现实世界里连应酬话也说不好。不过,这不影响吃饭。
“海言先回去吧,机房里没人值班,万一有什么事。”祝童终于想清爽后,对台海言说。
祝童只好明说:“这餐饭我来请,你先回去,有时间和秋小姐亲热一下,我和吴医生有话说。”
机房隔壁是台海言的宿舍,秋诗既然在那里,就是说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回去;台海言自知说漏了,嘿嘿笑着走了。
“抱歉,只知道吴医生尊姓,请问您的名字是?”祝童把目光转向吴医生,问的是不好意思的话,脸上却很好意思。
“我是小人物,比不得你李主任,一来就让医院全认识了。我叫吴瞻铭,瞻仰的瞻,铭记的铭。”吴医生自嘲的笑笑,加起块鸡翅。
“好名字啊,吴瞻铭;恩,请问吴瞻铭先生,有没有想过转到管理部门?”
“转到管理部门?”吴医生意外着看祝童,摇摇头:“我是外科医生,治伤开刀还行,不耐烦去和那些人精们斗心眼。”
“吴医生今年有四十了吧?这样的年纪在医生来说是黄金时间,但我看你做的很不开心;不如换个环境。功夫在诗外嘛,也许对你有好处?”祝童耐心的劝着,吴医生还是摇头:
“我这个人没什么野心,看不惯的就说,所以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你们院长办公室的那些大爷大奶们,我可没兴趣去看他们的脸色。还是凭本事吃饭来的得安心,做医生是我的最爱,只要能为病人治病,这辈子就没想过要转行。”
“他们啊;”祝童想着前几天晚上吃饭时吴医生的癫狂,确是没把那些人看在眼里;“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只要你答应,办公室那些人今后还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好生巴结你的。包括你们急诊科主任?”
吴瞻铭已经把鸡翅送进嘴里,听祝童这样说,筷子一松,油腻的鸡翅掉到桌上。
“李主任——别开玩笑了,我们科主任巴结你是做样子呢,你还当真了?嘿嘿,不是因为你是王院长调来的,他才不会在乎你呢。你知道背后大家在怎么说你?”
祝童认真的说:“我无所谓,现在说的是你,只要吴瞻铭先生答应,你和你们主任的位置就会颠倒,他今后要看你的脸色行事。”
“别开玩笑了,快吃吧,这里的鸡翅不错,吃完我还要值班呢。”吴医生说着,执筷子的手却颤抖着,怎么也夹不起好吃的鸡翅。
“是鸡翅好吃还是鱼翅好吃?你这个急诊医生吃鸡翅就满足了?我是不相信的。考虑一下,许助理已经完了,如果你愿意,我会推荐你做王院长的助理。那时候,就不是鸡翅鱼翅的问题了。吴医生不是从胸外出来的吗?跟王院长做助理,能解决正高职称问题,过两年还可以回去。你吴瞻铭就厉害了。呵呵,到时候你可以随便选科室;想去胸外去胸外,想去普外去普外;想做主任做主任,想做教授做教授。”
“院长助理?”吴医生的嘴张开就合不拢了,那不是传说中李副主任将要去的位置吗?
“是院长助理,院长办公室和急诊中心都归院长助理负责,没错吧?吴瞻铭先生,你资格够、经验够、能力也够,就是缺少机会。知道周小姐为什么找我吗?她知道许助理已经完了,正惦记着那个位置呢。这样的机会不多啊,好好考虑一下,我先回去了。”
祝童站起来,伸手把吴医生的嘴合上:“现在是一点半,两点半之前你要做出决定,我等你电话;记得结帐啊,这顿饭该你请。”
吴医生迷糊着眼看祝童走出包间,半晌才狠狠掐自己一下,他捏鼻头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是好事。
餐馆老板听到,包间里传出一声惨叫,连忙走进去,正好冲出来的吴医生走个碰头。
吴医生鼻头红红的,支吾着指着桌子上:“不用找了。”
那里,有两张百元大钞;餐馆老板连声感谢,平时这个吴医生可没如此大方。
祝童回到网络信息中心,进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套上耳机听着音乐闭目养神。
上午的一切都是无奈,不是吴主任逼得太紧,这样事最好是私下解决,他希望那样。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和吴主任在王觉非办公室的半个小时,已经传遍海洋医院,甚至海洋医学院或整个系统。后果是:吴主任屈服了,被迫收回对海洋医院院长宝座的野心,更严重的是,吴主任被自己刺激得心脏病发作。
祝童是事情过后才后怕,当时只有兴奋和满足;王觉非摆明了要让自己做他的助理,这可是个灾难。
医学界其实不大,互相之间的交流、会议之类的机会很多,许助理前几天就是到北京去开一个什么会议。
如果北京同仁医院的某个专家或官员在某个场合与小骗子碰上,不想就知道,一定是非常尴尬非常危险。
把吴瞻铭吴医生推上去就不一样了,那是另一个新闻,至少能冲淡人们对李想副主任的关心;一个不得意的副主任医师忽然做到院长助理,医生们、科室主任们会被惊呆的,护士们也许。
小骗子正为自己这招神来之笔得意,门被推开,王觉非的秘书陈小姐高挑纤柔的身体出现在门口,无声说着什么;周东站在她身后,贪婪的注视着那段象牙般秀美的玉颈。
第四卷、半潜 十二、隐(下)
祝童摘下耳机,才听到陈秘书稍高的话语:
“李主任,王院长找你半天了,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原来是睡着了?”
“啊,对不起,我这就过去,麻烦陈秘书跑一躺,实在不好意思。”
陈小姐嫣然一笑,优雅的转身消失在门外;祝童抬腕看手表:两点十分;吴瞻铭怎么还没来?
祝童刚想打电话,吴医生就跑进来,白大褂不见了,换成一套笔挺的西服。
牌子不怎么样,领带的颜色也不对,皮鞋上还有灰尘;发型不错,看得出是刚用小护士的发水整理过。
“果然不一样。”祝童奉承一句,让他坐到自己座位上;“先歇会儿,喘口气,喝杯水,我这就去找王院长。”
“啊,好好。”吴医生还在激动中,呼吸急促,话也少。
祝童笑笑:“你这样可不行,我只是引见,如果吴瞻铭先生这个状态去见王院长,结果想都不用想。你平时怎么样还怎么样,不用紧张。周东,给吴医生泡茶。”
“好,好,我明白。”吴医生镇静一些,祝童伸手扯下他的领带,笑笑才离开。
王觉非很高兴,看到祝童进来转过宽大的办公桌迎上来,拉他在沙发上坐下。
“李主任——不李助理,真是谢谢你了;我就知道,你是有本事的。”王觉非微笑着等待祝童的感激,作为他的助理会拥有很大的权利,薪水也要翻一翻,这是对祝童的感谢,或者说是奖励。
但是,他没看到预想中的激动;祝童只是笑笑,问:“吴主任还好吧?”
“别提那个老家伙,他死不了,躲进病房是遮羞呢;谁都知道他在这里触霉头了;老家伙马上就退,这出戏唱砸了,这辈子就算玩完。我的朋友说,老家伙到处打电话解释,就是没人听,哈哈,你是怎么做到的?咋不气死那老东西?”
“气死人要倒霉的,你也会受牵连;”祝童接过王觉非递过雪茄,放在鼻下嗅嗅;这玩意他很少吸。“上海人很精明,连行贿都那么艺术;王院长,你如果有吴主任那样的心计,我们是不会认识的。”
“说说看,他是怎么收钱的?”王觉非没在意祝童话里的嘲讽;更关心的是吴主任的受贿艺术。
“吴主任很少接受现金,朋友也是极少数的几个;他们求他办事钱,会买套房子,再低价卖给他;如果房子一时不好脱手,吴主任会再卖给他们中的某个人,每一次进出都是几十万。外人看来,那都是正常的交易。”
祝童缓声说着,脑子里想是是自己还没套合适的房子,真发愁啊,本来他还希望从吴主任那里敲一套。
“还有,他是主管教育系统的,每所学校为职工集资建房都会给吴主任留一两套,价钱当然是便宜的;这是他的另一个渠道。吴主任很狡猾,他都是让亲戚朋友出面完成交易;王院长,这一套你是学不了的,你没有吴主任那么大的权利,你的客户也没那么……优秀。”
“是啊,是啊,真厉害啊。”王觉非不断点头,又拍着祝童的后背;“不过你更厉害,他这么精明都被你识破了,证明我没看错人,是上天派你来帮我的。今后你就是我的助理了。哈,经过这次教训,谁还敢来动我的脑筋?连欧阳都问你呢。”
“王院长,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是助理这个位置不适合我。”祝童摇头拒绝;“我初来乍到,无论资历、声望、支撑、经验都不适合做您的助理。”
“不用怕,只要我给你撑腰,没人敢说闲话的;现在是院长负责制,我是法人,不怕的。”王觉非以为祝童是客气,拿出一张支票;“这是你的费用,先收起来,你只要做到我的助理位置上,自会有大批人讨好你。”
“二十万,多了,谢谢院长。”这种钱祝童收得心安理得,为王觉非摆平吴主任,成本是就十多万,算来,小骗子赚的并不多,只是辛苦钱而已。
“但是,我还是不能做你的助理,也不会收别人的钱;今后你也不能收这样的钱,知识分子喜欢秋后算帐,那样,我们都不安全。”
王觉非这才知道祝童是认真的:“你要什么?院长办公室主任?也好,就让周小姐做我的助理,你接替她。”
“我没那个本事,做这个副主任就很好,网络信息中心离您近,也清闲,我正好多看看书,跟您好好学习。还有,周小姐不能做您的助理,她太精明了,您就不怕。”祝童说到这里停住,等王觉非自己思考。
“你说的对,周小姐是比许助理精明,这样的人要防,要防;但是,你认为谁合适呢?我没有助理不行的,事情太多了,我还要带学生,还要去外面交流,不可能管太细。”
“吴瞻铭可以。”
“吴瞻铭?你是说急诊上那个?今天中午你们一起饭的那个瘪三?”
“对,就是他;”祝童嘿嘿一笑:“他不是瘪三,是您最合适的助理人选;一来,吴瞻铭在医院人缘不好,只要您提拔他,他会对您绝对忠诚;二来,吴瞻铭资格够老,资历也够,别人不会说闲话,对您的形象有好处。第三点,他是个正直的人,短时期内不会腐化到那里去。”
“晤;是。”王觉非被打动了;“这一段风声不好,可能国家要出新政策。吴瞻铭胆子够大不怕得罪人,让他出面,我也有回旋的余地。不错,好,就是他了。”
“那,我把吴瞻铭叫来。”祝童知道,王觉非会把吴瞻铭当枪使。
“叫来吧,我还要和他谈谈。你真的没别的要求?”
“院长,你要相信我。”
祝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吴瞻铭说:“去吧,王院长在等你。”
这一来,小骗子的目的达到大半,大家似乎忘了上午的事情,注意力全被落魄的吴瞻铭吸引过去了。
是啊,谁能想到:被几个科室赶出来的吴瞻铭会一飞冲天,成为海洋医院的大人物呢?
小骗子害怕了,他是不能太出名的,到海洋医院只为找个容身之处。他很不习惯这样的局面,以往的每次生意结束后,祝童都会遵循老骗子的原则,在第一时间离开,然后在远处观察。
现在可不一样,他需要在上海有个合法的身份,根本就无处躲避,只能以另一种方式掩盖曾经的痕迹;太冒险了,正常情况下,祝童才不会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生意呢。
台海言一直在等候祝童,黑色钻云燕铁了心,要拜水中月为师。
祝童真清闲下来,已接近四点,周小姐的弟弟周东凑过来想说点什么,却受不住祝童挑剔目光,正好听到台海言叫:“外二护士站系统崩溃,谁去覆盖?”
周东忙跑过去:“我来,我来。”抓起光盘和工具包跑了。
“进来吧,坐。”祝童对站在门前的台海言说,他看起来有点紧张,不知道怎么面对突然陌生的李副主任。
“对现在的工作满意吗?”祝童轻松的笑笑,想使台海言放松一些。
“还行,没什么不满意的,也没什么满意的。”台海言声音还是紧张,手紧握在一起。
“他是被你支走的吧?”
“嘿嘿,是。”
“这么说,所谓的系统崩溃也是你在捣鬼?”
“嘿嘿,是。”
“你除了傻笑,还会什么?”
“嘿嘿,嘿嘿。”
“我看,你离开电脑就是个傻子。”
“嘿嘿,不是。”
“滚,回你的电脑上去。”祝童指指自己的屏幕;“咱们用它说话,可以了吧?”
“嘿嘿,是。”台海言飞快的跑会机房那边,马上,黑色钻云燕又飞舞在屏幕上。
黑色钻云燕:师傅,你是我偶像啊。
水中月:。
黑色钻云燕:我要拜你为师,收下我,求你了。
水中月:好象,半年前我就是这样说的吧?师傅。
黑色钻云燕:那是我不懂事,师傅,您一定是要罩着我啊。
水中月:怎么罩,你又不是小白。
黑色钻云燕:我不管,你强奸了我,所以要负责任。
水中月:胡扯,我对男人没兴趣。
黑色钻云燕:你强奸了我,在精神上,但是,我感到兴奋。
祝童啪的关上电脑,起身离开办公室。
奇怪的家伙,在现实世界里是块木头,在虚幻世界里,竟是个变态狂。那也是个江湖吗?至少台海言是深陷其中。
第五卷、副歌 一、诱(上)
厚重的米色窗帘布,把外部的一切隔绝在不可感知的世界里。
梅兰亭卧室内的床铺尤其的舒适,松软的被褥和枕头,人躺在上面像埋进了云朵里。
“是为了八百万吗?”祝童仰躺着,梅兰亭双手环抱着他,把脸挨进他胸前。
“你想到哪里去了?祝童,把我当成烟子好了,但我不会向她一样缠着你。”
“柳伊兰给你八百万,一是让你离开竹道士,二是勾引我上床,是吗?”
“祝童就是聪明,我早知道骗不过你;”梅兰亭没有否认,抬起头直视祝童:“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是最合适的吗?刚才的一切是那么美好;为什么要。”
“我习惯了。”祝童用棉被打断梅兰亭的美好,将她包裹住,推开;“以你梅小姐的身份,真需要区区八百万吗?”
“钱,当然需要,谁不是呢?我说过,兰亭画廊不能只靠卖爷爷的画,碎雪园每月的花消也不少,还有我父亲在湖州乡下的藏书楼和梅家班子戏社,那里都要钱。我需要这八百万;柳伊兰没要求我离开竹道士,她想错了,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开始;竹道士,他的理想太高远,任何女人对于他,都象浮云那样轻飘。柳伊兰是要我拉住你,但我还不至于下贱到只为钱才勾引你上床。你没看出来吗?我一直在迁就你,一点点接受你,因为你身上有竹道士的影子,但是,你比他更不可琢磨。”
梅兰亭干脆坐起来,美好的上身裸露在橙黄灯光里,两点樱红在明暗间跳跃:“苏叶爱的不是你,她自己都不清楚爱的是现实中的李想,还是藏在背后的祝童,也许是他们两个混合体。但是,那样的完美是虚假的,你只有两个选择,祝童或者李想。我知道,你不可能带着面具生活一辈子,我更知道,你早晚会厌倦现在的世界,江湖才是你舞台。”
“果真是阴谋。”好半天,祝童才吐出一句。
梅兰亭眼看祝童跳下床,一件件穿好衣服。
“告诉柳伊兰,别在我身上玩什么花样;竹道士做不到的,我能做到。谁敢坏我祝童的事,最好有胆量先把我杀掉。要不然,我必让他生不如死。梅兰亭,你强奸了我,这次我就不追究你的罪过了。但愿,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走出这扇门后,我将忘掉刚才的一切,希望你也如此。”
“你是个流氓。”梅兰亭愤怒抓起枕头砸过去,眼眶里盈着泪花。
“流氓?”祝童接过枕头,歪着脑袋思索着;“过去我算是个流氓,但是我正在学习做个好人,所以,如果梅小姐还有爱心的话,请帮助我学习做好人,别再诱惑我。要知道,我以前真是个流氓。最后劝梅小姐一句,我不是竹道士的替代品,什么时代了?你也完全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还有,你的戏唱的很美,真有演戏的天分,虽然,我没听出真假,真的很美。”
“祝童,刚才你不感觉美好吗?”梅兰亭做最后的努力,松开裹在身上的织物,裸露出美好的上身。
“晤;梅小姐,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强奸,是诱奸。”
“嘭”的一响,关门的声音让梅兰亭一震,这才知道祝童真的离开了。
卧室里,响起凄婉的清唱:
“偶然见人似缱,在梅村边,似这等花花曹操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原,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个梅根相见……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赤裸柔美的少女在大床上舞蹈,脚踏一片混乱,更有几点嫣红,沾处处桃花。
四点了,凌晨的上海街头依旧灯火阑珊,白天拥挤的车流不见了,人流也回归各自屋檐下。
祝童搓把脸,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脑子里依旧昏沉沉,实在是想不清楚柳伊兰所为何来。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历来,阴谋论者最怕自己成为阴谋的对象;如今已经很明显,柳伊兰好像就是那个一直在背后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奇怪,有时要拉自己下水,有时甚至对自己很照顾的样子,但是为什么呢?
南海宫澜,更是个奇怪的地方,王觉非就是……莫非,一切是从那里开始的?
一辆夜游的的士滑过来,司机摇开车窗:“先生,坐车吗?”
祝童摇摇头,要坐车的话,身后不远处就有;秦可强的的士一直在二十多米外跟着,坐那辆车是不用花钱的,他是想静静的想一想,凌晨的黄浦江畔,最适合放飞思绪。
一千米,也许两千米,祝童走过第二十个路灯后,站在路旁;等秦可强的的士开到身边,拉开车门坐进去。
“紫金豪苑,麻烦你快点,我赶时间。”祝童说完,舒服的伸展腰肢靠向椅背,腰部有些酸软。梅兰亭刚才表现的很疯狂,祝童虽然在多数时间都处于被动,但这次交欢却是他感觉最累的一次。最得以的还是蝶神吧?那小精灵在贪婪的吸收浓烈的生命之能,两只翅膀上已经显示出淡淡的纹理。
七点钟,叶儿将打电话到公寓里叫祝童起床,他不敢给叶儿留下夜不归宿的印象,那真的是很流氓的习惯。
路上基本没什么车辆,秦可强把的士开得飞快,却还遵守交通规则,红灯停、绿灯行。
“秦兄,你为谁工作?”祝童闭着眼,冷不防冒出一句。
秦可强没有回答。
“或者说,江湖八派,秦兄属于哪一家?”
依旧没有答案,秦可强就象没听到一样,只专心开车。
这证明,秦可强受过严格的训练,以祝童的经历和敏感,能瞒过他的人不多。
“你是在保护我吗?”
“对,我负责你的安全。”秦可强终于回答一句,祝童睁开眼看过去。
“负责我的安全?难道我很危险?”
“我只负责你的人身安全。”秦可强强调一遍,没看祝童。
“我现在有危险吗?秦兄,是不是有人要对暗算我?”
“暂时你是安全的。”
“暂时?”祝童想着自己的对手,不过是大火轮他们,没什么可怕的;但是,秦可强是那个打黑枪的人吗?“秦兄,我曾经有过危险吗?”
秦可强又回归沉默,似乎这在他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丝毫不应该奇怪。
的士里又安静下来,强调着车论与地面接触的沙沙声。
祝童想着这个奇怪的人;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呢?酒吧,对,是与青梅见面的那个夜晚;那时候,自己还没到南海宫澜,难道他和青梅有什么联系。
好长时间没和青梅通电话了,她……。
想到青梅,祝童似乎抓到些线索,想了会儿,脸上浮起丝微笑。
五点钟,紫金豪苑到了,祝童下车前问:“要付您钱吗?”
“坐车付钱是规矩,先生,三十四块,谢谢。”
“我不付,你可以告我;还有,今后我会经常坐你的车。八点钟在这里等,送我到海洋医院。”
小骗子说完,甩手就走,留下秦可强愣愣的在的士内;等祝童的背影消失后,嘴角才浮起一丝苦笑。
公寓里到处充斥着叶儿的气息,祝童一进门就直奔卫生间,把身上的衣服全扒掉扔进洗衣机,打开水仔细冲洗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与梅兰亭春风一度后,蝶神很享受,祝童感觉身体更轻盈,脚步更灵便;心里却有强烈的罪恶感,是对叶儿的负疚;以前享受性爱的美好时,小骗子从没过这种感觉。
热水刺激到肩膀处,有阵阵麻痛,扭头看去:黑色蝴蝶的双翅上各有一排咬痕,微肿突起;不仔细看,与原本的花纹倒也配合。
我就不信,你真是不可战胜的精灵!
祝童想起昨夜的一切,对蝶神深恶痛绝,抄起银针刺向自己的肩膀,对准黑蝴蝶的头部。
细细的银针刺进肌肤,印堂穴内的蝶神颤抖一下,果然老实一些;祝童自己的头也开始痛了,针扎一样痛。
小骗子只有飞快的抽出银针,双手抱住头,好半天才缓过来。
看来,这个办法是不成了。
祝童昏头昏脑的打开热水,水流滑过,思维渐渐清晰,再不敢去尝试对付蝶神;弄不好会要命的,自己的命。
梅家小丫头真够野的,梅兰亭似乎——很做作,她在刻意模仿某些——;妈的,莫非那丫头还是个雏?
祝童从洗衣机里翻出内裤,痕迹不明显,看不出什么。祝童回忆着当时的经历,竟有些冲动的感觉。
梅兰亭的戏唱的很美,人也确实漂亮;只是她平时不加修饰,永远是一派素面朝天的野小子样;穿着也多是中性,那身材可当真不错。
洗完擦干,祝童回到卧室躺下,在蝶神的嗡嗡中,没多久竟呼呼睡着了。
第五卷、副歌 一、诱(下)
清晨七点,海都小区的保安队长扬辉刚交接完值班手续,门前停下辆的士。
扬辉走过去拉开车门:“秦大哥,我想好了,现在就跟你走。”
“开始会很苦的。”秦可强让他坐进来,面无表情的说。
“我不怕苦,就怕没机会;只要能成为秦大哥一样的人,我能忍。”
“对家里怎么说的?”
“家?”扬辉有些犹豫,还是摇头道:“既然出来就不会再回去了,农村太苦了,我回去也呆不下去;我们村里几乎没什么人了,河被污染,井水也不能吃;我不是出来的早,也会和爹妈一样得上癌症。”
“你还有个妹妹。”秦可强拿出个纸袋扔到他怀里;“这里是十万,你有三天时间,回来后你就是另一个扬辉,五年内不能有任何牵挂。”
的士开走了,扬辉拿着纸袋站在海都小区门前;青梅开着车从外面回来,按一声喇叭:“帅哥,愣什么呢?发财了?”
“青梅姐,我要走了。”扬辉走到车前,看着青梅浓艳的面孔,有些不舍。
青梅拉开车门:“上来,姐姐给你看样好东西。”虽然是冬季,青梅的一袭旗袍还是强调着标准的模特身形,鼓胀的胸撑出惊人的曲折。
扬辉在迟疑,青梅笑道:“姐姐不会吃人的,你不上来,我进去了。”
扬辉咬咬牙:“青梅姐,我要赶火车。”说完,扭头就跑,似乎在逃避莫大的诱惑。
“过关。”青梅举起手机说一句,开车进入海都小区。
祝童在做梦,满山的蝴蝶绕在他周围翩翩起舞,下面是清澈的泉水,身边的花的海洋。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好象他也是只蝴蝶,泉水上映出个黑色的影子,一只巨大的黑蝴蝶,蝶之王者。
唇边痒痒的,扩散到人中位置。
睁开眼,看到身穿警官服的叶儿,捏两根头发在他脸上绕。
“懒家伙,起床了。”叶儿喜滋滋的躲开伸来手;“还以为你在练功呢,原来你也会偷懒;给你送早点呢,快起来吃。”
真睡着了?祝童坐起来感觉一下,印堂穴内静悄悄,小精灵也睡着了;刚才究竟是谁在做梦?有这么个东西真麻烦,连多年的习惯都被打乱了。
今天叶儿带来的是生煎馒头,还有生豆浆,正在火上热着。
七点半,祝童坐在餐桌前吃饭,生煎馒头没吃两个,摆放在那里的四只苹果却被他全部干掉了,还有两个蜜橘。
这是怎么了?大清早啃水果,还啃的那么贪婪,祝童以前可没这个习惯。
叶儿也是九点上班,紫金豪苑距离公安局不远,时间还早,她在卫生间收拾祝童的衣服;抽空和祝童又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小骗子有点紧张,怕叶儿看出点什么来,同时也是不好意思。
长这么大,只山东海边小镇的俏寡妇为他洗过内衣,平时都是换下就丢,浪迹江湖其实是很费内衣的。
“昨天的病人怎么样?”
“什么?”祝童没反应过来,叶儿问的是哪个。
“你不是和梅姐去看病人了吗?”叶儿的警服放在沙发上,里面是紧身羊绒衫,从卫生间里探出半个身,奇怪的看着祝童。
“那个啊,是个精神病。”
“精神病?嘻嘻,梅姐说是神经病,好治吗?”
“不好治,晚期,没治了。”祝童后怕,随口一句差点说漏,原来叶儿和梅兰亭通过电话了。
“精神病也有晚期?”
“恩。”祝童又剥开只橘子塞进嘴里。
看来,要尽快提高业务水准了,只为应付叶儿,或者将要出现的病人,也要多看点医术,多掌握些专业术语。
“梅姐夸你呢,想知道吗?”叶儿有把头探出来。
“不想。”祝童看出叶儿脸上的顽皮,知道梅兰亭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为了不出纰漏,马上拒绝。
“咦,你好能吃啊,水果都吃完了?怎么不吃馒头?”
“你还没吃啊。多吃水果好,我喜欢素食。”祝童不好意思的说这瞎话,叶儿一定是起大早赶过来,在路上买的这些想和自己分享这顿早餐。
“没关系的,我喝碗豆浆就好了。”叶儿坐到他身边,还以为是爱人的体贴,轻啜自己那碗豆浆,满足的笑着;祝童吃完她买的早餐,好象比自己吃了都高兴。
“李想,你在医院做的开心吗?”叶儿还是担心。
“开心啊,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没什么不开心的。”
“我是说,你的专业。别怪我,李想,你也许该跟王院长学点东西。西医有西医的长处,中医……。”
“叶儿想说什么尽管说。”祝童笑呵呵的把手伸过去;“我们之间不用这样。”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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