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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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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ic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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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17 03:02:00

下午看到更新打算转过来时候发现已经贴了,小滚速度快啊……我上午看着这边还没有呢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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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lwawa_p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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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17 15:01:00

十九

    直到第二天上班的路上,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当然依然没有答案,也许在看到阿刘到来之前,我都不会有答案,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一直想——,直到看见一个红衣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车的前方才醒过神儿,本能地死命踩刹车——

    车停住了,我感到那个红衣身影摔在我车的前方,惊魂未定的在车上坐了近两分钟,才想起来必须要下车察看一下。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就坐在我车前方的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也被吓坏了,看到我下车,一张煞白的小脸呆呆地转向我。我注意看了一下,他离我的车还有一点距离,

    “你没事吧?”我赶紧问。

    男孩儿似乎被我的问话惊醒过神儿,摇摇头,一骨碌地站了起来。

    看来他只是吓的摔倒了,我长出一口气,但火气也随之腾的上来了,控制不住地冲他嚷嚷:“你怎么这么过马路?不知道这是快速路吗?过马路要走人行天桥!”

    那个男孩儿咬着手指有些恐惧地看着我。

    “退回去,”我继续冲他吼:“从那边人行天桥过马路!”

    男孩儿乖乖地转过身,拔腿向远处的人行天桥跑去。

    但他的乖顺并没有让我立刻消掉火气,反而更感到有气无处发泄,——该死的市政!我忍不住低声骂道。

    自从局里搬迁到坐落到新区的新址之后,大家在幸福地享受到宽敞的现代化办公条件之外,另一件不怎么幸福的事就是上班远了很多,必须开车,而且必须途经这条也是新近拓宽延长的开发区东路,这条路是市里干道的延长线,虽然咋看之下觉得这条双向十车道,两边种着漂亮树篱鲜花宽敞平坦的大路好象颇能享受驾驶的乐趣,但真正一旦开上去,就发现它漂亮的外观下隐藏着致命的隐患,——路两旁的突然出现的居民区。

    这个问题在市里面因为车多,车速快不起来的时候还不明显,然而,刚一出市,在路宽车少,人们刚刚感受驾驶乐趣后不久,就会发现这里又出现了一片居民区,路的北边是老的工厂居民区,南边则是所谓的“城中村”,原来的村民因为城市化变成了市民,他们在自己的地上盖上房子出租,因为地段较好,价格相对便宜,因此很多人在此租房,于是楼越盖越高,最高的达到十层上下。

    所以这一段路两边的居民极多,居民区延展的也很长,有四五百米,可是自发的菜场在路南,大超市则在路北,因此人们不得不互通有无,来回奔走。但路中间居然只修了一座过街天桥,本来爬高上低的就麻烦,一般人不愿意这么走,再加上不少居民过马路动辄多走一两百,或三四百米,一来一回加起来小一千米的路程,时间久了多数人更懒得走人行天桥,总是趁着没车横穿马路。

    可是马路上呢?既没有安置红灯,也没有在马路中间放置高高的隔离栏阻止行人穿越,强制他们走天桥。仅仅十分省心地竖了个限速30公里的牌子,但这个牌子的存在,除了可以罚到很多钱之外,并没有吓住车速的力量,因为如此宽平的马路,东段也好走,西段也好走,只除这一点,而且只是早晚上下班时间人多,其他时间也是空荡荡的,时速100都没问题,司机很难意识到需要突然减速到30迈。——于是这个路段就事故频发。

    一旦出了问题,大家就打口水仗,司机嫌行人没素质:“明明有过街天桥,为什么不走,素质太低!”

    行人也嫌司机没素质:“明明限速30,为什么不遵守?买个破车不得了?暴发户,没素质!”

    既然人人都盼着别人“素质高的恰恰让自己轻松愉快”的程度,那结局自然是谁的“素质”都低,个个不能如意,于是在泛泛的骂声中一切照旧。

    我平时开到这一段时总是特别小心,尤其是傍晚这个时分,一来人们下班回来了,穿越马路的人多;二来那个时刻视线不好,倘若再穿着深色衣服,远处就更看不清了。但今天早上却因为跑神儿,差点儿出了大事。

    骂归骂,我自然小心起来,但心情更坏,——因为这个兆头太糟糕了!

    上午九点半,阿刘如约来了。我让小胡带阿刘去法医室。脑子却再次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阿刘回来了:“还有事吗?郭队长。”

    看着阿刘布满血丝的双眼,我摇摇头:

    “没有了,看来你忙了一夜,赶快回去休息吧。”

    阿刘疲惫地一笑,眼角显出几丝不浅的皱纹,但奇怪,并不显老态,笑容中依然有股孩子般的简单,没有了江瑶,他似乎再次焕发了曾有的单纯。

    “我是从医院直接来的,”阿刘说:“被一个病人拖住了,要是没事我真是必须回去休息,否则就对不起晚上的病人了。”

    我点点头,开门把他送了出去。

    阿刘刚刚离开,小秦就一溜烟儿地跑了进来。

    “怎么样?郭队,”他坐了下来,笑嘻嘻地问我:“放心了吧?”

    “什么?”

    “担心阿刘是凶手呀!昨晚小史还害怕你忍不住违反纪律,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呢?”

    我回想起昨晚小史欲言又止的样子和小秦拉了他一下的动作。

    “今天阿刘来了,看起来也挺从容的,是不是搞错了——”小秦微微皱起眉头:“对了,关于美达宾馆的事他怎么说?”

    我重复了阿刘昨晚的回答。

    小秦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听起来好像有些离奇,像假话,但也难说,说不定是真话——”

    “为什么这么说?”我很奇怪小秦怎么能这么快做出判断。

    “因为我刚才观察了他的脸,他是医生,如果他是凶手,不会不明白验DNA意味着什么,我一直跟着看了,他直接就伸出了胳膊,没有害怕的样子——”

    “——谁说没有害怕?”从外面刚刚进门的小胡打断了他。一贯大大咧咧的小胡最爱和小秦唱反调:“我就没看出来。”

    “你是说发现他很害怕?”小秦立刻杠起脖子,一副拉开架势准备狠狠驳倒小胡的模样。

    小胡却狡猾地一笑:“我是说我看到他还挺高兴。”

    “乱扯!”小秦哼了一声,稍微有些泄气:“你该不是要说一眼看出他是个谎话精吧?”他又反问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当然,”小胡仿佛没有听出来,继续唱着反调:“医生都是谎话精,他们一看到没什么病的人就说——”她模仿着一种严厉的医生口吻:“‘你怎么不早来,再晚就危险了’;要是见了绝症患者,就会笑眯眯地说——”小胡的口气又变成充满了虚假的安慰声调:“‘没什么,你的病很轻,稍微治疗一下就可以了,不过你的家人在吗?我想和他们谈谈。’”

    我忍不住笑了。

    “看,”小胡很胜利地指着我,冲小秦说:“郭队笑了,郭队,自从这个案子以来,你都没有笑过。”

    但小秦没有理小胡的玩笑,他似乎被某个念头迷住了,眼睛呆呆地盯着窗外泛着嫩绿的树叶,突然,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圈套,也许是圈套,那个狡猾的家伙——,”小秦眼睛闪着光,嘴里咕哝着:“对,录像,我去查查,我要去证实一下——”说着转身就向门外跑去。

    “喂——,你想到什么啦?”小胡冲他的背影嚷道。

    我很高兴小胡问出了我的心里话。

    小秦转过身不耐烦地冲小胡一扬手:“别坐在那里享福了,赶快过来帮忙。”

    然后,又冲我有些神秘的冲我做了个OK的手势:“郭队,等我的好消息。”

    小胡嘟嘟囔囔地跟了走出去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满腹羞愧地想: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提前退休了,在这个案子里,我一直在证明自己是多么的弱智和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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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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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小爬

只看楼主

2008-02-18 19:39:00

  二十
  在接下来的一天,小秦一直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不是打电话就是查录像,而我就乐得放手,不让自己想它,反正既然我也不主管这个案子,而且现在我的反应那么差。
  转眼又过去了两天,小秦终于带着满意地神情来敲我的房门了。
  “郭队,”他笑嘻嘻地对我说:“请你看些东西。”
  我早就想知道他的成果了,所以立刻和他去了录像室。
  小胡已经坐在里面,似乎正在电脑上看着什么。
  “好了吗?”小秦有些不耐烦地催问。
  “好了好了。”小胡难得好脾气的回答。
  画面定格在阿刘在电梯里的那一祯画面,我仔细看了看,是我看过的那一个,九点五十二分,他离开的时刻。
  “看出来了吗?”小秦带着压抑地兴奋说。
  画面上阿刘双手抄在兜里,表情阴郁,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情感指向。
  我摇摇头。
  “好,你再看!”小秦示意小胡打开了另一段录像,在飞速的走了一阵儿之后,画面定格了,从画面上看,应该是大堂的录像,
  “看——”小秦指着画面上一个男人的背影,很高的,瘦瘦的,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但从背影上看,不是阿刘,阿刘要矮一些,而且身形也不像。这个男人推着一个大箱子,——箱子应该就是装江瑶尸体的箱子,因为那么大,十分显眼。我又看了看显示的时间,是11月5号上午九点十二分的。
  小秦看我一眼,又冲回头看我的小胡一努嘴,小胡立刻又回头打开了一段录像,——看来他们已经琢磨的很清楚了。
  这段录像又是电梯里的,时间显示是11月5号上午八点五十,一直播到九点十二分,电梯上下的人并不多,但没有那个推箱子的男人。
  “怎么样?”小秦带着满意的口吻问。
  “你想说什么?”我拉把椅子坐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直接说吧,就别再提醒我现在脑子有多迟钝了!”
  “别这么说。”本来兴致勃勃的小秦似乎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也连忙拉把椅子在我旁边做了下来:“关心则乱,郭队!”
  听着不同下属对我说的相同的安慰话,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小秦则继续很诚恳地解释:“我知道你的心情,郭队,因为你害怕证明阿刘是凶手,所以一看到对他不利的证据就担心,反而不能冷静下来研究凶手到底是谁?不是你脑子迟钝,是——,是——,是‘医不自治’,再好的医生也没办法的。”
  小秦咧嘴笑了起来,似乎很高兴终于找到恰当的比喻。
  我心里很感动,赶紧笑了一笑:“我是玩笑的,你说吧。”
  “是这样,郭队,”小秦似乎决定改变表达的策略,不再问我,他朝看着我们的小胡使了个眼色,轻轻咳嗽一声:“刚才那个推箱子的人我让缉毒组的小吕辨认了,他认为很像‘鹞子’,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现在有一个问题,‘鹞子’住在320,刚才我们看了,电梯里没有‘鹞子’,也没有推箱子的男人,但‘鹞子’却在大堂出现了,这就很奇怪,推着那么沉的箱子,他为什么不走电梯?”
  “因为他不想摄像拍到他推箱子的过程。”小胡像相声中的捧哏似的接了下去:“而且电梯探头拍摄的人脸清楚。”
  “那他为什么怕拍呢?”小秦继续设了一问。
  “因为他心里有鬼呀!”小胡一唱一和地回答。
  “接下来我们又能看到什么?”
  “当然是另一段录像!”一边说,小胡一边熟练了打开一段新的录像。
  这一次是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图像,画面很快定格在一辆绿色的切诺基上,那辆车正在领牌。
  “这辆车是谁的呀?”小秦继续发问。
  “当然是‘鹞子’的。”小胡继续唱歌似的回答:“虽然查明这辆车牌号是假的,但它在宾馆的停车场已经是这个假车牌了,这个我们已经确定了。”
  “‘鹞子’的车是朝哪里开呀?”
  “朝南呀!正好经过抛尸的现场。”
  我忍不住笑了:“好了,真没想到你们还能配合着这么默契,小秦,直接说你的结论吧!”
  “结论就是——凶手是‘鹞子’。”
  小秦呼啦一下坐正,非常严肃的分析起来:
  “这个案子咋一看嫌疑人很少,阿刘也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好像是凶手。但仔细研究一下就发现破绽了,比如阿刘走的时候没有推那个箱子,后来宾馆的录像我们全部看完了,阿刘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他怎么拿到尸体,又怎么抛尸?——所以,我认为这是‘鹞子’想嫁祸给阿刘而设的一个圈套。出于某种原因,‘鹞子’可能已经决定杀掉江瑶,或者‘鹞子’他们已经杀掉了江瑶,杀完之后,他们考虑到善后问题?也许‘鹞子’想到了阿刘,想到他是最合适的替罪羊。所以就诱骗阿刘来到了宾馆,是阿刘处于说不清的境地。——当然,阿刘不会替他收拾残局,‘鹞子’还是必须自己处理尸体。他做的也很狡猾,比如‘鹞子’不坐电梯走楼梯,因为电梯探头近,容易拍摄清楚。至于大堂的探头,由于场地大,分辨率又比较低,只要别过脸,就很难看清楚。你看录像中的‘鹞子’一直低着头,明显是在规避探头的拍照,这种规避的反应也恰恰说明‘鹞子’心里有鬼。”
  我点点头:“还有吗?还有其他证据吗?”
  “当然。”小秦胸有成竹地回答:“我们已经调看了高速公路监控录像,从5号到7号都没有发现阿刘的车,那么阿刘就不可能抛尸。与此同时,却发现11月5号‘鹞子’的车经过了抛尸现场。此外,你看DNA检验报告——”
  小秦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报告:“检验结果也证明江瑶手指甲里的血肉残余不是阿刘的!”
  我连忙拿过报告,仔细看了看,长出一口气。
  “怎么样?放心了吧郭队?”小秦声音里透出一丝调侃。
  “当然——”我掩饰住最真实的原因,故意显得公事公办的样子:“案子要破了嘛!你现在还这么能干,不愧能自己带组了!对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
  “肯定是要抓捕。”
  我想了一下:“要先和缉毒组沟通一下。”
  “已经沟通了,”小秦兴致勃勃地说:“他们说老雷明天回来,我们见面再定。”
  “呵!考虑地很周到嘛!”我的情绪越来越好。
  “当然!”小胡在一旁大笑起来,恢复了大嗓门:“全沟通完了,和小史,还有缉毒那边的,都落实完了,小秦说一定把证据弄扎实些,让你彻底高兴起来。”
  我心理一时非常感动,但偏偏越是这样,越是说不出话来。
  小秦大约也怕我说出客气话来,赶快对我说:“郭队,你赶快回去吧,不要妨碍我,这个案子我想完全负责,看看自己的本事!”
  我高兴地离开了电脑室,自认为很沉稳地向办公室走去,直到听见一声招呼:
  “郭队,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我定神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内勤肖素笑吟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密封袋。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是呀,”我高高兴兴地说:“案子快破了嘛,对了,你干什么?”
  这时,我发现她手里密封袋里的东西很眼熟,——那是一件染血的T恤,片刻,我想起来了,——那就是我的T恤。
  “认出来了?”肖素举起衣服冲我摇了摇:“我给小史送过去,昨天他找我要的,急得要命,刚给我说的时候几乎都忘了,不过幸亏忘了!所以一直压在那里都没有扔,还居然找出来了。”
  “噢。”我点点头:“你快去吧。”
  小史为什么突然想要这件衣服?我一边走一边想:这上面有‘鹞子’的血,我想起来了,真巧!这样不用抓住‘鹞子’也能先验他的DNA了。
  小史急得要命?昨天?大概是突然想起来的吧——?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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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19 11: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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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天。
  就第三天的中午,小秦和小史同时出现在我房间的门口,还小心翼翼地先敲了敲本来就开着的房门,来提醒当时正低头看资料的我。
  我抬起头,看到了两张满腹心事的脸,又低头看一眼资料,推到一旁,再次抬起头冲他们点了点。
  他们俩在我对面很轻的拉过椅子坐了下来,都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彼此看了看,似乎在用目光商议该谁先开口。
  我也默默地等着。
  “郭队,”小秦打破了沉默,声音稍嫌艰涩:“现在——,现在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情况。昨天我和老雷谈了,他说4号晚上,他一直都在监视‘鹞子’,亲眼看到‘鹞子’和那个女人,就是江瑶——一起在一家高档的海鲜酒楼吃完晚饭,然后他们分开,‘鹞子’自己和毒贩见面去了,一直到凌晨六点才到宾馆。如果是这样的话——”
  小秦停住了,目光复杂地看着我,似乎考虑接下来怎么说。
  “——‘鹞子’就不可能杀人,”我轻声替小秦把话说完:“因为根据解剖,江瑶胃里还有没有消化的虾,肉,鱼,酒,——所以这几乎不可能是早饭之后的谋杀,因为几乎没有中国人会吃这样丰盛而又过荤的早餐。现在你又过了两天才来,恐怕是已经调查过了其他的可能,比如认为‘鹞子’也不太可能是5号杀人抛尸,对不对?”
  “对!”小秦点点头:“我们已经确定,‘鹞子’5日晚上已经到达了广东,有高速公路收费站的监控录像为证,而且,我也请中间的收费站传送过来监控录像资料,从我们这里直到下一个收费口,他用的时间证明他是平均以时速130到140之间前进的,而且出口的时候他还和收费员争吵了几句,所以收费员印象比较深,决不会弄错。‘鹞子’一天跑这么多公里,怎么可能有时间在离我们这里200公里的地方杀人抛尸?而且——”他又看了看小史。
  “我检验了——”小史声音很轻的接了上去:“非常巧,你那件T恤还留着,那上面有‘鹞子’的血,根据检验,‘鹞子’的DNA也和江瑶手指甲里的血样不一致。”
  “所以情况就变得很复杂——,”小秦继续说:“阿刘和‘鹞子’的DNA检测都不符,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如果假定是‘鹞子’和他的同伙协同做案,抛尸的不是‘鹞子’,宾馆的录像只是假象,案发时间是第二天中午之后凶手杀了江瑶,抛尸也另外有人。——为了验证这点,所以昨天我又去了一趟美达宾馆筛查了一次,但服务员不记得晚上有人进入320,也不记得第二天也见过江瑶,这当然只能部分的说明问题。——但监控录像资料明确显示江瑶前一天晚上八点左右进了宾馆,上了电梯,以后却再也没有她出来的影像。——那么就存在一个问题,凶手怎么能把江瑶弄出宾馆的?这些就很难说通。——再返回来说,假定凶手还是4号晚上杀了江瑶,那就说明凶手一定是4号晚上进入宾馆,可这个凶手不可能是纯粹的陌生人,因为杀人,分尸都需要时间,他怎么能保证错开阿刘?怎么知道320当时只有江瑶?——可如果凶手是‘鹞子’的同伙,那么大堂有录像资料,缉毒组不可能完全认不出来,因为他们正全力跟踪他们这群人,几乎个个都认得出脸。——所以怎么想都解释不通,我就又找小史谈了谈——”
  说到这里,小秦又扭头看看小史,似乎想提醒小史把话接下去,但小史的眼睛却被我桌上摊开的那页资料吸引住了,他伸手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眼,霍然抬起头:
  “郭队,你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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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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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glu123

只看他

2008-02-19 11:09:00

我摇摇头:“没有。”
  “但这——”小史指指资料。
  “我只是瞎猜——”我看着小史的眼睛,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么说,我猜对了?”我轻声问小史:“你发现了什么?”
  “一点异常,但还不能完全确定,”小史伸手把资料推回原来的位置,很沉静地回答:“我也只是瞎猜。”
  我苦笑一下:
  “你不是瞎猜,优秀的法医是真正的神探,你的经验和知识让你产生了怀疑,这怀疑常常直指真相。”
  “你也不是瞎猜,”小史很锐利地看着我:“技术不仅仅指的医学专业知识,郭队,是什么引起了你的怀疑?”
  我靠回椅背,觉得很疲惫:“没什么敏锐的,只是我很了解你们而已,大概猜测罢了——”我简略重复了路上遇到肖素的事情,然后解释道:
  “——事后我想,你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件血衣了?不会是小秦让你找的,因为我刚刚和他谈过话,他一向直率,又想让我开心,这件事一定会告诉我的。那就是说很可能是你自己想悄悄检验。——但这件事过了那么久了,我都忘了,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一定要找?——是不是有什么其他让你怀疑的,但你不想提前说出来让我担心,所以想偷偷确定好了再做决定?就这样,看,是不是很简单?”
  “不——”小史静静地听完然后平静的反驳说:“不对!郭队,你破案出名的严谨,不会想当然。如果你也怀疑是‘鹞子’,知道我想到了血衣的事,应该还会跑过来夸我脑子好,这样能提前检验,如果结果确定是他就可以上网发通缉令了!——但你呢?问也不问我,而是自己突然查阅起这些医学资料了。——郭队,几乎没有人会怀疑DNA检验结果,如果不是你早就对阿刘产生了很深的怀疑,你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对不对?”
  小史锐利的目光使我产生一种无可逃避的感觉。
  “对!”我很烦躁地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走着,压抑在心头的话像破堤的洪水一样冲口而出:
  “我是怀疑,早就怀疑了,在小秦你那天给我看监控录像的时候就怀疑了!虽然我希望自己怀疑错了,因为还存在很多可能,但我还是怀疑,挡不住自己的怀疑!——因为前期的调查证明应该没有什么其他嫌疑人,如果阿刘在那个时间出现,那么几乎只有他杀人,一切事实才解释的符合逻辑。——因为另一个嫌疑人及其他的同伙儿们不是普通人,而是危险的职业罪犯,职业罪犯是什么?就是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有着足够的犯罪经验。如果是他们杀江瑶,那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毁掉江瑶的脸,拔掉她的指甲,并且把江瑶的尸体扔得远远的,光确定尸源就能让我们陷入极大的困难!而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这样低级的错误不可能是这些人犯的!”
  我长出一口气:
  “可反过来却解释的通。出于某种原因,我相信阿刘是冲动之下杀了江瑶。阿刘是医生,即使是没杀过人,分尸这种事也不会觉得恐怖,但他毕竟不是残忍有经验的罪犯,所以干不出毁容或其他更残忍而精明的处理。——但阿刘够聪明,仓促之下也可能想到,他可以嫁祸给‘鹞子’,因为他知道‘鹞子’是个危险人物,没准儿就负案在身,面对房间里出现尸体的问题可能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报警,甚至存在主动处理尸体的可能性。因为如果‘鹞子’就这样抛下尸体跑了,服务员发现后一定会报警,那么警察第一个追踪的就是‘鹞子’。——‘鹞子’应该不会想把自己处在如此危险的境地。——这想法是够聪明,但没有经验的聪明是不够的,所以开始的结局就如同阿刘希望的,但后来就出现了变化,——作为有犯罪经验的‘鹞子’不会甘心这样一直替别人背黑锅,所以他才会先在路上早早扔了尸体,并且故意保持江瑶面容的完整性,这样首先警察确定尸源容易,其次不会把他作为唯一嫌疑人来进行追捕,而是会深入调查。与此同时‘鹞子’还一路飞车到广东,并高调行动,甚至故意和收费员吵架,目的就是让警察调查后能发现他其实没有作案时间,等于间接洗脱自己,也避免被一直追缉。”
  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所以——”小秦打破了沉默,缓缓地说:“那天直到看见DNA检验结果你才真的开心,你希望科学证明你错了。”
   “现在——,”我慢慢地走回去又坐了下来,瞥一眼桌上的资料,摇摇头:“也不能说我猜对了,事实上,我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证明我的怀疑。”
  “我倒有个猜测。”小史沉吟着说:“因为拿不准,和一些老同学联系了一下,你知道,他们在各个地方做法医。其中一个同学那里刚刚发生了一件类似的事情,但已经揭穿了,很巧,嫌疑人也是医生,毕竟做这个需要一定的专业知识。”
  “哦?很复杂?”
  “不,其实很简单。”小史摇摇头,然后说了出来。
  我默默地听着,确实很简单,但也确实需要冷静和一定的医学知识。
  “当然这只是猜测——”小史很冷静地说:“要想确定,至少要让阿刘再来检测一次。”
  “但如果他继续采用原来的手段,你可能还是确定不下来,”小秦说,他又小心翼翼地看看我,有些吞吞吐吐:“郭队,我们要不要在医院派人一直跟踪阿刘,弄清楚所有问题,因为,因为,我们既可能猜错,阿刘确实无辜;也,也——可能——确实如此,但证明起来并不容易,那么多人,我们不好确定——”
  我没有说话,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脑子一亮,认为自己已经有了全部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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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ctus_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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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19 20:29:00

没有了?故事好好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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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小爬

只看楼主

2008-02-20 09:44:00

  二十二
  我又闭目坐了一会儿,睁开眼睛。
  “你说的很对——,”我对小秦点点头。
  “郭队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小秦迫不及待地打断我。。
  “还不能确定。”我干巴巴地回答:“但我决定亲自去医院调查这件事。”
  
  照计划我给阿刘打了电话,告诉他因为一次事故,上次的血样掉了,请他抽空再来一次。
  那边稍微沉默了几秒,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份沉默透出些不安。
  过了一会儿。
  “晚一天行吗?”阿刘在电话里说。
  “当然——”我说:“根据你的时间吧。”
  电话那边再次停了几秒,似乎在确定时间。
  “后天上午可以吗?”阿刘问。
  “当然。”
  “那好,后天见。”
  “后天见。”
  
  接下来的一天,我一直隐身在医院,默默注视着通往门诊大楼的广场,因为阿刘这星期门诊。
  当下午三点左右,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目光里的时候,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像块冰似的,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没有立刻跟进去,而是回到自己的车里,静静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然后我才来到了门诊大厅,鬼使神差的,我还挂了号,仿佛看病似的,然后来到阿刘门诊室外的长椅上静静地坐等。
  当论到我之后,我就让给在后面排队等候的人,开始的两个人很感谢我,不绝声的说:谢谢!谢谢!
  但再后来的那个人似乎有些奇怪了,嘴里说着谢谢,眼睛却探究的看着我,仿佛在说——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我想,这个人大约是太奇怪了,以至于可能进了诊室后告诉了阿刘门口有这样一个病人,因为我看见阿刘突然从屋里出来了。
  四目相对。
  “郭队长。”阿刘轻声叫了我一声,眼睛却表达了很多内容,我不能说出全部,但无疑有警觉和猜疑。
  “我没什么急事,”我尽量显得若无其事:“想等你下班再谈。”
  阿刘点点头,似乎也并不想急于了解我想谈什么,转身回到了诊室,只是步履似乎有些沉重。
  再次靠回长椅,我闭上了眼睛,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事实上,我已经想好了,——但我却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郭队——”
  我被叫回过了神儿,睁眼一看阿刘又走了出来,那最后的一个病人也走了出来,临了还不忘好奇的扭头看我一眼。
  “下班了吗?”
  阿刘点点头。
  “希望没有影响你今天的工作。”
  阿刘摇摇头:“进屋谈吧。”他又走回诊室。
  一阵不安的沉默之后,我决定打破它:
  “我今天是来通知你,需要你今天就去做DNA检验。”
  “是吗?”阿刘站了起来:“现在吗?那我去换衣服,你在电梯口等我好吗?”
  他边说边向外走去。
  我看着阿刘还算自然的举止,心里突然又升起那丝希望,——也许是我弄错了。
  当等阿刘换上便装后我们一起下电梯向外走着时,一度我又有些迷惑,似乎真的以为自己来找阿刘去检验DNA的,但当我们走出一楼大厅,我的理智又回来了:
  “阿刘——,”我停住脚步,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这次DNA检验,我们不采用采集血样的形式。”
  阿刘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但接下来那一刹那他眼睛里流露出的表情与其说恐惧,不如说绝望。——不过阿刘没有倒下,而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这么说——”他脸色苍白,声音干涩:“你,已经,知道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彻底绝望:
  “看来,我们都猜对了——”
  “你们?”阿刘轻声重复了一遍,似乎依然保留着理智和头脑:“除了你,还有谁?怎么发现的?”
  “当然是法医。”我一边干巴巴的解释,一边继续慢慢地向外走:“他发现你的血样比一般人的颜色略深,感到有些奇怪,后来我们又检查了其他嫌疑人的DNA,也不符合。这自然再次钩起了我们的疑心,你知道,刑警都是多疑的。——而用相似手段的人也不是没有,另外有个案例,在另外一个地方,他也采用了和你相同的手段来应付DNA检验,很巧,他也是个医生——”
  阿刘没有说话,机械地随我走着,似乎刚才那个打击现在才更真实落在他身上。
  我在一个花坛的角落站住了。
  “是老蔡的血,对吗?” 我轻声说:“你提前把老蔡的血注射到自己的血管,把握好时间,然后到时候主动伸出刚注入的那个胳膊,让法医采集血样,我必须说,你这样很聪明,因为开始很难有人注意到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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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lott

只看他

2008-02-20 20:25:00

唉,兜赖兜去还是阿刘。

套用句春晚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阿刘安排成杀手涅。。。

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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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小爬

只看楼主

2008-02-21 01:45:00

  二十三
  阿刘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
  “老蔡的血?”阿刘先有些机械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突然转向我,目光变得咄咄逼人:“你知道,你早就知道到了是吗?在法医发现之前就知道了,不过一直在看我表演?”
  这突然其来的判断似乎使阿刘感到羞耻,霎时间,他一向友善的眼神儿变得冰冷,身体也突然站得笔直,显出一份高傲,——似乎要用这高傲来抵御我可能随之而来的嘲弄与垂悯。
  嘲弄与垂悯!我想,对于阿刘,大约是最大的羞辱。
  “我并没有提前知道。”我说,口气尽量诚恳:“只是当法医告诉我这个疑点后,我才突然想到了老蔡,你曾给他输过血,所以血型一定一致;与此同时,在检验的前一天晚上,老蔡又恰好来送菜。由此我推测你可能临时灵机一动,决定选了老蔡。”
  “这理由不够啊,”阿刘面无表情地反驳我:“难道我不能选其他人的?我有很多病人,血型也没有几种,很好找的。”
  “当然,所以我说我是推测,不过也有我的理由,——虽然你完全可以选其他人的血液,但是:一、你可能不能立刻确定那些人是否健康,老蔡不同,你知道他健康;二、选择医院的病人,假定后来警察产生疑虑来医院调查,更容易从不经意的谈话中了解到这些,且不说容易引起疑心,而且也容易追查。而老蔡总是几个月才来一回,这次又不是正式挂号治病,一旦离开,无论是医生还是警察都很难注意到他;三、根据你对江瑶尸体的处理手段,我认为这样聪明的临时选择像你的个性,就好比你杀掉江瑶,却选择留下尸体让‘鹞子’替你处理那样,你有随机的聪明;四、我请你再做DNA检查,你却推了两天,这显然有些问题;五、就是今天下午我再次看到老蔡的身影,为什么?按理说他刚刚来过,应该几个月后再来的。——当然,也可能老蔡就是来看病的。但在这种情况下,就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推测,是你找来了老蔡,因为你不能换人,必须要再抽取老蔡的血来应付我们第二次的DNA检查。”
  阿刘没有点头,但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承认了。
  我深吸一口气:
  “阿刘,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真正凶残的人——”
  “——我是。”阿刘冰冷粗暴地打断我:“我杀了江瑶,并把她分尸了,这还不是最凶残的行为吗?”
  “你不是——”我依然尽量平心静气:“如果你够凶残,就会拔掉江瑶的指甲或者剁掉她的手指——”
  阿刘稍微哆嗦了一下,我装做没看见继续说:
  “因为你很清楚临死前江瑶狠狠抓了你一下,那会留下致命的证据,虽然过后你想出了对付DNA检查的方法,但毕竟更麻烦和危险。——另外,如果你够凶残,也应该毁掉江瑶的脸,这样可以大大增加破案的难度。——但你做不到这一点,你不是那么凶残的人,我相信,你只是气急极了,就像你曾对说过的那样,——一个忍到极限的胃,终于爆炸了——”
  “——对,我爆炸了,爆炸了!”
  阿刘突然失控地喊了出来,攥紧拳头,浑身颤抖,似乎曾经压抑已久的怒火再次喷发出来:
  “我一直都很傻,我以为结婚会对她好,因为那时她那么渴望结婚,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以为她会感激,会回复健康的生活方式。可结果,刚刚结婚,她就像变个人,贪婪、奢侈、自私,还嘲笑我,逼迫我,羞辱我,我不想理她,可她不依不饶甚至吵到医院里,还居然直接找到我的病人要钱,我从来没有这么羞耻过,他们,他们,他们都用那么怜悯的眼神儿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可笑的傻瓜,我,我,我,我真是恨不得死掉——,”
  阿刘浑身颤抖:
  “——后来我听从了别人的建议,不理她,也不给她钱,坚持离婚。可她明确告诉我,她不会离婚的,她为我付出的太多了,所以她要榨干我身上的每一毛钱。我们僵持了很长时间,后来她又对我说,如果给她五万块钱,她就会离婚,我答应了,从爸妈那里借了五万。但她却出尔反尔,一次又一次,——而且每次成功后还嘲笑我。最后她说什么我也不信了,必须先离婚后给钱。——终于她离开了家,给我电话,说她在宾馆,她有了新的男人,又酷又有钱,决不会缠我了,她不要多,只要五万,大家一手签字一手拿钱。那天我本来晚上值班,但为了能尽快把这件事解决掉,破天荒请了假,还从爸妈那里又借了五万块钱。我去了,她也很爽快的签了字,我以为这件事终于可以结束了,——但当等我拿钱给她后,她突然抢过我手中的协议几下给撕了,并且开始哈哈大笑!之后,还恶狠狠地告诉我,她不会离婚的,因为她为我自杀过,所以怎么折磨我都不过份!?——我不明白,仅仅因为我没有一直向父母要钱,没有剥削我的病人找钱来供她挥霍,她就觉得我对不起她,就理所当然的折磨我!居然还那么理直气壮的恨我?炫耀她的新男朋友来羞辱我!我觉得自己真蠢,真蠢,真蠢!看着她那副得意嘲弄的脸,我突然非常恨,我不知道这样何时是尽头!正好桌上有把刀,我拿了起来——”
  说到这儿——,阿刘的右手不知不觉举了起来,仿佛又拿起了那把刀,然后狠狠向前一捅。
  停了几秒,阿刘似乎清醒过来,他的右手在空中僵了一会儿,——之后,软软地垂了下去。
  片刻,阿刘再次开口,不再激动,声调变得有些呆板:
  “我扎了进去,然后,她摔倒在地上,她的手也从我脖子后面滑了下来。我很疼,但当时并没有注意,其实我是忘了这件事,因为本来我想自首的——”
  阿刘顿了一下,再次激动起来:
  “可我突然觉得不值,我为什么要为这样的女人去死?为什么?于是我四下看了看,居然在床上枕头下发现了一把很锋利的长刀。我想,这会是什么人呢?一定不是好人!没准儿就是罪犯!就像你说的,我灵机一动,脱掉外衣长裤,拿起那把刀,先把江瑶拖到卫生间,很快肢解了她,然后撂在那里。然后,我又穿上衣服离开了宾馆,心里希望那个人是个亡命徒,因此可能会不得不替我处理尸体,或者不管也许也没关系,因为江瑶不是死在我家,警方也许只会找他。只要我不说,可能警察永远找不到我,至于我脖子后的伤,过后我想穿上高领毛衣挡一挡就没问题了,反正天也越来越冷,而且伤也不严重,应该很快就能恢复的,过些时候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当然如果一切不顺那就算了,听天由命吧,我并不怕死,只是觉得为她偿命不值得——,因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自私、贪心、狡猾,我不想为她偿命,因为她不值得,不值得,不值得!——”
  阿刘更加激动起来,但就在这激动愤怒表白中,阿刘突然又停住了,微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目光变得茫然,仿佛突然回忆起某次遥远的对话。
  但这时,阿刘突然又停住了,微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目光茫然,仿佛突然回忆起某次遥远的对话。
  “是,她不值得——”我带着叹息回答:“在很多方面,我同意。——但在另一面,我一直认同你曾经的观点,任何人都有权追求幸福,包括江瑶,——你可以选择拒绝她,但不该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剥夺她的生命!”
  阿刘没有回答,闭上眼睛,仿佛在吞一副苦药。
  那一刻我心里很惆怅地想,要是我提前知道这些事就好了,像江瑶这样总在边缘中游走,能把好人折腾得活不成的人,其实也有她恐惧的凶恶的人物,而这些人物却常常最怕警察,——所以我自信一定能帮阿刘顺利离婚的。
  但到了这个时候,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这时阿刘睁开了眼睛,神情也恢复平静,——近乎冰冷的平静:
  “对!我不该杀她,所以我应该偿命!”然后,阿刘再次把身体挺得笔直,带着不容羞辱的尊严气度双手并拢送到我身前:“郭队长,你可以把我带走了。”
  望着阿刘近乎高傲的目光,我也很平静的摇摇头:“我不是来带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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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21 22:01:00

  二十四
  这次阿刘真的愕然了,他微微睁大眼睛,迷惑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阿刘,”我慢慢说道:“刚才的话还只是我的推断而已,你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有掌握足够证据可以立刻逮捕你。”
  说完,我目视着阿刘,希望他能明白的我的潜台词。
  但阿刘没有回答,有些猜度,有些疑惑地回望着我,仿佛不能确定我的含义。
  略一沉吟,我决定亲口挑明意思,——因为虽然我相信阿刘无疑不想死,否则他就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掩盖自己凶手的身份,但同时相信,他决不是视“活着”为最高人生目的的人:
  “我这次来,是希望你能去自首。”
  一阵捉摸不透的沉默之后。
  “自首?”阿刘轻轻重复了一遍。然后他垂下眼皮无意识地向西——那已经暗淡,但依然是天空中唯一最光明的方向——侧过脸,似乎是在掂量着这两个字的含义,
  暮色渐拢,沉沉而下的夕阳红彤彤的没有什么光泽,却散发出种凄凉的美,——有那么一会儿,阿刘似乎忘却了自己的困境,而被眼前这夕阳西下的景象迷住了,身体不知不觉转了过去,双手似乎是无意识地合拢放在胸前,嘴唇还轻微的动着,仿佛在祈祷着什么。
  我觉得有些不安——
  “阿刘——”我轻轻喊了一声,希望能把他从这暮色之美中唤醒出来,也希望能找机会进一步说服阿刘同意我的建议。
  阿刘果然突然醒过神儿,又转回身,歉意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不知不觉祈祷起来,祈祷老天能帮我。”
  说到这儿,阿刘又自嘲地一笑,脸上显出说不出的落寞:
  “其实——,平时我从不信神鬼,但刚才还是忍不住祈祷了,走投无路的人是不是都会这样?”
  最后的话他说的很轻,像说给自己又好像在问我。
  “你还没有走投无路,阿刘——,”我立刻接了上去,一边解释自己的打算,一边同时希望能借题发挥说一些励志的话来打动他:
  “如果你能去自首,接下来我可以为你请最好的律师。相信我,那样结局很可能会有所不同。——阿刘,我知道你很有自尊,愿意有价值的活着,但以你的知识你应该知道,人生的路有很多种,坐牢也未必就是苟活,很多杰出的人都经历过牢狱之灾,不用我举例子了吧,因为很多人已经留在史册上了。”
  阿刘露出感动的神情,但显然并没有被打动,一刹之后,依然自嘲的一笑,表情似乎在说:一个医生,离开病人还能有什么价值。
  但也许是礼貌,也许是懒得解释,阿刘没有反驳我,却问了一句很现实的问题:“我一定要今晚自首吗?”
  审视着阿刘的表情,我思索片刻回答:
  “不,不用——,明天,或者后天,都可以。”
  阿刘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谢谢!”,但并有发出声音。——之后,他的目光又投向西边,但刚才的夕阳终于已经完全转到地球的那一边,惟有四合的暮色笼罩整个天际。
  “阿刘——”我又轻声喊了一下,阿刘再次转回头,表情茫然,似乎脑子还停留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我建议说。
  阿刘点点头,机械地随我举步向医院外走去。几乎是自然而然的,我们不约而同地向东走去,因为那边是新区,街道更加空旷,更加整齐也更加美丽。
  我们一直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因为阿刘低着头,仿佛神游天外,然而从他轻微耸动的肩头和不均匀的喘息声,我感觉阿刘已经从最初的傲气中脱开,陷入复杂的内心挣扎。
  我小心翼翼地保持错后一步的位置,暗暗希望他自己能想过来。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渐渐多起来的行人打破了原来的宁静。我扭头看了看,原来我们已经走到了那片居民区,一个四十多岁准备横穿马路的大胖子把阿刘撞了一个趔趄。
  阿刘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左右看了看。
  我们走的这边“城中村”这一边,紧临马路的是一排简易门面房,不讲究的店主在门口乱堆乱放着各种物品,使这里白天看来很是糟心,但夜色和灯光掩饰了一些白日里的肮脏和凌乱,看起来倒好多了。
  不过夜色并不能掩饰声音,夜幕中的吵吵嚷嚷,反而令人加倍感受到一种火辣辣的人气,这里沿街每家门面的女主人似乎都既是大嗓门,又爱嚷嚷,所以声音是此起彼伏,仔细一听,内容不是在嚷嚷老公,就是责骂孩子,不断能听到“看我不揭了你的皮”之类的威胁,但那些孩子显然都不把这类口头威胁放到心上,反而更加起劲儿地来回跑着玩儿,还伴随着咯咯的笑声,异常活泼。
  就在这平时看来并不雅观的街景中,我发现阿刘的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一阵呆立之后,阿刘失神地说:“我小时候也很贪玩的。”
  我不知怎么回答。
  阿刘似乎也不需要我的回答,目光怆然:
  “我爸妈一直都很疼我,他们什么都有,什么都不要我回报,只要我开心,——他们还一直都很以我为骄傲。可现在,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接受这个结果,——他的儿子是个杀人犯!”
  “阿刘——”我绞尽脑汁的想着相应的安慰话,然而并没有什么合适的,只能勉强回答:“人都会慢慢接受现实,尤其是老人——”
  “我觉得很对不起爸妈——”阿刘的嗓子哽咽了:“特别对不起,我爸爸还有心脏病,很严重,我真怕他——”
  “——所以你要活着,”我打断阿刘:“阿刘,我相信你爸妈会受打击,但只要你还活着他们就有一份希望,凭这份希望就能给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我自己有孩子,所以我肯定比你更了解父母的心,——相信我,和放弃生的希望相比,我的建议对他们的打击一定最小。”
  阿刘回过头,第一次显出被我话打动的样子。
  我赶紧趁热打铁:
  “阿刘,我们必须面对现实,眼下你的选择不多了,而我的建议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的父母,都是最好的选择,请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阿刘低下头:“你是在帮我,一直帮我,”然后,阿刘突然又抬起头:“——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我帮谁帮的最有价值,那一定是你,郭队长。”
  他最后的声音里又有些自嘲。
  我装作没听出来:
  “我想不是这样,阿刘大夫——”我刻意强调他身份地叫了一声:“你不是市恩的人,也从不稀罕别人对你回报什么,——所以我想最有价值的应该是你让很多人感觉这个世界还很温暖,还有希望。——证明的不是我,看看老蔡的菜,看看那些慕名而来的病人,那些病人对你信任的眼神。——阿刘,我帮你并不仅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更是因为你一直在用你的知识和能力帮助无数最需要帮助的病人。——阿刘,如果你接受我的建议,你就可能继续帮助他人,不要以为救助只能在医院,问题无处不在!——只要你还是你!那无论你身在何处,都可以帮助到别人,都能为别人解除痛苦,带给他人生的希望。”
  但我后面的话似乎并没有继续打动阿刘,
  阿刘轻轻摇摇头:“我没那么杰出,我这样水平的医生多得是,其实想想我应该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并不想欠什么。”
  “你不欠什么,我也不是让你逃避惩罚,活着依然可以赎罪,对你来说,让你的价值最大发挥,也许正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最好最合适的赎罪方法。阿刘,监狱我也很熟的,在那里,有特长的犯人同样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他们也鼓励如此。而我还可以尽量帮你尽快做到这一点,相信我,我决不会骗你的——“
  “——你当然不会骗我,你是在帮我,尽最大的力量——” 这时,我第一次看见阿刘的眼睛里闪烁出一丝后悔和惆怅:“如果说,我有什么遗憾的——,大概是我认识你太晚了,郭队长,如果早一些,也许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错的不可收拾——”
  “还不是不可收拾——”我立刻截住阿刘的话,正要继续劝解,突然一个女声尖利地响起。
  “你找死呀!”
  我被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看到一个三四十岁的胖大妇女正冲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大叫大嚷。在那个女人凶暴的嚷嚷中我听出来了原来是那个男孩儿正想穿越马路,但此刻路上的车很多,横穿马路很不安全,所以被这个女人发现后立刻厉声喝止了。
  按理说这也不错,但说一两句也就够了,可这个母亲似乎非同寻常的气愤,所以采用了追溯往事,连续嚷骂的形式,滔滔不绝地痛斥,至少过了七八分钟,那个女人才终于说出了结束语:
  “上桥去,走走能累死你!属咱家离桥近,你还不想走,想找死呀!小王八蛋,天天操不完你的心!”
  那个刚被骂得垂头丧气的男孩儿像得到赦令似的,飞一般地向过街天桥跑去。
  想想几天前的经历,我叹着气评论一句:
  “他妈妈够凶,不过说的还在理。”
  但这个女人突然而起的嚷骂破坏我们之间的谈话氛围,阿刘显出了疲惫和烦躁,刚才感动他的市井之声,现在逐渐展现出本来的面目,嘈杂纷乱,让人不能静下心来。
  又干站了几分钟。
  “我们回去好吗?”阿刘不失礼貌地问,但从他不自觉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渴望安静的表情,我也感觉再勉强继续劝解似乎只能起反作用了。
  回去的路上,依然再也没有找回刚才谈话时的感觉,所以一路无语,直到我们站在医院停车场。
  那一刻,我再次试图说几句:“阿刘——”
  “我知道你的意思,郭队长,”阿刘迅速低声截住了我的话头,然后补充一句:“让我再想想好吗?”
  看着阿刘半低着的头和判断不出表情的脸,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吧!”
  然后我转身向自己的汽车走去,就在我打开车门的那一刻,突然听到身后阿刘远远喊了一声:
  “郭队长——”
  我扭过头,看到阿刘慢慢向我走来,在审视了我几分钟后,阿刘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你会帮我的,是吗?”
  “是,”我字斟酌句地回答:“我很想帮你找律师,帮你在监狱里找到最合适发挥你才能的位置。”
  “我知道,”阿刘说,然后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但你总会帮我的是吗?”
  沉默有顷,我点点头:
  “是,我会的,总会的。”
  阿刘笑了,似乎松了口气:
  “谢谢你,郭队长,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的。”
  然后,我们各自上了各自的汽车,但坐到车里,我没有立刻发动,而是一直目视着远处阿刘的汽车从夜色中启动又缓缓驶离到我视线之外地方。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觉得自己这次的说服还是失败了,像上次一样。
  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等到阿刘来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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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