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助理看到马夜,知道人家请来的一定是高人,带着医生护士们走了。
“你们也出去。”马夜对叶儿和梅兰亭摆摆手;“祝老师为人看病需要绝对的安静。”
叶儿和梅兰亭出去后,老骗子却对他说:“你也出去别让任何人进来,我真的需要绝对安静。”
老骗子抓起床前挂着的凤凰面具,审慎的看着马夜:“师门规矩,抱歉。”
“师门规矩,你不是已经被他逐出祝门了吗?还要什么规矩?”
说是如此说,马老是老江湖,到底是知道轻重的,后退着离开房间。
再一次醒来,祝童第一眼看到是叶儿的面孔。
她穿着便服,脸色苍白,担忧的看着祝童。
“我这是在哪里?” 祝童虚弱的问。
“咱们医院的高干病房。”吴助理从叶儿身后闪出。
“李想,你感觉怎么样?吓死我了。”
祝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叶儿握住,温软的感觉传遍全身,伤痛也缓解了多半。
“好了,李主任已经没危险,你们聊,我去那边看看。”吴助理知趣的转身要走,祝童叫住他:“等一下,黄警官怎么样?”
“他比你要重一些,左锁骨断裂,合并血管、神经损伤,背后小面积擦伤,头右侧撕裂伤,伤口不大,已经缝合处理。好在你们俩都比较幸运,内脏没有异常。很奇怪,我看过那么多车祸病人,你们两个的伤最奇怪。你知道吗?昨天有四个病人送来,最重的是丰田车的司机和你。丰田车上的乘客虽有气囊保护,但他没有系安全带,脖颈处受到冲击,颈椎脱位,也许就会瘫痪。你们两个摔出去的却没什么大伤,特别是你,李主任,司机现在还在抢救,而你几乎可以说是个健康人;你们中医真神奇,承受那么大的冲击都可以自动恢复。”
“自动恢复?”祝童反握住叶儿的手,摇一下让她放心。
“是自动恢复;前天晚上你刚到医院时,各项检查都显示你的内脏有重伤,昨天马夜马大师带着个老中医来看你,他们走后,你就开始稳定了。现在,已经大半自动痊愈,只有这里。”吴助理点点自己的肝区;“还有几处血肿,按照以前的经验,你的肝脏应该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你那辆车上的所有气囊都没有打开,李主任,您真命大,是被硬弹出来的,受的伤却最轻。”
“呵呵,我是超人。”祝童自嘲的笑笑,“谢谢吴助理亲自为我操心。”马夜,他带谁来了?也许是师父?
祝童身上穿着病号服,转头看一圈,发现自己的衣服挂在衣架上,上衣后部撕开一道口子,裤子还算完整。腕上的CK表,不错,没有擦伤。
感觉一下,胸口处暖洋洋的,那里是凤凰面具,似乎与自己血脉相连,从它内部缓缓散出暖流,抚慰调理着全身经脉。只是手臂上的外伤,还有些血淋淋的样子。
一定是师父,凤凰面具只有他才会用,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本事,把自己从残废的边缘拉回来。
“这是王院长的意思,除了几个科室主任,任何人不能进入你们这两间病房。”吴助理看一眼吊瓶,“我是被指派的医疗小组组长,厉害吧?”
吴助理离开了,门刚一关上,叶儿就扑到祝童身上:“吓死我了,李想,你要是出什么意外,我怎么办?”
“他们说了,我现在很健康。”祝童想要坐起来,关节处麻痒无力,看来,一半天是不会完全恢复的。哼,这样的软伤西医就没什么好办法,只会消炎。
“今后,不许你跟黄海瞎胡闹。”叶儿把脸贴在祝童胸前,软软的发丝扎拂过。
叶儿浑身颤抖着哭出来,眼睛里都是红丝。
“睡了,就是睡不着。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昨天还想,哪怕能醒过来一会儿也好,你那样子太吓人了……。”
祝童鼻头发酸,眼睛发涩。他害怕了,如果没有秦可强,他也许就再见不到叶儿,听不到玉人的喃喃细语。如果没有师父,这次究竟是什么结果?
“我没事;”祝童坚持坐起来;“叶儿,把我上衣拿来。”
“要什么我来拿,你要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做。”叶儿在祝童脸上吻一口,说声乖,走到衣架处;有些可惜的说:“好好一件衣服,再不能穿了。”
这件西服是不错,价钱也不错,但是小骗子还不是为可惜这件衣服。
“内面,左侧口袋里有个皮夹,我需要那个。”
叶儿照祝童的吩咐,找到个精致的皮夹子,走过来递给他。好奇的看着祝童打开皮夹子,从里面抽出四贴狗皮膏药膏药揉搓着。
“奇怪吗?”祝童微微一笑,扯下手腕上的输液针头,把膏药贴在肩膀处;“麻烦叶儿一下,把它们贴到这里。”
祝童指指自己的肘部,那里用力不方便。
“有什么奇怪的,你是中医师,治病是本行啊;唔,是有些奇怪,你随身带这么多膏药,莫非你知道会受伤?”叶儿细心贴上狗皮膏药,温柔的揉搓着,使膏药更贴切。看到皮夹子里还有几贴膏药,还有几枚金针,真有些奇怪了。
她怎么能理解祝童面对的世界?混江湖从来就充满风险,这些东西是必备的。
但是,祝童什么解释呢?还是不说为好,伸手把叶儿揽在怀里;“说说,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前天晚上黄妈妈说黄海出车祸,让我赶到医院照顾黄海,没想到你也……”叶儿幽幽叹息着,摇着头,当时的情形一定很混乱。
“前天?”
“你睡了两天了,当然是前天。我这两天都没走,黄妈妈也知道咱们的事了。”
“她怎么说?”祝童担忧的看着叶儿,这次被追杀不是为杀黄海,是为杀自己;对于未来,祝童渐无把握,他不希望爱人承担风险,叶儿确实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
“不管了,大不了再找一份工作。”叶儿痴痴的看着祝童,手模上他的脸:“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无所谓。黄海太莽撞了,今后不许和他在一起啊。”
“小傻瓜,别担心,不过是出车祸了,你不知道,黄海前天晚上叫人把鼎燃星空给砸了。”祝童看到黑色三星放在床头柜上,眼镜却找不到了,想来,已经成为车祸的牺牲品。
“啊!怪不得。是不是黄海叫水兵们干的?他太不懂事了。”叶儿抬头,看一眼门外低声说;“外面是水兵在站岗,黄海的妈妈很生气,她刚才还在,看一眼就走了。”
祝童让叶儿打开电视,哪个频道也没有关于鼎燃星空的新闻。
“你们上海真奇怪,出这么大的事,竟连个消息也没有。”祝童奇怪着。
叶儿在一旁为他装备早餐,微笑着瞄一眼祝童:“李想,你不带眼镜很帅的。”
她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到这个?小骗子搓把脸,感觉舒服一点:“黄海会怎么样?不会被开除吧?”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哦,牵扯到军队的事,哪次不是低调处理?北京不也一样?”
看祝童还有点疑惑,叶儿捧着碗白粥坐到床前:“我听说,你们是被人故意撞的,还有人要杀你们;黄海的爸爸正在和我们局领导沟通。这样也好,不会再有人追究这件事了。”
“为什么不会追究?”祝童以为,黄海把鼎燃星空砸毁,本身就是很过分的事情。
“如果一年前黄海做这样的事,肯定会被勒令调离的;现在,他父亲刚升少将,谁会为一个生意人得罪他?黄海的妈妈平时不张扬,但在市局没谁不知道她的厉害。这次黄海被追杀,已经被定为袭警的大案。”
“可惜了,那辆车。”祝童嘟囔一声,喝下叶儿送到嘴边的白粥。他此刻最想吃的,是水果。
事情没那么简单,杀手的事被各方面刻意弱化了;祝童不希望叶儿知道,那天晚上还发生了更凶险的事。
捷豹车啊,他花了二十多万,只开了半天,就这么被撞毁了;小骗子心里发狠,再见到雪狂僧,一定要他好看!
祝童有这个把握,雪狂僧身上有蛊虫,想来,是在蝴蝶洞被朵花的妈妈蝶姨顺手种上去的。只要蝶神恢复正常,制服雪狂僧还不是小菜一碟。
经过这件事,小骗子有了点明悟:现实的世界与江湖有分别吗?黄海砸掉鼎燃星空,竟然会没什么事,换别人就不一样,换别时间也不一样;看来,一切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在救护车来到之前,秦可强已经把祝童各出脱臼的关节归位;如今的小骗子不过是用力不方便,身上只有几块擦伤。
吃完饭,狗皮膏药的效力挥,发应和着凤凰面具,四肢发热真气凝聚、激荡在伤处周围,一股暖流包裹着伤处;祝童这次能感受到,三只鬼样的影子在暖流中舞蹈。
伺候祝童吃完饭,叶儿劳累两天,心情放松,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祝童坐起来把叶儿抱上床,自己坐在沙发上,解开胸前的衣服,赫然看到:凤凰面具紧紧扣在他胸前膻中穴,十三颗宝石中,有七颗闪耀着微光。
凤凰面具周围,以紫黑色线条画着三鬼一犬运,最下面,写着:封穴三日。
果然是师父来了,祝童默想片刻,运转蓬麻功,却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
浑身的真气在以凤凰面具为中心,以一个奇怪的循环运转。
即使这具身体是小骗子的,只能作为旁观者,根本就干涉不了凤凰面具的运转。只有跟随它的调度,用心体会。
一小时,祝童再次清醒,各关节处酸麻消失,自我感觉,基本上已附和出院的一切条件。
高干病房外面有间客厅,此时,小骗子耳目清明,听到客厅里有几个人在低声交谈。
能听出来的只有吴助理的声音,别的都很陌生;听了几句后,祝童明白,他们在商量黄海的治疗方案。
需要报复吗?向谁报复?雪狂僧表现的很异常,黑衣人又是谁?祝童闭着眼睛思量着。
第六卷 湖秀繁花 二 上香(上) |
这证明什么呢?小骗子急速分析着眼前的情况,他一不想被人当枪使,二不想成为某种英雄,那将是灾难;三,不想得罪太多的人,特别是警官;这几位警官的级别都不底,有个还挂着三级警监警衔,银色橄榄枝和银色四角星花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警官。还有昨天晚上的董局也在,他是赵永兵的朋友,当然就是黄海的对头。
黄海的母亲凑近些,仔细看着自己的儿子,低声询问道:“李主任,您有把握吗?”
祝童点点头,手还抚在黄海肩头,以身体内被凤凰面具激发出的浑厚真气,轻轻调理黄海的伤处。
“妈妈,我相信他,你今后少来几次,让我清静些。”
黄海身上的疼痛似乎消失,精神健旺,责备着母亲。
当妈妈的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特别是受伤的儿子。这个妇人四十多岁,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慈祥,听到黄海的话,马上换副笑脸。
“好,好,李医生既然救了你的命,一定会治好你的伤的;妈妈相信他,是怕李医生太劳累。”
看来,她也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了,也许她还对那个飘然而来的老骗子不为自己的儿子治疗,很有些不平衡呢。
祝童笑着没说话,其实他根本就不欠黄海或是面前这个女人什么,这样做,全是为了叶儿。
骨科牛主任看没自己什么事,带手下一群医生告辞,如今可与以前不同,祝童是院长办公室副主任,据说,马上要成为独立的网络信息中心的主任,院长的红人,连站在一边的吴助理都没意见,他没必要触这个霉头。
“李主任,还有一位病人,您需要去看看吗?”高干病房的护士长,一位风韵犹存的少妇一直在为祝童打下手,此时才问。她在高干病房呆久了,知道在现在的情况,李想副主任不适合呆在这里。
“他怎么样?吴助理说有可能会瘫痪。黄海,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有你这样的朋友就足够了。”祝童微笑着告辞,对护士长的灵巧很感激。
黄海吃力的点点头,对妈妈说:“妈妈,您别再操心了,李医生是我的朋友,也是您儿子的救命恩人,我们应该尊重他。”
黄妈妈笑着送祝童到病房门口:“真是个好孩子,好医生,我们家海儿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到底母亲偏爱孩子,黄海也反对,她就不在坚持;关于叶儿的事,做母亲的以前很不理解,黄海为了叶儿曾经那么用心,看到李想,黄妈妈更不理解了。
明显的,这个年轻人没自己儿子优秀,叶儿怎么会被他勾引走?
吴助理没跟出来,祝童走出来时虽然心里微有不爽;但是,他不得不迁就黄海的妈妈,叶儿在转正前,需要这个身份。
小骗子还有另一个担心,怕叶儿没有警官身份的庇护后,对手在她身上玩什么花样。
“谢谢,抱歉,我还不知道大姐叫什么呢?”
祝童走出黄海的病房几步后,慢下脚步,等护士长与自己并排后转头问。
“叫我夏姐好了,李主任,我们的小护士们都在打听您呢。我们家阿颐也说,李主任很有本事,也很有魅力。”护士长抿嘴一笑,露出两排细密的牙齿。
“阿颐?”祝童念叨一遍,很陌生。
“就是您的网络信息中心的副主任啊,以前是王院长的秘书。她是我表妹,最小也最任性;今后还要李主任多多关照。”夏姐如此一说,小骗子恍然一笑,原来她说的是陈依颐。
“网络信息中心是医院的,怎么是我的呢?夏姐,我是不是可以说,高干病房也是您夏姐的呢?”
医院里这样的关系随处可见,高干病房的护士长是比一般的科室主任都厉害的角色,果然不简单。小骗子边思考边回击。
夏姐推开一扇门,脸上的恢复职业性的微笑,温暖但不亲切。
黄海的病房门前有两个水兵在站岗,这间病房前没有岗哨,但客厅里坐了两个表情冷漠的年轻人,衣着讲究,脸带傲慢。
骨科牛主任也在这里,正在为病人检查,祝童走到病床前看一眼,伤者正值壮年,如此粗壮的脖子还被撞击搞到颈椎脱位,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力量有多大。
“李主任,您看?”骨科主任好像要考验祝童,把几张X光片和扫描图递过来。
小骗子接过来装模做样的看几眼,伸手伤处轻摸两下比对着;他对病人有些内疚,人家完全是无辜的,如果有办法让患者不瘫痪,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
“你们准备怎么办?”
“病人家属要求我们这边先稳定住病情,下午,他们会请日本最好的医生来为池田先生会诊。”
日本人?!怪不得前天晚上占据两个车道,开起车来不紧不慢的,原来人家的司机在严格遵守限速标准。
“唔!阿嚏!”祝童猛打一个喷嚏,眼看着又一枚蝶蛹喷射到病人胸前的床单上,一点黑影迅速隐没,进入病人的躯体。
“不好意思,可能有点感冒。”这次喷射的冲动,小骗子没有刻意阻止;他虽然不喜欢日本人,但是绝不想以蝶虫害人,也许这个小东西能帮面前的池田先生点忙?
第六卷湖秀繁花二上香(下)
“八嘎……。”坐在客厅里的一个年轻人走进来,低声咆哮着,做手势要拉祝童出去。
“我是医生。”祝童抽出银针,在池田胸前、下颚处扎下三针,这次,他用的是鬼门十三针法,在周东身上实验过的,功能疏通经脉,扶正化淤,恢复气血流通。
“你们出去,这里是中国,你…滚!”
池田一直是清醒的,等祝童扎完针后,愤怒的用汉语训斥着年轻的日本人。他的脖子被固定住,不能用力,说出的话也有些无力,但是汉语的吐字发音十分准确。
年轻人低头退出去,池田才看着祝童:“李医生,您是中医师?”
“是,很抱歉,昨天晚上累您受伤的也是我。”
“啊,真是奇迹,我还以为您……。李医生,我要求您做为我的主治医生。”池田眼睛里闪烁出热切的光芒,恳求着。
“还是等您的医生来会诊后再说吧,我就在这里工作,有需要,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祝童摸出贴狗皮膏药,想为池田贴上,却不敢打开固定支架,只好遗憾的摇摇头把狗皮膏药放回去;“在我们中国,中医师也在学习科学,有些东西是不被承认的。”
“我相信您,李医生,您的针法是神奇的,我能感觉到气息的流动。我不允许别人在我身上打钉穿孔,他们是屠夫,是工匠,不是大师。”
池田热切的看着祝童,对身边骨科主任的尴尬视而不见。
小骗子却警觉了,他扎下三针时确是以气引针,寻常人也许会感觉到麻热;池田却能感觉到气息流动,证明他一定也修炼过内功,是高明的精妙之功,不是街面上流传的那些粗浅功夫。
“真他妈的怪了,外国人相信中医,中国自己人却在唾弃它。”祝童轻轻蹦出一句,把身边的一群西医弄的很有些不好意思;“对不住各位,我没别的意思,中医其实很难学的,是国人习惯保守使然,都怕自己家的本事外泄;呵呵,传儿不传女,没儿没女便任凭一门绝学失传;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
李主任这样一说,刚才有些怪异的气氛松弛下来,两个年轻些的医生附和着小骗子,也就是拍马屁的意思;年纪大些的医生,自认是凭本事吃饭,没必要讨好这个年轻人,也就告辞离开;说是池田先生如今病情稳定,虽然四肢没知觉,也许用些好药,过一段慢慢恢复呢。
一般来说,池田先生这样的颈椎脱位,由于伤到了脊髓;即使处理得当,也有八成以上病人会造成瘫痪或半瘫痪。
祝童在吴助理指导下,慢慢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说实话,对断脖子人却没死这样的病,他是真没遇到过。
“池田先生,我要用手为您的椎骨调理固定一下,可能会有危险。”祝童再次征求病人的意见,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是第一次。
“先生放心施术,出现任何意外,我都不会怪您的。我问过医生,他们说我可能会瘫痪;死亡对于我来说不可怕,怕的是再站不起来。”
池田说完,叫过外面的手下:“你们不能打扰医生,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为我治病。”
吴助理慢慢解开为池田做牵引的支架,祝童伸过手去,一点点抚摸、辨别椎骨的位置;这个地方不能用蛮力,祝童只能以内力逼迫椎骨复位。
此时,祝童浑身真气充盈,凤凰面具作为坚实后盾,供给着源源不断的气流凭他挥霍。
蝶虫轻轻被激活,好在池田一雄身体够胖,祝童以从周东处摸索来的方法,慢慢培育它、引导它,一点点吸收养分壮大自身。只有它长大到一定程度,才能帮得上忙。
半小时后,祝童松开手,在池田脖颈后贴上块狗皮膏药,示意吴助理把支架固定上;浑身虚脱般用不上一点气力,汗水湿透了他白大褂下的病号服。
“先生,您是个真正的中医师,这贴膏药是真正的狗皮膏药。”
池田也感受到狗皮膏药的妙处,闭着眼体验着;当祝童要拔出银针时,他竟然能摇手拒绝:“不,我需要它们。”
为什么?吴助理不明白,祝童也有些糊涂:“您感觉到什么了?”
“它们是气机,您的膏药需要它们的扶持。先生,您救了我;哈哈,我池田一雄会再次站起来。先生尊姓大名?”
“我叫李想。”
“他是我们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池田先生,您是?”吴助理看到过祝童的狗皮膏药,甚至有些迷信;他昨天晚上检查过祝童的身体,特别是肩膀处。那里本来是个很深的切割伤,如今连个伤痕都没留下来,只有美丽的黑蝴蝶。
“我要休息一会儿,李想先生,您是我见过的最高明的人。”
池田说的是人,不是医生;这句话只有祝童能理解,池田不认为祝童只是个医生。
第二天傍晚,冬日的残阳刚刚隐入地平线,上海郊外普贤寺门前停下一辆别克房车。
车门开,走下位三十来岁的绅士,衣着简朴却不简单,面容沉稳安静;他身边只带个司机,很朴实一个中年人。
普贤寺的知客僧是眼光最活络的,看到如此人物早迎上去,殷勤的宣扬本寺佛功,带两人进入寺院。
步入普贤寺天王殿,里面伺候的沙弥以为来了财主,烧起焚香点上香烛,几个和尚走进来,在香案一角坐下袅袅吟唱起经文。
绅士恭恭敬敬举起三柱高香,虔心默念片刻,低头插进香炉。
知客僧心中暗喜,客人选择了最粗大的高香,这价钱吗……。
“我们刚去捐了十万善款,是给中华慈善总会。”绅士对从后面转过来的黄衣和尚道:“到这里来不是为结佛缘,佛陀尚可以眼见之一草一木度人,佛门弟子为何不能以菩提悲心加入世间慈善事业之中呢?”
“施主所言极是,普贤寺也有资助贫困。佛门弟子不求富贵,善款终究是为利益社会。”黄衣和尚拱手唱佛,手起,香烛灭,念经的和尚们也退下了。
既然来客摆明不会出钱,这番东西连得再好也是白给,佛家清净,节约为上,经总不能白念。
“我要见空木大师,麻烦通报一声。”绅士说完,不理会黄衣僧的惊愕,漫步走出天王殿。
殿前右角有碑,他对碑文上大大的“佛”字不感兴趣,蹲下身抚摸着碑座下的青玉龟座。龟头直伸,两眼处微眯,口角线条倾斜,似乎对自己背负的东西无奈且毫无敬畏。
无情和尚从殿角走过来,远远的就合什念佛:“哪位施主光临普贤寺?阿弥陀佛,空木大师日前远行,有什么事可对贫僧说吗?”
“无情。”绅士站起身,回头看一眼,继续注视着青玉龟:“空木大师不在吗?真不凑巧。无情大师,早听说普贤寺繁华,今日一来,入眼的只有这龟趺而已。”
“先生是……?”无情和尚被人叫破名号,却连对方的来历都看不出,又加几分小心。
“我姓蓝,你可以叫我蓝湛江。”绅士说这些话时,又蹲下身子。
“先人造字,起始就是以龟壳烧纹中得到的灵感;有道是:千年王八万年龟;龟不言,一切却都看在眼里,世间的凶吉福祸悲欢离合在它来说,都是幕闹剧罢了。世人加诸它身上的崇拜、赞美、希翼、重压,龟会在意吗?巫师烧龟,以它的名义指点江山,但是,解释权还是在人啊。利则喜,伤则怒,与它也没什么关系。”
绅士侃侃而轮,无情和尚头上却淌出细汗;蓝湛江这个名字极少有人知道,他是这一届江湖酒会召集人,只凭这个身份,就不会轻易来到普贤寺。况且,蓝湛江虽然低调,无情知道,他还是三品蓝石在江湖上的代表,身后代表着雄厚的财力和人际关系脉络,在江湖上也好,在社会里也好,都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蓝湛江抚摸的那方碑文,后面就刻着另一个蓝姓名字,那是普贤寺的大施主。
三十年前,是三品蓝石出巨资,把原本破败不堪的普贤寺修缮,还买下周围百亩田地种上茂密的树林,把寺院隔绝在尘世之外,一品金佛才会在上海有如今局面。
如今,蓝石三十年前种下的树木,都成参天大树;一品金佛也如这树木一样,承接起流传千年的禅机,成长为江湖第一大派。
蓝湛江身边的随从,在无情看来,更是个高手,修为已达返璞归真之地;无情接近时,看到在蓝湛江身后青石板留下的一个脚印,从鞋型来看,只有他脚下的那双软底布鞋才能留下。
“蓝先生此来,是否是因为雪狂僧师叔之事?”无情不能在高人面前装糊涂,前天晚上追杀祝童的的事情,无论怎么说金佛门都不占理。
江湖八派之间有什么冲突都好商量,那样公然的追杀,出在别的门派身上还好说些,出在金佛身上,几乎是前所未有。
“无情大师痛快,蓝某此次前来,正是为雪狂僧;大家都不希望江湖上再出意外,祝门需要个交代,他们的心胸比不了佛家的宽广包容,手段也算不得光明磊落。出了那样的事,金佛也需要给江湖道个交代。”
蓝湛江又站起身,面对无情和尚:“我们不希望几十年前的惨剧再次发生,江湖道刚有些起色,太嚣张会引来政府干涉的,公然在上海的大街上追杀警官和江湖同道,会毁了大家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江湖根基。”
“蓝先生,您错怪我们了。”无情苦笑着道:“雪狂僧师叔自从湘西一行后,就没和我们联系过,师叔好像入魔了;他以前的行事也有狂放的时候,却从没如这次般不顾一切。”
他是不能不解释,事实上,无情和尚对雪狂僧追杀祝童一事也一样是满头雾水,那根本就不是佛门高人以往的做派。
“入魔?”蓝湛江念叨一句,心里闪过一个判断,莫非是祝童在雪狂僧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江南夜是湿冷的,无情和尚想把客人劝进僧房,但蓝湛江微微摇头。
三个人就站在普贤寺院子里,无情把前些大火轮的情况解说一遍,顺便就说明白了,空木大师为什么带大火轮回金佛寺。
“只能以入魔来解释,雪狂僧师叔是和无虚师兄一道去的湘西;无虚师兄回到金佛寺后辞去罗汉院主持,出走西域云游;连那十八罗汉僧也跟着无虚师兄走了一半。雪狂僧是师兄的师父,我只收到消息,师叔的眼睛在湘西受伤,他一直没回金佛寺。我们得到消息,他最近和江小鱼在一起。”
“江小鱼?清样家的人?”蓝湛江眉头微皱。
“江小鱼是雪狂僧师叔的俗家弟子,他的妹妹叫江小烟。”无情和尚如此一说,蓝湛江全明白了。
江小烟就是烟子,祝童以前的女友加同伴;江小鱼也许是为替妹妹找场子,才引出雪狂僧和四品红火,也许,他们之间是一拍即合;居中联络的就是这个江小鱼。
“如此,就更不好办了,无情大师,您能联络到江小鱼吗?我想和他谈谈。” 蓝湛江微有沮丧,说来,又是团理不清的乱麻,怪只怪祝童不检点,招惹到这个麻烦。
“蓝先生,万不敢如此客气,无情只是看门面。”蓝湛江话语里一直保持着适度的礼貌,称呼无情为大师,他刚才还没注意,此刻才想起客气:“我们也在找江小鱼,空木师父走时说过要找师叔回山。我们不想和祝门起冲突,空寂掌门传下法旨,金佛一门不再干涉祝门的任何事。”
在几天之前,无情对这道法旨是不怎么介意的。他是金佛门新一代弟子的代表和尚,对佛门以往的清规戒律不怎么看重,对老和尚们的保守还有几分轻视。但是,从大火轮到雪狂僧身上发生的异样,使无情对祝门多了分敬畏;那两个与祝童交过手的人,一个几乎成为废物,一个癫狂到 公 然 在 警 察 面 前 追 杀 祝 童 ,怎么说都 是 可 怕 的 变 异 。
雪狂僧在金佛门内本来就是个另类,他有个充满诗情画意的法号:空雪,是与金佛掌门空寂、空木同辈的高僧;偏偏生性鲁莽刚强,不好佛法只好武学,在江湖上一直以侠僧自居,加上胡须皆白且好穿白衣;渐渐,人们只以雪狂僧这个名字来称呼他。
雪狂僧有一样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也不争什么名利;只是对身边的几个弟子偏爱的很,无虚和尚之所以能坐到罗汉院主持的位置,是他硬闹来的。
在无情看来,祝童与烟子的关系很正常,江湖儿女分分合合是为平常,江小鱼如此做本来就是别有用心。
如今,三品蓝石的蓝湛江又找上门来,无情更对眼前的事加了份小心;话也只说到七分上,大主意,还要师父他们来拿,留点余地是很必要的。
“昨天晚上,有人看到雪狂僧进到普贤寺。” 蓝湛江身边的随从开口道,他移开脚,手里一只强光手灯照射下,青石板上赫然一片黑色污迹;“这是他留下的血迹。”
“你们在监视我们?”无情脸色一变,语带戒备;这是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三品蓝石没权利这样做。
“这件事和蓝石没关系,我姓秦,是石旗门人;我们的人在追踪杀手,他们都受伤了,在这里。”秦司机指指自己的屁股,微笑着道:“我们已经很客气了,如果不是看在大家都是江湖同道,完全可以把他们留在现场。”
“石旗门,失敬失敬。”提起这个门派,连无情也肃然起敬。
那个在战火中被摧毁的门派是江湖道的骄傲,至少在战争年代,大家多在收拢羽毛,尽力在战火中保留一点香火,只有石旗门顽强的起来抗争。
无情还知道,人家说的不是假话,既然能击中屁股,稍微向下一点击中大腿,雪狂僧再狂,也是跑不了的。石旗门重出江湖,还与蓝湛江一同露面,这可是件大事;也许江湖道又要经历一次大变故。
“昨天晚上,雪狂僧师叔是到普贤寺来过,他……;二位跟我来,一看便知。 阿 弥 陀 佛 。”
无情念声佛,引领着他们转过几到院落,来到普贤寺后院一间僧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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