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个周末临下班时佳慧的突然出现,他还以为他的问题终于彻底解决了。
那时全队开完会,曹支队正把他拦在走廊里夸他,——因为他刚刚顺利办完一个案子。
“你办案子是真漂亮。”那个平时看来脾气暴躁的老头正眉开眼笑地说:“都说我脾气坏,鬼话,其实是他们不中用,下次谁再这么说我,我就跟他们说,——看我什么时候骂过郭小峰,事做的好,想骂也没得骂!”
“我这次正好走运,所以顺利,其实其他人也挺棒的。”他赶紧说。
暗地里他也觉得这个老头脾气太坏了,下属办案稍有不顺就骂,弄得人人怕他,现在又到处夸自己,害得他的同事关系还变坏了不少。
“不一样的。”老头很固执地摇摇头:“我看的出来,不要骄傲——”
然后,他突然看到老头子的目光也盯在他的身后,他觉得有些奇怪,刚才从他身边过的同事好象目光也被他身后某个地方吸引了,当时他没在意,此刻,他觉得不对了,一回身,发现佳慧居然站在他身后几米远地方看着他。
他第一时间想起了那个率领一干家族人等去局里哭闹的所长老婆!在刹那的惊慌之后,他的心反而定了,——该来的总要来的!
他冷冷地望着佳慧:“找我吗?”
佳慧像她以往在外面表现出的那样,有些怯生生的,——不是怕,只是仿佛很腼腆文雅的样子——,点点头:“你还没下班呀?”
“有事吗?”他依然冷冷地问。
佳慧又点点头。
“什么事?很急吗?”
“不急。”佳慧笑了一下:“你先忙吧。”
他有些狐疑地望着佳慧——
“小峰,”曹大队突然开口了:“我听说前一段你一直要房子说结婚,这就是那个姑娘吧?”
他有些苦涩地笑一下,点点头。
“挺漂亮嘛,你怪有福气的!”老头又冲佳慧笑了笑:“我们没什么忙了,我再说两句话,郭小峰一会儿就交给你。”
佳慧的脸稍微红了一下。
他看佳慧确实不打算说什么的样子,就朝前面自己办公室的方向指了一下,放缓语气:“要是没事,你先去办公室等我,我呆会儿过去。”
佳慧点点头,很乖顺地转身走了。
等他一回头,发现老头正打趣地看着他:
“现在老谢不能搬家,你婚事也耽误了,急坏了吧?”
“不急,不急。”
“不急?”老头的眼光更打趣了:“噢——,现在不急了,不过,还得注意,可别到时候三个人入洞房。”
他的脸红了,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没有,没有。”
“没有?”老头有些挖苦地看他一眼:“还给我撒谎?要是没有,人家这么漂亮的姑娘能上门找你?你还板着脸爱理不理的,我又不说你,还不敢承认!好了,赶快过去陪陪人家吧,光工作也不行!”然后,拍拍他肩膀走了。
听着大队长打趣的话,他先有些尴尬,但接着仿佛电石火光般,一霎时他突然意识到——佳慧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好下去——的原因了,哪怕他现在对佳慧表明的是那样的清楚!
这些日子他光顾自己交织着生气和思索,以至于全然忘了社会上约定俗成的观念——对于未婚女人,只要和谁有了这种关系,就等于只能跟这个人了。
那段时间,无论从赌气还是真正冷静的想,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决意不和佳慧发展下去的念头,——不管他是不是和佳慧突破了这个底线。
——没用!他决不会为这个娶佳慧的!
因为一想到那些泼妇、荡妇、和那些生活细节豪放不羁,粗俗不堪的女人,——他就觉得毛骨悚然。
女人和女人还是不同的!——他想,差别还肯定不能仅用有没有这个“膜”来划分。
他觉得也终于渐渐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了,暗自有了更清晰的条件,那么多又那么少,那么模糊又那么具体……,但无论多与少,模糊与具体,这个凭证的因素都排在了后面,一生那么长,——日日月月年年,每一分钟都是要人好好过的,要想过得好,不倚赖一个人的品格、性情、见识、教养,难道还能依赖这个凭证吗?光看那个有什么用?那种荡妇、泼妇不肯定也曾是处女过?——他不知别人怎么看,反正对他来说,哪怕那些女人再多三重贞洁凭证,他也不愿沾!
横想竖想,以至于想的以为人人都这么想了。——所以事后他只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而忘了这个世界不光他在想,人人都在想,——那时的社会虽然渐渐开放,人的意识也越来越开明,可对此方面还很不开明。 ——他后来的想法,别人未必认同,或者说根本不认同。
那一刻他才想起来,这种事发生了,社会观念和舆论不会难为“他”,却还会难为——“她”!
就像佳慧曾经骗那个干部子弟分手的—— “既然一时冲动弄到这个地步,自然没别的选了,好不好也只能跟他过”——的理由那样,——理由是假的,可理由背后的理由可不假。
——干部子弟能立刻理解就是一种证明。——还有大队长的话,也是一种证明。
再想想,尤其对佳慧这类出身正派家庭,受过良好教育,在一个体面单位上班的女孩儿,不管内心想怎样,外表都要披上一层“表面规矩”的外衣,最怕的就是这点儿面子被撕破,否则就无法在她要活一辈子的小圈子里体面的活下去了。
——可惜佳慧因为一时好胜和赌气,失去了证明自己规矩的底线!
中国真是奇怪,那一刻他清楚的记得他回忆起,很早他就知道女人婚前是否贞洁一直很重要,可他同样清楚的记得即使是在“文革”,很多夫妻还被“鼓励”或“要求”离婚?至少在城市里,女人离婚倒还不算多么丢人的事儿?女人再婚也没什么丢人的。——社会上对离婚妇女比对初婚失去处女身的女人还宽容得多。
想到这儿,他有些茫然又很清晰地意识到:如果是这样,不管愿不愿意,自己恐怕还是认了好,不认一辈子,也要认一阵子,好歹算给佳慧一个交代。——他可以不在乎开除公职,豁出去被判刑,但既然佳慧没有以此要挟他,他就不能否定事实,——毕竟,这件事当时他可以骂佳慧故意讹他,可凭心而论,——就象佳慧反驳他的:没有他的配合,如何能成功呢?
他又默默地抽了两支烟,决心认了!
但那股觉得窝囊的暗火又升了起来——,真是报应!
三十
他,长出一口气,走回了办公室。
佳慧一直低头静静地坐着,看到他进来:
“你晚上有事吗?”佳慧小声说:“我想和你谈谈。”
他揉了揉眼睛:“急吗?”
佳慧摇摇头:“不急。”
“不急回去说吧,我现在累得很。”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疲惫,尽管和曹支队开始谈话的时候还觉得精神好得很呢。
这份疲惫一直伴随到他进家门都没有消失,甚至回家后又去好好洗了洗脸,还是没有提起精神。
“我不想吃饭了,你自己弄点儿吃吧。”他放下毛巾对佳慧简单的说了一句,然后就直接走到床边躺下去闭目休息了。
佳慧吃惊地跟了过来:“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歇歇就好了。”
“真的没事吗?”佳慧也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我没事,”他说:“对了,佳慧你要谈什么?”
佳慧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也没什么,你真的什么也不吃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
佳慧又看了看他那副疲惫无力的模样:“那你还是先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
他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睁开了,伸手拉住已经站起身的佳慧的胳膊,望着佳慧变得很惊讶的目光,轻声说:“别走,今天晚上陪陪我。”
他没有再说什么,仅仅把佳慧拉过来揽到怀里,过了一会儿,他的手伸进佳慧薄薄的毛衣里,开始抚摩佳慧光洁的后背,一直楞楞有些不知所措的佳慧,眼神突然瞬间变得惊喜异常,接着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久久不肯抬起头,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胸膛都被濡湿了。
他没有继续下去,拍了拍佳慧,又闭上了眼睛。
那晚他们什么也没发生,佳慧后来就在他怀里睡着了,只是那一夜,佳慧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入睡的,而且一贯睡觉很沉的佳慧,头一次半夜几次恍惚醒来,一旦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他的手,立刻都要再次找到握住。
不知为什么,佳慧的举动却没有使他产生丝毫的感动,反而觉得很纳罕儿,这件事对于一个女人这么重要吗?这样的亲密就一定比其他性亲密方式更神圣,更深入,更能打动一个女人的心?
但他无法相信这个结论!宁愿相信不是事情本身重要,而是背后的社会压力更重要!
以前他一直觉得社会舆论对女人严苛些好,逼得她们不得不规矩,他们这些做男人的也省些心,现在突然发现,其实对他这个男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他也同样被逼到了绳的另一端,同样要为此付出代价。
于是那天晚上他苦笑着想:
——要是没有古代的条件,只有古代的观念,可真是先害人,后害己!
他们仿佛恢复了,至少佳慧这么认为,第二天一早,一下子就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但佳慧的活泼却使他心里却更闷了,他觉得自己心底一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荡暗流,上面压着他的理智,没有爆发。前一段不打算继续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内心决定认了,那种无法形容的闷气又弥漫开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使佳慧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因为佳慧看起来已然变成了往日快乐的模样,仿佛一夜无言的相拥而眠,就使他们穿越时空回到了最初相识的单纯与美好!
望着佳慧的快乐自信的样子,更加郁闷的他突然决定,虽然已经决心认了,但他不会这么快说出来,不,他要偏不说出来,他不能让佳慧如愿太快,他也要她也好好想想!
他确实没说什么,除了赌气的决定,更是他不知怎么说,他不能公然给佳慧办难堪,——什么水土长什么树,既然他自己很怕不要脸面的泼妇,那他就不能不给佳慧脸面,把佳慧再逼成泼妇。
——事实上,在公开场合,他对佳慧客气亲热多了。
私下里他也觉得难以表达,因为他觉得如果一个人自己不能意识到问题所在,旁人的话多半就是耳旁风。
他唯一的表达的就是他们之间的亲热方式。某种意义上,现在他们之间的肉体关系用一个学术些的名词“*”更合适,每次他都既不亲也不抱佳慧,甚至不看她,还总让佳慧背过去,完事就故意立刻转过身去睡觉,保持一直背对着佳慧的状态。
佳慧也迅速意识到了问题,快乐眼神消失的速度象回来时的一样快,目光再次显得茫然和不解,尤其是他们单独相对的时候,——他看佳慧的眼神儿是冰冷的;佳慧看他,眼神儿也变得忧郁和不安。
那份不安让他一时感到一种出气的快乐,因此忍不住加倍的冷淡,又加倍重复对佳慧冷漠又自私的身体发泄——
对于这毫无快乐的身体接触,佳慧并没有拒绝,甚至没有口头抗议,但佳慧的身体无时无处都在表示出不想和他发生肉体关系了。——每天过来佳慧总是尽量站在外面,宁可和他或其他人一起聊聊天就走,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态度既礼貌,又温和,有时还显得很体贴。——只有到了周末才留下来,为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只要不出差再怎么少他一星期至少也要释放一次。但在他每次促不及防地强迫开始的时候,佳慧脸上都带着不得不忍耐的痛苦和敷衍表情,尤其是他弄了好久也不释放的时候。
其实后来倒不是他有意想延长佳慧的痛苦,虽然最初看到佳慧痛苦的表情一度使他很快意,甚至故意重复给佳慧带来痛苦的行为。——但很快他自己也觉得没劲儿了,渐渐感觉这样还不如开始什么也干不成隔着衣服摩擦摩擦来得快感强烈。——以前他是总想控制着速度慢些释放,现在他自己也是想努力快些释放出来,但因为没有其他的交流来提高内心强烈的冲动,反而很难迅速达到想释放的程度。
彼此难受的肉体接触持续了两个月之后,他们都有些丧失了对此事的欲望,尤其是佳慧,有两个周末正好碰上女人例行的不舒服,当天脸上简直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佳慧的兴趣转移到为他打理卫生和做一些美食方面,——他其实最不看重的方面,他自己井井有条惯了,加上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没有太多需要打理的。至于美食,他的手艺比佳慧还强。
但他毕竟忙,回来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还是觉得很温暖的,每当那个时候他的表情不知不觉就柔和了很多,尤其是想到佳慧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嫌弃油腻,并不爱做饭,却还这么不辞辛苦地弄各种花样食物给他吃,一时感动之余,常常会忍不住体贴地这样问:
“累不累?”;“是不是很油腻呀?”;“不想做就简单些,我吃饭不讲究的,随便吃些就行。”
那是他们相处的比较温馨的时刻,也无意中刺激的佳慧更爱给他做各种美味儿,因为除了那个时刻,单独相处时,他的表情与眼光常常冰的令人心寒。
日子就这么在长时间的冷漠和短短的温情中一天天过着。一个周末他刚一进院,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鸡汤味道,他有些饿了,三步两步上了楼,一进门,居然发现“太上所长”在门口和佳慧笑眯眯地聊天。
“韩大姐?”他连忙热情地招呼了一声:“今天你怎么来了?”
“太上所长”挖苦地看他一眼:“还不是给你这小子炖鸡汤,佳慧专门找我请教怎么才能把鸡汤煨香,加什么辅料,放什么配菜。哼,你还怪有福气呢,连我都得跑来给你看看!”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要说佳慧还真出乎我意料——” “太上所长”又赞许地看看佳慧:“原来把佳慧介绍给你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好,就是担心会不会人娇一些,不会照顾人,这下可放心了,将来结了婚,肯定是个好媳妇,告诉你呀——” “太上所长”又盯向他:“等房子下来结婚的时候,我可是要坐上首的。”
佳慧的脸红了,看起来喜滋滋的。
不知为什么,这话突然使他很烦,好象人人都觉得他们必须结婚,没得选了。而佳慧的表情也让他很生气,似乎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是他嫌她不会做饭那样。
“可别这么说。”他笑了笑:“佳慧早给说了,看我这么忙,也没什么好的,不定哪天烦了,背起包就走,永远不回来,连招呼都不打。”
“胡说。”“太上所长”十分自信地说:“佳慧才不会这么做,佳慧——,”
“太上所长”又拍拍他的肩膀,就象拍自己的儿子那样:
“不是我给你吹,佳慧,我当初可是把所里最好的小伙子介绍给你了,告诉你吧,我们家小峰不光人长得精神,还知道疼人,脾气好,而且前途远大,自己有本事做事棒,上面也很器重他,现在就当上了中队长,将来前途无量,嫁给他,绝对不亏你的。哼,不是我吹牛,一般七七八八的小伙子,各方面条件都拿出来一起掂量掂量,没几个能赶上我们家小峰的。”
佳慧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韩大姐你可真能胡夸人——”他赶快更正说:“什么有本事前途无量,咱这一行有本事的人多得是,哪儿也数不上我呀。——再说,好单位多了,哪个单位没有有本事又前途远大的年轻人?不说有权利大的,还有工作清闲安全的呢,咱这一行除了忙、危险还有什么呢?韩大姐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吹牛吹得也不怕人家笑话。”
他走到佳慧身后,仿佛很亲昵地扶着她的肩膀,但却用拇指在佳慧的背上狠狠按了一下:“是不是,佳慧?”
佳慧抬头看了他一眼,喜滋滋的神情没了,目光茫然而又感伤,似乎明白,又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哼,说的?”“太上所长”依然很自信:“有出息的小伙子是不少,可各人有各人的毛病,不一定有我们家小峰长的精神,知道疼人,脾气好,总之这么全乎,是不是?再说——”
也许是想到佳慧曾经摇摆不定,一直为他报打不平的“太上所长”大约突然旧恨涌上心头,稍微有些刻薄的说:
“别怪我说话直,佳慧——,男人拼本事,只要有本事,青春长着呢,我敢说我们家小峰不用再升职,要是你走了,哪怕比现在再大几岁,照样有二十岁的漂亮小姑娘求着上门,你信不信?”
刚才被他显然无情的一指按得有些木呆的佳慧此刻反而镇定下来了,听完“太上所长”的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信,我知道,女人比不得男人的,要不然我现在这么乖。”
佳慧直接的承认使气氛更加尴尬。
“那也要看什么样的女人。”他连忙笑着打圆场:“不行的女人当然要乖,可我们佳慧还年轻,有的是人喜欢,而且都是好小伙子。所以佳慧早就给我说了,根本没决定嫁给我呢,是不是,佳慧?”
然后他又用大拇指在佳慧后背上使劲儿按了一下。
佳慧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太上所长”笑了,那笑容的含义是如此的清楚,——似乎告诉他们她很清楚他和佳慧之间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然后,又瞟给佳慧一个非常微妙地眼神儿,——那含义同样如此的清楚,到了这个程度你还敢不嫁?不甩你就不错了!
在那个微妙的眼神儿一闪即逝后,“太上所长”又爽朗地冲他们笑了笑:“得,你们慢慢吃吧,尝尝我的煮鸡汤秘方怎么样?我走了。”
他寒暄地送“太上所长”下了楼,等再回到房间时,发现佳慧已经摆好了饭,但仅仅盛了他的。
他的心情也不好,——他只想摆脱佳慧,而不是刻薄,可偏偏这一点却无法做到,舆论和他自己的良心都不允许。
所以,佳慧的忧郁和生气都没有让他产生怜悯和悔意,他有些恶意地咬着佳慧的耳朵说:“怎么,不吃饭呐,一会儿撑不住我可不管,今晚我想痛快痛快,使劲儿痛快,今天想得很,至少两次,不许说不舒服,因为你刚不舒服过。”
“你自己吃吧,我下楼买点儿东西。”佳慧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他索然无味儿喝了几口美味的鸡汤,也吃不下去了。草草收拾之后,开始冲洗自己,——其实现在的他也没太多的欲望,如果佳慧真严词拒绝他,他也就算了。
这件事对佳慧来说,大概已经快象受刑一样难受了。——他想,因为在他冲洗完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久,佳慧才悄悄地回来,然后出去冲洗,又用了好长的时间,至今还未回来,这故意的拖延足以说明一切,可佳慧还是不敢拒绝他。
他突然觉得有些怜悯佳慧,想起了一句俗语“姑娘犯猛,寡妇犯哄”,——仔细想想,当姑娘,看着尊贵,风险真是大,而且可能很多方面还不如做寡妇活得轻松舒服。——不说现在,就是看《金瓶梅》,作者可是礼教最盛行的明朝人,写得是出了发表——“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高论的朱熹朱圣人——的宋朝时的市井故事,——可抛掉干坐在绣楼里的小姐们,看里面那些寡妇,自嫁自身,无所不做,日子绝对比一般的姑娘们痛快自在。
不知佳慧刚才内心有没有悔恨自己曾经一时的冲动和任性,他默默地想着,想着佳慧有些可怜,又突然觉得自己也很可怜,佳慧象受刑,他也没痛快!
佳慧终于冲洗回来了。
就着台灯小小的光亮,他注意到佳慧低着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有些木然,看不出悲喜,但看着佳慧那湿漉漉的头发和依然年轻动人的面孔,——突然间,他又觉得自己前两个月的行为很傻,既然把他和佳慧硬扯在一起的纽带是性,现在却因为气愤把他们之间唯一的一点儿乐趣也糟践了,而且如果这样下去,那么直到自己未来被迫的婚姻结束,不管其中的时间多短,可毕竟都生命有限,青春苦短呐,——他这么着,到底在跟谁较劲儿?又到底在惩罚谁?这样做岂不是更傻、更冤?
一声不响的,佳慧走过来关掉了台灯,依然毫无表情,甚至没看他一眼,就默默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直接背对着他,——因为这是他曾恶意地告诉佳慧:
“别让我看你,现在看着你的脸我提不起劲儿。”
停了一会儿,他伸出手开始抚摩佳慧光洁的后背,然后稍稍用力把佳慧的身体翻转过来,低下头开始亲吻佳慧,佳慧僵住了,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吱声,继续抚摩亲吻着,非常温柔有节奏,他知道怎么能让佳慧兴奋、痛快和神魂颠倒,因为他们曾经彼此享受了太久。最初的僵硬之后,佳慧似乎终于意识到他的意思,因为他的舌头突然尝到了一点咸,大约佳慧又哭了。
然后,佳慧突然伸出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体死死地贴着他,开始发疯般地回吻他,浑身都抖了起来。佳慧的兴奋和突然迸发出的潮水般的湿润也强烈刺激了他,使他本已勃发的欲望也膨胀到不可遏止,他终于又领略了从前的那种吸毒般的迷醉与快活,——不,应该说更快活!毕竟,现在的他完全放松,不需要控制自己在迷醉中弄错。他咬牙忍着一波一波涌上的想要释放的冲动,在喘息中努力变换着各种姿势享受着,佳慧也用不同的呻吟声证明着她的兴奋,——最后,佳慧有些娇娇地咬着他的耳朵气喘吁吁地哀求:“求求你射了吧,我撑不住了,已经被你弄疼了。”
这句哀求和佳慧那本来潮湿如泉此刻却变得有些干涩的下体做了交互的印证,更加激发了他雄性的满足,他按平佳慧,最后一次像疯子一样撞击着佳慧,在佳慧压抑和近乎绝望的尖叫声中终于痛快淋漓地释放了自己,——然后,瘫软了下来。
佳慧先拥抱着他,接着慢慢帮他躺好,一边轻轻亲着他的脸颊,一边用毛巾温柔地为他擦去身上的汗水,
他疲劳而又无比舒爽的躺着,懒懒地感受着佳慧开始用手他的胸膛来回轻柔抚摩。很快就意识昏沉了,在那未曾进入深度睡眠的昏沉中,——他非常清晰的决定,以后还要这样玩儿,——没办法,想自己痛快,就得先让人家痛快。
谁叫在这种事情上,对他来说,要么双赢,要么双输,没有一赢一输的可能呢?单为自己的舒服,他也得认!
最后一个等写完了再看........... 那个阿刘,我觉得it就是活该.......... 偶是一点也不惋惜和同情的........
黑夜只属于黑夜,无论多么精彩,也解决不了阳光下的问题。
当他第二天早上睁眼看到佳慧又是一副恢复如初的快乐表情时,那种堵心的感觉又回来了,他很想告诉佳慧:昨夜的激情只不过是他想让自己痛快而已!
但他没有说,因为没有机会,佳慧也并不问他,只是躺在哪儿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假寐。
看着佳慧闭着眼睛心满意足的脸,他觉得有些纳闷儿,佳慧怎么能那么快恢复呢?真是天生没心的人吗?
又躺了一会儿,实在躺不住了,开始坐起来穿衣服。
“哎,”佳慧一下也睁开了眼,跟着他坐了起来,有些撒娇地靠在他身上问:“干吗这么早起?”
“早吗?现在快十点了。”
“可我还想躺着。”
“那你躺吧,我要出去买件衬衣。”
“买衣服?”佳慧惊喜地问,精神顿时来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过门。
“我也去。”佳慧飞快的说,然后不等他回答,又比他还快的穿好衣服,抢先出去梳洗打扮了。
他只好闷闷地继续穿衣服,收拾床铺。
初夏季节阳光明媚,路上的行人和身边的佳慧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只是他的内心总有一股想发而又没有机会发出来的邪火,闷在那里,闷得他简直想转身折回去。
他们很快到了商场,所有的综合性商场似乎都是女装当先,这里也不例外。佳慧兴致好的似乎一直也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快,先是很有兴致地扫视一遍女装,然后目 光显然被一套剪裁简洁的天蓝色连衣裙吸引住了,对着镜子比了比,——那一刻,他的情绪也好了些,觉得佳慧穿上肯定好看。
但佳慧很快又还给了营业员,又要了一套白底粉红碎花儿的连衣裙在镜子前比了比,他觉得也不错,但佳慧还是还给了营业员,拉着他离开了。
“为什么不买呀?”他一时忘了不快,有些好奇:“挺好看的。”
“先给你买。”佳慧显得十分亲热和贤惠地说,就仿佛他的老婆一样。
他的情绪顿时又低落下来。
到了男装部,佳慧开始细致地挑选起来,终于选中了一件,可又和那个三四十岁,看起来很有股子威风凛凛当家婆娘劲儿头的女营业员挑来拣去的谈论个不停,柜 台上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堆颜色各异的衬衣,——他等了一会儿,感觉有些不耐烦,对佳慧正拿在手里摸来摸去的白衬衣一指:“别挑了,就这个吧。”
“不行——”佳慧看也没看他,一边继续研究着手里的衬衣,一边说:“我还没挑好呢,这件好象手感不太好,而且,干吗都买成白的,我打算给你分别选一件深蓝色和牙白色的。”
佳慧自然的说着,完全一副无须征求他意见的态度。
他的火突然冒出来了,一把将衬衣从佳慧手里拽了出来:“我说哪件就是哪件,我买东西用得着你管吗?”
刹那的吃惊之后,佳慧的脸陡然羞愤的红了,眼睛里瞬间溢出了泪水,——不管怎么样,他从未当众给过佳慧难堪。
那个女营业员也在一阵错愕之后,赶快出言劝解:
“哎呀,你这个小伙子脾气也太大了,看你女朋友对你多好,人家一般人可都是费心费力地哄着女朋友的,是不是?”
说到这儿,那个女营业员的眼睛突然往佳慧的肚子上一瞄,然后脸上浮现出一种恍然大悟又心知肚明的略含轻蔑的浅浅笑意。
佳慧的脸涨得更红了——
他也是既后悔又难堪,连忙装着依然生气的态度假装抱怨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刚结婚你就对我管手管脚的,一点儿也不象以前了。”
这句话果然起到了逆转形势的作用,虽然眼睛里还含着眼泪,可佳慧的脸迅速恢复了原来的颜色,甚至还有些喜滋滋的。
那个女营业员也顿时改变了态度,毫不犹豫地站在“同是别人老婆”的立场上严厉指责起他来:“我说你这个年轻人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对你这么好,你还不满意,你想怎么样?”
接着又愤愤对佳慧说:“我给你说,你是新婚不知道,男人不能惯着,要是我老头敢这样,我当场就把衬衣摔到他脸上。”
说完,气哼哼地瞪他一眼,又充满鼓励地看着佳慧,似乎很有一种想鼓舞起佳慧做女人的气势来。
不过结果应该令她很失望,佳慧只是稍微噘起了嘴,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娇嗔地往他身边偎了偎,小声说:“还是你看着买吧,我不多嘴了。”
女营业员脸上顿时又呈现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失望和无奈。
“算了,算了,还是你挑吧,我也不懂。”他扔下衬衣:“我就是觉得我一个男人家,随便买一件就行了,不用那么费事,你打扮自己的时候再费心好了。”
他又装做很后悔的样子搂过佳慧的肩膀,显出很疼爱的样子小声问:“对了,你干吗不买刚才看的那两条裙子,挺好看的。”
“我想先给你买。”。
“我有什么急的?好了,现在先去给你买好不好?算我道歉,当我了老婆,也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能像个泼妇和垃圾婆。”
他抬起头冲那个女营业员说:“这些衬衣先放着,我们一会儿回来买。”
然后,拉着佳慧离开了。
不过当佳慧发现他真的领她来到那个卖裙子的柜台时,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
“你真的要买呀!”
“当然,我都说了,怎么会不买?”
佳慧迟疑了一下:“可我带的钱不够。”
“我带的够就行了。”
买下了那两件裙子之后,他又拉佳慧回到了那个男装柜台。然后很痛快地看着那个有着很威风当家婆娘劲儿头女营业员先是不满地横他一眼,又更加轻蔑地看着心 满意足表情的佳慧,——但无论怎样轻蔑,他们的情绪都不受她的影响;——而那个营业员,再轻蔑也是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他的好态度延续到离开商场,但到了回去的路上,他比来时还闷,就仿佛佳慧比来时还愉快一样——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4-22 4:30:00编辑过]
也许是他这段时间情绪总是常常低沉,所以佳慧依然没有意识到他情绪的异常,而是沉浸在欣赏两条新裙子的快乐里,在又试了一番之后,带着特别的满足也跑了过来偎依在他旁边躺下了,一双手还搂着他的脖子,就仿佛他们最初的亲昵。
但现在这熟悉的亲昵动作突然让他有些忍无可忍,他挣脱开佳慧,半坐起身,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一份以前的案件资料看了起来。
见他看资料,佳慧有些不满了,撒娇地拽拽他的胳膊:“不要看嘛,我想和你说话。”
他没有动,眼睛继续盯着资料:“你说吧。”
“嗯——,小峰,你说——”佳慧似乎有点儿害羞:“今天你为什么那么说。”
“你指什么?给你办难堪是吗?”
“不是——,那我已经忘了,我是说,我是说——后面的话——”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佳慧的脸稍微红了一点儿,但显得很满足:“你是不是怕那个营业员看不起我呀?”
“不是。”他冷冷地回答:“我怕她看不起我,把我当成把人家女孩儿睡了就翻脸的流氓。”
佳慧一下子坐了起来,望着他冷淡的眼神儿,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情绪,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了,好一会儿——
“是吗?”佳慧咬着嘴唇,用一种压抑着激怒的嗓音说道:“我明天把裙子钱还你。”
他翻了一页资料,冷淡地回答:“不用!”
“用!”佳慧的声音更加激怒:“因为我从不欠别人的东西!”
她从不欠别人的东西?——这句话突然使他的怒火一下子烧到了喉咙口,但他没有发怒,反而眼神儿更加冰冷地望着佳慧,慢吞吞地说道:
“你没有欠我!你陪了我那么久,怎么我也应该表示一下,要知道,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我出去找女人,也是从不白用的,钱货两讫,至于你——,就算是自己送上门不要钱,多多少少,我也应该表示一下的。”
佳慧的眼泪瞬间迸发出来,嘴唇哆嗦着,一时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哭什么?”他稍微提高一点声音:“觉得我侮辱你了吗?觉得自己很可怜吗?那你可以走啊?你忘了,我已经求过你很多次了!”
佳慧哭的更厉害了。
这哭泣却使他更加恼怒,他把手中的资料往旁边的桌子上重重一拍,声色俱厉地说:
“我现在告诉你叶佳慧,我最讨厌一个女人没事儿哭了,尤其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还不停是吧?好!你慢慢哭吧!”
他呼啦坐直,坐在床边一边开始穿鞋一边说:“我走!”
他的衣服从后面被拽住了。
“你不用走。”他听到佳慧抽泣而又愤怒的声音:“我现在就走。”
“想走?不行!”他转过身,非常冷酷地看着佳慧:“我说过,我讨厌别人看我的笑话,要想走,那就最好现在赶快停止哭,什么时候样子恢复正常了,什么时候离开!”
佳慧没有回答,咬着嘴唇迅速把脸转向墙壁,似乎想尽快停止哭泣。
佳慧的动作使他产生一些发泄的快感,他又倒身回床上,开始闭上眼休息。也许是因为话说了出来,他觉得酣畅了不少,不知不觉中,居然睡了过去。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再次睁开眼睛时,房间已经昏暗下来了,唯一明亮的是佳慧正一眨不眨凝视着他面庞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看起来茫然、绝望而又软弱,或许还有其他内容,但他没有能仔细分辨。因为看到他睁开眼,佳慧迅速坐直身体,脸转向别处,背对着他了。
他继续一动不动地躺着,停了一会儿,轻声问:“想什么呢?”
沉默了好久,才听到佳慧那说不出味道的近乎梦呓般的声音:“一个人,真的不可以太任性,我现在特别后悔——”
后面话也许再次触到了内心的伤痛,佳慧的肩膀突然抖动起来,但同时佳慧似乎又想遏止住自己再次软弱的哭泣,迅速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仿佛想给自己找到一些支撑的力量。
望着佳慧的连后背都显示出来的伤心,他的心猛然抽了一下,——对于佳慧,一定不知多么深悔那晚的任性吧?——她的恨,一定超过他。
他多少有些后悔下午的刻薄了,他一直责备佳慧的任性强迫栓住了彼此,——可他自己呢?假如不是任性的缘故,那是什么?——如果有其他答案,只能更猥琐!
又静了一会儿,他坐了起来,拍拍佳慧的后背,轻声说:“过去就过去了,以后我们都不要赌气和任性就好了。”
佳慧没有立刻回答,良久——,脸微微转过来一些,很小声的问:“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回去?——他听着这个词,突然怅然地想到:——人生哪有回得去的路?
当然,理论上佳慧也一样,但佳慧的脸是那样的茫然和忧伤……,是因为女人的青春太短暂吗?一切的鲜艳都只能在很短时间内绽放吗?——而这时间的长短不仅取决于那女人能美丽的时光,还取决于那个凭证的保留期限吗?——因为失去了它,就基本意味着一个姑娘失去了选择权。
想到这儿,他想到中国历史上男人娶妻对这点儿确实要求最高,倘若新娘不是处女,可以被新郎理直气壮地退回去。——不,其实比这还高,对于女孩子,甚至见见不相干的男人,也觉得不妥,有条件就关进绣楼,使她们终生只见老公一个,从而来保证女人们心灵和肉体的双重纯洁。
可这样真的管用吗?他总觉得不信,证据太多了,看看那些戏,什么《墙头马上》,什么《牡丹亭》那唱得百转千回的“游园惊梦”是多好的反证,还有一些章回 小说,——呵!那些纯洁的十几年不见一个外界男人的小姐们常常稍微往绣楼外一瞄,无意中看见了一个书生,立马儿就春心荡漾,接着就眉目传情,然后丫鬟再传 三两回信,自己再装模做样略推拒一二,基本就走到了私定终身,可以上床的状态了。——虽然这些都是陈旧的故事套路,可不同时代不同版本反反复复的讲同一类 故事,应该多少还是基于一个大家都注意到的生活真实吧?
可如果是真实的,这要说绣楼小姐心灵方面符合男人要求的“纯洁”,——可真是男人的自欺欺人了!
即使书上,戏上不过是故事,——那佳慧他可太清楚了,从他们相处的时光里,他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对和他缠绵的渴望劲儿,佳慧绝对不多输于他对她的欲 望。——只不过佳慧和他经过的所有女孩子一样,——他有些轻蔑的想道:——喜欢表现的更含蓄,更装腔作势,喜欢显得很被迫!
可转念一想,——这虚假的被迫应该还是基于现实中真实的被迫吧?——毕竟社会对年轻女孩子在这方面还是有严格要求的。
对于年轻的未婚女性,主动常常会被男人看成轻佻,——而失去那个凭证,更是未婚姑娘们的梦魇,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所以女孩子们都不约而同的做类似的行为选择,不仅对那个膜千珍重,万小心,平时与男人相处,即使是已经不天真,自己也很渴望,但还要保持着装假,做作, 很讨厌的假高贵样儿。——但话又说回来,说她们装假,做作,不是因为男人们喜欢她们这样吗?——那男人又为什么这样?还要定这么严的要求呢?就为了得到 ——你骗我,我骗你——的结果吗?
越想越远……,
他有些呆了,又呆了一会儿,回过神儿来,刚才的暇思还没有答案, 算了!他摇了摇头,仿佛决定甩掉了那些一时想不明白的问题,——想这些干什么?事实是这样,总归有理由吧?!
还是想想最现实的问题才是根本的。
根据佳慧的环境,——离婚于她应该并没有什么特别惊人压力,而且以佳慧的表演才能,肯定还能显得楚楚可怜,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也好解决了。
他最后想,——反正到了这一步,也做了认了的打算,那还往回想什么呢?想以后吧!——现在看,只要认完了之后,大家能尽快各走各路也同样算圆满结局了,何必再吃后悔药?
自己刚才和曾经的态度是那么明确,估计佳慧对此暗地里也早有准备和打算。——只是担忧他不能体谅她,非要不认而已!那他又何必非要这么强硬,让佳慧担忧呢?
前一段时间已经证明,弄得佳慧不愉快,他也没能得到多大的痛快,还影响其他享受。——损人不利己,可是何必呢?
想到这儿,他摸了摸佳慧的头,很和气地低声说:
“干吗要回去,重要的是以后,对不对?只要记住教训,不再爱赌气和任性不就行了,我们还年轻,以后肯定会更好的,好了——,”
他又用手指轻轻擦掉佳慧眼角的隐隐欲渗出来的一滴眼泪:“别想那么多了,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做些晚饭,吃完了再走。”
就像他认为的,佳慧是个想的很开,恢复很快的人。第二天就又跑来给他弄晚饭了,举止神情都非常正常,——但那种潜在的不同还是很明显的,之后佳慧的眼神儿中再没有了觉得他们好象恢复如初的自信和俏皮,举止也变得很自制,甚至自制到了避免一切可能和他发生身体接触。
他相信昨天自己的话对佳慧还是很伤害的,但到了周末、周日佳慧破天荒没来,周一下班后他回来却发现佳慧在给他做晚饭时,——他的暗火又上来了,——什么意思,拿这种事折磨、要挟他吗?
他在单位和同事闲谈玩笑时,也常常听到那些已婚的男人们开玩笑的抱怨老婆拿这种事整治他们,最后总是熬不住服了软。
他觉得这种事,恩爱夫妻也就罢了。
比如像他和佳慧最初的时候,他还乐于天天服软,哄她开心呢!但到了现在,他们之间也就剩这点儿事让他惦记,真的享受了!——至于其他的,有什么想头?——尤其是做饭,难道他那么想吃佳慧做的饭,非用她做吗?
他出差有人管饭,在家自己没事还乐意自己烧菜,手艺也不坏,不想做呢?一条街外开了不少特色小食店,其中有个湖北老太太开的小食店,门面不起眼,可真是 好手艺。要是他一定要求谁给他做饭,他宁愿求那个老太太。——更何况现在也不需要求人,愿意的话天天去吃,花点儿钱而已,还不用谢谁!
要是佳慧索性不来,或者告诉他周末有事,也就罢了。——现在什么意思?跑来给他做饭,却不让他碰她,这样就证明自己高贵了吗?
他忍着火看着佳慧专心地捣鼓那个凸肚小口的砂煲,似乎是刚买的,他以前没见过。
大概感觉到了他的到来,佳慧抬起了头,情绪像上周一样,温柔而又自制,指着炉子上的砂煲对他说:“闻闻,香不香?”
“嗯——,”他点点头:“挺香的。”
“我刚刚跟阿琴学的,——豆苗黄鱼汤,怎么样,不错吧?她说她们广东人最爱褒汤水,又有营养又好喝,马上我端进去,给你尝尝怎么样?”
他保持着平静态度:“好!我帮你拿。”
回到房间,打开盖子,飘荡的汤味儿确实不错,佳慧看着那煲汤水显得特别满意,自言自语地说:“我看煲汤水很好,要找阿琴多学几种。”
“那不太麻烦了吗?”他一边洗脸,一边说:“广东汤都说一煲就要几个或十几个小时。”
“那有什么关系,又不用人看着,只要放到火上就行了,嘿,你不懂吧?我告诉你,我刚发现煲汤很容易呀,只要把各种原料洗干净然后都扔到锅里一起煮就行了,等煮滚了,就放在煲里温着,需要了吃了再热一次,又干净又省事,真好!”
佳慧摸摸自己的脸蛋和头发,微微皱了皱眉头:“其实我最怕炒菜,炒完了菜脸也脏了,头发也油了。”
“那以后你就别做了。”他把毛巾挂好,回过身看着佳慧,很和气地说:“什么时候来了,买点儿东西回来吃,或者等我回来做也是一样的。”
“看你说的,”佳慧的注意力还在她的胜利成果——那煲豆苗黄鱼汤上,头也不抬的回答:“难道能天天买着吃?那也太浪费了!等你回来做?我坐在那里闲着,你很累了还要回来再做饭,不烦呐?”
“烦什么?简单点不就行了?”他依然很温和,但接下来语意双关地说:“你知道我不愿勉强人的,自己做再烦,也比勉强你难受强,你放心吧,只要你不愿意,就是坐在这个屋子里,我也不会勉强你做的。”
佳慧意会了他的意思,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不信吗?”他的口气愈发温柔:“你可以试试,看我做到做不到。”
盯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佳慧再次泪盈于睫了——
“哎——,你别哭啊!”他的声音提高了一点:“骂你一顿哭也就罢了,好言好语你也哭,你现在也太难伺候了,来这儿这么难受?那就别勉强自己了。”
佳慧迅速低下头,背转过身去。
看着佳慧啪嗒啪嗒落在桌子上的泪水,停了片刻,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佳慧,低声在佳慧耳边说:
“给我说实话,是不是很烦做?给你三秒钟,不说话我可当你是不烦!——好,现在你不回答,我就当你不烦。今晚不许走。再给你三秒钟,不说话就当你同意 了。——好,还不说话,那我当你同意了。干吗还低着头,是不是不满我自说自话委屈呀?这样吧,你要是同意,帮我盛碗汤,我数五下,要是五下之后还不盛,我 就当你不愿意,保证不难为你,好不好?”
“我开始数了呀——”佳慧依然一动不动,他不动声色地开始慢慢数起来:“ 一——、二——、三——、四——、五,”
刚数到五,尽管还是很委屈的样子,佳慧的手还是立刻拿起了碗。
他在后面轻轻笑了一声,伸手把碗从佳慧手里拿走放在了一边,佳慧回过头看着他,眼神儿除了愕然还有一丝恐惧:
“你什么意思?”佳慧的声音都有些抖了,大约是怕他又说出什么侮辱的话来吧?
他笑了笑,——这次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不想要佳慧屈从他,历史经验证明,那样意思不大,——看今天的架势,按部就班的开始,肯定很难提起佳慧的精神。
“干什么?”他换了口气,挑逗地小声说:“吃饭呀?不过要先吃你,再喝汤。”他将佳慧抱了起来,就势坐在写字台上,一边亲着佳慧的脸一边继续挑逗地说:“我熬不住了,现在就要在这儿和你先做一把,然后再上床,完事儿再给我盛汤好不好?”
见他真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佳慧的脸红了,挣扎着想从写字台上下来。
“怎么?不想还是不好意思?不说话?不说话我当你不想啊,好,我数三声,还不说话我就不缠你了,让你看看我的意志力。”然后,这次他故意数得很快:“一、二、三。”
“三”字还没落,他就装做要松手的样子,佳慧果然一把拽着他,冲口而出:
“我是说还是上床吧。”
他忒儿地笑了,捏了捏佳慧的脸蛋,然后抱起她向床走过去。
“你真的不先喝喝我煲的汤?”佳慧有些吃惊地问。
“喝什么汤?”他把佳慧扔在床上,不等反应,就又压在佳慧身上继续挑逗:“素了我一个多星期,还让我先喝汤?什么汤也没有你香。知道我最离不开你这点儿,不然也不会让你讹着,居然敢拿这个治我,把我素急了,信不信我能折腾的你明天上不了班?”
佳慧的脸更红了,突然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又促不及防地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看到他疼得咬牙,才松了口,发狠地嗔他:“我让你明天先见不了人。”
“那我可不怕。”他一边亲着佳慧有些发热的脸蛋,一边继续逗她:“反正有没有牙印儿那帮家伙们现在一见我都劝我好好补补,当人都是傻瓜呀?”
佳慧的情绪果然恢复了,只是有些发狠,中间不住的咬他,拧他,带着恨劲儿,但后来的都控制在他感到刺激,而不难受的边缘,撩得他几次差点儿释放出来,不得不暂时推开佳慧一会儿来控制控制。
象他期待的那样,他过了一个神魂颠倒的夜晚。
不,——之后的很多夜晚。
因为从那一夜之后,也许意识到在床上他会特别温柔,佳慧的主要精神又转移到这个方面。十分注意看怎么做他会额外舒服,然后加倍奉迎他,当然也使他更痛快了,至少在床上的时候,对佳慧也忍不住更温柔,不知不觉的,他们又变得和谐了。
而且,佳慧也不那么爱哭了,那一次之后不久一次听到他对她说:“多多珍惜吧,你也享受不了我多长时间是不是?”
佳慧咬着他耳朵俏皮地回答:“是吗?那从现在开始,我要天天来享受,最好把你用废了。”
那副娇嗔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在佳慧脸蛋上轻轻拧一下,然后逗她:“天天用也用不废,我身体好,你信不信?”
而佳慧装做发狠地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一口:“信不信我都要尽力而为,给下一个少留一点是一点嘛!”
他觉得这样真好,——只要彼此明白,什么都好办,人生苦短,没有情,也有欲,反正他也要娶她一回,不尽情挥洒青春最丰富的东西,——那可太傻了!
所以,那个翻脸的夜晚来得他自己都想不到——
那是季节又转到初秋的一个周末的夜晚。他们刚刚度过了几个小时的消魂时光,佳慧枕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懒懒的平躺着,那一刻,他还是心满意足的。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佳慧吃吃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他懒洋洋地问。
“小峰,你说男人和男人是不是不一样呀。”
“你指什么?”
佳慧转过身,一双大眼睛有些邪媚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在他的下体轻轻抓了一下;“指这个。”
他斜睨的看了佳慧一眼:“怎么,想起哪一个你鬼混过的男人了?”
“胡说!”佳慧稍稍沉了一下脸:“我没和别人好过。”
他依然懒懒的:“你就说吧,我也不追问你。”
“我是说阿琴的丈夫。”
“哎呀,你这可不合适呀!”他故意大惊小怪地说:“你不是说和阿琴很好吗?还找人丈夫?”
他感到大腿被狠狠拧了一下:
“你胡扯什么?”佳慧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又回转笑容说:“我是和阿琴聊天时她告诉我的。我发现阿琴家总是亲戚常来常往的,就问阿琴,影响不影响他们两口 子亲热,——结果阿琴说,来人招待着麻烦是真的,至于这个倒没什么,还说没什么意思,每次她还没怎么感觉,那个男的就开始了,还没等刚有点感觉呢,呵!又 完事睡觉去了。”
他笑了一下,也转过身对着佳慧,玩笑地说:
“这事儿也要两个人配合的,你也不教教你的这位闺中密友?或者索性演示给她看,看你怎么发浪哄男人的,这样直观。”
“你胡说什么呢,我演示?”佳慧说着,突然又掐住他胳膊上的一块肉,有些发狠地问:“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想演示给人家看?还是想趁机证明自己有多棒,好再多勾一个女人上手呀?”
“胡扯,我最不喜欢比我还黑,并且瘦得跟人干儿一样的女人了,我还勾她?我还怕她趁机沾我的便宜呢?”
佳慧这才满意地松了手:“哼,那还差不多,我的男人,我可不准你跟别人好。”
佳慧又向前靠近了一点儿,把脸贴到他的胸膛喃喃地说:“你这么棒,给别人用我可舍不得,我得全占着,享受一辈子。”
本来只是玩笑的他听得突然一阵害怕,他已经因为自己贪图一时痛快被讹住了,可不想因为干得佳慧满意而再被多讹几年,他还没时间浪费呢!——人到底是人, 不跟动物似的,到了发情期,能有个母的就是成功,这种事再痛快,也只是一个方面。——就仿佛“太上所长”介绍给他的那个姑娘一样,其他方面再好,这方面不 打动他,他也不愿意。
要说想一辈子过日子,光有哪一面他觉得都不够,没合适的,宁可和佳慧离婚后不再婚,——这个世界越来越开放,他不缺吃,不缺喝,需要的话也不担心缺女人,可犯不着为结婚而结婚,被人理所当然的管着。
和佳慧结婚也是无奈之举,佳慧得清楚,不能又改主意。
所以,无论佳慧此刻是否是玩笑话,出于谨慎,他决定都要提醒佳慧一下。
摸摸佳慧光滑的头发,他不动声色地说:“舍得舍不得,也是别人的,现在好好享受享受也就是了。”
“我不!”佳慧的脸依然埋在他的胸前,撒娇地说:“我偏要一直享受,一辈子享受。”
“那不可能。”他的声音冷淡而又决绝了些。
“你什么意思?”佳慧扬起脸,有些生气了:“你总想跟别的女人好是不是?你是不是非把我赶走才高兴?我跟你玩的不好吗?我这么舍不得你,你就这么舍得我?”
“也舍不得——”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说,只是眼神儿变得有些嘲弄;“要说再找个像你一样的老手也就罢了,如果是个新手,怎么也得调教两个月才能像你这么好用吧?”
佳慧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呼啦一下坐了起来,死死地瞪着他的眼睛:“郭小峰,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清楚吗?”他冷淡地回答。
佳慧稍微哆嗦了一下,声音也变冷了:“好,郭小峰,我问你,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给我好呀?”
“打算?”他的目光更冰冷了,还带着一点点儿嘲弄:“我的打算明明白白给你说过很多次了,叶佳慧,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在对视了半分钟之后,佳慧开始哆嗦着手去拿衣服穿。
“你干什么?”他也坐了起来。
“不干什么,不用你撵,我现在就走。”
他一把将佳慧的衣服从她的手里夺过来扔到了一边:“干什么!”
佳慧一言不发劈手来抢,他有点儿恼了:
“呵!叶佳慧你现在很志气嘛,不过你忘了我撵了你多少次?你那时干什么了?现在志气什么?不许走!”
“你管不着!”他的阻拦使佳慧更加愤怒,一边想挣脱开被他攥住的双手,一边发狠地说:“我现在想志气了,我要留,你可以撵我;我要走,你没资格管。”
“哎呀,你可别误会,这要是白天我保证帮你开门,不过现在不行,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时间大街上不是杀人犯就是强奸犯在溜达,你想出去找死呀?”
“我死也不用你管。”佳慧嘶声说,越发愤怒地像疯了一样,又用脚踢他,又用嘴咬他。
他突然特别恼火,他最讨厌在正事上不知好歹,不听良言相劝的人。一时火往上撞,手上用力,一下就把佳慧推倒在床上,一只手按着佳慧,一只手指着佳慧的脸厉声说;
“我告诉你,叶佳慧,你不要跟我较劲儿,你想死,想被强奸,可以!天一亮赶快走,从今以后你爱怎么半夜出去游逛就去怎么游逛,你看我问不问你一声?你当 我怕你死呀?我怕你牵连我!——你闹什么?当我关心你呀?你有什么让我放不下的?觉得自己好呀?好在哪儿呢?跟我好的时候跟别人鬼混,跟别人好又跟我鬼 混!——觉得自己床上工夫好?我离不开你?——笑话!女人这个区别大吗?做这种事需要本钱吗?刚才说再调教一个你这样的要两个月那是抬举你!——我告诉, 到我手里,再没见过男人的女孩儿慢点两个星期我也能让她叫的比你还响!更别说再找像你这样的老手了,保不齐还有其他花样让我痛快呢!”
佳慧不再挣扎了,开始失声痛哭。
他越说越气,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郁闷突然找到了宣泄渠道:
“——你还觉得自己怪让人离不开的是不是?唰了几个男人是不是让你觉得自己不得了了?觉得唰住他们了也能唰住我是不是?你有什么呀?——我现在可以明确 告诉你叶佳慧,——你明天走了,给你一个月期限,只要你再不进我的门,期满一到,立刻就把你放在我这儿的东西全部扔出去,马上开门迎新人,保证迎来的比你 年轻漂亮!我舍不得你?我告诉你,现在就是有一百个男人上你的床,你看我会不会吃一点儿醋?我求之不得呢!我盼你最好从中赶快找好下家!——你知不知道你 天天缠在我这儿影响我尝鲜呀?”
佳慧已经哭的喘不过气来了。
但这丝毫也没有激起他的怜悯心,他懒洋洋地躺了回去,不紧不慢地最后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最讨厌一个女人没事儿哭了,尤其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过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打算平心静气的告诉你两个事实,第一:女人哭多了会丑的,这显然会影响你将来鬼混的本钱。第二:要哭就要在心疼你的人跟前哭,那才有用,——你哭错了地方!”
佳慧果然是天一亮就走了,并且连着两个星期没有来。
他不知道佳慧是不是不会再来了。不来,他觉得是最正常的。对于那晚的刻薄,他也并没有太多的内疚。
如果一个人被毒蛇咬了,他想,还想活着,就得学会自救,该断指就断指,该断臂就断臂,假如一时妇人之仁,舍不得下手,结果只能把命搭上。古语云:小慈是大慈之贼。真是不错!
他唯一暗自更改的打算是把留给佳慧时间的期限延长到三个月。算做对自己良心的一个回答。——如果还不愿意回来,那说明佳慧已经充分考虑了。——正好,大家各自开始各自的新生活!
但佳慧还是回来了,就在他为佳慧设定期限的前一天,——差一天就满一个月——的那一天。
他在傍晚下班后走进院子时看到佳慧的,这次佳慧没有像女主人似的直接进他的房间,而是半坐在她的自行车后座上低头咬着她自己的手指甲。
听到脚步声,佳慧抬起了头。
他第一眼就发现佳慧的样子突然改变了很多,那张脸仿佛一下子成熟了。佳慧原来也是苗条的,只是脸蛋一直有点儿少女特有的“婴儿肥”,这使佳慧的面貌呈现出一种单纯的气质,很多人往往都把她的年龄猜小了几岁,以为还是读书的学生。
佳慧还曾和他玩笑地探讨过为什么他显得比实际年龄略大些,而她显得小些,结论是:他过早的就胡子拉碴了,而且面孔瘦长没有什么肉。
看来真的是这样,一下子消失了“婴儿肥”的佳慧,除了脸看起来线条分明了不少,更明显的是好象人一下子大了好几岁,成熟许多。
他看着佳慧,佳慧那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大的眼睛也正犹豫不定的回望着他,似乎在判断他将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而她也好有一个回应的态度。
佳慧显然是想回来的,否则早就会义正词严的表态了,——此刻的沉默只是不敢轻言,怕他再说出更刻薄话,虽然已经没面子了,可要是再当面被刻薄羞辱一顿,大约还是很难挨的。
望着佳慧说不出是忧伤还是担忧的眼睛,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是轻蔑还是怜悯的感觉:——对佳慧的,或许对女人的,——连这样对待,也不敢走?!
如果想强娶谁,“霸王硬上弓”大概是很管用的一招,足以让最傲气的女孩儿低头。——可要是不想要的女人,这么死缠烂打,恐怕只足以让最有劲儿的男人疲软吧?!
——想到生活中还很多视离婚为丢人,一定要坚持到底的女人。——如果有情,这样坚守的爱一定令人感动;——可要是无情,这样的坚持,也恐怕只能毁灭那个男人生活的希望和热情。
他突然很庆幸的想到,佳慧的性格和生活环境应该使她不会成为这样的女人,——这至少不会让他判无期。
不幸中的万幸!
“上楼吧。”他对佳慧轻轻说了一句。
就像外貌的变化那样,这次和好之后的佳慧性格也大变,有些怯生生的,话也极少,不是迫不得已就不讲话。
同时佳慧也不象以前那样每天都来,而是隔一两天才过来,但却比以前还乖,每次来都帮他弄吃的,大约又跟阿琴学了不少煲汤的本事,煲得还花样不同。——倒是挺合适他,天气越来越冷了,回来就能喝上热腾腾的汤,实在很舒服。舒服的有时他忍不住会夸佳慧几句。
但这次不管他怎么夸,佳慧也只是静静地做,从不说什么,顶多是淡淡的笑笑。唯一能证明听到他赞扬的,是过两天佳慧肯定会再煲一次被他夸赞过的相同材料的汤水。
至于床第之欢,佳慧既不像以前那么热中,几乎每天都要和他缠绵一会儿才舍得离开,每星期则必要痛快地享受两次;也没有像更早的一次那样拒绝,而变成了非常注意看他的脸色和感觉,除了女人例行的不舒服,他有暗示她一定满足;如果没表示,她就离开。
佳慧自己似乎已经丧失了对这件事的兴趣。和他的亲热时,虽然依然尽力迎合他,可也许自信被打击了,再也不象以前那么恣意,而且尽量避免眼神儿和他交流, 现在的佳慧还开始喜欢在他发狠时咬着枕巾,这样不管怎么兴奋,都可以保证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他只能从佳慧下体突然而至的一股股润滑、环抱着他的双手突然使 劲儿的力量,最后下体的渐渐干涩和面部微妙的变化来感受到佳慧的兴奋程度。
有时他会觉得有些遗憾,他喜欢看到自己把佳慧折腾到求饶,兴奋到迷醉的疯狂样子,那也会使他更兴奋,感觉自己是个很棒的男人。——而不是这样,好象随时有根弦儿来提醒她清醒。
但他很快又觉得也许这样才合适,那种水乳交融的亲热是容易产生错误的感觉。
他也不想再有错觉了。
所以,他平时的态度恢复了冷漠,懒得看佳慧。
佳慧则变得更小心翼翼,总是偷眼看他的脸色,如果无意中和他目光相对,总是立刻转移开目光。如果他一个人看资料,而佳慧同时也在的时候,佳慧不再像以前 那样喜欢偎在他身边,而是喜欢站在他小屋里的两个窗子中离他最远的那一个窗前一个人若有所思的发呆,似乎总在思量着什么。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他们又冷漠而平静地度过了两个多月,直到那个舒适的周日下午——
天色已是傍晚了,那时他刚从酣畅之后的小憩中醒来,心里盘算着是现在,还是等回来——他明天要去北京开一个大约十天的学习交流会——之后,再告诉佳慧那个消息?
——昨天房产科的告诉他,谢副局长已经搬家,房子这两天就腾出来,他可以准备拿钥匙结婚了。
天气越来越冷,尽管房间里有暖气,相当温暖,但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是产生一种孤寂,想和身边的人偎依在一起寻求依靠和温暖的感觉,不知觉间,佳慧又倦在他的怀里,仿佛两个相亲相爱的人。
他睁开眼,正好看到佳慧抬起眼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他心里一动,佳慧这个样子已经有好一阵了,她想跟他说什么?
观察了片刻,他很温和地低声问:
“想说什么?”
佳慧看着他的脸,略微迟疑一下,现在的佳慧显然对和他谈话已经产生了一些畏惧心理。——但最终佳慧还是开口了,只是声音很小:“我在想我们为什么能这么好?”
这不会是佳慧真正想说的话。——他毫不犹豫的这么判断。
垂下眼皮看了佳慧一会儿——
“为什么呢?”他尽量轻柔地问,好象也陷入某种温柔的情绪当中。
佳慧又观察了他的表情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垂下眼皮继续小声说:“一开始就很好,是不是?特别快——”
这是真的,他和佳慧真是“好”的非常之快,——哪里象跟后来那个姑娘,一个月只见四次面,真正是手都没拉过。
他和佳慧第一次见面看电影就心猿意马,演什么都不知道,光顾注意佳慧了,要不是怕被误会成品行不端,影响以后的进程,他恨不得当时就拉住佳慧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中间他递给佳慧汽水时,无意中触到了佳慧的手,居然一下子微微勃起了,吓得他当时赶紧弯下腰装做低头系鞋带儿,咬牙切齿地狂想工作让自己恢复。
电影一结束,在送佳慧回宿舍的路上他就迫不及待的请她明天白天逛公园。对于佳慧当时沉吟半天没说话,一时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到口腔里了。
最后,佳慧还是答应下来,他兴奋极了,立刻敲定了第二天来接她的时间,他希望早上就来,但被佳慧推到了下午四点,因为这样可以逛完公园再看一场电影。
他略有遗憾和不满,——要这么久才能见?!
事实上,第二天他们既没去公园也没看电影。
因为他比预计时间早一个小时到了宿舍,佳慧还正在收拾打扮自己,见他提前到了,只好请他先坐在床上等她一会儿,他干坐着,呆看佳慧对着镜子背影,那背影 晃来晃去的,晃得他不知怎么突然一股热气涌上了头顶,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儿——他本来觉得那时的自己已经是个冷静、理智有自制力的人了,——反正 只知道自己不知怎么就走过去从后面突然紧紧抱住了佳慧。
正照镜子的佳慧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愕不已,短暂的僵了片刻之后,立刻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那一刻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这回完了,因为他不仅抱了佳慧,同时还无法控制地从喉咙里发出了近乎野兽般的喘息,并且在抱住佳慧的一刹那,还勃起的几 乎要把裤子顶破,佳慧的推搡只是使她更清楚的感受到这一点,这一切又都使佳慧涨红了脸,开始更加拼命推他,——那力气大的越发令他感觉这回肯定要完了。 ——他想自己应该放手,可内心又绝望的不能自制,只是本能地死死抱着佳慧不肯撒手,仿佛一个垂死的人在抓住最后一点生命的迹象。
——他当然没有“死”。
也许是看他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邪恶动作,佳慧坚决推搡了一会儿就渐渐放弃挣扎了,任由他把她拉到了床上。他也确实没有敢再做什么,只是紧紧抱着佳慧在床 上坐着,那一刻他已经心满意足的不得了了,佳慧唯一无声的反抗就是悄悄向外移了一点,让自己的身体与他当时身体最硬的部位不再接触。
而他,也 没敢再拽回来,因为那会儿他的冲动已经可以控制,情绪却开始变得沮丧起来,——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收场呢?该怎么收场呢?该怎么收场呢?……”; “佳慧会不会因此和他断了?佳慧会不会因此和他断了?佳慧会不会因此和他断了?……”等等之类的糟糕念头,带着不知道怎么结束的恐惧,他不敢说话,惟恐就 此成了终局,就这么一直绝望地干坐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他听到佳慧小声抱怨地咕哝:“电影也没看成,我挺想看那个电影的。”
他那颗越来越沮丧萎靡的心才像被突然注射了强心剂那样再次有力的跳动起来。他疯了,但还不是傻瓜,——听完之后他猛然把佳慧再次抱紧,然后小声在佳慧的耳边央求:“我明天请你看好不好?我明天请你看好不好?我明天请你看好不好?……”
他一遍一遍地央求着,看着佳慧微红的脸,越来越有信心,——半晌,佳慧终于又咕哝一句:“那我们明天还是在电影院门口见好了。”
第二天他陪佳慧看了一个根本没记住内容的电影,结果晚上送佳慧回去的时候,因为时间已经太晚,佳慧坚决把赖着不想走的他赶了出去。回去的路上他就暗暗决定,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就再不看什么该死的电影了,实在浪费时间。
事实上他后来也确实不肯去看什么电影,——笑话!和一群人在电影院坐着有什么意思?他就想在屋里呆着,还光剩他俩。
以至于佳慧很长时间内总是抱怨他,认为和他根本没享受到谈恋爱的乐趣,一点儿花前月下的过程都没有。
那是一段迷醉和失去自我的时间,——他冷静地想:但佳慧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话呢?佳慧显然也不是突然陷入对往事回忆的样子,而象开始一个蓄谋已久,精心设计的主题开场白!
沉吟了片刻,他半睁半闭着眼睛,却稍微用力把佳慧抱紧了些,然后用近乎呢喃地声调说道:“是呀,为什么呢?”
他的举动果然起到了效果。
佳慧也果然接着开口了:
“我想——,可能,可能是因为有条件。”
条件——?——他咂摸了一下,心里认为自己已经明白佳慧的意思了。
可这只是使他一直压在心底的火儿突然又冒了上来:
但他保持着刚才的温和语气,还故意显得有些茫然不解。
“你指什么?”
“我是说——,”佳慧又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鼓足了勇气:“因为我们有条件,你有自己的地方,我也有,所以,所以你才那么大胆对不对?要是没有条件,就,就不会干,干什么,对不对?”
他笑了,用一根手指轻轻托起佳慧的下巴,盯着佳慧的眼睛柔声说:“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以前和别人谈恋爱时没有这么亲热过?因为你们没有条件对不对?”
佳慧拼命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判断,然后又睁开了,露出相信的样子:
“这么说也是,这是个证明,没有条件,那么——”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更温柔了:
“后来有条件之后应该就方便了吧?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以前没和你的前男友亲热过所以觉得遗憾才又特意勾他回来尝尝滋味是吗?怎么样佳慧?我和他们比谁棒一些?是你的前男友,还是那个半老处长?或者——”
他本来还想提那个干部子弟,但一刹那又放弃了,他不想侮辱他尊重的人。
“——至于其他人,我不知道也不问了,就说这两个吧,给我说说,他们怎么让你痛快的,还有,怎么让你帮他们痛快的?我们谁的大一些?亲他们的家伙儿和亲我的滋味一样不一样?”
佳慧先是在他怀里吓得僵住了一下,接着就一边拼命否定的摇头一边开始掉眼泪。
“你看看你,好好的哭什么?”
他的声音越发温柔地象哄孩子:
“我就是问问你,又不是说你什么,为什么不说呢?不好意思?嗯——,让我猜猜,——不会是你不好意思,敢做自然就敢说呀?一定是我的不如人家的,怕我不 好意思。这么体贴我?真乖!你能这么体贴我,佳慧,那我也告诉给你一件事啊:以后不管是给我说,或者给其他男人,不管实际差不差。你都只管说:‘你的最 棒,棒得多!’这话男人都爱听,放之四海而皆准,相信我。”
佳慧痛哭失声,间歇地哽咽分辩:“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他的声音严厉了一点点:“我不信,没有这个你那前男友会重新追你?还有那个半老处长,他是头一天见你呀?我们谈了半年了,我天天去你单位找你,他不知道呀?你哄傻瓜也要编得圆一些吧。”
佳慧依然只是哭着摇头。
“还摇头?”他的声音依然低沉,但更刻薄了:“我看你谎话虽然编不圆,但态度还是很坚持的是不是?那你怎么证明呢?你不是爱找证明吗?现在证明给我看,别说你的凭证啊,咱俩证明了,劲头儿不差什么。”
佳慧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
他冷笑一声:
“这么委屈呀?是不是我屈说你了,想说明你没勾引他们是不是?好,看你这么委屈,那我就信了!别哭了,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光信你没勾引他们,我还信你和那个好心眼儿男人谈恋爱时没勾引我呢!除了你躺在我床上舍不得走,让我一天在你身上恨不得放八回!这回你满意了吧?”
他猛地推开佳慧,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佳慧在后面突然抱住他的腰,哭着说:
“我承认我对他们说过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我只是开玩笑,我知道他们都喜欢我,我就是想看他们讨好我的样子,可我和他们什么都没干,我发誓这是真的,那 个处长那么老,又那么土,我怎么能让他碰我,而且我们还是一个单位的,要是胡来我都呆不下去了,我怎么会?你相信我!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真的要和他们好。”
“噢!”他一边继续穿衣服一边说:“最后的话我信,就像你从来也没想过要和我好一样,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热中地接受你们局长给你保媒了!我这人 很容易信人的,好吧,现在我已经相信你提供的你和你们那个半老处长的不太靠谱的清白证明了,那么接着想和你前男友的清白证明吧,我穿慢点,等着你说。”
“我没有——,我没有——”佳慧抱着他的腰不肯放手。
他不耐烦地掰开佳慧的手,很快穿好了衣服,下了床,然后对又埋在被子里哭得浑身抽搐的佳慧说:“还没想好啊?别急,慢慢想——,争取想得圆满些,我现在出去走走,等我回来再告诉我。”
到底了
Hot Deals
All Dea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