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蕾百无聊赖的按着遥控器。看着投影仪投射在水幕上的清晰图像,心情愈发郁闷。
父亲从不看电影电视,这昂贵的新鲜玩意儿全是给她弄的,如果她喜欢,父亲甚至会给她买下一间电影院。可是,他却不肯让她见包大同一面。
家里,应有尽有,家庭影院、健身房、美容室、游戏室、闷了可以到花园溜溜、父亲还特意买了几只名贵小狗来解她的寂寞,年纪相仿的女佣可以陪她。待在家里,似乎生活中所有的愿望都可以满足,只除了没有包大同。
包大同!包大同!包大同!
她心里念着,忽然感觉心酸,她可以在庞大的家里任何一个地方活动,但别想出门,也不能上网,更不能打电话。父亲给了她一个豪华的监狱。但她不想越狱,因为那会伤了父亲的心,只是她的伤心谁会在乎呢?
她好相念那个表面吊儿郎当,但骨子里却沉稳开朗的男人哪。
“小姐,不喜欢这套剧集吗?那您喜欢什么就告诉我。”女佣冰冰殷切的问,“我今天会回家一趟,路过影碟店的时候,帮您买好吗?”
冰冰是负责打扫的女佣,被父亲派来陪她,或者说是看着她。
冰冰身高体壮,但性格柔和,是外地来的务工人员。年纪轻轻的已经结婚好几年了,老公就在不远的建筑工地上工作,她每周回去一次看老公。今天不是她去探亲的日子,但听说是她老公生日,所以她请了假。说吃过晚饭就会回来。
“来点恐怖的吧。”花蕾想了想道。
“鬼片哦?”冰冰没想到花蕾要看这种碟,惊讶的道,“那种东西不能经常看的,听说看鬼片多了就会招来鬼。年轻人不要总寻求刺激,阿勇叔这样说过厨房的小山。”她说得老气横秋。
花蕾微笑。“要你买就买吧,反正无聊得很。”
她是无奈的笑,却被冰冰理解为开心。因而答应了下来,其实花蕾只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胆子。
总有一天。父亲和包大同之间的对立状态会缓解,到时候她还是要和大同在一起。而他经常接触灵异事件,她却总是吓个半死,怎么夫唱妇随?
再说。那回在凶宅,她看到了连大同也看不到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呢?
待在家里,她是不怕的,哪怕整个有三十多个房间的大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佣人们不知道,她却清楚得很,对付人,这房子外有专业保安和国际上最先进的防盗设备。至于奇怪的东西。父亲布的结界和阵法就连杂志社也没办法相比。
女为悦已者容。没有心爱的人在身边,打扮给谁看呢?
回到房间,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梦中不断出现血红色的影子。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知道这不可能是邪物来入她的梦。因为没有东西可以进入到她的房间。只是她还对在凶宅中的事感到心有余悸罢了。
她很饿。可是没有心情吃东西,窝在床上不动。突发其想着自己的灵魂如果附在影子中,或者就能出去了。不过晚上肯定不行,只有在光线的照射下才会影子,光明和黑暗本来就是一对,最光明的可以照射出最阴暗的。
正想得入神。突然有敲门声传来。
花蕾吓了一跳,不是恐惧。而是平静中突然出现的意外声响,好像敲在心脏上一样,整个人都警醒了。
她应了一声,进来的是冰冰,“我帮您买了碟,有二十几张,店主说都是最经典的恐怖片。古今中外的都有。这几张是那种很血腥,满片都是血浆和残肢的,我叫店老板帮我分拣出来,小姐如果不喜欢,可以不看。”她指了指套在一个红色小袋子中的碟。
“谢谢冰冰。买碟的钱我这就拿给你。”她起身去拉抽屉,却被冰冰拦住了。
“先生给了我一张卡。买东西全刷卡的。”说到这儿的时候,冰冰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花蕾了然。显然冰冰克扣了一些钱,比如给她老公过生日时的礼物钱什么的。不过她不在意这些,为了防止冰冰尴尬,还特意打圆场,客气的问道。“你其实不必这么早回来的。家里也没什么事。”
“不行。人要讲信用的。”冰冰很认真的说,一垂眼看到花蕾手中拿着那些碟,连忙又道,“小姐现在要看碟吗?在哪里看?”
花蕾其实不想看,可是睡了一下午,现在再也睡不着了,父亲也没有回来,她无事可做。再者,听那些喜欢灵异故事的朋友说,晚上看鬼片才有感觉,所以她决定试试。
“我就在房间里看好了。窝在床上比较舒服。你去休息吧。”花蕾指了指房内的等离子电视。
“我陪着小姐吧,万一您害怕的话——”
“我不怕,倒是听说你很胆小。”花蕾笑,“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冰冰又要求了几次,可是见花蕾很坚决的想独处就离开了。她一走,花蕾又发了会儿呆,之后才随便找了一张封面不太恐怖的,放入了影碟机。
犹豫了一下,只开了台灯。那些喜欢灵异故事的朋友还说过,鬼片在黑暗中看,效果最好。
她不敢开太大的声音,一边看一边对自己说,这是我爸布置的房子。有东西能进来才怪,不怕,不怕。拍这个场景时,导演就站在一边,演员演完一场会笑。有什么可怕的,全是乱编的故事。
可是无论她怎么进行心理建设,还是感觉心底凉凉的,后背一阵阵发麻,黑暗中似乎有人和她一起在看碟,还好冰冰在离开前把窗子上的窗帘全拉上了,花蕾此时包裹在被子里,怕是怕得要死,甚至忘记了去开灯,可还是想知道结局。
屏幕上,女孩被逼到地下室中,但那怪东西像猎豹一样灵活快速,怎么躲也躲不开,最后把女孩死死按在地上,一张漆黑的脸上。只有眼珠子发着白光。
“我要掐死你!”那怪物叫。
这时候男主角进来了,手中拿着刻着符咒的宝剑,一下刺入了怪物的后心。怪物惨叫着,终于被消灭,男女主角深情相拥。
“嘿嘿!”
正当花蕾看到这个画面。联想到那天包大同和自己,感叹正义终于占用邪恶的时候,壁柜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因为寂静,所以格外清晰。
不会的!不会的!父亲亲自布置的这个大屋,绝对绝对不会有东西进来,就算家里的佣人频繁出入大屋、就算通过管线电话,也不会有东西被带进来。
大屋的前后门都有一面镜子。那是有净化功能的灵镜,任何非人间的东西都逃不过镜子的监视,就算有东西附着于人身。隐藏得多么巧妙也是一样。
一定是她的幻觉!看了鬼片后产生的幻觉!早知道不看这个了。
花蕾满头是汗的缩在被子里,眼睛紧紧盯着壁柜,而电视屏幕就定格在影片的宣传画上——浓密长发下一只翻动的白眼,好像是在死盯着花蕾一样。
足足坐了有两分钟。昏暗的寂静中,只有她的呼吸声有着混浊的存在感。仿佛她是置身于一个陌生而虚无的地方,比如——阴阳界。
打开壁柜看看,去吧,战胜恐惧的最好办法是面对它。她鼓励着自己,慢慢掀开被子,赤裸的双脚踩在厚厚的纯毛毯上。悄无声息。
咣当!
当花蕾走到房间正中的时候,壁柜里突然传来一声击打的声音。吓得花蕾本能的大叫一声,冲出门去。
走廊中并不是地毯,赤脚踩在光滑冰凉的石地面上,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似乎后面有人跟着跑。花蕾不敢回头,也不知道那阵阵的凉风是因奔跑带起来的,还是别的什么。她只是想尽快找到阿勇叔。
妈妈虽然很爱她。可是她去国外旅行了,三个月来只偶尔才打个电话回来。看来玩得很开心,现在身边的亲人只有父亲和阿勇叔可以依靠,而她感觉阿勇叔更亲切。
可是见到阿勇叔就意味着见到父亲,他总是跟随在父亲身边的。连妻子也没有,她可不想让父亲看到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这念头一出现,她立即刹住脚步,停在了楼梯口。同时,各种理智的想法也涌上了心头。
镇定!镇定!不过是响一声罢了。跑什么呢?不是要和包大同做驱魔搭档兼情侣吗?遇到点风吹草动,想也不想就本能的要逃跑,以后可怎么办?花蕾,你要坚强。要相信父亲的能力。你看过比他更有本领的人吗?就连包大同,再加上阮瞻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这房子一定不会事。
说不定,只是壁柜中的什么东西掉了,回去看一下就好。疑心生暗鬼,完全是自己吓唬自己,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儿,花蕾强迫自己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但。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她跑出来时记得房门没关,而且也没有风把门吹上的声音,为什么现在会是关着的?难道她太慌张了,记错了吗?
这情况让她又有了退缩的想法。但最后还是强迫自己走了回去,尽管手脚冰凉,两腿打颤,却还是勇敢的去面对自己的恐惧。
走近了才发现,门并不是关紧的,而是虚掩,侧耳听了一下,半点声音也没有。门缝中洒出台灯的黄色光芒。房间深处。只有着寂静,但寂静有时候似乎有千言万语。也似乎隐藏着人所不知的秘密。
但花蕾还是咬牙推开了房门,告诉自己一切都正常,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房间内还是刚才她离开时的样子,床上很凌乱,小白兔拖鞋摆在床前,窗帘挂得紧紧的,四周无声无息。只是,影碟机和电视关掉了。
花蕾心中一紧,有再度逃跑的冲动,但一回头看到了壁柜。她奇怪的发现,壁柜的门居然也是虚掩着的,里面还透出一丝亮光。
鬼使神差的,她慢慢走了过去,手掌抚上凉凉的金属拉环,那感觉仿佛是抓住了一只冰冷的手。惊叫被强压在喉咙里,她想放开,然而手就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样,胳膊僵硬到不能做别的动作,只能猛的拉开。
壁柜的空间很大,有九平米。里面是一排排的衣服、鞋帽、饰物和包包。壁柜的门就是灯的开关,只要不彻底关紧,里面明亮的白炽灯就亮着。
而当花蕾拉开门的一瞬间。满眼看到壁柜内乱七八糟,一团衣服正在地面上蠕动着,发出低微的、吭哧吭哧的响声。
这意外的惊吓让她又叫了一声,向后退的过程中绊了一跤。坐在了地上。那团乱动衣服却在她跌倒时跳了起来,扑向她。
“别过来!”花蕾抓紧脖子上的兽牙项链。大叫着,声音都哆嗦了,“南离天火——”后面是什么来着,听包大同念过,可此刻却完全记不起了。
可那团衣服并不听从她的指挥。继续意图靠近她,同时一缕黑色长发从衣服中露了出来。
花蕾惊叫着连踢带打,那团衣服发出同样的惊叫:“小姐,小姐,你干嘛打我?是我啊,冰冰!”
花蕾愣了。冰冰?为什么会是她?
“你跑到我的壁柜来干什么?人吓人。吓死人的。知道不知道?”因为发现事件并不灵异,自己却怕个半死,花蕾有点恼羞成怒。
“我才给我老公打完电话睡觉,就听到小姐跑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冰冰似乎有点委曲,辩解道,“因为之前先生回来了,我还以为小姐急着去见先生,就帮小姐关掉电视和影碟机。正要离开的时候听到壁柜里响了一声。好像是东西掉了,我想帮您整理一下呀。”
“就这?”花蕾怀疑的看着冰冰,“壁柜里突然发出响声,你不怕吗?”冰冰从乡下来,听了一肚子老人们为威胁孩子而编的鬼故事,所以很胆小的。
“那有什么好怕,您壁柜中挂衣服的一根横杆裂了,我早就叫人找了木匠来修。可是不知道那木匠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也没过来。”冰冰道,“那杆子本来就要断了,您最近又买了太多衣服,断掉是很正常的。只是我没想到——”
“没到想到什么?”花蕾紧张地问。
“没想到我正收拾衣服,另一根横杆也断了,衣服一古脑的全砸在我身上,还有柜子顶端的鞋。”冰冰无奈的叹气,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难道我吓到您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忙。”
她显得很急,花蕾连忙表示并没有关系,让她快收拾完就快走。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简单吗?
当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平静,花蕾依然无法入睡。而在走廊中慢慢前行的冰冰则露出一脸诡异的笑容。
她的身后,拖着一条僵硬的、长长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石界来探望花蕾。
花蕾一夜都睡不塌实,虽然壁柜里再没有发出什么古怪的声响,但那“嘿嘿”的笑声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真的是幻觉吗?
“哎呀,你有黑眼圈。”石界低头看着花蕾,然后跑去把向阳一面的窗子打开。“你房间空气不好,不要怕冷。应该多通风。唉你,见到我难道不高兴么?”
“当然高兴了,这还用问吗?”花蕾白了石界一眼,这个男人很能干,在别人面前也像模像样的,就是在她面前还保持着少年时的样子。
父亲禁止包大同来,却允许石界出现,她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可是感情的事强求不来,她和石界青梅竹马,可就是不来电。她看石界对她的感情可能比友情多,但是绝对比爱情少。属于暧昧多于爱慕的那种。
“你真是没良心啊。”石界捏捏花蕾的脸,“在家养这么多天,就是小猪也长成大猪了,你却越养越瘦。气色也不好。唉,相思真的那么苦吗?”
“他——怎么样?最近见到过吗?”花蕾支吾了一声,但终于还是问道。
“我为什么要见他?”石界耸耸肩,“不过‘他’是谁啊?哈哈,算了,看你怪可怜的。不逗你了。给你吧。”见到花蕾秀气的眉紧锁着,石界也有些心疼,从衣袋中拿出包大同的信。
“这是什么?”花蕾疑惑的问,随手拿过来一看,见上面是包大同的字迹。不禁快乐得差点跳起来。
“你还说你没见他!”她娇嗔的拍了石界的手臂一下。
“我是没见他啊,是他来见我。”石界一本正经的道,“看来他想你想得狠了,这才拉下脸来找我这情敌,你该知道我们彼此多么不合。为了你居然来求我。唉唉。把嘴闭上,至于嘛,笑得见牙不见眼,包大同到底有什么好!”
“他的好处你看不到呢。”在石界面前,花蕾毫不掩饰,笑得娇憨。
花蕾感觉很幸福,多日不见,只收到包大同的一封信就感觉很开心。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信纸,看到那熟悉的字体一行行跳跃在眼前。
现在的年轻人用电脑打字虽然快,但手写书法却很差。包大同恰恰相反。写得一手好字。有时候都无法想象他这样吊儿郎当的人写的字却潇洒有力,好象书香门第家的学子。
他在信中只字不提想念她。也不提两人之间目前的困难,只是写了些琐事,足足有七、八页,什么早上穿的什么衣服、晚上吃的什么饭、小夏又 气他了、买了一张彩票,结果中了二十块钱、又有什么少女追求他、废物追母狗差点被捉到狗肉馆去——反正他就是要传达轻松愉快的信息给她,仿佛两人的分别只 是因为他出差了,而且很快就能回家。
满纸的温馨。这么些日子来的压抑和苦闷全部随着他的一笔一划而消失。最后他说最近会比较忙,但已经威胁过石界了,会经常捎信给她,叫她在家调养身体。胖一点没关系,抱起来会舒服。
最后一页,没有字,只在信纸中央有一个红色的圆点。信纸的最下方写到:请吻一下红色的部分。
她照办。
结果那信纸上的红点变成了一朵玫瑰,然后旁边伸出来第二朵、第三朵,就在花蕾目瞪口呆的惊喜中,整张白纸变成了花了海洋,直到每一处空白都被花瓣填满。
这太浪漫了,花蕾忍不住落泪。他还没有机会送花给她,但却费心的用幻术来哄她开心。在他满不在乎的外表下,实际上有一颗温存又体贴的心。
石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花蕾幸福的微笑着,脸上却划过泪水。
“完了,这孩子完全被个男人害的得精神病之神了。”他逗了一句,然后躺倒在花蕾的床上。舒舒服服的伸直了腿。“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了,他最近在和我。和伯父合作,我想他们一定会变得融洽起来。到时候你就不用为难了,只让我一个人伤心好了。”他说得凄惨,脸上却没有悲伤。
不过花蕾意外的是,包大同居然在和父亲合作,他在信里可只字未提。
“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她问。
“最近本市发生了一个系列凶案,可能是涉灵案件。”石界老老实实的讲,“当然警方并没有找他,可是我希望他能帮忙阻止这种事。一来他可以继续出杂志,二来作为我充当你们之间信使的报答。”
“很危险吗?”花蕾有些紧张,莫名其妙的。就是心底一种感觉。
“放心啦,他是谁?脑子精明冷静、遇事临危不乱、本身又有能力,虽然我不想承认,可不得不说他是个很可靠的伙伴。何况还有伯父帮他。”
“可是我爸……老头子……为什么要帮他?”花蕾还是觉得事情不可思议。
石界一摊手。“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人家修道之人有自己的圈子,你我这等凡人挤不进去。嘿嘿。”他又乱讲话,然后自己听了也很开心。
“什么案件,能说说吗?”尽管知道包大同很强。被她无意中封印的能力也已经解开了一半,而且还在继续恢复,父亲又强大到无人可比,但她还是不放心。
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但这两个男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她亲生父亲,一个是她所爱的人。无论哪一个也不能出事。
“这有什么不能,我如果不告诉你,你老爸或者老公早晚得说,我何苦保密,再说你本身也是接触过这些事的。”石界道,“就是系列凶杀,有九个死于非命。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卡片,上面写着被害人生前所犯的罪行。”
“都是什么?”花蕾有些好奇。
“第一个被发现的死者死于一家叫春天的旅店,赤身裸体的躺在旅店的床上,是被掐死的。尸体上找不到任何纤维或者挣扎伤痕,卡片上写着两 个字:强奸。第二个死者是一个外地来的年轻女孩,死得更奇特,她被人发现死在一个回收废旧金属的地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去的,居然吞了一肚子小铜块,脸 被融掉的金属全包起来了,像戴着一个铜面具,尸体边的卡片上写着:诈骗。第三个死者,或者叫第三组死者,一共是五个人,是一个涉黑的组织,他们集体跳了 河,目击者说他们当时像中了邪,直眉瞪眼的就往河里冲,而且一跳下去就沉没了,都没有挣扎,只有头发漂浮在水面,等目击者报了警。警察把人捞起来后。在他 们老大的衣袋中发现了一张被塑封起来的卡片,上面写着:欺凌弱小。”
当的一声。石界还没说完,门外突然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让花蕾的心脏再次剧跳。
“谁在外面?”石界腾的一下跳起来,目光炯炯,一点没有刚才疲惫的样子。
“是我。”冰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然后她怯生生的推开了门,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不过盘中的杯子碎了一地,当然饮料也洒了。
“我是看石先生来了,想送点喝的,可是——在门外绊了一跤。”她解释。有点惶急,还鞠了一躬。“对不起,我马上清理干净。”
“这有什么关系,不用道歉啦。”花蕾连忙说,“弄干净就好。”
冰冰应了一声,退出门去,临走时还看了石界一眼。
“你们家这个女佣古古怪怪的呀。”石界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她在偷听,而且还偷瞄我?”
“冰冰在我家有两、三年了,除了有时候贪点小便宜,没有任何问题,人也很厚道,不会偷听啦,你是为了连环凶案太紧张了。”花蕾挥挥手,表示这件事多么不用担心。“至于她看你,你不是老说自己帅得没边儿。女人见了你都会偷偷看上几眼吗?”
“这倒是哦。”石界大言不惭的点了点头,模样还怪可爱的,“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冰冰。她看我的时候,我感觉好像目光给吸过去似的。你还是 小心些,我知道这屋子有伯父的布置。但只要有心惦记,防贼是防不住的。佣人们经常往外跑,万一附着上什么——就算这也能拦住,但如果是有怪东西进入人身体 的最深处,然后混进来呢?”
人体的最深处在哪儿。谁也不知道,但这确实是一种可能。不过花蕾决定相信父亲的能力,她不明白有时候就是因为环境太安全,往往使人忽略很多东西。
“好吧,我答应你,等老头子回来,我让他再加强一下防卫。这样好了吧?”为了让石界安心。花蕾答应道,“不过我不明白。有什么人要害我呢?我也没有招惹谁。”
“包大同和伯父认为有可能。”
“啊?为什么?”花蕾有点惊讶。
石界耸耸肩,“我不知道,你不给包大同回信之前,他坚持不告诉我。咱们去花园转转吧,刚才的话没有说完,可我现在感觉怪不自在的。”
花蕾只得跟石界出门。到走廊的时候正看到冰冰拿了拖把和水桶快步走来。也许是石界给了她强烈的心理暗示,她忽然感觉以冰冰强壮的身子而言。她走的路真的很轻,怪不得刚才和石界在房间说话时都没听到她来到门外。只是杯子掉在地上时才发现。
而且,冰冰似乎最近胖了不少。腰身更加粗壮了。
“我又不常去你们杂志社。不过听说是忙第五期杂志,就是凶宅那个,只是没想到我成了主角之一。”
“可惜我帮不上忙。”花蕾叹了口气,“老头子也真是,不让我见包大同,连工作也不让我做。我每天闷到死。算了。不说这个。给我讲另两个案子。你不是说一共五起吗?”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花园,葱郁的花木让两个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第四起凶杀案受害者身边的卡片上写着‘拐卖儿童’四个字,而他的死状非 常恐怖。”石界停下了脚步,等稍后他一步的花蕾跟上来,环住她的肩,“看那尸体后,我再也不吃脱骨的扒鸡。因为那人被扔在一家化学工厂的蒸汽炉那,人已经 熟了,而且完全被脱骨,象征着骨肉分离吧。”
花蕾激凌凌打了个寒战。
开始听石界说时,她还有觉得这系列事件有点黑暗的公正感,警方无力解决时,有人采用非正常手段惩罚了那些恶人,但当她听到这些残忍的死法时,开始觉得杀人者有些变态。他要的是惩罚的快感,左右别人生死的优越。而不是为了正义。
前面有吞金属并以融掉的金属封住七窍五官的,现在又又能把尸体弄熟了脱骨的。下面呢?又是什么?
“第五个人身上的卡片写着‘卖国’两个字。死在本市一家公园里面,脊椎全断了,尸检结果根本查不出是怎么造成地,只能确定是压迫性骨 折,死前受了很多折磨。唉——”说到最后,他长叹一声,“这案子给了我恐怖主义的感觉,人在这个世上原来有很多威胁,包括来自另一个世界的。”
他说完,花蕾也没有吭声,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花蕾才问,“警方调查过了吧?致这些人被杀的原因存在吗?”
石界又叹了一声,“自从出了这事,警局里所有的人都忙得四脚朝天。还从邻近城市借调了一些处理恶性凶案的专家。我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但这些努力和辛苦都是值得的,经过细致调查,这些被杀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虽然从法理上讲,未经审判就不能获罪,但我肯定的说,他们一个个死有余辜,但 是我憎恨这种杀人的方法。”
“可是杀手是怎么杀的他们呢?又怎么知道这些死者是有罪的人呢?”花蕾问。
“这就是关键之所在,可惜目前没有一点头绪。”石界道,“第一个死者只有十八岁。无业游民。他所犯下的罪行是强奸。我们调查了他生前最 后见的几个人,其中他的一个朋友说起,他曾经吹嘘在网上见到的女孩子,基本上是见一面就可以弄上床。有时候会霸王硬上弓。接着我们调查了他在网上的聊天纪 录,找到了几个女孩,证明确实被他强奸。那些女孩有的只是见见网友而已,结果却落入了狼口。
第二个死者是外地来本市的女孩,她的死因是诈骗。本来查这件事并不容易,但当我们找到她的朋友。那两个丫头见了警察就跑,明显心虚, 抓起来一问,原来她们是诈骗团伙,拿一种迷药的药饼,专门对老人下手。让老人神智不清后,骗钱、抢劫老人的金饰。有的老人损失惨重,或者气病了,有的还因 此离开人世。从警局的报案联网上,我们找到报诈骗案件的老人。被指认出死者正是当时连骗带抢的抢走了他们养老钱和金饰品的人。”
怪不得,第二个死者吞了一肚子金属块。还被融掉的金属浇在脸上。但不知为什么,这感觉很痛快。
“第三起案子,也就是欺凌弱小的那个团伙,不用 调查就知道使他们被杀的原因属实,因为那一区的人都知道这五个混账王八蛋,他们干的坏事可多了去了,不过全是小案子,行事又狡猾,警方拿他们没辙。他们的 死讯传来,那一区的商户都放了鞭炮。”石界叹道:“人要活要这份上,简直猪狗不如了。居然好多人会为了他们死亡而庆贺。”
“如果那个凶手在暗中看着,一定会有英雄般的感觉吧?”花蕾插嘴道,“那他不会停手,反而会变本加厉。”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凶手在哪儿。”石界皱着眉头,把余下两个案子的调查情况也大致说了一遍,总之那凶手杀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可是,凶手是从哪里知道这几个人犯下的罪行呢?除了那个五人团伙,所有人看来都是平常人,就连警方也不知道的罪恶。凶手又是怎么了解的 呢?尤其那个拐卖儿童的人和那名把国家独有工艺卖给外国人的商业间谍。行为都非常隐蔽。即没有报案人,也没有前科,可是却被凶手发现并杀死了。
“大同怎么说?”花蕾问。
“那天我们谈过后,我就忙得没出过警局,连这封信也是今天才有空送来。所以我还没和他讨论,但是我偷偷给了他资料,他应该也在仔细研 究。”石界道,“我容易吗?为了伸张正义,昧着良心,违反了纪律。但愿你家包大同别给我演砸了。根据警方的调查结果,这些人最后出现的地方都是网吧。不过 并不是同一间。在网吧中他们遇到了什么事?导致了他们出现在奇怪的、与他们生前的工作生活毫无关联的地方,然后被莫明其妙的杀死?”
“你确定是灵异案?”
石界凑近花蕾的脸,很严肃的说,“我非常确定这是鬼杀人,而且是又脚只有两寸大的小鬼杀人。”
“那——”花蕾不知不觉的有点紧张,“我以前看过一个灵魂学研究的理论,认为鬼魂和网络活动一样是能量流的流动。既然如此,凶手会不会在网络上游荡。结果发现了连警方也不知道的事?你也知道。现在的人做什么事都通过网络联系,说不定无意中被看到,然后被消灭了。”
石界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警方也这样怀疑过。但是你要知道网络实在太庞大了,如果凶手真是在网络上游荡的幽灵,并且是‘无意中’发现了那些人恶行,我们就很难查出凶手是通过什么方式做到这一点的,当然也不可能预估到它下面要对付的人是谁?因为这根本没有一点规律。”
“那些受害者的电脑查过了吗?”
“当然啊。可是没有发现可疑的纪录,除了他们自己所犯的罪行。”
“那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这些难道不是线索吗?虽然是排除了的。”石界瞪大眼睛,“不要总说警方之神无能,这些庞杂而细致的工作都是警员们像大海捞针一样整理出来的。没有这些线索和情报,无论是谁。也不会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这是正确的好公民态度。”石界拍拍花蕾的头。“话说。如果那凶手真的是在网络上了解到某人干了什么坏事。然后予以惩罚,我得说。我还真没见过这么爱上网的鬼魂。”
“怎么没有?小七不就是!”花蕾冲口而出,然后和石界面面相觑。
是啊,为什么忘记了小七?给了他们一个恐怖经历,最后却悄然消失的小七!
他不正是用网络上的故事。引诱了几个好奇的人去做鬼屋探险,然后试图一一杀死吗?虽然那个案子的凶手是血婴,但幕后者却感觉是小七似的。
“可是上七是侏儒——”花蕾停住了话头,因为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没有人知道小七是谁?是什么样子?侏儒只是他借用的一具人类尸体罢了。
“两寸大的脚印只有婴儿才会有,不过我无法想像一个婴儿上网的样子,而且带着可怕的杀意。”石界忽然感觉花园冷了起来,连阳光也一样不 那么温热了,“你还是快给包大同回信,我命了信好去找他交换情报。这死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不回信,他就是不告诉我他知道些什么。”
他是个风风火火的脾气,说完就立即拉着花蕾的手回大屋,“快回你屋去写,别写太长,我先去客房睡一觉再说。”
他扔下花蕾,轻车熟路的跑了。
花蕾站在那儿想了半天,又细心的拿出那张他幻化出花朵的纸看看,不知道要给包大同回写些什么。
包大同的信中说的都是生活琐事,但至少他还有琐事,而她在这些日子来,除了吃饭睡觉,无聊的看电视,没有任何值得书写的地方。要告诉他什么呢?要用什么办法让他明白。她很温柔的爱着他呢?
突然。灵机一动,直奔厨房。
石界说是睡一会儿,但从他红红的眼睛来判断,他实在太疲惫了。不睡上几个钟头是醒不了的,所以她要亲手给包大同做几个他平常最爱吃的菜。让石界带去给他当午饭。
他一定会明白她的心意的。
香煎五花肉、青椒炒玉米、清蒸多宝鱼、姜汁菠菜塔、再加上自家配制的杨梅酒,少加点冰糖,因为他不爱太甜的东西。当然,也没忘记他最爱吃的那道洋葱牛肉卷。
好在家中材料足够,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才装满了一个六层的小食盒,还有冰镇过的甜酒,虽然和菜不太搭调,但应该很爽口。他吃了一定会很开心的吧。花蕾想着。
而实际上。包大同的感觉不是开心能够形容的,那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从小到大,父亲从没这样照顾他,结交的女人也都是不下厨的。这样的幸福感只有一次,那就是田螺还活着的时候。
“你到底吃不吃?如果只是看,不如和我换换。”石界挥挥手中的便当,愤愤不平,“花蕾这重色轻友的死丫头。居然给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才给了我一个有两个菜的盒饭!”
“有你吃的已经很不错了,她可是我的妞。肯为我下厨,性格温柔到少有的妞。”包大同从没有这样得意过,“不过我可以给你喝点冰镇杨梅酒。”他敲了一下手边的手提小冰箱,“边喝边谈一下这个煞风景的系列凶手案。”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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