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没有下文
这就来了:
美女显然是先天生长,加后天保养。她出身极好,父母是军部里的高层干部,从小,别人挤公房的时代,她家即有独门小院,看守警卫。长大后,七十年代末,正好赶上恢复后的高考,即刻考上大学,人漂亮,够大方,家境亦优裕,毫无疑问,她是当年那群或穷或老或丑的女生里真正意义上的白天鹅。虽然其实她有可能不大具备自己拥有见解的能力,总人云亦云,这可能和她的家庭出身有关,军人家庭决定了一切服从的重要性,做高级军人的父亲习惯了被服从,不免把它也带入家庭生活之中,所以,她落落大方,不会在重要场合怯场,亦相信男人话语的绝对权威,特别是父亲和丈夫的。
在青年时代,因了还不太懂得爱情与现实之间关系,她稀里糊涂恋上一个从西北来的穷小子,父亲当然大发雷霆,然而看过那小子之后,又觉得斯人该是可塑之才。男孩坚强、有决心、有毅力、有心机,能从贫苦家庭的十个兄妹中脱颖而出,考上大学,即证明他的智商与能力,在大学里亦不因为自己衣衫破烂而自苦,努力做了学生会主席,和所有老师关系都极好,并敢于追求校花。老军人觉得,如果自己再提拨提拨他,应该也不坏。
所以同意了这门亲事。
婚后,老军人的确努力提拨了这新女婿。将他留校,人人皆知他的背景关系,很快便升职,亦分到公房。这的确是人人羡慕的一段好姻缘。虽然他不得不在岳父母面前多多低头,有时候,亦不能不违心地对从家乡来的很多亲朋好友说“不”,亲戚太多,他是家乡的骄傲,人人都指望他能帮上自己一点忙,而一个小小知识分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去。直到九十年代,他看准机会开始做涉足律师界,因此飞黄腾达,赚到了自己的一套又一套房子。经济地位的翻身亦导致上层建筑的改变,做妻子的发现他从对自己及岳父母的言听计从,变得颇有微辞,想来多年婚姻生活里的女婿的角色对他自尊心其实是一种损伤,从前,他隐忍不发,如今,终于扬眉吐气。
他们只有一个儿子,就是男友。
父母都喜欢比较,无论自己的人生怎样,自己的孩子都铁定尽力要做到最好的。做为独生孩子的男友比我还有些不同。他的比较对象不是一个兄弟姐妹,而是所有的其他孩子。
大概由于学法律的缘故,男友父亲相信:权力、逻辑决定一切。做为一名自己奋斗成功的穷孩子,他重视自己今天的地位,虽然他整日大谈“人生来即平等”,但骨子里坚信:只有奋斗,在竞争中努力将对手打得无还手之力,并踏上一只脚,让他们永不能翻身的奋斗,才能引向人生的通途。这个通途,毫无疑问,即是身居高位,世人羡慕,金钱权势即滚滚而来。自己从一名山村的穷小子做到今天的炙手可热,即是这种原则的最好体现。
而拥有比自己当年更好条件的儿子,自然应该做到更好,乃至最好。
幸好男友从小成绩即算优异。只有一次,在高中时,期末考试改了时间,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给通知到,错过了两门考试,导致当年排名滑至年级倒数。父亲因此大怒,将儿子放逐到门外草地上过了一夜。
“为什么要这样?不是你的错。”我纳闷地问。
“咳,他呀。他是要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是以结果来证明,结果是我成了年级倒数,不管这倒数因何种缘故促成,总之,倒数已经成了现实,我要受到惩罚。”
“你当时什么感觉?”
“冷,冰冷,好象全世界都将我抛弃,我在银河系的正中间,地球在几亿光年之外。”
大概正因为此,我直觉地感觉到:男友父母并不喜欢我。凭着他的锐利,他一定是看穿了这个女孩无甚本事。家世一般,帮助不到儿子,为人也一般,无欲望,无野心,得过且过,随波逐流,无法引发他儿子身上向上追逐的雄心壮志,甚至于要拖他后腿,将他拖入普通的,万劫不复的平淡生活之中。她会浪费掉儿子本该有的大好前程。
“唔,我说,你父亲不喜欢我呢。”我说。
“管他呢。从小到大,我做的哪一件事情他喜欢过了,除了那些成绩单。”男友说。
“也许他是为你好呢。”
爱情这东西,大概和习惯在关。我已经很习惯他的存在。清晨醒来,看见旁边有一个安睡之人,夜晚,会给我倒来洗脸水,在我身边洗脸刷牙,偶尔给我梳头,选好出门的衣服。周末,一起做早餐,晚餐,两人对坐,寂静无言地吃饭,他胃口不是特别好,亦不算特别差。饭菜基本可以吃完,而后摸着肚子说:几个月了,而后对望。我常常赖皮地让他下厨,在厨房里,他显得比我更有天份,所以我的一大癖好即是孜孜不倦循循善诱让他下厨做饭。
男友对此心领神会。然后说:“我觉得不公平。”
“为什么?”
“你喜欢驯养关系,那么,我驯养了你,你有驯养过我吗?”
芳子说:“你的男友是个怪物。”
“怪物是什么意思?”
“他有一种让你看不透的东西。我说不清,感觉是一潭什么水,本来很平静的,但是不知道里面藏了个什么,是个龙宫的宝藏,还是头鲨鱼。”
“一般来说,我愿意相信这是个宝藏。”
“我也觉得。”芳子说。
我突然很想见见我的这个生死之交。我们从雨崩一起走到这座城市。我看见她的一个又一个的男友好到形影不离,好得如漆似胶。芳子的爱情总是危险的,她从没有过忠诚的念头。做为一名有野心的女孩,她其实反倒可能符合男友父亲对他女友的期待值:诱发男人身上往上追逐的原动力。
爱情是一场游戏。
所以芳子选择一个适宜结婚的对象结婚,虽然这人找小姐,偏偏还给在床上逮了出来。但是,按照芳子对爱情及男人的定义及期待值,大约也不是特别失望的。
丢脸倒是有一点。
“喂,想不想出来喝茶。”
“到哪里。”电话那边的声音懒洋洋,感觉房间里生了一个火炉,要把这个人烤成片状,正发出临死前睡意朦胧的声音。
“我说,你的老公出了问题,猫也不在了,我的男友也失了踪,该在一起感慨一下世道了。”
“倒也是。其实我本来正在准备给你打电话,你就先拨过来了,这岂不是心灵相通?”芳子说。
“也许是。我们不一直以一对玻璃著称来着。”
“我不是玻璃,我从来不裸奔。”芳子干脆地说。
“不管你是不是玻璃,呆会,都请穿上你的明黄色羽绒服,牛仔裤。”
“为什么?”
“因为我将穿上我的牛仔棉衣,黄格子呢子裙。”
“神经。”
见面的地方选择在王府井底层的星巴克咖啡厅。我早早到达,坐在靠窗的座位,凝视玻璃。得出的结论是:玻璃基本干净,不过上面有些小部位有小斑点存在,似乎是服务生拭擦玻璃时,不够细心所致。小斑点看上去年代久远,在明晃晃的,几乎是透明的玻璃上,象黑点。
连玻璃上都有黑点,人的内心呢?我歪着脑袋,上纲上线地想。
空调开得很大,我有些发热。于是脱去厚重的牛仔外套。近年来,由于年事惭长,我的衣着越来越趋向于年轻化。20出头时喜欢穿的黑色衣服基本已不再穿,怕穿了显得脸色黯淡,毫无神彩,更怕穿了让人一眼就认出来我是快到30岁的女人了。年龄这东西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不是件很痛快的事。所以,自从去年生日开始,我突然发狂地一般开始买颜色鲜艳的衣服,格子裙,苏格兰格子呢大衣,甚至维尼这种据说针对校园女生的服装。当然,国内消费水准有限,阿玛尼、范思哲之类的国际品牌实在属于望梅止渴的范畴,除了男友的金牌美女妈妈,我这种普通女孩只能望尘莫及。
穿得很田园风情的女服务生上来,递上茶水单。我在咖啡与养颜茶之间犹豫了半秒,点了咖啡。
继续坐在座位上看玻璃,玻璃外面的天桥上,走下来两个年轻女孩,大概二十出头,一个穿着纯白牛角毛衣,靴裤,另一个穿着黑色普通夹克,黑色长裤。很普通的两个女孩,然而,黑色女孩看上去很有几分硬朗气息,如果是个男孩子,将会很帅气。
该不会是一对同性恋吧?我八卦地想。
正在如此这般臆测。芳子来了。果然穿着我规定的明黄色衣服,不过,不是羽绒服,只是一件呢料外套,蓝色牛仔裤,戴了一顶蓝色毛织帽,同色的围巾,校园女生似地走进来。只是那一般衣服的质地,明显,校园女生承受不起。
“喂。”她摘下手套,终止了我对那两个女生的幻想。
“你看那两个女生,会不会是玻璃?”
芳子眼睛随着我的手望出去,然后转过来。“神经。”
她叫住正忙得团团转的服务生,要了一杯意大利咖啡,然后坐下来。她的气色尚好,眼波明媚,不是我这等熟悉她的人,瞧不出眼睛里有失眠的痕迹。当然,也是我这等熟悉她的人,知道她会常常用盐水洗眼睛,保持明眸善睐是需要大力气的,芳子对此一掷千金,一寸光阴一寸金,时间的金。
“你怎么看上去要死不活的。
“有吗?”我反问。
“没有才怪。喏,你最近搞出来什么飞机?”
“没有飞机,不过掉了一个男朋友。”
“哈哈。”芳子大笑起来,尽管头一刻她还显得心事重重,第二个时刻,花朵骤然开放,树苗一下子就开始参天,人造卫星飞上了海王星,芳子笑容呈现。她笑得甚至前仰后合,不甚整齐的牙齿在我眼前白亮亮一闪,保养得很好的眼角出现了几根小细纹。老实说她的笑容很好看,甚至有种梦想般的意味,弄得邻桌的两位男士转过头来,神情恍惚地看着她。
“很好笑吗?”
“最近真是怪事连连。”
“还有什么怪的?”
“猫。所有的猫全掉了。”芳子说。
爱猫者协会文件:
根据协会会员调查,自2005年冬至2006年11月期间,不断在垃圾桶里发现猫的尸体。死去的猫大多数被挖眼,掏心,混身血迹,显示出被虐杀的痕迹。附近流浪猫集体不见踪影,亦有很多人家报告猫折失踪,有案可查的猫尸已经达到上百具。其作案手段残忍,令人发指。然而,鉴于国内现在并无保护小动物法案,无法律依据,协会会员建议通过媒体,先努力找到杀猫者,通过道德谴责此等残暴行为,并努力推进动物保护法案的颁布实施。
芳子是名猫痴。从中学开始,我就见她养了一只又一只的猫,猫的品种各异,大白猫,小黄猫,三花猫,还有电视上常见的炯炯有神的黑猫。不过猫这种动物总是有些诡异,长得妖媚无比,大眼睛,脾性也很合人的口味,“咪咪”叫着要食物的模样我见犹怜,所以得到很多人的宠爱。小猫的可爱人神可鉴,玩毛线,爬树,捉鸟,伸出的爪子比春天最明媚的花朵还可爱。可是,长大后,它们常常一转身,就和另一只成年猫并肩离开,宁可成为流浪猫,也不愿回家,为此,伤了很多爱猫人的心。
芳子的养猫史上,我就曾见过有三只猫离家出走。一只白底黑花,一只黑底白花,一只三花猫。
伤心归伤心,再养归再养,她仍痴心不改,继续养着美丽的猫。
最终树立起猫痴形象事件发生在四年前,其时,她还没有出国,与一名大学老师谈恋爱到同居,养了一只小黑猫,取名黑子。黑子形态威猛,是猫中的美男子,长长的尾巴,再加上吃得太好,从外表看,剽悍如老虎,而胆子小得抵上真正的老鼠。黑子娇生惯养,在芳子这位狂热的动物权力爱好者的宠爱下,不食人间烟火,不明世事沧桑。其时,我去过芳子家N次,都只见得他一面,还是在他逃离客厅,奔向厨房的瞬间,瞻仰了它一代美猫风采。其余时候,黑子都躲在沙发底下,听我和它家主人高谈阔论,寂静无声。
黑子就这样“万千宠爱于一身。”不料某天,家中不请自来一只流浪小花猫,瘸腿,骨瘦如柴。芳子测然,予以收留,取名花子。
花子从此亦安家落户。刚开始,与黑子有艰难的交往过程。黑子是绅士,从来不愿与女流之辈争食盆,而花子则见食就抢,完全是饿死猫投胎,怎么吃也不够。每当此时,黑子只能愤怒地“喵呜”,无可奈何。然而,就在这一争一呼中,两只青年男女猫的爱情却悄悄滋长,等到来年二月,芳子就荣升了猫奶奶——花子一胎就生了六只小猫,其时,她还不足一岁。芳子在告诉我这消息时补了一句:黑子绝对是强奸幼女!
六只小猫一出生,芳子家就顿时热门无比。一家猫口八张,加上八口两张,张张口吃喝拉撒。卧室床成了猫窝,大猫小猫窜上窜下,欢快不已。芳子劳心劳力,每天背上背上猫沙,猫粮,洗被猫弄脏的床单被面,毫无怨言。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容忍这么多猫口的。
大学教师在她养第一只猫时,微笑着鼓励她发挥爱心,在她收留第二只猫时,微微皱了眉,在家里多了六张猫口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在猫的世界里,人终于发生了争吵,争吵的结果是芳子抱着八只猫离家出走,重新寻找房屋,大学教师愤怒之余,只能把剩下的废弃的猫窝,猫粮全部统统扔进垃圾箱,表示抗议。
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进行紧急送爱心工程,把床上的被面铺盖统统都抽出来一层,支援深秋里冻得瑟瑟发抖的猫奶奶。其后不久,芳子去了出国,走之前费了很大力气把八只猫全部送人,才放心含笑而去。
“你们杂志做不做新闻类的热点报道?”
“做。”
“你来做可否?”
“关于猫?”
“对,关于猫。爱猫者协会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愿意报导此事的新闻媒体,发一些报道。你知道的,很多的人对猫都毫无兴趣。他们会说:那么多没解决好的事情。矿难啊,海啸啊,教育产业化没弄好啊,医疗改革搞出来天价医疗费啊,这么多关于人的没有解决好的事情,谁会去关心猫!”
“从某种意义上,这种见解有一定道理。”我谨慎地说。
“有什么道理?关心猫和关心人这之间,有矛盾么?”
“就我来看是没有的。”
“那你会写了?”
“至少我得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吧。”
猫奶奶的眼睛望向窗外,天桥上,人来人往,大多数属于时尚青年,大概爱时尚的年轻人最喜欢逛街的缘故。田园风味的服务生走过来,给我们斟了一杯柠檬水,我重新要了一壶咖啡,我很少喝咖啡,怕它对皮肤不好,然而,一旦开始喝,就一杯接一杯,喝完之后,晚上总头晕脑涨,觉肯定是睡不好的了。
咖啡色的咖啡壶端了上来,放在我和猫奶奶的中间,奶杯里的炼乳有些少,两枚烤得焦黄的小甜饼很好看地摆放在竹篮里,我给猫奶奶倒咖啡,然后往她的小杯里放方糖,炼乳,我知道她喜欢的糖量,加了整整三块糖片进去。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桌上的假花开得和真花一样,旁边插的酒水单上写着:请品尝极品蓝山。
猫奶奶浅浅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双手握住杯沿,定定地看着我。
“这件事情,始于两个月前。”
这里记录的是爱猫者协会的调查,调查完全出于民间。爱猫者们基于对小动物的关爱之心,自愿贡献自己的业余时间,调查猫尸事件。
事情最早发生于2005年8月,因为过去几月,不断有垃圾箱里出现猫尸,其状甚惨,到公安局报案,亦只简单立了一个案,警力太忙,无暇顾及。协会只能要求会员们到各网站发文,请所有关注此事的人留心可能的线索。
23日,某网站有人发文,说拣到一只长脓包的小白猫,求救。协会过去看了。当时为了救猫,大热天每天开着30度空调保持小猫体温,终于把猫救了回来。因为救猫之人只是救急,没条件养猫,小猫康复后就在网上挂牌,寻求合适的收养之人。最后,有ID为LL之人出现,此人温尔文雅,看上去很健康,有爱心,他自述女友爱猫,希望能收养小猫,于是,他领走了冶好的小猫。他领走小猫之时,协会另一位成员无意中看见他,回忆起他曾于头月领走另外两只小猫,也称女友希望养猫。这是比较奇怪的,因为在此次领走小白猫之前,他声称之前从来没养过猫。
协会此时还并不太在意,养七个八个猫的达人亦有之,三两只不足为奇。然而,三天之后,在城南某垃圾箱里,出现了小白猫的尸体,眼睛被挖出,一如既往,有被虐的痕迹。其时正好有协会成员经过,拍下照片,送至中心,认出正是那只被救助而又领养的小白猫。
事情进展得很快,一个星期之内,另外两只猫的尸体也出现。我们领猫人留下的手机号码,号码为空,他自称住在城东,我们按照他留下的地址去寻找,查无此人。
我们继续询问,发现协会救助的流浪猫咪前后大约有二十只被他领走。此人不断变换身份,时尔称大学教师,时尔称IT从业人员,时尔称医药公司代表,因其形貌敦厚,从没引发过怀疑。只要他要求领养,都会将猫让他带走。也因为协会收留的流浪猫咪实在太多,造成严重负担,急于让猫咪们有一个好的归宿被收养出去,因此忽略了对收养者的资格审查问题。
协会在网上发文,询问有如此形貌的人有无收养其他猫咪。网友E自费收留流浪猫,前前后后大约送给有相同特征的青年男子五只猫,网上F拣的一窝小猫全部送给他,因他自称可将猫分流。网上不断有人描述有此特征的青年男子领走猫咪,到10月1日为止,统计数据为105只猫,此后,仍然不断增加。
此人一般到动物版面,看收养信息,然后单线与持猫者联系,领走小猫。因大部分到网上发文的网友之间并不熟悉,没有人疑心到猫的归属,即使不断有网上发文提出垃圾箱里的猫尸问题。
协会现在在所有动物版面提出警示,如果有一年龄在25-35之间身材适中,约1米75左右的青年男子提出收养申请,请与协会联系,请妥善处置您的猫咪,警惕它可能落入杀猫者手中。
“肯定是真的。”芳子说。眼珠子有火星溅出来。如果这名25-35之间身材适中,约1米75左右的青年男子此刻出现在她面前,一定会被那火星烫得一跳,没准会来个自燃。
老实说,此种事情,的确让人齿冷,连我这个不养猫的人,听了都引起很不舒服的心理反应。说不定这家伙已经正是那种戴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手套的职业杀手,先从猫开练杀戮技巧,看身体的哪一部分最适合下手,能够最迅捷最有美感最暴力地完成杀这桩事情。
说不定,这家伙就是那个从天桥上走下来的男孩,不过多戴了一幅眼镜而已。
我怀疑地看着那个人。
穿黑色羽绒服的男孩很快下了天桥,消失在街面上。
莫名其妙地,我觉得这个杀猫者的样子应该很象装在套子里的人,
谁有装在套子里的嫌疑呢?特别是,这个人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也许就在身旁。
我呆呆地望着街面。
“我在想小芳,不可能被这家伙捉走了吧。”芳子喝了一小口咖啡,与其说是喝,不如是“舔”更为合适,连嘴唇都没有一点湿润。
“不至于吧。事情不要往坏处想,对自己没好处。”我兴味索然地说。脑袋仍在套子之中。
“还是可以努力报案试试。”过了一会,我建议。
“没用的。”芳子的表情颇为不屑,“协会的人去过公安局,那里面的人只会很礼貌地听你陈述,也许还会派个人来取个指纹什么的,撒一些白粉,看留下什么痕迹,然后拍照留念,这些照片,天知道它们会是不是最终进了档案室,还是在路上,说不定内存不够,干脆就删掉了事。你如果多说几句,说不定人家会问:猫权重要还是人权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人的权利问题,猫这个话题,可以忽略不计。要知道,这世界上太多的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为了更重要的事情。当然,事实上是无论重要与非重要的事情,都统统忽略不计了。”
“尽吾所能的意思就是,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
“要是头没那么大,是不是就不戴帽子了?”
“倒也不是。不过,头小,偏要戴大帽子,不是和自己头过不去吗。又或者,头大,偏要戴小帽子,不也会有诸多不便吗。所以说,尽吾所能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有其必然性。”
“你打算尽多少?”芳子直接地问。
“尽吾所能。”我说。
“对了,你那个男友,真的就这么不见了?”
“不见了。大概是想和我彻底分手,分到月球上去,免得我会麻烦到他。”
“你会麻烦到他吗?”
“当然不会。我什么时候是麻烦过人的人。半夜三更,从来都是你给我打电话,我都怕麻烦到你。”
“那你真不想麻烦我了?即使我有你想知道的消息。”
“什么消息?”我稍微挺直了一下脊背。
“别忘了我有个在政府里工作的先生,虽然他不上道,干些没名堂的事情,对所谓正经事情,他还很有头脑的。我是说,以正经的头脑。”
“找小姐的头脑?”我开了句玩笑,立刻就后悔了。
“没关系,你随便说。这种事情我不介意,就跟对这个人我都不大介意一样。”芳子满不在乎地说,“别打岔,我要给你说另外个事情。”
她顿了顿,默默地望着我,表情有些复杂,仿佛日本人正在犹豫要不要发兵中国大陆,或者,三峡的水该不该蓄起来。
我有些疑惑。我们对望,服务生过来,收拾走一只空的水杯,又另换了一瓶新鲜开水,窗外,云彩也心事重重,人们走来走去,一个喇嘛陪着一名汉族女孩儿上了天桥。
“我听说,他好象要给选成十大杰出青年了。”
吓,好大的帽子。
“你知道的,”芳子继续说,“这个十大杰出青年,年年都要评选。这两年的主题是提倡有创业精神,有知识、学历。今年评出来的十个里面,五个职业经理人,一个警察,一个医生,一名大学教师,另外两个好象是下岗再就业英雄什么的。做了杰出青年以后,只要你稍微有背景,无论是仕途,还是商场,从此都一帆风顺。”
“我怎么从来不知?”
的确,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过这事。我眼里的男友只会和我默默吃饭、看碟、偶尔讨论一下周末归属问题,和这么正式的事情可以说完全不着边际。
“评上他,有省里的意思。这个,现任省长助理是他父亲的学生,还有其他一些关系,再说他工作也算出色,把一家原产地美国,全球知名的公司奖金吸引了过来,马上要做成全国最大的药厂。”
“你确信?”
“其本确信。因为看过那个人,觉得那么个貌似憨厚的理科生失突然离家出走,然后变成前途无量的青年企业家,替你惊讶。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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