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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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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小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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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3 18:23:00

  L
  徐队长打量着黎震亚,心想,那个林木兰形容的不错,一个有前途又有修养的人,相貌不英俊却很顺眼,也许有三十五六了吧,但充斥了年轻人的活力感,很镇定,没有女友死掉的歇斯底里,恰倒好处地表示自己的情绪。
  问答交替进行,但他却象木头一样对一切毫无所知,半夜没听到、注意到、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外面打麻将吵吗?不,不吵,他睡的很好,麻将大约是在他睡着之后开始的。虽然以前睡眠不太好,但这个美丽的佛岛迅速改变了他,昨晚只吃一粒安定就沉沉地睡去了。至于为什么不打牌,是因为从不打麻将,对于女友的意外遇害他表示震惊、痛心,唯一希望警方能尽快抓住那个偷盗、杀人的凶手。
  简直象外交部的,徐队长心里嘀咕。“你早上出去过,几点?为什么不邀女朋友一起走走?”
  “大概七点?也许八点,夏天很早太阳都出的高高的了,我没注意时间,不过我回来是九点多一点,我看了挂钟,不错的。我有时喜欢一个人走走,所以没找亚妮。”
  “据说你的女友是因为你的缘故才选择来这里,本来她拟定了好几个出行计划。”
  “会吗?也许吧,她一向有自己的主张。”
  “你是说她很有个性?”
  “如果你把‘自我中心’称为个性,是的,她很有个性。”
  看来他对女友有着很清醒的认识。
  “你们就要结婚了是吗?”
  “谈到了这个问题,但还没有决定。”
  “为什么,她人很漂亮,而且家境很好。”
  “是的,条件不错,但我认为我们应该有更多的了解再决定终身大事。”
  “很有理智,你们感情怎样?”
  “很好。”黎震亚皱皱眉头。
  “你认识吴如心吗?就是住在紧邻楼梯间和你女朋友同一朝向的那个女的。”徐队长死死地盯着黎震亚,对方似乎看起来相当无辜。“不,不认识。”
  “你确定吗?”
  “当然。”
  “可刘强说她是公司的员工。”
  “是吗?”黎震亚瞪大眼睛,“那天刘强就好象这么说过,不过我确实不认识。”他很快又说:“我想我不认识的员工不在少数。”
  “她也是宁波人,知道吗?”
  “是吗?”还是一句惊诧地反问。
  “你一定觉得我对无关紧要地事问的太多,”徐队长停一两秒,说:“因为我要找出你女朋友被害的真相。”他看着黎震亚渐渐升起地眉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吗?我们有相当准确的证据判断,她是被这个房子里的人杀害的,准确地说是被住在这层楼上的人杀害的,窗户打开,钱包空了,这都是假象。”徐队长再次停一两秒钟,说:“你有什么可提供给我们的吗?比如说有谁希望她死,或者她死掉谁有好处?”
  房间里的空气凝滞了几分钟,他终于开口了:“我觉得不可思议,我觉不出谁会盼望她死,倒不是亚妮有多完美,表面看她似乎是中心,但实际上她并不会影响谁,她没有工作,所以没人和她竞争;她花钱如流水,但她的钱来自于她家,她死了也落不到别人手里;至于仇怨,更没有了,因为我们四个有特殊的友谊才会一起旅游。”
  “表面上看是如此,可深层次呢?你描述一下死者和你们三个之间的关系好吗?”
  “我是她的男朋友。”他警惕地看徐队长一眼,“虽然有彼此不太满意的地方,但感情还是不错,而且,即使是感情不好,也可以好和好散;立清是她从小的玩伴和侍从,立清爸爸就是亚妮爸爸的司机,据亚妮说,要是没她爸爸的提携,立清父亲至今还在山沟里呢?可以说亚妮家是立清家的恩人,所以,她们关系非常亲密,立清对她也一直言听计从。刘强就是因为我和亚妮的缘故认识她的,他们感情应该是非常好;刘强对亚妮印象不怎么,一向认为她是个庸俗的花钱机器,可我想不出他会杀了她,她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亚妮反正也花不住他的钱。”
  “对,” 徐队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也许将要被花住钱的人才会担忧。”
  黎震亚脸色苍白了一下,但反而平静下来:“解决问题有很多方案,我读书、工作的经历都是学习如何恰当的解决面临的问题,其中重要的原则之一就是——同归于尽不能叫解决问题,所以自己从不考虑也决不使用这种方法,何况——”他最后补充:“我并未面临绝境。”
  “非常恰当的辩护词。”徐队长点点头:“非常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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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3 18:24:00

  第四章 凶手
  A
   “你怎么看,谁是凶手?”徐队长歪头问身边这位有着丰富想象力和怀疑精神的下属。
   “本来我认为李立清、刘强和黎震亚都有嫌疑,死者没有挣扎,凶手干吗还要杀她,我看偷东西是假,杀人才是真。”小陈神情焕发地说:“至于动机,太多了,女人之间总有莫名其妙的仇恨;刘强完全可能爱上了章亚妮,但死者心有所属,他因爱成恨,所以杀了她;黎震亚则可能因为相反的原因,他想抛弃她,也许死者是个死搅蛮缠的人,因此动了杀机。”
   “这是你本来的认为,那现在呢?”
  “现在我认为那个吴如心最可疑,如果刘强记忆不错,她为什么撒谎?编一个工作单位?不敢承认自己认识这几位?坚持说有贼,那么的板上钉钉?”小陈总结:“所以,我们要把重点放在吴如心身上,查明她的身份。”
  “有道理,不过我认为还可以立即着手干另外一件事。”
  “什么?”
  “搜查黎震亚的房间。”
  “为什么?”
  “血衣!别忘了那有力的两刀,凶手身上应该溅上鲜血,还有,凶器!”
  “可你别忘了黎震亚早上出去过。”小陈失声叫到:“即使是他,他可能已经毁了证据,这里挨着大海。”
  “但依然需要查,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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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3 18:24:00

  B
  所有的人都被叫到了走廊里,徐队长宣布他要搜查黎震亚的房间,在每个人狐疑的目光中,搜查开始了,黎震亚紧紧抿住下唇,一言不发地站在房门门口。
  徐队长很老练地带上手套,打开壁橱,取出他的旅行袋,小心的一样一样拿出来,然后,他举出了一个塑料包,打开,是一件裹紧的白色T恤,他慢慢地展开,在血迹斑斑的里面是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刀和一串项链。
  “这是栽赃!不是我,不是我。”黎震亚终于失去镇定,尖叫起来。
  “这个衣服是你的吗?”
  “是,可其他的不是。”
  “我们要送去鉴定,不过我相信这上面一定是章亚妮的血,刀上一定没有指纹。”徐队长从容地说:
  “你有麻烦了。”他眼睛地看着失措的黎震亚,耳朵却细致地捕捉着其他的声音,是的,他听见身边有人清晰可闻的急促呼吸声。
  “很大的麻烦——”徐队长又补充一句:“或者说是致命的麻烦。”急促的呼吸声突然停止了,一个深深的呼吸之后,声音响起了:
  “不是他,是我干的。”吴如心僵硬地走了出来。
  “你?为什么?”刘强第一个诧异地问。
  “是呀,你不是不认识他们吗?”徐队长接着问。
  “认识?我以为他们对我会有些眼熟,但都没有,他们都不知道我,怎么叫认识?”她的声音里突然含有了一点激愤,但随即又回复了平静:“但我知道他们每一个。”
  “没理由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亚妮没有得罪你呀?”立清也失声问。
  “我有我的理由。”吴如心木然地把脸转向徐队长:“我本来想栽赃给他,但我后悔了,这样的行为太坏,我做不下去了——”
  徐队长瞥一眼又惊讶又如释重负的黎震亚,淡然地说:“好吧,把他们两个都带走。”
  “为什么还要带他?”吴如心急躁地喊:“我说过是我干的,不干他的事。”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立清看看她又看看黎震亚:“你们是不是背着亚妮——,”她看着吴如心虽然精心勾画,却和美丽相距千里的脸,又不信地摇头,猜不下去了。
  所有人被提醒似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猜疑地观察着。
  黎震亚蓦然从如释重负中惊醒,连忙责问:“为什么?是不是公司对不住你?到底是为什么?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栽赃给我,我根本不认识你。”
  “对,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你,你,你——”一直僵硬木然的吴如心突然涨得满脸通红,她低下头深呼吸两口,沉声说:
  “可我认识你们,你们活的太好了,我恨你们。”说完她抬起头,突然用很柔情的目光看着黎震亚,似乎有千言万语。
  所有人的目光更加诧异。
  这似乎令黎震亚更加难以忍受,他撕声说:“神经病,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杀害亚妮,你,你,你,恶心!”他极度厌恶地回身避开吴如心的柔情目光,仿佛对方像只苍蝇。
  他的表现显然刺激了吴如心,她的脸顿时恢复了苍白,身体突然窝了下去,用手捂住了胸口,泪水也汹涌而出。
  “医生,快找医生。”吴如心突如其来的身体变故吓坏了徐队长,他连忙喊,小陈风一般地跑了出去,徐队长又一叠声地阻止要一拥而上帮忙的人:“不要乱动她,她有心脏病。”
  他冲到吴如心身边蹲了下来:“你自己有药吗?缓解的也行,你不要乱动,不要说话,没事的。”
  吴如心哆嗦地指指房间,木兰兔子般蹦进去,看到桌子上有一塑料兜药,一股脑地拎了出来,递给她。一颗颗汗珠从吴如心头上滚了下来,她哆嗦着打开一个瓶子,吞了几粒下去,药效惊人的好,几分钟,疼痛似乎就缓解了许多。她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环视着众人,突然象问又想自语地说:“我要死了吗?”
  “绝对不会,找医生了。”徐队长一口保证,又担心地阻止:“你最好现在不要讲话。”
  “我要死了,一定是。”她显然很自哀,泪水又涌了出来,又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睫毛膏,连忙抑制眼泪,用手去擦脸,看到没有黑色,才似乎安心下来。她喘息着,看着张皇失措环视她的众人,最后定定地看住了黎震亚,突然开口:“我认识你好多年了。”
  “你最好——”
  “我要说,因为我要死了。”吴如心嚷了一句,打断了警察善意的提醒。
  她依然呆呆地望着黎震亚:“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知道你好多年了,你是全校最出色的好学生,而我是你的校友,你高二,我初一,我,我喜欢你,可你一直不知道我,做了你的员工你也不知道,我,我喜欢了你十几年,你还是不知道,……我开始恨你,嫉妒她,我辞职了,尾随着你们,我,我所以杀了她,栽赃给你……现在,我后悔了,我愿意承担一切惩罚。”
  她眼睛再次柔情万千:“我很傻,我知道,人们会说我丧心病狂,但我想,你,你是那么有学问,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相信我有,有多么喜欢你了。”她期待地看着他,喃喃地补充最后一句:“你没有理由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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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3 18:24:00

  C
   “这个结尾真是意味深长,我想解开案件的关键就在这里。”小秦合上最后一页,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咂着嘴说:“我知道,吴如心应该不是凶手,凶手是——”
  “嘘——”郭小峰轻嘘一声,食指放在嘴唇前摇了两摇:“我们各自把结论写下来,看是不是一致,如果不一致,就看看到底哪个对。”
  他们各自拿杆笔写了起来。
  “好啦,看看。”郭小峰说,两张纸上并排摆在了一起,上面赫然写着不同的名字。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小秦的眼睛似乎在说:怎么办?
  “很简单。”郭小峰慢吞吞地说;“看看下文就行了。”
  “下文呢?”
  “木兰一会儿会拿下文过来,而且已经坚定的告诉我,错的要请客的。”
  小秦头飞快地冲门口张望一下,空荡荡的没有人影,“请就请好了。”他嘟囔道:“怎么还不快来?”
  他又坐了回去,过了几分钟,他又起身向外张望一翻,空荡荡的,他又泄气地坐了回去,过了几分钟,他又站起身……,大约折腾了五个来回之后,小秦终于看到了向这里走来的木兰,他连忙坐了回去,显出漫不经心的模样来。可坐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木兰上来,他又忍不住起身去想去探头探脑的观察一下,刚打开大门,正碰上走到门口的木兰,
  “来了,林姐。”他连忙收起焦急,显出从容的模样:“请坐,喝点儿什么?
  木兰瞟一眼像个被糖果招惹的心痒难耐,却又不得不保持矜持模样的孩子似的小秦,故意装做没有察觉他的焦急,一本正经地反问:“你们办公室能有什么?无非是白水和茶罢了,要不——”她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你去买点什么?”
  小秦两只脚一直交替动着,听完木兰的话,勉强说:“哦——,好吧,你要喝些什么?”
  “这个嘛——”木兰又装模作样地托起腮帮子沉思起来,仿佛要好好考虑考虑。
  一直微笑不语的郭小峰站了起来:
  “别作弄他了,我们出去吃饭,有什么就喝什么!”
  “那——谁请客呀——?”木兰拖着长声问。
  “我。”郭小峰慷慨承诺:“看在读了那么好看的一个案件的份儿上,请你吃一星期的饭也不过分。”
  “请什么?”
  “哦——,现在那么冷,不如吃火锅,这个故事又是发生在海边,干脆就吃广式打边炉,海鲜火锅,如何?”
  木兰扑哧笑了:“好吧,看在你们那么慷慨的份儿上,现在帮你们判断一下谁更正确。”
  两个纸条飞快地摆在了木兰面前,木兰静静地看一眼,指着其中的一个纸条冲小秦问:“这是你的答案?”
  小秦点点头,他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甘地问:“看来还是郭队的正确?”
  木兰笑了,拍了拍自己的手包:“答案在这里,等会儿——,你们自己判断吧!”
  出门不远就有一个满足他们需要的,灯火通明的饭店。
  一进饭店,小秦就对领位的服务生吩咐道:“要个安静的座位,最好是个角落。”
  “好的。”穿着缎面橘色旗袍的服务员张望一下,正好屋角的一席客人结帐离开了,她连忙将他们带了过去,另外一个服务员配合默契端着茶水和菜单走了过来。
  “一切都交给你了,林姐。”小秦冲对面的木兰说:“我不想装的无所谓了,说实话,我太想知道结果了,现在,把你包了的东西交给我们吧!不许卖关子,我已经忍了好久了。”
  木兰有些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慢吞吞地打开手袋,拿出了薄薄地一叠纸,小秦一把揪了过来,冲旁边的郭小峰一点头,连忙打开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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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3 18:25:00

  D
  直到被允许回到自己的房间,木兰依然沉浸在震惊中不能自拔。
  “真没想到,”一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对老公说:“居然是她,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我这次总算亲眼领略了,对了——”木兰又想起什么似的,一脸严肃地冲吴明说:“如果有哪个女人暗恋上你,一定要告诉我,需要我让贤我一定让贤,菩萨在上,这是真话,我可不想被干掉。”
  “神经!”吴明瞪她一眼,脱掉鞋子,半卧在床上,头枕着双手冲着门发起呆来。
  “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吴明微微侧过脸对木兰说:“她怎么会杀了她?”
  “怎么不会?”木兰很快地回答:“嫉妒,强烈的嫉妒心,嫉妒是万恶之源。”
  “我还以为俗语说的万恶之源是金钱呢。”
  “差不多,贪婪啦、嫉妒啦、金钱啦等等很多东西都是万恶之源。”木兰大包大揽地回答,接着她脸上又流露出些许先见之明被否定的委屈;“其实我早就意识到她不对劲儿了,可惜有个人不断讽刺我敏锐的观察力,以至于受了打击的我不能继续观察思考下去,否则——,”她无限感慨地哀叹:“唉——!这场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别鬼扯了,我在说正经的,那个心脏病女人,叫吴如心对吧,怎么可能杀的人,我们都在外边打牌,怎么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晚上那么静,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木兰也微微侧过脸,愣怔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你说的是。”
  “而且——”老婆的信任鼓舞的吴明一下子坐直了:“她怎么打开死者的门呢?她又没有钥匙,还有死者男友的,难道门都没锁?”
  “也许她善于——”
  “善于撬门别锁,好,姑且如此,那——衣服呢?她怎么能有死者男友的T恤?”
  “你是说凶手不是她?”木兰也一下子坐直了。看着老公闪动的眼睛,她有些骇然地说:“是他们联手?那个黎震亚和她?”
  吴明摇摇头:“联手?那就需要事先密谋,他的女友还有他那两个朋友难道会毫无察觉?”
  “你的意思是——”
  “想想她最后的话,”吴明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没有理由不明白——’”看着老婆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的脸,他重重地接着说:“杀了别人的女友,又嫁祸与人还认为对方会理解自己,她难道疯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木兰急不可耐地问。
  “我想说,凶手——其实是黎震亚!”
  “他——?”
  “是的,吴如心是以身顶罪,所以自认为黎震亚自然明白自己的这种爱的奉献,这样才说得过去。”
  木兰一脸震惊地呆坐着,咂摸着这个新结论的滋味,越想越觉得这个新结论的合理,但同时又隐隐觉得仿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好半天才寻思着说:“你说的很对,不过——,我似乎还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
  “什么?”吴明信心十足地反问。
  “哦——”木兰皱着眉头费劲儿地说:“好象,好象——”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不好意思。”徐队长对慌忙从床上下来穿鞋的木兰说。
  “没什么。”木兰站起来小心地问;“有什么事吗?”
  “是的,有点儿事,不介意我坐下谈吧?”
  “当然不,请坐。”
  三个人都坐了下来,在两双询问的眼睛注视下,徐队长先开口了:“对于刚才的事你们怎么看?”
  吴明激动地喘了几口气。
  “看来你有不同的看法。” 他的眼睛看向了吴明。
  “是的。”吴明回答,接着,他一股脑地把刚才给老婆的分析又讲给了徐队长。“我的分析有道理吗?”他最后信心十足地反问,虽然这句话倘若说成——我的分析有道理——才更合他的本意。
  “有道理。”一直安静聆听的徐队长点点头,“但——”随后,他说了一个转折词。
  “什么?”吴明急忙问。
  “别忘了,如果黎震亚是凶手,他为什么不把血衣、刀子和项链扔掉?他早上可出去过,一个游泳健将——他的朋友们这样讲的,在大海边,潮汐运转,啊——,他可以把这些扔到警察可能很难——甚至永远也打捞不到的——地方,但他却留下这些?”
  “对呀!”木兰连忙附和:“我刚才也觉得好象有什么不对。”
  “确实!”吴明呆住了:“留下来只能害死自己。”想了半晌之后,他有些沮丧地说:“看来我多心了,虽然觉得好象不是那么回事儿,其实凶手还是吴如心。”
  “别那么丧气,”徐队长用充满鼓励的口吻说:“我跟你怀疑的过程一样,当然,也许多排除了一个,但结果也一样迷茫。”
  “你也不信吗?”木兰好奇地问。
  “你老公的分析很有道理。”徐队长说:“我对这个结局很不满意,所以不能认为可以结案了。”
  “那你怀疑谁呢?”
  徐队长微微一笑:“这个案子可怀疑的人很少,可以坦白的说,我排除了店主一家还有你们,因为栽赃这件事决非生人可为,必然是熟人。但熟人似乎又都说不过去,死者男友的嫌疑刚才我们分析过了,除此之外,他未必心肠软,也未必不希望女友死掉,但从他的成功的人生经历上看,似乎不会干得这么笨。”
  “也许他预料到吴如心会以身顶罪?”木兰眨着眼睛说。
  徐队长宽容地看看一脸奇思妙想表情的木兰:“这想法很大胆,但他是这样莽撞的人吗?而且,警察也不会因为有人认罪就糊涂结案,那是一切都要对得上的,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你认为生活中很成功的他会干这么苯的事吗?如果这么有把握有人会做替罪羊,我相信他宁愿指使吴如心下手而不是自己干。”
  “这样看来就剩——”木兰说了一半。
  “对,你们晚上的牌搭子——死者的两个朋友,他们也有足够的作案条件,但通过你们反映,又没有作案时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看木兰和吴明:“你们绝对确定时间不会错吗?”
  木兰和老公对视了一眼,又都默默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歉意地抬起头:“是的,时间不会错。”
  “是这样——”徐队长回答,没有掩饰声音里的失望,或许说他强调了更恰当。然后,他站了起来:“真是个奇怪的案子,我需要好好想想。”他慢慢向门口走去,边走还边说道:“我需要好好想想,开动脑筋,好好想想——”
  木兰注视着打开又关闭上的房门,立刻扭头问老公:“徐警官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案子还是有猫匿的。”吴明闷声回答,又翻身躺回床上:“他不信,提示我们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提供新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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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3 18:25:00

  E
  就像两个陷入冥思的哲人,他们无语的各自躺在床上,直到他们的肚子交替发出骨碌骨碌的叫声,木兰和吴明才同时懒洋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思索出结果了吗?”木兰意兴阑珊地问。
  吴明摇摇头,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看:“下去吃些东西吧!吓!都9点了。”他起身穿上了鞋。
  木兰也穿上了鞋站了起来:“好吧,希望吃饱了后能更聪明些。”
  他们一起离开房间,就听见楼梯间立清和一个人说话。
  “陈警官,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呢?”
  “对不起,”小陈用南方味的普通话回答:“徐队长说了,现在案子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所以烦劳大家还是多等几天。”
  “她不是认罪了吗?”
  “警察觉得案情不清楚,有人认罪也白搭。”走出来的木兰答话说。
  立清看看他们,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发起呆来。她显然已没有了昨天的爽朗。
  “吃晚饭了吗?”木兰邀请地问。
  立清摇摇头:“谢谢,我没有胃口。”
  
  店主一家似乎也失去了招揽顾客的兴趣,懒洋洋地呆坐在一盆盆的海鲜中间。直到木兰两口子在桌子边坐下,才有气无力地招呼道:“吃点什么?”
  “哦——”木兰眼睛瞄了瞄盆里面那些鱼呀、贝呀的,看来个个都不一样,可惜不知道好不好吃,她摸了摸肚子,已经相当饿了,根据她的人生经验,在饥饿的时候最好选熟悉的、爱吃的东西,尤其在旅游期间。“要一盘皮虾、蒸四只海蟹,炒一个干煸虾仁,两碗米饭。”她一口气吩咐道。
  老店主进厨房忙活了,唯一看起来还颇有精神的蔡有珍走了过来。
  “你的胃口看起来还好。”她坐在木兰的对面笑嘻嘻地说:“那几位到现在都没有下来吃饭呢!”
  “他们的朋友死了,心里关心,自然吃不下,我们可不同,”木兰小声回答:“不关心就是这样,该饿还会饿,该困还会困,说实话,这次被迫滞留在这儿,我还觉得烦,房费怎么算?还要吃饭,你们这里的饭菜可不便宜,青菜就更贵了,我已经两天没吃了,告诉你,我们内陆人受不了的。”
  “哎呀呀——,” 蔡有珍立刻惊叫着劝解道:“何必那么计较?全当多玩几天啦,这个岛你们也不过匆匆一看,很多人来这里度假的呀,还不是这样潇潇洒洒地住?对了,至少日出你还没看吧?我记得你一来就嚷嚷看日出的。”
  “这倒是。”木兰沉思着说:“今天要早些睡,明天一早看,不要把这住的时间浪费了。”
  蔡有珍立刻用更鼓励的语调建议:“是呀,要是赶的没云彩,很好看的,海上日出嘛!你们内陆看不到的呀——不过一定要特别早起的。”
  “多早呀?”
  “四点多了,最好四点。”
  “要那么早?”木兰立刻瞪大了眼睛:“不能晚点儿?很难起来的。”
  “不能再晚了,五点天都亮了,看个什么?太阳就是四五点之间突然升起来的。要是冬天,倒可以晚一些,可冬天起床那更难受……”
  木兰楞住了,茫然听着蔡有珍的唠叨,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突然,她蹦了起来高声喊道:“我知道了——”
  “木兰。”吴明惶恐地抓了她胳膊一下。
  木兰反手抓住老公的胳膊,急切地说:“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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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3 18:26:00

  F
  楼上保持着他们下来时的格局,小陈和立清依然沉默地坐着。
  “钟,”木兰一上来就指着高高悬挂猫头鹰造型的石英挂钟喊道:“钟,钟。”她斜瞥一眼立清,这个刚才还抑郁安坐的女人瞬间脸色变得苍白了,木兰知道——,自己——猜对了!
  “怎么啦?”小陈站了起来。
  “联系你们徐警官好吗?”木兰急切地说。
  小陈立刻拿出了手机。
  她的眼睛再次投向立清,而对方正绝望地看着自己。
  木兰心里颤了一下,眼前这个有着利落短发,爽朗笑容、一流厨艺,容貌俊朗的女人真的是利用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的凶手吗?
  看来——不会错了,她绝望的眼睛已经承认了。
  “怎么回事?”不多会儿,身后穿来徐队长的声音。
  木兰一转身,发现不仅徐队长,包括所有的人都应声从房间里来到楼梯间。
  “是这样。”木兰不敢看立清的眼睛,冲着徐队长说:“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昨夜——其实也是今天凌晨——打牌结束时,时钟显示是差几分凌晨五点,我很清楚的记得,回到房间后看了眼窗外的天空,是黑黝黝的,然后我就睡下了。可刚才她告诉我,”木兰指了一下蔡有珍:“这里五点天早就亮了。”
  说到这里,木兰深吸一口气,又指了指猫头鹰挂钟:“我们昨夜所有的时间确定都是依赖这个钟,说明这个钟时间有误。可奇怪的是,现在钟显示的时间是对的,而且昨晚我和丈夫游玩回来看到这个钟的时间也是对的,因为当时和手机的时间对了一下。”
  “所以你怀疑中间的这段时间有人对它动过手脚?”徐队长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期间时间被拨快了至少一个小时左右?”
  “对,”木兰有些兴奋的说:“但太阳不撒谎,所以就可以看出这里面的问题了。”
  “说的好。”徐队长意味深长地看立请一眼:“表可以错,但太阳不会错。”
  “还有,”木兰勉强抑制住激动:“今天早上我老公没有回房睡,我想,我想,也许就会打破凶手的计划,也许回因为后来仓促行动,因此可能——”
  “我明白了——”徐队长转身吩咐小陈:“把钟取下来化验一下,看有没有指纹。”
  “不用化验了。”房间里响起立清冷漠的声音:“上面有我的指纹,早上太急了,后来又总有人。”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她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窗外窄小黑暗的天空,轻轻摇摇头,用无法形容的不可思议地口气自语:“我利用你们做我的时间证人,呵,偏恰恰又是你们把我证死了,而且是——铁证如山,呵!也许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公道吧。”
  她的脸转了过来,冷冷地扫视一眼所有的人,淡漠地回答:“是我杀了她,我一点都不后悔,”她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些激奋:“哼! 从小都是这样,忍让、报恩;报恩、忍让,总是亚妮,总是她不断地吩咐:‘立清,去拿包’、‘立清,去开车’、‘立清,去帮我把鞋擦擦……’,我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徐队长轻轻摇摇头:
  “也许你自认为有充分的杀人理由。但菩萨大概不认同你的解决之道,所以尽管你处心积虑策划了这么周详,但还是这么快就败露了,大概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冥冥中自有公道吧!’。”
  “冥冥中自有公道?”立清突然发出一阵咯咯大笑,好一会儿,她用手擦去眼角笑出的一滴眼泪,然后一指黎镇亚;“那么怎么证明这位杀人犯呢?我们可是同谋!”
  众人惊异的目光“刷”地转向了站在房间一侧的黎震亚。
  “胡说!”黎震亚脸色微微苍白了一下,声音有些愤怒:“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现在看来栽赃给我的就是你,你剪和我差不多的发式大概也是为冒充我杀人吧?”
  “哈哈哈——,”立清又大笑起来,笑声中她的脸渐渐扭曲仇恨起来:“看来你早就意识到了,我还自以为聪明呢?哼!我承认我讨厌你!”她把脸转向徐队长:“所以希望把他也拉下水,事实上,我承认我别有打算,——就是决定嫁祸于他。我自以为设计了个‘计中计’。就是既利用他帮我杀掉亚妮,又悄悄嫁祸于他。”
  房间里顿时静的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立清冰冷的目光里突然添了几分自嘲:“但看来我还是自作聪明了。——首先,我先找到他说出了我的计划,告诉他我需要他的配合。之所以这么大胆,是因为我知道他已经很讨厌亚妮了,而且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要不用他动手,他根本不会介意亚妮的生死,或者说,还会暗自开心!——果然如我所料,他先是装糊涂,后来就默许了,连吃惊都没有,我直接告诉他,他只需要做两件事:一、保证亚妮来这个地方旅游;二、一定要和亚妮分房而居。这个狡猾的家伙,连话都没说,仅仅点点头,大概怕我录音吧?哼!他就是这样一个阴险的家伙,一向都是攫取别人的劳动成果,生活上、工作上全是这样!”
  说到这里,她站起来,眼睛像锥子一样看定黎震亚:“你敢说我说的不是真的?”
  “你真是疯了!”黎震亚喉结抽动了一下,然后以同样冰冷的目光回视立请;“到现在还要陷害我。”
  “陷害?对,原来是——,但现在我说的是实话!”她扭过头看着徐队长,眼睛里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我说的全是实话,我讨厌他,所以希望‘一石二鸟’,不知道哪里被他看出了破绽,对我有了防备,本来昨夜我在他水杯里下了足够他睡到今天中午的安眠药,我本来计划的很完善,但没想到他却一早出去了,——哼!我敢说他根本没喝那杯水,今天早上绝对是故意出去的!他非常精明,这么一来就使我的栽赃就变得非常奇怪了。”她的眼神又变得绝望了,喃喃地说道:“棋差一步!”
  “别这么自责。”徐队长悠然地回答:“即使是他没出去,你的栽赃也很奇怪,难道一个凶手会留着凶器安睡到中午吗?”
  立清楞住了,好一会儿,她泄气地闭上了眼睛,片刻,她又睁开了,看起来平静了许多:“是的,我太想表明他是凶手了,反而画蛇添足!——但我刚才的话却是真的,否则我不能这么轻松完成这个谋杀,他和亚妮分房睡就是证据。”
  徐队长看向黎震亚。
  他看起来也平静下来,冷冷地目视着立清:“谢谢你让我知道你有多恨我,对于你的疯狂陷害我无话可说。我只能说,我没有做任何陷害亚妮的事。”
  “非常恰当的辩护词。”徐队长点点头:“非常恰当。”
  他又转过头看着立清,半是怜悯半是讽刺地说:“他确实是个擅长恰当表达的人,无须多言就表明了一切。我可以替他回答你,你所谓的证据根本不成立,最冠冕堂皇的解释:他们是男女朋友,未婚嘛——,分房而居很正常。即使你说的全是真的,没有证据也是白搭,他还会愉快的生活下去,——不,也许更愉快,因为你帮了他,除掉了他的拖累。他可以再开始一段恋情,可能同时还享受着不知名女子的暗恋,这也可以理解,年轻、单身、英俊、有钱还有学问,啧、啧,我有女儿也想介绍给他呢!他就是那种人,到哪里就是头儿,总能占着第一,其他人甭想出头,一辈子也别想!你怎么会想到和他斗?他就像沾了油的玻璃做的,怎会让你轻松在握?”
  立清的手指关节都攥的发白了,她咬牙切齿地对徐队长说:“眼看着一个凶手无能为力,你还有脸嘲笑我。”她最后吼道:“我说的全是实话。”
  徐队长没有发怒,反而黯然了:“我相信你,但无能为力,除非你能提供更有价值的证据,证明你们是同谋。”
  立清颓然坐下了。
  “哦——,”一直沉默的刘强迟疑地开口了,看着“刷”的转过来众人的目光,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怎么?”徐队长充满期待地问。
  “我记得我们来之前他好象去了一趟‘神算张’哪里,‘神算张’是个算卦的——亚妮很迷信他,本来她好象坚决不来这里的,好象算过卦后就突然决定来了。”
  “对,是这样!”立清“砰”的兴奋地站了起来:“我给忘了,可以找那个‘神算张’调查,他可以做证!”说完,她带着仇恨和满意的眼睛看向黎震亚。她惊喜地发现,一贯沉稳的黎震亚终于失去了镇定,踉跄一下,一只手扶助了墙,但随后就平静了:“这是胡说!你们胡说!。”
  “不是,我有录象证明。”刘强冲口而出。
  黎震亚怔住了——
  “哈哈哈——,”立清笑了起来,看着彻底绝望的黎震亚:“这回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然而,刚说这里,她眼睛里再次迷惑了,她怔怔地扭头看着刘强:“难道你,难道你也——”
  刘强惊怔之下,傻了!
  “——也知道是吗?”又是徐队长开口了,声音里透着轻松和满意:“他当然知道,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因为乐得看着你除掉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不过装糊涂罢了,否则怎么会对那位‘绊脚石先生’找个算命的那件事如此关注——以至于录象呢?因为他比自己的女朋友更了解这位‘绊脚石先生’有多么狡猾,他必须多防一手。——我早就奇怪,觉得这个案子怎么像一场戏?其实怎么不是戏呢?三颗各怀鬼胎又跳动如一的心共同完成了这个谋杀。你难道没意识到你的男友一直在默许、甚至协助你吗?顺从你彻夜打牌,在你和木兰下去做饭时,他还不忘提醒吴明上厕所,不都是为了让你杀人计划顺利实施,避免做案时万一木兰夫妇回房间上厕所或洗手时撞破吗?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又有人哉’!”
  立清木然望着惊慌失措的刘强:“这是真的?”
  她没有得到回答,只有一双还妄图辩解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徐队长的声音冷峻起来:“他本来打算像他的榜样——也是一心要搬开的绊脚石——黎震亚先生——那样,一面暗暗协助你,然后准备转过身天真无辜、又痛不欲生地接受这一切。是不是很失望?你一心栽赃黎震亚大概也有为了他的因素吧?但你不忍心拖累他,所以决心独自行动,可惜——,恕我直言,你所托非人,他对你——”,
  看着立请越来越绝望的眼睛,徐队长突然停住了,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目光锐利地看向刘强:“可惜——,刘强先生,你也是利令智昏,或者是一时克制不住?是不是想到黎震亚可能摆脱法网的念头使你无法忍受,以至于失控地跳了出来?毕竟,亚妮死不死你根本无所谓,你要得就是黎震亚倒霉,我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刘强先生,你也必须留下来配合我们调查了!”
  轮到刘强颓然坐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房间里突然响起立清的笑声,声音里既有自嘲又仿佛觉得好笑,仿佛自己做了一件特别滑稽的事情,她一直笑着,笑出了眼泪,甚至笑弯了腰,突然,黎震亚的笑声也加了进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紧接着,刘强的笑声也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梯间里顿时响彻起来自三个不同人物的相同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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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3 18:26:00

  G
  “原来谁都没跑儿?”小秦放下稿子。
  “所以你们写谁是凶手都不算错。”已经吃了半天的木兰抿嘴一笑,她把漏勺推了过去;“吃块‘虾滑’吧,味道还不错,刚才只有我在吃了。”
  小秦意兴阑珊地捞了一块放在自己的碟子里,又把漏勺推倒郭小峰面前:“给,头儿,你应该多吃,因为还是你更接近标准答案。”
  郭小峰略微失落地一笑:“不全对就是不全对,我漏掉了黎震亚其实也是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帮凶。”
  “那我不是更惨?”小秦一口吞下虾肉:“我倒是选了黎震亚,可惜不是因为深谋远虑,而是像吴哥的判断那样,更给警察丢脸。”
  “的确,而且你漏掉他也可以理解。”木兰也连忙安慰地冲郭小峰说:“买通算命的其实也可以是立清所为。”
  “但与女友分房而居就只有他能做到了,这个行为确实有些奇怪,三十多岁的成年恋人,出门旅游居然分房而居?虽然从道德先生那里可以有最冠冕堂皇的解释,但在现实中却很不合情理。”郭小峰摇摇头:“还是我们那位同行更敏锐,其实,这个案件确实像一场戏,需要那么多要素,一样不成就难以完成,所以没有周围的配合根本不行,但我却忽略了,仅仅把立清和刘强列为凶手。”
  “噢,你责己太严了。”木兰叫道:“其实我们也无意配合了这场谋杀,但实际是毫无关系的人。真相也许是,立清也许猜出他们不会在一起住,黎震亚无意配合了他们。”
  “这当然是有可能的,所以我才忽略了。”郭小峰回答,但依然一脸不肯原谅自己的模样:“但你前文已经暗示了,亚妮不明白黎震亚为什么会和她分房而居,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以前是不分居的。如果是这样的,立清事先不可能不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这并非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如果他们同房而居,谋杀可能就进行不下去,她不可能听天由命的到时候再说,这比赌大小点的概率还低出无数倍,把握也太小了。”
  “也不能这么说,”木兰反驳道,此刻的她倒象猜错了谜底,一脸不服气找理由的模样:“找我们打麻将配合,难道不是赌博行为?谁知道会不会遇到陪他们打牌的人?而且,钟被拨快了一个小时左右,可是,如果我们有手表不是会立刻穿帮?这不也是赌一把?”
  “这是不同的,” 郭小峰微微摇了摇头:“我估计这个地方立清早就瞄好了,因为她不久前才去过,而且找到爱打牌的旅客机会并不少,等不上你们还会等上别人,谋杀又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又有黎震亚的配合,完全可以住下去,直到得手为止。另外,你们住得是大型家庭旅馆,人们容易亲近,爱打麻将的人又多,找到牌搭子的把握还是比较大的。”
  木兰回想起船舱里一屋屋的麻将声。
  “至于表的问题也是如此,你想想,现在的人除了戴劳力士的,有几个戴表呢?尤其是夏天,还在海边,戴手表很不方便的。而时间人们又可以从各种渠道知道,最普遍的应该是手机了,那么晚一般人手机都关了。再说立清可以从你们的胳膊上看出是否戴表,而且就算是戴,一般那个时间也早摘下来了。”
  “这么说——”木兰眨眨眼睛:“看来是冒险,其实几乎是算无遗策。”
  “几乎是。”
  “说到这里,”小秦放下筷子:“我还有个疑问,既然行凶的是立清,那吴如心是怎么回事儿?她怎么会为她顶罪?就是这点儿误导了我。”
  “怎么回事?”木兰反问,她用提示的语调说:“想想她的眼——”
  “眼?”小秦楞了半分钟,然后有些不能确定地问:“她高度近视,所以——看错了人?”
  “对呀!”木兰回答:“过后她告诉我们,摘下隐性眼镜的她,看什么都是朦胧的,几乎都是凭大概形状判断,那天晚上她第二次想出来通知我们小声些,恰巧看到作案的李立清,别忘了她穿的是黎震亚的衣服,她的1.75米的身材和‘中等身材’的黎震亚也差不多,剪得又是黎震亚差不多的短发,又进的是黎震亚的房间,她自然认为就是黎震亚了,过后判定是他作案。”
  “其实——”郭小峰沉吟着说:“我猜即使不太近视的人也可能搞混,毕竟别人都不熟悉他们的模样,而李立清本身就是刻意打扮成黎震亚的样子,她这样做的目的大概也是为了怕万一有目击者,好混淆视听,有人看到还可以多个证人。”
  “对。”木兰说:“只是万没想到吴如心反倒以身顶罪了。”
  “呵!这可是真正的意外!”小秦有些不能相信地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痴情的女孩儿,唉——”轻轻叹口气后,他一脸担心地说:“希望得知自己多年暗恋的人如此阴险不会太伤害她,她已经那么脆弱了。”
  “这个你甭担心。”木兰回答,口气里充满了至今还不可思议的味道:“得知真相后她居然很高兴,冲口而出地对我说:‘噢,他不会死的,我也不会,真好!’然后又羞答答地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而且,他还没爱上任何人!’菩萨在上,我发誓我感觉她身体正突飞猛进地恢复,并且,我临走时听到她开始和店主一家研究菜谱,还打听黎震亚的口味呢,因为他们曾在那里吃过饭!”
  “你不是说——”小秦瞪着变成铜铃般的眼睛问:“她已经开始计划给黎震亚送牢饭了吧?”
  “谁知道!”木兰耸耸肩膀:“但是——,有个寄托总比恹恹等死强。”
  “这倒是。”小秦承认,停了片刻,终究有些不甘心地说:“没想到这个坏蛋到这个时候还有人爱。”
  “没办法,发愁没人爱的常常不是坏蛋、而是蠢蛋。”
  “听起来倒像是形容我,可惜——”小秦悲伤地说:“是后一个蛋。”
  “嗨——,别这么说,你年轻、正义、英俊,好姑娘正在不远处等你呢!”木兰连忙举起自己的茶杯:“还是让我们祝福他们吧,希望这个巨大的不幸最终还能结一颗善果,让一颗贪婪的心得到净化,另一颗无望的心得到满足!干杯!”
  “干杯!”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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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3 18:32:00

  一
  爱梅扫视一眼对着电视发呆的郭小峰,——她刚刚洗完碗从厨房出来:
  “爸爸,你今天晚上怎么总是出神?”她有些好奇地偏过头问。
  “没什么。”郭小峰心事重重地回答,又独自出了一会儿神,才又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可能是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
  “谁呀?老朋友?”郭爱梅随口敷衍了一句,她这时正打开冰箱思索到底吃一支什么样的冰淇淋作为餐后甜点,草莓味儿现在不太喜欢了,巧克力倒是百吃不厌,来个脆皮的?四个圈儿?……
  “不是,这个人是我们局法医小史的老同学。”郭小峰出乎意料地认真回答:“几年前他妈妈死了,开始当成意外,其实是谋杀。”
  “真的?”爱梅已经坐到了沙发上,手里举着一支终于确定下来的——玉米味儿冰淇淋。她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玩笑地问:“案子是不是象小说一样离奇,你们无意中发现了问题,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寻找到证据,把凶手绳之以法?”
  “恐怕不会象长篇小说那么离奇,中篇只怕也达不到,我没费任何力气就获得了铁证如山的证据,尽管功劳归到了我身上,但其实案子并非是我破的,虽然——,我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人,但我其实只是一局棋中的一步,一枚棋子而已。”
  “到底怎么回事儿?”爱梅这次真的有点儿好奇了:“给我讲讲,爸爸。”
  郭小峰轻轻出了一口气:
  “案子虽然简单,说起来也不短。事情是这样开始的,——几年前有一天,我们局的法医小史找到我说,他的一个高中同学找他,似乎对他母亲的死很烦心。‘怎么回事?’我问他。小史告诉我,两天前,这个同学和妻子晚上回家,突然发现妈妈躺在地上,一时惊慌失措,然后发现桌上有一盘吃剩下一点儿的牛肉,——而那个牛肉本来是药耗子的,立刻感觉不对,赶紧打120,——但人早死了,——解剖证明,确实是鼠药中毒。”
  正津津有味咬冰淇淋的爱梅听得愣住了,少顷,她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插嘴:“——有这样的事?看来环保专家告诉我们,——要生态防鼠真是太对了!,这样死——死的——死的——的多滑稽!”
  郭小峰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呀,后来处理问题的警察了解到:按道理,他们家人都知道这盘红烧牛肉本来是放在地上准备毒耗子的,但是牛肉的来源于餐桌,——他们家买了很多牛肉,做了一大锅。唯一的区别——就是把人吃的牛肉拌上老鼠药,然后用盘子乘好放到了地上。——最糟糕的是,盛毒牛肉的盘子和人用的也差不多,所以很容易弄混。”
  “这么说是个意外?”爱梅迟疑地问,但随即又否定地摇摇头:“不对,刚才你好像说是谋杀的。”
  “对,但开始确实是当成意外结案的。”郭小峰似笑非笑地咧了一下嘴:“因为派出所的民警了解到他们家庭一贯和睦,没有谁有杀人动机。经调查,确认最可能的情况是:当天夜里保姆慌张着去看儿子,结果把盛毒牛肉的盘子错放到桌子上了,以至于死者搞混了,以为是人吃剩的,后来出于死者自己才知道的原因接着又吃完了。——当然,关于盘子老保姆是一口否认,可据他爱人还有邻居说,老保姆经常丢三落四;另外,邻居也都反映:他妈妈及其节俭,不容忍有剩饭,拿自己当泔水桶,喜欢最后一扫而光。——所以几个因素互相印证后,派出所就当意外结案了。”
  “你能不能给这里的人起个名字?他,他的我都听混了?”郭爱梅忍不住插嘴。
  “也对,小史的同学,哦——嗯——,我姑且叫他刘小刚吧——”
  “你起名字总这么俗,”爱梅立刻叫唤着数落道,这名字又勾起了她对自己名字的不满:“就象我的名字,跟文盲起的似的,这个也是,一听就感觉到你的水平、品位——,唉!”
  “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为了你的名字你已经抱怨我七八年了,这次你能不能让我顺顺利利的把话说完?”郭小峰有些气鼓鼓地抗议。
  “好吧,好吧。”她悻悻地皱了下鼻子,接着赶紧问本来就要问的问题:“老保姆弄混了,那他们呢?也没意识到?”
  “当天还巧,刘小刚吃完饭就陪老婆先出去,到他妻子的同学家了。老保姆收拾完后离开,因为是晚上去看儿子,所以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他们夫妻当天回来也很晚了,家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他母亲中毒后没有及时救治,因此死掉了。”
  爱梅歪着头想了一会儿。
  “听起来一切都没什么不对呀?”
  “当然,”郭小峰淡淡一笑:“所以最初才会当意外结案的,警察也不是随意就定性的。现在回到刘小刚身上,——做为死者的亲生儿子,似乎是不太接受——人人都无罪的结果!因此很想找个行家倾诉倾诉,隐约向小史透露出保姆有罪的意思,因为这些家事都是保姆做,很可能保姆把盘子放到了桌上,挟嫌报复,至于什么嫌他没说,小史也不清楚。我听后同意和这个人谈谈,因为倘若有很强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动机,谋杀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你知道,职业病,我不喜欢有人逍遥法外,尤其是谋杀者。”
  爱梅的眼睛完全全神贯注起来。
  “小史告诉我,刘小刚是个表面不算幸运其实却很幸运的人,所谓不算幸运是指他十五、六岁时父亲就过世了,但事实上这也可能是‘祸中福’,要是有个酒鬼、赌鬼、色鬼的爹,那可能还不如没有,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刘小刚的爸爸就是个‘五毒’俱全的家伙,还有勇气和胆量,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希里糊涂发了财,正准备不知天高地厚的挥霍时,又因心脏病丧了命,给他妈妈和他留下一笔当时看来相当可观的钱来规规矩矩过日子,总得来说,他应该还算是幸运的人。——他妈妈原来是个小学老师,因为大女儿是先天性心脏病很早就死了,所以对小儿子加倍爱护,一直对他很疼爱,当然也很严格,保证他远离不良嗜好。小史说刘小刚一直是个好学生,他们初中高中都是同学,他性格温顺,学习刻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毕业后他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爱梅,他可是大学扩招之前考上的全国重点。”
  “如果你想说我现在考上的大学不值钱,尽可以明说。”郭爱梅绷起脸回敬父亲。
   郭小峰叹了口气,继续讲:“但小史又说,刘小刚成绩虽然好,但似乎没什么大志,同学之间聊起来,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将来有个安稳悠闲的饭碗,然后能干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他不太介意工资,也许因为家里有钱,而他本人也没有奢侈的嗜好的缘故。应该说,他实现了理想,毕业后找人托关系,终于分到一个悠闲的机关,成了公务员,几年后,他结了婚,据小史说,新娘子是个孝顺懂事的女孩儿。我当时听完,想象刘小刚是个个子不高,怡然自得的模样。”
  “但刘小刚下午来了之后,我发现他的样子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个子很高,偏瘦,有些苍白,尽管受了致命打击,还是很整洁,衣着可以归入——‘中国古典品位’的类别,他一言不发的坐在我对面很久,看起来好象有自闭症。我耐心地等着,打量着他有些秀气的外貌,他长的不英俊,但很顺眼,多少还有点儿孱弱和忧郁的感觉。我个人认为,似乎还有一种能激起女性母性欲望的气质,——这个判断从你背后叫做‘母老虎’的小胡身上得到充分的证实。”
  说到这里,郭小峰忍不住一笑。
  “——你知道小胡平时脾气暴躁,大大咧咧,因为自称性格质朴,所以平时说话就像吵架,大门大嗓的很吓人,凡经过她询问过的涉案人员,几乎都有几天精神紧张的后遗症。——但那一天,根本没她什么事,她却主动给他倒了杯水,蹭蹭啦啦地不肯走,坐在那里等他说话,满眼都是同情,真是见了鬼了!——我静静地等着,比了一阵子耐心,我以为可以等到他调整好了再开口,因为我一向很有耐心的,当然,按你的说法我是肉肉唧唧的那种人,——但最后终于还是我忍不住了,因为我发现他似乎很享受沉默,这样下去三五天也没问题,忘了自己是来求助的。我可没时间陪了。
  ‘你似乎有些事给我讲。’我只好主动开口提醒他。
  ‘是,对不起!’他开口了,话说了很慢,也有些不连贯:‘我妈三天前——,很意外,她本来身体很好,她和王姨争的时候身体还很好呢,不过——’。”
  “如果不是先前小史有所介绍,恐怕就听不懂了,但我明白他的意思,也懒得深究他的表达方式,直截了当地问:‘王姨是谁?’
  ‘我们家保姆’
  ‘干几年了?’
  ‘十几年了。’
  ‘为什么争执?’
  ‘好象妈妈说她买菜的小帐不对’
  ‘以前和你妈妈为这事争执过吗?’
  他点点头。
  ‘很激烈吗?’
  他摇摇头。
  ‘经常为此争执吗?’我追问。
  他想了一下,又点点头。
  ‘以前争执的激烈程度和这次相仿吗?’
  他停了好久才又点点头。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疑点吗?’,
  他摇摇头。”
  “我沉了一口气告诉他:‘好了,小史已经告诉我了,那盘肉应该是摆在地上,回家你却发现是在桌上,你怀疑王姨挟嫌报复你妈妈,故意放在了桌上,对不对?’他似乎对我这么明白的表达不习惯,半天,有些难堪地点点头,似乎为自己含蓄指证一个老保姆而羞愧。他这样复杂内敛的表达方式我很不习惯,但看来很打动小胡那颗老姑娘的心,她一劲儿的让他喝水,好象这样能安慰他,他则感激地推让,你来我往的,要不是想到他已经结了婚,我就走开,给他们制造机会了。”
   “虽然我一贯喜欢循序渐进的表达一件事,不过考虑到他话少的厉害,临时改进方式,敲敲桌子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认为你的怀疑依据不足,刚才你说了,她在你家十几年了,她和你妈妈以前也常为这种小事争执,这次也不额外的激烈,怎么可能突然产生这么大的仇恨?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认为妈妈死的很冤枉,大部分人都有这种习惯,为冤死的人找个罪魁,——但有时候确实是阴差阳错!如果已经确定是意外的话,没有比较确定的疑点,我劝你就不要多想了。’说完,我点点头,准备离开。因为我很怕和过于寡言的人打交道,因为交流起来太浪费时间。比如就我们这点对白,用掉了快两个小时。”
  “但这次他的行动反应很快,立刻说了一段相对于他算是长长的话,他说:‘郭队长,我知道我的想法可能毫无道理,也没有证据,王姨照顾了我十几年,她是个很好的人,但妈妈死的——,我心里不舒服,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当时也没有说,而是托小史找到了你,因为他说你是最有经验的刑警,我希望你能以个人身份到我们家看看,和她谈谈,其实,其实——我很希望——她无辜。’
  我看了看他,还是不想管,一是我本来就有很多工作,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这是死无对证的事,既然动机不充分,哪怕是蓄意的,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改动了牛肉的位置。何况就目前的情况听起来,蓄意的可能性也不大。正犹豫怎么解释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死的——,是我妈妈。’他的声音很特别,我认为算是相当有感染力,因为当时我不由自主改了主意,决定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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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1-23 18:35:00

  二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一定要耐心的决心去了刘小刚家,因为前一天他刚走,我的手下小胡就象恢复本性的母老虎,咆哮着责备我没有同情心,要人家费那么大劲儿才肯去,还被教育道:从他单亲成长的经历,根据心理学,可以断定他有‘恋母情结’,而且和母亲感情很深,这次打击这么大,所以对他一定要耐心些。
  刘小刚的家,是一个平房小院,外环境很不好,不远处是一个饭店的厨房,又脏又臭,但小院子里面收拾的很整齐,种一些花花草草,房间里布置的很古旧,体现在桌椅板凳都是硬的,墙上挂着白雪红梅、小桥流水之类的国画,我一下子想到了刘小刚给我的感觉,就有些这样的架势。
  我看了看死者的照片,是个志得意满的胖老太太,很有主见的样子。这时候王姨过来了,这个刘小刚心目中的谋杀犯五六十岁,个子不高,却很壮实,脸皮皱巴巴的,牙床很高顶的嘴合不拢,看起来话仿佛能自动从嘴里溜出来。”
  “她一见我,不等我开口,就立刻又气愤又伤心地说起来,首先声明:自己决没有老糊涂,把毒牛肉放错了位置。自己的脑子好得很,连三十年前的每次年夜饭吃得什么菜现在还能说出来,难道能记不住几天前的事吗?她郑重表示记得很清楚,那天吃完晚饭,刘小刚两口子就出去了,当时老太太还唠唠叨叨不高兴,觉得儿子这次没有听从自己的愿望,而是听媳妇的,自己还劝了两句,说要是他能听娘安排一万次,只有一次听媳妇的,就算孝顺儿子了。而老太太还是气哼哼的,她坚持认为正因为老太太心里有气才会稀里糊涂乱吃一气。
  “因为晚上要去看孙子,她心里很高兴,快快的收拾利索了,找个盘子拨出一些吃剩的牛肉,拌上鼠药放在了地上,然后就走了,绝对不可能搞错,王姨再次申明,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口气坚定,但眼神儿却多少躲了一下。至于回来盘子在桌子上,她认为那是别人放的。我问,会是谁呢?她想了想,感觉推不到别人身上,因为家里没外人,刘小刚夫妇又先走了,就只好认定是老太太自己拿上来的,因为她小气的要命,不能看到有剩饭,也许是看到地上有牛肉心痛,顺手拿到桌子上,转脸又忘了牛肉已经下了药了。
  为了说明自己想法的正确,她举例说明了老太太的小气,比如,明明很有钱吧,却每天跟穷的要过不下去似的,什么都买便宜货,还整天教育全家人要懂得节俭,别看他们全家外面穿的光鲜,里面的内衣都是穿了好多年了,看起来污糟糟的洗不干净了,连她都觉得该换了。还有,每个月对帐她都要难为自己一翻,认为自己从中揩油,唠叨不止,直到她宣布不干才能终了。王姨得意地说,老太太当然不舍得让自己走,哪找自己这样又勤快又便宜又忠心的人?”
  “可我觉得王姨的说法说不过去,”郭爱梅忍不住插嘴:“刘老太太再小气也不至于这样,除非她有健忘证。”
  “我也这么看,但我没有打断她,我希望她痛快的说,死无对证的事最好听当事人讲述,说着说着就能听出问题,事实证明,她很快就说出了前后矛盾的话。”郭小峰慢慢喝了口水:“然后,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无辜,她又说这个意外的责任其实应该在,哦——,我姑且给刘小刚的爱人叫小丽吧,在小丽身上。”
  郭爱梅咬紧下唇抑制着想冲口而出对“俗不可耐名字”的批评话。
  “其一,王姨说本来她说用馒头药耗子,但小丽说这耗子准是从前面饭店跑来的,是个吃惯油水的老鼠,所以要用好吃的引诱,最后用了红烧牛肉,结论是——如果是用馒头,就算是放在桌子上,老太太也不会吃;——其二,大约十几天前家里进了老鼠,她是建议索性抱个猫来,但小丽说现在谁家的猫也不抓耗子,只抓沙发,而且养起来麻烦,费钱,用药省事。结论是——如果是抱猫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其三,耗子药是让她托人从乡下拿了毒性最强的那一种,如果是在街上随便买的鼠药,很可能是假货,什么也药不死,怎么会毒死人?所以,从这三点看,责任在小丽身上。
  还有,刘小刚也有责任,因为那天吃完饭,小刚提醒她别忘了拌完药再走,还说她总忘事。本来她满心急着见孙子,把毒耗子的事给忘了,——这说明,要不是小刚提醒,她不会拌药,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意外了。——她最后的话对我来说,充分说明她并非如自己所言——记忆力惊人!以前一定有忘事的历史。我正想就这个问题问一下,她倒不给我机会,按自己的逻辑总结起来。”
  “所以——她板着脸总结说:无论从那一个角度看,自己都是最清白无辜的,这个意外的罪魁是小丽或者小刚,而现在,刘小刚居然怀疑她老糊涂,把盘子放错了位置酿成悲剧,还把警察找来?!她转而悲愤,痛斥刘小刚没良心,自己从他十几岁就看着他长大,辛勤操劳到现在,居然这样对待她,然后就老泪纵横了。我暗想,如果她知道刘小刚对她的怀疑是谋杀而不是过失,不知她会怎样啦。——看着她哭的闷儿啦闷儿啦的,我只好提醒她,她照顾他时间再长也长不过他妈妈。王姨从善如流,立刻想通了,眼泪也收住了。”
  “没等我开始问,又自顾说她也能理解,母子连心嘛,还说,刘小刚从小就很听话,自己喜欢他超过自己的儿子。她盛赞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和妈妈顶过嘴,好象只在上高一的时候为参加什么航模小组和妈妈生过一回气,当然,经过老太太掰开揉碎的讲道理,最后还是听妈妈的话专心学习了,她说到这里还得意地眨眨眼,提醒我这说明她记忆力是多么的好,又一次强调自己决不会把牛肉位置放错的。看到我模棱两可地点头,才又接着夸奖刘小刚的依顺。
  比如说:就是谈恋爱,女朋友也是刘老太太先相了相;结婚后,也是主要听妈妈的话,而不是大部分人那样‘娶了媳妇忘了娘’,例如,老太太喜欢刘小刚穿中山装或者西装一类的衣服,显得有修养。而小丽喜欢刘小刚穿的怪里怪气,还说这样酷,非得让刘小刚穿她买的衣服,但老太太看不顺眼,小刚穿了两天就脱了,以后任小丽怎么嘀咕也不穿了;还有,老太太爱听古筝和京剧,但小丽一来,却爱听吵的吓死人的歌,耳朵都要聋了,老太太忍了两天熬不住了,心里后悔当初走了眼,看着挺本分的女孩儿,怎么喜欢这么野的歌?给刘小刚抱怨了几句,立刻就不放了,一直到现在。
  我听了觉得很好奇,问:刘小刚和妻子是不是感情不深?
  但王姨也否定了我的观点,她赞美这才是好孩子,不枉当娘的白辛苦一场,老的能活几年呢?等一伸腿还不由他们痛快过?而小刚也挺听老婆的,当然是在不妨碍妈妈的前提下,比如,他过去房间里一直挂的画儿是外国女人,还有长翅膀的小孩儿,皮光肉滑的挺好看,也有风景,好不好吧,总是树是树,草是草。而小丽呢,不光耳朵怪,眼光更怪,喜欢画里人是头不头,脚不脚的那种,她建议我可以去他们房间看看,现在屋子里全挂着这类怪画儿,人头恨不得直接长屁股上,漫画里的人也比这些更有个人样子,电影里牛头马面也比这更像人,可小丽还说这是世界名画复制品,只有傻瓜才看不懂,要培养小刚的审美能力。
  她最后愤愤地总结:真是笑话!这要是世界名画,那小孩子在厕所乱画的就是宇宙名画了。还说,小刚从小爱静,她和老太太都认为这挺好,但小丽认为他太瘦弱了,每天都让他做运动,她知道小刚根本不想动,因为她好多次都看见他皱着眉头,但还是每天举举哑铃来让老婆满意……”
  “她确实不辜负她的大嘴,滔滔不绝,话头又转到自己儿子身上,她自哀命苦,说自己的儿子完全不听话,脾气挺暴躁,现在进城里打工,日子也不容易,当然有理由脾气更粗暴,更可恶的是——媳妇比娘重要!所以每次去见面多少都要生些气,如果不是为了看孙子,她才懒得去……现在一个月一次,一般都是月初的礼拜六等等等等,然后又说她媳妇怎么不懂事,孙子怎么调皮,就这么唠叨着,一上午快过去了。
  我终于决定打断她的话头,问她,我听她说话感觉她的脑子应该挺好,为什么小刚要提醒她,说她爱忘事呢?她立刻表示这是污蔑。我说,那你多少都应该有过忘事的情况,否则他没有必要提醒。
  王姨犹豫一下——我猜她是考虑到我还会和刘小刚和邻居对质,一味的否认并非上策——只好吞吐地承认,她是稍微忘过一些事,比如,把衣服泡盆里忘洗了;有几次急着看孙子,忘把剩菜放冰箱里,结果第二天菜坏了。但是,她又解释这不能怪她,她一天到晚忙不停当然会忘一些事,神仙也不行;她一个月才能看一次孙子,当然急着去,而这些人一点儿不体谅她,老是让她干这干那,很晚才能走,心急难免忘事。”
  “当时我自以为已经明白了,事实和我开始预想的一样。我挥了挥手,阻止她为自己辩解下去,责问她:不管什么原因,既然她曾经有过几次忘记的历史,这说明这次她也完全可能因为急着走,而匆匆忙忙把盘子遗忘到桌子上没有觉察以至酿成大错。我脸一板,又是警察,她开始害怕了,虽然嘴里坚决否认,但眼睛开始不敢看我了,又开始流老泪,我可以感觉到,其实她自己也拿不准盘子是否确实放在地上,出于自卫的缘故必须坚决否定自己记不清了,我见得人多了,真正感觉自己清白无辜的人表现是不同的。”
  “但我根本没有把她以过失杀人罪法办的意思,没证据是关键的,而且,我也不能断定她的确把盘子忘到了桌子上肇成大祸,再说我心里也不忍心,——因为我可以确定她决不会有意谋杀,既然如此,意外处理是最好的结局,何必一定找个垫背的呢?
  我告诉她,我不会拿她怎么样,但劝她最好离开这个家,发生这样的事,主人对她有了些想法,继续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她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怔之下,意识到饭碗没了,又哭起来,嘴里还絮叨着。看她哭的那么难受,当时我有点儿内疚,但又一想如果刘小刚对她已经有了疙瘩,她也干不下去了,并不是我的原因让她丢的饭碗,也就不那么难受了。她能说也能哭,短时间似乎没停的意思,按说到我这把年纪,一般是体谅老年人的,因为我也快是老人了,不过事实上,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人有时候心软的厉害,有时候又麻木不仁,那儿会就是麻木不仁,她哭的我很烦,我站起来就出去了,心里自认为弄清了问题,很高兴可以给刘小刚一个交代,也算交了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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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