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姜莜莜站在她的办公室手足无措，难堪的摇头，这是我第一次做会议记录。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 猪跑吧，大小姐，你还是大学毕业，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黄玉有点不耐烦，“这是第一次，下次不要犯这种低级错误，必须真实反映会议的内容。真实性是会议 纪要的生命。撰写会议纪要必须以会议精神为依据，不能凭你的主观想象、主观臆断去增减内容或随意发挥，更不能断章取义。否则，与会者就会不信服或不服气， 给贯彻执行造成困难或错误。另外，会上有分歧的议案一般不得写人纪要之中。最后，有些口水话就不要记录了，为增强会议纪要的准确性，会议纪要必须经公司领 导人，比如我，把关后方可上报或印发，而不是记完以后每人一份，要给我审核过，明白吗？”
　　
　　总经理办公室传来骆君常的声音，“黄玉，你给我过来。”
　　
　　黄玉的脸色变得慌张，“你看你，惹出事情来了，他这种声音叫我，十有八九没好事。”
　　
　　向来镇定的人慌张比慌张的人慌张更慌张。
　　
　　“叫那做记录的极品进来一下。”骆君常的双腿搁在办公桌上，深色袜子天天换洗。
　　
　　“哦，她只是新来的，我觉得她也不是故意……”黄玉想起姜莜莜那无辜的表情，忍不住说了两句。
　　
　　“黄玉，你最近很像我妈，废话多。”骆君常挥挥手，叫她出去。
　　姜莜莜一脸茫然的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外面办公室所有的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你叫什么名字？”
　　
　　“姜莜莜，总经理，我下次会注意的，对不起，我以前没有做过这些工作，但我以后会改正，好好的向前辈们学习。”姜莜莜羞愧的简直要哭出来。
　　
　 　“呵呵，我又不吃人。抬头看我。”骆君常觉得她很极品也很可爱，会议纪要上写的“总经理做最后总结，下季度要完成在本季度出口单的基础上盈利要增长 18%以上的任务，大家务必团结协作，否则开会的人，包括我，无法对董事会交代，大家都可以卷包袱走人了，你们别把我说的话当放屁，我是认真的。”让自己 足足笑了十分钟，自从上个月董事长觉得公司业绩不佳朝自己莫名其妙发了一大通脾气后自己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董事长是个惹不起的 老头，当初把自己从OLE投资咨询公司挖过来当总经理的时候自己也曾经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多高级人才，为什么唯独看中自己，金融界的MBA有的是，熟练精 干的人才也有的是，怎么会看中工作经验不足八年而且不喜欢墨守陈规的自己。老头说，我这么多公司，这家我最重视，你要给我好好干，我喜欢你的不守规矩。
　 　前几年公司业绩还好，现在慢慢的走下坡路，上次董事长夏岩来的时候对自己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外贸市场急剧萎缩。外贸市场的萎缩导致外贸企业纷纷转 向内销，增加了内销市场的竞争压力，这种连锁反应导致市场环境的恶劣。现在不看一线的企业情况，一些处在二、三线的企业必定会在近段时间想办法往上爬，爬 不动掉下去的，情况将会很不乐观。或许明年会死掉很多的小型企业，我不希望我辛苦创立的公司死在你手里。”
　　
　　姜莜莜偷偷的看着骆君常，或许是因为总经理的光环，本来就很英俊的五官在落地窗阳台照射进来的阳光反射下，有种错觉，他像一个不可接近的神物。
　　
　　“我喜欢你的不守规矩。”骆君常看了看她，“好好做，出去吧。”
　　“你是认真的吗？”姜莜莜的手指开始发抖，该死的浓咖啡，以后再也不想喝了。
　　
　　“你是在发抖吗？出去工作吧。”骆君常觉得这女孩怪的有趣。

（三十七）
　　
　　 自从许诺到了营销部，一个星期才在办公室见到她一次，神采飞扬，看来干的不错。
　　
　　“你怎么还在前台，一个月了哦。”许诺觉得她们的确是有差距的。
　　“不知道，也许过段时间转正后就可以去办公室了。”姜莜莜看着她一身粉色洋装，“你呢，现在怎么样了？”
　　
　　“我现在是营销部副经理了，因为我最近给公司搞定了一个超级大客户。”许诺觉得自己简直是销售天才。
　　
　　那个大客户朴爱曦是个中年韩国女人，营销部几个业务员都是碰壁而归，她对公司制作的迷你车载冰箱十分不满，看了几十个品种还是不满，到最后直接就拒绝见OSY公司的任何业务员。
　　
　　营销部经理宋如意跟她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朴爱曦答应抽时间见许诺，但也没给句好话，“一周后我要回国，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机会。”
　　
　 　宋如意向许诺说这件事时看出了她的胆怯，“销售人员真正和客户面对面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即使您有时间，客户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实际上大多数时间是用 在准备工作上。但是，现实销售中，我们销售人员往往容易疏忽销售准备工作，而造成销售工作的失败。 所以只有做好准备工作，才能让您最有效地拜访客户；才能让您在销售前了解客户的状况；才能帮助你迅速掌握销售重点；才能节约宝贵的时间；才能计划出可行、 有效的销售计划。你一定行的，相信我的眼光，我看好你。”
　　
　　许诺知道把自己一个从来没有任何营销行业经验的新人推到前线去，多半是死马当活马医，出怪招了。
　　
　　在资料室里仔细的看着被拒绝的公司工厂生产的一大堆迷你冰箱的资料，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样板都有，到底问题在哪，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是先去了解一下对方，宋如意曾经说过，对待非常之人要用非常手段。
　　
　　豁出去了，许诺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根据客户分析资料显示，朴爱曦在中国有个生活规律，在晚餐后的晚上八点到九点喜欢在附近繁华的步行街闲逛。
　　
　　许诺跟踪她的时候，看见朴爱曦跟照片上没什么区别，整容后有点耷拉的眼皮，高耸的鼻子和韩剧里的妇女统一的嘴唇，走路慢慢的，也不是逢店必逛，挑挑选选很是悠闲。
　　
　　许诺心里渐渐有了主意，给宋如意打了个电话，“经理，明天我要去工厂，帮我准备车和技术员。”
　　
　　三天的准备时间，到拜访朴爱曦之前，许诺特意穿上了去年在韩国旅游时打折时买的休闲服，LG的手机是从老爸抽屉里闲置的手机里挑的，九成新，还有一个小礼盒，是私人礼品。
　　
　　对于许诺的到来，朴爱曦有点意外，跟OSY其他的业务人员的装扮不同，这个叫许诺的女孩显然做足了功课。对韩国冰箱市场的了解如数家珍，一向挑剔的朴爱曦脸上也有了笑容，而且她的手机十分可爱。
　　她的中文说的很流利，这次来中国采购的这批迷你冰箱可以选择的外贸公司太多，见营销代表见到麻木，也没有特别好的选择，准备取消这次订货，没有好的，宁愿空缺。
　　
　　“许诺小姐你对市场很了解，我很佩服你，但你知道我们需要怎样的冰箱吗？”朴爱曦优雅的端起红茶，这里很安静，这个地方许诺选的不错。
　　
　　“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您自己也不知道，不是吗？”许诺笑着看穿她。
　　
　　“在我听你的建议之前我想问你身上的衣服是在韩国买的还是在本地?”
　　
　　“哦，Thursday Island的这套休闲服我在韩国旅游时买的，觉得穿着很舒适，您不会觉得失礼吧。”
　　
　　朴爱曦的眼神立即变的和善起来，“不会，我女儿就很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家里一大堆呢。”
　　
　　许诺递给她一个礼盒，“朴女士，我十分感谢您给我们这样一个给您介绍商品的机会，无论您是否选择我公司的产品，我都觉得您是个和蔼亲切的女士，这个小礼物是我送给您的。”
　　
　　“是什么？”朴爱曦慢慢的拆开包装，打开一看，竟然是张国荣限量版的DVD，天，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这本DVD是收录了哥哥由70年代至2000年为港台制作的全部作品。我想你作为哥哥的歌迷，应该值得拥有。”许诺在那天朴爱曦路过音像店空手而出时进去了那件音像店，知道她在找什么。
　　
　　“太感谢你了许小姐，我找这张DVD找了很久，我该怎么感谢您才好。”朴爱曦喜欢张国荣，但这张DVD是限量版的，连在香港都难以寻觅它的踪迹。许诺的一个朋友也是超级荣迷，刚好买了两份，无奈之下只有割爱了。
　　
　　“不用，这是我们应该为客户做的，现在我向您推荐我们公司最新的产品。”许诺打开笔记本电脑，她推销的是一款工厂还未生产但已经有设计图纸和详细计划的一款泡菜冰箱。

（三十八）
　　
　　 “您现在看到的这款迷你泡菜冰箱在韩国是绝无仅有的，而且所有的外国冰箱想进入韩国的市场，就必须设计泡菜坛子。而泡菜坛子是有专利标准的，专利掌握在韩 国冰箱企业的手中。但我们这款迷你泡菜冰箱是有自己专利的，您看这里有详细的资料。”许诺说的有点快，但很快缓和了节奏，“我想你一定需要这款，在车里也 可以随时保持泡菜的美味和新鲜，我们还特意推出了限量版的珍图案，这样能够调起市场饥渴度，让我们的产品销售更加火爆。”
　　
　　宋如意在祈祷上帝的时候，电话响起来了，许诺说，赶紧过来签约。
　　
　　这就是意外升职的经过，听得姜莜莜目瞪口呆恍若梦中，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好机遇啊。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姜莜莜有点嫉妒，每天都在前台机械的对每个客人说，早上好欢迎光临OSY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加油啊姜莜莜。
　　
　　自从许诺在营销部升职后，平时都在外面吃饭，很少到员工餐厅，姜莜莜会跟自己同级别的Mira一起用餐，Mira也是行政秘书，但分管的职能不同，她主要跟工厂那边的联系比较多，平时没去厂里的时候是在办公室。
　　
　　同事经常在一起就会产生感情，男同事跟女同事都一样，一起加班，一起被罚，一起参加漂流活动，一起烧烤，有时候下班也一起回家。
　　
　　Mira的老家是农村的，所以才想弄一个洋气点的名字，她读书很用功，英语考到八级，过了雅思，但没钱出国，进外贸公司寻找找外国男友的机会。
　　
　　鹅蛋脸，咖啡色大卷的头发，略带些儿化音的普通话，粤语也说的流利，比姜莜莜先到公司三个月，也算是新人。
　　
　　有说不完的话可以聊，最近Mira找了个德国男朋友，是做医疗器械的，叫汉克，姜莜莜觉得叫汉克的德国人比叫建国的中国人还多，汉克人高马大，在视频里很是帅气。
　　
　　精通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
　　
　　姜莜莜无语的看着Mira在MSN上聊到high，汉克是公司以前的一个客户，Mira的前任文员走的时候给了她一个MSN，说里面还有客户，别弄丢了之类。
　　
　　聊来聊去，互相交换了照片，对彼此都十分满意。汉克提出要来中国看Mira，说要娶个中国新娘。
　　
　　姜莜莜跟着一起去见了汉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帅，只是高大蓝眼睛和毛多。
　　
　　晚上Mira跟汉克到了酒吧，姜莜莜有点担心，第二天看她除了走路的两条腿比平时分得很开意外其他仿若安然无事的来上班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到办公室就打开笔记本用MSN聊天，本本是自带摄像头的，她一个人对着电脑傻笑。姜莜莜看见黄玉过来了，咳嗽了一声，想提醒Mira，但她还在视频，电脑里的汉克没有穿衣服，那东西很大很软。
　　
　　黄玉拍了拍Mira的肩膀，“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聊天记录全部都在黄玉的电脑上，分别记录了时间、地点和聊天内容以及Mira和汉克在床上的记录。
　　
　　“你出卖公司机密，可以走了。”黄玉说，顺便告诉你，这个月的工资你可以提前领。
　　
　　 姜莜莜被Mira打了一巴掌，虽然不痛，但觉得很冤屈，的确是只有才知道mira跟汉克交往的事情，她也没跟别人说，为什么黄玉知道的那么清楚。
　　
　　Mira临走前愤愤然说，我错了，我不该相信任何人。
　　
　　黄玉在公司每台电脑上都设置了一种病毒，所有的聊天记录都会在上面体现，还有网络摄像头注册了，任何时候她想看就看。
　　
　 　后来听公司的同事说，汉克见Mira被炒，自己也跑回德国，MSN再也没有上线了，Mira现在到处在人才市场找工作，之前还反过来到劳动局告0SY公 司炒她的事情，后来败诉。理由是公司付出工资，上班的时间也就算是老板买下你的时间，如果上班时间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企业有资格可以决定是否留用此人。
　　
　　原来上班时间聊MSN会这么严重，姜莜莜十分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工作，比之前更加努力起来。
　　
　 　赵慧心离职的日子越来越近，感觉她也越来越奇怪，香水味忽然变得很重，夹杂着让人说不出的怪味，类似路过下水道时闻到的。姜莜莜听见黄玉在教训赵慧心， “哪怕是工作的最后一天也要全心全意，看你现在的状态，集中精力啊，还有，昨天你没回家吗，今天穿的衣服跟昨天一样的。”

 （三十九）
　　
　　下过一场秋雨，天气渐渐转凉，街上穿裙子的人少了穿裤子的人多了的时候，工作开始变得异常繁忙，赵慧心经常看着窗外的秋雨发呆。
　　
　　姜莜莜领到试用期的一个月工资五千元，打电话给许诺想约她一起吃饭，结果人家拒绝了，说晚上要跟男友共度良宵。
　　
　　“赵姐，今天晚上有空吗？”姜莜莜对收拾东西的赵慧心说道，再过一个星期，她就要离职了，为了肚子里的小朋友。
　　
　　“什么事？”
　　
　　“今天发工资，我想请你吃饭，”姜莜莜是赵慧心招自己进来的，请她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赵慧心在发呆，五六秒过后才回过神来，好啊。
　　
　　她的眼神总是迷茫不定，空洞洞的盯着远处，好像身体在，灵魂却已经出了窍，头发似乎掉了很多，太操劳的缘故吧，姜莜莜看了看她越来越明显的头顶头皮，秃头对女人来说是很恐怖的，对男人而言倒是没有阳痿恐慌。
　　
　　走在街头，赵慧心突然说我们两个去吃火锅吧？
　　
　　“火锅？不会吧，吃太辣的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不太好。”
　　
　　赵慧心摇摇头，很奇怪的说了一句，“没事，我就喜欢吃火锅呢。”
　　
　　两个人吃火锅，想吃什么一点都不担心别人来抢，门口等位的人很多，东张西望，还好姜莜莜来得早。
　　
　　“你知道我最近看见什么了吗？”赵慧心咬了一口汤勺里的猪脑，滋的一声吸进嘴里。
　　
　　“什么？”姜莜莜看见她吃猪脑的样子，忽然觉得胃有点翻滚。
　　孕妇就喜欢吃些奇怪的东西，吃火锅就涮牛羊肉、青菜多好，乱七八糟的猪脑、猪天堂、活鳝鱼之类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我看见鬼了。”赵慧心悄悄的说道，“你不要告诉别人。”
　　
　　姜莜莜以为她在开玩笑，“赵姐，你别吓唬我，这世界上哪有鬼。”
　　
　 　“真的，我亲眼看到的。”赵慧心的眼珠子诡异的动了动，“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回家，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穿蓝色衣服满身是血的女鬼躺在我床上。我吓得一动不 动，然后她慢慢抬起头来，脸惨白惨白的，开了灯就不见了，半夜我上洗手间，路过洗漱台的镜子，我又看见她，骑在我肩膀上，脚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等我 回到床上，她也趴在我背上跟我上床，竟然伸出舌头想吃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害怕极了。”
　　
　　姜莜莜疑惑的看着赵慧心，问道，“你一个人回家?你老公呢？你怀孕竟然让你一个人回家，太危险了。”
　　
　　“我没有老公，一直是一个人。”
　　
　　“那孩子是谁的？”姜莜莜想起有一天在咖啡厅，就是那个咖啡浓到让自己中毒的咖啡厅，窗外闪过赵慧心和一个男人的影子，戴着墨镜的神秘男子，一开始还以为是赵慧心老公。
　　
　　“他现在不想要孩子了。可我还是决定生下来，到时候你要来吃满月酒。”赵慧心显得有点憔悴，过几天就要辞职了，工作也交接的差不多，肚子现在大的程度足以上公交车有人让座的地步。
　　
　 　“还请你保重，为了孩子，至于见鬼，可能是你的幻觉，记住，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相信我。”姜莜莜拉着她的手，冰冷的，其实姜莜莜也见过一次鬼，在被 卷入传销漩涡时那间黑屋时看见一个黑影子蹲在角落，大概人觉得自己要死之前就会看见那些脏东西，至于是否存在，谁也说不清楚，为了安慰赵慧心，当然是要说 出那种坚决的话。
　　
　　“我不怕鬼，我只是可惜我肚子里的孩子，孩子那么可爱，他怎么舍得说不要就不要，早说不要我就不会费那么大工夫生下来了，我还辞了工作。小姜你吃啊，感谢你请我吃饭，你是个好女孩，学东西也学得快，将来一定会有成就的，不要像我一样。”赵慧心眼眶红了。
　　
　　姜莜莜无言，也无法过多的去详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吃了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里。
　　
　　点了啤酒来喝，热气腾腾的红油火锅，赵慧心一杯一杯的往嘴里倒，“男人啊，唉，莜莜，你可要看清楚一点，越是花言巧语越是英俊帅气，你就要离得远一点。对了，你说如果我把手放到火锅里再拿出来是不是一下子就熟了，也不知道肉好不好吃的？”
　　
　　她的手指上的指环对着光晃了晃。
　　
　　姜莜莜想起了白哲瀚，心里一阵刺痛，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古人也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道理。
　　
　　姜莜莜觉得赵慧心喝醉了，满嘴胡言乱语，也许喝醉了就不会害怕。
　　
　　叫了出租车，问她住哪里，赵慧心含含糊糊的说了，毕竟是给过自己机会的人，还是要送下她安全回家，一个大肚婆在路上遇见危险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小区单元楼的保安也帮忙一起扶赵慧心上电梯，一边摇头道，“最近每天晚上都是这个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男人怎么想的。”
　　
　　“你见过她男朋友？”姜莜莜想，既然没结婚，那肯定是男朋友了。
　　
　　“见过一两次，最近倒没怎么看见他。每次来都戴个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瞎子。”那保安直接把赵慧心抱了起来，可真够沉的。
　　到了门口，赵慧心一身瘫软，姜莜莜道了谢，把大肚婆运了进来关好门。

 （四十）
　　
　　 开灯的一瞬间，姜莜莜简直要吐了，这是怎样的一个客厅，沙发上堆满了带血的纸巾和卫生棉，桌上的饭碗菜碟已经长满了青色的长毛，有只大老鼠的尸体摆在客厅 中央，发出恶心的腐臭味，大概死去不太长时间，内脏的小蛆密密麻麻，安静的时候能听到蛆们咯咯吱吱的骨节蠕动声，旁边也有，姜莜莜不小心一脚踩上去，脆生 生的声音，轻微的啪啪啪。
　　
　　“天！”姜莜莜回头看看倒在墙角呼呼大睡的赵慧心，简直不敢相信每天在公司衣着光鲜，知性文雅的女人就生活在这样一个肮脏的环境里。
　　
　　窗台上放着一个洋娃娃，粉嘟嘟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在这黑夜里显得无比凄凉，洋娃娃的嘴角向上翘起，仔细看，眼角用红色的油笔画了一行行眼泪，一大束枯萎的香水百合在水晶花瓶里耷拉着头，像在低头认罪，瓶子里的水早就臭了，一些不知名是微生物游来游去。
　　
　　姜莜莜慢慢的走过去，洋娃娃的肚子是裂开的，里面塞满了药丸。
　　原来人真的有很多面，当了解到一个人未知的那面，有时候是惊喜，有时候是惊悚。
　　
　　有点后悔到送她回家，姜莜莜忽然明白戴精诚说的那番话，“我劝你离那个赵慧心远点，在职场，同事就是同事，上司就是上司，绝对不能是朋友，走得越近就知道得越多，知道得越多会越后悔。”
　　为什么他会知道的那么清楚，看来不要光听自己喜欢的那些人的话，有时候也得听听喜欢自己的人说的话。
　　
　　如果开始是有点后悔进来，推开卧室以后姜莜莜是极度后悔了。
　　
　　开始想的是客厅那么恶心，扶着赵慧心到卧室是不是会好一点，放她到床上自己马上离开就是。
　　
　　开门的瞬间，比客厅里死老鼠的味道更难闻的气味从卧室里传出来。
　　
　　姜莜莜壮着胆子打开灯，腿忽然有点发抖，晃了两晃，终于吐了出来，夹杂着羊肉和鱼丸子以及香菜牛肉和土豆粉的呕吐物热气腾腾的从胃顺溜的经过喉咙滑出嘴唇落在地上。
　　
　　床上的那一群小尸体们，有的小嘴角带着血渍，有些已经僵成青紫色，七零八落的在床上躺着，手一律握紧拳头，脸上似乎有愤怒的表情。
　　
　　婴儿床！！！
　　
　　那种奇异的臭弥漫着整间卧室，忽然有个婴儿尸动了起来。

（四十一）
　　
　　 姜莜莜往后连退几步，难道真的有鬼，传说中的恶灵婴是真的？
　　
　　姜莜莜看过一部恐怖小说里描述 过灵婴，凡 未 能 出 世 的 因 意 外 或 人 为 因 素 堕 胎 者，都 有 机 会 成 为 灵 婴。灵 婴 存 在 怨 气 甚 重，尤 其 是 当 弟 妹 出 世 後，灵 婴 因 父 母 偏 心，开 始 作 崇。初 期 发 现 在 初 生 婴 儿 身 上，如 半 夜 婴 儿 被 惊 吓，哭 至 天 亮 才 收 声，频 频 发 烧 等。后期 怨 恨 加 剧，怨 恨 父 母，令 父 母 运 程 低 落，灵 婴 是 未 出 世 怨 的 妖 折 灵 婴，无 法 投 胎 转 世，必 须 超 渡 诵 经 上 位，令 灵 婴 怨 气 清 除，早 登 轮回。还有一种很恐怖的恶灵婴，即使死去也能将本身的怨气化为力气，看到它们时，人就有血光之灾。
　　
　　 姜莜莜觉得自己已经够倒霉了：被父母遗弃也就算了，在福利院第一次被收养养母就怀孕了，好不容易等到第二次被收养，养父是个禽兽养母是个软蛋，第一次去找 工作被最好的朋友欺骗，好朋友的命已经丢了自己也差点不明不白的死掉，到医院做试药的竟然喜欢上了坏医生，最后一次被试药才发现原来他们的新药是女性伟 哥，他们只是想看看这种药能带给没有性欲的女性多少次高潮，刚拿了十万赔偿金又遇到入室打劫的邓筠，砍了自己很多刀以后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痛感神经 -----就跟那种比特犬一样。费尽心机找了工作工资很高有点安慰，谁知道在公司最信任的前辈家里竟然有见了就有血光之灾的恶婴灵。
　　
　　 姜莜莜觉得世界上最倒霉的就是自己，难道这辈子都要这样倒霉下去。
　　
　　 不要！
　　
　　 既然它在动，就要弄死它！反正它本来就是死的，不算犯法，那个青紫色的恶婴远远的在床上平躺着，身体缓缓的晃动，像在挣扎。
　　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特别顺手的东西，干脆拿起烫衣板，高高举起，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平着下去用力一拍。
　　
　　 “噗”的一声，一股腥臭的汁液带着暗红色的肉末溅了姜莜莜一脸。
　　
　　
　　 来不及睁开眼睛，姜莜莜感觉一个东西踩在脚上，尖锐的爪子差点把袜子抓破。
　　
　　 姜莜莜从旁边的化妆镜突然看见一张女人的脸，尖叫了一声，是赵慧心走了过来。
　　
　　 她的眼睛半睁半闭，看着被拍扁的死婴，紧紧抱在怀里，哭着喊，“你干什么要打我的孩子，它是无辜的，它很乖，不哭不闹，你为什么要弄死它，我恨你！”
　　
　　 赵慧心抓起死婴上的黏着的几只蟑螂塞到嘴里，嚼得津津有味，牙齿咬住蟑螂的肚子用力一挤，膏状的物体喷进嘴里，然后吐出来几只翅膀，嘴角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叫阿姨帮我们去找爸爸好吗？”
　　姜莜莜这才发现卧室的门口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一只大老鼠，仔细看了看赵慧心手中的“孩子”，肚子里竟然是空的，还有开线的痕迹。
　　
　　 老天，她在哪里捡了这些死婴收在家里，然后放在床上陪着自己，也不关严窗户，让老鼠蟑螂进来啃食这些腐肉。
　　
　　 客厅里那只大概是没有逃掉被打死了，而这只呆在卧室门口的老鼠是钻在死婴肚子里吃肉，被赵慧心一把按住然后用针线缝在里面，刚才自己这一拍就把老鼠给拍了出来。
　　
　　 姜莜莜看着化妆镜里的满脸血污，赶紧冲进卧室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一边洗脸一边呕吐，盆很快吐满了，赵慧心的长头发塞满了洗手盆的通道。
　　
　　 从卧室离开时，姜莜莜只看了一眼赵慧兰，她睡了，因为她很累，倒在床上，手里抱着死去的不知名的孩子，肚子里养着将来也要死去的不知名的孩子。

(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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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无水版《情场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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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莜莜的眼泪流了出来，关好门下楼，保安打着招呼，“美女走了啊？”
　　
　　姜莜莜勉强的从哭泣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走在大街上，风有点冷，零星的出租车从姜莜莜身边放慢着速度，他们希望有人能坐车，远处的各栋高楼大厦还有亮着灯，那是上班族为了赚加班费而点亮，还是 温馨的家里一家人在客厅看电视，每个窗口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人在街边卖臭豆腐，熟悉的味道让刚呕吐过的姜莜莜肠胃蠕动，烧烤的香味是这个城市体味的组成部 分之一，鹌鹑鸟的尸体被钉在十字烧烤签上，她犯了什么错，需要受如此的煎熬和惩罚，姜莜莜冷冷的看着。老板是个妇女，热情的拿出凳子请姜莜莜坐下来，她的 口音让姜莜莜觉得亲切熟悉，是老乡。
　　“走累了吧妹子，坐下来吃点东西，把男朋友也叫过来一起吧，今天有烤玉米，我妈从老家捎回来的。”那个卖烧烤的妇女让姜莜莜鼻子一酸，想起方如香了。
　　
　　忽然自己有喝酒的冲动，但希望有个人能陪着自己，在戴精诚和蒲远辉之间，姜莜莜选择了前者，毕竟是未婚。
　　
　　人跟人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吧，跟爱人也是如此，人人都有比阴暗更阴暗的一面，了解那么多，也帮不到他们，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
　　
　　他倒是出来的快，说是刚好就在附近，从公共汽车站远远的走过来，他的衬衣上套了一件薄开衫，比上班的时候穿工程部的制服顺眼。
　　
　　“你怎么了？”戴精诚觉得她的脸色苍白，全身轻微发抖，接到她电话时刚冲凉出，一听电话里惶恐颤抖的声音，赶紧出来了。
　　
　　戴精诚对姜莜莜的印象不错，找人打听过，她身世坎坷，是个孤儿，能吃苦，又好学，性格温和镇定。
　　
　　姜莜莜疑惑的看着他，“没什么，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些我没有好好听，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戴精诚知道她说的是谁，唉了一声，“其实赵慧心这个人也不是坏人，只是有点太固执，性格太好强了。”
　　
　　“她简直…….”姜莜莜正想说，卖烧烤的妇女往羊肉串上刷上香油，招呼着让他们点些东西吃。
　　
　　戴精诚皱眉，小声的告诉姜莜莜这一带的烧烤上次报纸报道了的，很多都是老鼠肉刷上羊的内脏提炼出来的羊油做的。
　　
　　提到老鼠，再闻闻烧烤摊上那种熟悉的味道，姜莜莜又蹲到旁边的垃圾桶旁边吐了一阵。
　　
　　“我晕，我带你去酒吧喝一杯吧。”戴精诚拦了一辆出租车。
　　
　　喝了一杯ABSOLUT VODKA TONIC，伏特加的火热终于驱走了一股腥臭味，想到赵慧心家里那一幕，姜莜莜很久都不想开口说话。
　　
　　“要不要抽一支烟？”戴精诚递给姜莜莜一支点着的香烟，“也许这样你会好过点。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希望这一刻你是快乐的。”
　　
　　深呼吸一口，姜莜莜咳嗽了一声，薄荷的清凉味道充满身体，感觉舒服多了，“谢谢你这么晚了还出来陪我聊天，我看见了很可怕的东西。”
　　
　　“好吧，如果跟你无关，你应该抛开这些，干杯。”戴精诚看着她憔悴的表情。
　　
　　“说说你吧。”迷离的灯光下，男人看女人跟女人看男人都一样，比平日在白天看起来要好看。
　　
　　 “我没什么好说的，大学毕业就来到这家公司，很久了。”戴精诚说道。
　　
　　 “那你女朋友呢？”
　　
　　“觉得我家不够有钱。”戴精诚喝了一杯龙舌兰，舌头都要麻了。
　　
　　 姜莜莜觉得这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后来呢?”
　　
　　“后来又求我，求我什么用，很多女人都是不懂珍惜，其实我也不错啦，你说呢？你相信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情吗？”
　　
　　姜莜莜似乎预感到他的意思，“不相信，我是不相信别人对我一见钟情，我太普通了。”
　　
　　戴精诚觉得灰姑娘谦虚起来的样子挺可爱的。
　　
　　酒吧里有人在跳舞，戴精诚邀请姜莜莜，我们去玩会吧，老在这坐着也没意思。
　　
　　姜莜莜摇摇头，“我们还是在这坐回，喝完了我得回家，明天还要上班。我先去下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豹纹吊带裙和红色长靴的一个女孩脸紧紧贴着戴精诚，浓密的卷发掩盖不了她生机勃勃的胸部，女孩被戴精诚一把推开。
　　
　　有点尴尬，回到座位。
　　
　　戴精诚对那妖艳女子说道，“我真的约了人，你看她来了。”
　　
　　姜莜莜说你好。
　　
　　“哇，戴哥哥，你现在改素食了，看来我不适合你，你还挺喜欢她的嘛，以前从来没见她来过，看你紧张的样子，我莉莉又不是那种不识相的人。”
　　
　　灯光下，莉莉有点失落，但很快笑了起来，扭着跳着去招呼其他熟人去了。
　　
　　“没什么，以前在这酒吧认识的一个小朋友，坏的很，还不到二十岁，天天泡吧嗑药”戴精诚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再喝一杯吧。”姜莜莜端起酒杯，“为我们的友谊和你的新娘。”
　　
　　两人笑了，杯中酒喝下去的时候，姜莜莜觉得脚有踏空的感觉，踩在云朵上一样软绵绵，头也不由自主的晃动，口渴就在喝一杯。丽丽的手脚很快，丢了一粒激情药丸在酒杯里。

  （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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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无水版《情场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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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是很少喝酒，也不理解为什么有的男人女人那么喜欢喝酒，除了头晕眼花腿发软尿多话多还能带来什么。姜莜莜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连忙说道，“我得回去了，我有点不舒服。”
　　
　　结账的时候，戴精诚也有点晕了，给了两张一千的港币但也没有要找零，这样在出租车上因为没有零钱只有让姜莜莜从钱包里掏出零钱付账。
　　
　　她睡了，出租车司机刚洗的车罩被坐在后面的姜莜莜吐得一塌糊涂，心里很是心疼，后来加了五十元洗车费这才闭上嘴。
　　
　　戴精诚拖着软绵绵的姜莜莜心里一阵迷茫，这下了车四周几乎是一片漆黑，问她家在哪，根本别期待她回答了，怎么醉成这样。
　　
　　去酒店吧，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戴精诚拦了另一辆出租车。
　　
　　转了一圈，终于见一家商务酒店的招牌，把她扔在酒店的床上，帮她把吐脏的衣服放到洗手盆里冲洗。
　　
　　忍不住看了一眼，很奇怪。
　　
　　她明明身材很好，内衣里面竟然还穿着奇怪的束胸，用长的布条紧紧的缠着乳房，看上去平平的，仔细一看确是货真价实。
　　
　　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在哭，静静的哭，呼吸确是厚重而均匀，估计是睡着了，眼角流泪的同时能听到轻微的喊声。
　　
　　戴精诚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冲动，这是很久没有出现的激情，以前那么多女朋友，没有遇见这种类型的。
　　
　　要不要跟她？
　　
　　戴精诚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小弟弟，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比以前更为倔强，几乎要从内裤里把头伸出来，顶起个小裤裤像个帐篷。
　　
　　应该不是处女，反正我也喜欢她，如果她表现好，我还可以给她转正。戴精诚的酒虫在脑袋里招呼着精虫，兄弟们，上来啊，这么好的妞不上你还是男人麼。
　　
　　精虫们一听到召唤，沉寂已久的欲望立即纠集成团，在海绵体里蠢蠢欲动，大声合唱，团结就是力量……
　　
　　那，那就在一起吧。戴精诚把自己脱光成一条鱼，大不了我以后对你好一点吧。
　　
　　顺手把空调打开，把被子盖在身上，免得在做爱的过程中着凉，现在的甲流猖獗，不得不防。
　　
　　她的身体很美，粉色是主打色调，因为本身皮肤很白，喝了酒血液流通很通畅，连皮肤都显得有点嫩的粉红。
　　
　　姜莜莜醒来了，她觉得舒服极了，朦胧的灯光下，戴精诚的表情认真而投入。
　　
　　“喜欢你的身体。”戴精诚吻着她的眼睛，“我简直觉得像在天堂。”
　　
　　那种持续的眩晕，让姜莜莜的身体拼命的颤抖，肉体的刺激已经不可自拔，姜莜莜尽情的享受着……
　　
　　 有人感觉包容，有人感觉充实。
　　
　　清晨的被子里很温暖，姜莜莜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赤裸而疲惫的戴精诚，陌生而年轻的身体，一个晚上就完成了由同事到床友的历程。
　　束胸被丢在一边，连着内衣内裤，地上的纸巾像祭奠的小白花一样散开，里面包着几个无法回缩的薄薄的弟弟工作服。
　　
　　“我要去上班了。”姜莜莜的头有点痛，“你再睡一会吧，昨天大概酒喝多了。”
　　
　　戴精诚坐起来从后面抱着她，“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搞到你身上去了。”
　　
　　“算了，大家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姜莜莜迅速穿好衣服洗脸刷牙。
　　
　　“你昨天晚上起码达到了四次高潮。”戴精诚笑着穿裤子。
　　
　　“是吗，我不记得了。”姜莜莜只想快点逃离这间充满身体气味和套套的草莓味的房间。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追求你。”戴精诚说，“我想我爱上你了。”
　　
　　“随便你，我走了。”姜莜莜走到门口回头说了一句。

（四十五）
　　
　　 如果戴精诚知道自己的过去，还能这样迷恋自己的身体吗，那时候疯狂的试药，只有姜莜莜才明白那是怎样的怪异感受，原本是波澜不惊平淡无奇的胸部，大概在那 药里含量极高的雌性激素的作用下，胸部开始像加了酵母的面团一样高高耸起，只有用紧紧的束胸包裹起来，让自己几乎透不过气，姜莜莜才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一 点。
　　
　　还好醒的早，没有迟到。天气似乎不错，秋天的阳光像夏天的雨水一样弥足珍贵，早晨的城市已经闻得到那些忙碌的意味，电梯前准备上班的白领们用最短的时间拿出口红对着电梯的镜子涂抹。
　　
　　赵慧心来了。
　　
　　姜莜莜在前台问好，“早上好赵姐。”
　　
　　她的目光有点呆，呆呆的看着姜莜莜，“从今天开始，你可以用我的办公桌。前台工作我另外安排了人。”
　　
　　知道她的秘密，姜莜莜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赵姐你不要紧吧。”
　　“没事，我回来收拾东西。”赵慧心走进办公室。
　　
　　不到二十分钟，她又走了出来，到电梯前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姜莜莜说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姜莜莜连忙回答道，“您很好，对我也很好，您是个优秀的女人。”
　　
　　赵慧心苦笑着说道，“那为什么会有人说我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呢？”
　　
　　电梯是往上层走的。这是姜莜莜与赵慧心活着时的最后一次对话。
　　十五分钟后，楼下有警车呼啸而来，办公室里乱成一团，骆君常也出来了，准备坐电梯下楼。
　　
　　“发生什么事情了？”姜莜莜问着楼梯间的保安。
　　
　　“死人了，你们公司的人跳楼自杀了。”保安赶紧拿对讲机呼叫物业公司。
　　
　　赵姐？
　　
　　姜莜莜疯了似的赶紧坐上电梯，下到一楼的瞬间，楼下已经围了几层人，血从人群的缝隙里流到外面。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没了。旁边有人在感叹。
　　
　　姜莜莜没有看到赵慧心的脸，她转过头的瞬间，天蓝色的塑料布已经把赵慧心的尸体盖住，因为是趴着着地，肚皮已经裂开，塑料布的边缘露出一只小小的已经成型的婴儿小手。
　　
　　回到公司众说纷纭，说得最精彩最到位的人肯定是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知道真相的人，选择沉默不语。
　　
　　骆君常显得有些恍惚，毕竟使自己员工，选择从二十七楼跳下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肯定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或者是抱着必死的心。
　　
　　姜莜莜的眼泪流下来，她能做些什么。
　　
　　在警察的一系列询问中，姜莜莜是重点访问对象，她的不在场证明人是戴精诚。
　　
　　听说尸检了，又听说查到她的病例，严重产前抑郁症加严重精神分裂，姜莜莜的工作岗位也从前台进了办公室，收拾东西时发现赵慧心留下的一封信，是写给她自己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乐乐：
　 　 我的宝宝，在你还未来到这个世上，妈妈就已经替你想好名字了，“乐乐”——因为妈妈希望你能每天快乐，妈妈不要求你成为多么优秀的人才，不要求我的宝宝比 别人的宝宝要聪明多少，妈妈只希望你每天能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人生很短暂，妈妈不希望我的乐乐象妈妈一样，让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别人而活，在为 生活奔波而活…….只要你在妈妈眼里是最最优秀、最最聪明的就够了。
　　
　　 妈妈希望一开始就能给你最好的，所以妈妈在还没有你之前就拼命的在这里工作，我不希望别人的孩子都有玩具的时候，而我的宝贝却只有默默的观看，因为妈妈无 能为力；不希望别人的孩子都在幼儿园和小朋友玩耍的时候，妈妈却只能让你在家里看看儿书，因为妈妈付不起昂贵的学费；不希望节假日别的父母都带着孩子去迪 斯尼乐园的时候，妈妈只能给带你去KFC和麦当劳去玩那里简陋的滑梯和吃了儿童餐才能得到的塑胶玩具。
　　
　　 我的乐乐，自从有了你，妈妈就开我整夜的睡不着，心中充满了不安、恐惧，因为你来的太突然，爸爸还没有接受你的存在，妈妈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呕吐、恶 心、恐惧占据了妈妈现在主要的生活，妈妈的情绪变的反复无常，甚至有些神经质……有些时候我开始憎恨你这个小东西太折磨人。可每当我想到你就存在于我的身 体里并且在一天天成长，让我感觉到生命原是如此的神奇，
　　
　　 此刻我又是如此的激动，你是我这三十二年人生中唯一的拥有。可是妈妈却不能要你，而且要将你扼杀在你未出世之前，妈妈是不是象一个残忍的杀手，要将我可爱 的宝贝扼杀，都不能让你来看看这个世界，不能让你见见妈妈。而这些都不是你造成，妈妈都没有一个扼杀你的借口，因为宝宝你没有任何错，错都在妈妈，因为 我，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我亲爱的宝宝，你知道吗？其实妈妈真的很爱你，很想看看你，看看那团小小的肉。看着那张B超照片，妈妈很想从黑黑的屏幕上面，看看我的乖乖是什么样了，医 生给我开了很多对你有好处的药，告诉我我的宝宝要多久才会有心跳；才会有脉博；才可以听见妈妈说话；而妈妈在想你的同时，又想毁掉你，因为妈妈终究没有将 你生下来的勇气，也没办法承担爸爸的突然变化带来的巨大压力，所以妈妈的错误都让我的小宝宝来承担了。我知道这极不负责任，可是妈妈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不得不请你原谅我，我不能成全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乐乐的爸爸看不到这封信了，知道我跟乐乐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开心是 不是还有一丝丝痛心，你那么久没有来了，家里到处是老鼠和你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我给你做过的饭菜，我都舍不得收，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你能力有限，该做的作 不到，你很忙碌，你说我独立，是的，我独立，因为没有人可以让我依靠，可是不代表我不需要。我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接下来我的任何决定都跟你没有任何关 系。
　　
　　我的乐乐，但愿我来生还能遇见你！
　　
　　姜莜莜看完后悲从中来，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傻女人，如果用自杀想让那个男人后悔和内疚一辈子，除了让那男人觉得甩了包袱以外无它。
　　
　　这几天姜莜莜一直都沉浸在赵慧心自杀的事件里，工作上的事情又多，忙中不免出错，吃了两个罚单后心情极度低落，在小吃店吃汤圆，一个头发比胡子长的说唱歌手正在小吃店前的空地弹吉他唱歌：
　　
　　 女人有时真的好傻，
　　可以为了爱一个男人，
　　改变自己的泼辣
　　还以为这样别人的父母会喜欢她；
　　
　　女人有时真的好傻，
　　可以为了爱一个男人，
　　把平坦的小腹变成西瓜
　　生下孩子屁股又像冬瓜
　　
　　女人有时真的好傻，
　　可以为了爱一个男人，
　　而放弃一卡车追求他的好男人
　　埋没了最美的青春好年华；
　　
　　女人有时真的好傻，
　　可以为了爱一个男人，
　　变成上班族和不用给钱的女佣
　　还要被男人的亲友团批评太平庸
　　
　　等女人需要他
　　他却说我很忙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