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轻轻摆了摆手指,“行了,退下罢!”
听到这令,她方起身吿退,临走,还依依不舍的看着地上那片碎玉,十分可惜,就连碧月都忍不住问道,“娘娘,这么好的玉像,留着玩多好,碎了怪可惜的。”
我轻笑,缓缓从鸾榻上起身,向内阁走去,“岂能让她觉得一个玉像就能得到本宫的怜悯,也得让她明白,本宫要的是她的忠心。”
“可是……”她迟疑的道,“那玉像是娘娘自己,摔碎了怕不是吉兆。”
我目光沉寂,沉默了半晌,冷冷的道:“什么吉不吉,本宫不信邪,留着这玉像也只来遭来更大的祸端。”
碧月不解,“一个玉像而已,能有什么祸端?”
我冷笑,挑眉看她,“你以为?这玉像真的是她造的?一个九品嫔妃,无恩无德,又怎么能用得起宫中御用的玉匠,又怎么敢用?”
碧月有些骇然,低头去看,果然见到碎瓷上有一片赫然印着御唐两个小篆。她不再说话,只是用惊惧的眼神看着我。
我在心中冷笑,转身进内阁更衣,她随侍在后,一面吩咐宫人过来清扫。
江山不稳,为了防止内患,今上自登基起就下旨,嫁到宫外的帝姬与赐了封邑的王爷平时不召不准回京,以免谋权,只有重大节日的时候才允许回宫。
太后寿宴是腊月二十八,与年相近,往年各王爷与帝姬都会提前几天回来,为准备太后娘娘的寿宴,因为今年是五十整寿,所以比以往更加隆重些。
而我入宫也已经两个月了,宫里不比寻常百姓,还有婚后三天回娘家一说,但是逢年过节时是可以备些赏赐送回去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的一夜未睡,连夜张罗着,把宫里侍婢内侍支使的团团转,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好像错过了机会就不再有了,总觉得还不够。
“江南新贡云罗纱十匹,汴京绢扇十把,西域狐、貂、虎皮各五张,织绵司造成衣春夏秋冬各十件,绫罗二十匹,璜、玉、珠、翠各五件,白银三百两,珍珠五串,珊瑚玛瑙各五件,黄金一百两……”
陈仲念完长长的礼单,躬身禀道:“娘娘,可还缺什么?奴才这就让人去准备。”
我坐在椅上,看着殿里摆得满满的已经用黄条封装好的赏赐,蹙眉想着。
香墨走过来,为我加了一件披风,笑着道:“娘娘,想必是想家了罢,过两天年庆宫宴的时候国丈大人就可以带着夫人一道进宫参宴,到时候娘娘就能见到家人了。”
我苦涩一笑,没有说话,即便是能进宫,郁诚越也不会带妾室来,而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我好想她。
香墨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泛白的天色,劝道:“娘娘,想不到就不要想了,反正若少了还能再补上,先睡罢,明天就是太后娘娘的寿宴了,娘娘还有得忙呢!”
我轻轻打了个哈欠,扶着她站起身,“陈公公,你也先回去睡罢,这些东西吩咐宫人明天午时送过去,你亲自去送,临走时再过来见本宫,有话交待。”
陈仲躬身答是,令宫人把那些东西小心抬出殿外,随即退下。
忙了一整夜,我也觉得累了,躺到床上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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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博客网友新呼吸留言,厄~因为我一时把博客密码忘了,想不起来是在哪个日记本上写着,所以在这里回罢,这不是唐代的故事,确切的是历史架空,宫人衣着服饰,礼仪宫规大至都按隋唐时期的来,天朝,是自古中原大国“唯我独尊”的自封,像唐,清,都有自称天朝的记载。
第四十一章
梦境中,又到回了小时候,仲夏夜里,我偎在娘身边睡觉,她身上淡淡的兰草萫味仿佛带着催眠的功效,只要闻到就能让我觉得漠明安心,她在旁轻轻为我摇着扇……
这画面淡而幽远,像一首远古的诗,我辗转反侧,不愿醒。
×××
耳边声音由远至近,缥缈若尘。
我睁开眼,听到香墨小声轻唤,“娘娘,该起了。”
勉强撑起沉沉的身子,我淡淡的应了一声,问:“什么时辰了?”
“平明刚过。”她将鲛绡帐幔左右挂起,扶我起身。
“平阳长公主,昭阳长公主,华宜长公主,还有诚王爷,晋王爷,睿亲王都已等在殿外了?”她继续说道,弯下身子为我着履。
我有些诧异,“这些公主、王爷为何要来见本宫?”
她们刚刚入宫,不是应该先去长生殿请安祝寿才对吗?太后今日上朝垂帘,受文武百官朝贺,皇上吉言万寿无疆,临上朝,这些人却来到我的中宫殿,这让我想不明白,一时竟有点担心。还有……那人。
“娘娘是新后,大婚仓促,几位公主王爷都没有见过,按理是该先来见见娘娘您的。”她说着,召来宫人为我梳洗。
我端端站着,任由宫人为我忙碌着。
今日要上朝,她昨夜便已将朝服备好。
厚重庄严的绛黄色,上面织金锦凤、祥羽贵屏全由各色金线织就,清、绿、翠、金、银……成百上千个小凤,凤目由极小珍珠点缀,华贵中透露着奢糜。
宫人亦为我换上了簪珠凤履,和着六屏宝冠,我这身妆扮无懈可击,俨然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天之娇子,再也没有人会猜到,原来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
再见他之前,我的心还是重重的沉了一沉。
×××
我由宫人掺扶着,款款进了正殿,果然见到几个人坐等在那里,见到我,忙起身躬侯,“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微笑着道:“免礼,赐座。”
美目扫过,只见莺莺一地的公主、王爷,华衣美服映衬下,眉目清秀,气宇不凡,端的是天潢贵胄。
待到他时,我便不着痕迹的抽回目光,抱歉的道:“真是失礼了,让各位久候多时。”
“娘娘近日为忙着母后生辰寿宴累着了,多睡会也是情理之中,相反的,我们倒是失礼了,来早了。”说着便是一笑。
好一副伶牙俐齿,我脸上笑容淡淡的,转眸看向那人,一身尊贵朝服的昭阳长公主亦笑着看向我,美目中有几分冷艳。
我轻笑,微微颔了颔首,“昭阳长公主心存体恤,宽容大度,真是当之不愧的天家之女,骄阳之子。”
我说得温雅平静,她微微惊讶,笑容里多了分戒备。
我转眸轻笑,热情的与其他人打招呼。
来之前香墨已经一一向我介绍了这几位的来历:
平阳长公主,前朝德妃所出,年方三十,下嫁于汴州节度使。
昭阳长公主,韦太后之女,年方二十二,下嫁于当朝年轻有为的大司农陈褰。
华宜长公主,前朝娴妃所出,年方二十七,下嫁于金陵节度使。
诚王爷,前朝班婕妤所出,年方二十二,食邑武陵郡。
晋王爷,前朝华昭仪所出,年方三十二,食邑秦谷。
睿亲王,前朝美人之子,年方二十八,食邑平阳。
第四十二章
同样的长公主,但平阳长公主与华宜长公主下嫁十几年,夫家从前是节度使,现在仍是节度使,而昭阳长公主的良人陈褰,结婚前突然被提调当了朝中举足轻重的大司农,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公,但只因,昭阳公主是韦太后唯一的女儿,所以一切又都顺理成章。
晋王爷的母妃因为之前与韦后不和,所以被赐的封地十分贫瘠,从他一身的衣饰就能看出,为人处事又十分小心,连说话都句句透露着怯懦。
睿亲王,长得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相貌,举止间大方得体。
我尽管与他们坐谈言笑,暗暗从细节中观察着他们,以防日后对我不利。
“娘娘脸色不太好……”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嗓音打破这份别样的“祥和”,众人止了笑,将目光齐齐钉向说话那人。
我微微笑着,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笑着道:“多谢诚王爷关心,本宫只是昨日睡得晚些,不妨事。”
在众人的目光下,夏候君悦尴尬的垂了眸,笑道:“皇后娘娘连日操劳了。”
我只是轻笑,不再语。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昭阳长公主漫不经心的看看我,再看看他,恍然笑道:“竟忘了,六弟与皇后娘娘都是武陵郡的,娘娘又是太守之女,想必从前也是见过的。”
我心下一沉,随即便冷静下来,转眸看向夏候君悦,与他相视一笑,打破了些尴尬。
“何止认识。“我语出惊人的道,昭阳长公主有些诧异,立刻来了兴趣,而其它几个也都屏息听着。
我轻笑,“若不是皇上指婚指得早,本宫还有意撮合王爷与舍妹的婚事呢?当年在家时就觉得王爷相貌堂堂,而我家妹妹也是知书达理,本宫自认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没想到被皇上先抢了去。”
一句话,半是恭维,半是玩笑,说着,我便先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一起打趣诚王,他的脸微微红了红,笑着道:“娘娘怎么拿臣寻开心呢!”
我只管低头笑着,心里,却是越来越苦涩,而这位昭阳长公主果然不愧是韦太后的女儿,行事作风谨慎又精明,刚刚不过随随便便一问,就已让我惊出了一
身冷汗,幸好皇上不在场,若深究起来,只怕会牵扯到我的身份。
再坐了一会,便有宫人来请,说上朝的时辰已到。
于是,我与几位王爷、长公主一起乘辇去了紫金銮殿。
朝上,无非又是一翻参拜。
待回来时,我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头疼乏力,步子沉而缓。
香墨担忧的看着我,“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婢召太医来瞧瞧?”
“不用。”我淡淡的道,脸上苍白,没有任何表情。
回到中宫,在鸾榻上坐定后,我便吩咐道:“叫陈仲来见本宫。”
香墨领命而去,片刻后,陈仲进来,躬身立在殿下,“娘娘,都已准备妥当,随时都能出发,您还有别的要交待的吗?”
第四十三章
我从鸾袖中抽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递给他,“这是本宫写给夫人的信,你亲自交给国丈大人,告诉他,是给“夫人”的信,让他转交。”
陈仲微微一怔,接过信,“是,奴才一定将信带到。”
我以手支颐,斜倚在榻上,冷冷的问:“你可“听清”了本宫的话?”
“奴才明白,将信交给国丈大人,告诉国丈大人这是娘娘给夫人的信,都说女儿是娘的帖身小棉袄,想必娘娘有几句话是要同夫人说的。”他笑着道,将我言外之音解释得大方得体,将信用帕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帖身放入怀中。
我满意的笑了笑,“早去早回,这路上四五个时辰的行程有劳你了。”
“奴才应当的。”
我笑着挥挥手,“去罢,回来后本宫重重有赏。”
他谢了恩退下。
我躺到榻上,只觉得头疼欲裂,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香墨。”我轻声唤。
香墨从外殿进来,趋行至半,看到我蜷缩着躺在榻上,立时慌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娘娘,您怎么了?”
我紧紧蹙着眉,额上涔出冷汗,“没事,给我倒杯水。”
“娘娘,您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她担忧的道,即刻就要召来宫人。
“不要,去将王良人召来。”我小声的道,沉沉闭着眸,觉得自己身上棉软无力。
“娘娘的身子重要,良人娘娘的事可以往后再说。”她劝道,将我扶起来,身后垫了厚厚的锦靠。
我颓然坐着,苦涩的笑了,我又何偿不想歇歇,只是这大好的机会,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不要多言,照做就是。”我冷冷的道,揉着发疼的额角。
香墨见我坚决,于是只好不再劝,命宫人去召王良人。
我偎在织金锦靠上,香墨将茶细细吹凉,送至唇边,我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小口,便不再喝。“谢谢。”我说。
她有些诧异,良久才回过神来,惶惶跪倒,“娘娘说这话折煞奴婢了,奴才侍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
我看着她,笑得苦涩又麻木,缓缓抬头看向门外碧洗的天空,目光淡而幽远。
半个时辰后,王良人只身一人匆匆赶到,看得出来有仓促痕迹,我斜倚在榻上,并未起身,幽幽的道:“递给她!”
香墨将一张画着符咒的纸递过去,王良人看看上面奇异的画,再看看我,不解的道:“娘娘给臣妾这个是何意?”
我抬眸看她,微笑着道:“本宫说过会免你去跳苏莫遮,王良人难道忘了吗?”
“没有,可是臣妾不解娘娘为何让臣妾看这个。”
“前几天你送了本宫一尊玉像,今天宫人打扫时不小心打碎了玉像,而这咒符就是从那里找到的。”我淡淡的道,语声轻缓,就好像事实真的是这样。
她闻言一惊,气得瑟瑟发抖,立时就要站起来辩驳,香墨适时的喝道:“大胆,娘娘话还没说完,岂容你放肆。”
第四十四章
王良人一怔,回过神来,重新跪到地上,求道:“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您知道臣妾没有那么做,这道符臣妾根本就不认识,娘娘如果觉得帮臣妾太难的话可以不用帮啊,臣妾愿意再跳《苏莫遮》,求娘娘不要这样,臣妾真的害怕。”
我冷笑,缓缓撑起身子,“你怕什么?本宫说过会帮你。”
她垮着脸,哀哀看着我,“娘娘,臣妾是斗胆让娘娘帮臣妾,可是并不想用这种方法,这事情如果让皇上与太后娘娘知道的话,臣妾一定会被打入冷宫的。”
“是吗?”我问,目光凛冽如冰,“那你可知道,就算不这样做,单单凭你说过跳《苏莫遮》奇丑无比,并求本宫免你参予一事,本宫就可以把你打入冷宫,永无翻身之日。”
她张大眼睛看着我,脸上露出又惊又怕的表情,“娘娘……臣妾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送过玉像,还是没有说过这句话,本宫这里可有证人?”我再次逼问道,她情绪的承受力已经濒临极限,瞳仁剧睁,看我的眼神充满着恐怖与惊吓。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说话时有了些气势,“皇后娘娘,臣妾也有证人,当天臣妾是跟婢女小蝶一起来的。”
“小蝶?”我轻叹,随即冷笑,“有小蝶作证这样更好,可以证明你当天确实说过不愿跳舞,也确实送了玉像。”
“不是,不是……”她情绪激动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香墨要上前至止,被我拦住,“让她说。”
王良人平了平气,才道:“小蝶还可以证明,臣妾的玉像里没有符咒,而且是当天就被打碎的。”
我轻笑,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儒子可教,你终于是聪明了些,只可惜,太后娘娘不会相信你说的话,更不会相信小蝶说的话,因为你的符咒,本宫现在正在发高烧。”
王良人站在那里,双手无力的垂下,她看着我,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求娘娘饶了臣妾罢。”
我轻轻叹了一声,转眸看她,“本宫何时说过要怪你,你只要照本宫的话去做,本宫可以保你无事,而今天,你也不用去寿宴上跳那丑陋的《苏莫遮》,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她慢慢抬起头,脸上挂满了委屈的泪水,“可是臣妾害怕。”
“那你就是不相信本宫喽?”我反问道,手指轻轻抚平略皱的衣襟。
“不是……”她艰难的道,缓缓垂了眸,终于在我的威逼下默默答应了。
“那就好,不过要先委屈良人娘娘了,来人,将罪妃王良人挷了。”我轻唤,候在殿外的内侍得令,立刻带了绳索过来,将惊魂未定的王良人牢牢挷了。
临去,她看我的眼神充满着期待,还有……前途未卜的担忧,她努力张了张口,“娘娘,一定要“饶恕”臣妾……”
第四十五章
她的眼泪,让我心中一动,几乎有种想要停手的冲动,但是不能,如果饶了她,输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的,而我不能自掘坟墓。
我勉强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带下去。”
三四个内侍强押着王良人出了殿,我唤来香墨,“去将此事回禀太后娘娘定夺,顺便……请太医过来。”
香墨站在那里迟迟未动,看着我,欲言又止的道:“娘娘,你不惜耽搁自己的病都要除掉面前的敌人吗?从前,奴婢见到娘娘,只觉得娘娘美丽而可怜,可是现在,奴婢觉得娘娘您好可怕。”
我冷笑,目光涔寂看着脚下青白地面,轻问:“那……是永远做一个可怜人被人欺负好,还是做一个可怕的人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好?”
“奴婢不知道。”她摇着头道,眸子里有着某种疼痛情绪。
我缓缓闭上眸,重新躺下,“去罢,有些事你不懂。”
她又独自站了一会才出去。
长久以来,被我压抑着的泪水也终于缓缓落下,打湿了枕头。如果能做一个平常人,我定会是那最善良的女子,一只蝼蚁都不忍踩死,可是在这岌岌可危的后位上,关系着江山朝政,关系着黎民百姓,我不敢马虎,错一步,就能倾天下。
夏候君曜并不是稳坐江山的君王,我也不是只需要在后宫安稳度日的皇后娘娘,我们的太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帝位已经十年了。
片刻后,香墨引着太后一行人匆匆赶到,随即,太医院的太医也已来了。
太后娘娘峨眉紧锁,上前拉着我的手道:“皇后,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小梅所说,是王良人设盅陷害你吗?”
我挣扎着起身行礼,被她轻轻按下。
“母后今日寿辰,原不该以这种小事去打扰,只是臣妾年纪尚浅,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皇上平日政事繁忙,臣妾不敢去打扰,只有请母后为臣妾作主。”我说的殷殷切切,眸中犹带泪花。
与太后同行过来的还有昭阳长公主与萧贵妃,沈美人三人。
看到这里,她三人对视一眼,不置可否,静等着太后发话。
太后直起身子,长长叹了一声,恨声道:“想不到后宫还有这么歹毒阴险的人,罪妃在哪,哀家要亲自审问。”
“已经被臣妾先行拿下了,现在就关在后院里。”我哭着道,眼角瞥向萧贵妃。
她深深看我一眼,上前劝道:“母后,今天是母后大喜的日子,何必动气呢?这些小事让臣妾代劳就好,眼下,先让太医瞧瞧皇后娘娘的病才是主要。”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太后转身在床边坐下,吩咐道:“叫太医过来瞧瞧,哀家亲自看着,决不能让皇后有什么差池。”
几位太医轮翻请脉后,经过一翻讨论,得出统一的答案,“皇后娘娘气血两虚,冷汗不止,时而伴有抽搐,这像是高烧的症状,而印堂发黑,脸上惨白,唇为绛紫色,这又是中毒的症状。”
第四十六章
中毒
太医说出中毒二字,在场人人脸上变色,唯有萧贵妃避开众人视线——狠狠的看着我,我轻轻咳了两声,无力的躺到床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得微笑。
窗下长桌上,那一盆五色梅迎着寒风开得正艳。
“皇后中的是什么毒?”太后紧紧蹙眉,冷声问。
太医个个惶恐,迟疑着,相互对视一眼方道:“臣无能,一时还难以查出,娘娘中的毒很奇怪……不过幸好并不重”
“怎么个奇怪法?”一直在旁看着的昭阳长公主出声询问,狐疑的看向我。
我用无辜的眼神回敬她,眸中犹带泪光,“本宫……是不是要死了?”
太后娘娘忙上前安慰道:“皇后,不可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放心,哀家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至于这病,好好调养一下,几日就可好了。”
“你们说对不对?”她转身置问几个太医。
太医惶惶的道:“是,娘娘中的毒并不防事,吃了药,好好调养几天就可好了。”
听到这里,我便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太后笑着道:“你听到了?放心罢,好好养病,哀家现在就去看看那个罪妃王良人。”
长公主的问话风云乍起,便又被我巧妙的挡了回去,不过——这并不算什么!
见太后又要去看王良人,萧贵妃忙道:“母后,今天是您的生辰,不要为这些小事扰了兴致,走,臣妾陪您一道去听戏。”
她掺扶着太后往外走,昭阳长公主掩口一笑,“听说贵妃娘娘今天要亲自上场?可是真的?”
萧贵妃脸色一沉,随即笑道:“皇后娘娘的吩咐,臣妾怎么敢违。”她目光深深看向我。
我奄奄一息伏在枕上,没有理会她,气若游丝的道:“臣妾恭送母后。”
太后笑着道:“你好生养着,哀家改日再来看你。”
太后临走,吩咐几位太医好好帮我煎药调养,我吃了药,禀退所有宫人,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青螭香炉里袅袅腾起安息香,沉沉缈缈散于殿里,珠帘后琉璃宫灯映出迷彩光影,我睁着眼,感觉视线越来越朦胧。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隐约约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而后,一个高大孤寂身影映在鲛绡帐上。
“谁?”我警惕起来。
外面传来一声讥讽的笑,紧接着是易子昭略带冰冷的语声传,“怎么这沉息香
不管用吗?皇后娘娘还是如此警觉?是坏事做多了心里不安吗?”
我微一怔,随即冷静下来,软语浅笑,隔着帘幔道:“易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学生病了,做师傅的总该来看看,好让在下也见识见识这盅毒的厉害。”
他用短萧挑开床帐,借着昏明的灯光看着我。高大的身子投下巨大黯影。
我仍旧躺在床上,目光冰冷如剑,“易公子仗着太后宠爱,目中果然无人,这么暧昧的距离,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他笑着问我,弯身在床边坐下。
我脸色一沉,蹙眉看着他,“现在只要本宫喊一声,这轻薄嫂子的罪名可是不小,即便有太后为你撑腰,只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四十七章
我的话如一阵轻风从他耳旁吹过,惊不起丝毫涟漪,他眸中亦平静无波,只是看着我笑,将一直放在身后的手慢慢伸出来,妖冶花香扑鼻而来……
看到他手中事物,我终于是笑出了声,撑着身子坐起来,“太后五十生辰,别人都在宫宴上敬洒言欢,易公子却在嫂子帐里聊天戏谑,好个庄严皇室,清规戒律,真真的好笑话。”
他笑而不语,将那盆五色梅放下鼻下轻闻,赞道:“果真是清香四溢,娘娘好雅致,大冬天的,居然在寝宫里养五色梅?”
他眸中满含戏谑神色,我心中冷笑,漫不经心看过去,以长长寇丹轻柔的抚过它幼小的叶子,妖冶的红花。“五色梅不足为奇,宫里到处都是。”
他轻叹一声,像是十分挽惜,“是啊!五色梅在一般人眼中是不足为奇,只是在有些人眼中它却是味毒药,而且,与娘娘盅毒的症状刚好吻合。”
我冷笑,悄然转眸看向他,目光如淬了毒的针,“只可惜,太医不像易公子这样细心,竟看不到本宫这里的五色梅?可见……是天助神佑。”
“天助神佑?”他猝然冷笑,深深望定我,“那在下岂不就是那天?那神?”
我眸中笑意丝丝湮去,目光凜冽,“即然你都知道,本宫就不与你浪费唇舌,说罢,你想怎么样?”
他轻笑,倾身靠过来,勾起我下巴,“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让皇后娘娘记住在下之前说的话,侍药承血就好。”
我与他,几乎要紧紧帖在一起,他宽厚的身子压下来,逼得我不断后退,靠在墙上,用双手抵在胸前,“本宫听不懂,别再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叫了。”
仓皇间,我竟忘了称谓。
他美丽的唇边漾起一抹笑,在暗夜里——妖娆盛开。他的唇,仿佛倾刻间就要吻下来,温热的气息扑到我脸上,“你叫啊?今天的事若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我都难逃一死。”
他冷言激将,我不由得大怒,胸口剧烈起伏,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他说的没错,事情闹大了,我的命也难保全。
他紧紧盯着我,眸中那团火越烧越烈,终于,我闻到灼热的欲×望气息,他的唇,轻轻帖上我的,伸出兰舌细细舔嗜上面残留的清苦药液,我感到一阵阵战栗,僵直着身子,丝毫都动弹不得。
他的吻不过短短一瞬,可是,在我看来,几秒钟的时间却像千年般漫长,我紧紧闭着眸。
他慢慢抽身起来,好整以暇看着我,“娘娘真得不知道吗?你才是那最毒烈的五色梅,那种异样毒烈的妖冶,足以惑人心智。”
他以指腹轻轻划过我湿润柔软的唇。
他的平静让我惊异,先才的一幕仿佛是个幻觉?我深深恐惧,猝然睁眸看向他,长长蔻丹掐进肉里。
啪!寂静的殿里响起一声跪响,我反手一掌哐到他的笑脸上。
第四十八章
远处遥遥传来的,是歆月宫里钟磬丝竹声,中宫殿里廊下长灯已息,只余皇后寝殿几盏小灯,幽幽寂寂森森,太后寿宴,大部分宫人都被召到歆月宫里侍候,此刻,帐子里静得吓人,唯闻彼此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好生歇着。”不知僵持了多久,他才冷冷的道,满不在乎擦去唇角血渍,缓缓起身向门口走去。
帐幔垂落眼前,我手掌被震得麻木生疼,仍在颤抖,于狭缝中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修长寂寥的身姿,黯然穿过层层烟罗、珠幔,最后湮没不见,我突然害怕起来。
今夜的事完全在意料之外,如果任它发展下去,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去应付将来纠葛的场面,易子昭居然爱上了我,独独凭他冒死前来后宫相会,就足以确定这份感情是可怕的。
没错,是可怕的。
×××
那日,我独坐到天明,至宫人来喂药时,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病了,身子沉如灌铅。可能,正如他所说,这是上天给我的报应。
两日来,我只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偶尔醒过来也只是吃药便又倒下睡了。
梦境中,常常能看到一个鬼魅妖冶的笑脸,他看我的目光是那样温柔、怜惜……他与夏侯君曜如出一辙,却又竭然不同,竭然……
年
鞭炮声如雷震耳,我从梦中惊醒,霍然坐起身,“来人……”
香墨就候在帐外,听唤,忙上前听吩,“奴婢在,娘娘您怎么了?”
她将床帐左右掀开,窗外,已是润雪压枝头,皑皑大雪映得天空越发明亮,我微微眯起眼,昏睡了几日,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样惨白的光线。
“娘娘总算醒了,奴婢担心死了。”她欣慰的道。
我轻揉额角,低着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今天是年初一,刚才皇上过来看过娘娘,见娘娘还没醒,坐了一会就走了。”她笑着道,将我从床上扶起来。
原来真的是他!
我无力的笑笑,扶着碧月起身下了床,“太后娘娘是怎么处置王良人的?”
我在妆镜前坐下,望见里面一张病容槁枯的脸,苍白没有血色。
香墨迟疑了一下,才道:“整件事情都是贵妃娘娘代为审理的,念在良人娘娘从前功德,并没有处死,只被打入了冷宫。”
听到此,我的心重重一沉,脸上没什么任何表情,“是吗?看来贵妃娘娘并不如看见的那样精明!竟然不明白斩草要除根。”
香墨细细为我梳着头,从镜子里看我一眼,“娘娘,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吗?非要斩草除根才放心吗?”
我冷笑,从镜子里看着她,“即便王良人活着,对本宫也没有什么不利,倒是萧贵妃才该睡不着觉了。”
香墨不语,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冷笑,从妆匣里拿出钗子一根根在头上比试着,“玉像是她吩咐造的,王良人是她支使来献玉的,而本宫只是受害者。”
第四十九章
她恍然明白,“哦……怪不得贵妃娘娘一直阻止太后去见王良人,几次三番自请去审察此案,原来她担心王良人将自己供出来。”
她炯炯看着我,露出钦佩的目光,我淡淡微笑,接着道:“现在,她留着王良人,只是想将来有机会可以扳倒本宫,养虎为患,岂不是太傻了吗?”
我笑问,最终选定一支紫珠钗,递给香墨。
她将钗簪入我发髻一侧,赞道:“娘娘这招借刀杀人,用得真是绝!”
“借刀杀人?”我猝然冷笑,从妆镜前站起身,“不是应该说——自食其果吗?”
香墨看着我,不再语,唤来宫人为我梳洗。
过年了,连日病着,但宫中礼数不可少,各宫嫔妃都按制送了礼来,太后皇上的赏赐也一样不少,我也按制赐了各宫年赏,唯缺的,是那份亲情,和喜庆。
在我心中深深埋藏着的孤单与寂寞,终于在每年最热闹的一天突显了出来。
孤伶伶,独树一帜,无处可逃。
我斜倚在榻上,望着手里那双手工缝制的布鞋,两行热泪簌簌落下。
陈仲讪讪的跪在殿前,见我潸然落泪,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娘娘,这是夫人让奴才带回来给您的,夫人说要娘娘在宫中好好照顾自己。”
鞋上细密的针脚,精致的刺绣,除了娘,还能有谁?
两个月下来,她不知是怎样日夜操劳,才能缝制得出五双绣履,娘知道我最爱穿她做的鞋,可是她不知道,在宫里,皇后娘娘只能穿织锦司做的凤履。
我拭了拭泪,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将鞋搁到一旁,“这次多谢你了,本宫早已备好了赏赐,来呀!把那些银子拿过来。”
香墨端着托盘过来,将其中最大的一份递给他,“娘娘赏白银一百两。”
陈仲接了银袋,惶惶谢恩,“奴才谢娘娘赏赐,在这儿给娘娘拜年了,祝娘娘青春永驻,富贵永享,千岁千岁千千岁。”
香墨、碧月,连同宫中所有侍婢齐齐跪下,浩浩荡荡一屋子人,山呼千岁,“给娘娘拜年了,祝娘娘青春永驻,富贵永享,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淡淡笑了笑,抬手喧平身,大声道“赏。”
于是,香墨将托盘中剩下的分成份的银子一一递给他们。
领了赏,又是一遍谢恩,我笑着摆摆手,“好了,退下罢,本宫累了。”
陈仲带领其他宫人退下,香墨、碧月将银袋收到袖里,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我给的赏赐自然是不少的,而给她们的也比一般宫女要多出许多。
碧月笑着道:“娘娘身子也大好了?其实在屋里睡久了也会身子不适,今天大喜的日子不如出去走走可好?”
我脸上淡淡的,倚在榻上道:“算了。”
碧月自知暨越,低下头不再语,默默站在一旁。
不是不愿出去,而是不愿见他们,从前,只有一个诚王,而现在又多了一个易子昭,只是两个人,但是我却觉得那样多,好像随随便便就会碰到。与其多生事非,不如借着病未愈好生在宫里躺着。
况且,今天是初一,月亏,侍药的日子。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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