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折出的河灯在江水中转三圈,随一个小漩涡漂离,叶儿眼中泛起泪花。
“每年初二,我和姐姐都要到家乡的河里放河灯,他们是被水冲走的;那年,我们家旁边的小河涨水,爸妈把我们送到高处,想回家救出些东西,结果再没回来。”
叶儿伤感的讲述着往事,又问祝童:“你不放河灯吗?为伯父伯母。”
“以前没放过,今后每年要和叶儿一同放了。”
祝童也燃起一盏河灯,却不说话,只慢慢把手浸入沱江,让河灯顺水漂去。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长得什么样?如今是死是活?当然也就不敢乱说话。老骗子说自己是捡来的,但愿这不是谎言。
“河灯亮,河灯明,牛郎织女喜盈盈。哥哥姐姐,放一盏永结同心好吧?”一个蓝衣小姑娘唱着歌,提个篮子走过了,举出只双心河灯;“放我的河灯,你们会一辈子幸福,永远不会吵架。”
小姑娘是相信自己的话的,纯真的小脸上没有一丝商人的虚伪。
“好啊,你这有几个这样的,我们全要了。”祝童接过来,又看向小姑娘的篮子。
“不好,我只卖给你们一个;永结同心是我很用心很用心做的,每对哥哥姐姐只给一个。莫非你很花心,才要很多永结同心?”
祝童被噎得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一个卖河灯的小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的了,永结同心只能一个,哥哥不花心。”叶儿看出祝童的尴尬,燃起河灯上的两只蜡烛,牵住祝童的手:“为了小妹妹的河灯,我们也会心心相印,永远幸福。小妹妹,去给他们也送一盏永结同心,姐姐给你钱,不用找了。”
“一定要找的,我不为挣钱,是奶奶教我做的时候说过,永结同心不能贪心,也不能贪财。”小姑娘找完零钱,跳下跳岩到不远处的朵花与黄海身边,推销她的永结同心。
“真是个好孩子。”祝童和叶儿收回目光,互相凝视着。
“我们会永远幸福,永结同心,地久天长。”
“永结同心,地久天长。”
随着叶儿的手,两人把河灯送入沱江。温馨的烛光闪烁,心愿随幽幽江水,悠悠的漂着,好远。
祝童与叶儿静静的拥抱在一起,目送同心灯消失在江湾尽头;这盏河灯注定不会永远,但愿,这个祝福能保佑祝童与叶儿长相厮守。
萧萧似乎每天晚上都到江边的酒吧里混,祝童与叶儿放完河灯,随黄海、朵花走进酒吧;正看到萧萧在窗前和一个稍微有点帅的男孩子拼酒。程震疆和女友坐在里面,看到祝童和叶儿扬手招呼他们过去。
祝童更是看见两个熟人,谢晶与鸿佳欣;一个是银蛇的代表,一个四品红火的大小姐。
烟子呢?祝童扫视一圈,还好,他最怕遇到的这个人没在酒吧里。
谢晶如一块精美的水晶,华丽却冰冷,依旧一身亮丽的珠光宝气,乌黑油亮的貂皮披肩把她的俏脸遮住半边。
鸿佳欣举着一杯红酒,对祝童轻笑一下,扭头冲谢晶说句什么,她穿戴也是一身尊贵的衣饰,但配上骨子里的江湖气,怎么看都像个尊贵的二奶。
谢晶瞟一眼祝童,没有任何表情,打出兰花手势,表达出她对柳依兰的情况很担心。
祝童回了个手势,表示正在想办法;通过短暂的交流,他知道,谢晶与柳依兰的关系颇深,且她们已经到过陈家客栈。
侍者上前把他们引到酒吧的角落,勉强安置好。黄海与朵花也进来了,他们当然要和程震疆坐在一处。
凤凰城的酒吧其实都可算为静吧,面积一般都很小,没有都市中动辄几百平方的大场面。
本来这样的酒吧很适合凤凰城的安静与诗意,三两好友在昏暗的烛光下把酒细谈,欣赏着不远的沱江,总是一样乐事。
也许是由于春节假期,来凤凰旅游的人多,酒吧里的音乐首先开始疯狂,接着,酒客在酒吧中心挪出一片空间纵情狂舞;于是,酒吧就显得拥挤而热闹。
叶儿不喜欢热闹,如今祝童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们的座位临江,推开窗户看着江边的游人。
但是朵花喜欢,她是坐不住的,拉着黄海去跳舞。
好在,黄海也是好动的性情,朵花撒娇的姿态颇为可爱,就随着她去了。
祝童要了瓶啤酒,在手里转着;叶儿喝茶,两个人手在台下紧握在一起,静静的坐着。
已是十点左右,祝童在想找什么借口去赴索翁达活佛的约会,还有竹道士;索翁达是当时在场的人,但是,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梅兰亭说的话一直在他心头盘旋,周半翁在这件事里到底起的什么作用?
还有那些异象,竹道士竟然能在星空中映出微笑,柳依兰瞬间从梵净山移到凤凰城,这些已经超出祝童的理解太多太多。
蝶姨如今在南华山下,那个位置也许就是天王庙的偏殿。
祝童正在胡思乱想,蝶神翩翩起舞;酒吧中忽然吵闹起来,祝童和叶儿抬头望去,正看到黄海被人打翻在地,行凶的,竟然是大火轮。
第九卷 天星霓虹 三 雪坑转(上)
大火轮不是被送到金佛寺去治病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凤凰城?
祝童无论如何也不能装糊涂,松开叶儿的手,几步冲过去,伸手护住黄海。
“你在做什么?”祝童冷冷的看着大火轮。
蝶神显示,大火轮身体内的蛊虫没在肩井穴,在右小腿丰隆穴内悄悄隐匿着。
大火轮身边还有两位,不是江湖中人,却是两个正经的醉鬼。他们捂着脸,指着朵花破口大骂,看样子是被朵花和黄海揍了。
叶儿与萧萧也跑过来,叶儿拉住朵花,萧萧扶起黄海。
“他先打人,老子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欺负人。”大火轮本来就胆气不足,接触到祝童阴森的眼神,没来由竟慌乱起来。
“是他们吃豆腐,对朵花胡乱说话,还动手动脚的。”
萧萧坐的比较近,由于关系到黄海黄公子,第一个出面反击。
朵花穿着苗家服饰,看起来很悦目,唉!两个色迷心窍的傻瓜。
祝童先把两个醉鬼推开,藏在手里的黑针点刺进他们胸前大穴;至少今晚,两个人是醒不过来了。
程震疆出现在大火轮身后,一拳砸向大火轮耳根;这一拳要砸实了,大火轮……“讲不讲理了?”祝童来不及多想,一掌推向大火轮胸口,他不想闹出人命来;程震疆出手虽然快,大火轮手里的轮刀更快。
“噗!”一声闷响,程震疆的拳头砸在大火轮的肩头,而大火轮手里的轮刀已掉在地上;祝童那一掌看似简单,黑针只露出一点,大火轮就吓得顾不上别的,缩身闪退。
“现在,你想怎么样?”祝童闪一眼鸿佳欣,右手尾指点在耳边;警告她,如果再不出头,后果自负。
以江湖人身手对付一个普通人本就违反江湖道义,此刻,祝童怎么对付大火轮都不算过分;前提是,祝童不把他弄死。蝶神周围的黑雾又聚集起淡淡的一层,祝童有把握催动大火轮体内的蛊虫,把他放倒在地。
鸿佳欣害怕了,她见识过祝童的手段,走过来拉起大火轮:“别和这些人一般见识。”
大火轮恨恨的看祝童一眼,甩手走出酒吧。
一场冲突化为乌有,祝童为黄海检查一番,还好,他只是被扫中肋下穴道,岔了气了。
祝童与程震疆把黄海架回座位,为他揉搓几下,疏通气血;黄海憋得通红的脸缓和了,喝了两口热茶,扭头对朵花吼道:“你再去跳啊!去啊!你很高兴让那些野男人看你跳舞?去跳啊。”
朵花本来还心疼着他,被黄海一吼,隐在眼眶里的泪花滚落。
“哭什么哭,你刚才不是笑得挺欢。”黄海恼极,伸手向朵花脸上打去。
一声脆响,朵花捂住半边脸,深深的看黄海一眼,扭头跑出酒吧。
“黄海,有你这样的吗?自己吃亏也就算了,冲朵花吼算什么男子汉。你还打人!”叶儿不满意的横黄海一眼,对萧萧道:“快去看着她,朵花还小,大过年的,别出什么意外。”
黄海看着自己的手,也后悔了,他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作为训练有素的刑警,被人推一把就跌倒,还岔了气,实在是有些丢人。他不明白,推他一把的是江湖高手。
祝童心里叫糟,朵花跑出去不会出什么意外,她一定去找蝶姨了,出意外的应该是大火轮或蝶姨。
“黄海,真有本事啊,打女人。这次是你不对,回头朵花回来,你要道歉。”祝童站起来,对叶儿和梅兰亭嘱咐一句:“你们先扶黄海回去,看着他别再乱跑;我去劝劝朵花,萧萧说不动她。”
“程大哥,这里就交给你了,说话小心些。”祝童最后对程震疆交代一句;对于黄海的冲动,程震疆至少要负一半责任,这两天,他没少说阴阳怪气的话。
大家都知道朵花和萧萧不对付,却不知道,朵花还有个很厉害的妈。
看到祝童匆匆跑出去,谢晶也发现不对了,担忧的对鸿佳欣低声道:“去看看你师兄,能让祝童紧张的,一定不是小事;因为竹道士,这附近有不少江湖高人,这件事闹大了,对你们没好处。”
“我可管不了大师兄,他来凤凰城没和我说过,爹爹也不知道,谁知道他是和谁一起来的?”鸿佳欣赌气不理,来凤凰城纯属意外;她本来应该在上海普贤寺参加空寂大师举办的佛七,那可是个大场面。
佛七又称打七或禅七,要在七天内连续举办盛大的讲经与秘传修炼,是佛教最隆重的大型法事。
空寂大师原本想借助在上海普贤寺的佛七盛举,联络江湖各派并地方香客,为一品金佛壮大影响;也为江小鱼的寻宝联盟增加点声色。
却没想到佛七刚刚进行了一天,从初二早晨起,一些江湖高人纷纷告退,连空寂好不容易请去的江湖隐士周半翁也匆匆离开。
空寂大师在上午才得到确切消息,二品道宗掌教竹道士,于大年初一午夜在梵净山蘑菇岩羽化登真。
这件事马上轰动江湖,比一品金佛的佛七大多了。
竹道士自从接任道宗掌教后,隐隐成为江湖第一人;一品金佛门下弟子虽多,辈分最高的几个空字辈高僧除了年纪够大,无论声望、武功都比不过竹道士。
两年前,当时公认的金佛第一高手雪狂僧,也就是空雪大师,在神农山与竹道士曾经交手比试,结果虽然没听提起,但是从那以后,雪狂僧对道宗弟子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
一品金佛无字辈大师虽多,无情、无处、无聊、无虚、无意、无言、无畏等等,都是一方风云人物,却都没有与竹道士比肩的资格。很多时候,还要靠来自康藏布天寺的索翁达活佛撑门面。
谢晶和鸿佳欣就是得到消息后,今天下午才坐飞机赶到凤凰城,在她们动身前,大家已经知道,八品兰花的大姐头柳依兰,也在同一时刻受伤,如今病情不明,正在凤凰城修养。
鸿佳欣没想到会在凤凰城遇到大火轮,更没想到,大火轮是与一品金佛的高僧空幻大师一道来的。
祝童追着朵花跑出酒吧,外面已经没有朵花和萧萧的影子。大火轮的出现是个陷阱,小骗子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感觉到他身上蛊虫的形态就确定了这个判断。
好在,蝶神之间有微妙的联系,祝童能感受到蝶姨,她正在向凤凰城后的南华山移动。祝童不顾一切,飞快的拦向蝶姨,他要在蝶姨出手前阻止她。他不知道空幻大师在山上,但是知道索翁达活佛在附近。
大火轮离开酒吧后就顺着沱江跑向南华山,边跑还边回头看,速度不是很快。
南华山多古木,山势险峻,雪后的道路更加湿滑,这些还难不住大火轮;转过一道山弯,凤凰城的灯光被隔绝到山那边,前面无敌龙!书屋整理的山林幽深漆黑,附着在灌木上的积雪簌簌而下。
周围的每一个响动都让大火轮心惊肉跳,似乎潮湿阴冷的暗处有神秘的生物在窥视他的一举一动。
这绝不是错觉,大火轮纵横江湖许多年,早养成敏锐的直觉;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在被黑暗中的猎人追上前,尽量的接近南华山最高处;那里,有他的强援——空幻大师。
月前,空木大师把大火轮带到金佛寺,寺内高僧在他身上研究多日也没有结果;只知道他的肩井穴内有古怪,究竟是什么古怪谁也不敢下定论。
空木的木鱼神功能暂时为他缓解症状,但是不能治本。直到药师殿主事空幻大师从东北云游回来,大火轮身上的古怪才有了确切答案。
但是,空幻大师思索三天后,对大火轮身上的蛊虫也感觉毫无办法;主要是因为大火轮非金佛弟子,修炼的武功与佛门心法相去甚远。空幻只能以强力把蛊虫驱逐出肩井穴,却没办法杀死降伏它。
大火轮面临抉择:一是把右腿截肢,空幻已经把蛊虫驱赶到他右腿丰隆穴内,只要把膝盖下截肢,蛊虫就自然离开他的身体。
对于这个混帐建议,大火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他是混火车的,一双健康的腿是飞奔在铁道线上的本钱,失去一条腿是不可想象的,基本上就等于一个江湖废人。
所以,大火轮只好同意第二个选择:随空幻来湘西,以身为饵,寻找解除蛊虫的良方。
还有百十米就到达石板路了,只要穿过石板路,南华山主峰就近在咫尺。
大火轮刚要喘口气,左面三十米闪出亮光,一个黑衣人悠悠飘过来,手提一盏红灯笼。
他似乎是毫无重量的鬼魂,两个起落已经拦在大火轮面前,红灯笼停留在一株粗大的红豆杉下;黑衣人身材不高,脸上带着狰狞的黑色蝴蝶面具,后面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你该死。”
在冰冷的冬夜里,这声音尖利而冷酷
大火轮吓得魂飞魄散,勉强定住心神刚要说话;黑衣人眼中射出两道黑芒,大火轮尝过这样的滋味,一身功夫连半成也用不出来;刚要逃走,右腿丰隆穴内发热,腰眼发麻,半个身体失去控制,惨叫着翻身向山下滚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想死,更是妄想!”
黑衣人拦在他面前,脚尖一跳,大火轮已经被踢得飞起来,落向山谷中的溪流。
“阿 弥 陀 佛,施主何必欺人太甚。”
随着一声佛号,红豆杉上飞出一条软索,攀住大火轮的腰,把他从半空中拉住。
黑衣人手里现出一把闪亮的砍柴刀,身体飘舞:“和尚别管闲事。”灯笼摇摆,晕红光圈内闪出一道寒光,凌空切断软索。
“如何说是多管闲事?他是我佛施主,此次来湘西,正是为寻找治病良方。”
大火轮还是没有落下去,不过此次他是被一位白衣僧人接住;同时,那僧人也阻住黑衣人的退路。
红豆杉上又落下一个老和尚,正落在红灯笼的晕光中。
“好俊的轻功,原来是位女施主,请问,他与施主有何冤仇?让施主几次三番以邪术陷害于他?”
说话的,是位灰衣老和尚,满脸皱纹的那种;身材消瘦却不单薄,宽大的僧袍迎风抖动,双手拢在宽袖内;双眼宝光内敛,凝神注视着黑衣人的蝴蝶面具。
“贫僧空幻,忝为金佛寺药佛殿主事;如此阴毒的功夫百害而无一利,为了施主好,为了周围百姓的安宁;阿 弥 陀 佛,请施主与贫僧走一趟。我佛慈悲,必能化解施主的暴戾之气。”
“和尚,你有何本事让我跟你走?”黑衣人把灯笼插进红豆杉,推后两步,手里的砍柴刀虚晃一下指着大火轮:“他伤人在先,难道就不该吃点苦头?”
“施主说笑了,他什么时间伤人了,贫僧没有看到;只看到施主在以邪术伤人。”
空幻大师逼近一步,左手从袖子中伸出,指尖捏一枚绿枝;在红灯笼挥洒的光芒下,绿枝闪着荧荧绿光。
“此物名为八角莲,功能消气化痰、解毒消肿,是医治跌打损伤与风湿关节痛的良药。贫僧以为,八角莲对施主的邪术也有奇效。”
说着话,空幻已经把八角莲揉碎,汁液缓缓布满他的左手。
黑衣人面具下的眼中果然露出警惕的神情,只有她才能感觉到,八角莲还没什么,莲心那一点清澈水珠内包含的气息对蝶神的影响有多大。
“师父,火施主又昏迷了。”
白衣僧人抱着大火轮走到红豆杉下,放下他,手握木杖站在黑衣人身后道:“阿 弥 陀 佛,空幻大师医生精研药石,为了找到治蛊良方,在湘西盘桓多日;没有把握不会出手的。施主还是与我们去吧。”
“就凭你们?就凭那株八角莲?”黑衣人顺手扯下一把枯藤,塞进嘴里。
空幻等的就是这一刻,左手虚张,袭人的清气扑面而来,一直隐在宽袖中的右手闪电击出,印向黑衣人肩膀。
黑衣人想不到空幻会突然出手,身体跃起,忙乱间挥舞砍柴刀迎击。空幻却不与黑衣人硬碰,左手不断将八角莲散出的清气挥向对方,右手只在牵制。
清气中蕴含的冷流,果然使黑衣人行动无复轻盈;黑衣人把砍柴刀劈的虎虎生风,嘴里不断咀嚼着枯藤。不过,她的功夫去掉迅捷的身法,对于金佛寺高手来说算不了什么。背后一麻,已经被白衣僧人以木杖点中大穴。
“无耻的和尚。”黑衣人落到红豆杉下,一缕血迹从蝴蝶面具下淌出。
“施主此话无礼,贫僧只是不想让施主受到更大的伤害。施主带着面具,想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贫僧放肆,为施主取下来……”
白衣僧人上前两步,刚要伸手揭开黑衣人的蝴蝶面具,右侧的古槐树上响起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真***长见识,原来一品金佛的高僧们如此之高。”
轻飘飘,一个年轻人从古槐树上落下,正阻在黑衣人身前:“请问大师……”
“金佛寺药佛殿主事,空幻。”
空字辈高手,祝童心里吃惊,规矩的施见面礼:“空幻大师,你这个弟子很有意思,我能知道他的法号吗?”
“施主是?”
空幻大师到底是高僧,被人看到如此场面,竟能保持安然;相比之下,他的弟子就嫩多了,双手合什,低头低眉,退到空幻身侧。来人的身法太高明,与被自己点倒的黑衣人相比,只高不差;刚才用的声东击西的伎俩,再不能用了。
“七品祝门,祝童。”
他刚刚赶到。正看到蝶姨对空幻大师手里的八角莲心存顾忌,此刻嗅到八角莲浓浓的药香,也感觉到印堂穴内蝶神的翅膀涩重。
“原来是祝掌门,阿 弥 陀 佛,失礼失礼。”空幻合什致礼,祝童马马虎虎回个礼,到黑衣人身边蹲下,凑近她耳边:“你还好吗?”
“死不了。”黑衣人把手里的枯藤塞进祝童手里;“和尚有古怪,小心。”
“为什么我要小心?周围那么多眼睛看着他们,该小心爱惜羽毛的是他们。”
祝童笑着把一段枯藤塞进嘴里,还布下迷魂阵;只这一会儿,蝶神已然昏昏欲睡;他需要点时间让枯藤的药性被蝶神吸收;但愿蝶姨的判断不错。
空幻大师知道祝童是智计百出的江湖骗子,却没想到他的谎话是张口就来,根本就不用打草稿。他回首四处查看,没发现任何有人窥视的迹象。
祝童根本就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抽出龙头黑针在自己清明穴刺一针,又抽出凤头针刺进蝶姨胸口,还调侃道:“空幻大师,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他是谁啊?”
“他啊,法号无为,贫僧身前弟子。”
“无为师兄。”祝童站起来,走近无为伸出手。
他刚才已经窥视过,蝶姨被无为伤到大穴,一时半会儿是治不好的,凤头针只能刺激蝶神醒来;但是蝶姨把手靠近他施针的手,将一粒潮湿的活物塞进他手心。
无为还以为祝童对他刚才暗算黑衣人不满,要借助握手礼给他教训,也伸出右手与祝童握在一起。他对自己修炼的功夫很有信心,加之祝童已是江湖名人,一品金佛做为大门派,对祝童的功夫有翔实的分析。
却没想到,祝童只是与无为的手一接触就收回,摘下眼镜仔细的放进口袋,倒退两步凝视着他:“无为无不为,按照佛家的因果报应说,你应该为你刚才的无耻受到报应。”
“你……罪过。”无为感觉一股酥麻从右手迅速攀升到胸前,看到祝童眼里射出的一点黑芒,再说不出任何言语,痛苦呻吟着捂着胸缓缓坐下。
空幻没想到,祝童竟然在自己眼前对无为下手,更没想到双方只接触一点,无为就颤抖着软倒在地,与大火轮做伴。
“罪过罪过,让大师弟子受苦了,让大师脸上无光了。呵呵,这周围山高林密,只要大师不乱说,我一定会保持沉默。”祝童抱起蝶姨,不理会空幻脸上阴晴变化,呵呵笑着转身就走。
明明对方功夫稀松平常,只轻功高明,手里还抱着个人;但是空幻就是不敢追过去,他是不知道,追上去有什么用。
难道能把祝童杀掉?刚才对方说周围有人窥视,空幻不相信,如今祝童说周围没人,空幻还是不相信。实在是因为祝童说的话本就自相矛盾,空幻在短短的时间内分辨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作骗子就不能婆婆妈妈,行事要干净利落,讲道理要看时间、场合、对象。
祝童如此想着,心里正得意,眼前劲风突袭,一枚巨掌耀着莹莹肉光,巨石样当头印来。
“唵、嘛、呢、叭、咪、吽!”索翁达活佛尚未现身,掌影真言已经断去祝童的去路。
浩浩劲风中夹带着雪粒,几乎把周围的空气都冻结;祝童忍着不敢换气,冰冷已经穿透肌肤,瞬间使他体内活泼泼的真气变得凝重。如果胸前没有凤凰面具呵护,他能不能动弹就是个问题。
周围瞬间换了天地,星空黯淡灯笼消失,祝童眼前一片莹白,身前身后雪壁冰崖威压处处;他伸手试探一下雪壁,雪壁内传来一丝酷寒那小骗子冻得晕头转向。
“苦 海 无 边,回 头 是 岸。”
祝童只好急速旋转着回头,不转就是死路一条。
索翁达活佛的雪坑转,小骗子可应付不了。
果然回头是岸,还是回头好。
祝童刚落地,周身恢复温暖,漫天星光灿烂,蝶神也从萎缩变得精神,似乎刚才的严寒是错觉。
“嘿嘿,不用如此吧?一品金佛两大高手夹击我这个后辈小子,说出去不怕人笑话?”祝童把蝶姨放下,眼前的局面硬闯是不行了,只好先用话套住对方。
只空幻一个人他就应付不了,更别说索翁达活佛,那是和竹道士一个级别的高手,半仙之体。
“活佛,您不是约我今夜子时相见吗?如今才……”小骗子抬腕看一眼CK表,心里痛苦的呻吟;“哦,如今不过是十一点,刚刚好。活佛您可真会掐算时间,佩服,佩服。”
CK表的蓝宝石表面清爽干燥,祝童最机灵,忽然想到刚才经历的雪坑转好像真的是错觉。但那又怎么样?指针对准十一点,正是子时初刻,索翁达来的正是时;雪坑转真是活佛拿来骗人的东西,祝童也无法化解。
“您乃七品祝门掌门,地位尊贵;我们不过是金佛弟子,请祝掌门指教一二,说不上谁欺负谁。”
空幻大师年纪不小了,说这话竟是一幅赖皮的表情,让小骗子哭笑不得。
他如此说其实也有几分道理,江湖八派的掌门,在理论上具有很高的地位;但那只是理论上而已,天知道平时一品金佛的大和尚或二品道宗的长老们,谁会把六品梅苑掌门或八品兰花的大姐头真当成高手;七品祝门也不是以武功见长。
祝童遇到不讲理的人只有两个选择,打或跑,如今这两条路都走不通,只好另辟蹊径;哼一声,不再理会装嫩的空幻,转向索翁达:“活佛怎么说?”
“索翁达不是活佛,请祝掌门来也是为了请教两点疑惑,不过如今看来,也许是我错了。罢了,你们的事我不插手,一会儿请祝掌门接我三招。”
索翁达说完,走到红豆杉下捏起摩罗狱印闭目打坐;刚才他为了拦住祝童,使用了摩罗狱印第一番变化:雪坑转。在他想来,祝童轻功那么高,雪坑转即使能拦住他,也要费些力气。
谁知道,祝童竟被生生逼回去,高手一动手心底自有计较,祝童的修为比起竹道士差了不止一筹。索翁达十分失望,原本想一走了之,但是想到竹道士不会无缘无故在他耳边说那样的话,才耐下性子坐下。
索翁达如此说,本没有帮助任何一方的意思,但是祝童却心下有底了,嘴角浮起笑纹:“空幻大师,我很忙,您还有事吗?”
不是吗?厉害的出奇的索翁达活佛说不管闲事,甚至没有理会一品金佛药佛殿主事空幻大师。
空幻大师心里也在打鼓,布天寺与一品金佛不是从属关系,索翁达具有超然独立的地位;金佛寺主持空寂大师面对他也很客气。仔细来说,索翁达活佛对一品金佛每年提供的大笔资金根本就不在意,步天寺由于密藏佛法传承没有间断,每任活佛都是大有本事的人,在康藏地区乃至海外信徒心中的地位,都比金佛寺高。
还有一点,索翁达既然说了一会儿要与祝童切磋三招,空幻甚至要卖给索翁达面子,不能太过为难祝童。
此次湘西之行,找到治疗大火轮的良方还是其次,空幻主要是对神秘的蛊虫好奇;雪狂僧还在金佛寺内发痴呆呢。
几天来,通过金佛寺在各方面的影响和金钱攻势,空幻也从苗医巫医那里得到几个抑制蛊虫的秘方;但都只是抑制或驱赶,那些他本来就有办法做到,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彻底杀死蛊虫。也许答案就在祝童身上,不能放手对付他,一切都是空啊。
“请祝掌门帮个小忙,把无为救醒,把大火轮救醒,空幻马上告退。”
祝童夹七夹八的废话滔滔而出,把个空幻大师听了个头昏脑胀,总算知道人家要钱时,却看到黑衣人悠悠醒转。祝童在说话的同时,黑针在蝶姨身上不停点刺,废话说完,已经把蝶姨救醒了。
“祝掌门,我能看看您手里的……针吗?”空幻大师这才注意到祝童使用的凤头针,把红灯笼高高举起,目光再不移动分毫。
“它,看吧。看清楚了吗?”祝童发现了空幻大师眼光中的贪婪与迷醉,把凤头针在指间旋转三周,迅速隐没。
“它们是不是一对,龙凤……您如今用的是凤……针,对吗?”空幻的声音颤抖,引得内心安然的索翁达也睁开眼。
“大师认识它们?知道它们是什么来历吗?”祝童左手晃出龙头针,也是只在指间旋转三周就藏起来。
“果然是他们。阿 弥 陀 佛,我 佛 有 幸。祝掌门,此针名为龙凤星毫,龙针为阳是为龙星针,凤针为阴称为凤星毫。这对神针是我 佛 门 圣 物。龙凤星毫上的晶石,乃佛 祖 圣 骨 舍 利。”
空幻大师合什跪下,表情虔诚庄严,对祝童三拜,乞求道:“请施主慈悲,把龙凤星毫归还佛门,金佛寺当修灵塔供奉圣物。”
“龙凤星毫?”祝童念叨一句,懵然不知如何应对;把手举到眼前,黑针就藏在他的指缝间。
这对黑针是池田一雄送的,祝童用起来颇为顺手,早知道它们不是凡品,却不知道会有如此大的来头。黑针上的晶石看去微光晏然内涵宝气流转,却没想到是什么 佛 祖 舍 利。
“噗!”一下轻响,索翁达活佛顶指一弹,红灯笼内的蜡烛熄灭。
在漆黑的子夜时分,漫天星辰穿不透繁茂的树叶;祝童双手透出两点荧光,双手肌肤被照得光滑细润。
“只要祝掌门能把龙凤星毫归还佛门,一品金佛能答应施主任何要求。”空幻移近几步,祝童看到他眼中的贪婪,飒然惊醒:“空幻大师开什么玩笑,佛 门 圣 物,会有个如此奇怪的名字?龙凤,道家有龙虎汇聚,龙凤乃是十足的世俗味道,佛门多的是狮 象、金 刚,哪里有如此称呼?”
“空幻没有开玩笑,你手中是有两颗佛 祖 舍 利。”索翁达又燃起红灯笼,凝视祝童:“所谓怀 壁 其 罪,祝施主,你真不想把它们送给金佛寺?”
“为什么要给金佛寺?我找不到任何理由。”祝童与索翁达对视着,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它们是一位病人送给我的,当时他曾留书道:宝物不应该被收藏,更不应该被供奉。那是对宝物的亵渎,被收藏的宝物还有什么价值?况且,所谓的佛 祖 舍 利 是你们说的,证据呢?也许它们根本就不是什么舍利,也许,它们是别的什么人留下的舍利。也许,它们只是两颗神秘的晶石;也许,它们是道家……比如说三丰真人留下的。空幻大师是药佛殿主事,请问,针灸之术起源何处?”
“针灸之术,当然是中国古医学;不过……”
祝童不等空幻说完,接着问:“大师也知道针灸属于医家济世之术,与佛门有什么关系?经络之学与佛门经书有什么关系?医生治病与和尚念经是不一样的。大师莫要摇头,医生与和尚真的没关系。敢问,哪个大胆的和尚敢冒着亵渎佛祖的罪名,把佛骨舍利如此糟蹋?”
一连串貌似符合逻辑的提问,不仅把空幻驳得哑口无言,索翁达活佛也闭目深思;论起口舌之利、心思敏捷和胡搅蛮缠,空幻与索翁达确实不是祝童的对手。
空幻痴痴走近祝童身边半米处,忽然张口轻吟:“佛……式……”
此为空幻精研一生的绝技,三转佛式咒。配合空幻暗中散出的奇药,端的厉害非常,当者无不心境摇曳神思不属。
祝童心魔最盛,当即神思迷离,两耳被汹涌的声浪冲击,浑身软塌塌提不起半分力气。
“施主,还是把它们归还佛门,功德无限,果报丰盈……”空幻伸出手,一点点接近,要去祝童手里夺取龙凤星毫。
蝶姨刚刚醒转,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知道老和尚对祝童没干好事;桀桀笑着,一把推开空幻,把祝童拉出三丈外,厉声呵斥:“和尚耍什么花样?”
空幻见宝起意,早鬼迷心窍浑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两掌微错使出一套伏虎拳法,拼命攻向蝶姨。
蝶姨不是空幻大师的对手;她身体内的蝶神虽然比祝童的强壮一些,但是比起三个月前的蝶神却大有不如,最厉害的练心炎还不能使用,蝴蝶面具蕴含的神通只能发挥三成。
加上刚才受伤身体虚弱,更是一招也不敢接,只能凭借轻盈的身法,在呼呼拳力波涛中四处躲避。
祝童成了蝶姨最大的累赘,她一方面要躲避,还要掩护祝童不被老和尚抢去或者伤到,只支撑几招就险险被击中。
空幻大师眼光何等厉害,马上就看出她的弱点,招招攻向祝童,引蝶姨与他硬拼。
这可要了命了,蝶姨以砍柴刀挡住两招,砍柴刀被击飞;空幻精神抖擞,双拳齐出,一拳把蝶姨挡在圈外,一拳结结实实击中祝童胸口。
蝶姨厉叫一声,左手闪闪黑芒,不顾一切的扑向空幻,完全是一派以命搏命的姿态。她以为祝童这一下不死也要变成废人;虽然两人之间的交情不算深厚,但苗人本具侠性,为朋友能付出一切的。
空幻脸上露出微笑,转身闪过蝶姨的左手,伏虎拳变拈花指,点向蝶姨眉心。
蝶姨的招式都是自行领悟的,身法用老,没有蝶神的配合,哪里是浸润搏击世界千年的佛门功夫的对手。眼看着空幻的指尖渐渐变大,心底惨然,闭目等死。
但是,这一指却迟迟没有到来。
蝶姨的右手被牵住,蝶神之间的联系使她明白,这只手是祝童的。
眼看着,空幻捧着手指退到红豆杉树下,而祝童右手转动黑针,笑看着她:“蝶姨,你还好吗?”
“你不是死……”蝶姨与他对视一眼,忽然不说话了,眼睛里显出惊喜的光芒。她刚觉察到,体内的白蝴蝶飞速移动到相握的手心处,与祝童的黑蝶神相拥一处。
蝶姨本心思灵动,把神传琥珀塞在两人手心劳宫穴处,;黑白两只蝶神移进去,猎猎清气随花香流向两人周身,感觉,天高地阔,飘飘欲仙。
“嘘!祝门中人就是死,也不会如此窝囊。”祝童把手指竖在眼前,对空幻道:“和尚,再来,让我们领教一下金佛奇技。只要你胜得过我们,龙凤星毫就是你的了。”
“此话当真?”空幻刚才挨了一针,除了钻心的疼痛,没感觉到别的异样。他自信,祝童的功夫不过尔尔,自己还击中了他的胸口一掌,虽然感觉有些奇怪……怕什么?谅他小小年纪成不了精,就是加上那个带蝴蝶面具的女人,也好对付。
“我是祝门掌门,说话一定算话的。不像某些高僧,看上去慈眉善目道貌岸然,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祝童挺直腰板,作出一幅高尚的样子。
却不放心的看着索翁达活佛:“你不会和他一样吧?”
“你们的事我不管,记得,一会儿你还要接我三招。”索翁达退后两步,饶有兴趣的看着祝童;空幻击中他的那掌,活佛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惊异于祝童的毫发无伤,此刻,祝童在他眼里才有那么一点意思了。
“如此,贫僧得罪了。阿 弥 陀 佛,看杵!”
空幻念声佛,原地拔起,左手为拳,右手擎出一杆乌木药杵,晃出片片虚影罩过去。
方圆三丈内劲气激荡,这才看出佛门高僧的真正实力。
祝童随劲风飘起,如风中蝴蝶一点重量也没有。
蝶姨随着他起舞,小女人样依偎在他身边,两个人手手相握,围绕空幻旋转,在红灯笼的光影中煞是潇洒;把个索翁达活佛看得神魂俱醉,恨不得马上加入战团,痛快的厮斗一番。
十数招过后,祝童体内真气与蝶姨圆满融合在一处,举手投足间再无丝毫挂碍;他兴奋的啸叫一声,右手闪出黑针,对脸色青白的空幻说一句:“和尚看针。”
于是,空幻眼前再没别的东西,黑针从一而二,而三,而五,而一片黑影,最后如一片黑雾将他裹在中间。
空幻只能把乌木药杵舞成圆环,把自己罩进去,谨守门户;此为佛门奇技金钟罩,也就是以缩头乌龟的姿态,抵御祝童手中无可抵御的针影。
时间是如此漫长,空幻感觉每一秒对于他都是难耐的折磨;这种感觉对于他已经很陌生,就如心底泛起的悔恨一样,那是几十年前曾经经历过的。
他根本就理解不了身边发生的一切,祝童与黑衣女人明明是二流身手,联合起来后是厉害的超一流高手。他根本就看不到,蝶姨只随着祝童飞旋,没有动手攻击,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祝童一个人,一枚针的威力。
空幻到底是前辈高人,知道这样下去是死路一条;抛开乌木药杵,双手翻转,前伸分为宝瓶掌;大喝一声,施出硬逼祝童拼比内力的招数。
“哈哈,晚了,和尚请。”
祝童与蝶姨落在三米外,笑吟吟的看着空幻,毫不在意的以手一引,实质样的宝瓶气柱从两人中间穿过,击中后面一丛灌木,扫出好大一片杂乱。
“贫僧还没有输。”
空幻不服气,索翁达活佛拉住他:“你已经输了,瞧。”点在他胸前。
那里是一个大大的中字,古体篆书,以他自己的血写就。
空幻摸摸耳垂,果然湿漉漉的。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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