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童点点头,问苏珊珊:“为什么要道宗给你们个交代?”她是三姐,在这里品序最高,明显是八品兰花如今的主事人。
“我们得到消息,柳依兰与竹道宗曾经与道宗有冲突。”苏珊珊年近四旬,保养得法,说话却颇为强悍;“我已经发下兰花令,后天,一百二十名兰花仙子齐聚梵净山,道宗如果不给我们个交代,就让他们知道我们兰花姐妹的血是红的还是白的。”
“哪里来的消息?”祝童奇怪的问。
“江湖上有人在说,竹道士是被道宗的火长老和羽玄真人联手伤了,大姐为了帮竹道士才会受伤。”
“受伤?”祝童嘿嘿一笑:“安妮没对你说大姐是怎么出现的吗?她身上没有伤。”苏珊珊窒了一下,看向安妮:“她说的话……”
“不好理解,是吧?”祝童对发生在竹道士和柳依兰身上的事大概已经知道了,但是,苏珊珊发出兰花令的行为让小骗子心生警觉。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现在,兰花最主要的不是寻仇,是给柳依兰治病和准备应付一旦柳依兰不能清醒所造成的混乱。
“不是不好理解,我认为她在做梦。”苏珊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安妮委屈的低着头。
如果不是看到星空中的异象,不是从灵转内读到索翁达活佛的记忆,祝童也不会相信柳依兰是突然出现的;他思索片刻,悠然道:“为了兰花的姐妹们,为了你们自己好,现在主要的是保持冷静;依兰姐的病要紧,很多时候,我们亲眼看到不是事实的全部,听到的传言更不可信。比如这次,安妮说出自己看到的事实,你们不相信,为什么?她是你们的姐妹啊。”
“兰花姐妹的心情我很理解,如果真是二品道宗的原因,七品祝门当然会站在兰花一边。但是,要把事情搞清楚后。苏三姐,你应该知道,兰花与道宗的关系一直很亲密。”
祝童只能说这么多,苏珊珊本身修为浅薄,证明,她不会是兰花真正的核心成员,也不能轻易相信那些玄妙的事情;如今的八品兰花可说是群龙无首,怎么着,也要等八品兰花的真正主事人来到后再作决定。
“是啊,是要先把大姐送回上海。”青梅附和道。
“祝掌门是什么意思?”苏珊珊板着脸,祝童的话让她有点下不来台。
“你说我什么意思?”祝童盯视着苏珊珊;只看兰花的事业分布,北京可以说和上海的分量差不多,苏珊珊既然能混到主事北京的地位,就不应该如此沉不住气。
“在一切没有明了前,只凭江湖传言就发出兰花令,正常吗?如果我是你,苏珊珊,会仔细想想依兰姐醒来后,遇到这样的事她会如何处理?还要考虑清楚兰花姐妹们有多少可以挥霍的资本。哈哈,我不想干涉兰花内部的事,只是说说道理。走了,安妮,青梅,你们最好把依兰姐送走。这个世界,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么单纯!为了利益,倾轧无处不在。”
祝童话语里夹带的私货不少,安妮与青梅都警惕的看着苏珊珊,而来自广州的柳曼湘一句话就把气氛缓和下来:“三姐是性急了点,二姐今天上午会到广州,明天早晨应该就到了。”
“二姐不是在巴黎做生意吗?”苏珊珊不甘心的问。
“大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敢不通知二姐?她要回来,我不能说别的啊。八妹也要跟她一起回来,我已经让人在广州机场候着了,一下飞机就转机到张家界。”柳曼湘才像是柳家人,她的身材是几个美女中最曼妙的,声音中隐含妩媚磁性,动人心怀;柔柔几句话,让苏珊珊找不到发力处。
青梅送祝童走出病房,说来,这是两个熟人之间的陌生相见。
祝童为了避嫌,在走廊一角站住,看着青梅:“兰花九姐,我被你骗了好久。”
“才不是呢。”青梅依旧妩媚,比以前更添些娇艳:“如果没有老板的垂青,我还不是一朵普通的小兰花?三年前,安妮姐第一次见到我时,还以为她是骗子呢。”
“现在呢?还以为兰花是骗子吗?”祝童才知道,青梅是因为帮自己做到兰花九姐的。
“只有女人才懂得女人,才会真正爱惜女人。”青梅郑重神色:“我很感激祝大哥,兰花的姐妹都是受过伤害的女人。所以,我们才会更加爱惜兰花的一切。祝掌门,你刚才的话是不是怀疑……”
“我什么也没怀疑,只是建议你们别冲动。兰花有如今的局面很不容易,也许是局面太大,才会有人生出野心。我不希望看到,兰花也分出东南西北。”
“明白了,谢谢大哥指点。”青梅盈盈一拜,祝童已经转身走了。
苏珊珊玩弄的把戏,骗得过气头上的女人,骗不过祝童;她是想借这件事竖立自己的威信,如果柳依兰醒不过来,八品兰花也许真要乱一阵子,很有可能被她掌握。
但是,祝童以江湖的视点看,苏珊珊是在白日做梦!
八品兰花能有今天的局面,不可能只是柳依兰一个人的功劳。背后支持兰花的势力,也不会允许一个不会兰花秘传功夫的非柳家人掌控兰花。
苏珊珊不可能理解兰花存在的真正意义,也不可能坚持兰花传统。
初三、初四两天,祝童与叶儿的春节假期,几乎都被黄海与朵花占据了。
萧萧倒是潇洒,在酒吧里找到几个朋友,一天到晚跟着他们在凤凰城周围景点间晃悠。
苗家女儿柔情似水,更隐含刚烈;朵花没有完全原谅黄海,蝶姨醒来后知道女儿被打了,气得要干掉黄海。
祝童好生相劝,她才答应再给黄海一个机会;她再次威胁说:“黄海再敢对朵花动一个手指头,我让他一辈子做不了男人。”
不就是在黄海身上做点手脚嘛?这句话没吓到祝童,却把朵花吓住了,她飞快的在表面上原谅了黄海。
祝童请客,在凤凰城最好的酒店里摆开一桌,邀请蝶姨朵花和黄海坐在一起;黄海当面向朵花赔礼,这场风波算是暂告一段落。
叶儿第一次看到蝶姨,惊讶于她的风采,回头对祝童说:“朵花的妈妈也很漂亮啊,只是脾气不太好。”
祝童没说话,蝶姨的脾气是不好,但是,哪个被男人欺骗过的女人脾气会好?
程震疆和女友,早被黄海打发走了,经过这件事,朵花不欢迎他们,叶儿也不喜欢他们。其实,祝童对那个女军官印象不错,程震疆,祝童以为,他是被黄妈妈托付过什么,才会如此这般。
总算程震疆还有点良心,临走前让女友向叶儿转告对朵花的歉意;叶儿问祝童怎么办,祝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朵花可以原谅黄海,不会原谅程震疆的。
初四下午,总算帮黄海和朵花和好,叶儿与祝童在虹桥边租下两辆单车,顺山路到凤凰城周围短途旅行。
凤凰城不是上海,骑单车旅行是需要体力的。叶儿对自己的实力估计的太乐观;结果,整个回程都是祝童一个人在骑,一手推着叶儿的腰肢;他虽然还没完全恢复,蓬麻功擅长的就是忍耐,底子总是厚实的。
即使这样,叶儿还是累得够呛,晚餐只简单的吃了一点就回房间睡觉了。
晚上,祝童安置叶儿睡下,带着阴阳漫步走出陈家客栈,经虹桥走进天王庙。
明天就是初五,师叔祝黄与祝成虎己经赶去梵净山,代表祝门出席二品道宗为竹道士羽化登真举办的登仙斋醮科仪,羽玄真人将在同时作为二品道宗的新道宗亮相。
下午,秦可强就到达凤凰城,与祝童约好在这里相见。
夜里的天王庙十分安静,祝门外围弟子在后院练功、休息、数钱,假和尚们早脱下僧袍,混迹在灯火辉煌的凤凰城内享受夜生活的精彩。
小狗阴阳到处转悠,把自己的尿液洒遍天王庙内的每颗树下,每个屋角。
大殿前,祝童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庙门响,秦可强并蓝湛江走进来。
看到祝童走来,蓝湛江笑道:“祝童,总算把你等来了。听说空幻大师找过你,还好吗?”
“还好,谢蓝先生牵挂。”祝童摆摆手,两个人从后院送上一桌简单的酒菜,就摆在天王庙当中。
“过年了,这些都是简单的凤凰城小吃,来,咱们喝几杯。”
三个人都吃过晚饭,三杯见面酒过,秦可强问:“祝兄明天不去梵净山?竹道士对祝门、对祝兄一直很照顾,祝掌门不出席竹道宗的登仙斋醮科仪,怕是不好吧?羽玄真人希望能见祝兄一面。”
“我明天很忙。”祝童淡淡的说,他其实是不想在人多的场合露面。
道宗为竹道士举办的登仙斋醮科仪,己经是轰动江湖的大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聚集到梵净山。就在三个月前,江湖上知道、见过祝童的人还是寥寥无几;如今小骗子打定主意退出江湖,更希望保持低调。
祝门与道宗的关系,随着竹道士的登仙,势必要经历重新的估量、磨合。在祝童看来,现在这个阶段,有师叔祝黄去就可以了。
祝童对羽玄真人一无所知,二师兄祝云曾经与羽玄真人有过接触,双方因为争夺两所位于武当山附近的道观起过冲突,后来在竹道士调解下没闹出大风波。但是可以知道,羽玄真人不会如竹道士般好相与。
“哈,我知道;只看羽玄真人在梵净山弄的登仙斋醮科仪,就知道他是个注重实际的人,梵净山那里历来是佛门圣地啊。我对羽玄真人没什么看法,蓝先生、秦兄,明天一定要替多解释两句。前天晚上与空幻大师,哦,还有索翁达活佛切磋了一下,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不是祝某不给面子,实在是身心疲惫,需要时间静养。”
姓蓝的在装糊涂,他一定知道很多东西,拉自己去梵净山打的什么盘算,秦可强不清楚,小骗子可是很明白。
祝童按着太阳穴,这是实话,这两天祝童被脑子里的金光灿烂闹得确实不舒服。叶儿每天晚上都会为他按摩,效果不错,金光灿烂还剩三点。
“祝兄受伤了?”蓝湛江吃惊的问。
空幻还没什么,索翁达活佛也来找祝童切磋,就太不可思议了。那可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祝童,是对手吗?蓝湛江与秦可强上下打量着祝童,把小骗子看得很不好意思,忙把话题岔开:
“伤也是内伤,我自会调养。蓝兄,伊兰姐怎么样了?”
“秦前辈昨天护送她走了;伊兰是心病,需要心理专家仔细照顾,希兰将暂时帮她管理兰花;她是伊兰悉心培养的弟子,马上就来拜会祝兄。”
蓝湛江抬腕看看手表:“兰花的姐妹们正在争论,马上就会有结果。”
说到希兰,阴阳吠叫几声,天王庙内闪出一位袅娜的身影,蓝湛江站起来挽住她,为祝童介绍:“这位就是兰花二姐,柳希兰。希兰,见过祝掌门。”
“谢祝掌门援手。”柳希兰盈盈一礼。
“当不得,我没做什么。”祝童连忙回礼,与柳伊兰的风情万种不同,柳希兰容貌端正,没有丝毫风尘味道。
“如果不是祝掌门提醒,今次兰花一定会铸成大错。希兰刚把苏珊娜解职,她承认,暗地里与无畏有联系。”
无畏和尚,那个北方的高僧。祝童只知道他是北京广缘寺的主持,却没想到他会与北京的兰花主事苏珊娜扯上关系。这个春节可真热闹,江湖八派竟有两派掌门人出了意外;其中还有一品金佛的影子。
祝童边应酬着,边思索,看着蓝湛江怡然自得的神情,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竹道士羽化登仙这件事,是偶然还是必然?蓝湛江的影响似乎无处不在,他事前知道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就太耸人听闻了;如果说羽玄真人没有得到某种程度的默许,他有胆子那样做吗?半翁事前找梅老,两位江湖隐士间的话不会没有意义。
但是,祝童不会去寻求任何证明,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出他心里转的念头。虽然他对竹道士有很深的敬意,但是祝童也认为,以竹道士那样恬淡无为的理想高远之人,确实不适合作为二品道宗的领路人。
他不够狠,也不懂得去利用各种机会。相比而言,在现在的情况下,只为与一品金佛竞争,羽玄真人也许更适合作为道宗的领路人。
不只祝童不出席明天在梵净山的登仙斋醮科仪,柳希兰也不出席,八品兰花派四姐安妮去应个景。柳希兰说,她要马上到各处巡视兰花的事业,特别是整顿苏珊娜以前负责的北京的几家夜店,没时间。
蓝湛江看劝不动,再没多说什么;明显的,八品兰花对羽玄真人很不感冒,而祝童,似乎也不是几句话能劝得动的人。
最后,蓝湛江端着酒杯笑问:“听说祝兄得到一对宝贝,能见识一下吗?”
祝童拿出龙风星毫:“空幻大师说它们是佛门圣物,我不相信;天下的宝物难道都是他们的?”
秦可强与蓝湛江一人捏起一枚,仔细赏看一番针体的晶石。
“最近江湖上消息太多了,先是江南藏宝,据说里面竟然有道门圣物阴阳鼓和佛门宝贝七叶莲;祝兄又得到龙凤针,奇怪不奇怪?为什么会赶在一处?祝兄,这两枚宝石确是舍利,如果金佛再找上门来,莫要伤了和气。”
对蓝湛江的话,祝童不以为然:“舍利?除非空寂证明它们是佛祖的舍利。呵呵,那需要进行基因鉴定。”
柳希兰被祝童的话逗乐了,笑道:“祝掌门好心思,基因鉴定,那不是要让金佛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兰花弱草,经不得太多风雨,不敢如祝掌门这样想?”
佛门讲究空灵、因果,基因鉴定一来着相,二来也与他们一直坚持的玄学矛盾;三来,佛骨舍利地位神圣,谁敢?即使鉴定了,祝童完全可以用别的质疑来比较舍利的真伪。
兰花弱草,柳希兰执掌八品兰花;看来,与柳伊兰的作风也不一样;今后的八品兰花将更实际。
祝童举杯向蓝湛江敬酒,江湖要有变化了,他是引发人与幕后导演。祝门,也要有所改变,对于江湖来说,没几颗真正的大树。
回到陈家客栈已将近午夜,祝童洗漱完毕,换衣上床。
叶儿闭着眼睛睡得正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秀气的鼻子显得那么可爱,润红的樱唇似开似合,美丽的脸颊上写满了幸福安详。
祝童凝视着她,这是祝童希望与之厮守一生的女子;好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也许梅叶是对的,神石轩的玉女神功确实比较适合叶儿,那是座世俗到江湖的桥梁;只是,叶儿会理解江湖吗?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闷,他推门走到阳台,在沱江的低吟浅唱中,抬头仰望灿烂星河默默出神。
竹道士羽化登仙,到底是去了哪个世界?在哪颗星辰上俯视众生?
楼上,萧萧的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呻吟声,祝童倾听片刻,那是男欢女爱的声响;梅兰亭不在,萧萧在凤凰城遇到什么样的艳遇?把谁引进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晚上,梅兰亭回来了,满脸的疲倦。
二品道宗为竹道士举办登仙斋醮科仪,照例要举行七七四十九天。
斋醮科仪前七天在梵净山举行,然后羽玄真人与道宗五大长老将护送竹道士的神牌,步行转赴武当山;继续完余下的科目后,把竹道士的神牌安置在武当山真武观后山的登仙洞府内。
梅兰亭只出席了第一天的斋醮科仪就返回,祝童既意外又担心,她的情绪看来很不对头。
初六一早,祝童从停车场把雷诺开到虹桥边,陈阿婆搂着叶儿,依依不舍的说着话;陈阿伯把一篮篮湘西特产装上车。
“李医生是个好人,叶儿跟着你,错不了。”
小狗阴阳似乎不想离开,缩在陈阿婆的大黄狗身边,直到叶儿去抱它,才很不情愿的与大黄狗对吠两声,再在门角撒上一泡尿,算是告别吗?
萧萧似乎玩疯了,说要在凤凰城多住几天,叶儿不说什么,只板着脸把她拉上车。
“我们是一道出来的,如果出什么事,我怎么对你父母交代?萧萧,你如果不想走,回上海就别来找我。”
萧萧也怕叶儿生气,她还要借助一直不冷不热的李想发财,只好坐上车。
回去的路十分平静,一路上都是祝童开车;只是车内的气氛与来时不一样。
萧萧一直在低头发短信,梅兰亭上车就蒙头大睡。祝童与叶儿在前排不受干扰,拉拉手,交换一个甜蜜的眼神,感觉路也没多长。
大年初七凌晨两点,雷诺终于驶进上海的灯火辉煌。
上午,祝童随叶儿回姐姐家,苏娟在忙着春运,今天才轮到在家一天。她的宝贝儿子对祝童把叶儿抢走本来很有意见,接到大大的红包后,就一点意见也没了。
吃完午饭,苏娟把丈夫、儿子打发到里屋,拉着祝童和叶儿说正事。
“李想,我妹妹……”
“姐姐。”苏娟刚开口,叶儿就红着脸打断她。
“你也去屋里待着。”苏娟把叶儿也推进房间。
祝童尴尬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等苏娟坐好,小心的问:“娟姐,什么事?”
“你们俩在一起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听说你在海洋医院混的不错;李想,你应该考虑一下成家。叶儿是个死心眼,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要敢对不起叶儿,哼!”
苏娟话虽然不好听,说的都是正理,脸上的表情也很轻松。
“娟姐,我也想过,过几天我们就去看房。我不会让叶儿受委屈。”
“谁知道呢?”苏娟脸上绽出微笑;“我们家叶儿不会要求你什么,但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能不说。既然你说了要买房,正好,我有个朋友是做房地产的,他为你们找好了一套房子,就在你们如今住的那个小区。虽然是尾楼,主要是叶儿上班近。”
“好啊,只要娟姐看好了,我没意见。”祝童当然同意了,紫金豪苑环境不错,里面的住户多是附近的公务员,位置也理想;尾楼不尾楼的,祝童不很在意。
“那就说好了,就这两天吧,我联系他去看房;不过,人家要一次把房款全部付清;三室房一百一十六平方,要一百八十万。你们的钱够吗?”
一百八十万,价钱确实不错,紫金豪苑的房子一般要两万一平方。祝童身边的钱大约有一百六十万,不过其中的五十万属于黑钱,叶儿不知道。
“还差点,不过,我来想办法,一百八十万,没问题。”祝童应承下来。
“差点?差多少?”
“七十万,我可以申请贷款。”
“算你走运,这里是二十万,算我们家给叶儿的陪嫁。你们用这笔钱装修。”苏娟拿出一张存折;“我们姐妹俩命苦,从小就没了爹娘,这是他们留下的一处房产,年前我回去把它卖了。拿着啊,莫非你嫌少?”
祝童没去接存折,这笔钱他承受不起:“娟姐,这钱我们不要,叶儿也不会要。你把她从小带大,这笔钱应该归你。我们还年轻,需要钱可以自己挣。”
叶儿也跑出来,感激的看一眼祝童,扑在苏娟怀里:“姐姐,李想说的对,我们不要这笔钱,留着给旺旺出国用。”
旺旺是苏娟的儿子,叶儿说起过,苏娟有意等旺旺初中毕业后就送他出国。
“这是爹妈留下的,轮不着旺旺用。快别哭了,过年呢,看,李想在笑你呢。”苏娟把叶儿劝住,注视着李想:“你们真想帮旺旺,正好,他马上要升初中;据说你和教委的人有联系,帮旺旺找家好学校就行了。”
“这是应该的,旺旺的事我包了。”祝童只认识一个教委的人,就是那个新上任的教委主任;虽然两个人就吃过一次饭,但是给苏娟的儿子找家好学校,在小骗子看来不是问题。王觉非就有足够的能力办这件事。
还是叶儿好心,让祝童到医院看看;陈依颐已经替他值了六天班,应该尽快去让她回家休息。
三点,雷诺车开进海洋医院。
祝童感觉神清气爽,上楼的脚步也显得格外轻盈。他刚走进医院办公楼就遇到了吴瞻铭,原来,这个春节吴助理一直在医院值班。
两个人在走廊里闲聊两句,约好晚上一起去给王觉非拜年;远处有人叫,吴助理先走了。
网络信息中心里静悄悄的,两个值班的员工看见李主任,轻声和他打个招呼。
祝童走进办公室,陈依颐猫似的缩在沙发上睡觉,身上盖一块方毯。
茶几上,摆着两盒速食面的包装。
“陈主任一直在这里?”祝童轻轻走出门,问值班的员工。
春节期间最怕出现突发事件,节前院长办公会上,王觉非要求各科室领导必须二十四小时值班,为的是预防意外;但是,后勤科室没几个会遵守这个规定。
“陈姐从过年就在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事,我们劝她不用整天都在这里,反正有电话;陈姐说不放心。”说话的也是个女孩子,好像是欧阳凡介绍来的,原本清秀的容貌被一绺粉色刘海渲染成艳丽。
“你是……”祝童想不起来这个新员工的名字,节前那段时间,他根本就没空操心自己的本职工作。
“主任,我叫卫蓉蓉。”女孩有些失落,来上班十多天,领导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卫小姐,我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但是,你的头发我看着很别扭。”
祝童丢下一句,不管卫蓉蓉脸上的表情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叫起陈依颐:“我回来了,你可以回家睡觉了。”
陈依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瞳孔聚集到祝童身上,脸上浮起微笑:“主任,你该奖励我。”
“这个,是给你的奖励。”
祝童对陈依颐的认真有些感动,把四只精美的礼品盒递过去,这是叶儿在凤凰城的街上买的。陈依颐说过,想要湘西的傩戏面具。
陈依颐看也不看礼品盒,摇着头道:“我要别的奖励。”
“什么?陈大小姐,我可是个穷人,太贵的奖励,我可送不起。”
“小气鬼,不用你花钱。”
“不花钱,那你要什么?”
“吻。”陈依颐微微闭上眼,双颊泛起微红。
“吻?我看,你还是要点别的吧。”
祝童躲回自己的办公桌后。
“李主任不给面子?”
“这个面子不给,陈小姐,我很纯洁的。”
祝童抽出龙星毫,轻轻点刺手心劳宫穴,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尽冷静。
陈依颐伸展身体,站起来的时候一阵晕眩;似乎窝久了不太适应,摇摆着又跌回沙发。
祝童走过去搀扶住她的胳膊,柔软的骨感表示主人衣衫单薄;陈依颐苍白的脸上泛过一道红晕,捂着着头对祝童轻轻说:“谢谢,我没什么,只是……。”
“陈小姐,你是气血不足,要注意营养啊。”祝童为她把一下脉,指着茶几上的速食面;“吃这些东西,没营养还老的快。”
“李主任,你行行好,请我吃一顿吧;为了值班,我都快饿死了。”
陈依颐可怜巴巴的样子,虽然有做作的成分,祝童再不好拒绝。
这个时候,好像只有西餐吧之类的地方还有饭菜,海洋医院后街,也就是海洋医学苑的大门前正好有一家,祝童与秦渺去过的那家今豪西餐厅。
但是,人家主要做的是学生生意,过年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今天才是大年初七,今豪西餐厅还没开门。
“怎么办?”祝童问陈依颐。
“我怎么知道?反正是你请客,只要能吃饱,随你到哪里。”陈依颐窝在雷诺的座位里,闭著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保险带横跨,把她身上那套贴切的职业装强调出鲜活的曲线。
祝童对上海并不熟,经常来往的也就是紫金豪苑到海洋医院之间的几条街;思前想后,才想起与柳伊兰和梅兰亭去过的那家豪华去处。
好在,上海的街道够长,雷诺开到那间黄浦江畔的华丽餐厅,己经是五点多;餐厅的侍者刚刚打开檐下的橘色门灯。
“喂,醒醒,到了。”祝童叫醒陈依颐,她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祝童不过坐在精巧的餐台前等了五分钟,陈依颐从洗手间出来,又是个光芒四射的白领丽人;挺括秀气的鼻子下,小巧的樱唇被高级唇膏修饰的娇嫩诱人。
“吃什么,随便点。”祝童起身为她拉开椅子,伺候她坐下。
“随便,我要喝酒。”陈依颐闪着明眸望著祝童,眼波里是顽皮与隐约的探寻。
在这样的餐厅里,随便一点也要千把块钱;况且祝童对西餐不在行,在侍者的推荐下,勉强凑齐一套;算账时,信用卡里被划走了五千多,只陈依颐那瓶酒就将近两千,让小骗子有些肉疼;他马上要买房啊。
走出餐厅,街上己是华灯初放,是黄浦江畔风光正好的时候。
“陪我散散步吧。”陈依颐挽住祝童的胳膊,略带哀怨的请求;“只要一个小时,好吗?”
不远处就是游艇码头,祝童在陈依颐引领下登上游轮;两人欣赏着两岸风景,说笑间气氛渐渐和谐。
“说好了,明天开始我放假一个月。”陈依颐张开手臂,在甲板上旋转一周;“我讨厌上海的冬季,主任,我要去阿尔卑斯山滑雪,还有温泉。只是,一个人好孤单啊。”
说着,陈依颐瞄向这边,看祝童毫无反应,叹口气道:“我喜欢孤独。”
“去吧,只要摔不死就行。”祝童笑着调侃一句;以陈依颐的实力,到哪里去度假都不奇怪,不出去守在医院才奇怪呢。
陈依颐的服装是不适合散步的,也不适合在游轮上吹风,她穿的实在太单薄了。
“你冷吗?”祝童看她在颤抖,脱下外衣。
“谢谢。”陈依颐乖巧的让祝童把西装披在身上,静静的看他一眼,再没说话。
对于祝童而言,与陈依颐保持比朋友稍微暧昧一点的若即若离的感觉最好;利于工作也利于得到信息。但这样的暧昧,就如以纸就火,稍微失控就可能酿成一杯苦酒。
祝童以为,陈依颐未必是真的对自己有多少意思;也许她醉心的只是这种若有若无的暧昧,对于她来说,到海洋医院工作一是为新医院做准备,二是为打发无聊的时间;自己不过是她寻找暧昧的载体,需要做的就是装傻充愣。
外滩出现在眼前,貌似古老的建筑物被灯火情调着欧陆风情的浪漫迷人。黄浦江水在船下涌过,霓虹灯影把半个夜空照成灿烂,让人迷惑如今是白天还是黑夜。
“过年啊,越来越没意思了。”陈依颐嘟囔一句。
“怎么会?你那么多朋友,总有些有意思的聚会吧?”
“就是没意思,主任,整个春节我都在办公室看书、打游戏。”陈依颐靠近祝童一点,幽幽体香袭来,祝童免不了有点正常反应。忙打起精神:“你哥哥呢?他会忍心不管你?”
“他,忙的狠。哼!也不知道看上她哪里了,狐狸精,如今两个人正在夏威夷旅行呢?”
“她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不对,你如果喜欢看电视的话,应该见过,很红的一个节目;就是我哥哥找人赞助的。人家是主持人,昨天才闲下来,晚上就飞走了。”
祝童不关心田旭洋与哪个混在一起,只要知道他不在上海就行了。江小鱼也很忙,据秦可强说,他也要到梵净山去凑热闹,想来,上海有一段清净的时光。
江轮一个来回,再次靠上码头。
“主任,如果王院长离开海洋医院,你还会呆在这里吗?”脚踏实地,陈依颐终于说起正事。“在如今的体制下,你在海洋医院挣不了多少钱;只要你愿意,可以与王院长享受同样的待遇,年薪一百万。”
“陈小姐,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祝童几乎没有考虑,马上就用反问拒绝了这个建议。
陈依颐皱着眉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敏感的,以为自己的话伤了李想的自尊。
“主任,你想做什么呢?上海很大,没你想要的东西吗?”
这等于是赤裸裸的诱惑了,祝童想也不想,笑道:“我想要的东西很多;比如把外滩圈下改造成私人花园,上海市民一定不答应。比如做美国总统,美国选民肯定不会投给我选票。比如我想做地球的最高领导,估计全世界绝大多数人民都不会同意。比如说我想做几天上帝玩玩,天使们八成会把我剁成碎片。”
陈依颐被小骗子的这一套东拉西扯逗得花枝摇曳,手捂小腹倚在祝童身上。
“出去好好玩,这些事回头再说;陈小姐,至少现在你还是海洋医院的员工,我还是你的领导。”祝童走近自己的雷诺车,他很满意目前的生活,另一方面也实在是没本事挣那笔钱,祝门治病的功夫,会累死人的。
九点多,把陈依颐送回家,祝童联系上吴瞻铭,时间刚刚好,王觉非正在南海宫澜等着呢。
节前,祝童与王觉非碰过头,建议他春节期间与往年一样,不要乱去拜年送礼,那样显得心虚。
即使这样,春节期间王觉非过的也不轻松,他需要值班,青梅据说是回家了,新任秘书也不在身边,所以王觉非显得有点上火。
会所里比往常冷清,安妮不在,柳伊兰还在半痴呆状态,如今主理南海宫澜的叫ALNA是位妙龄女郎,与王觉非眉来眼去的。
建议很好,但是会触犯很多人的利益,王觉非如今自我感觉位置不稳,不可能跟着吴瞻铭得罪一大批人。
王觉非含糊几句带过去,祝童对吴瞻铭丢个眼色,制止他在说这个话题。
饭后,祝童又赶回海洋医院;就是装模作样,他也要在网络信息中心坐一晚上。
没想到,王觉非也回来了,他把祝童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闲聊一会儿后,问起台海言与新公司的情况。
这个公司没有王觉非还真不好办,祝童先介绍了天丽公司的情况,然后总结道:“情况就是这样,天丽公司以前做的是下游软件;我们接过来用不了多少钱。肖云丽不够聪明,经过这次挫折,也许以后会变得精明,我们需要一位精明的经理。台海言这边一切顺利,到现在为止,蓝精灵一直在咱们医院的系统上运行,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聪明、精明?”王觉非重复着祝童对肖云丽的评价;“有什么区别吗?”
“精明的人更善于计算利益得失,为了利益,可以付出很多代价,包括自尊。他们会在短期内得到成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人。而聪明就不一样了,他们不好控制,有自己的思想,有些还很顽固;这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控制。社会是现实的,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不建议用聪明人。”
王觉非听完这段话,掏出一张金卡:“我相信你的判断,这里是五十万。前天,我和几个朋友聚会,稍微提了一下蓝精灵;只要公司开始运作,至少能做到三笔生意。只是,他们认为定价偏低,市场上类似的软件要五百万左右。”
“蓝精灵也可以要这个价钱,只要他们认为合适就行,顾客是上帝嘛。”
两人相视微笑。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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