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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龟婿（一）
一、活古城
苏正文从车站出来，抬头看见满天高楼和广告招牌，不免有些失落感。这就是绍兴吗？鲁迅的绍兴？乌篷船的绍兴？看上去与上海深圳没什么区别啊。
一辆人力三轮车停在他面前——这种在中国现代化城市已几近灭绝的交通工具，才让苏正文稍稍感受到一丝古城意趣。
三轮车穿过一片片现代化街区，最后从两幢摩天大楼的夹缝中拐进去，停在一座石拱桥前。
“先生，前面就是仓桥直街，您走好。”
苏正文眼睛一亮，
正是华灯初放的时候，被都市霓虹炫目多时的眼睛顿时感到舒适。
在大学时，周小青常常向正文炫耀说，她的家乡是一座活着的古城，而她家则处在“活古城”的心脏地带。
此刻，终于到了向往那个久闻了的“活古城”。确切的说，在此之前，正文对“活古城”三个字是全然没有概念的。脑海里有的只是一些被油画照片凝固的画面。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全景图，白墙黑瓦，前有青石板路，后有水巷小船，水上有炊烟飘荡，随风袅袅。
身为西北汉子，面对江南水乡，苏正文身体居然产生了一股按捺不住的乡魂。眼眶里涌出游子归来的热潮。
刚打通周妈妈的电话，赵妈妈就出现在眼前。小青长得很像妈妈，典型的江南的女子，皮肤细腻，五官精巧，赵妈妈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岁月并没在她脸上刻下关中妇女那样惨烈的痕迹，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
联想到四十年后，自己的妻子也将变成这么一位清爽俏丽的小老太太，正文感到十分欣慰。
周小青说过，她家房子已历经900多年的沧桑，绍兴民居特色多建成台门式，前有台门斗，而后依次是天井、堂屋、侧厢、座楼、园地，组成一个独立的宅院。小青家所住的宅子宽有3开间，深有四进，住了十多户人家。
跟着周妈妈，穿过一个堂屋转进一个院落，再进堂屋，再转入院落，每个堂屋里都堆满杂物，每一个院落里都有邻居，冲着正文，满脸堆笑，让正文感受到一种久违了的邻里亲和力。
一、活古城
苏正文从车站出来，抬头看见满天高楼和广告招牌，不免有些失落感。这就是绍兴吗？鲁迅的绍兴？乌篷船的绍兴？看上去与上海深圳没什么区别啊。
一辆人力三轮车停在他面前——这种在中国现代化城市已几近灭绝的交通工具，才让苏正文稍稍感受到一丝古城意趣。
三轮车穿过一片片现代化街区，最后从两幢摩天大楼的夹缝中拐进去，停在一座石拱桥前。
“先生，前面就是仓桥直街，您走好。”
苏正文眼睛一亮，
正是华灯初放的时候，被都市霓虹炫目多时的眼睛顿时感到舒适。
在大学时，周小青常常向正文炫耀说，她的家乡是一座活着的古城，而她家则处在“活古城”的心脏地带。
此刻，终于到了向往那个久闻了的“活古城”。确切的说，在此之前，正文对“活古城”三个字是全然没有概念的。脑海里有的只是一些被油画照片凝固的画面。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全景图，白墙黑瓦，前有青石板路，后有水巷小船，水上有炊烟飘荡，随风袅袅。
身为西北汉子，面对江南水乡，苏正文身体居然产生了一股按捺不住的乡魂。眼眶里涌出游子归来的热潮。
刚打通周妈妈的电话，赵妈妈就出现在眼前。小青长得很像妈妈，典型的江南的女子，皮肤细腻，五官精巧，赵妈妈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岁月并没在她脸上刻下关中妇女那样惨烈的痕迹，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
联想到四十年后，自己的妻子也将变成这么一位清爽俏丽的小老太太，正文感到十分欣慰。
周小青说过，她家房子已历经900多年的沧桑，绍兴民居特色多建成台门式，前有台门斗，而后依次是天井、堂屋、侧厢、座楼、园地，组成一个独立的宅院。小青家所住的宅子宽有3开间，深有四进，住了十多户人家。
跟着周妈妈，穿过一个堂屋转进一个院落，再进堂屋，再转入院落，每个堂屋里都堆满杂物，每一个院落里都有邻居，冲着正文，满脸堆笑，让正文感受到一种久违了的邻里亲和力。
二、金龟婿
周妈妈虽然也满脸堆笑，但心里却并没觉得邻居们有多么友好，她不难想象，那些捏子捏婆们是怎样在自己身后指指点点，无非是说，瞧瞧瞧，周家又招上门女婿了。
江南人称女婿为金龟婿，听上去还蛮好听，不过，在绍兴地方，上门女婿多半是被人看不起的。当年鲁迅的爷爷就是因为辱骂了自家上门女婿，结果因科举舞弊一案吃官司，关键时还被女婿踹了一脚，差点老命不保，好好一个周家显赫台门倒塌了。
“扯那娘个闲腿，由你们嚼舌根吧。”周妈妈心里暗骂。
小青爸爸当年就是上门女婿，小青姓的是妈妈的姓，也许小青爸觉得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结婚后，活得很低调很郁闷，没到五十就去世了。周妈妈好容易扯大女儿到大学毕业，女儿又跑去了万里之外的美国留学，还好小青在大学处了苏正文这么个男朋友，周妈妈便把小苏当作定住女儿心的法宝，人还没见到，便千好万好地夸了一年多。
苏正文与周小青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小青考取了公派留学，男的留在西安留校任教。这几天，女儿要回国，小苏早早赶到绍兴来等心上人。
周妈妈虽然也满脸堆笑，但心里却并没觉得邻居们有多么友好，她不难想象，那些捏子捏婆们是怎样在自己身后指指点点，无非是说，瞧瞧瞧，周家又招上门女婿了。
江南人称女婿为金龟婿，听上去还蛮好听，不过，在绍兴地方，上门女婿多半是被人看不起的。当年鲁迅的爷爷就是因为辱骂了自家上门女婿，结果因科举舞弊一案吃官司，关键时还被女婿踹了一脚，差点老命不保，好好一个周家显赫台门倒塌了。
“扯那娘个闲腿，由你们嚼舌根吧。”周妈妈心里暗骂。
小青爸爸当年就是上门女婿，小青姓的是妈妈的姓，也许小青爸觉得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结婚后，活得很低调很郁闷，没到五十就去世了。周妈妈好容易扯大女儿到大学毕业，女儿又跑去了万里之外的美国留学，还好小青在大学处了苏正文这么个男朋友，周妈妈便把小苏当作定住女儿心的法宝，人还没见到，便千好万好地夸了一年多。
苏正文与周小青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小青考取了公派留学，男的留在西安留校任教。这几天，女儿要回国，小苏早早赶到绍兴来等心上人。
三、龟婿往事
周家在最后一个院落里占了两间房，一上一下，小青闺房在楼下。
江南夏天被人们称为“桑拿天”，到绍兴前，小苏实在想象不出这儿的夏天热得多么惊人，在与周妈妈吃晚饭时，周妈妈一直在重复唠叨着“热死咯宁了”的口头禅.
最烦人的是蚊子，虽然开着空调，还是抵御不了吸血鬼的侵袭。
自小在关中长大的苏正文还是喜欢北方夏天，空气通透，热得爽快。
“还好，小青的屋子里没有蚊子的。”周妈妈说。
小青的房间没有空调，久无人住，满屋子潮湿和霉味，倒也阴凉舒爽。开开门窗，窗口悬在小河上，清风穿堂，一会儿味道就散了。
奇怪，这房间还真没蚊子。
房间不大，一张巨大的明清雕花床占据了半间屋。床边一张书桌只立柜，都是七十年代的式样，家具造型配合着窗外黑瓦屋檐，很应景。
手机铃响了，是小青：
“亲爱的，躺在我的床上了？什么感觉？”
小苏闻闻枕头，很新鲜的洗衣粉味道，显然是周妈妈新换的。
“没有你的味道。”
“嘻嘻……人家离家那么久，哪里还有味道嘛……习惯吗？”
“挺好的，身卧绣榻，一枕橹声。”
“呵呵……觉得我房间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的，屋外热浪蒸人，屋里凉爽宜人，还有，院子里蚊虫成群，屋里一只也没有，挺邪门的。”
“是哦是哦，一般住了很多代的老屋子都很邪门的哦，你不怕吗？”小青用戏谑的口吻吓唬道。
“我怕什么，哈哈，就算这张床上死过很多人，那也是你的，不，咱俩的长辈啊，我才不怕呢。”
“真聪明，波一个……这张床以前是我奶奶住的，奶奶是在医院过世的，所以，你不用怕。”
那，你爷爷睡哪儿呢？”
“爷爷，我没见过爷爷，我爷爷其实是我的外公，他和我爸爸一样，都是上门女婿，说起来是一个很悲惨的故事，他和我奶奶结婚后不到一个月就出远门了，再没回来过，我妈妈都没见过他。”
“就是说，我将成为你家第三代上门女婿？”按照约定，结婚后，苏正文将离开自己家乡，调到上海工作，到时候，把周妈妈接到上海一起过，所以，严格来说，自己也不算上门女婿。
“恩，怎么，后悔了？”
“什么呀，现在什么年代，还会在乎这个？再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名分也不在乎的。”小苏赶紧表白。
“名分，哈哈，你的名分会很好听哦。”
“什么？”
“小乌龟，嘻嘻……绍兴人称上门女婿为金龟婿。就是很值钱的小乌龟哦。”
“乌龟就乌龟，千年王八万年龟，长寿有什么不好。”
“嗯，好的，我们一起长寿哈……那你早点睡吧，我要出门了，今天洛杉矶天气很好，晚安，记得要梦见我哦。”
周家在最后一个院落里占了两间房，一上一下，小青闺房在楼下。
江南夏天被人们称为“桑拿天”，到绍兴前，小苏实在想象不出这儿的夏天热得多么惊人，在与周妈妈吃晚饭时，周妈妈一直在重复唠叨着“热死咯宁了”的口头禅.
最烦人的是蚊子，虽然开着空调，还是抵御不了吸血鬼的侵袭。
自小在关中长大的苏正文还是喜欢北方夏天，空气通透，热得爽快。
“还好，小青的屋子里没有蚊子的。”周妈妈说。
小青的房间没有空调，久无人住，满屋子潮湿和霉味，倒也阴凉舒爽。开开门窗，窗口悬在小河上，清风穿堂，一会儿味道就散了。
奇怪，这房间还真没蚊子。
房间不大，一张巨大的明清雕花床占据了半间屋。床边一张书桌只立柜，都是七十年代的式样，家具造型配合着窗外黑瓦屋檐，很应景。
手机铃响了，是小青：
“亲爱的，躺在我的床上了？什么感觉？”
小苏闻闻枕头，很新鲜的洗衣粉味道，显然是周妈妈新换的。
“没有你的味道。”
“嘻嘻……人家离家那么久，哪里还有味道嘛……习惯吗？”
“挺好的，身卧绣榻，一枕橹声。”
“呵呵……觉得我房间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的，屋外热浪蒸人，屋里凉爽宜人，还有，院子里蚊虫成群，屋里一只也没有，挺邪门的。”
“是哦是哦，一般住了很多代的老屋子都很邪门的哦，你不怕吗？”小青用戏谑的口吻吓唬道。
“我怕什么，哈哈，就算这张床上死过很多人，那也是你的，不，咱俩的长辈啊，我才不怕呢。”
“真聪明，波一个……这张床以前是我奶奶住的，奶奶是在医院过世的，所以，你不用怕。”
那，你爷爷睡哪儿呢？”
“爷爷，我没见过爷爷，我爷爷其实是我的外公，他和我爸爸一样，都是上门女婿，说起来是一个很悲惨的故事，他和我奶奶结婚后不到一个月就出远门了，再没回来过，我妈妈都没见过他。”
“就是说，我将成为你家第三代上门女婿？”按照约定，结婚后，苏正文将离开自己家乡，调到上海工作，到时候，把周妈妈接到上海一起过，所以，严格来说，自己也不算上门女婿。
“恩，怎么，后悔了？”
“什么呀，现在什么年代，还会在乎这个？再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名分也不在乎的。”小苏赶紧表白。
“名分，哈哈，你的名分会很好听哦。”
“什么？”
“小乌龟，嘻嘻……绍兴人称上门女婿为金龟婿。就是很值钱的小乌龟哦。”
“乌龟就乌龟，千年王八万年龟，长寿有什么不好。”
“嗯，好的，我们一起长寿哈……那你早点睡吧，我要出门了，今天洛杉矶天气很好，晚安，记得要梦见我哦。”
四、石龟压背
小苏没有梦见爱人。
第一次睡在闲置很久的房间里，面对陌生的家具，不容易即刻入睡，黑暗中，正文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错觉。觉得这屋子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迷迷糊糊睡着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童年时玩耍的地方，好像是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庭院，正文在爬到一只大乌龟脑袋上，把龟脖子当马骑，回头看看身后，巨大的石碑突然向他压过来，再然后，他自己变成了托碑的乌龟，巨石压得他气闷胸胀。
他想高呼救命，喉咙里只能发出类似猫咪的呜咽声，
醒来，一身大汗，原来自己搂住了床铺里边一床棉被。梦中那个奇怪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萦绕，四周一片宁静，窗棂微白，有月光将小河涟漪倒影在玻璃上，微微颤动。
老街在哗啦啦的橹声中醒来，早晨是恬静的。河面荡漾着一圈圈波纹，在朝晖中一闪一闪，小贩扯开嗓门，大声吆喝着，一句也听不懂。
伴着鸟鸣声，小苏独自穿过院子向外走去，院子里早起的，都是些老人妇女，一见小苏，都停下手中的忙碌，向他微笑招呼。
不知怎么搞的，小苏老觉得有一双不友好的眼睛在盯着他，那目光紧贴在后脊梁上，咯得慌。
街上的铺位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在乌篷船的摇晃下，水巷生机盎然，小苏脑海里泛起古人两句诗来，“诗意浮沉樯影里，梦魂摇曳橹声中”，这诗句还是以前小青给他念的呢，想到小青，小苏心里泛起甜蜜与满足，也带着一丝丝惆怅。
寻了一间小食铺坐下，惬意地享受着老街的美食与，闻着臭豆腐与店铺老屋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霉味，恍若穿行时空，回到从前……
小苏没有梦见爱人。
第一次睡在闲置很久的房间里，面对陌生的家具，不容易即刻入睡，黑暗中，正文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心理错觉。觉得这屋子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迷迷糊糊睡着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童年时玩耍的地方，好像是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庭院，正文在爬到一只大乌龟脑袋上，把龟脖子当马骑，回头看看身后，巨大的石碑突然向他压过来，再然后，他自己变成了托碑的乌龟，巨石压得他气闷胸胀。
他想高呼救命，喉咙里只能发出类似猫咪的呜咽声，
醒来，一身大汗，原来自己搂住了床铺里边一床棉被。梦中那个奇怪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萦绕，四周一片宁静，窗棂微白，有月光将小河涟漪倒影在玻璃上，微微颤动。
老街在哗啦啦的橹声中醒来，早晨是恬静的。河面荡漾着一圈圈波纹，在朝晖中一闪一闪，小贩扯开嗓门，大声吆喝着，一句也听不懂。
伴着鸟鸣声，小苏独自穿过院子向外走去，院子里早起的，都是些老人妇女，一见小苏，都停下手中的忙碌，向他微笑招呼。
不知怎么搞的，小苏老觉得有一双不友好的眼睛在盯着他，那目光紧贴在后脊梁上，咯得慌。
街上的铺位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在乌篷船的摇晃下，水巷生机盎然，小苏脑海里泛起古人两句诗来，“诗意浮沉樯影里，梦魂摇曳橹声中”，这诗句还是以前小青给他念的呢，想到小青，小苏心里泛起甜蜜与满足，也带着一丝丝惆怅。
寻了一间小食铺坐下，惬意地享受着老街的美食与，闻着臭豆腐与店铺老屋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霉味，恍若穿行时空，回到从前……
五、床底男人
“先生，请吸香烟。”一张讨好的笑脸，声音打断了小苏的遐思。
搭讪者是一个年龄与小苏相仿的男子，瘦猴脸，一双小眼睛闪着亮光，貌似热情，热情后面还藏匿着些什么，小苏感到不太舒服，但又不好拒绝。
“我叫周文辉，和周小青是同学。”
原来如此。
“幸会，苏正文。”
握手，周文辉的手又冰又凉，手心还有些发潮，再看那眼睛，忽闪忽闪，忽冷忽热……小苏突然联想到刚才贴在自己脊梁上那两道目光。
“我和小青打小一起长大……”周文辉开始叙述一些琐碎的童年往事，滔滔不绝。毕竟讲的是自己爱人的事情，话语里也没什么恶意，小苏这才对这人消除了敌意。
“小青给你说过吗？她住那间房子有点邪门。”
“哈哈，说过，老屋都有故事的。”不知为何，小苏笑过后，心砰地跳了一下。
“是的。”周文辉正色道：“有一个故事她一定没给你讲过，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哦……”
“我是从我爷爷那儿听来的，小青爷爷结婚后不多久就外出谋生了，再也没回来过，小青奶奶一个人过了很长日子，后来有了小青妈妈，母女俩相依为命，就睡在楼下那间屋子里。
“有一天晚上，大伙儿刚睡下，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惨叫，接着，又听到小青奶奶大喊，有贼啊……
“邻居们被叫声惊醒，在院子里抓到一个四处乱串的小伙子。
“那贼在警察局里，面无人色，说话乱七八糟，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审了几天才弄明白，原来，他是在黄昏时悄悄躲进床底，想趁主人睡着后行窃，不料，天黑以后，他在床底下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顺着那声音，看见黑暗中，有一双小眼睛再盯着他，把他吓坏了，惊叫着从床下爬出来，想逃没逃掉。”
“面对邻居的猜疑议论，小青奶奶从来没做过任何解释，只是不许任何邻居进她家做客。后来，小青妈妈也是这样……多少年来，小青的房间从来没让外人进去过……如果你算外人的话，你是第一个进那屋的人……当然，你也不算外人了，呵呵。”
“先生，请吸香烟。”一张讨好的笑脸，声音打断了小苏的遐思。
搭讪者是一个年龄与小苏相仿的男子，瘦猴脸，一双小眼睛闪着亮光，貌似热情，热情后面还藏匿着些什么，小苏感到不太舒服，但又不好拒绝。
“我叫周文辉，和周小青是同学。”
原来如此。
“幸会，苏正文。”
握手，周文辉的手又冰又凉，手心还有些发潮，再看那眼睛，忽闪忽闪，忽冷忽热……小苏突然联想到刚才贴在自己脊梁上那两道目光。
“我和小青打小一起长大……”周文辉开始叙述一些琐碎的童年往事，滔滔不绝。毕竟讲的是自己爱人的事情，话语里也没什么恶意，小苏这才对这人消除了敌意。
“小青给你说过吗？她住那间房子有点邪门。”
“哈哈，说过，老屋都有故事的。”不知为何，小苏笑过后，心砰地跳了一下。
“是的。”周文辉正色道：“有一个故事她一定没给你讲过，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哦……”
“我是从我爷爷那儿听来的，小青爷爷结婚后不多久就外出谋生了，再也没回来过，小青奶奶一个人过了很长日子，后来有了小青妈妈，母女俩相依为命，就睡在楼下那间屋子里。
“有一天晚上，大伙儿刚睡下，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惨叫，接着，又听到小青奶奶大喊，有贼啊……
“邻居们被叫声惊醒，在院子里抓到一个四处乱串的小伙子。
“那贼在警察局里，面无人色，说话乱七八糟，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审了几天才弄明白，原来，他是在黄昏时悄悄躲进床底，想趁主人睡着后行窃，不料，天黑以后，他在床底下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顺着那声音，看见黑暗中，有一双小眼睛再盯着他，把他吓坏了，惊叫着从床下爬出来，想逃没逃掉。”
“面对邻居的猜疑议论，小青奶奶从来没做过任何解释，只是不许任何邻居进她家做客。后来，小青妈妈也是这样……多少年来，小青的房间从来没让外人进去过……如果你算外人的话，你是第一个进那屋的人……当然，你也不算外人了，呵呵。”
六、黑暗中的眼睛
晚上，小青打电话过来，说是人已经上飞机了，十三个小时后可以到达浦东机场。
小青是国内某大企业出资的公派生，到上海后，企业会派车直接把她接了送回绍兴，所以，小苏不必亲自跑上海迎接，不是他不想去，是小青不让他去，怕他迷路。
电话那头，小青显得格外兴奋，没完没了的说话，小苏根本插不进话题，本来想给他说说今早遇见周文辉的事，只好咽下去了。
躺下后半天睡不着，昨晚那种奇怪的心理错觉又出现了，还是觉得这屋子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窗外没有月色，人对黑暗的体验，实际上就是恐惧或者回忆，毫无意义。小河隔不断城市的夜潮，那些隐匿的涌动的轰鸣声令人浮躁。小苏努力不去想传说中的床下诡异事件。
入睡前，小苏曾检查过床底，里面空荡荡，黑漆漆，什么也没有。
一闭上眼睛，又感到床下有什么似的。好几次躺下了又爬起来，蹲在地上往床下看，床下依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小苏是理科生，从不相信世上鬼，可是，听了周文辉一席话以后，他真的不敢轻易下论断了，无风不起浪啊。
不知熬到几点钟才迷糊睡去，睡着后，梦见一只乌龟大摇大摆地来到他面前说：“你知道吗，你本来是龙子，但你的命运却是要驮着石碑供人参观……小苏回首抬头，看见背上有一块巨大石碑，高耸如云，石碑上刻着“守候一生”四个大字……
小苏被某种声音惊醒过来的，醒来时有感到屋里其实没有什么声音，仔细回忆一下，刚才那声音好像是小猫咪的叫唤。
也许是邻居家猫叫吧，小苏正这么想着，突然，声音又响起来，那声音的质感弱弱的，有些小猫的味道，但又不完全像是猫叫，嫩嫩柔柔的，象少女娇嗲，很是好听。一会儿又消失了。
侧耳倾听了半天，小苏突然感到背皮一阵发麻，因为他猛然察觉，那声音是来自床下。
一骨碌翻身起床，摁下床头灯开关，遭，居然没亮，看看窗外也是一片漆黑。
掏出手机，借着手机灯蹲到床前，自己定定神，壮壮胆，一撅屁股趴下，探身进了床底。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小伙子吓得惊叫起来。
床底深处角落里，有两个光点在闪烁，很显然是某种东西的眼睛，阴森寒彻，死死盯着小苏。
小苏想逃，胆全身一阵酥软，身体都挪不动了，再定定神，发现那东西没有动弹的意思，于是又给自己壮了壮胆慢慢爬向床底更深处。
黑暗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霉味里夹杂着一缕淡淡的腥味。
终于接近了那双眼睛。
晚上，小青打电话过来，说是人已经上飞机了，十三个小时后可以到达浦东机场。
小青是国内某大企业出资的公派生，到上海后，企业会派车直接把她接了送回绍兴，所以，小苏不必亲自跑上海迎接，不是他不想去，是小青不让他去，怕他迷路。
电话那头，小青显得格外兴奋，没完没了的说话，小苏根本插不进话题，本来想给他说说今早遇见周文辉的事，只好咽下去了。
躺下后半天睡不着，昨晚那种奇怪的心理错觉又出现了，还是觉得这屋子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窗外没有月色，人对黑暗的体验，实际上就是恐惧或者回忆，毫无意义。小河隔不断城市的夜潮，那些隐匿的涌动的轰鸣声令人浮躁。小苏努力不去想传说中的床下诡异事件。
入睡前，小苏曾检查过床底，里面空荡荡，黑漆漆，什么也没有。
一闭上眼睛，又感到床下有什么似的。好几次躺下了又爬起来，蹲在地上往床下看，床下依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小苏是理科生，从不相信世上鬼，可是，听了周文辉一席话以后，他真的不敢轻易下论断了，无风不起浪啊。
不知熬到几点钟才迷糊睡去，睡着后，梦见一只乌龟大摇大摆地来到他面前说：“你知道吗，你本来是龙子，但你的命运却是要驮着石碑供人参观……小苏回首抬头，看见背上有一块巨大石碑，高耸如云，石碑上刻着“守候一生”四个大字……
小苏被某种声音惊醒过来的，醒来时有感到屋里其实没有什么声音，仔细回忆一下，刚才那声音好像是小猫咪的叫唤。
也许是邻居家猫叫吧，小苏正这么想着，突然，声音又响起来，那声音的质感弱弱的，有些小猫的味道，但又不完全像是猫叫，嫩嫩柔柔的，象少女娇嗲，很是好听。一会儿又消失了。
侧耳倾听了半天，小苏突然感到背皮一阵发麻，因为他猛然察觉，那声音是来自床下。
一骨碌翻身起床，摁下床头灯开关，遭，居然没亮，看看窗外也是一片漆黑。
掏出手机，借着手机灯蹲到床前，自己定定神，壮壮胆，一撅屁股趴下，探身进了床底。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小伙子吓得惊叫起来。
床底深处角落里，有两个光点在闪烁，很显然是某种东西的眼睛，阴森寒彻，死死盯着小苏。
小苏想逃，胆全身一阵酥软，身体都挪不动了，再定定神，发现那东西没有动弹的意思，于是又给自己壮了壮胆慢慢爬向床底更深处。
黑暗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霉味里夹杂着一缕淡淡的腥味。
终于接近了那双眼睛。
七、万年龟
小青回到仓桥直街时，见巷子口挺满警车和新闻采访车，警察在巷子口维持次序。
对此，小青见怪不怪，自从这条街道获得了“联合国亚太地区遗产保护奖”后，封街拍电影电视是常有的事。
今天有点不寻常，警察封锁的，竟然是小青家门。
好不容易说服警察，进到院子里，看见自己闺房门前成了电视拍摄工作现场，工作人员围成一圈。架灯光的撑白伞打反光片的，更有许多的工作人员来回忙碌穿梭。
站在摄影师后面有点距离的位置，望前看去，镜头焦点是周妈妈和苏正文。
苏正文手中还抱着一直小乌龟。
“我家这张床已经传了三代人了，几十年来从来不曾挪动过它，我从来不知道，这床短了一条腿，更是万万也没想到，我的先人居然用一只乌龟来充当垫脚石。”周妈妈对着镜头，一点也不怯场。倒是小苏有些语无伦次
“……当我发现那眼睛，那光点是一只小乌龟的时候，我再一次惊奇地发现，小乌龟居然也会叫。它的叫声很像小宝宝或小猫咪的嘤咛，娇娇的，软软的，刹是好听。当时那感觉真的很震惊很震惊……”
最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来到镜头前，侃侃而谈：
“民间传说千年王八万年龟是有一定道理的，龟是少数比人类长寿的动物之一。乌龟寿命究竟有多长？其自然生命一般为150年，乌龟长寿的奥秘是什么呢？ 科学家们发现，乌龟不仅新陈代谢缓慢，而且还能使自己的生理节奏放慢，龟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极强，像这只床脚乌龟，分析，他就靠吃写飞到床下的蚊子苍蝇便维持了七八十年生命，虽然不会长个头，但至少能够生存下去。”
“哦，难怪，我这间屋子总没蚊子。”周小青恍然大悟。（散客月下2008-4-6）
小青回到仓桥直街时，见巷子口挺满警车和新闻采访车，警察在巷子口维持次序。
对此，小青见怪不怪，自从这条街道获得了“联合国亚太地区遗产保护奖”后，封街拍电影电视是常有的事。
今天有点不寻常，警察封锁的，竟然是小青家门。
好不容易说服警察，进到院子里，看见自己闺房门前成了电视拍摄工作现场，工作人员围成一圈。架灯光的撑白伞打反光片的，更有许多的工作人员来回忙碌穿梭。
站在摄影师后面有点距离的位置，望前看去，镜头焦点是周妈妈和苏正文。
苏正文手中还抱着一直小乌龟。
“我家这张床已经传了三代人了，几十年来从来不曾挪动过它，我从来不知道，这床短了一条腿，更是万万也没想到，我的先人居然用一只乌龟来充当垫脚石。”周妈妈对着镜头，一点也不怯场。倒是小苏有些语无伦次
“……当我发现那眼睛，那光点是一只小乌龟的时候，我再一次惊奇地发现，小乌龟居然也会叫。它的叫声很像小宝宝或小猫咪的嘤咛，娇娇的，软软的，刹是好听。当时那感觉真的很震惊很震惊……”
最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来到镜头前，侃侃而谈：
“民间传说千年王八万年龟是有一定道理的，龟是少数比人类长寿的动物之一。乌龟寿命究竟有多长？其自然生命一般为150年，乌龟长寿的奥秘是什么呢？ 科学家们发现，乌龟不仅新陈代谢缓慢，而且还能使自己的生理节奏放慢，龟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极强，像这只床脚乌龟，分析，他就靠吃写飞到床下的蚊子苍蝇便维持了七八十年生命，虽然不会长个头，但至少能够生存下去。”
“哦，难怪，我这间屋子总没蚊子。”周小青恍然大悟。（散客月下2008-4-6）
苍月秋
一、 浴火烈士
偶像明星秋妍要到荷花中学拍电影了！
荷花中学有一百多年历史，有前身是济南基督教女子中学，百年变迁，昔日旧建筑早已荡然无存，至今只有操场西侧还保留着两米高的十字架。
这个十字架是为纪念革命烈士而保留下来的。1937年，济南沦陷后，学校落入敌手，地下党在学生中秘密发展抗日组织，学生领袖白莲因叛徒出卖，被日寇汉奸捆绑在十字架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活活烧死。
秋妍要在烈士生前的母校再现当年的壮烈场景，还要拍一些烈士生前的学习生活镜头。
高三（3）班的女生很幸运，全体女生一起换上旧式学生装，扮演烈士的同学。
最幸运的是王韵雪，因为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为秋妍做替身，专拍烈士白莲写字的特写镜头，虽然不是露脸镜头，但小雪比别的女生多了与偶像接触的机会，让大家艳羡不已。
也难怪，人家小雪还没学会用筷子时，就已经学会用毛笔。
摄制组很快完成任务撤离学校，生活又回到原来的紧张轨迹，不幸的是，王韵雪突然病倒了，反复高烧，白天吊上药水瓶，烧退了，一到半夜又发烧，驱散不了病魔似乎缠定了小姑娘。据室友说，王韵雪每天半夜都会尖叫着惊醒，问她，只说做噩梦了，又做那个噩梦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肯说。
王韵雪家在七十公里外的商河县，学校只好通知家长到学校来。
一、 浴火烈士
偶像明星秋妍要到荷花中学拍电影了！
荷花中学有一百多年历史，有前身是济南基督教女子中学，百年变迁，昔日旧建筑早已荡然无存，至今只有操场西侧还保留着两米高的十字架。
这个十字架是为纪念革命烈士而保留下来的。1937年，济南沦陷后，学校落入敌手，地下党在学生中秘密发展抗日组织，学生领袖白莲因叛徒出卖，被日寇汉奸捆绑在十字架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活活烧死。
秋妍要在烈士生前的母校再现当年的壮烈场景，还要拍一些烈士生前的学习生活镜头。
高三（3）班的女生很幸运，全体女生一起换上旧式学生装，扮演烈士的同学。
最幸运的是王韵雪，因为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为秋妍做替身，专拍烈士白莲写字的特写镜头，虽然不是露脸镜头，但小雪比别的女生多了与偶像接触的机会，让大家艳羡不已。
也难怪，人家小雪还没学会用筷子时，就已经学会用毛笔。
摄制组很快完成任务撤离学校，生活又回到原来的紧张轨迹，不幸的是，王韵雪突然病倒了，反复高烧，白天吊上药水瓶，烧退了，一到半夜又发烧，驱散不了病魔似乎缠定了小姑娘。据室友说，王韵雪每天半夜都会尖叫着惊醒，问她，只说做噩梦了，又做那个噩梦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肯说。
王韵雪家在七十公里外的商河县，学校只好通知家长到学校来。
二、 噩梦缠身
小雪奶奶六十来岁，完全不像小县城里那些没见过市面的老太太，着装不俗，气质不凡，头发梳得纹丝不乱，,面容白皙、皱纹不多。听班主任老师介绍情况的过程中，始终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
“奶奶，我好怕……”小雪见到奶奶，委屈地大哭起来。
“宝贝儿，不哭，跟奶奶讲讲，你怕什么。”
“我，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我被绑在校园里那座十字架上，然后，身上起火了……好热，好可怕……呜呜……”
“不怕，奶奶带你回家，咱养好身子再回来上学……什么人会把我的乖孙女绑起来啊，不会的不会的。”说完，便开始动手给孙女收拾行李，当看到孩子枕边一张照片时，突然产生了疑问。
“这张照片上的女孩是谁啊？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嘻嘻，奶奶，您当然见过，在电视上啊，她是秋妍儿，当下最走红的女明星，前几天，到我们学校来拍电影，扮演女英雄白莲，我还给她做替身了呢……写毛笔字啊。本来校长还建议让我代替白莲拍绑在十字架上的镜头呢，不过，导演不同意。”提到白莲，小雪精神振奋了些许。
听到这里，奶奶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她对小雪说：
“小雪，你收拾行李，奶奶到校园里转转。”奶奶说。小雪知道，奶奶也是这所学校的校友。
到校园里转了一圈后，奶奶的脸色有些难看。领着孙女匆匆离开了学校。
在回家的长途车上，小雪又发烧了，一到商河，奶奶便把小雪直接送到医院办了住院手续。
晚上，奶奶把小雪爸爸妈妈都召集到床前，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
“给小雪办转学手续，回商河来上学。”
“不要吧，孩子好不容易考上的省城重点高中，再说，都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孩子的学习可不能被耽误啊。”小雪父母都反对这个决定。
“小雪在这所学校不安全，校长是个坏女人，这次小雪生病就是她害的，甚至，小雪爷爷的死，都是这女人害的……”奶奶娓娓道出一段尘封往事。
小雪奶奶六十来岁，完全不像小县城里那些没见过市面的老太太，着装不俗，气质不凡，头发梳得纹丝不乱，,面容白皙、皱纹不多。听班主任老师介绍情况的过程中，始终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
“奶奶，我好怕……”小雪见到奶奶，委屈地大哭起来。
“宝贝儿，不哭，跟奶奶讲讲，你怕什么。”
“我，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我被绑在校园里那座十字架上，然后，身上起火了……好热，好可怕……呜呜……”
“不怕，奶奶带你回家，咱养好身子再回来上学……什么人会把我的乖孙女绑起来啊，不会的不会的。”说完，便开始动手给孙女收拾行李，当看到孩子枕边一张照片时，突然产生了疑问。
“这张照片上的女孩是谁啊？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嘻嘻，奶奶，您当然见过，在电视上啊，她是秋妍儿，当下最走红的女明星，前几天，到我们学校来拍电影，扮演女英雄白莲，我还给她做替身了呢……写毛笔字啊。本来校长还建议让我代替白莲拍绑在十字架上的镜头呢，不过，导演不同意。”提到白莲，小雪精神振奋了些许。
听到这里，奶奶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她对小雪说：
“小雪，你收拾行李，奶奶到校园里转转。”奶奶说。小雪知道，奶奶也是这所学校的校友。
到校园里转了一圈后，奶奶的脸色有些难看。领着孙女匆匆离开了学校。
在回家的长途车上，小雪又发烧了，一到商河，奶奶便把小雪直接送到医院办了住院手续。
晚上，奶奶把小雪爸爸妈妈都召集到床前，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
“给小雪办转学手续，回商河来上学。”
“不要吧，孩子好不容易考上的省城重点高中，再说，都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孩子的学习可不能被耽误啊。”小雪父母都反对这个决定。
“小雪在这所学校不安全，校长是个坏女人，这次小雪生病就是她害的，甚至，小雪爷爷的死，都是这女人害的……”奶奶娓娓道出一段尘封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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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苍月秋往事
“四十年前，1665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到荷花中学教书，与另外两名女教师同住一间宿舍，我们三人同岁——都是十九岁，大家自我介绍时，惊讶地发现，我们每人都有一个很特别的姓氏，我姓苍，其余两位一个姓月，月亮的月，叫月季，还有一个姓秋，秋天的秋，名字叫秋迎春。我们为三个罕见姓氏的人能相遇感到格外开心，我还用宣纸写下“苍月秋”三个大字贴在门上，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三人形影不离……直到学校来了一个英俊的体育老师……
“女人的友谊真的是很脆弱，很不堪一击。我们仨都喜欢上了那小伙子，最后，小伙子看中了秋迎春。
“没多久，“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学校陷入一片混乱，我和月季加入了红卫兵组织，秋迎春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她爸爸妈妈都是演员，那个年代，就算是黑五类，成了被批判的对象，黑五类的子弟当然不能参加红卫兵。
“只有工农兵子弟才能加入红卫兵，我父亲是个小学老师，由于他一直教育我，说我们的祖先是造字的苍颉氏，所以一定要写好毛笔字，我因为书法好而被吸收加入组织……因为那时候，写大字报、宣传海报，都需要毛笔字写得好的人。
“体育老师出身工人家庭，跟我们一起加入了组织，但他压力很大，组织上……实际上，就是月季，她那会儿当上了红卫兵战斗队队长，她代表组织，反复做体育老师的思想工作，要求她与秋迎春划清界限。
“白天瞎闹腾，抓人，抄家，开批斗会誓师大会，晚上，我们仨还回到“苍月秋”宿舍睡觉。
“那段时间，秋迎春精神肉体都受到很大摧残，发起了高烧，我去照顾她，却遭到月季的阻拦，她认为，这是一个有关阶级斗争的大是大非问题，责问我，同情黑五类，是站在那个阶级的立场上？
“一天半夜我醒来了，想趁月季熟睡，去看看小秋的病情，睁开眼时，突然发现屋子里有动静，偷眼一看，有个黑影在悄悄翻看小秋的东西，借着微弱的小手电光，我看见那是月季，她在翻看秋迎春的日记本。
“我不敢吱声佯装继续入睡，后来，月季出门了，我起身去摸秋迎春的额头，烫得吓人，但我能做的，只是给她额头上捂上一条凉毛巾。
“第二天，我们还没起床，就被一阵野蛮砸门声惊醒，一群大汉闯进门来，把秋迎春硬生生从床上拽下来带走了。
“下午，全校召开批斗大会，我这才知道，原因是秋迎春的日记里记载了她对这场运动的不理解和疑问，被定性为“书写反动日记，疯狂反对文革，反对毛主席。”
“可怜秋迎春一个病中的弱女子，实在没力气站着接受批斗，跪下去一会儿又倒地下，最后竟被绑在了十字架上。
“正式盛夏，骄阳似火，三个小时的批斗会结束后，秋迎春已经被活活晒死了。
“那个体育老师悲痛欲绝，坚决拒绝了月季的求爱，最后被组织发配到商河农村小学教书。我也跟着一块儿去了……是的，那体育老师就是你爸爸王永实，多年来，他对秋迎春的死始终不能释怀，最后郁闷成疾，刚过五十就撒手人寰了……”
“四十年前，1665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到荷花中学教书，与另外两名女教师同住一间宿舍，我们三人同岁——都是十九岁，大家自我介绍时，惊讶地发现，我们每人都有一个很特别的姓氏，我姓苍，其余两位一个姓月，月亮的月，叫月季，还有一个姓秋，秋天的秋，名字叫秋迎春。我们为三个罕见姓氏的人能相遇感到格外开心，我还用宣纸写下“苍月秋”三个大字贴在门上，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三人形影不离……直到学校来了一个英俊的体育老师……
“女人的友谊真的是很脆弱，很不堪一击。我们仨都喜欢上了那小伙子，最后，小伙子看中了秋迎春。
“没多久，“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学校陷入一片混乱，我和月季加入了红卫兵组织，秋迎春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她爸爸妈妈都是演员，那个年代，就算是黑五类，成了被批判的对象，黑五类的子弟当然不能参加红卫兵。
“只有工农兵子弟才能加入红卫兵，我父亲是个小学老师，由于他一直教育我，说我们的祖先是造字的苍颉氏，所以一定要写好毛笔字，我因为书法好而被吸收加入组织……因为那时候，写大字报、宣传海报，都需要毛笔字写得好的人。
“体育老师出身工人家庭，跟我们一起加入了组织，但他压力很大，组织上……实际上，就是月季，她那会儿当上了红卫兵战斗队队长，她代表组织，反复做体育老师的思想工作，要求她与秋迎春划清界限。
“白天瞎闹腾，抓人，抄家，开批斗会誓师大会，晚上，我们仨还回到“苍月秋”宿舍睡觉。
“那段时间，秋迎春精神肉体都受到很大摧残，发起了高烧，我去照顾她，却遭到月季的阻拦，她认为，这是一个有关阶级斗争的大是大非问题，责问我，同情黑五类，是站在那个阶级的立场上？
“一天半夜我醒来了，想趁月季熟睡，去看看小秋的病情，睁开眼时，突然发现屋子里有动静，偷眼一看，有个黑影在悄悄翻看小秋的东西，借着微弱的小手电光，我看见那是月季，她在翻看秋迎春的日记本。
“我不敢吱声佯装继续入睡，后来，月季出门了，我起身去摸秋迎春的额头，烫得吓人，但我能做的，只是给她额头上捂上一条凉毛巾。
“第二天，我们还没起床，就被一阵野蛮砸门声惊醒，一群大汉闯进门来，把秋迎春硬生生从床上拽下来带走了。
“下午，全校召开批斗大会，我这才知道，原因是秋迎春的日记里记载了她对这场运动的不理解和疑问，被定性为“书写反动日记，疯狂反对文革，反对毛主席。”
“可怜秋迎春一个病中的弱女子，实在没力气站着接受批斗，跪下去一会儿又倒地下，最后竟被绑在了十字架上。
“正式盛夏，骄阳似火，三个小时的批斗会结束后，秋迎春已经被活活晒死了。
“那个体育老师悲痛欲绝，坚决拒绝了月季的求爱，最后被组织发配到商河农村小学教书。我也跟着一块儿去了……是的，那体育老师就是你爸爸王永实，多年来，他对秋迎春的死始终不能释怀，最后郁闷成疾，刚过五十就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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