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祝童才把如此复杂的关系理清楚:“让我想想,不过,可能帮不上太多的忙;你们做的生意太大,我不过是个小医生,能量有限。”
“祝掌门这样的医生,世界上可没几个。如果能帮助我们达成这件事,你能得到1%的回报。”
“是五十亿的1%还是二十亿的1%?”小骗子两眼放光。
“五十亿或者一百亿,如果运作的好,我们得到华商银行20%以上的股份;这笔生意赚上一百五十亿也有可能。龙邦为这笔生意准备的公关费用是3%,你如果有本事,全赚去也可以啊。”蓝湛江微笑着握住他的手:“一起到海上散散心,今天是元宵佳节,只我们三个到海上赏月。”
祝童这才发现,别克车停在游艇码头;他确实有喝酒的欲望,秦可强是个最优秀的酒友。
今夜出海赏月的游艇不少,蓝湛江这艘游艇不算很扎眼,五十多米长;比起柳依兰那艘只能算是一般。
秦可强把三个艇员赶下码头,一个人熟练的操纵着游艇,渐渐把上海滩的灯火阑珊甩在远处。
月华如雪,海上的夜空纯净得如仙境般一尘不染,摆脱了喧哗,四周是不真实的静谧。月亮散出纯色的辉光,看去,比都市霓虹中的那弯多了份圣洁;海在身边轻轻荡漾,波涛中也有个月亮,一练清丽摇曳进心灵深处。
祝童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王向桢的一切说给蓝湛江,特别是江小鱼和夏护士长的关系;对于蝶姨与王向桢的那段,祝童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没对蓝湛江提起。
“有趣,怪不得。王向桢来上海后一直住在办公驻地,夏洁来过几次,都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祝童,田旭洋与王向桢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据说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田旭洋在上海的根基深厚,各方面都玩的转,偏偏对王向桢很顾及。关于他们之间的过去有一个谣言,说是王向桢与夏洁结婚时,田旭洋曾经大闹婚礼,那时,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传素大师收了田公子的钱,来为他们做中间人。呵呵,王向桢最后的话是警告传素:他没资格做这个中间人。”
那样的家庭,出什么事都不奇怪;祝童喝着酒,放眼眺望大海深处。把得到的消息综合到一处,却怎么也找不到其中的关键。看田旭洋如今的局面作派,不会把自己与王向桢之间的关系处理得如此糟糕。如果说这其中牵扯到畸形的姐弟恋,江小鱼怎么可能插进去一腿?
十几年前,哦,十九年前,田公子不过是个少年,那样的年纪能作出什么事呢?
“为什么?”祝童忽然问。
“什么为什么?”蓝湛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田公子和王向桢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王向桢跟随田老三年,后被推荐到北京;他一直对经济方面的事情很关心。到北京后,正遇上整顿股市,王向桢抓到几条大鱼,最大的一条就是田公子。”
蓝湛江伸手按开隐蔽的冰箱,挑选着里面的美酒道:“田公子太自信了,手段狠辣不留余地;知道出事后,他还以为王向桢知道他的存在会网开一面,连个招呼也没打。没想到,王向桢装糊涂的本事比他还高明,砍下田公子的左膀右臂后,才打电话给田老汇报工作。事情已经那样了,谁也没办法回天;当时,田公子放话说,要看着王向桢怎么倒霉,说王向桢是他们家养的一条狗。其实,在那个阶段,田老对王向桢已经没多少帮助。田公子一直认为王向桢是过河拆桥的小人,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田公子渐渐沉稳,生意也越来越大;而王向桢很聪明,一路仕途走得颇为顺利,田公子再想去修复这层关系,已经晚了。”
游艇熄火,自由的在海上漂浮;在海上赏月,确实别有风味。
秦可强走上甲板,对蓝湛江道:“大哥,你说过送我件礼物的。”
“哈,难道你想要它?”蓝湛江正在打开一瓶拉菲;“别后悔啊,你完全可以得到更好的礼物;再说,养一条游艇是很费钱的。你想怎么养它呢?”
“想好了,我准备进入江浙沿海的物流业;这片市场还不很成熟,很大程度上比的不是服务,是拳头。石旗门的拳头不会输给任何人。”
从江浙到内地的物流业确实很发达,但是,每一条线路上都充满血腥的竞争。祝童听说过,有些大的物流公司的背后,都是一些凶残的亡命之徒。但是,越是这样的人越知道实力的重要,江湖人物插手后,他们会知道害怕的。
第九卷 天星霓虹 十一 钱 |
“祝童,我们的人在梵净山有眼线,虽然不清楚详细的情况,大概的过程不会差太多。竹道士是因祸得福,羽玄真人确实与道宗火长老一起威逼竹道士引退。”秦可强话不多,却不会乱说。
“羽玄真人为竹道士搞的登仙斋醮仪式盛大隆重,从梵净山一路排场到武当山,花费至少千万。竹道士给道宗留下的家底不算单薄,却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如此多的现金来挥霍。这一段,羽玄真人与银枪的谢晶走得很近。”
蓝湛江没说谢晶给羽玄提供资金,但祝童能想象到羽玄真人在脚踏两只船;没有江湖隐士的默许和暗示,羽玄真人不敢冒然出手对付竹道士;毕竟,三品蓝石与八品兰花一直是竹道士的强力支持者。没有银枪提供的资金,二品道宗没有力量弄出如此大的动静。
“呵,羽玄原来如此厉害。”祝童由衷的赞叹道。
“这样不好,银枪的钱不能沾,羽玄也许会被牵扯进是非里去。这也怪我,没把其中的厉害对羽玄说清楚。”
“蓝兄准备怎么办?”祝童有点明白了,蓝湛江与秦可强如此快就返回上海,是要对付银枪。
“暂时只能这样,先让羽玄真人稳住阵脚再做计较。如果现在出手干涉,道宗一定会因为内部的矛盾而分裂。竹道士性情恬淡,羽玄真人勇于进取且干练狠辣;也许,道宗在羽玄的带领下,真能走出一条新路来。”蓝湛江没正面回答,话锋一转提醒道:“祝童,你要特别注意,逍云庄主占据的道观不少;如果价钱合适的话,就还给道宗。这样对你们两家的关系有好处,价钱方面你们有绝对的优势,羽玄刚接掌道宗,他要的是成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祝门。”
“这么说,我们可以敲他一笔?”祝童笑嘻嘻的问蓝湛江。
“银枪有的是钱,羽玄的出价一定比金佛要高。”蓝湛江举杯点头,面部毫无表情;秦可强脸上却露出微笑。
逍云庄主祝云确实占据十几座道观,但是,道观明显不如佛教的寺院香火鼎盛;也就是南方沿海的几座海神庙和妈祖庙还能挣点钱。如果价钱合适,让祝云让出这些道场问题不大。
于是,三个人安静的喝酒,赏月,任凭游艇在海上飘荡。即使话语不多,祝童却感到少有的松弛和安逸。这一刻,江湖似乎离他很遥远,游艇上的两个人,对上海与江湖的态度在感染着小骗子。
表面上,蓝湛江给人的感觉厚重而洒脱,很安全。举止间有种淡薄悠远的气质,在繁华虚浮的上海滩,更像一个旁观者。秦可强是真正的江湖旁观者,两个人有一个相同点:做事都很扎实也很有耐心;这是小骗子的弱点。
海雾几乎是突然间降临,星辰与月亮都被隔绝在浓重的雾气之外。
祝童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大的海雾,心里有三分慌张。
“没关系的,这艘游艇上有先进的雷达系统,雾再大也不怕。”秦可强的声音从浓雾中飘出,游艇两侧闪动起强烈的镭射光波。
后半夜,游艇开回码头,分别前蓝湛江叮嘱道:“竹道士的意外大家都很难过。依兰如今在国外治疗,短期内不会回来。江湖上会有一阵不适期,道宗与金佛的关系会重新定位。祝门与梅苑、兰花暂时不要参与进去。万事小心,多多联系。”
第二天上午,祝童赶到碎雪园时,心里还在算计着那1%,如果是100亿,1%就是一亿啊!
但是看到在水阁前安心作画的叶儿,祝童忽然惊醒,1%就飞出九天云外。
蓝湛江是在赤裸裸的以金钱诱惑自己,参与进这样的大生意里,需要雄厚的本钱和深厚的根基,挣这样的钱,注定要得罪大人物,首先要想到有没有资格享用。
秦可强讨要游艇的举动,也很奇怪,有几分做给自己看的成分?
三品蓝石,奇怪的江湖财神爷;做着那么大的金融生意,还对江湖那么关注,为什么呢?蓝湛江虽然年轻却显得老到而稳健,祝童看不透他,他的手里好像永远藏有一张不可揣测的底牌,与他的接触越深,这个感觉越强烈;祝童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叶儿说:“好听多了,瞧,毛头都不怕了。”也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以前小狗阴阳每听到祝童的笛声,都吓得浑身哆嗦,祝童细察才发现。自己的笛声竟然有能激动阴阳体内蛊虫的作用。
江湖上,还在为竹道士的羽化登仙激动着;羽玄真人搞的声势够大,借助对竹道士的全方位宣传,让二品道宗形象从以往的淡然从容变得光彩夺目。连世俗的媒体与网络上也开始出现关于竹道士的信息,他被道宗奉为几百年来的道门第一人,以往的点滴语言被汇聚成册,渐渐开始在坊间流传。
竹道士的道门思想,本与现代文明颇有冲突;羽玄真人的高明在于,强化了竹道士的环保思想,并以竹道士的名义发起一个山水清新基金会,致力于环保事业,其实是为了与佛门虚幻的普度众生对抗,这是面对世俗社会的部分。
面对江湖,羽玄真人使出两个手段:一是开放武当剑坛,只要是江湖同道,无论门派高低,都可以到武当山道宗剑坛观摩、交流;羽玄真人说:如今的江湖应该唾弃争强斗狠那一套,各家功夫应以修身养心为中心,这样才能得到世俗的认可,适应时代的变迁。
羽玄真人的第二招也是针对一品金佛,属于道宗门下的所有道观,将在大殿内统一供奉真武大帝塑像,淡化众多神祉。竹道士,被隐晦的传说为真武大帝的临世金身,也在道观内占有一个偏殿的位置。
为了推广这一招,道宗大力强化真武大帝的三神性:一水神,二阴阳交感演化万物的象征;三为司命之神。
水神不用多说,如今环境恶化,很多地方缺水,真武水神特性是针对这些地方的信徒。
阴阳交感演化万物也是有依据的。羽玄找出古老的典籍论证这一点,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雄不独处,雌不独居,玄武龟蛇,纠盘相扶,以明牝牡,毕竟相胥。”
司命之神代表着长寿,是内敛且积极的,不靠佛门玄妙难懂的因果报应,强调自身的调养与心情舒畅。
对应大众信众,道宗推出了一套简易的阴阳养生功;面对出大价钱的信徒,道宗将开放高级阴阳双修功法,还有与金佛的密修功课对抗的内丹道法。
这样一来,二品道宗的声势大涨,前往武当山参加竹道士登仙斋醮科仪的江湖同道络绎不绝,只为观摩武当剑坛,大家就值得一去。
六合宗的韩胖子就带着四个徒弟去参加了武当山的盛会,回来后对祝童表示,二品道宗真的开放了剑坛,每个人都可以自由的与道宗弟子交流。
江小鱼混的也不错,趁这个机会广交江湖同道,把寻宝联盟弄得风生水起,连韩胖子也几乎被他的风采迷惑;江湖上,渐渐有个大江公子的名号,说的就是江小鱼。
韩胖子只是担心,如此多的人被江小鱼拉下水,宝藏里的财富可怎么分啊?
祝童虽然不关心这些,但是越来越多的江湖传言,让他也颇为高兴。
不管是宝藏传说还是二品道宗的大动作,或者江小鱼搞的寻宝联盟,都在分散大家对他的注意力。不过,祝童以为,羽玄真人搞完这一套后,一定会到上海全力投入寻找宝藏的“伟大事业”中来;银枪的钱不会是白给的,借人家的早晚要还。
小骗子初步估计一下,只前几个动作。二品道宗就要花费几千万;后期的花费也许要以亿来计算,改造众多的道观实在是一项大工程。
以往的岁月里,竹道士为人清淡,道宗内好像也没有理财高手,积蓄不会很多;竹道士甚至连一座属于自己的道观也没有。
但羽玄真人确实搞得不错,从另一个途径,祝童知道了三品蓝石对道宗的支持;山水清新基金会的第一笔捐款一千万元,就是蓝湛江在武当山当众捐出的。无论有无与银枪较量的意思,蓝湛江的送上的这份厚礼,是对羽玄真人的承认。
接着,八品江湖也各自为山水清新基金会或二品道宗送上一份份贺礼;不属于江湖八派的一些门派高手出手也颇为大方。比如银枪,谢晶送给山水清新基金会的也是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千门的代表独臂海盗送上贺金三百万;八品兰花与六品梅苑联合捐款五百万,祝童知道,出钱的一定是兰花,梅兰亭没多少钱。
一品金佛的大和尚空木大师到了武当剑坛,五品清扬与四品红火虽然一向与二品道宗疏远,也派人去祝贺;连秦可强也代表石旗门对竹道士表示了适当的敬意。
作为七品祝门的掌门,祝童不能对这些事不闻不问,与二师兄祝云和师叔祝黄商议后,委托师叔祝黄并祝云赶到武当山,为羽玄真人送上一份厚礼:扬州七星观。
这是祝童仔细斟酌后在作出的决定,二品道宗需要在上海附近有一个叫得响的道场;苏州天星观规模小,历史根基浅,扬州的七星观虽然破败,却具备悠久的历史传承。稍加整修,就能成为一个盛大的道家道场。
还有一个原因是,祝童不希望这个道宗东南中心距离自己太近,扬州七星观是个最好的选择。
热热闹闹的一个月过去了,武当山为竹道士举行的登仙斋醮科仪进入尾声,羽玄真人传书祝童,对获赠扬州七星观表示感谢。
上海这边,置身事外的祝童却出了意外。
第一个意外是百里霄,田公子出游回来后,百里霄直接出现在祝童的办公室。
好在,祝童的办公室只他一人,百里霄传话说,田公子要见他。
“我很忙。”祝童干脆的拒绝了。他知道田公子为什么要见自己,传素大师吃瘪后,一定没在田公子跟前说什么好话。
解释?祝童不想解释,也无可解释。
百里霄并不气馁,潇洒的摇着纸扇说:“我只传话,去不去是你的事。祝掌门,田公子更关心的是宝藏的事,你有什么消息吗?”
“我的消息怎么也比不过千门来得快。”祝童打起哈哈;“百里兄应该知道,祝门人丁不旺,现在不想惹事;但是,也不怕事。”
“我只是问问而已。”百里霄听祝童如此说,只好告辞了。
祝门是不怕事,怕事的是千门。况且,祝童很是怀疑百里霄和老骗子之间有什么勾连。
第二个意外是索翁达活佛,祝童以为他只是说笑;没想到,元宵节过后第三天,索翁达真的找上门来。
那天上午,小骗子正与台海言在网络信息中心商量工作,直到过了饭点才下楼。
由于陈依颐真的撒手出去休假,网络信息中心的事还真让祝童费了不少心。员工们暂时都很老实,纯技术服务部门,只要没有内斗,其实很简单。李主任眼光高明,台主任技术厉害;有个想耍心眼算计同伴的,前两天已经提前结束实习状态,被打发回家了。
最头疼的就是更新设备的事,王觉非为了配合蓝精灵,为网络信息中心一次性拨款八百万,用于海洋医院的网络维护建设与机房设备更新,有些科室的电脑陈旧或损坏,钱也从这八百万里出。
台海言从来就没有做领导的经验,一下子把八百万放在面前,眼都晕了;医院的网络线路是需要维护,但机房的设备根本就不用换。按照台海言列举的清单,一百万也花不了。
祝童一点点启发他:“这些钱是王院长让我们更新设备的,不花是不合适的,如果过去的设备还能用,就便宜些处理掉,比如给天丽公司。”
“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台海言敬佩的望着小骗子,以他的经验,确实想不到王觉非的苦心;明着是为医院更新设备,暗地里,是为天丽公司建立一个技术中心。这些设备虽然用过一段时间,却都是当时最好的,现在也不算落伍。如果无?敌龙书屋处理给天丽公司,要算多少钱合适?
“快两点了,海言先去吃点东西,等你回来我再去。”台海言正在合计,李主任一句话把他叫醒了:这些事,根本就不是他应该操心的!王觉非和李主任一定早有打算。
祝童打发台海言去吃饭,其实是有私心的;他自由散漫惯了,一会儿出去,根本就没打算再回来。
陈依颐躲出去旅行,也许就是因为知道要出现这种情况吧。两点半,祝童走出办公楼时,脑子里正想着这个问题;抬眼看见门前花树下,站着一个魁梧的大汉,一脸慈祥的凝视着自己;那是不是……布天寺索翁达活佛。
他穿一身蹩脚的名牌西服,是在乡镇集市常见的那种蹩脚质地,头发也留起寸许长;看去就像一个饱经风霜的山村大叔,在连花草也被精心修饰过、保养过的医院办公区前,显得那么不协调。
“祝掌门,索翁达说话算话,已经蓄发还俗,今后正式拜入掌门门下为徒。”
索翁达微启唇,把声音聚成束送过来;也不管附近人来人往,看到祝童就上前跪下行礼,把个小骗子吓得,连忙上去扶起他。
但是,索翁达要行礼,岂是祝童能拦得住?他的身体重如山岳,结结实实在祝童身前叩下九个响头,才缓缓站起来。只这一会儿,周围已经有十多个吃完饭的小护士在指指点点。
“千万别这样,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祝童拉起索翁达要走,正遇到吴瞻铭从外面回来;他似乎喝了些酒,脸色微红。
“李主任,他是你乡下来的亲戚?”
“是啊,一个晚辈,路过上海来看看……”祝童无奈的承认,也只有这样说。
大家都看到索翁达给他磕头,如果不承认他是自己的晚辈;那些护士往好里想,自己会是某种没良心的东西;向坏里想,也许会被看成恶棍之类的家伙。好在乡下的亲戚,辈分是不以年龄为准的,这个说法马马虎虎能混过去。
“小事一桩,实在是小事一桩,李主任如果为难,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医院守太平间的老孙头身体不行了,你先去给他做伴。薪水虽然不多,但是礼金要比薪水多多了。活也不累,只要胆气大就可以做。李主任,你看……”
守太平间确实是个肥差,家属送的礼也确实丰厚;吴助理最近心情不好,风头也没开始那么劲,似乎有随波逐流的意思。
祝童正要张口拒绝,索翁达已经握住吴瞻铭的手:“谢谢院长,我不怕累,胆子大,薪水多少也不在乎,只要有碗饭吃就行。”
“我不是院长,谢什么?这件事李主任一样能办成。”吴瞻铭看在祝童的面子,应付着索翁达;如果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江湖第一高手索翁达活佛,能笑出来吗?也不一定,吴瞻铭根本就对江湖一无所知,对索翁达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于是,小骗子再说什么都晚了,索翁达活佛就这么贴上祝童,成为他的第一个弟子。
这件事早晚要流传到江湖上,大家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祝童引索翁达到医院外找地方吃饭,心里想着这个严肃的问题。如果一品金佛的高僧们知道,金佛的骄傲,第一高手索翁达拜倒在小骗子祝童门下,不会集体痴呆吧?
“活佛,这玩笑开不得。我有何德何能,受得活佛大礼?”在一家酒店的包厢里坐下,祝童试图推翻以前的承诺。
“索翁达不是开玩笑,从今以后,我就是祝门祝童的弟子,愿意接受祝门的一切规矩。请师父慈悲,传授索翁达蓬麻功与祝门术字。”
“祝门弟子要接受严酷的考验。”
“索翁达不怕苦,竹道士只学会一个‘气’字就能破空而去,为了追赶竹道士,再苦也值得。”
“进入祝门,要抛弃过去的姓氏,祝门弟子都姓祝。”
“请师父赐名,索翁达已经脱去袈裟离开佛门,清清白白一个人,过去的一切与我再无任何关系。”
祝童抓着耳朵,再想不出任何推托之辞。清清白白一个人,说笑吧,谁会忘记索翁达活佛过去的威名?不过,身边有这么个高手也不错,今后谁还敢轻易招惹祝门弟子?就是那峨眉老尼缘寂师太也要思量一下是不是活佛的对手吧?
“也好,今后你就叫祝飞。反正你拜进祝门是为偷师学艺,翅膀硬了随时可能飞走。”祝童打定主意,暂时收下索翁达;祝门没有多少规矩,或者说祝童掌门目前不知道有哪一条规矩说不能收别派高手为弟子。
“谢师父赐名,今后,索翁达这个名字与我再无关系,祝飞是我惟一的名字。”索翁达没有辩解,他确实可能随时离开祝门,天下之大,谁能拦得住他呢?师徒或者师门,尊贵荣辱,对于他追求的目标,就像浮云一样轻飘。
“别忙,进入祝门是要经历严酷的考验的。惟一的标杆就是能不能进入蓬麻境界,你能不能成为真正的祝门弟子,还是经过考验再说。还有,祝飞这个名字只能在江湖上用,在医院里,我是你小叔,所以,你要跟着我姓李,就叫……李无佛,可以吗?”
祝童有点心虚的看着索翁达,无佛,有点过分了。
“无佛有佛,与一个符号没什么关系。师父,今后有人时,我就叫你小叔。”
“你有多少钱?”祝童上下打量着索翁达,应该叫他祝飞了。
“我如今是清清白白一个人,除了身上这套衣衫,一分钱也没有。师父,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到索翁达那样的境界,对世界的理解与小骗子截然不同。
收下个清清白白的弟子,还要操心养活,祝童心里嘀咕: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布天寺富贵恢宏,只半人高的纯金佛像就有好几尊,据说藏经洞内保存有年代久远的银页金经,随便拿出一卷就能卖个上百万。
“再来一盘红烧肘子。”祝童心里不痛快,叫过饭店老板,为李无佛加一道菜。
祝童拨通猴子的电话,无论如何,也要给他弄个世俗的身份:“我需要你的帮忙,替李想再弄个远房侄子出来,他明天就去青岛;有什么要求,你们见面后再说。价钱好说。”
“我现在不在青岛。”猴子接到祝童的电话很高兴。
“镇江,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呆太久,最近一段会在这里。”
“那,我让他到镇江找你。”
“你知道,我不会轻易见外人,还是……“猴子有点犹豫。
“放心,这个人比我还可靠,对了,你有什么仇人,可以让他替你出头,别客气。”
“我信你。”猴子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这个电话只有三个人知道,他来找我,打另一个号码。”
挂断电话,祝童把记下的号码递给祝飞:“明天你到镇江去,他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回头给你些钱,要记住,祝门没有大锅饭,也没有信徒供奉,这些钱算我借你的,以后要还的。”
曾经的活佛混不在意,祝童给他倒酒,站起身致谢仰头就喝,红烧肘子上来后,吃得满嘴流油。
一周后,索翁达活佛正式成为海洋医院太平间的临时工,每月薪水八百,住在医院后院一间简陋的公房内。
江湖上没谁知道这个消息,一品金佛对索翁达活佛的消息也不很清楚;他们与布天寺只是合作关系。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上午,安妮给祝童打来电话,说秦渺的出国手续已经办好,今天的飞机;问祝童是否能到南海宫澜与秦渺见一面。
安妮说,秦渺很紧张也很矛盾,一直躲在房间里流泪。
中午,祝童来南海宫澜,请秦渺吃了顿饭;表面上,秦渺很高兴的样子。
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秦渺喝下最后一杯酒,泪滴终于流淌进酒杯。
祝童愧疚的走到她背后,替她擦去泪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渺走了,安妮也要离开,今后,她将负责八品兰花在北京的事务。
“什么时候到北京,我替你接风。”
“有机会的,安妮,二姐呢?”祝童问的是柳希兰,他希望能见到这个兰花当家二姐,揣摩一些兰花今后的动向。毕竟,他暂时还是祝门掌门。
“二姐还在各处巡视,大姐以前的关系要接洽,那是很麻烦的事情。曼湘姐会常驻上海,就这几天吧,她会联系你的。”
晚上,祝童和叶儿在公寓里享用浪漫的烛光晚餐,想起正飞越欧亚大陆的秦渺,心下黯然。
饭后,叶儿抱着阴阳,缩在祝童怀里说着幸福的傻话;她纯洁的就如项下的女儿玉,枕着祝童的肩膀喃喃道:“为什么,上天会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拥着她,祝童好像拥有了一切。一颦一笑都是这样惹人爱怜,忍不住俯下头在她的发际、耳畔轻轻点吻。有瞬间,祝童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资格享受叶儿的深情,享受这般美好的生活。叶儿是磁石,吸引着他,诱惑着他。
“你又要耍赖。”叶儿陶醉的抓住祝童的手,它正试图解开衬衣的扣子。
“谁耍赖了?”祝童顽强的探进去,抚摸着叶儿的美好。
好在,叶儿已经对祝童没多少抵抗力,她甚至也迷恋轻度到中度挑逗的感觉。
温暖的手抚慰着小骗子的肩头:“你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听话。”
叶儿终于不堪挑逗,挣脱出来按摩祝童的肩胛处,蝶神很享受这样的抚摸,祝童也安静下来。
午夜,黑色三星手机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是梅兰亭发来的,一条是陈依颐的一张照片,背景是巍峨的雪山,陈依颐浸泡在热腾腾的温泉内,雾气间,半露曼妙的玉体。
祝童欣赏片刻,把两条短信删除。
从凤凰城回来后,苏娟说要替他们找人买房子,但她一直忙春运,直到前几天才闲下来。
叶儿一直很忙,市局财务处的工作不算很累,与每年开始一样,上班的主要时间用来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主要是朵花与黄海经常在闹别扭,三天两头吵架,原因多是因为蝶姨。
春节过后,朵花没随黄海回上海,直到过完十五才与蝶姨一起回来。
黄海算不错了,在这之前以十二万的价钱,把祝童去过的市公安局后街的那家花店顶下来,蝶姨一来就交给她经营。
朵花与黄海半个多月没见面,开始几天还如胶似漆整天黏在一处;蝶姨心疼女儿,自己操持花店;祝童与叶儿倒是经常去看看。暗地里,祝童又塞给蝶姨两万现金,把花店破旧的门面整修一新,换上新牌匾:蝶舞花香。
花店为了招揽生意门前要多摆花篮,以前的老板每月要暗中给这条街的城管打点些烟酒钱;蝶姨对这样的事是不懂的,城管来过几次,由于语言不通,蝶姨对那些暗语完全不理会,城管们要没收花店的东西。
这次没劳烦黄海出面,蝶姨怒极,一个人就把四个城管打的屁滚尿流,狼狈不堪的逃出这条街。
过后,黄海上门道歉,城管们知道这家花店后台硬朗,当然再不敢来骚扰。
经过半个月的适应,花店逐渐走上正轨,虽然赚不了多少钱,总是个稳定的生意。蝶姨侍弄鲜花也是把好手,别人的鲜花能保存三天,她弄过的花多能保存一周。
刚开始,蝶姨与朵花一起住在紫金豪苑,她对黄海还是不错的;后来有一天,黄海因为加班破案三天没回家,蝶姨怕朵花吃亏,竟摸到市局缉毒处去找黄海。
于是,市局就传开了,黄海的丈母娘如何如何,黄海如何如何。
另一个就说:不是那回事,黄海与苏叶就是因为她闹翻的,黄海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漂亮的女学生,被那婆娘套牢,如何如何。
流言终于传到黄妈妈耳朵里,黄妈妈有一天问叶儿;叶儿是不会撒谎的,几句话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这一下,黄海被从专案组叫回家,被黄妈妈好一顿臭骂。
本来也没什么,黄海忍下来,回到紫金豪苑,又被蝶姨骂了一顿;这样一来,黄海终于忍不住了,与朵花大吵一架。
祝童只能暗地里劝劝蝶姨,说明上海不是湘西,黄海家是有背景的;为了朵花好,蝶姨不该找到市局去,不该干扰儿女的生活。
但是,这次朵花不满意了;她一直对黄海在凤凰城酒吧里给她的一个巴掌不高兴,以为黄海从心里看不起她;这一次,朵花与蝶姨回花店去住,补习班也不去上了,坚决要与黄海分手。
其实,黄海正在办理他到缉毒处的第一个案子,由于心情不好注意力不集中,执行抓捕中出了点意外,毒贩在他眼皮底下逃脱,手下一名干警身负重伤。
虽然领导看在黄妈妈的面子上,没对他说什么也没给黄海处分,只是让他暂时休息几天。
黄海心里郁闷,对朵花和蝶姨的心结一天天加重;叶儿最看不得这样,每天两头跑着在朵花和黄海之间做工作。
总算叶儿有面子,朵花与黄海又和好了;但是,朵花坚持与蝶姨住在花店里,与黄海的约会恢复到正常的阶段;寻常不会到紫金豪苑过夜。经过这一闹,朵花用脆弱的自尊把自己包裹起来,更加坚强更加独立。
祝童本不看好黄海与朵花之间的未来,又不能说什么,只有眼不见心不烦。想着找个适当的时候让王向桢与蝶姨见一面,朵花也许会有个比较好的安排,那样,黄海与朵花之间的问题也许就简单了。
但是,这样的见面是很危险的,即使是小骗子来操作也要小心翼翼;搞不好就是出悲剧,会连累很多人。王向桢这一段没和祝童联系,祝童打过一个电话,小于说:首长很忙,正在开会,不接听私人电话。加上天丽公司刚开始运行,每天下午成风都要找祝童汇报工作,听取指示,所以对买房的事,全权交给苏娟和叶儿去操心。
苏娟的朋友是紫金豪苑的开发商,上海铸石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副总,姓余,主管营销。
据他说,紫金豪苑与别的项目一样,还有十多套尾房没有销售;以前,这些房是作为样板房与公司后勤部门的办公室才留下的,如今铸石房地产公司在开发别的楼盘,与紫金豪苑的新物业公司完成交接手续,公司全部迁往写字楼,这些房也就没有保留的必要了。
叶儿和苏娟选了一套九楼的朝阳房,三室一厅;祝童过去看了一次,也见到了余总;看去很温和的一个人,说话慢条斯理的。除了一百八十万的房价没得商量,别的都好商量。
在这个位置以这样的价钱买到这样的房子,已经很难得了,紫金豪苑的二手房也要两万一平方;也就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祝童身边有一百二十万,这是叶儿知道的,还有几十万已经投入天丽公司。
苏娟拿出二十万,这是她为叶儿保留的嫁妆;祝童又在银行贷款五十万,三十万付房款,二十万是作为装修和购买家具的钱。这样一来,大面上,祝童的财务就有些紧张了。
账面上,他每月的薪水加上奖金与职务津贴能拿到六千出头,付过贷款后还剩三千多。这点钱勉强够他吃饭与雷诺车的费用,好在他几乎没什么不良嗜好,烟抽的越来越少。
祝童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经历,以前,他身边常常带着几千现金,银行卡里随时有十万左右的预备金。办完手续后,银行那边是负五十万,身上的现金不过一千多。
房产证是苏娟与叶儿一道去办的,付款手续办完,在余总的帮助下,顺利的拿到了房产证,房主一栏写着祝童(应该是李想吧?)与苏叶两个名字。
叶儿掩饰不住对新房的喜爱,几乎每天都要去看上几趟;晚上,在画纸上勾勒出一幅幅美丽的图画,把每个房间的每个细节都画出来。
三月初,网络信息中心购买的设备已经安装到位,并且调试完毕。机房里以前的那些,正在天丽公司的机房内,被台海言的师弟小心伺候着。
为购买这批新设备,祝童与台海言考察了多家公司,以底价完成了招标;按照行规,他们得到了四十六万的回扣,这笔钱祝童让秋诗保存着,作为网络信息中心的小金库。其间萧萧又来凑热闹,要代理这笔生意,被祝童当面拒绝了。
这天下午,祝童正在郊外祝黄的驻地对成风交代天丽公司的事,叶儿的电话打过来,说他们的新房被法院查封了。
叶儿的声音里带着哭泣声,祝童顾不了许多,安慰着她:“叶儿,别着急,我们还有房产证,谁也没理由封我们的新房。”
“他们说,这些房子早就被抵押给银行了,我们被骗了。余总已经在一周前离境,他骗了两千多万,还骗了铸石房地产公司一百多万。法院是在执行银行的委托;市局经侦总队已经立案,我刚才问了,咱们的房产证是假的。”
祝童脑子轰的一声,瞬间明白了:他掉进了一个别人的陷阱,余总用假房产证和他的特定身份布下的陷阱。那家伙早就打算要跑路了,现在已经在遥远的天边,享受着骗来的两千多万。
老骗子说过,终日骗人早晚会栽跟头的;小骗子没想到自己也会撞入骗局。
第三个意外就是,祝童被一个看似很老实的商人,把全部身家骗的一干二净。
为了感谢对方骗自己,拿到那张假房产证后,祝童还花三千多块,在一家中档酒店里宴请姓余的骗子。
叶儿还在低声抽泣着,不只为心疼钱;她感觉很内疚。
李想为了她来到上海,带着全部积蓄,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
苏娟站在房间里,尴尬的看着祝童推门走进来;余总是她的朋友,买房也是在她半威胁下才完成的。
叶儿虽然没说什么,苏娟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妹妹,如何面对李想。
“别着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着急也没有用,互相埋怨更没有用。”
祝童一进门就给苏娟宽心,走到叶儿身后环住她,低声道:“叶儿,不能再哭了;姐姐也不好受。想想她的孩子,如果姐姐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更加自责的;她要是想不开出点意外怎么办?好了叶儿,咱们还年轻,钱总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这些钱只当被风吹走了,今后小心点就是了。”
叶儿清醒过来,感激的看祝童一眼,擦干眼泪去安慰苏娟。她知道姐姐是个要强的人,历来对她这个惟一的妹妹关爱有加,出了这样的事,压力最大的是她。
黄海来了,朵花也来了。
黄海从经侦总队打听过案情,据办案民警介绍:这次事件是由经办人余某与铸石房地产公司的一个出纳两人所为,铸石房地产公司全然不知情。经侦总队初步认为,铸石房地产公司和十三位受骗者一样都是这起案件的受害者。
铸石房地产公司也说假房产证属于余某个人行为,与铸石房地产公司无关;公司的相关手续是齐全的;余某只是紫金豪苑的销售经理,他与公司出纳勾搭成奸,且把公司本该转给物业公司的维修基金账户上的钱也骗走了一百多万。
黄海说,案件已经立案,由于涉及的是房地产方面的诈骗,在当前的局势下,经侦总队将展开全面调查。
银行方面的态度是,这批房子是三年前就被抵押的,如今委托法院收回,是为了拍卖掉回笼资金。
“房产证真的是假的?”祝童听黄海介绍完情况,问道;那份房产证已经作为证据交给经侦总队的办案人员。但是,不是因为他当时对余某有什么怀疑,只是出于职业习惯,小骗子仔细检查过,房产证纸张光洁、挺实,墨色均匀,用纸考究,纹路清晰,不像是假货。
“已经鉴定过了,这样的假证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几乎和真的没什么区别。所以局里对这个案子分外重视,要追查假证的出处。”
出了这样的事,房间里一片愁云惨雾,苏娟躲在沙发上捂着脸抽泣,叶儿还在为她宽心。天晚了,谁也没心情做饭;黄海请客,一群人到外面找家酒店用餐。
苏娟压力大,任凭祝童和叶儿如何说,只是低着头,饭只吃了几口白米;叶儿怕苏娟出什么意外,吃完饭要和姐姐一道回家。
“黄海,你看,破案的机会大吗?”朵花要回去帮蝶姨看店,包间里只剩黄海时,祝童问。
“难说,由于余某和会计两个已经远逃海外,破案的难度很大;即使案件侦破,追回巨款的可能性也很小。我对叶儿说过,买房不要着急……”
“不关叶儿的事,黄海,谢谢你了,损失这些钱没什么。我们还年轻,今后有的是机会。”祝童知道,黄海又要说他看好的房子了,那是公安局为解决干警的住房问题独立开发的小区。叶儿度过实习期后,就有资格在那个小区里以很便宜的价格买到一套房子。
祝童是不会接受这个帮助的,叶儿说过那个小区的房子有限,不是所有的干警都能在那个小区里买房。再有就是,小骗子不希望住在一个左邻右舍都是警察的环境内,危险且不说,感觉……
“银行那边我再问问,看能不能有别的办法。”黄海还是心疼叶儿,被骗去了这么大一笔钱,什么时候才能翻身?
“真的不用了,黄海,问也是白问,唔,算了。”
“李想,你想到什么了?”黄海看到祝童脸上显出古怪的样子,好奇的问。
“没什么,我们能克服。服务生,打包。”祝童推开门,让在门外站着的服务生进来。回头对黄海掩饰道:“这些菜都没怎么动,丢掉可惜了;呵呵,今后仔细点,别点过了。”
“李想,这里面还有几万块钱,你先拿去用着,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叶儿的性情你知道。”
“叶儿不会要,我也不会……”
“我是个男人,黄海,叶儿如果知道我用了你的钱,会如何看我?雷诺车你找人卖掉吧,我今后不需要它了。只是,房租的事请你通融一下,我们可能要晚交几天。”
“车你先开着,要卖也不忙这几天,房子你们只管住,我那个朋友一两年也不会回来。”
黄海握住祝童的手,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这样的李想,更让人放心。
祝童回到紫金豪苑,把手里的剩菜倒给阴阳,自己坐在沙发上,把整件事翻来覆去在脑子里过几遍。他被黄海提醒,发现一个可笑却不被人注意的疑点。
按照上海房价的涨幅,几年前抵押给银行的房子,如今市价已经翻了不止一倍,就是算上银行利息和贷款需要的润滑剂,任何一家房地产公司也不会眼看着这样的房子被拍卖。
一小时后,祝童拨通猴子的电话。
“猴子,如果不冒犯的话,我想问一件事。”
“说罢,能帮的,我一定帮;你上次让他送来的膏药很好。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
“我想知道,在上海附近做你这一行的有几家?哪一家擅长做假房产证?”
猴子那边沉默了,祝童的问题太敏感,已经超出了猴子能帮忙的范围。出卖同行,在哪一行里都是要招致严厉的报复的。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替你问。抱歉,我不能出卖朋友。”猴子终于想出变通的办法,祝童只能接受,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想知道,紫金豪苑的十三份房产证的订货人是谁?”
“三天内看你的信箱,有消息没消息我都会尽力的。”猴子挂断电话,他的任何一次通话都不会超过一分钟,这次,已经超时了。
阴阳低声呜咽着依偎过来,它又要享受主人的按摩。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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