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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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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23:21:00

果然,曲桑卓姆活佛转动转经筒,铿锵圆转的金属声中飘出浓烈的苍凉;这感觉如此的突然,瞬间震颤着祝童的每一条经脉,每一丝发端。
  忽而,又响起隆隆的雷声。似乎有千万条闪电要撕裂天地,击毁世间的一切。
  曲桑卓姆轻缓的声音传来:祝童,你要下地狱吗?来,姐姐救你……”转经筒内传来丝竹弦乐,隐约,还有藏鼓和鹰笛的鸣响。
  噌!一声轻响,凡星轻弹尺半竹刀。
  祝童猛然惊醒,曲桑卓姆貌似柔弱,却在无声无息中使出狠招;她的转经筒比起索翁达活佛的灵转来,要相差一个层次。只是,转经筒上转珠是艳红的颜色,古怪出在那里。
  活佛要跳舞吗?祝童摸出竹道士留下的竹笛流云,放在唇边,轻轻吹起。
  渺渺的笛声生疏、滞涩,但只三转两转,曲桑卓姆手中的转经筒缓下来,慢慢的,右手上举,真的合着笛声舞蹈起来。
  周围,能听懂这首笛音的,只有羽玄真人;他脸上淌出细细的汗滴,这首笛音,是竹道士在蘑菇岩上留下的绝曲啊,小骗子怎么能吹出来?
  ……”一声尖细的颤音,刺破祝童的笛声,周围忽然响起水声、人声、惊叫声。
  砰!的一声闷响,祝童才看到,大师兄护在自己身前,与曲桑卓姆硬拼一掌;年轻的仁杰萨尊活佛,举着一枚金色的铃铛,拉住曲桑卓姆的衣袖。
  姐姐,人家说得对,在没搞清楚情况前,我们不能随便出手。仁杰萨尊活佛劝罢女活佛,又对祝童施礼道:得罪了,是我们不好,不该不问青红皂白乱出手。
  没什么,活佛请坐。祝童客气的请仁杰萨尊坐下,转头看大师兄;祝槐修炼的蓬麻功比祝童扎实,这一下,看来没吃亏。

  刚才的笛声,在收摄住曲桑卓姆心神的同时,也把吹笛人祝童陷进去;仁杰萨尊的金铃鸣响的瞬间,女活佛已经醒转,祝童却开始混乱了。不是祝槐出手,祝童也许已然受伤。
  曲桑卓姆伴着仁杰萨尊坐下,以轻蔑的眼神看着祝槐与凡星:你们坏规矩,不是你们,他已经败了。
  凡星站出来,轻声问:请问两位活佛,什么是胜,何为败?

  天上的雄鹰不会与地上的草鸡有一样的理想。女活佛轻蔑的说。

  佛讲众生平等,雄鹰也好,草鸡也罢,有什么不同?凡星丝毫不看别人的脸色,在这大殿上,他的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道士本顽石,先师飞升后才明白一个道理。请问两位雪域高原来的朋友,眼前这条大江,源头处是什么?
  一滴水。仁杰萨尊默然片刻,与凡星看在一处。尺半竹刀上,正凝结着一滴晶莹的水珠。

  凡星点头道:确实是一滴水,这滴水翻山越岭纵横千里来到此处为什么会变成一条大江?
  一滴水变不成一条大江,亿万滴水汇集后,才变成大江。这次,是女活佛在说。

  不错,亿万滴水变成大江,在这大江里,每一滴水又分别吗?
  每一滴水没有分别,只是,江里不止有水,还有泥沙与污垢。我佛慈悲,正是要消除世间污垢,还原清澈。

  可是为什么,大江流归大海,就变甘醇为苦涩。佛法无边,怎不净化无边海洋?凡星又弹尺半竹刀,那滴水珠忽地不见了。

  佛 法 慈 悲,一滴水与一粒沙是没有区别的。仁杰萨尊又出面了,女活佛已经张口无言了。
  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生来一滴水,染世间杂质;修佛,本是为了纯洁自身,回归源头纯净。两位活佛,身入红尘心染杂尘,不好不好,来来来,两位与我斗一场。
  弘法寺的大殿内凭空闪出一条高大健壮的汉子,衣衫朴素,面带无畏微笑,指着两位活佛:你们可以一起上。

  祝童长出一口气,祝飞终于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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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23:22:00

 

第十卷 雾里看花 十一 活佛对活佛(下)


  五彩阳光洒满索翁达双肩,他立在大殿正中豪迈威武,就如一尊护法天神。只是这个天神护的是祝门的法,非佛门之法。


  CK表的指针刚指向八点,祝童奇怪,索翁达是如何赶到的呢?


  仁杰萨尊与曲桑卓姆站起来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惊悸。这个人出现如此突兀,以至于他们都没有感觉他是从什么地方进入大殿的。


  羽玄真人还不知道索翁达活佛已经是祝童的弟子,第一眼没认出这个穿便服的汉子正是江湖顶尖高手索翁达活佛。看到他手捏的摩罗狱印,才认出这个口气极大的祝门弟子,乃是在梵净山蘑菇岩上照过一面的索翁达活佛;不禁心里发虚,退到凡星身后。


  “祝飞,我对你说的话难道你都忘记了?”祝童喝一声,索翁达回头看一眼年轻的师父,脸上泛出微笑;“师父,他们是……”


  “你现在是祝门弟子,不是布天寺活佛,懂了吗?”祝童依旧严厉的坚持,索翁达点点头:“知道了。”


  摩罗狱印收起,索翁达一步跨到仁杰萨尊面前,双掌分为左右,携带厚重朴实的劲气击向两位活佛。


  祝槐和祝云都惊异的看着索翁达,对小师弟的见识、眼光再佩服一层。


  索翁达一上来,要与两位活佛比拼的是玄功,祝童要求索翁达与他们拼本身修为。


  只因他知道,两位藏南活佛无论如何高明,无论是否双修,无论有没有双击之术;比拼真实功夫,他们加在一起也不会是索翁达的对手。玄功那样的东西太虚无,精神层次的比拼变数也多,祝童是怕出意外。在南华山,以他浅薄的修为也曾有机会战胜活佛。


  只见,大殿里掌印翻飞,索翁达左手虚画一个“气”字,右手也虚画一个“气”字;如两股漩涡激荡翻卷向两个对手,两位活佛不敢硬接双双退避。


  但是,祝门的术字由江湖第一高手使出来真真玄妙无比;索翁达把“气”字的最后一笔划出,两位活佛已经被他圈进去了。


  连羽玄真人与汽笛都被这场争斗惊住了,索翁达来来回回只用一个“气”字,使得变化多端劲力纵横;每一个笔划都连绵不断。他们以为,这才是祝门的真功夫。不禁想:如果自己是两位活佛,该如何应对?


  雪狂僧与空幻更是大为惊奇,索翁达的功夫他们见识过,此时索翁达用的“气”字没有以往的霸道刚猛,有的是浓浓的书卷气;这个奇怪的感觉,两位活佛感受最深。


  一向以来,佛门的功夫讲求精神修炼,每个修炼者都有自己冥想的世界,那是他们的基础。索翁达的“气”字瞬间冲破了他们谨守严防的世界,玄之又玄的精神世界消弭,把这场活佛间的争斗变成最低级的拳脚比拼。


  连祝槐和祝云都看的大为惊讶,特别是祝云,最近他没少向师叔祝黄请教。却没想到这个“气”字在索翁达使来,竟能达到如此光辉夺目境界。


  结果不问可知,布天寺在康藏地区,索翁达以往修炼的幻身七印本来就融合有汉地江湖上的横练法门;两位来自藏南的活佛年纪尚轻,如何能抵挡索翁达的祝门术字?不过十几招过去,索翁达已牢牢把握住局面。


祝童出面了,他不想太过威风,祝门也不需要太多威风。


  “祝飞,且住手,来的都是客人;咱们祝门一向守礼,尊重每位江湖上的朋友。只要别人不对咱们起歪心,还是友谊第一的好。”


  索翁达“诺”一声,跳出圈外,整顿衣衫立在祝童身边。


  “祝飞,见过两位师伯;这位是大师伯祝槐,这位是二师伯祝云。两位师兄,小徒祝飞,今后多多照顾。”祝童不理会满大殿惊异的目光,拉着索翁达介绍给两位师兄。


  祝槐接受索翁达的拜见礼,还恭谨的还礼,祝云脸上的笑容花一样灿烂;祝门有如此高手,今后谁还敢找他逍云庄主的麻烦?


  两位活佛尴尬的站在殿中,祝童介绍完,带着索翁达走过去;殷勤的劝他们到上席坐下。以祝童的眼光,早看出两位活佛是被骗来当枪使的,小骗子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顺水推舟做好人太简单了,那是祝门的基本功。


  弘法寺大殿内的酒席,早只剩下残羹冷炙,但是上席还是上席;祝山过来撤下酒菜摆上茶水,在这一桌就坐的人也换了。


  索翁达与来自藏地的两位活佛是有座位的,羽玄真人算一个,汽笛资格够老,也坐在了上席;空幻大师与雪狂僧就没那么幸运,被祝槐客气的请到次席。


  江小鱼笑着对祝云说:“祝掌门是在公然落金佛面子啊。”


  “江公子怎么能这么想?上席坐的都是一派掌门,为的是迎接远来的客人。江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事了,不能失却礼数。”江小鱼的声音颇大,有挑拨的意思,祝云的声音也不小,这番解释至少在表面上是合理的。


  谁敢说索翁达没资格坐上席?


  羽玄真人仔细的打量着索翁达,轻抚腮下胡须:“祝……师兄,祝门有了你,真是门楣神气。小道相信,在祝掌门手里,祝门一定能笑傲江湖。”


  “笑傲江湖?”索翁达不置可否微笑道:“祝飞这几天才想明白,以往的作为失于公允。修行修行,修的是自己的身心,本是自私的事情;谁能真的度的了他人?竹道士想的比我明白,所以他才能先走一步。”


  竹道士飞升时索翁达在场,当然对所谓的羽玄真人不太在意,这两句话虽然是检讨自己,暗含的意思只有羽玄真人与祝童明白。


  无论佛教或者道教,宣讲的佛法教义有积极的一面,更多的却是故弄玄虚。特别是佛法修行者,自身观想的世界果然十分美好,但是那都是极度虚幻的东西,达到所谓自我的精神世界与外在物质世界平衡境界的修行者,与竹道士一样,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也带不走任何信徒。


  索翁达正是想明白了这些,才脱下袈裟投身祝门,想另辟蹊径寻找解脱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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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23:22:00

 

仁杰萨尊心地淳朴,好奇的问道:“小僧请教这位前修,您这个……”他在眼前虚画一个“气”字,才接着道:“到底是什么?”


  说到底,两位来自藏地的活佛还不知道击败他们的,一威名远扬的索翁达活佛。


  “是啊,我看您的功夫里,有我们密修的功夫;您也修炼过密术?”女活佛曲桑卓姆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凝视索翁达。


  索翁达手捏摩罗狱印,喝一声:“唵、嘛、呢、叭、咪、哞!”


  浑厚的六字真言声震大殿,索翁达手印变换,从雪坑转到火海转,最后到灵转,都是一闪而收。


  “这个字,是真言,也不是真言,是手印也不是手印。明白了?”


  “明白了。”女活佛曲桑卓姆首先起身,整衣下拜;仁杰萨尊闭目想了片刻,才低念一声:“真言六转,请问活佛,最后一转是什么?”


  虽然只是瞬间,但是索翁达已经开放了自己的世界,引领着他们从摩罗狱印内感受到神奇的境界;也了然于胸,眼前坐着的这个,是位比他们高明的活佛。


  对于刚才的较量,曲桑卓姆还有些不服气。她与仁杰萨尊修炼有神妙的合击术,还以为真正发挥出来不见得会落在下风。此刻才知道,人家也没拿出真正的功夫。


  “我就是要寻找那最后的一转,才脱下袈裟。”索翁达散去摩罗狱印;“佛讲慈悲,其实大有深意;对人慈悲与对己慈悲,乃至对万物慈悲,其中莫有分别,也大有分别。己身不净,如何净得他人?自渡无舟,以何去度众生?佛祖谦逊仁慈与世无争,只因他知道修行修行,说到底修行的是自身。信徒供奉是对修行者的恩赐,修行者不是老师,没资格坐享信徒的供奉,更不能高高在上故作神圣姿态。真正能度化众生的不是修行者也不是佛祖,是修道人内心的感恩。明白了这一点,才能求得内心的安祥,也才有希望踏出那最后的一步。”


  “谢前辈指点。”仁杰萨尊这才一恭到地,站起身来,整个人更加从容,面对祝童道:“祝掌门,我能看看您那对神针吗?”


  祝童无可拒绝,仁杰萨尊淳朴真诚,清澈的眼睛里包含希冀。


  龙凤星毫安静的躺在仁杰萨尊手里,他专注着这对黑针,凝视着针上的双珠,眼睛里慢慢溢出两滴晶莹的泪珠。合什对天三拜:“谢祝掌门仁慈,我们以前太痴了,此次出来是贪心太甚。告辞,回去后,当面壁三年。仁杰萨尊闯不过这道关,永不见天日。”


  说罢,仁杰萨尊将龙凤星毫还给祝童,迈步离开大殿;门外跪伏的弟子忙上前去迎接,随着活佛离开。


  “一路走好。”索翁达赞许的送年轻的活佛离开,只有他知道,龙凤星毫的刺激和诱惑有多么巨大;仁杰萨尊能当机立断转身即走,未来的修为不可限量。


  女活佛曲桑卓姆没有跟着离开,她迟疑的面对索翁达:“活佛,我能随在您的身边吗?”


  “不能。”索翁达面无表情的指着西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如今是祝门弟子,没资格收徒弟;师父不允许。雪域高原有纯净的蓝天白云,何苦到这纷扰乱世中打转?”


  “前辈不也在入世修行?”曲桑卓姆不理会索翁达的劝言,转向祝童:“祝掌门,请问,谁是前辈的师尊?”


  “我就是。”祝童点着自己的鼻子,笑嘻嘻的道:“祝飞是我的大弟子。”


  “您?”曲桑卓姆上下打量一番祝童,笑道:“您比前辈厉害吗?”


  “你看呢?”祝童挺挺胸。


  曲桑卓姆的玄功是三个活佛里最弱的一个,论起密修功夫比渐渐远去的仁杰萨尊还要高明;只是由于藏区女活佛少,传承的地位不高,才不被重视。祝童在她看来,是很普通的一个人,怎么有资格做索翁达的师尊?


  “我看不出,要试过才知道。”女活佛话音未落,灵巧的手指已经点向祝童的胸口。


  “不可。”索翁达站在祝童身后三步,知道女活佛的厉害,正要抢先出手,曲桑卓姆已经住手了;“怎么?难道中原武林的规矩是,谁的嘴皮子厉害谁就是掌门?”


  大殿里响起一阵哄笑,如果把这场争斗上升到如此高度,确是不好回避。曲桑卓姆好厉害的心计。


  祝童只好硬着头皮叫住索翁达:“勿动,我也想看看,她凭什么这么狂。”


  索翁达还有些不安,忽然想起,自己这个小师父的功夫很怪,特别是胸口,那里是最奇怪的地方。在传授蓬麻功的时候,索翁达曾经暗运密修探测过。祝童体内的蝶神也瞒不过他的探测,胸口的部分,当真是浩瀚飘渺,试探不出深浅。


  还有他那份灵变,竹道士推崇的人,应该能过的了这道坎。


  果然,曲桑卓姆点中祝童胸口后,低吟一声捧着手指跃起在半空中,恼怒的喝道:“再接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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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23:23:00

 

第十卷 雾里看花 十二 一滴水(上)


  比试轻功,祝童也许比索翁达还要高明。


  曲桑卓姆跃起的同时,祝童也跟着跃起,挺胸对着女活佛:“好啊,不怕死的再来。”


  “噗!噗!”两声,曲桑卓姆手指如轮,两次弹中祝童的胸口,两次痛的低声呻吟。


  “你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吗?”祝童挥舞龙凤星毫,划两个“鬼”字夹击曲桑卓姆。


  鬼气森森,当者痴迷,曲桑卓姆曼妙的身体在空中顿一下,只有她能感受到这两招大不简单。


  龙星毫冰冷刺骨,凤星毫温暖如春;这个年轻人在干什么?她刚被冰冷的劲气冻得滞一下,紧接着着就被另一股暖流化解开了。


  祝童也感觉到自己错了,如果只用龙星毫也许已经……只是,一品金佛肯花大价钱请来的高手,都是有真本事的。


  曲桑卓姆虽然貌美如花,修炼的却是属于密宗苦修派秘术,曾经在坟地、山谷、雪山等艰苦环境下苦修。她既然看出其中的奥妙,就不会再给对手机会;运转玄功展开反击。


  金色转经筒再次发出动人的声响,红珠摇摆,女活佛随着柔软如蛇,满大殿的江湖高手都感觉到如水的诱惑。她是否只是在幻想中才能见到的妖姬般的仙子?只有在梦幻中,才能寻到如此的灵媚与纯美?


  龙凤星毫再也刺不进曲桑卓姆身边半尺之内,反倒是女活佛的手指不断点向祝童周身。


  总算曲桑卓姆对祝童十分小心,右手的三根手指因为点中祝童胸口,现在还是酸麻麻的派不上用场,双方这才保持一个胶着的局面。


  小骗子心下后悔:威风耍不好,就成丢人了。


  他看索翁达胜的轻松,本以为女活佛功夫一般只玄功厉害,就想借助曲桑卓姆树立一下自己高手的形象。没成想,曲桑卓姆面对索翁达这样的超级高手,十成功夫只能发挥出三成,面对他这个小骗子,就成了一个真正的高手了。


  怎么办?刚才已经说了不让索翁达帮忙,现在再叫师兄弟来帮忙,似乎也不合适。


  索翁达一直在回味祝童那两个“鬼”字,对身边的较量恍若未觉,对于他来说,胜负其实没什么区别。


  祝童围着曲桑卓姆翩翩旋转,一边谨守心神不被转经筒的乐声迷惑,不被她的娇艳妩媚吸引;一边四下观察想办法脱困。空幻大师脸上已经露出微笑了,与江小鱼窃窃私语着,似乎在说着曲桑卓姆的厉害。


  雪狂僧满眼狂热的光芒,奇怪,他身上的蛊虫哪里去了?


  刚想到这里,祝童感觉身形散乱,似乎有摔倒的危险;忙安心内查。


  这下,小骗子才真的害怕了。


  但是,蝶神是最爱美的精灵,女活佛诱惑不了祝童,却能诱惑那个小精灵。蝶神随着她起舞,随着转经筒的乐声起舞,已有失去控制的迹象。


  如何是好?祝童知道,自己的大半本事还来自这个小精灵,曲桑卓姆转经筒发出乐声,原来有克制、收服蝶神的功效;如果……


  小骗子正在胡思乱想,转经筒忽然倒转几圈,蝶神竟然也跟着颠倒翅膀,祝童当然不由自主的要跌到;曲桑卓姆却摇晃一下,妖娆的酥胸撞上祝童手里的凤星毫。


  “哦……”她呻吟着收回转经筒,停下潇洒的脚步。“祝掌门的功夫果然高明,曲桑卓姆甘愿拜进祝门,请掌门慈悲。”


  蝶神疯狂的旋转着,祝童被闹得头昏脑胀,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立着,手刚按住那一团柔软,曲桑卓姆已拜在脚下。她没有仁杰萨尊的灵觉,不知道自己战胜的是祝童印堂穴内的蝶神,拜是拜了,心里对这个浅薄的掌门是一点尊敬也没有,也没想到他已经站也站不稳了;胸前被轻薄,还以为被吃豆腐,当下低声道:“掌门,请自重。”


  “自重,嗯。”祝童装糊涂,自重谁不想,可他如今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重的了吗?


  一滴水突兀印在祝童眉心,送几点清凉进印堂穴,蝶神清醒过来,小骗子才没有当场出丑。


  索翁达终于看一眼女活佛,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扭头注视着大殿的一角,凡星正凝神擦拭着尺半竹刀。



  这一来,弘法寺大殿内轰然大乱,即使镇定如羽玄真人也站起来;更不用说请曲桑卓姆来的一品金佛高手们了。


  等祝童终于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要开口说话时,拜师仪式已然完成。他也不用说什么了,祝童被曲桑卓姆拉回上席坐下,左边是索翁达右边是女活佛曲桑卓姆。


  外人看来,是祝童以凤星毫刺中女活佛,胜了这一场争斗。


  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曲桑卓姆是故意的,祝童知道,索翁达也知道。只是女活佛三拜后,收起转经筒却没理会祝童,似乎想看他如何应付。


  因为那滴水,蝶神才从迷乱中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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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23:23:00

师父,请问师兄叫什么?曲桑卓姆叫祝童师父,眼睛却看向索翁达,很多人都能看出来,女活佛拜进祝门,为的是追随索翁达活佛,祝童当然也明白。
  他叫祝飞。
  那,我今后叫什么呢?

  ……就叫祝缘好了、祝童随意应酬一句,无奈的与大师兄、二师兄对视一眼。

  老骗子要是知道祝门竟然收下两个如此难缠的弟子,会不会收回凤凰面具呢?祝童希望如此。
  恭喜祝掌门,又收下一个好弟子。羽玄真人举茶祝贺。
  谢羽玄道宗。祝童打肿脸充胖子,也要与羽玄共饮。
  难怪羽玄真人高兴,如今无论怎么看,祝门似乎都比金佛更有佛家气象,掌门身边的两个活佛可是货真价实的啊。
  汽笛也举起茶杯:可喜可贺,祝门今后一定能名扬江湖。
  是啊,祝掌门,请。江小鱼在次席也向祝童举茶道贺。

  有您做祝门掌门,相信用不了多久,祝门就会成为江湖第一大派。
  真恶毒啊,说话人在暗示,如果任凭祝门一派坐大,势必会伤及在座各派的利益。感受最深的,应该是二品道宗的掌教羽玄真人。

  至少在几年内,道宗与金佛都找不到谁能对抗索翁达活佛。
  这位道兄,请问这一滴水当何解?索翁达又站起来走向大殿右侧,请问的对象,却是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凡星;他的指尖,晶莹着一滴水珠儿。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索翁达自有气势,虽然是祝门弟子,大家对小骗子这个掌门倒是不怎么看重。
  每人生来都有灵觉一滴水,生来如甘泉般清澈。只是被红尘蒙蔽污染,所以才有诸般罪孽,如此而已。凡星与祝童对视一眼,施施然站起来;修道之人,能寻到这滴甘泉。保有它呵护它,也许就能达到大道;这是先师留给凡星的。祝兄,此番事情已了;凡星要踏遍山水,寻找提炼那滴甘露了。
  祝童站起来送凡星,羽玄真人与道宗五长老也恭谨的随着,索翁达立在殿门处,低头思索着凡星说的那滴水。

  由于竹道士,想来凡星在道宗的地位已经超然;他只对道宗五长老淡淡打个稽手,再不与旁人说话,却对羽玄真人道: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师父说,真能做到的有几人?特别是佛道两派,受尽百姓供奉,回报天下百姓的是什么?道宗,这是师父留给您的话。话音消,几个起跃已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外。
  十年之后,又是个竹道士。索翁达望着凡星消失的方向叹息一声。
  竹道士是谁?女活佛好奇的问。
  索翁达看着远处低声道:他的师父,已然找到自己的甘露。他如此年轻就有如此见识,未来成就当不在竹道士之下。只是要达到竹道士的境界,还需要更多的磨砺。他,什么时候才能丢下尺半竹刀呢?
  羽玄真人正在思索凡星的话,听索翁达如此评价凡星面露喜色;空幻大师却吓一跳。祝童暗自点头,凡星早已看透生死,机缘巧合下又继承了竹道士的衣钵并那把尺半竹刀,现在就很有点竹道士的影子了。只是,索翁达如此说是什么意思?

  祝童刚习惯有高手撑腰的威风,生怕这个时候索翁达随凡星而去,呵呵笑着道:每人机缘不同,凡星虽然年轻,却经历过世间生死情缘磨砺,是受过苦的。
  女活佛祝缘低声念出一串藏语,索翁达微笑着说:不可如此说师父。

  小骗子知道肯定不是好话,装糊涂故作大度的一笑而过。胜负对于他来说,此刻与索翁达也差不多,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大家继续用酒,不醉不归,高兴啊,真高兴。祝山又从山下搬来几箱酒,被祝童带着分发下去。
  大殿内恢复热闹,只是众人的话却少了很多;凡星,就如竹道士留下的一滴水,轻轻渗透进江湖的血脉内。就连江小鱼也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边,羽玄与道宗五长老讨论如何整理出一门道宗山水功法。
  空寂来了。祝云低声提醒祝童。
  阿 弥 陀 佛。
  这句话是从弘法寺山门外传来的,祝童循声望去,正看到一品金佛主持空寂大师,并空木大师并肩出现在殿门外;他们身后无言、无情、无处、无聊、无为是祝童认识的,算上无虚和尚出去云游未归,一品金佛的高手们,这次算是到齐了。

  弘法寺的大殿内,明显容不下如此多的高手;祝童与祝槐迎出去:空寂大师,空木大师,久仰久仰。
  说久仰的,应该是老衲。空寂被祝童引进大殿,客气的与各位江湖同道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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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23:24:00

 

第十卷 雾里看花 十二 一滴水(下)


  祝童第一次与空寂照面,看去,空寂比空木与空雪都要富态,比师兄请来的那位假和尚还要胖大,真真红光满面肥头大耳一派高僧模样。难得的是,走了如此多的山路,空寂这个大胖子还气息平稳,脚步沉实;看他这身功夫,比雪狂僧也差不了多少。


  “阿 弥 陀 佛,索翁达活 佛,久违了,一向安好?”空寂站在上席前,却不落座,合什向索翁达问讯。


  “这里没什么索翁达,更没什么活佛。”索翁达站起来,依足江湖规矩与空寂大师见面;“祝飞见过空寂大师。”


  “为什么?”空寂问。


  “不为什么,空寂大师为什么来呢?祝飞如今是祝门弟子,一切听从掌门吩咐。大师有什么事,请与祝飞的师父,祝掌门说。”索翁达退到祝童身后。


  这片刻,祝童与祝槐并排站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以祝门暗语,手势飞快的交流着。索翁达退过来,两人的手已经分开。


  “空寂大师,空木大师,请落座喝茶。弘法寺小庙小香火,条件简陋,还请两位大师包涵。”祝童殷勤的安排他们坐下,自己却还站着,环视一圈道:“大师果然是大师,一品金佛果然是江湖一品,只看这架式就知道佛门的繁荣昌盛。只是,空寂大师为何而来?”


  “阿 弥 陀 佛,祝掌门千万别误会,金佛寺是以江湖同道的身份,来祝贺祝门大师兄龙回大海。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空寂不是空手而来,空木上前送上一张贺帖,并一尊小巧的金佛像。


  真的为了送佛像,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小骗子才不相信和尚们会如此好心。江小鱼与汽笛已悄悄站到空寂身后,空幻与雪狂僧也就位了。


  看殿外一品金佛和二品道宗的高手们,论起修为好像道宗的高手厉害些,比起名声之响亮,一品金佛空字辈无字辈的名号就完全盖过道宗了;从人数上看,一品金佛真是江湖第一大派。


  想到此,心下有了计较。原来江湖高人们与小流氓也差不多,大家都是来排阵势。既然来了如此多的人,今天一定不会再出现什么混战的场面,那样也太丢人了。如果单打独斗,似乎也不可能,祝飞在场,谁敢挑战?


  不过,也不能说他们都是来讲理的。谁知道金佛的大和尚们还会耍出什么花样?祝童不想见招拆招,那样太被动。既然大家都是为那劳什子宝藏来的,干脆大方些,省的浪费大家的时间与精神。


  “不得了,让这么多名震天下的金佛高人站着,祝门罪过。大师兄想必以前与各位交情深厚,祝童代表大师兄谢谢了。只是,各位来也不打招呼,让我们失礼之至。”


  祝槐与一品金佛的和尚们是有过交往,却没交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空寂也不脸红,竟双掌合什,安然接下这段调侃。


  “这两位是来自日本佛教界的朋友……”空寂转身让出两个人,也是一身僧袍;天下佛教是一家,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与中原的和尚有多少区别。他们身上的出奇的冷静,不只小骗子加了几分小心,索翁达闪了一眼,刚进祝门的女活佛上前一步戒备。


  “辛苦辛苦,飘洋过海很劳累吧?祝山,招呼洋和尚坐下。”空寂还想说什么,祝童再没给他机会了,不理会什么日本和尚,拉着祝童站在大殿正中:“今天好热闹,可说是个江湖盛会了。哈!各位来此,都是为祝贺我祝门大师兄重见天日?为了表示感谢,大师兄有话要说。”


  祝槐上前三步,向大殿内外看一圈:“仅凭祝槐,还没如此大的脸面能邀得如此多的高人汇聚一堂。有些是祝槐认识的,有些素未谋面,不过,既然各位来了,祝门就给大家个交代。”


  说着,祝槐举起右手;“这里,是一方古印;五年前,祝槐在西安偶然购得。仔细参详,却发现与一桩江湖道大有关系的宝藏有关。无奈,后来横生枝节,一直没时间去寻找。唉,都怪我贪心,没想到却连累师门受到如此大的……关注。”


  大殿内每人的眼睛都被吸引到祝槐高举的右手,那里,是一个古旧的黑色皮包。江小鱼、羽玄真人、汽笛、空寂、空木……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它。


  他们知道,里面,一定是另一枚古印,上面有江南宝藏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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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23:25:00

 

“刚才祝掌门说了,要祝槐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祝槐就……”


  “且慢!为什么祝门要给你们一个交代?”弘法寺外又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震得弘法寺外铜钟“嗡嗡”作响,只这份修为就够唬人的。


  这次,是三位大人物:江湖隐士到了。


  说话的是周半翁,还是一副白衣飘洒的神仙中人模样;秦桐山与梅叶伴在半翁左右。


  后面是蓝湛江,还有八品兰花二姐柳希兰与梅兰亭。


  老骗子吊儿郎当落在最后,他与周半翁一样白衣白鞋,身边是神石轩的玉女。


  “本来,这样的江湖聚会没我们老头子什么事,只是周某想不明白一件事,还请空寂主持、羽玄道宗参详。”周半翁没进大殿,就在殿门口。


  “呼啦啦……”弘法寺内乱一阵后,静的连针落地的声音也能听的见。


  “阿 弥 陀 佛,半翁请讲。”空寂大师走到殿门前合什,他看重的,应该是半翁手里的隐龙剑。


  “半翁请说,羽玄洗耳恭听。”羽玄真人也走出来,被周半翁点名的两个,与这位江湖传奇人物见礼。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注意这里了,你们搞什么鬼?该散去的快点散去。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年代?还弄这些逼上门的把戏。空寂和尚,三十年前,老夫把《洗髓经》教给你的时候曾说过:‘江湖不是以前的江湖,一切要低调行事,这些东西的用处越来越小了。’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今天怎么这么不冷静?”


  周半翁如此一说,大家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金佛寺的僧人们;原来,金佛寺的神功是人家保留下来的,再传给和尚们。


  空寂脸上微红,知道这老头子是真生气了,不然也不会公然落金佛的面子。只是,在这个场合,他实在不好解释什么。难道他能说:周半翁只给了一卷《洗髓经》和一卷金佛十二绝技,金佛寺藏经阁内的武功秘籍是散在各处的僧人陆续整理、收集来的?


  “羽玄,你来又是为什么?刚坐上道宗的位置,道门内有多少事要操心?你好清闲啊。”周半翁又看向羽玄真人。


  羽玄正色道:“半翁前辈,不是羽玄清闲。日前,羽玄与水长老到川西探望凡星道士,路过万县时,发现有……江湖人向这里聚集。您老知道,竹道宗登仙前曾叮嘱过,要交好祝门,爱惜江湖同道。羽玄派人打探后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为了祝门师兄而来。道宗弟子在此,是为化解争端。祝掌门可以作证。”


  说的真好听啊,不过大面上,羽玄真人还真是站在祝门一边。


  祝童看周半翁看向自己,上前几步开口道:“前辈安好。您老要注意身体,也许有些误会了。大家是为祝贺师兄祝槐而来,没伤和气;羽玄道宗是给祝门面子,说是来摇旗,其实没什么大事,来的都是客。哈!只是没想到会来如此多的人,大家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失礼的是祝门啊。我这个掌门实在是不合格,祝门道场狭窄,半翁来了,各位江湖前辈来了,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早知道大家如此给面子,祝门就在市内包间最好的酒店,大家才好热闹。”


  老骗子抬头看天,玉女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梅兰亭与柳希兰更是笑出声来。只因祝童这番话夹七杂八,说是好话吧,不像;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却也说不出来。大面上没得罪任何人,细品骨子里的味道,他似乎连周半翁也没放在眼里。


  十几分钟后,弘法寺内安静下来。


  各派弟子被掌门或主持遣散,留下来的,只有寥寥数人。


  金佛寺只空寂大师与空木,道宗只有羽玄真人和火长老。江小鱼还没资格留下来,汽笛也想走,是祝童拉住他们两个,说:“江湖八派少有聚集的时候,汽笛前辈不用说,江兄是本地地主,祝门在此发财,还要清扬多多照顾,一会儿还有事要托付。”


  索翁达与曲桑卓姆不参与这样的事,早在祝云的陪同下到洞中寺说话,逍云庄主有很多要请教的东西。


  即使这样,弘法寺的大殿内也坐不下如此多的人;于是,众人就在殿前坐下,周半翁当然坐在上席。


  祝童等大家坐定,团团一恭道:“多谢大家来捧场,茶水不好,多担待。”又向大师兄使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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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23:25:00

 

祝槐看一眼老骗子,有些迟疑;老骗子却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似乎眼前的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在场的能认出老骗子的,只有祝门三师兄弟与少数几个人,比如说玉女、梅叶、周半翁等。


  空寂大师和羽玄真人就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是谁;汽笛也在狐疑的打量着老骗子,似乎看出点什么迹象。祝门的易容术,是四品红火一直希望得到的秘术。


  “各位前辈,各位江湖同道;祝槐惭愧,累大家来聚到一处。有道是怀壁其罪,祝门人丁稀少,不敢贪天之财;今天,就把这枚玉印的一切交代出来……”


  祝槐先把古旧的黑皮包交到周半翁手里,才娓娓说出一段故事。


祝童还有些担心,怕大师兄露出什么破绽;等祝槐说完,暗自佩服,这个稀奇古怪的故事,只有浸润古玩文物多年的大师兄说来才圆满,自己可没这样的本事。


  故事说完了,祝槐对祝童深施一礼:“掌门,是我没说清楚,让大家误会祝门要独吞财宝。其实,这件事的真伪我一直很怀疑,请掌门去寻找也不过是碰运气;月前到处听说有人找到两枚玉印后,才相信有这个宝藏。”“这两枚针,确实是日本友人送的。他说是民国时在北京鬼市上收买到后,一直藏在日本。”祝童取出龙凤星毫,把得到的经过说了一遍,趁这个机会把自己撇干净。


  大家的眼睛都聚集到周半翁手里,江小鱼和汽笛不必说,空寂大师的眼里也露出贪婪之色;羽玄真人干脆就不敢看,看着祝槐和祝童,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事情说清楚了,空寂大师该明白,祝门绝对没有独吞的意思,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找到宝藏的多少线索。这枚古印一直被大师兄隐藏在弘法寺内,他不出来,我们的线索还没江兄多。记得江兄曾说过,他得到消息比我们早。”


  江小鱼被祝童如此一说,只好站起来,把在码头上说过的故事再说一遍;只是,一直没把自己得到的玉印拿出来,只交给周半翁两张拓片,话说得也漂亮:“这就是我们得到的线索,为了它,金佛的师父们和红火的兄弟们出了很大力气。半翁前辈,这是属于江湖的宝藏,理应大家一起分享,一同寻找。”


  周半翁打开黑皮包,取出一个锦囊,打开锦囊,才看到一枚田黄石玉印。


  阴阳鼓震牛气沈,龙头云允隐禅林;——,鑫归圣洞慧泉山。已经有三句诗了,地图也有三片,以周半翁的见识,也搞不清这个宝藏大致藏在什么地方。


  “咳咳!我看看。”梅叶出马了,拿过拓片和古印参详半天,说道:“照这三句诗来看,似乎宝藏应该在南京附近。并且,宝藏里面的主人,应该是被叔叔篡位的允文皇帝。你们瞧这一句里有个‘牛’,似乎是藏头诗的格局。南京附近有座山,就叫牛头山。空寂大师应该知道,以前,牛头山上下有上百座寺院。还有这一句‘龙头云允隐禅林’,能对照起来。坊间早有传说,允文皇帝被打败后就化身为僧人。只是,空寂大师,慧泉圣师的生平佛门有详细记载吗?能找到他的道场,也许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还是梅老师高明。”祝童故作敬佩,这里面知道内情的只有老骗子和梅叶,大师就是大师,分析起来头头是道,默契的很啊。


  周半翁年纪大了,似乎有些疲倦;祝童捻动龙星毫,在他眉角轻刺几下。


  “好针,好手段。”周半翁抖擞精神,哈哈笑着道:“祝门治病的本事一贯神奇。”


  “不会这么简单。”蓝湛江把龙星毫递还给祝童,悠悠道:“月前,空寂大师派无聊找到我,让我给祝兄递个话:龙凤星毫是佛门宝物,只要能把它们归还金佛寺,一品金佛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任何要求?”


  祝童与他对视片刻,看一眼空寂大师,忽然想明白那些话的真正含义。


  不过,既然蓝湛江装糊涂,祝童也不想说明白,笑着让茶。


  周半翁在一旁开口,说出一段古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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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23:26:00

 

第十卷雾里看花江湖新气象:约法三章


  江水东流,狮子山百花盛开。


  弘法寺内,众高人恭谨的听老前辈讲历史。


  “九百年前,时值南宋末期;朝廷为了对抗金兵委派一名将军在洞庭湖广召天下勇士训练水军,可是历时半年征召的精兵不过一万多。一是因为连年战乱导致民风积弱,二是当时军人的地位比较低,有些头脸的人都不愿从军。还有一个原因是,其时佛教昌盛,从皇帝到士民都信奉佛教,全国寺院密布,僧人众多。那些人很多也不是虔诚的信徒,只是因为做和尚可以免交税赋也可以不服兵役。当时有传说:天下财富有十分,七分堆在莲台前。


  “将军为早日完成任务,听从谋士的劝说颁布三条命令;其中一条就是推倒佛像查抄寺院财产,废除度牒。将军说:国家将亡匹夫有责,佛祖体谅众生,佛祖的信徒更应该为国出力,才不枉信徒供奉一场。”


  说着,周半翁端起茶杯喝一口,瞟一眼空寂大师。


  “当时,洞庭湖畔有个最大的寺庙,叫作莲台寺,主持高僧名叫印释空。知道将军要查抄寺院的消息后,印释空连夜跑到临安上下打点,花大价钱买通内宫太监,得以面见皇帝,献上一大笔金银。几天后,印释空带着御赐护国法师的金牌回到莲台寺,以为凭借这个封号将军不敢动他。但是,莲台寺内外僧人比丘有千人之众,周围的寺院借口与莲台寺师出同门,如果不动莲台寺,别的寺院也会以这个理由抗拒将军的命令。将军也为难,毕竟皇恩也是不好冒犯的。”


  “有一天正逢浴佛节,印释空在莲台寺高搭法台大办法事。中午,从西边来了个农夫,径直走进莲台寺,也不上香不拜佛,就那么走到莲台寺大殿的莲台上,放声痛哭,边哭边捶胸顿足。农夫怒骂自己是不孝、不忠、不义、无耻之徒。浴佛节那天是佛祖的生日,印释空领着一群大小和尚在大殿上做佛事,有人在面前大哭总不好不理会,就问那人为什么痛哭。”


  “农夫说:‘痴生苟活三十六载,终日劳作却家贫如洗,竟无一物以供养父母,是为不孝。眼见国破家亡,无能为国出力,是为不忠。天下妖魔横行蛊惑众生,自己也学着只为自身不顾亲朋,是为不义。如此这般,不是无耻之徒是什么?’说到这里,农夫嚎啕大哭语不成声。”


  “印释空不再理会农夫;高声念起佛经开解,大殿内的众僧人、信徒同时念经庆祝佛祖的诞辰日,声震寰宇欢声雷动;农夫渐渐止住哭泣,拿出两根黑色铁棒在大殿上研磨起来。奇怪的是,小小的铁棒在大殿的石板上研磨,却发出很大的响声。印释空受不得那凄厉的声音,不悦的问农夫为什么磨铁棒。”


  “农夫说:‘这两枚铁针他已经磨了三十年,六岁时有人说,只要能把它们磨成针,就能得到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印释空仔细看看那两枚铁棒,笑道:‘施主被骗了,这两枚铁棒是凡铁,就是磨成针也值不了多少钱;如何能得到荣华富贵?’”


  “农夫这才收起铁棒,很认真的对印释空说:‘两枚铁针是不值几个钱,有个人说,只要他们能穿过一样东西,马上就会成为价值连城的宝贝。’印释空起了贪心,问:‘穿过什么东西?’”


  “农夫指着莲台上供奉的玉净瓶说:‘佛眼’。原来,莲台寺之所以那么出名,是因为寺内供奉有两枚来自西域的宝贝:佛眼舍利。农夫如此说,印释空马上恼了,说农夫是亵渎佛祖,要下阿鼻地狱,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农夫也恼了,跳起来抓起玉净瓶说:‘做了也要下地狱,不做也要下地狱,不如真做成这件事,至少图个今世富贵。’说完,农夫就消失不见了。莲台上还放着那个玉净瓶,印释空慌忙上前打开,里面只一枚竹简。上面写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周半翁说完这个故事,空寂大师羞得满脸通红。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句箴言是佛祖留下的,说狂妄也好,自大也罢,都不好解释。


 祝童好奇的问:“那个农夫是佛祖吗?”


  “不是,农夫是将军帐下的谋士。印释空失去佛眼舍利后,莲台寺迅速败落,印释空再没当初的威风。两个月后,周围的寺庙相继关门,将军征召起五万将士,在洞庭湖训练一年后开赴淮海战场。一路所向披靡屡破金兵。后来,这对佛眼舍利真的出现在那两枚黑针上,谋士凭着这对黑针,在战场上救起很多军人的性命。无奈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朝廷昏庸军饷难以为继。将军的五万水军越战越少,终究没能阻挡住蒙古铁蹄对江南大地的征伐。将军最后在大江之上中箭落水,谋士随将军顺流而去;这对黑针也就失落在江湖之上。二百年后,这对黑针出现在另一个人手里,当时天下太平,从豫州冒出一个少年,凭借一对黑针闯出神医的名头。那时,这对黑针已经是这般样子了,针尾也已经是龙凤的样子。不过,那少年虽然医术高明,却有三不治:皇亲国戚不治、僧道闲人不治,文人雅士不治。”


  “为什么要这样?不是少了很多有钱的病人吗?”祝童又发问,他已经开始怀疑周半翁说的故事的真实性了。


  “少年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反正是经他的手,治好了很多平民百姓和江湖侠客的病痛。少年出道二十三年,与他突然出现一样,消失的时候也很突然。不过,这对黑针却没随他消失,落在少年的弟子手里。龙凤星毫这个名字,正是那个幸运的弟子取的。其后百年间,龙凤星毫一直流传在江湖上,逐渐成为豫州祝家的镇宅至宝。祝家也凭这对针,在江湖上建立起超然的地位。”


  “豫州祝家?”众人默念这个名字,把眼睛看向祝童、祝云、祝槐三兄弟;纷纷猜度这个祝家与祝门之间有什么关系?


  “豫州祝家,就是祝由门的分支,也就是祝门的前身。这对龙凤星毫的来历就是如此。空寂,你还要祝掌门把他们交给金佛寺吗?”周半翁冷着脸看着空寂。


  空寂诺诺,再不好说什么。


  “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比哪个门派的人多,谁的功夫高谁就威风,不是谁够狠谁就厉害;时代在变,江湖也在变,哪个门派跟不上就要被淘汰。”说这段话时,周半翁眼睛掠过汽笛、江小鱼,最后停在祝童身上。


  “多少年了,前辈们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江湖根基,传承了有多少年,空寂你知道吗?羽玄知道吗?”周半翁终于平静下来,端起茶杯抿一口。


  “个人的能力总归是有限的,即使练出一副钢筋铁骨,即使能超越生死,那只是个人的事,还是要遵守世俗社会的规矩。这是江湖前辈们经过了多少血腥坎坷才明白的一个道理。索翁达活佛与竹道士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的修为也挡不住几粒子弹。你们作为一派掌门,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江湖的兴旺,更要明白这个道理。三十年前,大家都在暗中为生存劳碌;三十年后,你们终于又能走到台面上来,你们以为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以超越世俗的规则,可以改变世俗的法律吗?空寂,一品金佛信徒以十万计,结交的高官富商众多,金佛寺如今也是财大势大,各道场高手云集。我问你,如果今天的事闹出人命来,你的信徒有几个敢公然帮你?索翁达活佛投身祝门不是偶然,他也许早就不耻与你们合作,这一点,你想过吗?”


  空寂沉思片刻,脸色灰白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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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01 23:27:00

 

 周半翁又转向羽玄真人:“羽玄,竹道士是江湖传奇,在他飞升前,我们都没想到他的伟大。道宗前一段做得很好,今天为什么如此动摇?太极精神圆润贯通讲究不露痕迹,所谓大道无形。你带这么多人拿着刀剑招摇过市走街穿府,不怕给道宗带来灾祸?帮助祝门是好的,摆出如此大的排场就不对了。刚才我讲的不是故事,是历史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我们都要吸取这个教训,任何时候都不能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究竟吃得是什么饭?”


  话至此,最不好意思的是汽笛,周半翁从头到尾根本就没看过他半眼,虽然下届江湖酒会还有两年多才会召开,今天这个场合很有些预演的意思。


  汽笛老奸巨猾,渐渐品出别番滋味。


  四品红火以前一直靠着一品金佛,对江湖同道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说起来,这也是历史留下来的习惯了。红火本身没什么系统的功夫,派中高手多是在金佛门下修炼后,才行走江湖。


  现在,好像这个周半翁的意思是,耍狠斗硬的年代已经过去了;红火早失去对漕帮的控制,混铁路实属无奈,如果被逐出江湖道,岂不是要沦为不入流的江湖流寇?现在能帮他的,也只有金佛了。虽然空寂看似被动,一品金佛的招牌够大,谁能小视?江湖隐士只能代表过去,未来,还要看谁的底牌够大。


  想到这里,汽笛干咳一声,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周半翁深施一礼:“半翁前辈说得对,我就说,大家是江湖一脉,不能这样做嘛。事情已经这样了,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今天的事说来祝门也有些责任。”


  “祝门有什么责任,汽笛前辈说明白。”祝童不吃这套,倒不是他骄傲,实在是对大火轮和神钩王寒极度厌恶。


  很明显,如今的四品红火已经沦为金佛的打手;墙倒众人推,今天扳不倒一品金佛,多少也要拿这个爪牙开刀。


  “我是江湖晚辈,自问没有得罪四品红火;生意上也没有冒犯红火的利益。为什么四品红火的高人们不依不饶一直缠着我。先是在火车上,后来公然在闹市围攻。在湘西凤凰城,大火轮找上祝门道场为了什么?在上海,神钩前辈暗算我,又是为什么?”


  “有这回事?对不住,近几年老夫一直潜心修佛,对帮内的事很少关注。祝掌门放心,只要你说的是真事,四品红火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汽笛被闹的灰头土脸,一边否认自己知道这些事,一边尴尬的对祝童笑着。


“哦,原来那些事前辈都不知道,错怪前辈了。”祝童也笑着,指天指地,把战火又烧向金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吗?请问空寂大师,昨晚空雪、空幻两位大师带着一帮人找来,又是为什么?”


  空寂低眉合什没有说话,心里可是对这个小骗子恨透了。


  周半翁轻轻一叹:“近几年金佛发展很快,但是莫忘了历史的教训:三武一周灭佛日,十万菩提齐默然。要记得适可而止,特别是作为金佛寺主持,要注意与各方面保持好关系,也要懂得把握自己。所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要四处树敌,会影响江湖的和谐,也可能会给江湖带来灾难。”


  三武一周灭佛事件,是佛教在中原的发展史上的四场绝大劫难;也可以说是佛教的发展失控,影响到世俗社会的正常运转后四位君主采取的必然措施。一个社会有太多不事劳作,游手好闲的僧人,是任何一个政权都承受不了的。


  那,总归是悲剧,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


  蓝湛江站起来打圆场:“过去就过去了,今后大家要互相照应,共同维护江湖道统,不要再自己人争强斗狠就是了。半翁前辈回大陆不过三个月,他说的都是传统。现在的江湖对于我们都是陌生的,未来会如何大家都在摸索。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八品江湖齐聚,湛江有个建议,说出来请大家参详。”


  “蓝公子请说,只要是为了江湖道,大家都会支持。”汽笛急忙转身,带头相应蓝湛江的话。人家是酒会召集人,不能不讨好。


  “只是个建议,蓝石对江湖的未来,也很模糊。我想,江湖如果作为一种传统文化,是不是更适合现在的社会?”


  蓝湛江这样一说,大家都仔细思索着,越品越感觉有道理。


  舞刀弄枪那样的事,明显已经不适合现在的社会情况,法律越来越完善,行侠仗义似乎也没什么市场。


  “这只是个建议,大家考虑一下,到江湖酒会上我们再仔细参详。不过,为了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我提议大家约法三章:一,江湖同道不得互相伤害争斗,各派约束弟子,江湖酒会前江湖八派一定要团结,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内斗。”


  蓝湛江说着环视一周,眼光到处,各派掌门纷纷点头。


  “谢谢诸位。第二条,各派经营的生意、道场,尽量要遵守世俗的法规。在这个前提下,大家互相帮助共同发展,不能暗中拆台、算计;不能因某一派的作为,把整个江湖道引入死地。这一条大家有意见吗?”


  当然没意见,也只有蓝湛江能说出这样的话。几十年来,三品蓝石就如同财神爷,出巨资帮助江湖八派。有道场的整修道场,喜欢做生意或实业的,蓝石不但出钱,还提供技术、管理各方面的支持,包括疏通各项关节。


  当然,有人领情有人不领情;比如说五品清洋,虽然也经营着一家蓝石资助的食品公司,对蓝石却一直很冷淡。


  只是在这个场合,没谁敢当众反对,那样就太傻了。按照江湖传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互相算计,那是台面下的手脚,能做不能说。


  “第三条,这次江湖寻宝的事,各派要联合起来统一行动。我建议由一品金佛的空寂大师和二品道宗的羽玄真人为首,任何人得到线索都要首先知会他们两个。寻宝就如大海捞针,有风险也有机会,只有大家齐心才有胜算。对于宝藏的分配,如果在近期能找到就再找机会商议;如果……在江湖酒会上大家再作决议。呵呵,别宝藏在哪里都没找到,江湖道先互相争斗成一盘散沙,让外人看笑话事小,伤了江湖道的根基,我们就都成罪人了。至于寻宝的费用,先由我们蓝石垫付,大家认为如何?”


  蓝湛江说的大方有理,更没人反对了。


  钱是大家都喜欢的,弘法寺内的气氛松弛下来;空寂与羽玄被尊为寻宝带头人,都很满意。


  周半翁捻着胡须微笑,这才是江湖道应该有的气象。


  只有一个人不满意,祝童能感觉出江小鱼有些失落;他建立的寻宝联盟被蓝湛江几句话击得烟消云散,今后,一切都要看空寂和羽玄的意见。


  “天不早了,兰花一直靠江湖同道的爱惜照顾,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在重庆的第一家店开业。八品兰花准备了几桌酒菜,请各位掌门赏脸。空寂大师,还有一桌素斋,请务必赏光啊。”


  柳希兰站出来盈盈一拜。


  蓝湛江与梅叶先起身捧场,周半翁呵呵笑着道:“兰花的丫头们都是苦命人,大家应该多照顾。”


  空寂合什微笑:“兰花姐妹的场是一定要捧的。”


  “家父有病,小鱼要回家照看,柳小姐,我先告辞了。”江小鱼冷着脸走到柳希兰面前,作出一个令人吃惊的举动,握住柳希兰的手。


  寻常情况下,在彼此不熟悉时,冒然握住一位年轻小姐的手就很不合适;况且,现在是在一群江湖高人面前,这样的举动更是耐人寻味。


  柳希兰到底出身八品兰花,笑吟吟道:“江老伯病的重吗?看我这段忙的,都忘了上门拜访。”说着,轻轻抽出娇嫩的玉手整理一下秀发。


  江小鱼摇摇头:“不劳柳小姐操心,是老毛病了,只是畏光畏风;所以今天我才能坐在这里。各位,小鱼先走一步。”


  祝童注意到,柳希兰耳根微红,不禁有些担心;江小鱼的举动貌似做作粗鲁,对兰花二姐好像留下很深印象。他走时,只对空寂大师点点头,别的人理都不理,连周半翁也没招呼一句。


  汽笛打破尴尬:“走啊,去看看兰花姐妹的生意如何;江小鱼还年轻,有些事情照顾不到。不过柳小姐,重庆到底是清洋的地盘,在这里开店,是应该先去拜访一下江老头。”


  “什么年代了,还论这个。”蓝湛江不在意的挽住柳希兰:“小妹,别在意,有蓝大哥、羽玄道宗帮你,有这么许多人看着,这里即使是清洋的地盘又如何?兰花姐妹做的生意不会妨碍清洋的利益。我说的对吗?空寂大师、汽笛帮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与人为善即与己为善。这件事不必闹得太僵,找个机会,柳小姐应该上门去看望江老施主。”空寂还是谁也不得罪,泛泛的说着空话。


  “谢大师提醒,希兰忙过这几天,会去拜访清洋家。”柳希兰虚心的接受,作为她来说,也只能如此了。八品兰花历来与一品金佛不对付,也没想过要刻意去讨好他们。


  “不必去。”周半翁脾气不好,气哼哼的说:“我就在重庆住上半年,看他清洋敢耍什么花样?”


  江湖隐士说话,事情就僵住了。蓝湛江笑笑,没说什么,首先走出弘法寺山门。


  汽笛神色竟轻松不少,想必他以为,有江小鱼扛着,火红被逐出江湖道的可能性减小了。


  于是,连祝童在内都随着柳希兰走出弘法寺。


  走完山路,一溜十多辆高级轿车停在路旁。八品兰花对自己的这批客人给足了面子,每位掌门一辆。


  祝云没随祝童来,祝门大师兄随掌门赴宴。老骗子也没去,他一直陪着玉女在角落里安静的坐着;走得时候给祝童打个手势,很含糊的,祝童不明白什么意思。


  车队驶过大桥,在高低起伏的重庆市区转几圈,停在一所华丽恢宏的建筑前,门头悬挂三个大大的金字:兰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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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