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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琳心里解气啊,“对啊,她们竟反客为主指责起我懒、不做家务、不手洗衣服、不侍候她家宝贝儿子了,真是岂有此理!”
郁华清与外甥女一唱一和:“我早说什么来着,婚姻就得讲究门当户对!你是北京人,他是北京人,父母知书达理,为人谦和,他父母起码也差不离吧?都是一个地儿的人,生活观念差不多,收入差不多,也都有退休金,谁还愿意上门给儿女找麻烦、看儿女的脸色?早就给你说,嫁人哪是嫁一个人啊,是嫁他一家子!恨不得兄弟姐妹三姑八婆都有理由跟着瞎掺合!尤其是农村,恨不得一个村子才供起一个大学生,将来挣俩小钱还不挨家回报啊!这个人再好都得打折扣。我楼后面就住着一个山沟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我看也就一般孩子吧,没有哪里出奇,人家爹妈看着就跟眼珠子似的,那个宝贝!那孩子待人接物倒也憨厚老实,但一碰上他家里人家里事就是一笔糊涂帐,那脑袋石头刻得似的,是非不分,黑白不分,和他老婆整天闹得鸡飞狗跳!那媳妇看着也是个利落的人,但跟着这么一个混蛋劲儿的男人也算倒了血霉了,成天包子似的被婆家一帮人啃,还啃得理直气壮!那能不理直气壮吗?一大家子几辈子都穷得叮当响,做梦都想着过上好日子,好不容易砸铁卖锅供出一个大学生,就成了救命稻草了,三大姑八大姨统统找上门来沾光借光,不让沾不让借还不行!你忘了你是怎么出来的了么?蚂蟥似的,见血就上,前仆后继。那男的也觉得有义务把文盲半文盲的兄弟姐妹拉出火坑。最后,这伙人就合该着赖吃赖喝赖上这个小家了,搅得人家鸡犬不宁,正象马克思同志所说:一帮流氓无产阶级先锋队!”
何家三口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整天尖刻、叨叨个不停的的郁华清会有如此一番不算浅显的见解,而且还引用了马克思的话——马克思真这么说过么?
她姐姐说:“要是真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农村人是国家遗忘的大多数,他们没有土地所有权,没有工作,没有任何福利保障,除了从国家手里租一小块土地填饱肚子外,没其他指望,连进城打工都受到控制。实打实地说,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悲哀和耻辱,以为先压制住这一部分人国家才能进步,这恰恰反映了中国目前统治者的残忍和无能!我系里每年都会招几个穿着单衣冻得哆哆嗦嗦的农村学生,你要不给他捐钱捐物这些头脑聪明的孩子还真的就念不下去……想想就难受啊,这是农民的错吗?根本就是一群台上的混蛋导致得这一切,让农民失去了作为人最基本的体面和尊严!”
郁华清嗤之以鼻:“整天说这些大道道管什么用?一家人过日子就说一家人的事,连国家、共产党、毛主席都整得一塌糊涂的大事你一个小教授能一句半句说清楚?这年头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可真多!各人各扫门前霜,莫管他人瓦上雪,谁不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老何不以为然,“传志这人没错,我这眼光还是很准的。至于婆媳,能少了吵嘴吗?再说农村养老防老,一是自古的思想,二是基于现实考虑,不防老,老了只有等死了。”
郁华清不理他们,转向何琳,“臭丫,记住了:这房子是咱们家出的,咱们家出房子就是为了不让你受气的!让你在婆家生活得硬生,在传志面前也硬气!在咱家房里子,你还让人给赶出来,我就不是一般地生气!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这房子,只许你往外赶人,不准再灰溜溜地跑回娘家来疗伤!只要你今天还受气,以后就吃定你了,没个头!你是房子的主人,也是一家之主——女主人,方向给我找对了,别给你爹妈丢人!顺着也丢你小姨的人!你妈是大学教授,教社会学的,你爹也是名牌学校毕业,都是讲理的正经人,你怎么能让那些不三不四上不了台面的糊涂蛋打败了呢!不行就都撵出去,也给你小姨长点脸!今晚就回去,不敢回去我送你回去,看看那老的少的脖子上的东西到底有多大……”
然后回过头,不屑的声音,“状元三年出一个,傻子天天有。有些同志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好好的婚前财产不给闺女留着,非脸大充烂好人贴成婚后的,看着自家姑娘被婆家赶出来心里很痛快吧?热脸往人家屁股上贴啊,大款啊,有钱啊,我说什么来着,早知道你们就有这一天!”
老何夫妇被说的干瞪眼,真是个真理不如讲理和自圆其说的年代,再不以为然也说不出别的。
何琳以前觉得这小姨是个尖嘴厉牙的事儿妈,现在第一次感觉是在同一战壕里,起码那些恶狠狠的语言很解恨。
吃过午饭何琳就雄赳赳气昂昂回家准备找回女主人的感觉了,对啊,房子根本就是她的,干嘛一吵架自己就往外跑?要出去也是别人!
那天传志上班去了,大姑姐青霞正在客厅看电视,婆婆正在洗衣报,洗她自己、女儿和儿子的,手搓,很卖力。
何琳大喇喇走进去,谁也没招呼,先进厨房拉开冰箱——可乐没了,果汁也不遗而飞,就倒了杯热水吹着喝。然后上楼,觉得不对劲,她的衣橱、抽屉甚至首饰盒都被动过了,虽然什么也没少,摆放的不是熟悉的样子。再看衣篓,好嘛,传志的脏衣服包括袜子内裤都被挑走了,就剩她自己的。也不示弱,马上提着衣篓下去了,到了卫生间,呼呼啦啦用洗衣机洗,没花别人一分钱,我爱怎么洗就怎么洗,爱用多少水就用多少水,有本事你过来关上吧!
婆婆和大姑姐各忙各的,装听不见。待何琳又踏着风声蹭蹭上楼了,婆婆才叹口气:“这不是憨完了吗?浪费自家水电,治气,又花不着别人一个!唉,你兄弟咋找了这么个不懂事又不知道过日子的……”
大姑姐努嘴,“别说她了,不是刚回来嘛,不懂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好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也随着小声叹了口,“谁也没在后脑勺上长眼睛,挖到咱家篮子里了,你就提着吧。”
“还不如你大嫂呢!那憨货人猴精,泼,不讲理,但凡知道跟东西亲!”
“你管她呢,她娘家有,败去吧。”
“挣家容易守家难,连累你兄弟啊!家里但凡一个能作的,家业就难起来,好吃懒做就不说了,有一个她能花俩啊!”
大姑姐笑,“那个算卦的不是说了吗,这个又白又胖、旺财助夫,一个顶你大儿媳妇仨!”
王老太太呆了一下,“算卦的也有算不准走嘴的时候?得空,我得去找他去!”
何琳也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中暑了,头有点蒙,耳朵也背了,侧着耳朵没听到一个连贯的句子,觉得自己多心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又在说自己?躺在床上睡了。也不知过多久,耳部痒痒,痒醒了,睁开眼睛,嘻皮笑脸的传志正在逗自己:“小猪,小猪头,猪宝宝,还睡啊?太阳晒焦脸蛋了……”
何琳喜欢他这样铁汉柔情地爱抚自己,本来还气着,本来还想严肃认真地让他跟自己道歉,结果变成半撒娇了,“为什么朝我吼?以为你得理了你!你妈你姐整天住我……”
“好小猪,乖宝贝,大猪道歉!大猪那天没脑子,忘到单位了,小猪原谅大猪吧,不然大猪跳楼的心都有了!”
“那你怎么不接我?”
“不是怕你小姨在么,把大猪剁了包饺子吃。知道你在那里安全,饿不着,我也放心,准备这两天到丈母娘楼下学猪叫。”
“可我感冒了!”
“没关系,今晚传给我吧。”
小两口这样冰释前嫌,破涕为笑了。传志把爱妻从床上拉起来,背在背上,在房间里转圈玩,差点还碰翻台灯,转不开就往外跑,跑到楼梯又返了回来。
何琳叹口气,要是婆婆和大姑姐不在,今晚就可以驾着大白马下去吃饭,又驾着上来了。日子本可以如此甜蜜啊!
最后他们一先一后走下楼来。大姑姐笑说着:“何琳啊,我在下面叫了你几声,你可都没下来啊。到底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何琳冷冷地心道:有吗?就你会说话。
晚饭都摆在桌上了,丰盛又实惠,猪肉炖粉条,青椒炒鸡蛋,还有一小碟咸菜。照例,传志的汤碗里又被红红的瘦猪肉和白花花的鸡蛋堆得冒尖了,他母亲还在粉条里翻着,只要是瘦的,又在小山上添砖加瓦。母亲疼儿子真叫不遗余力。连传志都尴尬了,“娘啊,好的都给我了,你们不吃了吗?”
婆婆大义凛然:“儿啊,你上班,用脑子,养活一家子,累着呢。当年你爹挣工分养活你兄弟姐妹时,家里有一点细粮俺也掺合着捏了窝窝头让他带着,只指望一个劳力干活,不多贴补点能干动活啊?!一个顶梁柱倒了,一家子喝西北风也赶不上趟呀!”
两句话就勾起了姐弟俩的苦涩记忆,四个人中有一对半在心潮澎湃,忆苦思甜。只有何琳一个傻傻的,不好意思地夹了一小片青椒,妈哎,总算好点了,以前一顿恨不得放半斤盐,现在知道节约一两了。
更让何琳郁闷的是,她丈夫竟有些悲壮地独吃了两盘菜中最精华的部分,是不是也要踏着先父光辉的足迹,接过接力棒养活他父亲的妻儿老小啊?!那他本人的妻子属于需要被养活的家庭成员吗?
气愤又纳闷的何琳就开口了:“我属于哪个家庭成员啊?不是还是老何家的吧?”
传志连忙笑着说:“我家的,我家的!”
婆婆脸却暗下来了,“你和俺儿是两口子,是小家!俺是大家!总该知道大河有水小河欢、大河没水小河干吧?”
还大河小河,似有点后现代了。何琳脸也绷紧了,“把那我们的小家放在何种位置?放在你们大家的后面?你们的‘大河’要永远满不了,我这‘小河’就得永远干着?”
“别吵了,别吵了,刚吃个团圆饭……都少说两句……”传志左右劝。
婆婆满口方言一字一顿正色道:“养儿子就是为了顾大家的,儿子不顾谁顾?亲儿子都指望不上,大家都起劲地生儿子养儿子、砸铁卖锅地供儿子上学干啥?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供出个有本事的儿子转手送给丈母娘了,孝敬人家去了,这养儿子还有啥意思?真不如养猪能卖钱能杀了吃肉、养狗能看家护院能摇个尾巴呢!”
何琳忍不住不屑:“那儿子成年后有了工作顾‘大家’、‘大河’,为‘大河’之水而奋斗就行了,干嘛非要娶老婆啊?让老婆陪着一起顾‘大家’?这老婆没有娘不是妈生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大家一时愣住了,没有料到这个小女子刚过招一次回了趟娘家,回来就变得伶牙俐齿撒泼了。婆婆手指儿媳,气的哆嗦,也指不准了,“俺就知道你回来不是善茬!俺就知道你嫌弃俺老太婆多余,嫌俺是负担,看不上俺……”老太太张开嘴大哭啊,眼泪哗哗地。
她儿子受不了了,上前劝:“娘啊,哭什么啊,多大丁点儿的事……”说了又说,没劝住,“行,行,是你儿子没本事……”回头对目瞪口呆的何琳,“你觉得我是农村出来的家境不好连累你了是吧?那你就找个好的去吧,我就这样了,没本事——”
何琳傻了,“我、我、我没那个意思啊!”
“那你是啥意思?你连我妈都容忍不了!你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我!我妈养大我不容易,你不容她就是不容我!”
何琳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你妈刚才说的也很过分啊……”
传志梗着脖子,青筋暴起,一字一顿:“她过分也是我妈!能听你就听,不能听你就走。“
何琳彻底傻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指望什么点灯?她是我妈!是她一手养大你的老公!没有她一辈子辛苦能有我的今天吗!你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泪眼婆娑中,没想到老公丧失理智了,一时竟也没有了主意,何琳也号掏大哭起来,伤心啊,那亲爱的老公为了他娘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直冷眼旁观的大姑姐这时忙着把弟媳推上楼,“弟妹啊,一家人生这气多傻啊,这不是让俺兄弟作难吗?一边是老婆,情深似海,一边是老娘,恩重如山,他一个大男人能咋办?你给老娘吵得脸红脖子粗,叫他选哪边呀?站你这边,不忠不义不孝之徒,叫人擢着脊梁骨骂啊,养儿不如养猪!站老娘那边,你又伤心,能让俺兄弟难死!”
何琳坐在二楼床上,泪珠竹筒倒豆子般哗哗往下掉,“可你妈说的话也太过分了,你兄弟也是!”
“过分怎样,不过分怎样,日子还得照过不是!咱又不能真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了,不值当的啊!问谁家没有这掰扯不清算不完的烂事呢?嫁也嫁过来了,日子还能倒回去吗?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这男人啊,都象个小孩子,能扔了他老娘不管不顾吗?不向着他娘他还是人吗?媳妇和他老娘不和还能落好?!胳膊拧不过大腿,血亲啊何琳!我是有儿子的人,知道那个恩情,将来你要生了儿子你也跑不了当婆婆,那时你就知道这个滋味了,有儿子的,就怕这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这娘能不伤心吗?”
何琳问大姑姐:“你在婆家也这么吵吧?”
大姑姐脸有点挂不住了,“别提我婆家,一窝子老的少的不是人!拿人不当人看,小虎子他吃鼻涕屙脓的爹不如我兄弟有本事,却恶一百倍!我那婆婆,畜牲也不如,吃都嫌我吃得多!哪象我妈来到儿子家还能做做饭搞搞卫生。何琳,和我比,你就知足吧!好歹我还给他家生了一个儿子呢……”
大姑姐眼圈红了,可能说到儿子想儿子了吧。这时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好似唱戏般拖着长腔:“…青…青霞…青霞啊…”
大姑姐赶忙下去了。
王老太太已不在椅子上坐着了,坐在了地上,哭天抹地也快哭得没力气了,看到闺女下来,气若游丝地说:“青、青霞啊,咱收拾一下还是连夜走吧,你娘命苦啊闺女,没长眼睛把你嫁个好人家,吃苦吃气是咱娘俩的命!人不能给命将,认命吧,咱就是死在外面也不进这个门了!没脸啊!”
又一番撸着大腿哭。
青霞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真赶咱娘走啊你!半夜三更的,是人吗你?咱娘一天三顿地做给你吃着,给你洗一窗台的衣裳,雇个保姆也得花钱啊!还有点人味吗你?”
老太太不知哪来的力气,一骨碌爬起来就收拾包包,要走。传志扑嗵一声跪在老娘脚下了,砰砰就是俩响头,“娘,你儿子不孝,惹你生气了!求你别走!以后有你儿子一口吃的,也有娘吃的,有你儿子一分花的,也有娘花的,就是儿子住窝棚,也能给娘留半间!娘啊,以后就是你儿子一个人过,也会记着娘的大恩大德!”
老太太抱着儿子痛哭不已,算是原谅儿子了。
何琳一晚上独守空房。楼下老太太房间里是个双人床,结婚前二楼上旧的搬下去的;大姑姐睡的是原楼下的单人床。辗转反侧,气愤,恼人,绝望,可又怎么办呐?不能半夜又撒泼吧。不得已给好朋友小雅打电话,怕打扰她,先发个短信试探下。马上电话就打过来了。何琳大倒苦水:“我老公这蠢货和你老公有一拼了,现在也和他娘睡一屋呢!”
“你怎么搞的?你的情况比我好很多啊!”接着里面叹了一口气,“我婆婆这个老变态,天天与我争夺她儿子的所有权,妈的,我就不信他们就是睡一张床上也做爱!”
何琳打了一个冷噤,“不会吧,这不成了乱伦了?”
“所以嘛,我就说,总有一种功能是他老妈代替不了的,你妈再全能再是女神再碰不得也不能为你制造生理快感为你生儿育女吧!所以何琳,别硬碰了,智取吧,现在的男人都是没断奶的,光想着有奶水的他妈是人了,没想着媳妇也是人,动不动就胁迫一方妥协到底!”
“嫁到这种农村底层爬出来的,寒心啊!”
“城里婆婆不也一样?我家老妖婆你也见了,见我就象见敌人一样——情敌似的,生怕一不留神我把她儿子全霸占了。”
“我发现我婆婆也这样啊,生怕她儿子不向着她……是不是没丈夫的老女人都有这样变态倾向啊?”
“有了丈夫又怎样,估计丈夫也不能代替儿子在她心中的至高地位吧?我同事就嫁了个父母双全的,据说老夫妻感情还不错,也不住在一起,但也断不了婆婆整天去儿子家突击检查。这媳妇比她儿子挣得还多……”
何琳沉默了,“我们就合该着有这种情敌?”
“反正我认命了,一不做二不休,我都调成上夜班,晚上我让给她了,爱怎么宝贝她儿子就怎么宝贝吧,连家门我也不多进!”
何琳惊讶,“那你老公怎么办?有需求了怎么办?时间一长感情不就淡了?”
“那没办法的事,还不都是他的责任?妈的,以前我和他妈为他打闹时,他自我感觉还挺好,两个女人都抢他。现在我退了,他倒自觉了,三天两头来找我请饭吃,乖乖开房间,用他的钱,我们就包了一个房间,我白天睡觉,晚上上班。不过可惜了我的房子了,首付是我付的,月供也是我。唉,不想了,能自在一会就自在一会儿。”
“那我也该找份工作了。”
“找吧,自己挣自己吃也硬气。这场战争是漫长的,那老东西能活过咱?!到她老了不能动了有她好看的时候,我是想明白了,现在惹不起,躲!等我缓过劲来,有你小样好受的!只要我和你儿子不离婚,就有熬死你的那一天,放鞭炮,普天同庆!”
呵呵,这两三天没见,一向文静内向有受气包包倾向的小雅也能调整到强悍、坚韧、乐观了,人的潜力真是无尽啊,怎么挖怎么有。不能再打扰人家上班了,人家的经比自己家的还难念。于是一个人就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打滚睡: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啊?难道我又掉进mm挖的坑里了?
第二天起个绝早,埋伏在楼梯后面,听见门响,赶紧探头看,这老公还真是从婆婆房间里走出来的,恶心吧。
传志真是个好儿子,起了大早插上电饭锅就煮粥了,昨天硬梆梆的馒头切成薄片,学着他母亲的手法泡一碗盐水,干馒头片沐在盐水里,再捞上来,扔进油锅里,滋滋啦啦的声音中香喷喷的味道就出来了。边做边吃,消灭的都是边边角角。吃个差不多了,馒头片也煎完了,全是外焦里嫩、嘎嘣脆,装了半碗,又加了一碗粥,送到他娘房间里去了,然后上班走人。
老太太扒着窗户看着儿子人高马大的身影对进来的闺女说:“俺儿多好啊,拉扯了你们几个,都属俺传志最听话,拉扯这个儿拉扯值了,好儿不嫌多,一个赶三个!”
何琳没去品尝老公做的早餐,而是到外面小摊上买了点,又买了一份招聘报纸看了看,合适的不多。回到家上网找,看了几个公司,觉得不错,写简历,发过去。何琳学的是设计,找的多是广告公司,可惜她的经验不足,婚前上班是文员,一家上市公司,协助会议召开、整理文件文档什么的,现在不想干那个了,好歹找个专业对口的吧。
一上午光简历就发了二三十封,有点惴惴不安,不会连个工作也找不到吧?闷不住,到外面走了走,在附近别人楼下的拐角处撞见了婆婆正与一个老太太乘凉。那老太太是那幢楼下地下室房客的婆婆,姓胡,在这里住半年多了。何琳婚前装饰房子贴墙纸时就经常碰见她,当时她还羡慕何琳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楼,她儿子媳妇在北京十多年了还得租地下室,记得最清楚的是老太太随口说了句:货比货该争,人比人该扔。
现在是人家老太太低下花白的头认真摘择菜,口若悬河语气激昂的是自家婆婆,当时正说到“……媳妇生不了儿子,还这媳妇干嘛?一门人烟就没了,你愿意你儿子也不能愿意啊,你老了还有儿子侍候,你儿子老了怎么办?绝户,到哪里都受欺负!”
胡奶奶低眉顺目地叹气:“就看这一胎了,我这媳妇肚子不争气,怀一个闺女怀一个闺女,她妈闺女就多,遗传到我们家来了。”
“你给她找个偏方呀。”
“找了,不喝,说不管用,嫌我迷信。我就气得没话说,管不管用不喝咋知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呗。我这媳妇脾气不咋滴,你一说她,就给你翻脸!”
王老太太哼了一声,“翻脸?那是你不得法,你要惯着她给你翻一次,尝到甜头了,以后一不如意她还翻!谁没个脾气?你吃的盐都比她吃的菜多,第一次镇住她,她就不敢了,现在小媳妇,哼,反了!”
胡老太太火气也上来了,“我那儿子不行,一吵架他就不回来,熊包,就知道躲在外面!”
“那是你没法治住你儿子!自己的孩子,心眼脾气又都了解,有些戏就得唱给他看!媳妇想和婆婆争,差老鼻子了!媳妇又没生他养他,又没供他上学又没给他花过钱,指望啥?俺家三个儿子,从小就教育他们,切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更不能胳膊腿儿都拐向丈母娘家。”
“本来就是,媳妇哪里大过亲娘的恩情?我那儿子以前还听,现在浑了,我一和他婆娘多说两句他就出去……”
“儿子浑当娘的不能浑,你得告诉他:这娘只有一个,气死了就没有了,天底下就再没有娘了!没了媳妇还能再找!不孝顺的儿子干不了什么好事,连娘都不孝顺,还能干点啥人事?俗话说:娘是心头肉,媳妇如衣服。”
何琳扭头就走。呸!王家老不死的老变态,你们王家合该着没有孙子绝户吧!
到了家门口,抬头看着被人艳羡良久的三层小楼,第一次起了悔恨之心,没听小姨的话,房产证联名了传志的名字,一大失算啊,变成了共同财产想赶走那老变态都没有理直气壮理由了!不过还是得想办法把她们打发走,这样下去,迟早自己和传志的感情也得让她搅和完。难道也要学小雅出门上夜班去?那不行,这楼一二百万,全让给她住了,想得美!得想办法想办法,智取——
这一刻她想到了婆婆和大姑姐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老太太暴力打带着女儿“私逃”了吗?如果知道大姑姐婆家的电话或地址,打个电话或写个匿名信——可惜,她没有大姑姐家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她住什么村庄。
第二天,大姑姐探头探脑上楼找她,说是想应聘保姆,有个地址,怕找不到路,即使找到也怕迷路,摸不回来。
何琳心道,找工作,真想赖在这里长住啊!管吃管喝住别墅买一搭二,还一个个净装大不省心的。虽不屑这大姑姐,她话里有话嘴也挺损的,不过平时也没怎么得罪自己,反正没主动得罪自己,比起她娘来,她也算好的了。再说也想探知她们的一些动静,传志不理自己,每条道都堵死了。她们到底作何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啊?别从现在开始就准备在这里养老了。也忒快了点,吓也把人吓死了。
所以何琳没有拒绝她。
大姑姐趁机还欣赏了弟媳的卧室,赞不绝口,说这才是女人该过的日子、该享的待遇,人与人真是不能比的,心都凉到脚脖子了。
何琳心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贫富差距、城乡差距也不是我造成的,又不是我的错。
王传志被纠缠无耐才人托人脸托脸东打听西打听打听到这朋友的朋友家里需要一名主要职责看护小孩的保姆,地点是顺义孙河大桥附近。何琳青霞坐公交车一直坐到五环外,然后打车到了那里,一片姹紫嫣红的别墅区。那家门口还拴着一只吓人的大狼狗,朝她们狂吠不止。打了电话,青霞就进去面试了,何琳在外面等她。
父母将来不是想卖掉市里的房子到外来买别墅吗?这里真不错,清新,整洁,干净,绿化率高,空气里飘着青草和鲜花的气息。何琳在小区里转了转,等到大姑姐出来。
青霞好激动啊,用无比惊叹的口气先把人家家里夸了一通,这么说吧,何琳住的也是小别墅,但早了几年,外观旧,也不时髦,人家是开发商统一建的,首先外表象挂历上的;内里装修,何琳根本就没装,随便墙上贴了墙纸,人家那是正儿巴经经过设计的,据说光里面装修就花了五十多万。然后又说了人家孩子,大的5岁boy,小的半岁女孩,感叹:“人与人妈的差的忒不是一点半点了,象俺们村里,凡是头胎有一男孩子的,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老二了,要么抓女的去带环,要么抓男的去接扎,一点路也不给你留!只有头胎是女孩的,6年后才让生第二个。你看人家这家,有钱,不照样拥有儿女双全!人比人啊,气死人不偿命!”说到这里,青霞打住了,再没出声。
何琳转头一看,大姑姐泪流满面,以为她也想生二胎要个闺女,说:“也就是富人有这个特权,一般市里平民也是只能生一个的。再说了,生两个也养不起啊,现在养个孩子太贵了,男孩生下来就意味着负债100万,女孩好点,负债50万。”
再转头,大姑姐不见了;回头,正搂着一棵杨树哭呢。
何琳纳闷啊,走过去,“怎么了?”
“看人家儿子在屋里跑来跑去,我想俺家虎子啊!”青霞重重叹了一口,“多半个月没见虎子了,心里难受,不知道他在家怎么样了,那个流氓爹又打他了没有?放心不下啊!”
何琳说:“也是,孩子小,离不开妈,久了,对妈就生份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青霞还在感叹:“大人的命不一样,孩子的也随大人。你看人家的孩子这么小就接触到汽车、电脑、钢琴各种玩具什么的,我家虎子,除了玩弹弓,玩泥巴,掏鸟窝,什么好东西也没见过什么也不懂,跟人家比象个傻子一样!何琳,你生在城市,父母教授的教授,当官的当官,真是有福气啊,你的孩子也有福气!不象俺乡下人,目光浅,人穷志也短,想尽办法飞出那穷旮旯也飞不出去。象俺娘,你真别跟她一般见识,一个老太太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受穷受气吃了忒多的苦忒多的亏,也穷怕了,也老糊涂了,现在一门心思想过点好日子,想点受儿子媳妇待见的名声。有些事,别往心里去,原谅她吧!”
何琳愣了一下,有些受感动,没想到大姑姐也能有这个心胸,心里闪过一丝小小的惭愧。
回到家里,老太太已做好晚饭,知道媳妇帮闺女忙了,也做了媳妇最爱吃的红烧茄子,破天荒地放了少许盐。老太太何许人也,经过大半辈子人生风雨了,光儿媳就娶俩了,当然知道婆媳如何相处,该紧时紧,该松时松,绝对收放自如。何琳对于她,太年轻太幼稚,根本不存在城乡婆媳文化的不兼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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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是好了,但不能吃,因为最重要的大人物王传志没回来。王家饭桌上的规矩:当家男人没回来,是不能开饭的。大家晚吃一会半会是饿不死的。
王传志那天又加班,他说是加班,反正比正常时间到家迟了一小时。但看到老婆和自已“娘家人”坐一桌时,真是无比高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招呼众人之前先逮住老婆问暖嘘寒一番,特别关心了热感冒的情况,又问了陪姐姐面试累不累,遭姐姐隔桌送来的微笑白眼也在所不惜。其实这个家,这个男人才是最担心大家出现别别扭扭、四分五裂的局面。菜端上来了,在老娘习惯性地给自己夹“精华”之前,把更“精华”的那一部分夹给了何琳,找平一般,风风光光地给足了老婆面子,让何琳把三天前在饭桌上丢失的颜面统统都给补了回来。
王老太太沉默不语,脸并不象想象的那么难看。饭后,乖儿子也不象往常去老娘房间请礼问安了,陪着老婆到了二楼就不下去了,殷勤地又象谈恋爱时一样,铺床展被,送水递水果,还主动把牙膏给挤好放那里了。当然这种行动有了回报,何琳又原谅他了。反正总不能为了婆婆离婚吧?令人讨厌伤怀的冷战也打了好几天了,就坡下驴吧。不过和解之前,何琳提出了6个条件:
1. 以后小家优先。退一万步做不到小家优先,也要大家小家平等,小家不能处在下游的、从属的、可以被牺牲的地位。
2. 尽可能把婆婆和大姑姐提前送回老家,婆媳是天敌,婆媳矛盾会致使夫妻矛盾升级。
3. 婆婆和姑姐还在的情况下,不能上二楼,动她东西。
4. 婆婆不要再向邻居胡乱说家里的私事,让人笑话。
5. 菜里少放盐,不然就单吃;不洗碗。
6. 如果婆婆再提不合理的要求,当儿子的要自觉前去屏蔽掉。自己的妈自己去处理。
传志基本没意见,但逐条给出了释义:小家当然优先了,是咱们在过日子么。
何琳:“但你妈说大河有水小河欢,大河无水小河干!”
“我妈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还真相信?”
“但那是你家太后啊!”
“太后老了,没有皇后足智多谋和头脑清楚。相信我吧。第2条,条件成熟立码送走!”
“什么时候成熟?”
“快了。”
“快点。”
“第3条:她们没上二楼啊!”
“上了,我一看就知道有人动了我的东西!”
“是我翻的吧?”
“不是,相信女人的直觉吧。”
“第4,没问题,我一定好好说她。第5,原则上没异义,但我妈六十岁左右的人了,老习惯改不彻底,但我一定说!万一她哪天再忘了,请你谅解,还是请安静地赏脸吃,不然老人会伤心。至于洗碗,我自靠奋勇!
床头打架床尾和,当晚两人就默契地AA了,还都高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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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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