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其实是一家大型娱乐中心的一部分,这家娱乐中心本名叫“乐宫”,是一幢十二层高的金碧辉煌的大厦。楼下五层是公众区,对外开放。第六和第七曾是内部人员专区,谢绝一切无关人士入内,保安严密,似乎是一道分水岭,隐隐把上、下两个区域分隔了开。
从第八层开始,是私人性质的高级区,非会员不得入内,俨然是上流社会人士进出的地方,从地下停车场的贵宾区有专门的电梯直达。这一区有东暖阁和西暖阁两部分,各自独立、不能互通。西暖阁在下,占两层,专门接待名媛贵妇;最上方三层全是东暖阁的范围,富商云集。
对于一般人来讲,八楼以上是个神秘而诱惑的地方,非富豪级人物不得入内。据说会费贵得吓死人,但相应的,那里的服务也尽善尽美,就连侍 应生也全是俊男美女,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只要会员想得到的服务,无论是美容、健身、餐饮、娱乐、谈生意、举办小型聚会,还是别的什么“特殊要求”,乐宫 都可以让客人满意。
花蕾应聘的就是东暖阁的前台服务人员。
说来也巧,她正发愁要怎么进入乐宫的八楼以上调查的时候,这里正好招聘员工,她凭着甜美可亲的外貌及对各类酒品的熟识,立即被录用,当天下午就被要求上一个晚班。
她也曾想过,在这样一间高级会所,有钱人众多、据说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为什么请个人会那么草率呢?小心的询问过后,才知道这几天有多名员工突然辞职,连薪水也没拿,目前东暖阁的人手严重不足,已经影响了正常的营业,所以召人很急。
这消息让她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因为员工突然集体离职这事太奇怪了,也许正是和她们要调查的事情有重大关联。试想。如果这里有什么不洁的东西的话……
晚上她一直很忙碌,手脚都要累断了,把客人点的酒送去的时候还要忍受无数恶心的目光。快午夜时才借着去仓库的几乎,溜进了大厦六层。
要想调查孙函等三人是否在这家娱乐中心有过来往,共同干过什么坏事,或者和哪个女孩子的关系非比寻常有两个办法。
一是调查人。和东暖阁的工作人员聊天,暗中观察和聆听,获得员工们的信任后,才能慢慢打听出隐私问题。有点类似于卧底。
二是调查物。这就简单多了,因为这里的消费这么高,又是传说中的黄窝,富翁们的“娱乐情况”一定会有帐目,女孩子也会有花名册,只要找到这些资料,就能直达目标。
她取下了头上的乌木发夹,翻过上面一个巧妙的机关。然后在身上贴了几张符咒,施展了她那半吊子隐身法。她学艺不精,本来是隐形不成的,但老头子给她的这个发夹有强大辅助作用,包大同也许看得出破绽。唬过保安却绝对没有问题。
还好,大楼内不能放狗,否则她就是隐了身也没用。狗啊,果然是人类的朋友。
迎面走过来一名巡逻的保安,花蕾吓得气也不敢喘。紧贴着墙壁,等他走过去后才敢动。她手中握紧除灵匕首。这匕首本有一对的,前几天在经历电梯惊魂一幕中毁了一柄,现在只剩下这一柄了。
其实她这次并不是为了要搜集证据,只是来探探路。因为就算她隐了身,如果开门的话,还是会有监视器注意到,这需要高超的障眼法,必须要依靠包大同。再说,开锁的技巧她也不行。
想到这儿,她停下了脚步,也许是心理作用,她感觉后背发凉,汗毛直竖,心里的恐惧感在逐渐加大。
要不还是回去吧?等下回叫包大同一起来,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决定往回走,一转身,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那是个女人,裸体、披散着长发、脸上的浓妆使她看起来像个纸人,白的脸、黑的眼、猩红的唇,脚下一双红得更刺目的高跟鞋。
她紧紧的贴在花蕾身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当花蕾看清她的时候,一笑。
花蕾吓得几乎尖叫出来,向后跌坐在地上。
那女人的笑容继续扩大,似乎整张脸都被猩红的唇切成两半一样,“我们去找包大同。”她伸出手。
花蕾本能的挥出了除灵匕首,也不敢回头看,爬起来就跑。
“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着,那是她的脚步声,因为怕惊动保安,她是赤着脚的。她记得向左拐有楼梯,但没想到重重撞到了一堵墙上,再度摔倒在地,额头跳跳着疼。
眼前出现了两滩血,是脚的形状,上方白花花的脚腕齐根断了,似乎是一双脚生生被砍掉。
“包大同!包大同!”一个声音细细的念着,但像被什么闷住了,听不太真切。
“滚开!”花蕾终于尖声大叫,挥舞除灵匕首乱刺。
眼前的影象瞬间消失了,但那两滩血还在,并慢慢向她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血脚印在迫近。
花蕾没有勇气用匕首刺那血迹,惟有爬起来继续跑。她很佩服自己还能跑的动,但她却完全迷失了路径,这大厦结构复杂,她才来了一天,本来就很迷糊,现在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走廊长得变态,而且不知怎么,前方和后方明明有灯,却被黑暗所笼罩,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也不见了。死寂,像最可怕的手,掐住了花蕾的喉咙。
“有人吗?救命!”她撤掉了隐身法,大声呼救。
现在她已经不介意被保安抓到。只要有人来破解了这鬼结界就行,她跑不出去了。可是她发现她的声音被黑暗吞没了,没有人能够听到。
“呵”的一声。好象有人在后方的黑暗中哈了一口气,接着有两点惨白的光亮着,晃动着。不紧不慢的向她靠近,感觉似乎很远,但一眨眼就逼近到了她面前。
车!居然是一辆黑色的灵车!在大厦的走廊里居然有汽车开了过来,把不算宽的地方挤得满满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个男人,脸上贴了一块块银箔的锡纸,虽然看不见五官,花蕾却认出他是那天开车撞她的人。而那个裸体女人就坐在副驾驶位上对她招手。
是要带她去那个世界上的吗?
花蕾模糊的想着。生的本能使她顾不得前方的黑暗,直冲了过去。
停了许久的高跟鞋声又响了起来,但是很纷乱,似乎不是一个人发出的。
接着,前方白花花的一片,果然有许多裸体的女人迎面向她走来。面貌不同,但一样化着浓重的妆容。身后,那奇怪的灵车继续追着她。她腹背受敌。被围追堵截,被逼入绝境。
前后走不得,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只有右手边有一扇门,没有路走的花蕾不得不推门而入。因为用力过大,直接摔到地板上,身后的门“嘭”的一声关紧。
当……当……当……
她摔倒地方有一张沙发挡住视线,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况,不过听这声音。似乎是在用刀砍着什么。
她慢慢爬起来,尽量不发出声响。地面上铺的厚厚的纯毛地毯帮了她的忙。在她站起身的一瞬,满眼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她,挥刀在整体厨柜的菜台上砍着什么。
只是,这里是厨房吗?她什么时候跑到厨务区了?!不对,一定是对方故弄玄虚迷惑她、吓唬她!看摆设,这里明明是办公室,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煮饭?
“要吃鱼吗?”那女人忽然转过头,居然是个充气娃娃。她胸前全是血迹,同时一股鱼腥味慢慢弥散了开,掌中的托盘上有一尾剁成一块块的鱼。
“你要干什么?”花蕾状着胆子问。
那充气娃娃不说话,只瞪着她看,一人一偶之间就这样精止着,可越是这样,花蕾越是发毛,慢慢向门边蹭。但是她不能确定是要留在室内,还是出去面对黑色灵车和一大堆裸体女人。
“你究竟要……”
“我要杀了你!”充气娃娃开了口,同时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向花雷弹了过来。
花蕾来不及思考,本能的一拉门。
她记得门是向里开的,但门却纹丝不动,而那已经变成一张皮的充气娃娃已经快贴到她的身上了。大骇之下,她抓住门把手猛力一推。
门,却开了。
花蕾慌不择路的一步踏出,只觉得脚下一空,惊叫着悬在黑暗之中。这边哪里是走廊,明明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漆黑之中,一张张雪白的脸向上仰着,看不见身体,只有白脸在渴望的看着她,似乎要把她也拉到最深处去。
“包大同!”她死死抓住门把手,保持着身体不落下去,流下了惊恐的泪。
她不要再睡在黑暗之中了!可是,她这样支持不了多久。
“对,我们一起等包大同。”脑后传来充气娃娃的说话声,软软的西南口音。
花蕾一回头,见那充气娃娃成了扁扁的一片,像风筝一样飘在半空。或者,是像一条比目鱼游在水中。
黑暗中有一只强健的手臂穿了过来,因为看不到人而显得诡异。但当那手握在了花蕾的手臂上,温度和热力立即安了她的心。
“抓紧!”包大同轻喊了一声,用力把花蕾提了上来,之后单手虚空划符,纵向一劈,眼前看不透的黑雾登时消散,花蕾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顶楼,刚才她的身体已经翻到了天台之外,若不是她死死抓住水泥外檐的栏杆,此刻早已经从十二楼顶摔下去了。
幻象,一切全是幻象。
几乎死亡的事实让她感到害怕,不禁抱紧了包大同的腰。包大同拍拍她的头表示安慰,默不作声的拖她走到天台边缘向下看,只见一辆全黑的商务车正加足马力疾驶而过,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是那天撞你的那辆。”包大同皱了皱眉,遗憾自己法力受限,遁术使不出来,只能眼看他们离开。
黑色的车很常见,但这辆车给人柑橘却像西方式的灵车,因为车窗玻璃上挂着白色窗帘,很有些阴森的气息,让他一眼就认出这和袭击花蕾的是同一辆车。
“为什么?”花蕾问。
“我也想知道。”包大同吸了吸鼻子,“她跑得好快,有人帮她。”
“人?”
“没错,开车的绝对是个人。”包大同挽住花蕾的手,“我们先回去,然后给我讲讲你遇到了什么事。”
“可是……我还没有下班。”花蕾哽咽了一声。
包大同低头看看她,见她穿着露背小礼服,美好的身材一览无余,脸上化着淡妆,虽然被泪水和汗水冲花了,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打扮一下还是很漂亮的。
“你不打算在杂志社做了吗?”
“谁说的?我要做到底!”花蕾立即反对,因为着急,把害怕给忘了。
包大同浅浅微笑,觉得万里教他的这个精神转移法真是不错,于是继续道:“既然你是零杂志社的员工。谁允许你来兼职的?立即给我辞职不做,也不用通知他们。”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如果这地方有问题。我自己可以来查,用不着你这个小笨蛋。”
“我想……”
“你想立一大功,以此表明自己不是笨蛋对吗?结果呢?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包大同不给花蕾解释和思考的机会,随手布了隐身结界,拉这花蕾下楼。
知道花蕾派到乐宫的东暖阁来无间道,他匆匆忙忙往这边赶,生怕晚一步就会出事。东暖阁是传说中的狼窝。就算怨灵不是在那里游荡,花蕾也未必安全。
花蕾从来不提自己的身世背景,但他从她的言谈举止中可以感觉她出身富贵之家。难能可贵的是,她身上一点没有富家子弟的豪奢霸道,反而傻乎乎的天真纯良,表象的像暴龙,但内心是小绵羊。
有时候,他甚至猜测花蕾一定是在青少年时期长年卧病在床。与这个世界远远的隔绝,以致心灵没有被污染,就像关在阁楼上的睡美人之类的。
所以,她独自跑到复杂的地方,他特别担心。
他一到乐宫的门口。就看到顶层有一团不祥的黑气,于是立即利用尚可驾驭的小法术赶到顶层,虽然他不说什么,但是当时场面之危急,他实在不想再来第二回了。
不过。今晚的危险带来了意外的收获,首先他们知道了怨灵与东暖阁有关;其次。有个人帮着那怨灵,并且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们想要置花蕾于死地。
怨灵是谁?帮她的人又是谁?
两人沉默的走着,迎面遇到了两名保安。虽然他们看不见包大同和花蕾,但却是会撞上的,偏偏这两名保安还是并排走在狭窄的走廊中,一边走一边说笑着什么,对刚才的灵异事件一点也没有发觉。或者说,怨灵只骚扰了花蕾,然后就在一个神秘人的帮助下逃跑了,并没想伤害其他人。
眼看避无可避,包大同一把抱住花蕾,两人紧贴在一起挤在墙角,直到两名保安走远。
听到怀中人呼吸紧张,包大同低头一看,见花蕾的脸涨红着,显得分外窘迫,不禁莞尔,还没有完全进入安全地带就忍不住逗她:“怎么?没被男人这样抱过?”他身体稍离,两手撑在墙上,把花蕾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附下头问,两人的面庞相距不过一寸,“要不要亲一下?”
“不要,你放开我!”花蕾感觉浑身发热,连嘴上的拒绝都很软弱。
“怕爱上我吗?”他邪恶的笑,“别爱上我,否则你会伤心的。”说到最后几个字,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话伤了花蕾的自尊,心中拱动着的热气刹时变冷,脑筋也清醒了,用力一踢包大同的胫骨,看她疼得赐牙咧嘴,一矮身从他臂下钻出,“死也不会爱你的,别臭美,大门口见。”她扔下几句话就跑开了,不敢再听包大同说什么。
包大同没有阻拦,也没有追她。
他能感觉得到,此处邪气意尽,在乐宫的范围内已经没有怨灵,花蕾一个人跑出去是安全的。
第二天一早,包大同独自去了趟孙函家所在的别墅区和凌小佳住的明山达园。
这两处都不是封闭型社区,不禁止车辆和行人进入,保安人员还经常脱岗,但在出入口处都有监视录象,他要看看,那辆黑色灵车有没有到过这两处。
那些录象当然不可能给他一个陌生人随便看,不过他的法术可以迷惑人心,社区物业的保安总管恍惚间以为他是来查案的警察,态度自然不同。
于是他要求独自呆在录象室内,从第一宗命案。也就是孙函之死的三天前开始看起。
那辆车在孙函死前并没有出现过,但在他死后第二天,车子开始出没于此地了。而在孙太太出车祸和花蕾遇袭的日子里也同样现过身,其时间和发生那两件事的时间相吻和。
这就是说,所有的怪事都和这辆黑色灵车的出现有关。可是这车子看来这么古怪。社区的保安为什么没注意到呢?也许是因为没有发生案件,他们就疏忽大意了?或者,也有什么东西可以像他一样迷惑人心。
而且,最让包大同感到意外的是孙函死后的第二天,当时夜色已深,有一个人走进了小区,穿着黑色的西装。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好象是喝醉了 酒。虽然看到的只是背影,但包大同却立即猜出这人是谁,只是他又实在难以置信,所以放大影象反复观看,最后赫然发现,那确实是已经死了一天的孙函!
他是自己走回来的!
所以,他老婆才受到惊吓,去请来了法师。所以,他一个死在外面的人要在家里办丧事,违背本地的丧葬习俗,还要弄上灵棚那么麻烦。
但,如果他是自己回来的。王乐言是不是一样呢?他们为什么要回来?难道那怨灵心中仇恨太大,控制他们带她回家,方便她把死者的家也闹得鸡犬不宁?
不过这样看来,那怨灵虽然灵力低微,但在控制术上很有天赋啊!
看完别墅区的录象,包大同又去了明山达园。
他以同样的方法看了这边的监视录象,发现那黑色灵车出没得还要频繁。孙函死前好久就在这里出现过,奇怪的是小佳遭遇灵异事件当天却没有,在花蕾的电梯惊魂事件中,车也是在事件后才出现的。
这是什么路数?在怪案发生前,怨灵就盯上小佳了吗?为什么?
可惜监视录象只保存一个月,而他推算怨灵的形成,也就是那个女人的死亡也是一个月上下,所以他没办法确定黑色灵车是为了帮助怨灵而出现,还是早就针对小佳了。
看完这两处,他还去了章重家和王乐言家所在的社区。
耗费了一个下午,他发现王乐言是被家属拉回来的,不是自己走回来的。但有一个奇怪的人在王乐言到家后出现过,个子不高、很瘦、当时腋下夹着一个盒子,上面蒙了一块黑布。
这人一共出现过三次,在王乐言死前一周,以及他尸变前后各一次。他一直低着头走路,就算从小区内出来,面对摄像头时也让人看不清脸。他表现得极为普通和镇静,如果不是包大同有心,几乎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张重是死在家里的,这怪人也出现过三次,和在王乐言家附近出现的时间频率是一样的。
看来,真的有个人帮助那怨灵啊!看着那人在路灯下拖得长长有影子,包大同想着。
那他是什么人呢?看他的样子似乎懂一点法术似的,是怨灵的亲朋?是好心帮助的、有点天然灵力的人?还是被怨灵控制和吓唬着的傀儡?再或者,他本身是恶意的,控制怨灵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切都是未知,但至少,他有了线索和目标。
忙了一天,晚上回到杂志社,小佳的爱心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他美美吃了一顿,决定暂时不把所知道的线索告诉两个女人,免得她们担心和害怕,于是在东拉西扯了一阵后,就上床睡了。
但他其实只睡了两个小时,快午夜的时候,他潜进了乐宫的东暖阁。
花蕾给包大同细细讲过那天的经历,使包大同感兴趣的不止是帮助怨灵的那个人,那辆黑色灵车,还有那个怨灵说的话。她说:我们一起等包大同。
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恐吓花蕾,还是那怨灵真的是要找他?既然要找他,为什么不直接来?那怨灵感兴趣的是报仇、小佳、花蕾还是他?
他没有花蕾那么傻,进到东暖阁玩无玩道还要应聘员工职位,给这儿的老板做免费苦力。他只是借着夜色、方位和一点法术隐了身,溜到员工休息区,打开一个衣箱,换上一件保安人员的工作服就行了。
乐宫那么大,最近又人员流动频繁,一个生面孔并不足以引起别人的怀疑,只要他小心一点就行。找线索不一定非要查帐目,和那些暗中从事非法职业的人员聊聊天也可以。
况且,和人谈话是他的强项,尤其是对女人。
第一天,他借着送饮品的机会(饮品是偷拿的),迅速和那些女孩子们熟悉了。第二天,他开始给她们算命、看手相、讲解如何摆设化妆间的东 西以保持好风水,和她们打成了一片。第三天,他施展法术给两个有邪气的女孩破解了头颈疼的恶疾,赢得了绝对的信任。第四天,他已经成为了可以依赖的好朋 友,他一到场,那些莺莺燕燕就立即围过来,好象众星捧月一样。
所以说,从人入手调查情况并不难,在于要给别人安全和依赖感。当然,他没有忘记嘱咐她们,不要对别人说起他常常跑到这边。毕竟他是“保安”,来“偷懒”和“搭讪”是不被允许的,很容易被炒鱿鱼。
“林妹妹,这个人你见过吗?”休息室内没人的时候,包大同嘴头甜甜的问一个林姓小姐。
东暖阁才开业。林小姐就在这里工作了,算是资深人士。这种人往往了解一切名的、暗的以及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包大同混了三天,才从一大群女性员工中确定她是最佳调查对象。
她比包大同年纪大。但包大同喊她林妹妹,她很爱听。
“你不是来打工的吧?”林妹妹没接照片,头也没抬。
“有人托我打听点事。捞点外快而已,妹妹不会不帮我吧?”
林小姐看着包大同,犹豫了一下。
她工作日久,也算阅人无数,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其他男人的卑鄙下流,也没有那些富翁们的道貌岸然,是一个温柔可靠的人。而且长得也很帅气,属于很难遇到的极品,好多姐妹巴望着被他看上,好离开这里,所以他才会那么受欢迎。
但是从他的风度气质、言谈举止来看,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更不可能是一名小保安,有脑子的姐妹应该都能感觉得到。不过他那些关于风水和辟邪的方法确实非常管用。乐宫最近不怎么太平,他在,大家都感到安全。
他来,一定是有目的的,但她感觉他不是警察。也没有恶意。也许他是受那些富商们背后的女人的雇佣,来调查一点花边事件,这种事她见得多了,透露出去也没什么。只是,当他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就会离开了吧?这里再发生怪事时可怎么办?
这样的极品男人本来就不会属于她们的,念在他曾努力帮过她们。不管目的是什么,回报他吧。
拿过照片,她看了半天,然后皱起了眉头,“这男人是东暖阁的会员,不过不常来。姐妹们都知道,这人难侍侯,不能碰的,一碰就发火,好象很厌恶女人。因为他太特殊了,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他很久没来了,一个多月了吧?”
“他死了。”包大同平静的说。
林妹妹吃了一惊,“死了?他那么年轻!”
“生病还分年龄吗?”
“原来是病死的!”林妹妹吁了一口气。
“他该横死吗?”包大同眼神闪闪。
“你究竟是谁?”林妹妹明白不能打听别人的隐私,也从来不多口,但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包大同笑笑,明白这女人不相信他是保安人员,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而已,于是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不管我是谁,我不会害你的。相信我,我只需要知道一点事情。”
林妹妹不说话,却奇怪的相信眼前的男人,那是女人的本能,绝对不会错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事,他很少来,就算来这里,也是为了招待客人和朋友,他自己只是呆一下就走。”
“没有女孩子和他比较亲近吗?”包大同皱紧眉头,这答案太出乎他的预料。
林妹妹坚决摇头,“绝对没有。大家都感觉他有点可怕,连皮肤都好象没有光泽和弹性,好像……死鱼一样。”
不对啊?!
怨灵出现在这里,孙函等三人死与色情有关,一切证据都表明,应该有一个女人和孙函等三人在这个地方产生过瓜葛,为什么会没有线索呢?难道,怨灵是一个女性客人,或者服务人员,再或者是过客?她和孙函等人在这里偶然相遇,然后发生了可怕的事?
“那你再看看这两个人,是乐宫的常客吗?”他又拿出王乐言和张重的照片,因为这两人的照片是讣告上摘下来的,所以林妹妹一下就明白这两个人也死了。
“都没见过。”
“你确定吗?”
林妹妹又仔细看了两眼,十分肯定的点头,“我敢保证这两个人没来过。你要知道,这里的消费是很高的,就算这年头有钱人多,可能来得起这里的并没有多少。”
包大同拿回这两个人的照片,失望的看了两眼,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林妹妹说孙函的皮肤给人感觉像死鱼,这两个人的皮肤感觉也很类似。难道是拍照角度的问题?
“这里的女孩子们,有没有突然辞职不做的?”他问,“我不是说前些日子东暖阁的侍应生集体离开的事。是指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你们这里有没有人不做?”
林妹妹摇了摇有,想都没想。可见答案之确定。不过她眼神闪烁了下,好象很害怕的样子,艰难的小声说:“侍应生集体辞职……恐怕是因为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哦?说来听听。别怕,我会给你画……给你一道我朋友画的灵符,保佑邪物不上你身。他可是很有能力的法师。”
林妹妹大喜过望,点头道:“那谢谢大同哥哥了。我也是听姐妹们说的,因为怕以讹传讹。没敢和你说。但是好多姐妹听别人说过,有人莫名其 妙的听到走廊里有走路的声音,偶尔还有敲门声,打开门看,却根本没有人。还有的感觉背后有人,但回头看看,也是什么也没有。吓人的是,有很多人在阴暗的地 方看到过一双红色高跟鞋。也不知道是谁放的,一转身,鞋子又不见了。大家都说鞋与邪同音,一定是这里招了邪祟了,有两个还声称被迷过。在大厦里走迷了路。 而且我……有一天在休息室睡着了,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站在我面前看我。长相看不清楚,但觉得她在笑,好象很可怜我。我以为是随便发 的怪梦而已。没想到第二天和两个姐妹聊天,发现她们也做过同样的梦。我们怕死了。谁知道这里进来了什么东西呢?”
“你们这里有餐厅吧?”林妹妹正说得害怕,包大同突然没有没脑的冒出一句。
“有啊。你饿了吗?我打电话给你订餐。”她说着就去抓电话,却让包大同拦住了。
“东暖阁的怪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以前没有过,大约两周以前。”
包大同眯起了眼睛。两周以前?那是在孙函死了以后?
“东暖阁的餐厅有女员工在一个月内辞职吗?”
林妹妹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那样最好了,而且希望尽快。明天我来找你时,会带着灵符的。”包大同边说边伸指进酒杯中,在林妹妹额头画着什么,“行,这样可以暂时保护你。我朋友教我的,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看着他的笑容,林妹妹感觉无比安定,果然没那么怕了。
只过了一天,包大同就得到了消息。东暖阁餐厅有一个叫年丽的年轻女厨师,在一个月前突然不来上班了,一句话也没留下。年丽平时性格孤 僻,来东暖阁工作才三个月,与任何人没有过深的交往。因为她还在试工期,还没有签正式的劳动合同,她不出现,老板正好省下一笔工钱,因此也没派人找。
她才二十三岁,以前没有受过厨师训练,之所以能在东暖阁做正式厨师,每月拿着不菲的薪水,完全因为她做得一手好鱼。那是家传的手艺,吃过的人统统赞不绝口。乐宫的老板娘在小摊上吃过一回,然后就派人把她拉了回来。
包大同以前查过孙函的餐厅及其工作人员,后来排除了可能,没想到现在又回到了原点。这个怨灵果然和厨师有关,那么她就是年丽吗?
他听说东暖阁的厨师长非常迷信,所以决定和他好好谈谈。
又有人奇怪的死去了!
而且不止一个,也不止是富翁,更不限于男性!
在包大同要去调查年丽之前,小佳那边传来了最新消息。只是这些死者不是被送到了她所在的火葬场,而是去了另外两个殡仪场馆,这说明死者分布在城市的各个地区。
小佳被借调去为死者理容,发现死者和孙函等人的状态一样,有不明情况的腐烂和淡淡的鱼腥味。这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做了点简单的调查,然后给包大同打了电话。
这样看来情况又复杂了,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病毒在悄悄曼延。神通广大的花蕾已经从医院得到了内部的秘密消息,因为最近出现了多宗疑似性病感染,却无法确定病因也无法治愈的病例出现,已经引起了有关方面的注意,成立了专家小组来分析病毒成因。
奇怪的是,从医学上什么也查不出,而患者一旦死亡,不明的病毒也死亡了。
“去查查这些新死者之间有没有关系,比如是不是有夫妻双方都死亡的,其他非富翁死者,是不是与富翁或者富翁的妻子有非正当关系。”包大同对花蕾发布命令。
花蕾很为难,“这很庞大大,又让我做水磨功夫。”
“那是因为我家花骨朵胆大心细能力强,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包大同哄她,倒没指望她能一下子查出来,“我们假设这是通过性交传染 的病毒,且不管病源是谁携带,只要他的私生活混乱,而且不采取安全措施,或者是采取了安全措施,但这病毒是通过其他我们所不知的其他方式感染人,那么病毒 就可能大面积扩散。你就可以查查他的放射关系网。”
“那个网是什么东西。”
“唉,打个比方吧。一个富翁得了这怪病,有可能传给他的老婆。如果他的老婆有情人呢?他老婆情人的老婆饿?这富翁如果包二奶呢?二奶如果养了小白脸呢?小白脸如果也在外面有女人呢?”
“停。”花蕾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听得头昏脑涨,差点摔掉电话,“照你这么说。我查到一百岁也查不完。”
“理论上是如此,但死者名单小佳已经弄到手了,所以不会太费力的,慢慢理一下死者之间的关系就行了。”包大同和颜悦色,一点也不着急,尽管心里疑云重重。
年丽正是西南地区的人,生前住在市区边缘的一幢旧楼的地下室中,地址是厨师长从员工档案中找到的。据说她家很穷,所以她虽然找了一份薪水很高的工作,却仍然非常节俭,省下的钱要接济家里。
包大同和厨师长一起找到那个地址的时候,中年女房东显得非常生气。
“真晦气!”她骂,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似乎暗示包大同也不干净似的,“死谁不好,偏偏是租了我房子的女人死掉。”她没有半点同情心,只是一味抱怨,“要是安静的死倒也罢了。还偏偏让警察找上门,我这房子以后可怎么租出去!”
“警察?”包大同一皱眉,果然年丽是横死吗?
“可不是嘛!”那女人很不耐烦,“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想不开,投河自尽。当时还有个有钱人路过。跳下水去救她来着,可惜该着她短命。 没救上来。那个有钱人还上了报纸,说什么见义勇为的,哼,我看八成是沽名钓誉。如果真是大善人,怎么不考虑一下我因为这横死鬼遭的损失,却装好人捐给了那 丫头的父母一大笔钱。”
“请问这位姐姐,您有年丽老家的地址吗?”包大同忍耐着心头火问。
那中年女人听包大同没有叫她阿姨而是姐姐,心中隐约有几分高兴,“警察已经要过一次了,还好我留着,等我拿给你。”她转身回到屋里,片刻就拿出一张纸条来。
包大同看了一眼,琢磨着也许该去看一下。
“你们是那横死鬼的什么人,又来问这些干什么?”
“姐姐……嘴下留德。”包大同目光变冷,“横死的人是很凶的,尤其是水鬼。姐姐如果心存善念,人间正气自然会消弥你那间租屋里的阴气, 但你如果总这么‘横死鬼、横死鬼’的乱叫,说不定会把她招回来,到时候你的房子天天湿漉漉的,半夜滴答滴答的声音响个不停,只怕你会更损失,也许到时候不 止是损失钱了。”
那女人看着包大同严肃的面色,不禁有点胆寒,恍然间觉得有一股凉风从背后吹过,但仍然嘴硬道:“你吓唬我啊!”
“我是为了姐姐好,你自便吧。”包大同头也不回的离开,看到这种没有同情心的势利小人,他有要出手治治她的冲动,所以在他违背父亲留下的遗训,就是不能对普通人动手,他得快闪。
因为年丽曾经租过的房子就在地下室,他特意到下面转了一圈,发现那里虽然阴气重点儿,却并没有邪气,这证明年丽对此地毫无留恋,那么她出现在东暖阁是因为留恋吗?还是想让别人知道什么?
话说她的魂体是在两周前出现的,如果他没推断错,年丽死了一个月,那么她出现的时间也太奇怪了些,既不早,也不晚,小佳遇到怪事那天是个分水岭,似乎所有一切都按照计划开始了。
问题是:她要做什么?
“包先生,小林说您有很灵验的护身符,可不可以给我来一张?”一直不开口的厨师长忽然道。
包大同一转头,看到他圆圆胖胖的脸上挂满冷汗,面白如纸,似乎吓得不轻。
“嗯,可以给你一张。可是,你知道些什么事吗?”
厨师长的头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只哆嗦着声音道:“听人说厨房属火,阳气旺,不容易有事。没想到……唉,年丽怎么会横死呢?”
包大同察言观色,心里很明白厨师长为什么那么害怕。年丽一个年轻的外地女孩。从没学过什么厨艺,就凭着家传的做鱼手艺在东暖阁站稳住脚,厨师长肯定是不服的,也肯定会有一些针对和计较。年丽这一死,挤兑过她且非常迷信的厨师长自然会觉得害怕,怕被“报复”。
“你不必害怕,所谓冤有有、债有主。只要你不隐瞒什么,怨气就不会上你的身。”包大同安慰道:“年丽在东暖阁的时候出过事?”
厨师长犹豫了一下,然后跑到大太阳底下才说:“也不算出什么事,就是……有一个客人好象对她特别感兴趣。她长得不算漂亮……阿弥陀佛太上老君,我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我是说在一般情况下,她……”
包大同忍住笑,还没听过有人把佛祖和道祖放在一起念的。
“所以我想。那位先生可能是爱她做鱼的本事。”厨师长总结。
“是这个人吗?”包大同拿出孙函的照片。
厨师长看到照片大吃一惊,“包先生怎么知道是他?”
“你确定是这个人吗?”包大同问:“再仔细看下,不要认错人。”
厨师长很确定的点点头,“这位先生虽然只来过两次,但态度骄傲得很。而且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劲儿,让人想忘也忘不掉。”
“是不是感觉像死鱼。”
厨师长想了想,“还别说,是有点像。但最奇怪的是,他似乎很喜欢看年丽工作。或者说……是喜欢看她杀鱼,脸上笑得很……很……”他找了半天措词。最后道:“很兴奋。”
“兴奋?”包大同眉头一挑,感觉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道祖作证,他不是思想色情,但那个“兴奋”是否和性有关系呢?要知道孙函等三人的死看来都好象是得了不治的性病而死,而且病情发展的很快。花蕾找这三人身边的人调查过,似乎从发病到死亡,不过一、两周的时间。
现在他介入这起灵异事件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小佳摆脱纠缠,或者出版一期以真实故事为背景的杂志这么简单了,他要防止那种病毒的曼延,假如那是一种病毒,假如那是会传染的话。
现在可以肯定年丽就是那个怨灵了。
首先她是西南地区的人,包大同还把她的照片给小佳和花蕾看过,也证明她的相貌与恐吓过她们的灵体模样非常相似;其次怨灵每回出现都有着 强烈的鱼腥味,而年丽在东暖阁则是专门给客人做鱼菜的;第三,他早就判断这起灵异案件和男女关系有关,而一向不喜欢接触女人的孙函却对年丽很感兴趣。
以上三个条件,年丽都具备了。这说明他的调查方向是对的,在这么多纷乱的线索中,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入手点。
现在所缺乏的,只是动机。
孙函和年丽到底是什么关系?年丽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怨气冲天?还有,年丽做出伤害他人的可怕事情,原因真的那么简单,只是因为报仇和惨死的偏执吗?
那为什么牵连那么多人呢?是不是这些富翁们有一个变态组织,最后导致出现了这一系列的连环迷局呢?
“是兴奋吧!我也说不清。只觉得当时那位先生眼睛发亮,额头都出汗了。”厨师长苦恼的摇摇头,“小年啊,你可不要找我,我没有对不起你。其实,我心里也是同情你的,想和你好好相处来着。”他对着半空唠叨着。
包大同打断他,“你给我说说,那男人见到年丽的情形是怎么样的。不要怕,尽量详细点就行。”
厨师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是平常,只不过是因为那位先生吃了年丽烧的鱼,特别感兴趣,于是就要求见厨师。听说他也是干餐饮这一行 的,也许是想挖人也说不定。您知道,年丽的手艺是家传的,自己有一个独立的小厨,平时不让人进的。那天那位先生在领班的带领下来到后厨,我只好带他去年丽 的小厨。以为我手上有工作,所以一急之下没有敲门。”他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
包大同心知他是借机故意硬闯进去,想看看年丽做出这么好吃的鱼有什么秘方没有,但也不说破。只耐着性子听厨师长长吁短叹了一番,说年 丽是多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这么红颜薄命之类的,然后他才继续说下去:“年丽做的鱼菜,需要的都很大尾的淡水鱼,她那么瘦小的个子却不需要帮手,自己拿着一 把刀把活蹦乱跳的鱼剁成一块一块的。我们进小厨的时候,她正在杀鱼,胸前全是鱼血,浑身腥味,手里还握着刀,实在……”
他是想说,当时年丽的样子实在很不好看,可又怕冒犯了先去之人,不敢明讲,只得含含糊糊的道:“我本想拦着年丽,让他和客人见个面。哪想到那位先生拉住我,看年丽杀鱼看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那种……”
“兴奋?”
“对,就是兴奋的神情。”厨师长点头道,“后来年丽杀鱼完毕,一回身时吓了一跳,我这才给他们互相介绍。那位先生态度本来很傲慢的,但对年丽却特别亲切。后来隔了不到三天,他又来了,这次也不让我们惊动年丽,只静静的看她杀鱼。”
“再之后,那男人再没出现过吗?”
“那倒是没有。不过,后来我听后厨的小徒弟说,看到过那位先生接走了年丽两回,之后就没有消息了。我还指当年丽交了好运,攀上好人家呢,没想到,唉。人啊,不能和命争,真可怜,多好的孩子啊。”
厨师长继续唠唠叨叨,包大同则陷入了深思。
谁是罪恶之源呢?
<script src="http://www.icmfu.cn/JS/BookText.js"></script>年丽正是西南地区的人,生前住在市区边缘的一幢旧楼的地下室中,地址是厨师长从员工档案中找到的。据说她家很穷,所以她虽然找了一份薪水很高的工作,却仍然非常节俭,省下的钱要接济家里。
包大同和厨师长一起找到那个地址的时候,中年女房东显得非常生气。
“真晦气!”她骂,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似乎暗示包大同也不干净似的,“死谁不好,偏偏是租了我房子的女人死掉。”她没有半点同情心,只是一味抱怨,“要是安静的死倒也罢了。还偏偏让警察找上门,我这房子以后可怎么租出去!”
“警察?”包大同一皱眉,果然年丽是横死吗?
“可不是嘛!”那女人很不耐烦,“说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想不开,投河自尽。当时还有个有钱人路过。跳下水去救她来着,可惜该着她短命。 没救上来。那个有钱人还上了报纸,说什么见义勇为的,哼,我看八成是沽名钓誉。如果真是大善人,怎么不考虑一下我因为这横死鬼遭的损失,却装好人捐给了那 丫头的父母一大笔钱。”
“请问这位姐姐,您有年丽老家的地址吗?”包大同忍耐着心头火问。
那中年女人听包大同没有叫她阿姨而是姐姐,心中隐约有几分高兴,“警察已经要过一次了,还好我留着,等我拿给你。”她转身回到屋里,片刻就拿出一张纸条来。
包大同看了一眼,琢磨着也许该去看一下。
“你们是那横死鬼的什么人,又来问这些干什么?”
“姐姐……嘴下留德。”包大同目光变冷,“横死的人是很凶的,尤其是水鬼。姐姐如果心存善念,人间正气自然会消弥你那间租屋里的阴气, 但你如果总这么‘横死鬼、横死鬼’的乱叫,说不定会把她招回来,到时候你的房子天天湿漉漉的,半夜滴答滴答的声音响个不停,只怕你会更损失,也许到时候不 止是损失钱了。”
那女人看着包大同严肃的面色,不禁有点胆寒,恍然间觉得有一股凉风从背后吹过,但仍然嘴硬道:“你吓唬我啊!”
“我是为了姐姐好,你自便吧。”包大同头也不回的离开,看到这种没有同情心的势利小人,他有要出手治治她的冲动,所以在他违背父亲留下的遗训,就是不能对普通人动手,他得快闪。
因为年丽曾经租过的房子就在地下室,他特意到下面转了一圈,发现那里虽然阴气重点儿,却并没有邪气,这证明年丽对此地毫无留恋,那么她出现在东暖阁是因为留恋吗?还是想让别人知道什么?
话说她的魂体是在两周前出现的,如果他没推断错,年丽死了一个月,那么她出现的时间也太奇怪了些,既不早,也不晚,小佳遇到怪事那天是个分水岭,似乎所有一切都按照计划开始了。
问题是:她要做什么?
“包先生,小林说您有很灵验的护身符,可不可以给我来一张?”一直不开口的厨师长忽然道。
包大同一转头,看到他圆圆胖胖的脸上挂满冷汗,面白如纸,似乎吓得不轻。
“嗯,可以给你一张。可是,你知道些什么事吗?”
厨师长的头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只哆嗦着声音道:“听人说厨房属火,阳气旺,不容易有事。没想到……唉,年丽怎么会横死呢?”
包大同察言观色,心里很明白厨师长为什么那么害怕。年丽一个年轻的外地女孩。从没学过什么厨艺,就凭着家传的做鱼手艺在东暖阁站稳住脚,厨师长肯定是不服的,也肯定会有一些针对和计较。年丽这一死,挤兑过她且非常迷信的厨师长自然会觉得害怕,怕被“报复”。
“你不必害怕,所谓冤有有、债有主。只要你不隐瞒什么,怨气就不会上你的身。”包大同安慰道:“年丽在东暖阁的时候出过事?”
厨师长犹豫了一下,然后跑到大太阳底下才说:“也不算出什么事,就是……有一个客人好象对她特别感兴趣。她长得不算漂亮……阿弥陀佛太上老君,我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我是说在一般情况下,她……”
包大同忍住笑,还没听过有人把佛祖和道祖放在一起念的。
“所以我想。那位先生可能是爱她做鱼的本事。”厨师长总结。
“是这个人吗?”包大同拿出孙函的照片。
厨师长看到照片大吃一惊,“包先生怎么知道是他?”
“你确定是这个人吗?”包大同问:“再仔细看下,不要认错人。”
厨师长很确定的点点头,“这位先生虽然只来过两次,但态度骄傲得很。而且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劲儿,让人想忘也忘不掉。”
“是不是感觉像死鱼。”
厨师长想了想,“还别说,是有点像。但最奇怪的是,他似乎很喜欢看年丽工作。或者说……是喜欢看她杀鱼,脸上笑得很……很……”他找了半天措词。最后道:“很兴奋。”
“兴奋?”包大同眉头一挑,感觉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
道祖作证,他不是思想色情,但那个“兴奋”是否和性有关系呢?要知道孙函等三人的死看来都好象是得了不治的性病而死,而且病情发展的很快。花蕾找这三人身边的人调查过,似乎从发病到死亡,不过一、两周的时间。
现在他介入这起灵异事件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小佳摆脱纠缠,或者出版一期以真实故事为背景的杂志这么简单了,他要防止那种病毒的曼延,假如那是一种病毒,假如那是会传染的话。
现在可以肯定年丽就是那个怨灵了。
首先她是西南地区的人,包大同还把她的照片给小佳和花蕾看过,也证明她的相貌与恐吓过她们的灵体模样非常相似;其次怨灵每回出现都有着 强烈的鱼腥味,而年丽在东暖阁则是专门给客人做鱼菜的;第三,他早就判断这起灵异案件和男女关系有关,而一向不喜欢接触女人的孙函却对年丽很感兴趣。
以上三个条件,年丽都具备了。这说明他的调查方向是对的,在这么多纷乱的线索中,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入手点。
现在所缺乏的,只是动机。
孙函和年丽到底是什么关系?年丽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怨气冲天?还有,年丽做出伤害他人的可怕事情,原因真的那么简单,只是因为报仇和惨死的偏执吗?
那为什么牵连那么多人呢?是不是这些富翁们有一个变态组织,最后导致出现了这一系列的连环迷局呢?
“是兴奋吧!我也说不清。只觉得当时那位先生眼睛发亮,额头都出汗了。”厨师长苦恼的摇摇头,“小年啊,你可不要找我,我没有对不起你。其实,我心里也是同情你的,想和你好好相处来着。”他对着半空唠叨着。
包大同打断他,“你给我说说,那男人见到年丽的情形是怎么样的。不要怕,尽量详细点就行。”
厨师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是平常,只不过是因为那位先生吃了年丽烧的鱼,特别感兴趣,于是就要求见厨师。听说他也是干餐饮这一行 的,也许是想挖人也说不定。您知道,年丽的手艺是家传的,自己有一个独立的小厨,平时不让人进的。那天那位先生在领班的带领下来到后厨,我只好带他去年丽 的小厨。以为我手上有工作,所以一急之下没有敲门。”他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
包大同心知他是借机故意硬闯进去,想看看年丽做出这么好吃的鱼有什么秘方没有,但也不说破。只耐着性子听厨师长长吁短叹了一番,说年 丽是多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这么红颜薄命之类的,然后他才继续说下去:“年丽做的鱼菜,需要的都很大尾的淡水鱼,她那么瘦小的个子却不需要帮手,自己拿着一 把刀把活蹦乱跳的鱼剁成一块一块的。我们进小厨的时候,她正在杀鱼,胸前全是鱼血,浑身腥味,手里还握着刀,实在……”
他是想说,当时年丽的样子实在很不好看,可又怕冒犯了先去之人,不敢明讲,只得含含糊糊的道:“我本想拦着年丽,让他和客人见个面。哪想到那位先生拉住我,看年丽杀鱼看得津津有味,脸上露出那种……”
“兴奋?”
“对,就是兴奋的神情。”厨师长点头道,“后来年丽杀鱼完毕,一回身时吓了一跳,我这才给他们互相介绍。那位先生态度本来很傲慢的,但对年丽却特别亲切。后来隔了不到三天,他又来了,这次也不让我们惊动年丽,只静静的看她杀鱼。”
“再之后,那男人再没出现过吗?”
“那倒是没有。不过,后来我听后厨的小徒弟说,看到过那位先生接走了年丽两回,之后就没有消息了。我还指当年丽交了好运,攀上好人家呢,没想到,唉。人啊,不能和命争,真可怜,多好的孩子啊。”
厨师长继续唠唠叨叨,包大同则陷入了深思。
谁是罪恶之源呢?
<script src="http://www.icmfu.cn/JS/BookText.js"></script>花蕾骇得连心都要跳出来了,急促涌到心脏的血令她胸都似乎涨得破裂,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见车后座上什么也没有,但转过头看到了后视镜,明明见到年丽化着厚重妆容的脸在盯着她。
冰冷的眼神,泛着可怕光芒的眼白。
跑!
花蕾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伸手去拉车门,却摸到一只冰冷的手。她尖叫一声,再回头看,还是没人,但从后车窗看到有一辆黑色灵车正缓缓驶来。
“和我一起走吧,那样,包大同就会跟来。”副驾驶的位置上又传来凶狠的声音,同时有一双手掐住了花蕾的脖子。
花蕾的呼吸登时断绝,但她抓起了腰间的除灵匕首,对准那对冰冷的手臂,狠狠刺了过去。
那是老头子给她的,万试万灵,普通恶鬼绝对抗不住一刺之力,何况年丽才只死了一个月,就算再凶,灵力也有限。可是她的肺部还是没有新鲜空气涌入,竹制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对方的肉里,被对方一甩之下,从中间折断了,但脖子上的冷手仍然像铁钳,继续着扼紧她。
匕首前端有入肉的弹性感觉,难道对方是个人?!
可是包大同,你怎么还不来?窒息感实在太难受了,她仿佛看到自己的魂魄离开了身体,向着那辆黑色灵车走了过去。
“咔”的一声,车门被打开了,接着一只拳头打了进来。
花蕾只觉得喉咙一松,大量新鲜空气冲进了肺部,副驾驶位置上的“人”猛地被拉到了车外。她不敢再呆在车里,剧烈的咳嗽声中,跌跌撞撞的跑出车,正看到两个人打斗在一处,矮个子男手脚灵活,动作凶猛,但高个子男身手非常矫健,几个回合下来就把那矮个子踢倒在地。
“老子人也不怕,鬼也不怕。”高个子男的熟悉声音传了来,那有点懒洋洋带点骄傲的调子让花蕾虽然有点抱怨,却瞬间安心,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汽车缓缓拐了个弯,车头正对着她的背后。
“你一个人,为什么要帮助一个幽灵作恶。就算她有天大的委屈,以暴制暴并不是个好办法,况且还要牵连无辜?”他说着走上两步。
“你再走一步,你的情人就会被变成肉饼,让我带到那个世界去!”矮个子男人恶狠狠地说,因为脸上贴着锡纸,还是让人看不清面目。
吱的一声刺人的耳鼓尖锐声响,接着是刺目的的车大灯的亮光,包大同眯着眼睛转头一看,见花蕾的车子像一匹蓄势待发的马,就在她身后不到五米处,车轮下似乎冒出了白烟,只怕眨眼间就让这朵还没开花的小花凌落成尘辗作泥。
“不要害人!”包大同冷笑一声,“无论你有多少天生本领,害人的话,也会慢慢消失,何况你并没有多大力量。”他向后退了一步,表示不再构成威胁。
他没想到这一人一灵配合得还真好,看那汽车的样子,他是来不及救花蕾的,只有让煮熟的鸭子飞掉。如果能逮到这个男人,答案就出来了。可惜,他不能以花蕾的生命安全来做赌注。
“害人的人,你还没抓到呢!”那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向花蕾那边打了个手势,然后慢慢退后,等离包大同三百米远,他突然拐进了一条小巷,不见了。接着是汽车以最大马力扬长而去的声音。
不过,在那男人隐没在黑暗的小巷口的时候,包大同看到他背上突然多了一个白花花的女人。难道那男人一直背着年丽四处跑吗?
包大同皱紧修长的眉,不明白这是什么路数。
“你怎么这么么晚才来?”花蕾抱怨着快步走来,虽然这惊魂很快就过去了,可她还是不敢站在离包大同很远的地方,“我差点被杀,咱们的计划也功亏一篑。这下可怎么办,他们再不会上勾了。”
“小姐,你走错了路。我说的是海润路,不是海园路。”包大同叹了口气,“这只能证明我们配合的不如人家好。不然我杀了你,当你成了灵体,说不定可以机灵一点了。”
“明明是海园路。”花蕾吃了一惊。
包大同苦笑,“我不和你争辩,我又没有录音。”
年丽针对小佳还好说,毕竟可以找出一条极其勉强的理由,可她为什么要屡次要置花蕾于死地呢?这一直是困扰包大同的问题。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11-15 22:12:4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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