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时许祝童回到公寓,手里提着一只皮匣。叶儿已经睡着了,这一天下来她也累坏了。
现在正是子时,一天中阴阳交接的关口。祝童冲洗一遍盘膝面南坐在地板上,先修炼一遍蓬麻功,等浑身真气充盈了倾出一粒金丹端详片刻,才小心送入口中。
金丹好象一只活物,没有融化只在胸腹间盘旋。渐渐的,肺部的麻木感慢慢开始化解,被金丹一丝丝地抽走。
每被抽走一丝,呼吸就轻松一分,效果之神奇妙不可言。
祝童感到周身热气蒸腾,四肢百骸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有凌风飞翔的冲动。这样下去也许要走火入魔,小骗子知道轻重连忙收敛。还好,他的蓬麻功基础扎实,渐渐平静下来。
“咳咳!”他猛然张口吐出一堆秽物,洁白的金丹已然变成乌黑的一粒。只是,还有一股无名燥热在胸腹间冲撞。
祝童打开皮匣,里面是一套精致的茶具,一小罐花香浓郁的茶果,也只有十二颗。最上面是一方素笺,清丽的笔法书写着一套奇异的功法:花香茶道。
小骗子被素笺上的笔法吸引,感觉很亲切;能以这样笔法写字的人并不多,这是祝门术字独有的笔法。他对着素笺痴想着,忽然听到叶儿的梦呓,才慌忙收起来。
于是,大半夜的,小骗子忙活着烧水沏茶。
清晨,叶儿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祝童正面含微笑坐在地板上;丝丝热气从赤裸的上身涌出,身前摆着一套精美的茶具。
她知道爱人有修炼养身功的习惯,没有打扰他悄悄收拾屋子。她拿起那只乌黑的茶壶到水龙下冲洗,入手冰凉,才发现这是一只构造奇特的玉壶。
祝童醒来,从后面环住叶儿:“我自己能收拾。”
叶儿很喜欢这只茶壶,里面的茶水冲洗多遍,玉壶还有一股郁郁的茶香。
“这是哪里来的?”同时,她还有点点心。
“一个前辈送的;他看我身体不好就介绍了一种养身功法。茶壶用来泡药。”
小骗子感到强烈的冲动,连忙接过玉壶离开叶儿。这是一只冰壶,滚烫的茶汤进入能很快变成温热,并凝练出几滴茶露;配套的还有一只紫砂壶,那才是冲泡茶果的壶。
接下来的两天,史密斯一直处于正常状态,只是他不在允许李医生为自己治疗。他借口不相信中医,谁的劝告也不听,坚持要邀请外国专家来作为自己的主治医生。
祝童找到柳伊兰,感谢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那等于是救命之恩。只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他不能冒险,史密斯的阴囊明显经受不住再一次勃起,泌尿科主任已经对他使用抑制兴奋的药物,要谈判只能等机会。好在史密斯答应交出梅花玉印,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
小骗子根本不担心史密斯说的任何话,他最后刺下的三针很有玄机,史密斯的阴茎不会再次勃起;除非他想一辈子不和女人亲近,早晚还是要求着李主任为他治病。
柳伊兰笑吟吟的说不急,再等几天没什么关系;柳希兰还说,萧萧有望在一周内回到上海。
祝童问萧萧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会凭空失踪那么久?
柳伊兰笑而不语,被小骗子问得急了才说:“总之对你有好处,萧萧的遭遇不算很糟糕,史密斯先生与汉密尔顿勋爵之间的一个赌局而已。萧萧也同意,她只要每年回到汉密尔顿勋爵身边一两个月就能得到一大笔钱,足够在上海舒舒服服打发后半辈子生活。为了让萧萧小姐出现,我们可是花了很多钱,所以,你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把史密斯们赶出上海,赶出中国。”
“不关我的事,这个机会谁爱用谁用。”祝童撇着嘴拒绝,萧萧出现的太晚了一点,情况已经演变得十分复杂。祝童甚至有点怀疑,萧萧如此晚才出现是某些人在背后搞的花样。
“随便你了,萧萧的出现能让大家都有个很好的借口,问题在于让她开口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反正史密斯已经不可能在中国有什么作为,要警惕的是他的朋友。还有啊,你知道田公子最近在做什么吗?他就比你聪明,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祝童心头一紧:“田旭洋最近在做什么?”
“他在做一件大事啊,很大的事。”
“西蕾娅小姐怎么办?”柳伊兰不说,祝童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冲隔壁病房点点头;“难道就任凭她被折磨?”
“西蕾娅啊。”柳伊兰暧昧的笑笑;“怎么?你心疼了?西蕾娅小姐确实很迷人,她是混血儿,来自阿根廷。这一点从她的肌肤上就能看出来,纯种的白人没有那么细腻的皮肤。对于西蕾娅的病,我不建议你插手。她的存在是对史密斯的警告,只要史密斯满足某些人的要求,自有人会解除她的痛苦。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史密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西蕾娅也不值那么大的价钱,制定这个计划的人……有点弱智。”
确实,祝童也认为以西蕾娅小姐来要挟史密斯那样的人不会有什么效果,这一定是那帮“高僧”研究出来的馊主意。
“也许啊,也许……。”祝童忽然别有深意的笑笑。
“也许什么?”柳伊兰好奇的问。
“西蕾娅身上的病很特别,也许他们这种办法只对女人有效。柳大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西蕾娅没有病,她是被下蛊控制住了。我能看出,那只蛊虫只对女人感兴趣。”
说完,小骗子离开病房,外面有太多的眼睛,他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柳伊兰面对关闭的房门陷入沉思,祝童挑开了一个可怕的盖子;如果这个蛊虫是只为控制女人而培养的,那么,最危险的不是史密斯也不是西蕾娅,而是八品兰花的姐妹们。
祝童也在思索,柳伊兰说起田公子,一定有特别的理由。祝童仔细想想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无奈的发现,自己与田公子之间有很大的差距。
他已经很小心了,每次与田公子交手,都有被牵制的感觉。究竟是为什么呢?唔,自己没有田公子的气派,没有他做事的深度和专注。田公子对于答应祝童的每一件事都务求做到最好,达到不惜代价的地步。
祝童知道这只是假象,田旭洋对属下一向很刻薄;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感到很难拒绝他的示好,因为他总能找到适当的理由。
第十五卷风满楼二冷(上)
十月十三日,史密斯入院的第四天下午,祝童又一次出现在病床前。
史密斯现在很清醒,病房里还有两个人。
一位是医生,来自英国的泌尿科专家布朗博士。
另一位已握住小骗子的手,紧紧的;这是个面容和善的白人,眼睛里是审慎的微笑。
“李先生,谢谢您做的一切。”
“您是?”祝童疑惑的问,他只知道来了位博士;这个人……身上有与蓝湛江类似的风度,更多的是与史密斯一样的味道,他的手很温暖,无名指上带的戒指……唔,他应该是史密斯背后的人。
“您可以叫我卡尔,卡姆莱尔.施瓦茨;朋友们都叫我卡尔,我喜欢大家叫我卡尔。史密斯是我的朋友,他就叫我卡尔。听说他出意外,作为朋友我一直很担心。见到李先生,我知道,史密斯是幸运的。您说呢?布朗博士。”卡尔刚到海洋医院,还没来得及与史密斯细谈;但是明显的,他对祝童更有兴趣。
小骗子从不认为敌人的朋友即自己的对手,面对卡尔绅士热情的笑容,从小练就的直觉告诉他,卡尔一定知道自己一些事,这个人比史密斯狡诈,是个难对付的敌人。
“当然。”博士拿着一堆病例资料向史密斯表示乐观的祝贺,夸赞李医生使用的方法是最有效的,并说如果自己来治,很难达到目前的效果。
紧接着,布朗博士开始与李医生探讨病情,就史密斯的病例,提出一连串问题。祝童对这样的交流完全没有准备,身边有应急小组的官员,不能表现的太冷淡,只好随布朗博士到医生办公室。那里有海洋医院的泌尿科主任,有专业的影像设备,是和合适的交流场所。
门关上了,卡尔坐到史密斯床前,慈爱的注视着他。
“沃森,你很幸运,现在还有拥有完整的性功能的可能;但是你没感到害怕吗?”
“为什么害怕?我从不为假设而害怕。”史密斯得意的笑着,他很为自己有个健康的身体而自豪。“卡尔叔叔,别担心我的健康,他不敢伤害我,别忘了,他们欠我们人情。”
“这正是我到此的目的,卡尔,没有了,人情已经没有了,你现在是他的病人。”卡尔保持着慈爱的微笑,史密斯背后冒起一股冷风,卡尔的“慈爱”使他很有点担心。
“为什么?卡尔叔叔,您说的没有了是什么意思?”如果没有那个护身符,史密斯知道“病人”意味着什么,特别是作为李先生的病人,那是不确知的“灾难”的代名词。
“沃森,事情还没那么糟,我专门把布朗博士请来,他将监视这里的一切,直到你康复出院。不用感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哆嗦着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你应该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卡尔靠近一些,抚摸着史密斯带戒指的手;“三天前,我们和蓝石与井池财团达成共识,出资购买了澳大利亚MTK船务公司57%的股份,今天上午,就在我动身来上海的前一个小时完成交易,我第一时间赶来看望我们的英雄。这是一笔大生意,多亏沃森你啊。委员会对此很满意,保守估计,我们将从这笔投资中得到五亿美金的回报。”
“你们出卖了我。”史密斯从咽喉深处挤出一句话。
史密斯很清楚,在他受伤的日子里,卡尔在另一个战场上得到了胜利,他借助蓝石和井池财团曾经的承诺,控制了MTK船务公司。
按照协议,井池财团将把福井造船整体转让给MTK船务公司,卡尔想借助控制MTK船务公司的股份,间接控制上海的福华造船城。而他,这个计划的策划者与发起人,现在是可怜的牺牲品。
所谓的布朗博士带来的医疗小组,就是委员会对他的回报。但是布朗博士已经说了,他很佩服李医生的前期治疗,并不准备接手史密斯的后期治疗,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不想冒险。
对这样的结果史密斯毫无办法,那本就是个残酷的世界,一切以利益为重,如果他的是卡尔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福华造船城的未来大家都能想象得到,绝对是一笔有庞大收益的投资。
问题是,他怎么办?这个叫李想的医生的态度已经表明,他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如果没有了护身符,他即使不要了自己的命,也会……。
想到这里,史密斯两眼充血,盯视着卡尔:“你……你们要害死我,天啊,你们要抛弃我。”
“不会的,我们正在努力,大家都在努力。你在上海做的不错,委员会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朋友;很快,也许就在今天,就会有朋友来关心你的健康。中国是个很奇妙的地方,他们注重友谊,委员会将动用所有的友谊支持你。李医生,是个很厉害的年轻人,他很聪明。我曾经提醒过你,在中国不能太放肆,我们为寻求友谊而来,要多交朋友,现在你应该知道他的厉害了?沃森,我这次的目的有两个,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尽一切可能解除李医生对你的敌意。很可能,他将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蓝石不会甘心被逐出餐桌,这位李医生是他们埋下的棋子,他们也许会让他出面,况且,他对井池雪美小姐和和田旭洋先生都很有影响力。”
卡尔既然这样说,史密斯心里的怨气散去大半,他知道委员会的能量,一定会有更有影响力的人出面。
“李医生对雪美小姐是有影响力,田旭洋和他之间,很微妙。只是卡尔,你认为他会那么做吗?”史密斯眼前闪过祝童嘴角的笑纹,这个人如果要存心要他的命,在上海在中国,没谁能阻止他;史密斯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沃森,你还很年轻,有活力有激情有很好的嗅觉;但是缺乏经验。我先要向你转达两句话,所长先生让我提醒你:中国的发展已经打破了诸多经济学与金融学上的传统游戏规则,要在这个地方做生意,就要抛开过去的所有经验,从零开始,学习中国的一切。最近你要卧床休息,不妨仔细想想这两句话。哦,说到你这次受伤,表面上是被中国暴民袭击,但是,当我们仔细分析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发现推动事情的关键在两个人。”
“谁?”所长是个神秘的人物,委员会内的大多数决策都出自所长领导的研究机构。史密斯之所以不露痕迹,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狂喜,能被所长看重,这次受伤已经超值了。他能听出卡尔漫不经心下的嫉妒。
“松井平志和蓝湛江,他们是不甘心被我们轻易介入,借这个机会给你点教训,所以委员会才要全力抢救你。唯一的变数是这个李医生,他也许会冒险,你不感觉奇怪吗?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真正价值,无产者是可怕的。”
无产者是可怕的;史密斯默默回味着卡尔的真正意思。
“邓肯.菲尔斯现在安全吗?”史密斯轻声问,他刚想到自己雇用的电脑专家“鲇鱼邓肯”,是卡尔派到自己身边的监视者。
“菲尔斯很安全,沃森,你没感觉到我们的对手很不简单吗?奇怪的东方,奇怪的中国。” 卡尔摩挲着鳄鱼戒指,和史密斯一起担忧。
“卡尔叔叔,我现在怎么办?”
“我也正在观察,沃森,你很危险,你可能还想象不到有多么危险;稍不留意,你将回到上帝的怀抱。”
“上海是有法律的地方,卡尔……。”史密斯似乎不相信,但是卡尔的神色不象危言耸听。
“沃森,我们是行走在法律边缘的人,而我们的对手,是法律背面的赫尔墨斯。大部分的必然都源于偶然,在日本,你对在他身上造成很大的伤害,这可说是偶然,大家很好解释。愚蠢的是,你为什么要从他手里夺取那枚玉印?他不会放过你,所长认为,你有70%的可能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那枚玉印,与一个古老的宝藏有关,你不应该贸然闯进这个漩涡。”
卡尔语气平缓,史密斯越听越心惊;到现在为止,他还为在拍卖会上拍到梅花玉印的过程满腹疑惑,他以为自己是被人硬拉进来的,而不是卡尔说的闯进寻宝的漩涡。但是,大家都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没谁会相信他的解释,包括眼前这位卡尔叔叔。
赫尔墨斯本就是个狡猾、阴险、无耻的希腊神,天生机灵、狡诈,是商人的保护神,满口谎言还有偷窃的习惯;卡尔认为李医生是赫尔墨斯之类的人物,史密斯如果相信卡尔的判断,自己的性命确实危险。
“不要太害怕,卡尔,委员会授权我使用一切办法,只要能让你安全离开中国,离开上海,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卡尔安抚史密斯两句,皱起眉头:“沃森,你为什么没有早些说起宝藏的事?玉印现在哪里?”
“关于那个宝藏,所长有什么看法,那枚玉印能救我的命吗?”史密斯本来还有些私心,梅花玉印花了他一千多万美金,现在为了自己的命,钱就不算什么了。
第十五卷风满楼二冷(下)
史密斯没有说玉印在哪里,绅士们有保留秘密的权利,卡尔先生没有追问:
“所长认为有两个可能,一是这枚玉印真的如大家认为的那样,是开启某个宝藏的最后一把钥匙;如果事实如此,它完全可以换回你的生命。但是,所长认为还有一个可能,中国是世界上朝代更迭最多的国家,有十分复杂的历史;为了救你的命,委员会出大价钱邀请顶尖的中国专家调查了与宝藏相关的历史,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宝藏很可能是个骗局。”
史密斯失望的叹息一声,如果整件事是个骗局,梅花玉印就毫无价值,他的命……。
“沃森,我刚才说他是赫尔墨斯;注意我的话,骗局要有人布置,如果他就是布置骗局的人,你能想到什么呢?” 卡尔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微笑。
“是啊,如果是他布置的骗局,我就安全了。”史密斯精神一振要坐起来,没想到触动伤处,痛苦的呻吟着。
“没那么简单,史密斯,恰恰相反,所长认为如果他就是骗局的主人,你将更危险。”
“为什么?”
“因为你面对的不只是一个赫尔墨斯,想想你的手下,想想谁让你和他们受的伤?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有神秘的力量,蓝石家族的基础在这里。现在的情况下你和我必须万分小心,玉印将是我们唯一的筹码。况且,委员会要做的不只是救你离开那么简单,我们要插进来,在这里大捞一笔。很抱歉沃森,为了大家的利益,你要多受些委屈。布朗博士曾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泌尿科专家,因为他认为李医生比他更优秀。暂时,你还要做李医生的病人。这也是大家的意见。”
史密斯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卡尔不是在和他商量,是命令。
“沃森,你说过上海的朋友,他……。”卡尔坐到床边,史密斯心里一寒,应付道:“卡尔叔叔,我和那位朋友只接触过一次。”
他不敢说太多,鳄鱼的世界里不存在友谊,如果自己被认为是没有的废物,仁慈的卡尔随时可能变成鳄鱼。
田旭洋,史密斯闭上眼想着这个奇怪的中国人,也许,该答应他的条件?
此时,小骗子同样疑虑重重。
据说警方对于“10.9事件”的调查有了初步结果,但没有逮捕任何人,只把倒霉的“深度博士男”找去询问一番。祝童疑惑的是,黑白双煞肯定没有台海言高明,警方连他们也没追查到?
祝童问过柳伊兰寻宝联盟如果来人怎么办,柳伊兰说暂时不用理会那些人。这次祸已经闯得够大了,上海警方在全力追查“10.9”事件的参与者,他们近期不敢有什么行动。
柳伊兰并且嘱咐他最好小心行事,只要看著他保证梅花玉印能到手就行。
晚上吃饭时,紧急医疗小组成员被王觉非紧急召集到会议室开会。
祝童很不高兴,他刚打好饭,正准备和叶儿一起享受一顿甜蜜的晚餐。
当着叶儿的面,祝童只能表现出职业医生的操守,说声抱歉,匆匆赶去会议室。
王觉非表现的很兴奋,一位上海金融界元老,跺跺脚金融界都要跟着震三震的风云人物:宋老,亲自来到医院,对“10.9”事件中受伤的外国友人表达极度关切,陪同的都是相当级别的官员。
这次会议的主题就是,尽一切努力保证伤者的生命安全与身体健康。
宋老亲切慰问了每位伤员,特别是在史密斯先生的病床前,宋老说一定会给世界个交代,请史密斯先生不要对上海灰心,欢迎各界朋友到上海来发展,宋老并要求王觉非,一定要安排最好的医生,保证史密斯先生能尽快恢复健康,尽量不留后遗症。
宋老叮嘱随行的卫生局甘局长,上海的医疗力量要全力支援海洋医院;他对应急小组的工作很满意,对王觉非院长的工作很满意。
王觉非当即表示,经海洋医院全力抢救,史密斯先生的伤正在稳步好转中,他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王觉非特意把祝童交到前面,说就是这位年轻的李主任,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保留了史密斯先生的男性功能;他还说,来自英国的世界泌尿科专家布朗博士看过病例后,夸奖海洋医院对史密斯的治疗堪称医疗界的奇迹。
宋老握住祝童的手,亲切鼓励他,并询问他的工作、生活情况,有没有什么要求?
小骗子推推眼镜,做出一副腼腆的书呆子模样,说自己是王觉非的学生,这个病人能有比较好的效果,是全院医护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这个含糊的回答让宋老对王觉非刮目相看,于是,大家都满意的笑了。
史密斯也满意的笑着,唯一不满意的好像只有小骗子。
宋老的到来,无形中让他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时间还如此敏感,这背后一定有原因。只是,以他现在的层次,搞不清问题出在那里。
一圈人陪着宋老转,终于等他要走时,偏偏宋老捂住头,说晕。
海洋医院的急救系统再次开动,宋老被安排在高干病房,进行彻底检查。一小时后,初步结论出来了:宋老年纪大了,近期工作太忙,心脏供血不足,导致脑部缺氧,需要住院调养。
这个时间段是黄海值班,宋老的病由王觉非亲自负责,祝童百无聊赖,又不好走开,就与黄海站在走廊一头说闲话。
黄海说,宋老在上海经营多年,且长期主管财经口,影响很大;他出现在这里很意外。
十点多,吴助理跑来叫李主任参加会诊,宋老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脑子里有个血栓,在很危险的部位。
王觉非关注的海洋病注重病理研究,他可算是个心脑血管专家,祝童作为王觉非的研究生看过一些有关书籍,听心血管科主任介绍到一半就明白,宋老不是装病,现在真的有生命危险。
十点四十分,专门为宋老负责的医疗小组与两位外院心脑血管专家赶来,如果是个一般人,这样的会诊只会有一个结果,尽快开刀实施手术疏通血栓。
宋老已经有颅内高压表现,管腔闭合度超过50%,不手术的话很容易发病,轻者偏瘫重者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碍于宋老的身份,谁也不敢做出手术的决定,据说要报请上级研究决定,还要征求家属的意见。
结论报上去了,专家们闲着也是闲着,围在会议室讨论专业问题。大家都很奇怪,宋老不算很胖,没有高血压糖尿病史;在他这个年纪有轻微的心脏病变很正常,不足以引发脑血栓。专家们推测,也许宋老近期用脑太劳累了,没注意休息。
祝童翻着医书,品味着各位专家的话,渐渐明白了大家都没说出来的潜台词:宋老最近大约受到过强烈的刺激,或与人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这才是发病的主要诱因。
十一点十分,宋老的家属赶到医院,祝童看到了一位熟人,宋中仞宋公子。
十一点二十分,政府方面的官员赶到医院,并立即开始讨论宋老的病情。
祝童自己还有病,十一点半溜出会议室跑去香薰理疗中心,服下金丹静心疗伤;一点多才又溜回会议室。
这次把他吓了一跳,王向帧也在会议室,坐在前排的一张椅子上安静的听着,没发表任何意见;叶儿坐在他身边低头记录。
会议持续到两点才结束,王向帧到宋老的房间慰问,没让任何人陪同;大家就在外面等,一直忙到三点多才告一段落,叶儿和黄海都随王向帧走了。小骗子很是奇怪,为什么宋老的病会牵扯出如此多的人和事?大半夜了,王向帧把手下召集回去做什么?
第二天上午,祝童刚要去参加每天的例行巡房,王觉非低声通知他,门口有车等,有人要见他。
祝童走出高干病房,楼前停车场边果然停着一辆车,黑色的奥迪A8;黄海坐在驾驶席上,叶儿在车边冲他招手。
奥迪A8驶出海洋医院,祝童故作不解:“这是要去哪里?神秘兮兮的。”
“首长要见你。”叶儿陪他坐在后座,两人的手一上车就交叉在一起。
“为什么要见我?专家们都在里面。”
“喏!”叶儿摆摆手里的文件袋;“这里是全部病例,你是中医师,昨天晚上一直没发言,首长需要知道更多的情况,想问问你的看法。”
黄海通过后视镜传来一个微笑:“首长认为,你一定有更好的办法,只是没说。”
“脑血栓啊,弄不好要死人的,我能有什么办法?”祝童苦笑着。
“首长就是怕出现那样的情况,才请你过去参加另一个会诊。宋老……不能死。”黄海想说什么,只说到一半又咽回去了。
车内出现了短暂的安静,祝童看着车外,脑子里飞速思索着。
王向帧关心宋老的病,是不是说,宋老也是他的目标?太复杂了,做个医生而已,对付史密斯玩玩还好,卷到这样的事情里,不会惹什么麻烦吧?
黄海表情凝重,专注的驾驶A8快速穿行;叶儿好象没那么大压力,软软的手指轻轻在爱人手心滑动,痒痒的。祝童不禁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答应黄海劝叶儿到王向帧身边工作,趟进这潭浑水里,危险啊。
第十五卷风满楼三刺(上)
“在警校学习时,老师曾对我们说过:不要相信你亲眼看到事,即使它就发生在你眼前;不要相信你听到的话,无论它多么清晰;因为那很可能只是你的错觉。光与影的巧合,自然的呼唤,甚至你个人的感受与好恶,都可能干扰到大脑的判断力。李医生,以前我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很浮浅,在医院呆的这几天,才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为什么?”祝童忍住心里的惊慌,黄海的话似有所指,但愿这也是错觉。
“你们医生的工作方式,看起来医生是在最科学的状态下工作,有最先进的仪器,最严谨的理论,但是即使有这许多,也很难不出现误诊。”
“误诊?”祝童大概明白一点了,黄海似乎说的是宋老的病情;只是,他肯定说的不是自己或海洋医院的医生们。
“我们调阅过他的保健记录,如果这是人为的误诊,情况会十分严重。”叶儿插口道,祝童捏捏她的手,适宜她不要说太多。
黄海微笑着,他能看到叶儿脸上的薄嗔:“首长昨天晚上请教过几位专家,他们认为至少要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才会形成那样的血栓。首长让我提前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提前有个思想准备,整个过程中严格遵守保密条例,不要问任何问题。”
“明白了。”祝童闭上眼,尽情享受与叶儿手手相握的短暂温柔。
宋老,已经被监控了,怪不得刚才王觉非表现的那么怪异。昨晚的会诊显示出一个结果:宋老以前的例行体检和病历有人作假!
这算是什么?自己现在是另一个紧急医疗小组的成员?小骗子一点也不喜欢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去,留在海洋医院逗史密斯玩还更有趣些,即使把那家伙玩死,后果也一定比治好宋老更轻松。
奥迪A8驶进王向帧驻地,叶儿收回与祝童相握的手。这次的气氛明显不同,多了不少工作人员,他们穿梭在两座别墅之间,神色严肃不拘言笑。
门两侧是四位年轻的武警战士,院子周围有流动岗哨,高处架有天线,很有点打仗的阵势。
祝童被引进右侧别墅的二楼,不慎宽敞的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也不认识;都四五十岁年纪,看衣着神态,应该都是些高明的医生或专家。
大家都在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没人说话;祝童也在一角坐下,打开进门时陈镇长递给他的文件袋,里面果然是宋老的病例,以及他五年内的完整医疗报告,详细要宋老每一次感冒、服用的每一片药物。
祝童装模做样的看着,心思却完全不在病例上;他在想陈镇长刚才的眼神。
昨天忙到凌晨且今天出来的匆忙,祝童根本没料到会被突然招到这里,没想到要和陈镇长见面。他现在带的不是那副淡蓝眼镜,发型没有整理,最要命的没刮胡子。他这几天都是中午或晚上抽空到香薰理疗中心,在接受治疗时用锋利的手术刀整理一番。
几分钟前,当陈镇长把文件袋递给祝童时,眼里分明显出惊愕的神情,小骗子明白他认出自己了。好在陈镇长没有马上发作,现在该怎么办?闯出去是找死,外面警官都有枪,里面八成都压满子弹。
从身后的窗户到布置有红外线警报器的院墙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外面是一条安静的马路,大概有一百米长短才到喧闹的大路;祝童自讨凭自己的本事闯过二十米不算很难,也能越过围墙,但在守门的四位警官开枪前跑出一百米,基本上是妄想。
这不是最主要的,祝童不知道如何面对叶儿,面对知道真相后的爱人。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手里的病例被手指抓透,发出“吱吱”声。虽然声音不算大,但房间里太安静了。
“你怎么了?”祝童耳边想起温和的声音,他勉强压制住内心的紧张,转头看到一双关切的眼睛。
“没什么,胸闷。”祝童摸出一粒绿色药丸塞进嘴里,眼前出现一只茶杯;他说声“谢谢”接过茶杯喝下两口水,脑子里暂时安静下来,马上就感觉到额头上湿漉漉的,就这一会儿,他出了一身冷汗。
“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祝童掏出面巾纸擦去面部汗珠,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
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他只能赌,赌陈镇长暂时不会马上揭穿自己。
以小骗子对陈镇长的了解,那是个精明且贪婪的家伙。那样的人都是自私的,长于算计,善于算计;祝童寄希望于陈镇长的胃口大一些,想从自己身上捞取的东西多一些,算计的精深一些;那样,他才会有腾挪的时间和空间。
“小伙子还很年轻啊,有病要抓紧时间治,别真的拖成老毛病。”
祝童的手腕搭上三根手指,凭这手按脉的手法,小骗子知道遇到行家了,勉强放松身心收敛内息平心静气;隔壁这位竟是高明的中医。真是医者父母心啊,想必他是闲急无聊,看病例资料太郁闷,拿自己当病人了。
“你这样的伤倒很少见,有半年了?是那位医生为你看的?都吃过什么药?咦!你最近……。”
果然很高明啊,只凭把脉就能看出如此多的东西,小骗子不禁佩服;却不敢再让他看下去了,抽回手腕道:“是有半年了,我自己乱治的。”
“你就是李想。海洋医院年轻的中医,李主任?”
“不错,您怎么知道?”小骗子奇怪,自己的名声有那么大吗?
“能坐到这里人一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医生,我听说李主任在日本治愈了一例晚期胰腺癌;后来遇到意外事故受伤,伤处正是在肺部。我们还是同事呢,北京同仁医院心血管科主任医师周联,向老是我的老师。”
周联伸过手,此时此刻,小骗子又有马上撞开窗户逃跑的冲动!他尴尬的握住周联的手,面对李想的又一个北京同事,小骗子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说什么好。
“向老多次夸奖你的医术高明,特别是针法和膏药。可惜啊,你以前在内科,要不然我们早就该认识了。李主任离职的那段时间里一定有奇遇,我曾问过曾主任,他说你以前很平常。”
“我现在也很平常,不过周主任说得不错,我是有一点奇遇。前段时间里和师兄一起整理先师的经验,偶然间悟通鬼门十三针……。”还好,小骗子脑袋短路的时间不算太长,以他混迹海洋医院将近一年的经验,同院不同科室之间的医生,除非地位相近或年龄相仿、师出同门,平时接触并不多。李想在同仁医院不到两年,年纪轻资历浅性情又不善交际,周联这样的科室主任大约不会注意到他。
白家树在日本,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祝童举起“先师”的旗帜,以鬼门十三针为武器,引导向华的弟子周联步入自己的世界。代价还可以接受,鬼门十三针大家都有所了解,祝童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又取出龙凤星毫胡扯一番,把周联搞得云里雾里……目瞪口呆。
另两位是西医,对中医之间的话题向来不关心也不参与,他们大致上认为中医治病是撞大运,所以省去小骗子不少口舌和心力。
门被轻轻推开,陈镇长走进来,身后是叶儿和向华。
把小骗子心惊肉跳,冷汗,一滴滴渗出。
有道是做贼心虚,祝童刚才还鼓励自己,镇定,他不会现在揭穿你,他……。
但他总以为三个人都注意自己,现在竟然不敢面对叶儿的眼睛,只盯视着陈镇长,想从他的表情中寻求答案。
陈镇长与别的工作人员一样,神情严肃,除了第一时间貌似无意的瞟过来一眼,进门后根本不看祝童,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向华呵呵笑着坐到门旁沙发上,抬手道:“各位都是大忙人,把你们请到这里是有些冒昧;请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忙,多用心。这次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只要不出责任事故,事情结束后,向华给你们请功……。”
小骗子暗自嘘出一口气,向华如此说,大约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把目光转到向华身后,叶儿正担忧的看着他,祝童又擦把汗,给叶儿个微笑,让她不要担心。
陈镇长站在叶儿右边,轻轻靠近叶儿一些,当着祝童的面斜眼撇向叶儿胸前开口处,露出一点贪婪淫邪的微笑。这微笑只短短的一瞬间。向华正在说话,没人注意他,刚让祝童看到就收敛了。
叶儿穿一件乳白色丝质衬衣,领口微微开启,露出她白皙而诱人的一片肌肤与挂在颈下的女儿玉。她好似不染纤尘的仙子,而陈镇长正用在放肆亵渎着她的圣洁。
小骗子大怒,抬起右手推推眼镜挡住叶儿的视线,狠狠的盯视着陈镇长。这是在挑衅;难道他以为能用祝童身份的秘密来威胁叶儿?
向华的话结束了,叶儿还在记录;祝童根本没听清他都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姓陈的,你这是找死!你要死吗?
叶儿记录完毕,抬起头送过来一个甜甜的微笑。
祝童强迫自己冷静,渐渐能听清大家讨论的内容;向华此时看向他,问:“李主任为宋老把过脉,说说你的看法。”
“暂时没什么危险,但他近期不能承受太大刺激。”祝童含糊的回答;对于脑血栓病人,无论西医中医都会如此说,他等于说了句废话。
第十五卷风满楼三刺(下)
“如果你做主治,在调动海洋医院所有资源的前提下,有多大的把握保证病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出意外?”向老果然不满意,进一步提出假设。
“任何情况……对不起向老,如果病情突然恶化,我只有五成把握。”祝童低头,装模做样的翻看一下手里的病例,又给出一个不及格的答案。
没想到,向老这次语气平和了些:“噢?说说看,为什么只有五成把握?”
“气血上冲而凝属涩症,以针灸疏通需要一段时间。血栓形成的位置在脑动脉周围,病人如果受到强烈刺激血流必然加速,谁也不能保证不出意外。稳妥的办法只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在现在的情况下……。”说到这里小骗子摇摇头;“我们不可能知道病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能承受多大的压力?意外只需要一秒钟,他随时可能因为激动而血气上攻,即使抢救及时也很可能让他失去感知能力。”
“西医呢,两位博士,你们的看法。”向华知道这是事实,那个部位的脑血栓破裂后,九成以上的病人会有生命危险,即使抢救即时,也有50%的几率变成植物人。
两位西医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大致判断却差不多,都认为宋老不能承受太大压力;最好先以药物治疗,把血栓的危险降到能控制的范围内,再适时进行开颅手术消除血栓。
陈镇长的注意力一直在祝童身上,随着讨论的深入,他有点迷惑了:这个李主任看来真是位高明的医生,在座的都是医学专家,向老也不好骗;王向帧那样级别的首长,更不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相信一个骗子,自己是不是错了?。
向老是这个医疗小组的头,他们不能长时间离开病人,讨论进行一定程度就要结束了。
叶儿和向老要去向王向帧汇报,黄海已经回到海洋医院,本来向老要安排一位年轻的警官送祝童回医院,陈镇长说自己正好到医院有事,开出一辆帕萨特拉着祝童驶出大门。
陈镇长熟练的把帕萨特开出别墅,祝童坐在前排,指尖扣紧龙星毫;心里的压力小了很多。龙星毫的黑晶内已有一只小小的紫蝶,这是祝童几天来为史密斯准备的。他随时可以制住陈镇长,下车,逃离。
开始的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陈镇长到上海没多久,不太熟悉上海的道路;祝童不断指点着他,而陈镇长的注意力不全在开车上,嘴角挂着微笑,时不时扭头看祝童一、两眼,嘿嘿笑笑,似乎在欣赏一只掌上宠物。
帕萨特配置有先进的GPS导航,走上大路后祝童不再说话,把座位放低,舒服的伸展着身体。忽然之间小骗子想起老骗子常说的大境界:洞若观火!
小骗子盘算起手里的筹码,虽然怎么算都占不到上风。但是算账是门学问,在不同的规则下,坏账也可以变成资本,看就看算账人从那个角度去理解。
帕萨特开进海洋医院停车场停好,陈镇长笑着说:“没想到啊,佩服佩服。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李宰豪李老板,李想李主任?”
“陈镇长想怎么称呼都可以。”祝童摇摇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有分别吗?”
“我现在是首长的机要秘书,处级;你可以叫我陈处长或陈秘书。我不像你李先生,到那里都有女人缘,于蓝小姐,苏叶小姐,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啊。啧啧!我认出你就是望海制药的李宰豪后,专门去看了看李主任的资料,你应该知道我们那里有很全面的情报系统;意外的是,你这个主任的来历……,如果我对苏小姐说,李主任还有一个名字叫李宰豪,还有一个女人叫于蓝,还有一个身份是富……。”
陈镇长得意洋洋的说着,祝童摘下眼镜,扭头看着他,眼里闪出冰冷的寒光。在这个关键时刻,小骗子悟通洞若观火的真正含义:事不关己则清,关己则乱;要保持冷静,跳出是非看是非,才能准确把握大局。他是骗子,骗子只对真小人与正人君子头疼,根本就不应该怕一个带着面具的伪君子。
“陈镇长,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像个君子,是吗?”
“君子……?”陈镇长被祝童散发出的野性镇住,不敢再说下去了。
祝童不属于他接触过的任何一种类型,这里虽然是海洋医院,车外有来往不断的医生、护士、病人;但对方的目光使陈镇长感觉到,他的生命随时可能终止在这个人手里。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去辩解或否认,也没有被识破后的慌张,为什么?按照常理,他应该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是啊,人善被人欺,马善众人骑,你想敲诈我!说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钱?权?还是别的什么?”祝童笑吟吟的说,指尖闪出龙星毫,在陈镇长注视下刺进眉心印堂穴。
陈镇长根本就没力量去躲闪,祝童的目光似乎有魔力,把他牢牢钉在座位上。
“李想是我,李宰豪还是我,你想用这些威胁我?世界上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好了,现在你老实了。感觉一下,你是不是冷静了点?是不是变聪明了?”祝童收回龙星毫,黑晶内涵养多日的紫蝶还在原处。
“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谁?”陈镇长整个脑袋都是冷的,一条冷线从印堂渗进脑腔,在最深处停下来,凝结成一点深寒。
他如果否认还好些,但是祝童坦然承认李宰豪的身份,让陈镇长想起一个可怕的名词:代理人。
上海的商界都活跃着这么一批人,表面上看去风光无限拥有亿万财富,其实只是神通广大的傀儡罢了。他(她)们背后有庞大的势力或强势人物,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起的。陈家就曾经想把于蓝变成类似的代理人,使家族财富合法化。
“陈秘书,如果你真的很为难,我不妨给你个建议。带上眼镜我是李想,摘下眼镜,我是李宰豪。记住了?” 祝童漫不在意的笑笑;对于陈镇长这样自私的胆小鬼,恐吓就足够了,根本不用浪费宝贵的紫蝶。
祝童现在的修为用不好固字术,借助龙星毫的神通,这点深寒能在陈镇长颅脑深处保留三到五天。祝童要的是震慑,但愿陈镇长胆小点,别真得逼他违反祝门戒律,杀人。
“你是李宰豪,带上眼镜是李想,摘下眼镜你是流氓。”陈镇长似有不甘,伸手去拉车门。
“你说什么!想死吗?”祝童喝一声;“说老子是流氓也可以,你可以试试来触犯我的底线,看我能不能让你和你的家族身败名裂,毁掉你们陈家在山东的一切。不要以为在望海的妥协就代表我怕什么;在我看来,你们陈家还不如一只蚂蚁,我们只是不想得罪太人。陈家也不值得操太多心思。”
陈镇长惊愕的看着小骗子,只感觉天昏地暗世界颠倒。他是个聪明人,马上想到望海集团和望海制药,想到父亲的话,想到向老,想到李想本来是向老的属下。这些东西汇集起来让他脑子里生出个可怕的想法,李想或李宰豪是向老的人!即使不是也大有关系。
颅脑深处跳跃一下,陈镇长显出极度痛楚的表情,抱着脑袋道:“是,是,带上眼镜是李想,摘下眼镜是李……宰豪;李宰豪李老板,李想李主任,对不住……。”
“你自找的。”祝童拍拍陈镇长的头,缓解一下他的痛楚;“好好混吧,也许过个十几二十年,等你做到首长的位置就会明白了。”
第十五卷风满楼四下蛊(上)
祝童亮出通行证进入病房楼,他认为陈镇长天生是个演员,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和家族的未来冒险。
基于同样的道理,他也不认为陈镇长那样的人有自我牺牲或与对手同归于尽的勇气。
临近中午,不断有医生、护士与他擦肩而过。小骗子无奈的发现:由于这次危机,自己在做了一段虚假的正人君子后进步了,对陈镇长的把握很清晰;但是距离老骗子说的洞若观火还有距离。但反击程度有点过于严厉,没有做到完全抽离。
如果在正常状态下,他应该听听陈老头的反应再让陈镇长受教训,这个小小的失误将影响对后果判断的准确性。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祝童再没理会陈镇长,失败者就是失败者,没什么原因和理由。小骗子不怕任何带着面具的伪君子,包括那位史密斯. 沃森伯格先生。外国伪君子也是伪君子,道理很浅显,与国产伪君子没什么区别。
他也不会去费力气猜测面具下的陈镇长到底在想什么,因为那是徒劳的,在不做生意的时候根本没那个必要;作为自保的手段,只要知道他们害怕什么就足够了。真小人往往是亡命之徒,正人君子在是非面前会勇于牺牲,而伪君子们强大的面具下面,都有一颗龌龊而充满算计的胆怯之心,只要有足够的筹码,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也有区别,面对陈镇长他只为自保,虽然危险但相对简单,双方没什么利益冲突,粉碎一个伪君子的妄想而已。史密斯不同,祝童要把他逼上绝望,把握分寸就变得分外重要。伪君子的反噬是十分危险的,如果他们被迫撕下面具,就变成真小人了;所以,要给让他绝望的同时,保留一点微妙的希望,虚幻的若有若无微妙希望。这点微妙最不好把握,需要凭自己的感觉与经验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做出准确判断。
祝童没想到远在山东的那个老人,只通过短短的接触与有限的信息就判断出自己是个是非之人;更没想到人性中最顽固的一点:色迷心窍。陈镇长被叶儿的美色诱惑,他不能接受连续两次败在一个人手里,陈镇长没有遵从父亲的嘱咐找机会离开上海,变成一只躲在暗处的恶狼,随时准备对祝童发起致命一击。
不能怪祝童大意,他习惯于前期周密准备后发起突然袭击,且一击即走,从来就没有打持久战的经验;由于以往的生意局限于王觉非之类的“学者”,对陈镇长那样的伪君子经验不足,也缺乏充分深入的研究。
下午两点,应急小组的又一次例会召开,这次多了个病人,宋老;主持会议的人也换成黄海和向华易。
宋老的病情没什么变化,病房外站有双岗,病房里随时有一位心血管专家和两位护士,多台精密仪器监控着他身上的没一点变化。
西蕾娅的病情不断反复,两天来有五次爆发。
多亏西医建立起来的详细完整的制度,祝童翻看着西蕾娅的住院病历,几天来发生在西蕾娅身上的一切都展示在眼前。抛开药物的作用与心里作用,小骗子发现几点很有趣的现象。
祝童拿过另一份病历,那西蕾娅的全部每天的食谱和进餐情况。他身上有蝶神,如果西蕾娅小姐身上真是蚕蛊的话,大概也有类似的忌讳。
西蕾娅不犯病时很听话,发病并非无迹可寻,祝童发现她几乎每次大的发作都是在饭后一小时。但是,并不是每次吃饭后都要发作,每次发作的严重程度也不一样。
王觉非坐在祝童身边,他把头凑过去低声说:“院长,我想到一个可能,西蕾娅小姐的发病是不是和饮食有关?”
“说说看。”王觉非对自己的学生很尊敬。
“瞧,这是病人发作的时间与症状,这是护士记录的食谱。西蕾娅小姐每次发作前,都食用过肉类;但是,如果这顿饭是素菜或者静脉滴注营养药,她会保持安静。还有一点,食用鱼类时,西蕾娅小姐的症状会加剧。从常规监控看,蛋类和奶类食物对她的影响最小。”
这算什么?在座的不是高学历官员就是西医专家,根本不相信中医对于食物忌讳那一套学问,对祝童的分析无不半信半疑。只有王觉非和向老仔细对比着,按照祝童的思路去理清笼罩在西蕾娅身上的迷雾。
现在大家谁也拿不出好办法,只好先同意李想李主任的建议:暂时对西蕾娅小姐的饮食加以控制,只提供新鲜水果和蔬菜,不加荤腥;配合静脉滴注植物蛋白补充身体必须的营养。
小骗子想说给西蕾娅吃点桑叶,看她能不能吐出丝来;这明显是个很荒谬的建议,只在心里想想罢了,万万不能说出口。
还有史密斯,祝童为了避嫌对这个病人的病情采取不关心不介入的态度,连病历都不看。但为了友谊,领导们命令李主任必须为史密斯先生的健康负责。史密斯的医疗顾问布朗博士也有同样的要求。
晚上,祝童再次走进史密斯的病房,先摘下眼镜小心的插进白大褂口袋里,掀开史密斯身上的遮盖问:“感觉如何?是不是想明白了?”
“李医生,我抗议……。”史密斯面对祝童心惊肉跳,但布朗博士认为只有这个人能挽救自己的性福。
“抗议无效,你是我的病人,这是你自己请求的。”祝童用探棒拨弄一下伤处;“暂时看来恢复的不错,但是有个小小的问题,为了不留后遗症,更是为了病人负责,我将建议,切除你的阴囊。开玩笑啊,我不会那么不人道,也不会那么不负责。”
“谢谢。”史密斯被吓出一身冷汗;“中国人都是善良的,我一直坚信这一点。中国医生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中医是最奇妙的医术,布朗博士说,遇到您是我最大的信任。上海是中国最有魅力的城市,我将在出院的那一天,为这座城市建立一项医疗基金。”
“很好,确实很好。”祝童嘴角浮起笑纹;“那么,我就给你一个假设。如果你再也不能离开上海,这个你热爱的地方,你感觉如何?”
“再不能离开上海,李先生,你是在威胁我吗?”史密斯狐疑着,上海固然不错,但是不能离开,不就成这座城市中的囚徒了吗?
“没人威胁你,史密斯先生,这只是个假设。我以为,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离开上海是危险的,很危险。也许从飞机起飞的那刻起,你的生命就会进入倒计时。史密斯?你在听吗?呵,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多么富有,无论你乘坐的是国际航班还是私人飞机,这个假设都成立。”
“我不相信。”史密斯摇摇头,他以为祝童在说笑话;“没人能限制我的自由;上海是被法律保护的地方,你或中国政府都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要知道,有些东西是法律无法保护的。史密斯先生你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做出一些……不被人理解的事;但是呢,有些东西,是万能的法律不知道的。只是个假设而已,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想你应该接受一个建议。”
“请说。”史密斯颤抖着,因为祝童正把龙星毫刺入他的小腹,将那只涵养多日的紫蝶小心的安排到丹田穴内。哈,老外也有丹田。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史密斯真诚的道谢,祝童解开了那处被封闭的带脉,史密斯又能感觉到自己的男性了。
确实,紫蝶入腹带来一股温暖,伤处的痛楚得到缓解;却没想到从此刻起,他的这条命真的落入小骗子手心了。
祝童和蔼的笑笑,感觉也不错:真不容易啊,也许真的是离开湘西太久的原因,现在的蝶神很懒。
“保罗和罗尔森先生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你的团队很完整,他们是世界上顶尖的保安人员。听说美国基普森经济研究中心上海办事处订购的四辆免税车已经到港,你可以乘坐它们到上海附近进行一次短途旅行。我想,二十公里左右是个合适的距离。史密斯,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不明白。”史密斯呆呆的看着祝童,他确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要他实验一下,离开上海二十公里会有什么后果。
“我是为你着想,在地上总比在天空安全,一旦后悔了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回头,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负责。”
“李医生,你的假设很有趣,我想知道;我,中毒了吗?”史密斯点着自己的胸口。
祝童想了想,把手移到自己胸口处:“我这里还有毒素没有完全排出,至于你的身体内,没有毒……或者类似的成分。”
“OK,那么我为什么要相信这个假设?”
“没人逼你相信啊。史密斯先生,我只是作为你主治医生,本着为病人负责的态度,提醒你一种……潜在的可能。”
“你这是威胁,我要转院,现在就转院,你一定在我的身体里做了什么手脚。我要控告你,控告……。”
“随便,你有的是钱,可以把世界上顶尖的医学专家请来;但是,在找到证据前,你指控我什么呢?史密斯先生,我是中医师,正在想办法为你治疗注定要残废的阴囊。难道你习惯于用这样的方式感谢挽救了你另一半生命的医生的吗?”
所谓二十公里,应该是普贤寺能控制的极限距离了,海洋医院距离普贤寺直线距离在八公里左右,而史密斯一定会带着可怜的西蕾娅。祝童估计,西蕾娅体内的蚕蛊如果失去控制会发狂,那样一来西蕾娅很可能做出疯狂的举动,比如攻击身边的任何人;那样状态下西蕾娅会被激发出全部的生命潜能,也许比彪形大汉保罗更危险。
事实上,小骗子认为史密斯根本不敢走出十公里。
祝童在一点点消磨史密斯的狂妄,他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萧萧小姐如果能回来,你也许就能离开上海,这是前提。还有那枚玉印,它也必须和保罗的一只手同时留下。”
史密斯顽固的以为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不相信祝童对他的警告中有善意的成分;认为这些话都是威胁与恐吓。
“萧萧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无权干涉。”
“真的吗?”小骗子看着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虚伪:“史密斯先生,你真的很愚蠢,我认为你的睾丸长在那里太久了,也许让你感觉不舒服,想给它换个地方。你信不信?我既然能治好你的伤,也能让你这生不如死;你信不信?我如果想要你的命,上海或者世界上任何一家医院都救不了你;你信不信?现在你就是一只火盆里的蚂蚁,我什么也不用做,只要撒手不管,你只有死路一条。你信不信?哈!看来你是不相信的,因为你有钱啊。好了,你要记得一点,我保证治好你的伤。但是,出院后不要再回来,下次找我看病,要准备好一笔钱,不多,一千万美金。信不信?这不是敲诈,你一定会来求我收下这笔钱。”
说完,祝童收拾起东西走到门边,史密斯满头虚汗,被小骗子的威胁吓坏了。尽管祝童说的大部分是谎话,可史密斯被这几句“信不信”忽悠的,有点相信他有控制自己生死的本事。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如果你还信任……嗯,明智的选择是不要相信一个中医的忠告,那会很危险。西医许会警告你,最好不要抽烟,不要喝酒,不要纵欲科学搭配饮食。但我的忠告也许会是,不要和女人上床,不要做剧烈运动,不要吃任何肉类、谷物、蔬菜,不要离开上海,否则有生命危险。佛教你听说吗?对于你来说,改变信仰是最好的选择。”
祝童没时间说太多的废话,史密斯不是傻瓜,他那么有钱,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一晃十天过去了,与大多数事情一样,“10.9事件”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海洋医院内的气氛也一天天松弛,至少祝童的黑色三星手机被发回;应急小组虽然没有明文撤销,近几天没组织什么会诊之类的活动,也许因为王向帧的介入,领导们都不愿来海洋医院。
西蕾娅小姐再没有发作过,这使大家对中医多了点敬畏。年轻的李主任没使用任何药物,只靠控制饮食就使西蕾娅小姐的神智恢复正常;虽然李主任强调西蕾娅小姐随时可能复发,大家还是感到很神奇。
更大的神奇是皮肤科丁主任创造的,西蕾娅小姐身上的外伤在一周前还是恐怖的疤痕,但是接受了香薰术的熏蒸治疗后,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迹。这一来,医院所有爱美的女性都对香薰理疗中心充满兴趣;凭着这帮专业人士的口口相传,香薰中心的几乎在一夜间变得顾客盈门;没有预约根本就不可能享受到神奇的“辅助治疗”。
史密斯先生作为重点病人情况也很乐观;外伤部分,阴囊已经基本痊愈,今天上午,泌尿科护士为他进行生理检验,史密斯先生很快就勃起了。
年轻的小护士红着脸在病历上写下:四级,130度。
这应该是很男性的数据了,围在病床前的医生们都对史密斯先生表示祝贺,说他的伤恢复良好,基本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李主任对史密斯先生的康复的贡献最大,大家在祝贺病人的同时,都没忘了赞美两句李主任,他正不好意思的站在王觉非王院长身边。
史密斯先生尴尬的提好裤子,伸手要向李主任表示感谢;当然在笑声中被拒绝了,小骗子眨着眼轻声说:“为了对您负责,史密斯先生,暂时您还不能出院,如果一周内每次检查您都能保持这种状态的话,才能算完全康复。”
祝童知道大部分医生的赞美是敷衍,他也没真把自己当成神医;据黄海说,根据他们最近几天的监控,很有几个医生私下里称呼李主任为“膏药李”,认为他是凭借神奇的狗皮膏药才创造奇迹的,算不得真本事。
小骗子当然一笑置之,他身上的膏药确实不多了,这次在史密斯身上用去两贴就让他心疼不已;柳希兰到现在已经用去四贴,还祝童身上所有的疗伤上品冰雪散。
罗尔森先生第一个被允许出院,各项指标完全恢复正常,背后长长的伤疤由于只留下一道淡淡的伤痕。
意大利盾牌保罗第二个出院,如今应该叫独眼龙保罗。伤残使他变得更有暴力倾向,眼睛拆线的第一天,在病房里即开始进行体能恢复训练。祝童去看过几次,那家伙的拳法、步伐确实厉害。
黄老被转移到高干病房二楼,紧邻重症监护室;向老亲自坐镇,黄海带着几个保卫人员封闭了半个楼层。
此间,祝童与柳依兰有过几次交谈,柳曼湘恢复的最慢,据郑书榕说,她至少还要在海洋医院修养两个月。
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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