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擂台(上)
这里早已聚集起另一群人。有福华造船项目相关的专业机构的代表,还有沪上商界、金融界、时尚界乃至娱乐界有一定身份的人士……和小姐名媛,都盼着能见到井池家族神秘的主人井池雪美小姐。很多人还希望能借这个机会结识田公子或井池雪美小姐,哪怕和他们关系比较亲近的人,也许就能从福华造船的项目里捞一点油水。
祝童没有被让进太师府,他随着松井式被安排到二楼另一个大包房,以名品兰花为名:苍山奇蝶。
包房内果然布置的如雅致清新,红木软椅美人靠,书香古色兰花俏。包房一角有花架,上面摆放大小三盆艳丽兰花。
松井式进门就被那三盆兰花吸引住,走进观赏,赞道:“好花,好花。”
祝童不懂花道,只知道一点花香茶道,房间里正摆有一副花香茶道用具,就坐下来调茶。晚上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先用下花茶做好准备。
叶儿喜欢花,跟梅老学画的过程中,鉴赏名花的水平大幅提升;看到那三盆兰花,也惊叹一声:“奇蝶兰。”
“很贵吗?”祝童瞟一眼,兰花而已,花开的比较漂亮,奶白的花瓣上有粉色花斑……真像蝴蝶啊。
“嗯,是比较罕见。”叶儿点点头,走过去与松井式一起欣赏。小骗子咽下一大口唾液,他很想把那些花摘下来,塞进嘴里,蝶神贪婪的飞出黑雾,它的希望就是祝童的渴望。
松井平志与田旭洋走进包房,田公子红光满面神采飞扬,连声抱歉,说失礼之极,没给客人休息的时间。他没忘了恭维叶儿人比花娇,与李主任是天生的一对,最后握住祝童的手,真诚的摇晃着:“多亏先生的帮助啊。”
祝童报以更真诚的微笑:“田公子客气了,我其实没帮什么忙。”心里想,马上就要真的帮忙了,不过是帮倒忙。
田旭洋殷勤的推开轩窗,下面正是舞台。
“马上会有一场难得一见的擂台赛,是此间主人特意安排的。哈哈,不打扰大家欣赏,田某就在隔壁太师府,有什么事尽管招呼。”
田旭洋和松井平志离开到别处应酬,祝童也泡好第一杯花茶,漫不经心的自顾自饮下一半,调理着体内的香药踱到轩窗前。正看到三位健壮的保安往舞台周围安装护栏,看样子真是一场擂台赛。
祝童扫一眼擂台左右,惊出一身香汗。
意大利盾牌,健壮如熊的保罗,身披黑色披肩,赤裸出毛茸茸的胸口,快速挥舞着两只硕大的拳头,在舞台左边来回走动。丹尼.罗尔森身穿合体的礼服,站在舞台边上检查两只黑色薄皮自由搏击拳套。
舞台右侧,秦可强坐在一张木椅上冷静的注视着保罗,上身穿白麻布短衫,下身是一条青绸练功裤,脚下千层底布鞋。
保安杨辉与另一个同伴蹲在秦可强身边,向他手上缠绕白色绷条。
田公子说的擂台赛,是保罗和秦可强,有人活腻味了?
保罗打扮的就像个海盗,由于右眼球被摘除,从国外订制的假眼还没到位,脸上带个眼罩,使他整体感觉就是位强壮的能撕碎一切的野蛮巨人。
他确实很愤怒,这是可以理解的,从健康人转变为一个残废都会愤怒,何况保罗还是技击高手、个职业保镖。
秦可强身高比保罗矮一头,体重根本没有可比性,但是祝童认为这场擂台赛没有任何悬念;保罗是找死。
场边有两位西装革履的律师,忙着让两位选手签署一堆文件,还有一位……海盗船长,他怎么来了?祝童扫几眼楼下,果然看到擂台周围有十几个精气十足的黑衣青年,那些是千门的人。
田公子不是吃素的,带如此多打手来,预防有人砸场子。
几个月前,百里宵曾邀请祝童到赌船见面,一来他没那个心思,二来感觉不太合适,这次见面拖到现在也没完成。但是现在,祝童四处寻找,想看到百里宵在哪里,却连影子也没发现。
他会去哪里?百里宵是田公子的谋士啊,今天这个场面应该出现。
“大哥,雪美小姐来看你了。”朵花陪着井池雪美走进包房,还有陈依颐。
松井式站起来,关切的问:“小姐,是不是累了?”
“谢爷爷关心,我很好。”井池雪美先谢过松井式,面对祝童站好,深深鞠躬:“李先生好,很高兴能再次见到先生。”
井池雪美已经换上一套藕色和服,果然面露倦色。她的脸型本纤瘦,包房内灯光清冷,雪白的肤色雪被映衬的近乎透明。
“我不累,能看到先生,心里高兴呢。”井池雪美脸上果然浮起些红晕,又对叶儿施礼道:“苏小姐,您真的很漂亮,李医生在曰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姐姐。”
叶儿笑吟吟拉住井池雪美的手,不好意思的叹道:“雪美小姐太客气了,希望您在上海一切顺利。”
祝童客套着,女孩子参与到金钱游戏中就失去灵雅;史密斯这个强力外援撤出后,松井家族重新得势,井池雪美少了辗转腾挪的空间,最近的处境一定很艰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他正在为如何说服井池雪美而头疼。
“苏小姐,这套丽裙穿在您身上太美了,和李先生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神仙伴侣啊。我能和朵花妹妹一样叫您姐姐吗?”井池雪美很有技巧的恭维着,叶儿尽管知道人家是客套,还是满心欢喜。在这个层面上,叶儿根本就不是从小接受精英训练的井池雪美的对手。
井池雪美拉着叶儿到隔壁的包房去说贴己话,这正和叶儿的心意,朵花高兴的挽着叶儿,陈依颐就有点尴尬,也只能跟着离开。无论是叶儿、井池雪美还是朵花,对她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陈依颐甚至没顾上和祝童说上句话;看到祝童的瞬间,她神情恍惚片刻,眸子里蒙上一层雾气,让小骗子心里“咯噔”一下。
好在美女们总算都走了,包房里只剩下祝童与松井式,小骗子决定先解决这个障碍,目前看来难度很大。毕竟,井池财团能通过此次合作甩掉一个包袱,并得到很大的利益。
“听说野村先生来了,他人呢?”
“野村老师不适应长途飞行,在酒店休息。”
“哦,不是水土不服吧?”祝童摘下眼镜,取出一块丝绒擦拭,似笑非笑的直视松井式的眼睛;“最近出了些很微妙的事,局势有点乱,野村先生在酒店休息还没什么问题,千万不要乱跑。如果出什么意外的话……。”
“很多年前,野村先生来过中国,最熟悉的地方是上海和北平;李先生别误会,野村先生没有加入过军队,您那对神针就是他与师父淘到的宝贝。”松井式正面回答祝童的试探,莫测高深的笑笑:“小姐第一次出面主持家族的重大合作项目,我们都很小心。”
这段时间紫蝶已经被蝶神唤醒,让祝童有把握让控制松井式的生死;时间紧,就不再绕圈子。
“松井先生,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个时候,你们不该来上海。”
“先生的话,我不明白。”松井式老奸巨滑,发现面前这个年轻人已撕下医生的面具;小心的问:“我们到中国是为了友谊与合作而来,有什么不妥吗?”
“田公子要出事了,我怕你们被人利用。”祝童冷笑着;“难道您一点也没看出来?”
松井式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是吗?太突然了,田旭洋先生在上海根基深厚,这次合作还多亏李先生。雪美小姐一心要完成这次合作,也是为了李先生。”
祝童心里暗骂,老家伙太狡猾了,开始就把一切责任先推到自己身上;但是人家说得是事实,无可辩驳;好在,摊牌的时候没必要辩驳。
“中国的事一时说不明白,我希望松井先生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保证你能再活十年。如果……哼哼!”
祝童“哼哼”两声,松井式心口急跳两下,他捂住胸口:“你……要挟我?”
“不是要挟,是建议,我只是希望松井先生能赏光,陪井池雪美小姐到上海以外的地方旅行几天。我将全程陪同,保证松井先生和雪美小姐的安全。中国有很多值得流连的山水胜景。”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老练如松井式也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答;稍有不慎,他就可能再踏不上曰本的土地。
“野村花海先生呢?我很想让他看看楼下的精彩比赛。松井先生,您瞧那面旗帜,他们也是为了友谊。”
轩窗外传来三下锣声,祝童搀着松井式走到窗前。果然,漫江花雨的舞台上竖起一面橘黄边银白旗帜,上面绣着金黄色中、英、日三国文字:基普森杯自由搏击友谊挑战赛。
“对不起,让松井先生受惊了。您不必现在回答,等比赛结束再做决定好了。瞧,哪里有我们的老朋友,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他曾经是我的病人,楼下的那个独眼龙,就是史密斯先生的保镖。”
松井式僵硬的坐下,感觉一条热线从胸口升到咽喉廉泉穴;他真的后悔不该到中国来,不该那么自信。身边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医生啊,竟然能在不经意间掌控他的生死。
擂台上响起三通鼓,舞台两边包房的轩窗一扇扇推开,把里面的嘉宾暴露在大家面前。
十、擂台(下)
史密斯先生和卡尔先生在正对面的那一间。史密斯甚至得意的笑着,搂着位身材火辣的上海女郎举杯向这边示意:瞧,我现在很好,很健康。
这是示威啊!祝童对史密斯微笑着,心里坦然。史密斯身上的蝶蛊尚在,只要还没离开上海,他这条命就攥在小骗子手里。只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祝童不想招惹太多麻烦。
漫江花雨内响进行曲雄壮的旋律,青梅走上舞台,先优雅的感谢各位朋友捧场,感谢田公子对漫江花雨的支持,感谢史密斯先生及基普森基金会的抬爱,然后对满头雾水的来宾揭开擂台赛的谜底。
为了能使搏击界的高手有个交流的平台和机会,史密斯.沃森伯格先生出资五百万美金,在上海设立基普森世界自由搏击大擂台,每年九月开始选拔,十一月的第一周举办决赛。总奖金高达五十万美金,其中擂主能得到三十万美金。
由于今年是第一届,时间仓促,所以邀请世界顶级自由搏击高手,来自意大利的保罗先生充当届擂主,攻擂方是中国武术好手,兰斯.肯先生。
裁判有三位,从祝童的角度看不到他们,只能听青梅介绍。有一个美国拳击教练,另一位是体委的专业自由搏击裁判;最后一位才是熟人,海外归来的国术大师,中国最后一位侠客:周半翁先生。
青梅介绍完摇曳着妖娆的腰身走下擂台,留下那位专业主持卖弄口舌,渲染气氛。大厅里没几个人知道周半翁,他们也不知道周半翁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但是还是响起热烈的掌声。
保罗率先蹦上去,退去披肩露出一身雄硕的肌肉。
周围响起几声女人的尖叫,保罗得意的炫耀着胸毛、腿毛、腋毛,确实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雄性气息。秦可强在台下活动手脚,他只是体形匀称肌肉结实而已。
“对我们的服务,二位还满意吗?”门响,柳伊兰俏立在包房正中。
“柳大姐,这里是上海,你们这么搞,不怕闯祸吗?”祝童半转身,他是真有点担忧。在中国,这样的擂台赛有很大的风险。
柳伊兰穿着墨绿旗袍,一条雪白貂皮披肩笼住削肩;高耸的酥胸出别一枝嫩黄色香雪兰,幽幽浓香散出若隐若现的诱惑;娇笑着说:“正是因为这里是上海才没关系了。保罗先生是意大利人,兰斯.肯先生是法国人,漫江花雨是港资企业;你说,按照中国的法律,谁能管的了?”
“大姐厉害。”楼下有专业律师,柳伊兰敢如此做大概也是仔细研究过了吧?祝童感觉好笑,八品兰花的能量比祝门大的多,人家培养有专业律师,大师兄还是柳希兰帮忙捞出来的,自己岂不是瞎操心。
柳伊兰对祝童的无所顾忌皱皱眉头,看到松井式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明白这里状况,也就不再掩饰,也不把松井式当作障碍。走近茶台探出兰花指捏起茶壶为自己倒上一杯花茶,“唔,好茶;松井先生,您应该尝尝李先生泡制的花茶,对您的身体大有益处。”
松井式哼哼两声没说话,端起茶就喝。柳伊兰凝神端详片刻,扭头对祝童展颜一笑:“松井先生是客人,你不能太过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祝童为松井式斟满杯;“松井先生也知道我要做什么,柳大姐应该也知道。”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我需要一个理由。”柳伊兰虽然还是巧笑嘻嘻,祝童还是感到无名的压力。
这里是漫江花雨,是八品兰花的地盘,外面有千门的打手,有江小鱼和一品金佛的高手们。一旦出什么意外,兰花的姐妹们要承受很大的压力和风险,确实要有个很好的理由,才能让柳伊兰好说话。
“我需要帮助,一小时后,我要带井池雪美小姐离开上海。大姐应该知道田公子要做什么,我要阻止他。不,让我把话说完。”
柳伊兰要打断他,祝童摆手制止,时间紧,他不能让柳伊兰说出的话干扰到自己或松井式。
“大姐,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江湖上好汉无数,但是我只佩服你;不为别的,只因为大姐对竹道士的一片痴心。我将要做的事很危险,也知道别人会怎么说我。不就是傻吗,那又如何?我没有竹道士那么远大的理想。但是,蓝大哥的话我不能接受,不只为祝门,更为了叶儿和江湖道的未来。离开上海乃至离开中国,也许我就永远失去她了;如果我现在脱身而去,江湖道一定会分崩离析。只要有一点希望,即使前面有刀山火海,我还是要试试。”
“为什么江湖道会分裂?”柳伊兰思索着,缓声问。
“他们太有钱了,他们被金钱游戏迷住了。”祝童指着外面,指着隔壁的太师府;“我联系不到百里宵,他是千门掌门;但我看到海盗船长和江小鱼在一起。我只能推测田公子已经借江小鱼的手控制了千门,百里宵不是逃亡就是被害了。柳大姐,您没看出来吗?下面那些人不是来捧场的,千门弟子在监视漫江花雨内的一切。田公子借这个骗局,把一品金佛、四品红火和五品清洋都栓到他裤腰带上,还有两位,银枪和史密斯先生。如果雪美小姐和他顺利签约,田公子会很快消失,一场大风暴在所难免。那时,所有和这件事有牵连的人都要倒霉,江湖道会面临大灾难。”
“你有几分把握?”
“五分,王向帧答应我,如果我能帮他这次,他会帮我掩饰。我如果能顺利带走雪美小姐,至少国家不会遭受太大损失,引起的风波会小很多,大家不过损失一些钱而已。也许,江湖道还能维持下去。”
“我答应帮你。”松井式忽然开口;“李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井池财团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让朋友们受损失。”
“好吧,比武结束后,你到一楼转角雪兰华亭等着,我会安排雪美小姐去那里休息。雪兰华亭的第三个阁子里有暗道通往江边,你们可以从那里离开。但是,林肯说过:你可以一时间骗到所有的人,你也可以永远骗到一部分人,但你不可能永远都骗到所有的人。”
柳伊兰说完,对松井式莞尔一笑,似不经意的以手在祝童的杯口抚一下:“茶凉了。路上危险,多喝几杯。”转身走了。
祝童看到,杯中多了一粒艳红的茶果,忙提起茶炉冲进半盏滚水。
杯口浮起丝丝雾气,很快蔓延出来笼住茶杯;雾气中闪烁起几点红光,茶杯却瞬间变得冰凉。
祝童仰头喝下,一股滚烫的热流沉入小腹,瞬间分解成冷热两股能量淌遍全身;最终的胸口汇集成一处,冷热两种感官缠绕纷繁。
柳伊兰投来的茶果一定珍贵异常,只是不知道是如何弄出来的。他浑身充满力量,只是嘴中的感觉当真苦涩难耐。
“林肯是谁?”祝童撕下几朵兰花塞进嘴里。
“美国总统。”松井式也撕下一朵兰花,却不敢吃下去。
“我知道他是美国总统,但是,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因为他是位有良心的政客,得罪了一些人;后来被杀手干掉了。”松井式比划一下开枪的动作。
“哦,松井先生果然博学。”
“那里,我知道江湖道,李先生;我知道祝门,也知道祝童这个名字。”松井式诡秘的笑着;“所以,这次我把宝压在你身上。”
祝童诧异;“你也知道江湖道?”
“别忘了,井池家族已经延续了八百年,我们一直在和中国做生意。你必须保证雪美小姐的安全。”
“我保证;即使我死了,雪美小姐也不会受到伤害。”
“那好,你们尽管去,我和平志在上海装糊涂,尽量说服警方和田公子雪美小姐不过是年少贪玩跑出去散心了,不是被绑架。我要和野村老师打个招呼,他将随你一起保护雪美小姐。”
这样的安排很好,祝童有瞬间怀疑松井式是否要借刀杀人,想到那条奇怪的规矩:井池雪美如果出意外,井池家族的财产将被无偿捐献出去;只好选择相信松井式。只是,松井式和松井平志留在上海,田公子好象就不那么狼狈了。
外面响起三声响锣,秦可强与保罗走上擂台,擂台赛开始了。
保罗很狂妄,一开始就发起攻击,他出拳的速度非常快,每一拳都夹带呼呼风声。
自由搏击不同于任何一种技击项目,允许拳打、脚踢和膝盖撞击,但不允许肘击。保罗的腿法速度不快,但力量巨大步伐沉稳,加之身高马大,很快就占据上风,几乎是追着秦可强满擂台转悠。
“史密斯先生很得意啊。”松井式奸笑着说。
祝童看向对面,果然看到史密斯得意洋洋的样子。包房里有电话,祝童把话机拉到轩窗前,拨通对面包房的号码:“我找史密斯说话。”
史密斯也看到祝童了,掂起话筒夹在耳边,左手举着酒杯,右手搂着美人:“李主任,很高兴听到您的声音。”
“我想和史密斯先生赌一把,有兴趣吗?”
“当然有兴趣,我压保罗先生赢,他一定能把那个黄猴子撕成碎片。”
“五百万美金,赌兰斯.肯先生赢。”既然有人送钱,祝童也乐得发财。老骗子的望海制药需要大笔资金,最近的要的五千万还没着落呢。
“哈哈哈,李主任很有勇气,很遗憾,你太喜欢危言耸听了,这不是个好习惯。五百万美金吗?我同意你的赌注。但是,我们似乎需要一个保人。”
“松井式先生可以吗?他就在我身边。”祝童拉一把松井式,他个头比较矮,站起来才能让对面看清楚。
“可以了,我没问题,卡尔先生将作为我的保人。”
两位保人开始通话,祝童和史密斯相视一笑,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擂台上。
秦可强的右拳与保罗的右拳击在一处,两人都没占到什么便宜;祝童皱下眉头,他感觉到秦可强步伐不稳,似乎吃了点亏。
奇怪了,石旗门的突拳乃江湖一绝,保罗的拳锋怎么那个抵挡住秦可强的铁拳?
就在这瞬间,保罗双拳连击,雨点般砸过去;秦可强招架不及,头部被击中一拳;他原地拔起,从保罗头顶越过,勾出一脚揣向保罗后脑。
两人都吃了点亏,各自占据一角不肯轻易出击。秦可强额头被击中处淌出血珠,一滴滴打在擂台上,他没去擦拭,像豹子般俯下身子,盯视着保罗的右手。
祝童感觉到秦可强积蓄着力量,这一击一定非同小可;却没想到接下来是那么华丽的表演。
秦可强猛然弹起,与刚才保罗的招式几乎一样,双拳雨点般砸向对手,却只对准一个目标:保罗的右臂。
柳伊兰说过,保罗要付出代价,把他的右手留下来;这应该就是这场擂台赛的真正原因吧。
漫江花雨内的人都听到清晰的骨骼碎裂声,紧接着是保罗发出的惨叫。
但是,秦可强的击打没有结束,保罗无论把右手藏在哪里,秦可强的铁拳总能在第一时间击在同一位置。
最后,保罗干脆趴在地上,把右手压在身下。
秦可强一脚踢过去,保罗被踢得翻滚几下,仰面躺在擂台边。
丹尼.罗尔森跳上去,拦住秦可强:“NO,NO,NO。他已经认输了。”
“无耻。”秦可强从嘴角挤出几句,轻蔑的向保罗脸上吐出一口血痰,翻身跳下擂台。
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呼叫声,二楼包厢里的人都能看到,保罗右手的拳套已经被击碎,从手腕到手掌、指骨都软绵绵的,里面的骨头在刚才的一连串击打下,已经形成无可救治的粉碎性骨折。
重要的是,大家都能看到保罗的拳套下带着一枚闪亮的手盔;如果不是它,保罗的指骨不可能受到那么大的摧残。
裁判也无话可说,都以为如果保罗没带这个不符合公平原则的暗器,兰斯.肯先生不会表现的那么残忍。
裁判正要宣布擂台赛结果,擂台上忽然出现一个纯白僧人,白衣白发白胡须:指着秦可强趾高气扬的叫阵:
“我也要打擂台,扬我国威。阿弥驼佛,中华大地不容邪魔外道横行。你,上来上来,咱们比划比划。”
十一、弄堂(上)
雪狂僧!他怎么跳出来了?不止祝童感到意外,在场的江湖中人都很吃惊。
雪狂僧出现在漫江花雨本就不太正常,上擂台挑战秦可强更不合常理。大家都知道秦可强可算是三品蓝石的人,挑战他等同于挑战三品蓝石。
秦可强冲裁判席摆摆手,没理会雪狂僧的邀战,两个助手围着他清理头上的伤口。
喜欢热闹和刺激的人到处都是,雪狂僧虽然年纪不小,脱下僧衣露出紧身短打扮,还是很能吸引些好事之徒的眼球。他们随着雪狂僧的叫嚣起哄,要求来自法兰西的兰斯.肯先生以自由搏击术,接受中国传统武林高手的挑战。
他们不知道,秦可强的功夫表面上是自由搏击,其实是正宗的中国内家武功:突拳。
裁判席那边还没有形成统一意见,松井式似笑非笑的看着擂台:“中国人,就是喜欢窝里斗。”
祝童无可奈何的笑笑,拿起电话接通史密斯:“你欠我五百万美金。”
史密斯还算爽快:“我承认失败,五百万美金每天就能转到你指定的任何帐户上;李医生,您有机会再挣一笔钱,只要能治好保罗的伤,我愿意出十万美金。”
“有了五百万,十万美金对我没有意义。”祝童想也不想拒绝了,看一眼楼下。
丹尼.罗尔森正以冰块敷在保罗右手上,焦急的用手势比划着,要人打电话叫急救车。
秦可强的伤口包扎完毕,坐在椅子上冷冷的注视着雪狂僧。
“您是位医生,救死扶伤是您的天职和职业道德。”史密斯还试图说服祝童;“我愿意出五十万美金。”
“史密斯先生,您的职业道德是什么?我们扯平了,五百万美金请汇给松井式先生。”小骗子放下电话,不再理会史密斯。于公于私,祝童都不可能插手保罗的治疗,这只右手是兰花姐妹一定要留下的。
只从表面看,保罗的腕骨和掌骨、指骨粉碎的相当厉害,他根本就没把握治好这样的伤。祝童以为,即使是世界上顶尖的骨科专家来,对这样的伤也毫无办法。
祝童说与史密斯扯平了,也是应当应份。史密斯先交出梅花玉印,又接擂台赛输给他五百万美金;如果祝童再不依不饶,就真的是不识抬举了。事情本就是这样,谁也不能太过分。史密斯用金钱造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心照不宣,小骗子甚至还要想办法取出史密斯体内的紫蝶。
“松井式先生,史密斯的钱到账后,麻烦您派人跑一趟。”祝童写下山东小镇的名字和望海制药的地址,交给松井式。史密斯的钱不是那么好要的,让松井式派人出面也是一种洗钱的方法。
周半翁走上擂台,双手虚按止住众人的呼叫;他素衣布鞋,白发飘飘,一派神仙中人摸样。他没用话筒,一开口就声若洪钟惊镇全场。
他宣布:第一、裁判们讨论通过,兰斯.肯先生获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第二、第一届擂台赛由于经验不足,没有现场接受挑战的准备;兰斯.肯先生由于已经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搏斗,也没有马上接受挑战的体力和义务。
第三、如果挑战者坚持要打擂台,他将接受这个挑战;如果能过了他这关,兰斯.肯先生将考虑是否迎战。
周半翁说完,漫江花雨内一片寂静;有识之士都能看出,年逾古稀的中国最后一个侠客虽然貌似平和,心里已被雪狂僧激怒了。
无聊大师走到擂台边试图说服雪狂僧放弃挑战,但是效果明显不大,雪狂僧跃跃欲试的看着周半翁,很有试探一下前辈高人深浅的意思。
谁在捣乱?这样下去事情将会演变出什么局面?祝童紧张的思索着。
他看到周半翁的胸前挂着蓝色玩偶,雪狂僧上次追杀祝童和黄海时,看到秦可强车内的玩偶被迫收手,现在为何毫不在意?
对面的江小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是雪狂僧的弟子,雪狂僧上台挑战和他有多少关系?
周半翁已经老了,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与雪狂僧的交手;但是,谁出面接下这场挑战呢?秦可强头上的伤看来不轻,半边脸都开始肿胀了,现在明显不适合再去接受挑战。小骗子有心自己上去,且不说他有多大把握能抵住雪狂僧,他们在赌船上交过手,可以说毫无胜算;大家都知道理想不过是个医生,此时出面替下周半翁,黄海和叶儿一定会对他起疑心。
更重要的是,祝童现在身体根本不允许他承受太过激烈的角斗,如果再次受伤,带井池雪美小姐的事必然会出现变数。
“我也要挑战,挑战和尚。”
“我替周老先生应战。”
擂台上又出现两个人,一个带着蝴蝶面具的黑衣女人,一个带兰花面具的女人。
漫江花雨内气氛凝重,谁都知道擂台赛正变得不可捉摸,起哄的人都安静下来。
“我下去看看。”祝童连忙走出包房,快速转过走廊。
挑战的是柳伊兰和蝶姨,让两个女人出面,难道江湖道真的没人了吗?蓝湛江在哪里?他为什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柳伊兰和蝶姨几乎是同时出现,两个人都没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但是女人家之间有天然的默契;虽然都带着面具,却已经开始互相谦让。
“妹子,我和这个和尚有笔旧账要算,他曾经暗算过我。您稍等一会儿,好吗?”
“这位大姐,我对大师仰慕已久,您让我先来,妹妹这厢有礼了。”
“阿弥驼佛,和尚不与女人动手。”
“呸!难道那天从天上掉下来的是别个?现在人多,就真成高僧了?”蝶姨怒声反驳,雪狂僧脸红耳赤,眨着眼不知如何应对。
“这位大姐,你们之间真的有误会?不如我们先下去商量商量。”
“两位女侠的心意领了,我说过接受挑战就一定言出必行,二位……。”
“噢?说来听听,这位高僧与姐姐之间,难道有什么风流韵事?”
以柳伊兰的精明,马上看到机会,并且迅速抓住机会。原本紧张的情况急转直下,迅速变成一场口角之战,很有点小品的味道。观众们乐不可支鼓掌称快,连周半翁都被弄得哭笑不得。
真乱啊,雪狂僧挑战秦可强大概是江小鱼在背后捣鬼,蝶姨要因为雪狂僧曾闯进蝴蝶洞撒野,柳伊兰是怕周半翁出意外,周半翁要保护秦可强。反正小骗子知道,他不用操心了,擂台上吵得越热闹,这场架就越没戏。
祝童走到秦可强身边,先撕下他头上的绷带,在伤口处贴上一副狗皮膏药,再以龙星毫刺入伤口周围穴位,以冷冽的真气快速消弭正在淤积的血肿。
“秦兄,您还能打吗?”
“勉强可以,但是没有把握;保罗的拳劲太大,我的平衡感暂时有问题。唔,现在舒服多了。”秦可强靠在祝童怀里,低声说;“周老不是雪狂僧的对手,江小鱼要借这个机会挑拨江湖道的团结。”
“我知道,你不要说话,尽快恢复。对不起,一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不能消耗太多。”祝童左手捻出凤星毫,引动印堂穴内的黑雾,全力为秦可强疗伤。
擂台上的事就随他们去吧,有两个女人上场搅和,早晚是场闹剧。包房里已经有人在说笑了,田公子有点担忧的看着擂台,毕竟是为自己的客人接风,他不希望这出闹剧闹太久。
主持人青梅适时出现,轻巧的在雪狂僧胸前击一掌,娇笑着说:“大师,您输了。”
台下响起一阵阵哄笑和起哄声,有人要求雪狂僧与娇媚迷人的青梅大战三百合。
雪狂僧满脸尴尬,不知所措的躲着青梅。
主持人趁机宣布擂台赛圆满结束,下面将由凤凰仙子为大家献歌。
朵花的魅力比比武大多了,她是当今最红的美少女歌星、偶像;听到凤凰仙子要献歌,马上就有人高喊让台上的人到一边去吵,等分出顺序再来献艺。
很快,一群年轻人跑出来开始拆除擂台;雪狂僧尴尬的被赶下去,路过祝童身边,低声哼哼两声,到底也没哼出什么内容来。
祝童扶秦可强到后台休息,起哄的人多时秦可强的手下和八品兰花的人,其中叫的最热闹的是杨辉,虽然他躲在暗处。
人多力量大,擂台很快被拆得一干二净,漫江花雨的演艺台灯光变幻,音乐声响起,凤凰仙子的演出开始了。
祝童把秦可强送到后台,问:“秦兄,雪兰华亭在哪里?”
秦可强头脑清爽了很多,祝童一眼:“从这里出去,右转十米再左转就是了。稍等一下,我让人把门前的狗引开。”
杨辉从角落闪出来,带两个人先进入通道。
“秦兄,你不问问我要做什么吗?”
“没必要,我只知道要帮助你做任何事。”通道深处响起争吵声,秦可强指指腕上手表:“你可以去了,接到我的信号再带人走。”
祝童嘴角泛起笑纹:“稍等一会为儿,我要先去会一个人。”
“我等你。”秦可强还是没多问,闪身让开通道。
二楼右侧包房内,江小鱼正和谢晶低声说着什么,下面舞台上,凤凰仙子开始献上第一首歌。是首情歌;节奏清晰而欢快,没给人激烈震撼的烦躁感。朵花载歌载舞的旋转在一群伴舞艺员中间,有时随意而更显奔放,自是一道不凡风景。
“两位晚上好。”祝童推门进来,几步跨到轩窗前;“谢小姐,我有几句话要和江兄说,体己话。”祝童看一眼轩窗外,对面太师府内,田公子和松井平志正看向这里。
十一、弄堂(下)
“你们请,我去补妆。”谢晶雅然一笑,轻轻站起走出包房。
“江兄,请。”祝童掏出一盒香烟,右手食指轻叩盒底;一只香烟射向江小鱼唇边。
江小鱼一直冷冷的看着祝童,搞不清他此时要和自己谈什么;香烟射来他也没躲闪,启唇衔个正着。
“啪!”一声,祝童把锃亮的ZIPPO火机旋开,凑到江小鱼唇下。
“不用,我自己来。”江小鱼偏头避过,手中出现一直银色镶钻火机,却没去点燃香烟只在手里把玩着;“祝兄有何指教?”
“想和江兄谈一笔生意。”
“祝师兄又准备出山做生意了?好啊,我一定全力配合。”
祝童关上轩窗,包房里瞬间宁静了,这样能使江小鱼集中注意力。
“不敢劳动江兄太多,只要借点东西即可。”
“什么东西?只要我有。”
“时间,我只借你一天时间。”
“什么意思?”江小鱼神情开始显示出恍惚的迹象,祝童心底的石头落下:“我想劝江兄几句话,上海已经够乱了,特别是最近;我们不应该介入太深。田公子看起来风光,谁知道他还能风光几天?”
“你什么意思?”江小鱼的眼神有点慌乱,已感觉到身体不对劲。
“我的意思很明白,这个赌局太大,出牌要分外谨慎。江兄累了,不妨休息一下作壁上观,等情况明了了再决定在哪里下赌注。”
江小鱼摇摆两下慢慢坐下,不甘心的说:“你暗算……。”他已经很小心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着了对方的手段。
“算是吧,江兄,我是为你好啊。”祝童笑着扶住他,又一次按开ZIPPO火机;明亮的火焰在江小鱼面前划出一个“气”字,“噗”一声吹灭。江小鱼的眼睛就闭上了。
祝童把江小鱼放在沙发上,拍拍手站起来:“我们两清了。但是我不会让江兄白辛苦,我将保证你在田公子身上的投入不受损失”
他不能不如此做,现在的江小鱼可以说是田旭洋手,不斩断这只手,小骗子根本没把握带井池雪美离开漫江花雨,离开上海。松井平志和田公子在一起,太师府内外有很多大有身份的客人;如果一会儿出现什么意外,没有江小鱼和田公子,下面的人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祝童走出包房,仔细的带好门;蝶姨在拐角处等着:“你好象有什么事?”
“是啊,蝶姨;我需要帮助。”
“真的要出事了?”蝶姨是个直脑筋,一时转不过弯。
“这件事事关我和‘他’的安危;你说严重不严重?一会儿你不要管别的,保护朵花和苏小姐离开这里。我们连夜回凤凰。”
“好啊。”蝶姨相信祝童,更怕“他”出什么意外。
祝童神态轻松的走下二楼,拐过两个弯看到秦可强,对方点点头。
雪兰华亭他来过,就是上次朵花化妆的那间包房。推开门,就看到沙发上做着三位美女:叶儿、井池雪美和陈依颐。
她们在全神贯注的欣赏朵花的演出,这是一楼唯一的一间包房,通过稍小的月亮窗可以近距离欣赏到舞台上的精彩。
“李先生,您来了?”井池雪美第一个站起来,深深鞠躬。陈依颐惊异的看着他,门外的人没有通报,他怎么进来的。
“雪美小姐在,我怎能不来?”祝童先谢过井池雪美并扶着她坐下,顺便也就坐在井池雪美和陈依颐之间。
沙发本就不太宽,祝童等于紧贴着两个少女的,叶儿起身说:“你们聊,我去楼上看看,松井式先生一个人在包房,不太礼貌。”
“李主任,你要做什么?”陈依颐终于发现不对了,挣扎着要起身,被祝童一把搂住腰肢,浑身软绵绵心里晕乎。井池雪美的腰也被揽住,瞬间红了脸,低头不语。
“陈小姐,你可以选择是不是睡一觉,我要带雪美小姐旅行。”祝童在陈依颐耳边吹口气,低声说。
“哥哥要做的事,我不太清楚,也不想清楚,总之他是我哥哥。”陈依颐抑制住酸软无力的感觉;“主任,让我睡去吧,这辈子,我无条件相信的人,只有你。请……给我一个吻。”
陈依颐闭上眼,在祝童嘴角轻轻一吻;缓缓滑落下去,软在他怀里。
软玉温香满怀,小骗子心如止水,抱起她放到另一张沙发上。
“李先生,我不能跟你走。明天就要签约了,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井池雪美抬起头,眨着眼睛。
“雪美小姐,您相信我吗?”祝童走到沙发前,伸出手;“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但松井式先生已经答应支持我,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一定告诉你一切。”
井池雪美凝视着他,把手缓缓放在祝童手中:“我总是相信先生不会害我,但是,这件事关系重大,我要为家族的声誉负责。除非先生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祝童焦急的问。
“第一个,和陈小姐一样,一个吻。”井池雪美站起身,凑近一些:“先生不答应,我就喊救命。你是第一个吻我的男人,我忘不了。”她抬起头,让乌黑的秀发漫过光洁的额头,半闭着一双痴迷的眼睛,宛如沉入梦境的天使一般迷人。
“你这是要挟。”
“别忘了,我如果答应你,家族很可能要承受五亿美金的损失。比较起来,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世界上没那个吻有如此昂贵。”井池雪美说出的话很有理性,但是她的人……时间……地点……。
也许很有道理啊,确实没哪个人会为一个吻付出五亿美金的代价。
小骗子无头有点晕,井池雪美已经踮起脚尖,樱红润湿的唇重重吻上来。
正此时,包房门开了,叶儿怀抱一大捧鲜花,陪着一身舞台装扮的朵花走进来:“你们……?”
“关上门。”祝童低声说。
叶儿才醒悟,连忙关紧门,脸色当然很不好看。
朵花挽着叶儿的手臂,吃吃笑着:“被抓到现行了啊,大哥,看你怎么说?”
小骗子无话可说,尴尬的挠着头:“不是那样的……。”
“叶儿姐姐,对不起了,这是我的条件啊。”井池雪美一本正经面对叶儿,一本正经的深深鞠躬致歉;又对祝童说:“只是,先生的吻很不专心啊;第二个条件,让我和陈小姐一样昏睡过去。在我失去知觉的情况下,你可以把我带到任何地方。”
祝童只好抽出龙星毫,把井池雪美刺昏过去,一把抱起她对叶儿和朵花说:“你们先走,我带她走后门。”
“等等,我还没换衣服呢。”朵花不满意的说,外面已是初冬,她这身衣服太薄了。
“离开这里再换。”叶儿把一件大衣披到朵花肩上,拉起她离开包房,看也不看小骗子。
祝童找到第三张隔板,那里用花架掩饰着,一盆郁郁葱葱的吊兰几乎遮住全部细节;他用力推动隔板,手感严实毫无松动。祝童心里着急,正埋怨柳伊兰卖关子,却见隔板带着花架无声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通道。
他刚进去,隔板在背后无声关闭,通道内亮起一串灯火。
祝童不能冒险带叶儿和朵花从通道离开。漫江花雨是兰花姐妹们的道场,柳伊兰如此信任他,他就不能给八品兰花留下隐患。
通道不算很长,出口在黄浦江边,是漫江花雨精心设计的临江小花园的一角。
上海历来多雨,淅沥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下来,潮湿的水气扑面而来。
祝童刚走出通道,直觉告诉他有危险在逼近,他想也不想,抱着井池雪美滚倒在地。
“你要带她去哪里?”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飘来,祝童根本弄不清他的具体位置。不远处的江岸上有两条黑影正在搏斗,隐约能看出那是雪狂僧和秦可强。
祝童要保护井池雪美的安全,本身还有伤,面对这个隐在暗处的高手几乎已经落尽下风;但是,他相信秦可强的判断,既然秦可强说他可以出来,就一定另有布置。
“雪美小姐病了,我带她去医院。”祝童站起来,转过花园就是一条僻静的弄堂。黄浦江内驶过一艘灯火辉煌的江轮,漫江花雨内的歌舞升平声阵阵传来,他抱起井池雪美走向花园铁门。
一个从黑影中闪出来,正挡在铁门前;远处的灯火照出撒花刀的寒光,也照亮了眼前的黑影。祝童看清楚他正是田公子身边的年轻杀手,心里反而不怕了;只盯视着他手里的撒花刀。
从兵器能看出一个人的来历和危险度,撒花刀长不过七寸锋刃细窄,近把处稍宽,刀身开有深深的穿透性血槽。这是把杀人利器,穿透性血槽刺入身体会造成受瞬间大量失血,抽出时能扩大伤口,是把只为杀人而造的凶器。
“既然雪美小姐病了,我向田先生打个招呼,陪你一起到医院。”杀手冷冷的说。
“好吧,前面引路。”祝童大方的一摆手,顺手弹出五枚金针,杀手早有准备纵身躲向一旁。
“厉害。”祝童夸一声,抱起井池雪美仿佛一道轻烟从杀手让出的位置闯出花枝铁门。
杀手怒喝着扑过来,祝童刚要叫糟,铁门旁的草地忽然探出一只花锄,狠狠的砍向杀手的双脚。
“花海老师,这里交给你了。我会照顾好雪美小姐,请你多多费心,照顾好的我的朋友。”
小骗子心情大好,野村花海对上杀手,两人一样的圆滑凶狠,无论哪个吃亏,他都没意见。
“师父,拦住他。”杀手被野村花海缠住不得脱身,呼唤雪狂僧阻拦。
祝童对雪狂僧比较顾及,秦可强的修为虽然不错,但雪狂僧是成名已久的狂僧,刚才只看一眼就明白秦可强在勉强拖着他。祝童生怕雪狂僧追上来,进入弄堂后就全力奔跑。
弄堂长不过百十米,转过一道缓弯,已经能看到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和马路对面梅家酒楼的招牌;身后没有雪狂僧追来的声音,祝童松口气,把怀里的井池雪美换个位置。
还有三十米就到弄堂口了,祝童已能看到街边的路灯下,有一对情侣相拥走过;他甚至能听到女孩低低的嬉笑声。
眼前忽然一暗,弄堂口凭空出现一个雄壮的身影,也不说话,只稳稳守住出口,全身却散发着夺人的气势。
祝童只好慢下脚步,他即使怀里没有抱着井池雪美,也不是拦路人的对手。那是一直不声不响的金佛高手,聋哑和尚无言大师。
“大师无言,却真能看准机会啊。”祝童回身看一眼,雪狂僧的身影出现弄堂的另一边,正快速接近;看来,秦可强没能拦住他。
无言双拳迎上来,两股雄浑的劲气涌来,会合成一道雄浑的高墙拦住小骗子的去路。所谓一力降十会,聋哑和尚的修为深厚,也许与雪狂僧不分上下,正面比拼毫无胜算;祝童只能依仗身法迅捷左躲右避才勉强应付过去。弄堂本身不过两米宽窄没有多少腾挪的空间,他手里还抱着个人,龙凤星毫别说刺上无言大师双眼,根本就接近不了对方。
但小骗子已经没有选择,冲出弄堂才可能离开摆脱腹背受敌的局面。
祝童把井池雪美高高抛起,划一道曲线飘向弄堂外,自己却作势撞向无言大师。
井池雪美已经升了最高点,依照惯性向飞向弄堂外;无言击出两拳后纵身跃起,拦截将要飞出弄堂的富豪女。
“得罪了。”祝童轻喝一声,把身上所有的金针都射出去,两手中爆出两团金光照向拦路的无言;龙星毫与凤星毫剧烈旋转,如两点乌芒夹杂其中在金光灿烂中。
弄堂空间狭窄根本就无可躲闪,无言大师双拳躲进宽大的袍袖,闷哼一声击出两拳。
强劲雄浑的劲气重重击散那团金光,击飞凤星毫却没挡住凤星毫,一点乌芒穿透他的袍袖正中他的胸口。
无言闷哼一声萎靡歪倒在弄堂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
这是什么暗器啊,根本就不用打穴;乌芒钉在他胸前,无言脸变得刷白,全身真气被一股猛烈的肃寒冻结。
祝童从他身上踏过,双手去接正在下坠的井池雪美;雪狂僧已经赶到他身后十米处,凌空击出一掌。
十二、上路(上)
温香在怀,后面雪狂僧的杀招也要到了。
小骗子避无可避,回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虽然在祝童手里吃过亏,雪狂僧此刻佛心坚固,完全不为外魔所惑,坚信邪不胜正的无上原则;一只蕴满劲力的巨掌印向小骗子背心。
只是,上海滩真的很容易出些奇怪的事。
倒在地上的无言大师忽然直挺挺的弹起来,刚好垫在祝童背后。
雪狂僧到底功力深厚,在间不容发的瞬间还能收回大部分掌力,只在无言肩头一按就到跃而回。
也就在这时,巷口转出一青衣女子,头戴兰花面具;右手轻抖,三条细细的红线蛇信般追向雪狂僧。
“大师刚才不是要挑战吗?小女子陪你过几招。”
雪狂僧背后奔来一人,秦可强赶到了。他也比较狼狈,左边半个膀子赤裸着,脚下只穿一只鞋。
“不公平,你们人多……不打了。”
雪狂僧被红线弄得手忙脚乱,他虽然狂,却不是傻子。三条红线看似柔软绵滑,却没被他全力击出的劲气打散,还能寻隙进攻。这份柔功代表着什么,雪狂僧这样的高手最明白。即使没有秦可强,雪狂僧也应付不来。
所以,当秦可强跑来时,雪狂僧已然从弄堂上面逃走了。
“谢谢柳大姐,麻烦秦兄帮忙,把针给我取来。”祝童靠在墙上无力的说。
秦可强按下内心的震惊,摸索着从无言大师身上找到两枚黑针,他不敢相信祝童能一个照面放到无言这样的高手。
“他不是个聋子,也不是哑巴。”祝童收起龙凤星毫,不无后怕的看着聋哑和尚。无言的两拳把他身上昂贵的西装击成乞丐装,胸口也隐隐作痛。这还只是拳风,如果被拳头击中……。
只有心怀叵测要掩饰什么秘密的的人才会装聋作哑,祝童刚才听到无言出拳时发出两声闷哼。而就在半年前,小骗子见过索翁达与无言交手,他被击倒了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祝大夫的功夫当真不错呢。只是,这样的打法太费钱。”
柳伊兰取下兰花面具,弯腰捡起几枚金针;附近比较黑,加上地上湿滑,要把这两把金针都找回来相当不容易。祝童苦笑着摇摇头:“不用费心了。”心里相当惋惜,一枚金针要五十元左右,刚才那两把就是一百多枚。柳伊兰说的没错,这一招出去,价值五、六千呢。没办法,只有金针的份量才能承载足够的劲力;银针和钢针都太轻飘了。
秦可强与柳伊兰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出对方有趁这个机会废掉聋哑和尚的意思,只是碍于身份谁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怎么说,无言也是一品金佛主持空寂大师的弟子。
“小姐怎么样?”野村花海走过来,祝童叹息一声;有个鬼子在场,下黑手的事做不来了。不过也不一定,假手他人也不错。
“雪美小姐很好,野村先生,他差点伤到小姐。”祝童指指无言。
“噗!”一声闷响,野村花海的花锄重重砸在无言大师的左腿关节处;“至少小姐离开之前,他没有机会报复了。”
祝童歪歪嘴,无言和雪狂僧都处于昏迷状态,这一下,无言的膝盖骨至少是个碎裂性骨折;那处地方的骨伤最高明的中医捏骨专家治起来只有五分把握不留残疾。如果让西医来治,开刀打板歇钉子手段多了,也许还要换人造关节骨,聋哑和尚没个半年别想站起来;站起来后能不能快速移动?很值得研究啊。
“我和肯去引开他们,你们过一会再出来。”柳伊兰装作没看见,与秦可强先走出弄堂。
漫江花雨的大门在右侧三十米处,远远的能看到十几个黑衣人在周围转悠。更远点,也就是马路对面东坡酒楼附近,三三两两站着些撑伞的人,细数一下总有二十个以上。
祝童应一声,从离开通道到闯到这里大概有两分钟时间;幸亏提前把江小鱼放倒了,到现在为止,对方还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要守在小姐身边。”野村花海扔掉花锄从祝童手里接过井池雪美,那把花锄看来也是临时找来的,不怎么趁手。
东坡酒楼的霓虹灯闪烁,漫江花雨门前的保安忽然聚集起来,强硬的驱散那些黑衣人。他们挥舞着短木棒,下手毫不留情声声见肉,黑衣人被瞬间弄蒙了,不知道这些一分钟前还很和善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翻脸不认人。
独臂海盗接到消息匆匆走出来,刚好看到自己的手下被打得四处躲闪;他急忙冲进岗亭,秦可强赤裸着上身正用绷带包扎肩膀和上臂。
“秦老弟,你的人……。”
“莫名其妙,这里不是赌船,你的手下太放肆了,连我都敢打。”秦可强黑着脸,所谓胡搅蛮缠最重要的是恶人先告状,他身上的伤是实实在在的,现在已经开打了,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要想清楚后果。”独臂海盗气急败坏,没有接到指令他不敢让手下还手。田公子正在漫江花雨为重要的日本客人举办接风庆典,如果因为外面的事让大家很不愉快,后果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我想的很清楚,让你的人马上离开,这里的安全由我们负责。我已经报警了。”秦可强态度越发强硬,大有彻底翻脸的架势。即使事后雪狂僧出来承认这些伤是他的作品,大不了道歉而已,石旗门有足够的实力让千门不敢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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