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律匠王

川普赢得美国大选。虽此前的预测不对，愿望落空，但并不意外。选前的民调川普领先的居多，哈里斯并没有明显的优势。检察官候选人输给了罪犯候选人，这是美国的伟大，也是美国的不堪。伟大者，体现了美国法治的神圣、制度的自信和选民的包容。宪法没有规定罪犯不能选总统，任何人无权剥夺其资格，那就必须允许他参选和当选，选民也不在乎。不堪者，立国近250年来，美国从来没有一位两度被弹劾、多案待审、34项重罪定谳（convicted）的总统。毕竟总统是国家的象征，戴罪之身的总统终归是不体面的，灯塔国还是灯塔吗？更重要的是，如果选后法官量刑需要监禁，他将如何履职，这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也只有美国才有的难题。【大胆猜想一下，为解决这个难题，法官会不会判决川普刚好服刑到1月20日就职时为止？又或者，拜登在离任前特赦川普，营造和解气氛？】

好在，川普赢了，所有的舞弊说（川普昨天还在说宾州大量舞弊）都会烟消云散，哈里斯肯定像希拉里一样承认败选，不会有认证的阻挠，更不会有1.6的暴动，权力将顺利移交，消除了不确定性，市场可以先松口气。如果川普败选，按照其“赢了我牛逼，输了你舞弊”的川式逻辑，会出什么幺蛾子还难说。

尘埃落定，做一点简单的反思与观察。

一，漏算什么？大选前五日，我预测哈里斯会像拜登一样击败川普。讲了几个理由：

1、川普的基本盘没变大。2、中间派的理性更多偏向Harris阵营，多数人难以接受罪犯当总统的事实。3、女性和年轻人（首投族）都是民主党的生力军。4、川普与普帝的勾结和要出卖乌克兰的言论，会疏离一些有正义感的建制派。5、哈里斯得到的跨党派支持，前所未有。6、Harris越来越展示出自己的领导能力，超出很多人的预期。

当即，有朋友就说，你太理性了。选民很多都是感性的。果不其然。

现在看起来，有两大漏算，第一，原来支持拜登的拉丁裔的男性和黑人男性不少转向了川普，他们宁可支持对他们不友好的男性也不支持女性做总统。第二，女性支持率不如预期，特别是白人女性，也没有打算接受一位有色女性总统。简言之，在保守势力强大的美国，选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位女总统。前有希拉里，后有哈里斯，都败给一位丑闻缠身争议巨大的白人男性，这很说明问题。美国的“进步”还任重道远。

就此而言，哈里斯的总统梦应该至此终结。看得见的未来，民主党只会推出白人男性总统候选人出来竞选的。

二、川普改变了什么？川普确实是打不死的小强，韧性非凡。作为资深的反川派，我曾经说过，川普之恶不在于他多么愚蠢和下流，而在于他已经和正在改变美国政治的范式（norm）：不再是体面、正气、团结和忠于宪法，而是丑陋、仇恨、分裂和忠于领袖。川普出道伊始，就是以仇恨和分裂作为武器，口无遮拦，谣言肆布，大杀四方，对内与建制派斗争，对外与民主党竞争，屡试不爽。

可能美国承平日久，厌倦了政客的温情脉脉的绅士虚伪（比如，奥巴马与麦凯恩），更欣赏这样剑走偏锋的另类政客。从历史上看，造反者、革命者、反体制者，无一不是靠仇恨起家的。贩卖仇恨，远比贩卖爱心，更能有效激起共鸣和吸引追随者。这一点，将对未来的党争做出某种示范。

三、谁是赢家？川普当选，大鹅的普帝当是更大的赢家。川普所谓24小时结束俄乌之战的豪言背后大概率是牺牲小乌和欧洲的利益，来满足大鹅的胃口。小泽和欧盟领导人应该已经在瑟瑟发抖了。从2016到今天，川普的背后始终是大鹅的影子，通俄门和俄罗斯asset的说法，当然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什么民主党构陷，而是美国司法的苍白。还有一个赢家，就是以色列，内塔尼亚胡拔刀相助，战火纷飞，引来对民主党的众怒，对川普的胜选功不可没。除了小乌形势严峻，还有一个地方也可能成为牺牲品，我不说，你也知道。

四、川普会走多远？选前两党大佬和川普的前幕僚、一众国安高官都纷纷表态，川普若再当选将危害宪法和国家安全，破坏性将远超第一次当选，因为那时共和党的建制派力量还很强，能制衡他，现在建制被他清理了，两院和最高法院都被川普的共和党控制，护栏（guardrail）完全没有了。奈何建制派精英们的警告，选民当作“狼来了”的游戏，并不上心。现在，川普将如何为所欲为，《2025计划》会把美国带到哪里，反移民以及与中国的地缘政治冲突会不会让华人遭殃，他会怎样跟普帝们有样学样搞dictatorship，甚至还有没有下次大选，都不是危言耸听，拭目以待。

五、川马的蜜月期有多长？马斯克为川普的竞选，堵上身家，赤膊上阵上出钱出力，功不可没，川普应该会给他相应的酬庸（政府效率部部长？）。不过，这两者都是感觉良好的极度自我中心的霸道总裁，一个知识和智商一般，一个智商超群但对政府运作缺乏经验，一旦动了蛋糕，出了纰漏，引起民怨，或者两人意见相左，互不相让，他们会相忍为国还是分道扬镳甚至恶语相向，值得观察。别忘了，川普的第一任国务卿蒂勒森，也是一位跨国公司总裁出身，他在愤然离职后，对川普的评价是：a f*cking moron。

六、民主党如何检讨？客观讲，拜登这四年不容易，抗击疫情，巩固盟友，援乌抗俄，成绩斐然；美国经济一枝独秀，股市房市红火，通胀消除至低点。可还是活生生被川普宣传出一个暗无天日天怨人怒的美国来，话语权完全失控，最后大溃败。原因何在，见仁见智众说纷纭。我觉得，至少拜登首当其冲，责无旁贷。

拜是个绅士，但老态龙钟，没有川的冲劲儿，气势就输了。如果他一开始就不竞选连任而是推新人（Harris在党内初选，能不能出线还两说），那样新人比较容易就当下进行切割，建立新鲜形象，局面应该不一样。虽然党内早就有很多反对的声音，耐不住他是总统，他不主动退，没人敢强迫他。等到辩论露出败相形势比人强，阵前换将，为时已晚。现在，84岁的佩洛西又成功连任她的第20个任期的众议员，虽佩服她的老当益壮，但真想送她一句：人贵有自知之明，老人政治没有前途。

当然，民主党的政策更需要调整，这方面的检讨很多，移民、治安、LGBT、DEI、历史旧账等等，初衷都是情怀，但普罗大众未必买账。不赘述。如何吸取教训，是走中间路线，还是巩固基本盘，民主党需要认真斟酌。两年后的中期选举，就是检验民主党反省和纠偏阶段性成果的考试。

前纽约市长富豪布隆伯格前几天号召支持哈里斯的时候，写过一句话：真正的强者，会出于责任和荣誉感而接受失败。希望民主党是这样的强者，洗心革面，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