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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惊心 作者:苏京

4452

21

2006-12-18 13:20:00

  吴清嘴里含着一口饭,含混不清的对宁远说:哎,你知道吗?公司这个周末要组织我们去海边旅游!
  什么?宁远差点噎住,赶紧喝了口汤,把饭咽下,想了想又说道:这是好事啊,去吧!需要自己掏钱吗?
  当然是全公费的啦!吴清不免有些得意,又挟了一筷菜,把碗里的饭吃完,嘻笑道:我可是长这么大没好好去海边玩过呢!
  宁远叹息了一声:都怪我工作太忙,不然我就抽空陪你去了.你自己去海边玩可要当心啊!
  吴清翻了翻眼睛,今天才星期三哪,后天下午才走,你这会儿就叮嘱我路上小心,早了些吧?
  呵呵,宁远笑了两声,把饭吃碗,开始收拾,嘴里说着:好吧,今天我来洗碗.
  吴清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边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碗筷叮当声,和哗啦啦的水声,满意的微微闭上眼睛,得夫如此,夫复何求?结婚五六年了,一直没生孩子,虽然两边父母常常唠叨,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吴清觉得,这个小家,暂时无需宝宝的哭闹来增添人气.
  老公!碗洗干净了吗?快来陪我看电视!吴清对着厨房里的宁远大声喊道.
  水声已经停了,碗筷的叮当声也已经消失.可是宁远没有回答.
  宝贝,怎么了?吴清从沙发上欠起身子,向厨房的方向发问.
  宁远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慌里慌张的回答:没,没什么!
  没什么?吴清觉得有点不对头,到厨房一看,宁远正对着水龙头发呆呢.水池里还有几只未漂尽的碗.
  吴清推了推宁远,问道:怎么愣神了?
  宁远依旧一脸惊怖的神色:没什么,没什么.我把剩下的几个碗洗了.刚伸出手去要收拾碗筷,突然又停住了.
  吴清一瞧宁远的双手,竟然是一手鲜红的血,不禁吓了一跳,捉过手来问道:怎么,哪里受伤了?怎么流了这许多的血?
  宁远脸色惨白,冷汗一滴滴的从鼻尖上流了下来.
  怎么了?吴清只顾在手上寻伤口,却是一无所获.哪里都没伤口啊,怎么这么多血?
  宁远哭丧着脸:刚才我看到水龙头里流出来许多血,吓得呆住.你进来时,发现水池里干干净净,以为也许是我眼花了吧!哪想到......
  等等!吴清拦住话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血?
  宁远使劲点头.
  吴清摸了摸宁远的额头,自语道:也不发烧啊?
  宁远恼怒的摔开了吴清的手:你以为我在说胡话哪?告诉你,这是真的!你看看,我手上没有伤口,这血是哪来的!说完,又把双手伸了出来,却吃惊的咦了一声.
  吴清看去,奇了,这手干干净净,哪有一点血的痕迹?再看自己手上,也没有沾上一点血迹.
  宁远敲了敲自己的头,自嘲道:看来我们两个都眼花了!
  吴清满腹狐疑的走了出去,幼时听母亲说过,如果家中莫明其妙出现血滴,是将有血光之灾的预兆.只不知这又是怎么回事?
  宁远出来时,见吴清握着电话,正迟疑要不要拨号,便讥笑道:又要问你那神婆妈?
  吴清一下被激怒了,放下电话,瞪着宁远:我告诉你,要不是我妈,我没有今天,你也没有今天!
  宁远一下子被击中要害,软了下来,凑上去说道:我只是开个玩笑!我记得是前几天物业修水管,也许那只是铁锈,厨房里灯光太昏暗,被错看成血了!
  吴清驳斥到:铁锈又能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宁远无奈的问道.
  吴清又想了一想,依旧没有头绪,便丢开此事不提.
  哎呀,要迟到了!吴清拎过包,旋风似的冲了出去.包里是旅游时要用的东西,宁远连夜帮她准备好了.不然,以吴清大大咧咧的个性,可能连钱包都会忘了带.
  一路上紧赶慢赶,却依旧眼睁睁的看着一列地铁在她面前关上门,唉!吴清一跺脚.本月已经迟到两次了,如果今天再迟到,一天的工资又要被扣掉了!
  可是地铁好似偏偏要跟吴清作对,过了十分钟,没来.十五分钟,还没来.怎么搞的?难道,又出事故了?想到这里,吴清想起来前几天听人说过的一件事.有人看到一穿黄色雨衣的小孩在火车进站的时候忽然跳入地铁。当时等车的5个人都吃惊的不得了。可是火车司机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跳入。司机下车的确看到一张黄色的雨布,但是并没有什么小孩子。据人说,1986年在这个地铁站确实有一个穿雨衣的小孩失足被碾死。当时外面也在下雨.
  吴清只觉得背上越来越凉.而这时,从两侧的地道里一股小小的风旋转着刮过,卷起几片废纸,又嘎然消失.
  一辆地铁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吴清面前.奇怪的是,平时蜂涌的人群今天并没有急着抢位置.而上班时间,车上竟然还有座位!吴清不禁大喜过望.她以少有的敏捷身手钻了进去,而地铁的门竟然又悄声关上了.
  奇怪!吴清看到地铁站台上的那么多人,没有一个钻进这辆列车.不管它了!吴清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不愉快的情绪似的.
  很多座位都空着,吴清看准一个靠门的座位走过去,突然觉得身后又是一阵发凉.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几个乘客都半闭着眼睛.吴清嘴里嘀咕:真是奇怪了!
  刚一坐下,突然觉得刺骨的寒冷,这才七月啊,怎么椅子会这么凉?一看路还远,吴清想从包里拿本书出来看看.
  刚打开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半闭着眼睛的乘客,全部睁开眼,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她.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贪婪的光,仿佛是一个饥饿了几十年的人,正在盯着一盘美味!
  对,是美味!吴清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姐姐姐姐!你来陪我玩嘛!一个童音叫着,并扯着吴清的衣服.吴清满脸笑容的抬起头来,刚要答应,突然一声惊叫,站了起来.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披着黄雨披的小男孩,甜甜的笑着:姐姐,你怎么了?
  吴清一脸的恐惧,她想起了那个传说.穿黄雨披的小男孩!
  姐姐,你认出我来了?小男孩甜甜一笑,脸色顿时变得狰狞可怕,身体也变得血肉模糊,一副惨状.
  吴清尖叫一声,差点晕了过去.还没等晕过去,车上的所有人,都狞笑着慢慢凑了过去.一阵血腥气与恶臭,令得吴清差点吐了出来.手里的包掉在地上,东西散了一地.
  吴清几欲晕倒,一阵更强烈的恶心,让她透不过气来.而这时,那些人越围越近,吴清绝望的大喊:老公,快来救救我啊!
  突然,地上有个什么东西闪了下光,渐渐的,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耀眼.吴清终于昏了过去.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有个人轻轻拍着吴清的脸,吴清悠悠醒了过来.见到眼前的人,呲牙咧嘴的看着自己,啊的一声尖叫,差点又晕了过去.
  那人松手,气愤的说:真是好心没好报!大妈不就是长得瘦了一点,丑了一点嘛,也不至于尖叫吧?
  吴清这才弄明白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原来自己竟在站台上晕倒了.赶紧向这位救了自己的大妈道谢加道歉.谢谢大妈!我是...我不是...,哎,大妈,您别生气.吴清不知如何说才得体.
  还好大妈肚量宽宏,说道:姑娘,啥也不说了!车到了,咱们上去吧!
  又一辆地铁轰然而来,不错,这次地铁带来了很大的声响,等候列车的人们蜂涌而上,差点把吴清的背包都挤掉.不过吴清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会儿她才觉得,原来热闹,人气都是那么的重要.看来人果然是群居动物啊,一个人呆着时总觉得不适,哪怕挤,只要有人就有安全感.吴清心满意足了叹了口气,一手扶着背包,一手扶着栏杆,忍不住又呸了一声,自己刚才怎么会晕倒呢?还看到那么可怕的景象,真是晦气!
  一声刚呸完,吴清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地铁,怎么走得这么不稳啊?就像一个喝醉酒的人,一步一晃的.又像是一个气喘吁吁的老人,上气不接下气的.
  突然,地铁里的灯光一明一暗的闪动起来,转动不停的风扇,也发出呼呼的声音.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吴清想起前几天从报上看到的地铁风扇起火事件,不由得一激灵,这么多人,一旦电火,又是正在运行当中,乖乖,岂不是小命不保?不由得叫出声来:完了!又暗想自己冒失,可是偷眼看看周围的人群,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吐了吐舌头,心想自己真是杞人忧天,这么多人都不急,我担什么心?
  正想着,地铁嘎的一声,停了下来.怎么回事?吴清心里焦急万分,又不知问谁去.突然看到,有一辆灯火通明的地铁迎面而来,可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息.这地道是单向的啊?怎么还能有车开过来?吴清心里一惊,眼睁睁的看着地铁过去,一身冷汗,像一盆凉水从头至脚浇下.
  好在,对面的地铁开过以后,吴清发现车身动了起来.而这时,周围的人群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晦气啊!吴清忍不住又想呸一口,却发现刚才的大妈以一种奇怪的眼光注视她,便强咽下去.
  大妈凑了过来,姑娘,我看你刚才在地铁站晕倒,一定是营养不良低血糖吧?可以试试我们安利的这种营养品..,这时,吴清才注意到大妈还拎了个大包.吴清一向反感传销,尤其不喜欢这一种见缝插针的推销.好不容易有点脸熟呢,就跟你推销开东西了.但又不好说什么,便推辞道:我不需要.谢谢.大妈递了张纸条过来:姑娘,如果你或者你的家人需要什么东西,只管打电话给我,我叫夏琪.我这儿有各种化妆品,营养品,还有.......吴清收下纸条塞进包里,不等她话说完,挤了开去.
  大妈在身后阴笑了两声,可惜吴清并没有发现.
  终于到了!吴清又随着人流挤下地铁,回头想跟大妈打声招呼,却发现大妈已经不见了.难道她已经下车了吗?我怎么没注意到?可能是去其它地方推销东西去了吧!吴清这么一想,心下释然了。
  一出地铁,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吴清头脑又冷静了些.自己一向身体很好,没理由会晕倒啊?而且晕倒了怎么会见到那么多奇怪的东西?便又去包里掏夏琪给她的那张纸条,却怎么翻寻也找不到了.明明记得是随手放在包里的啊?吴清蒙了.
  到了公司,程华上来拍拍吴清的肩:吴清,今天你去旅游吧?吴清犹豫了一下,遇到了这么多不祥的事,还要去吗?刚想说不,总经理莫全进来了,笑道:小吴,这是你进公司以来的第一次集体活动,不能不参加呀!而且车,旅馆都已经定好了!吴清听见莫全都这样说,只好强装出一个笑脸,点点头道:我当然要去了!
  程华见吴清笑得勉强,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吴清摇摇头,又点点头,叹息了一声:一言难尽哪!说完,倒在椅子上掩面不语.
  这时,公司里的众同事也都纷纷兴致勃勃的来了.肩上背着,或手里拎着的,都是路上吃的食物,饮水,还有换洗的衣服.好像人人心情都很好,吴清听到大家说笑,便也定下心来,喝了杯热水,缓和一下神经.
  吴清刚闭上眼睛,突然有人一声惊叫:呀,停电了!
  停电了?吴清睁眼看去,发现屋子里真的是一片漆黑.虽然是大白天,可是由于办公楼的那种固有结构,不靠窗的屋子一旦停电,真是比黑夜还要黑上三分.黑夜还有路灯,黑屋子里却没有丝毫光线.
  怎么什么事都挤到一起来了?吴清烦躁不安.同事却并不尽然.刚刚打开的电脑因为停电而关闭,难得的闲暇加上即将出去旅游的兴奋,令得平日沉默的人也开始叽叽喳喳.
  吴清只觉得眼前一花,在黑暗中似乎浮起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影子,像黑暗一样笼罩在说笑中的众人头上.而同事们也似乎觉查了什么,在同一时刻闭上了嘴.
  亮起了一道灯光,又一道,办公室里的无数盏灯次第亮起,众人才松了口气,重又回复原来的轻松愉快.
  电话铃声刺耳的响了起来,吴清有些搞不清是不是自己眼前这一台.突然听见郑彬拿起电话来:喂~你哪位?哦,小琪啊,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就以后再说吧,我正上班呢?吴清一笑,转念一想:小琪?郑彬的女朋友好像也姓夏,难道她叫夏琪?背后似乎又在滋滋的冒出冷汗来.旋即一笑,郑彬长得人高马大,白净脸,一副金丝眼镜,一身的书卷气,想必找的女朋友也不会差,自己也太能联想了吧!
  这时,郑彬有意无意的瞥了吴清一眼,见吴清并没有留意,压低了嗓子凶狠的吼道:你有完没完?我说我们俩结束了!老缠着我烦不烦啊?话筒里传来女孩子的哭声.句句清晰入耳,吴清不免有些鄙视郑彬,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家伙,竟然也是个负心人.郑彬又压着嗓子叫:责任?你要我负什么责任?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可是这里头,也有你自己的责任!你是自愿的!话音一落,郑彬啪的一声把电话摔上.
  电话安静了一会儿,又不屈不挠的响起.郑彬接起电话,骂了一句不知什么,又把电话摔上.那个女孩也够倔的,竟然一直拨.郑彬气急败坏,将电话摘下放在一边,自己闷着头抽烟.
  吴清张了张嘴,想劝说什么,又不好干预人家私事,只好暗暗同情电话那头那个可怜的女孩.
  吴清正在出神,她面前的电话也以极尖锐的声音响起.吴清定了定才拿起电话:喂~你好!
  喂,电话里是个女孩,明显带着哭音.你好!吴清又说了一句.
  大姐,能请你帮个忙吗?女孩显得很无助.
  什么事,请说.吴清虽然遇到了一连串的麻烦,可是对别人的求助,总不能无动于衷.
  大姐,能不能请你叫郑彬听一下电话?女孩显得很无奈.
  郑彬?吴清转念一想,明白了.好个聪明的女孩,知道自己的号码与郑彬只差一位,便转过头去,见郑彬正抽烟,便示意他来听电话.
  郑彬说了声谢谢,接过电话,一听声音,啪,又摔上了.
  吴清心知这就是小琪了.这时,电话又响起.吴清不知是否该接,迟疑了一会儿,郑彬丝毫没有要接听的意思,便犹豫着拿起话筒:喂,你好!
  大姐!谢谢你!还是刚才那个女孩,只不过声音干脆了一些,想是努力擦干了眼泪,吴清不禁同情起来,可怜的女孩,坚强点!嘴里说道:不必客气.
  大姐,能告诉我你们这旅游的目的地和行程安排吗?女孩问道.
  我们是去x城,今天下午1点出发,晚上住宿,第二天上午游览古城,下午海浜浴场,第三天上午去j岛旅游,中午去海鲜市场购物,下午两点返京.吴清一边翻着行程安排,一边跟女孩说话.
  郑彬瞧了吴清一眼,见她在说旅游行程,料不到是女友打来的电话,似乎是松了口气,斜靠在椅子上,微闭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烟头烫了手指都不知道.
  喂~这儿不许抽烟啊!前台的李玲进来送东西,见郑彬抽烟,便半开玩笑的提醒到.郑彬睁开眼睛冷冷的瞧了李玲一眼,李玲顿时觉得没趣,一扭腰出去了.
  女孩犹自在说:大姐,谢谢你!路上小心,别坐靠窗的位子!别坐车头和车尾,也别靠门!
  哈!那我坐哪里啊?吴清不禁被逗笑了:一辆车,除了头尾门窗,还有其它位置吗?
  女孩似乎也挤出了一声笑:姐姐,我叫夏琪,反正你记着我的话就行了!
  小...,吴清刚想叫,见郑彬以冰冷的眼神瞧着自己,便改口道,小妹,你自己也注意!保重身体!
  迟了.夏琪低声说道.我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他不珍惜.迟了!说完,电话里传来了短促的滴滴声,想来是挂断了.
  哎,吴清惋惜的叹了口气,双手托腮想了半日,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打开电脑开始干活.
  吴清低着头,眼睛往键盘上找着敲字.她把五笔字型记得滚瓜烂熟,却不懂得盲打,所以每次打字都要先盯着键盘把字打完,再校对一遍看有没有错字.敲了半天之后,吴清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抬起头来一看,有几个男同事正满脸讶异的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女同事瞥了一眼之后,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掩着嘴偷笑.
  怎么回事?吴清的注意力,这才集中到了电脑上.一瞧之下,也吓了一跳.原来,屏幕上竟是一对赤裸的男女,正纠缠在一起.吴清也羞红了脸,赶紧要把它关掉.等等,这男的屁股上有一个很大的胎记,看了很眼熟!吴清脑子里电光一闪,这,难道是?
  这时,屏幕上的画面已经消失了,男同事们都做着鬼脸走开了.吴清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平日洁身自好,但凡衣服穿得少点的,她都是能躲开则躲开,自己的屏幕上,怎么竟会出现这种画面?是不是哪个人恶作剧给自己设的什么东西?还是电脑中了病毒,有人故意恶整自己呢?
  吴清怎么都无法让自己若无其事的继续工作,便起身到洗手间.一路走过,只听到一阵阵的窃窃私语,气得吴清肺都要炸了,又发作不得.
  洗手间在办公室的西南,用黑色的大理石修成.除了一面镜子,进去之后触目皆是黑漆漆的一片,吴清把冷水不断的扑在脸上,她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不管这是谁干的,她(他)一定是极想看自己的好戏!自己千万不能失态,只当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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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8 13:24:00

  水糊在脸上,一睁眼,就觉得水要流进去,只好闭着眼睛在镜前沉思.这是谁干的?郑彬?对!肯定是他!这家伙怕自己把他干的好事说出去,故意来这招,想整得自己在公司无法立足!吴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一睁开,发现从镜中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快到根本无法看清是谁,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那似乎不是人类该有的速度!而且这身影似乎是从墙壁内出来,又消失在墙壁中,吴清又仔细查看着这光洁的墙壁,什么都没有.难道真有鬼?吴清惊出一声冷汗.
  吴清甩甩头,肯定是又头晕了,眼花了.吴清自嘲.这才多大年纪啊,怎么就开始老化?还有,那一对裸身男女,虽然没有头脸,无法看清是谁,可是那块胎记,却似大石,压得吴清要窒息.吴清忍不住大叫:我要疯了!疯了!竟然有回音一声声传来,回荡不息.镜中突然一闪,又出现了那副画面.吴清再也忍受不了,冲了出去.
  吴清,你怎么了?有人拍了拍吴清的肩,吴清一闪,躲了开去,那人未料及吴清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差点滑了一跤.吴清一听是程华的声音,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头抬起来,却看到眼前的人哪是程华啊?分明是一个血流满面披头散发,半边脸都碎了的女鬼!吴清发出一声尖叫,狂奔起来.
  程华在后面紧追不舍:吴清,吴清,你怎么了?冷静点啊?整个公司的人听到尖叫声,都出来了,在门外看着.吴清冲到面前,竟见一个个都是面目模糊,肢体不见的鬼魂,又一个转身,向楼下冲去.
  等等!程华终于抓住了她.你怎么了?吴清大叫:鬼,鬼啊!
  旁边的电梯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宁远.吴清刚想扑过去,却发现宁远的表情是一片狰狞,也是一样的血肉模糊.转身又想跑,脚下一打滑,差点摔倒.宁远眼疾手快,一把将吴清身体捞住.
  吴清长得娇小玲珑,宁远单手便将她抱了起来.吴清再看时,眼前分明是与自己相亲相爱的宁远,一脸的关切,哪有丝毫狰狞的神色?再回过头去,程华也刚刚赶到,除了一头的汗水,哪有别的异状?而此时站在公司门口的同事,也已经散了,剩下的几个,神色如常.
  疯了,疯了,全疯了.吴清一头一身的冷汗.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我疯了.
  送吴清出门后,宁远也收拾东西打算上班.他的公司就在附近,所以可以慢慢悠悠的踱步过去.刚锁上房门,听到屋里的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宁远走了两步,想想又折了回去.打开房门后,电话依旧疯了似的在响着.宁远接起电话,原来是岳母白宁打来的,宁远不太情愿的叫了声:妈,您有什么事吗?我这儿急着上班呢!
  电话那头心急火燎似的冲他嚷嚷:宁远,快,找找吴清是不是把护身符拉家里了?赶紧给她送去!宁远心里不以为意,他是个很有教养的人,最反感别人对他呼来喝去的,但对方是自己岳母,只好耐着性子答道:妈,那个小东西有什么用?我见吴清天天挂着的,肯定不会丢,您就放心吧!我上班去了!说完,就把电话搁下了.
  电话顿了一顿,又疯狂的想了起来.宁远只好又接起来,对方不容他说话,便连珠炮般发问道:昨天你家里出了件奇怪的事对不对?还不赶快将护身符给吴清送去!迟了你就想办法再娶一个老婆吧!只可怜我老太婆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宁远一听便想起昨日的那些"血"来,心头嘀咕了一声,答应道:好吧好吧,我这就去找找,如果看到了,马上给她送去!
  宁远见老太太说得郑重,便应付似的抖了下被子,没想到,真有一个东西掉了出来.宁远拣起一看,果然是吴清片刻不离身的护身符,心里一咯噔,赶紧给吴清送去.
  没想到刚出电梯,就赶上吴清势同疯狂一样冲了过来,唬得宁远一身冷汗.赶紧将护身符交给吴清带上以后,她才冷静了一点.宁远一边呼着好险,一边也暗暗心惊,难道真被岳母说对了?
  吴清问他为什么会来公司,宁远编了个谎,说刚接到通知,下午要出差,所以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没想到在翻开枕头时,发现了吴清的护身符.宁远是真正的无神论者,所以才会与神神叨叨的岳母搞成水火不相容之势,如果坦白说是听了岳母的话给她送护身符来,只怕以后要被嘲笑,但又想到这个护身符也许对爱妻来说真的关系重大,所以编了个谎.吴清戴上护身符后,神智清明了许多,只是依旧沉闷,不发一言.
  七月的京城,依然燠热难当.但两辆车前后跟随着驶上高速后,闷热的空气被远远甩开,取而代之的是叫人舒适无比的凉爽和快意.
  程华是今年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是第一次随公司外出旅游,兴奋的向窗外不停张望.她是南方人,见到北方的一草一木都觉得无比的新奇与兴奋.不停的叫嚷:呀,快看快看,那是什么!是蒙古包吗?还有那儿,那儿蹿过去一只野兔,我们快去抓住它啊!一车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只有吴清闭着眼睛,似乎要把这个喧闹的世界关在门外.她本不想再去旅游了,一连串的事情,令她觉得心神疲惫,觉得神经都快要崩溃了.实在没有心思再出去玩.但宁远说,旅游才是放松心神的最好办法,而且自己要出差,没办法陪她.整天呆在家里,才真的要闷出病来了.吴清想起要独自面对那空荡荡的大屋子,真觉得有些害怕,再加上程华的一再鼓动,吴清便上了车.
  车里的人前前后后拉起了不少搭子,开始打牌,有斗地主,八十分,大呼小叫,热闹非常.李玲打开早先搬上车来的箱子,分发着矿泉水,面包,水果,酸奶等吃食.李玲递了东西过来,见吴清闭着眼,示意程华帮她拿着,又轻声问道:吴清,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晕车药?
  吴清生怕又见到什么可怕景象,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是李玲温和的微笑,不禁也笑了一下,放下心来,说道:不用,谢谢.说完,又闭上眼睛.眼睛似闭非闭时,只见李玲的微笑又变得狰狞无比,一丝紫黑色的血从嘴角流下,吓得惊呼一声,睁大眼睛.李玲诧异的转过头来,哪有丝毫异样?
  吴清赶紧掩饰道:没事没事,我刚才不小心把腿撞在前边座位上了,挺疼的.程华看在眼里,心下直嘀咕,我怎么没见她挪动腿啊?
  程华毕竟年轻,很快就将刚才的事放下,吸着酸奶看起窗外的风景来.吴清见她探着身子看得吃力,便主动与程华交换了位置.这时,突然又想起小琪的嘱咐,叫她不要坐在靠窗,门,和车头车尾的位置,自己原来坐的,偏偏就是窗口,心里一跳.
  程华却没有丝毫感觉,看够了风景,又斜靠在吴清身上,进入了梦乡.这时,车厢里打牌的人也渐渐散了,坐了两三个小时的车,都困顿的进入了梦乡.
  这是在哪里?吴清突然被一阵哗哗的水声所惊醒,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站在一块岩石上,带点腥味的风吹来,咸咸的,湿湿的,难道,这就是海边?仪姐姐,下来吧,石头上风大,一会儿海浪打来,非把你裙子弄湿了不可!
  仪姐姐?是叫我吗?吴清呆了一下,转过头去.边上是一个小女孩,扎着两只羊角辫,手里拿着一小根木棒,捅着前面的火堆,对着吴清叫道:仪姐姐,你怎么了?傻了?嘻嘻,我们偷跑出来玩,伯伯和伯母和我爸妈,还有天哥哥敏哥哥的爸妈,还不知道有多担心呢!其实我觉得天黑前我们应该回去的,可是天哥哥还有敏哥哥都不愿意.没办法啦,小人儿叹了口气,又往火堆里加了根柴.
  伯伯伯母?你是谁啊?吴清莫名其妙.
  嘻嘻,小人儿看了眼吴清,我是君华,是你堂妹啊!你别玩啦!天哥哥和敏哥哥还不回来,我可有点害怕,你别吓唬我好不好?君华看了看黑茫茫的大海,又向山上望了望,除了风声,水声,没有任何动静.
  那我是谁?吴清耐住性子问道.
  君华脸有恐惧之色,但看了眼吴清后,低声说道:仪姐姐,你怎么了?你是吴君仪啊!是我大伯的女儿!
  吴君仪?吴君仪?这名字好熟悉啊!吴清头剧烈的疼痛起来,眼前似乎起了一片大雾,依稀觉得自己正在慢慢缩小,变成那个小手小脚,才十来岁的小君仪.而那个更小的女孩,可不正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堂妹君华?君华!吴清低声叫道.
  仪姐姐,仪姐姐,你怎么了?君华焦急的喝声传来,看着身体发抖的吴清手足无措,流着眼泪叫喊:天哥哥,敏哥哥,你们快回来啊!仪姐姐又犯病了!
  吴清眼前的世界,像是玻璃一样,扭曲,破碎,只看到从山脚边,有两个男孩一前一后奔来,光影一波接一波的向吴清砸来,吴清只觉得晕眩,几欲跌倒.
  程华刚好睁开眼来,见吴清身子扭曲,满脸痛苦之声,心中还在嘀咕,坐着睡觉也会靥着吗?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伸手去推吴清:吴清,你怎么了,醒醒啊?
  吴清正在挣扎,被这一推,彻底从梦境中剥离出来,一摸额头上,全是冷汗.
  吴清一边虚弱的喘着气,一边说道:没什么,做了个恶梦.谢谢你.
  君华,君仪?天哥哥,敏哥哥?这些名字,似乎都是在哪里听过的,如此熟悉,吴清一边仔细的回味梦中的情节,一边思索究竟是哪里听过这些个名字.
  吴清经常做一些类似的梦,她在梦里,固执的停留在在少年时代,拥有另一种轻松的生活,无忧无虑.梦里常有一些不知名,但很熟悉很亲切的小伙伴,一起快乐的玩耍.奇怪的是,梦里从来没有父母,没有学校,没有功课,没有考试.吴清喜欢沉缅在梦里.只是今天这个梦,隐约让她觉得有些恐慌,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或者....已经发生!
  吴清的童年,是在江南水乡度过的,如同所有江南水乡的少女一般,长得白静甜美,长长的睫毛,扑闪着雾一样朦胧的情感和娇羞.还未说话,脸上便起三分红晕,语声温软动听,像春日的阳光,使人浑身舒畅。
  吴清从未见过父亲,母亲白宁独自把她抚养长大,却把她当作掌上明珠,虽然独力艰难,吴清的双手,却只摸过书本和笔,连贴身衣物,都是白宁洗好熨好,照顾周全.
  白宁是个方圆几十里小有名气的神婆,家里终日缭绕着檀香味和佛经声,闻讯而来求医或求卦的人,几乎可以把门踏破.先前时候,还只有一些乡里乡亲的,为医家人的头疼脑热,小孩受惊而送来几个鸡蛋,几尺糕.到现在,开着小轿车来找白宁求医的也为数不少,出手也更大方.白宁却并不见得意,一直是淡淡的,她只关心吴清,只要吴清好好的,一切都不在意.
   该给母亲打个电话了,吴清想到.
  躲不过的,终究是躲不过的.白宁缩在墙角,夏天的阳光那么强烈,白宁却似乎还觉得冷,她拉了拉衣襟,打了个寒战.白宁今年还不到五十,梳了个现在这个年龄妇女少见的发髻,穿的也是这个年代少见的对襟褂子,天蓝色的布,是她自己亲手纺织染色,又亲手裁剪缝制的,显得与周围的人群是如此格格不入.
  她知道那些乡亲们一面毕恭毕敬的来她的佛堂烧香,求她赐仙丹(香灰)于自己的家人,一面背后议论她如此取财大为不义.她甚至亲耳听见一个小孩在跟祖母领完仙丹后说道:这不就是香灰嘛!一支香烧下来那许多香灰,我们做什么非要到她那儿去求?自己烧一支不行吗?旁边有人嗤笑,白宁只是低头念佛.她的心里,只求吴清平平安安,求丹药的人给不给钱,给多少钱,她并不在意.有一次在众人都走后,从箱子里清理出来了一堆一分的纸币,甚至,还有一张冥币.白宁苦笑笑,心里知道乡亲对她不以为意.
  那一天,白宁如往日般起床梳洗,梳子从长发上滑落,却突然失却一平衡似的,白宁一失手,梳子掉在地上.白宁捡起看时,断了几根齿,上面缠绕着几根灰白的头发,不禁悲叹,落叶归根,秋之将至矣.这柄梳子,已经陪了白宁几十年,终于也有断了的一天.
  这时,想起吴清,白宁心里一凛,掐指一算,已经知道事情大为不妙,因为,离一个日子,已经非常近了.白宁这些年来,一直迫使自己不去想它,想要忘掉那个日子的存在.可这些年来,她又没有一刻能够忘掉那个日子的存在,她甚至是扳着手指头,一日一日数着过日子,每一分每一秒,她都睁着眼睛看着时间流走,看着那个可怕的日子狞笑着走近.
  吴清可以不记得过去,不害怕未来,可是白宁不能.白宁也希望自己可以忘却,但是,漫漫长夜,面对黑暗中随时来袭的恐怖和危险,总要一个人得醒着,总有一个人,必须守卫着其它人的安全,而白宁,就一直睁着警惕的双眼,守卫女儿的安全,自始至终.是的,因为终点,可能很快就会来临.
  白宁又一次对着佛像,点起了一炷香.虽然心里惶恐不安,可是菩萨是不可以怠慢的.白宁将香在长明不熄的油灯上引燃,对着菩萨拜了两拜,举手要插入香炉.可是,插不下去,松散的香灰,竟坚固得像混凝土,手里那一炷香,插不下去.白宁看向菩萨的慈眉,菩萨的嘴角,有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没有一句话,却又说尽千言万语.手下一松,香牢牢的插住了.
  白宁退下来,又拜了两拜,方才去打开大门.厚重的木门,粗粗的门栓,白宁觉得自己老了,颇费了些力气才将门栓取下,将大门向里拉开.门吱呀一声开了,似乎从门外扑了什么东西进来,白宁猝不及防,还未将手中门栓放下,一个白色的,一人来高的影子,就扑了进来.白宁失神,回头寻时,又哪有什么异样?
  村人打门前经过,笑道:白婶,这会儿才开门哪?又有几个烧香的,先后进来,在门后的箱子里放下几个鸡蛋,几颗青菜,又或者用红纸包了些钱,都塞在里头.白宁并不在意,只是笑着迎候他们.
  细心的便问:白婶,今儿你脸色不对,可要看看医生?有人便打趣,白婶便是最好的医生,还用得着看别人?白宁只是微笑不语,颇有几分禅机的样子.
  一切是很宁静的.只有想起女儿,说到女儿,白宁的身上,才有一些常人的气息.虽然吴清嫁给宁远后,宁远极其反感白宁的"装神弄鬼",惹得吴清很是不快,但白宁心里并不介意.
  今天来的客人少,白宁很早便把他们都送走了,自己缩在墙角的登子上晒太阳.一边晒太阳,一边想着遥远,却依旧清晰的过往.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吴清一眨眼,便从一个小娃娃,长大嫁人.
  虽然那个日子即将来临,白宁却仍然不想告诉吴清,她不想让吴清的生活,蒙上任何不快.直到,家里的电话拼命的响了起来,白宁才醒过神来似的,急急冲向后屋.  
  宁远送完护身符后,又搭地铁回公司上班.他是做销售的,一天到晚在外跑,老板要是问起,随便找个借口便可应付过去.只是一路之上,怎么回味今天的事情,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老岳母难道真的有些神通?可是这也太可笑了,简直是在挑战他心目中至高无上的权威,转念又想,这世界上确实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只能说科学还没发达到那一步,无法解释那种现象罢了.想到这里,宁远又安安心心的哼起了小曲,不知道吴清现在到哪儿了?这一路之上,感觉是否有些好转?还有,今天站在吴清背后的那个是什么人,怎么好生脸熟?
  想起吴清,宁远又拨了个电话给老岳母,没想到电话刚响了一声,白宁就气喘吁吁的拿起了电话,喂!宁远一愣,又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妈!经过了今天的事件,宁远对老岳母多了几分尊重.妈,您叫我给吴清送护身符,我给她送过去了!宁远汇报道.
  护身符?我什么时候叫你送护身符来着?白宁在那一头是一头雾水.
  您今天早上不是打电话给我,叫我找找吴清是否把护身符拉家里了,叫我给她送去吗?宁远觉得有些纳闷,老岳母唱的这是哪一出啊?
  我?你听真了是我的声音吗?白宁也纳闷开了.我起床之后梳洗开门,送走了客人,这才得点闲功夫,哪有空给你打电话?再说我也不知道你家里电话多少啊,平时有事都是打吴清手机的,我怎么会打你家里电话?
  宁远脑袋嗡的一声,印象里似乎确实没见岳母往家打过电话,并且,接电话时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好像也颇奇怪,只是当时急着上班,所以没来得及仔细看,而且岳母说话的口气与平时也大不一样.宁远的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起来:您真没给我打过电话?白宁也急了:我骗你做什么?清儿怎么竟会忘了带护身符?那护身符,是,是取不下来的!怎么竟会掉在了家里?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宁远听得稀里糊涂.
  白宁叹了口气,说道,我跟你说了吧,那护身符,实在是续命符,注定要陪着吴清一生,只有吴清死了,那符才会自己消失!否则是不会掉下来的.
  七月的天里,宁远竟听得打了个寒战,汗水湿透了后背,妈,这话可不能瞎说啊,我确实接到一个电话,也确实看到吴清的护身符掉在被窝里了啊!
  白宁在那头也听得如坠冰窖,声音颤抖着问:吴清,吴清这两天没出远门吧?你叫她千万不可近水,如果有空的话,你陪她回家一趟!
  晚了!宁远还抱着一丝侥幸:妈,为什么不能近水?吴清公司组织他们去海滨旅游,我亲眼见她上了车,怕是已经快到了!应该没事吧?您别吓唬我啊!吴清,吴清她...,一个大男人,竟然忍不住鼻子一酸,赶紧忍住道:妈,吴清她要是有什么事,您叫我怎么活啊!
  白宁在那一头也忍住不安,劝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先别急,你再打个电话给吴清,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想办法问清楚她们的行程及住宿安排,其它的,交给我吧!
  宁远生平第一次如此信任白宁,但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白宁确乎往家里打了电话,只是年纪大了,记忆不行了.
  他急急忙忙赶回家,上下查询着来电记录,却发现,显示的最迟来电是昨日晚上,一个网友打来的电话,此后再无其它,这就说明,今天早上的电话,确实不是白宁打的.宁远被唬得一屁股重重的坐在床上,任由冷汗直冒,也顾不上擦拭.
  宁远想想,赶紧给吴清拨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不对,吴清会给谁打电话呢,她朋友很少,又有谁值得她在旅途中念念不忘?宁远出于担心,手握着话筒竟然放不下去.鼓起勇气再拨了一遍,依旧在正在通话中.
  难道是正在给白宁打电话?宁远想了想,只有这一个解释了,便放下电话,用冷水冲了把脸,使自己冷静一下.
  恶作剧,这一定是个恶作剧!宁远劝慰自己.
  喵呜!喵呜!宁远这才注意到,被关在客房里的猫,拼命的扑着窗户想要出来,喵呜!这猫的叫声,有些怪异啊!宁远这么想着,还是打开了客房的门.
  猫似乎不要命的蹿了出来,速度之快,令宁远都无法反应过来.
  喵呜,喵呜!猫蹿到大门口,拼命扒拉着门,看意思是想出去.宁远直觉这屋里有些什么不对劲.自己家对门养了一条大狗,猫每次到门口都会被狗叫声吓回来,今天,狗在拼命的叫,猫却一个劲想向外扑,肯定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宁远觉出不对,余光瞥见墙上有个东西在移动,想要回过头去时,头上受了一下重击,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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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8 14:35:00

  吴清拨了几次电话给母亲,竟然一直不能打通,将手机把玩了一会儿,又收起,放进随身背的小包里.刚放进去,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吴清赶紧拿出一看,却并不是自己的.左右一张望,不知铃声从何处响起.手机响个没完没了,吴清心中觉得甚是烦躁,一车的人都被惊醒了,纷纷检查,这时,郑彬拿起手机看了看,开始接听.
  喂,你好!啊,是伯母!吴清注意到郑彬的脸色难看起来,心里暗自好笑,这只怕是夏琪的母亲吧?郑彬怕车里人听见,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琪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联系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吴清心中骂这个狠心的家伙,小琪家里不定多担心呢,他竟然推了个一干二净!
  真的,真的,我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们早就分开了!郑彬有些气急败坏,也顾不得形象,粗着嗓子吼道,脸挣得通红.电话里不知道还在说什么,满车人看着平时显得很斯文的郑彬竟然变成了这样,不知道的表示讶异,知道点情况的,比如吴清,则在心里鄙视此人.
  什么?郑彬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赶紧拿稳了问道:伯母,这事可不能开玩笑的!您别吓唬我啊!对,我知道,您没有她消息很长时间了,可是我没有她消息也很长时间了呀!你跟我急也没用啊!你还是再向亲戚朋友打听打听,兴许她很快就会跟你联系呢!
  电话那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满车人都能听见,郑彬恨得眼里冒着火花,看样子差点要把牙咬碎了.吴清心里暗叫活该,又有点担心夏琪的安危.毕竟女孩挺可怜的.
  郑彬见到满车鄙视的目光,低下头去,匆匆挂了电话.哎,不管什么时候,背弃感情的人总是受到大家的一致鄙视,吴清感叹着,一个陈世美被人骂了千百年,不知道郑彬的风波会在公司里持续多久?
  这时吴清自己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正考虑要不要接听呢,电话挂断了,接着,有一条短消息过来,你什么时候到x城?住下来后打我电话,我备下酒菜为你接风!这几天出了桩案子,忙得焦头烂额,不能前去迎接,见谅,见谅!--马杰
  吴清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在x城的一个网友,前些时候告诉他自己将去x城旅游,并言明到时候要敲他一顿云云,没想到他真记在心上了.出于好奇,回消息道:什么样的案子?抢劫,斗欧,还是盗窃?据马杰所说,x城是个小城,平时无非是有些小偷小摸的违法行为,要称得上"案子"的,可能真是不多见,难怪吴清要好奇
  马杰半天没有回音,想是又忙着去了.吴清百无聊赖之下,又去包中翻寻,无意之中发现有一根红线漏在外边,轻轻一抽,竟然抽出来一个玉佛,吴清嘻嘻一笑,定是宁远给她放在包中的,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甜蜜.这才想起一直没跟宁远联络呢,不知道他送完东西后又干什么去了?怕影响他工作,决定晚上住定后再联系.
  而这时,宁远刚刚被不知名的物体击中,晕倒在地.在他倒地前,他看到了一件让他目瞪口呆无法相信的事.
  邻居听见自己的狗叫个不停,宁远家的猫也叫个不停,便打开门来看个究竟.只见宁远家的门突然无风自动,感觉有一个东西打面前冲了出去,但根本无法看到那是什么.猫和狗都狂叫不已,有心不惹麻烦,又怕出了事情麻烦更大,向宁远家门里望去,只见宁远仰天躺在地上,身子扭曲,心知不妙.赶紧打电话找物业的人上来.
  一会儿就上来了几个保安,见大门洞开,里面凌乱不堪,而宁远倒在地上,赶紧报警.
  邻居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他看见门开了,可是没看见人跑出去.那,凶手在哪里?而这时宁远也醒了,经检查无大碍后呆在家休养,他更是解释不清.他不可能是自己伤害了自己,但在家里没其他人的情况下,又有谁能伤害得了他?
  经清点后,家里虽然被翻乱了,但值钱的财物一样没少,甚至那张存折就被扔在地上.宁远哭丧着脸送走了警察和保安,倒霉的邻居嘟囔了两声,紧紧的关起了防盗门,他发誓,以后再也不管别人闲事.
  宁远有一句话一直没说.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有人信.
  他亲眼看见,墙上伸出了一双手臂,抓起边上的一本大辞典,将自己砸晕了.
  吴清直觉,一定会出点什么事,不是夏琪,就是郑彬.而且夏琪说的话那么怪怪的,什么不要坐车头车尾啦,好像料定这车会出事似的.想到这里,吴清呸了一下,去去晦气.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能逃得脱吗?没想到,一口唾沫下去,却像是轰然一声,把某扇大门打开了,吴清看到的世界,令她大吃一惊.
  原来,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正在一片荒草之上行驶,而司机却依旧全神贯注的盯着全方,似乎仍然行驶在车流不息的高速公路上.吴清突然想起以前老人的一个说法,如果遇见不干净的东西,就蹲下来撒泡尿,或者吐口唾沫,又或者是破口大骂,都能赶走眼前的幻像.难道自己无意中一口唾沫,真的让自己看到了真实的世界?刚才一直没有留意,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这种幻像?
  程华睡醒了,正专注的看着窗外,不停的赞叹着:这景色真美啊!南方跟北方果然是大不一样.我要不是出来旅游,真没想到原来北方也有这么多的绿色,更雄壮气派一些.
  景色?吴清疑惑的向外看了一眼,却看到外面除了荒草,还是荒草,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而且这荒草,也已经枯黄,似乎秋天,提前降临了.
  程华,我觉得有点不太舒服,我们换个位置,行吗?吴清委婉的要求道.她有些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遇到了那些东西,还是自己眼前又出现了幻觉?
  程华却不理她,依旧向窗外看着,嘴里赞不绝口.吴清听出来有些不对味.因为,这一路上,程华念叨的,始终就是这两句.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这景色真美啊!南方跟北方果然是大不一样.我要不是出来旅游,真没想到原来北方也有这么多的绿色,更雄壮气派一些.程华说话的声音不大,像是在喃喃自语,所以吴清也没有留意,但叫程华没有任何反应,她不免有些起疑,一听之下才发现,程华竟似睡着了般,梦呓般的一直重复这两句话.
  吴清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去推程华,程华的身子僵硬,坐得稳稳的,推上去纹丝不动,吴清再转回头去看,却见每个人都半闭着眼睛,重复着自己的动作.郑彬不停的拿出手机,看看,又关上,放回口袋里,莫总则一直在跟他对面的小女孩做游戏,你拍一,我拍一,你拍一,我拍一,你拍一,我拍一......,没完没了.小女孩每隔几分钟就咯咯笑几声,初听上去极其甜美,可是吴清一听到这样机械的笑,就像是一把生锈的刀在铁皮上来回的刮,牙痒,直至于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吴清想叫:你们别拍了,别笑了,别玩手机了!
  可是吴清不敢.吴清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一定是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了车厢.吴清小心翼翼的坐下来,怕引起那种邪恶力量的注意.
  怎么办?吴清的大脑飞速运转,她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紧张过.吴清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要是她在这里,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做的,吴清又想起了宁远.不知道宁远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担心自己?吴清偷偷的瞥了一眼自己刚才为了方便而拿在手里的手机,信号竟然是满格的.
  吴清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莫总,小女孩,郑彬,他们都在重复自己的动作,其它的同事,都在昏昏睡觉.吴清便想拨个电话出去.无论怎么样,能与外界联系上,都会让她心里觉得安全一点.
  吴清闭起眼睛,假装也在昏睡,手指却悄悄的按下了一个号码.焦急的等待着,祈祷着:快接通啊,快接通啊,求你了!
  哆来咪,吴清心里一凉,看来信号满格是假象,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线路可用.吴清不死心,再播,又是哆来咪,哆来咪~吴清急得快哭出来,又不敢露出丝毫表情,怕事情无法解决,反而让那个控制车厢的邪恶力量注意到自己.
  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受到了控制,而自己可以无事?难道,是那个玉佛?吴清胡思乱想着.都说玉佛可以辟邪,难道自己真是受了这个玉佛的庇佑?吴清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伸手去包里掏那个玉佛,脸上竭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像是还在睡觉.
  玉佛在哪里呢?吴清在包里掏来掏去,却找不到玉佛在哪里.刚才明明看到的呀?而且,而且...吴清觉出来不对劲了.自己的包很小,刚够放上手机,钱包,以及一些必需的证件,可是现在,却变得其大无比,自己在包里掏来掏去,竟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冷汗从鼻尖上流了下来,吴清对自己的处境不乐观了.
  突然,吴清的手背碰到了一个冷硬的东西,吴清喜出望外,反手一把抓住,入手才知道,那竟然是一双人手!吴清惊得魂飞魄散,自己的包里怎么会有一双人手?妈呀!吴清叫苦不迭.
  醒醒,你又发恶梦了吗?程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清,吴清瞠目结舌的发现,自己握到的,竟然就是程华的手.而刚才车厢里或昏昏欲睡,或正在百无聊赖的人,竟然全都醒了,都以似笑非笑的眼光看着吴清.吴清暗想,希望是我在发恶梦吧!没事就好,希望能够平安回去!这时,吴清心里已经没有丝毫出去旅游的喜悦,反而充斥着焦虑和担忧.只是心里的担忧,对任何人都不方便说.吴清极其后悔自己登上了这趟车,甚至有点恨宁远为什么非要劝说自己去旅游.想到这里,吴清又开始拨打宁远的手机,哆来咪~信号没能发出去.吴清不信,再拨,又是哆来咪~
  吴清灰心的合上手机,放回到包里,这时看到,那个玉佛,依然好好的在包里呆着.吴清想了想,悄悄的把玉佛拿出来,趁着人不注意,塞到了内衣口袋里.这事儿很邪门,吴清多留了个心眼,半闭上眼睛假寐,余光偷偷的打量着车厢内.
  瞌睡却不由人,眼睛刚闭上没多会儿,已经睁不开了,很快就睡了过去.又是那个梦!吴清在睡梦中依然清晰的发现,就是那个梦.自己站在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上,周围是宽阔无际的水,望不到边,白茫茫的,吴清心中有些害怕.而岸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在烧着火堆,边烧边跟吴清说话:仪姐姐,你别站在那里啦!天快要下雨,一会儿一个海浪打来,很快就会把你的衣服弄湿.天这么冷,衣服湿了非伤风不可!海浪?吴清心知,这确实是海边.一股带着腥味的风袭来,吴清抖了两抖,快要站不住了,伸出手去道,我要下来了,你扶我一把!
  小姑娘嘻嘻笑道:仪姐姐,你别逗啦!这么点点远,你一跳就过来了,还用我扶吗?仪姐姐,你是不是在风里站着时间长了头晕,犯迷糊了?吴清低头一看,石头与岸边的距离,果然不远,似乎就是一纵身就能跳过去的.吴清便作势欲跳.这时,从山脚下跑过来三个人,两个男孩跑在前边,女孩跟在后边,见吴清要跳,都齐齐叫着:阿仪,你别跳,我来扶你!女孩在后边快哭出声来:我都说仪姐姐又犯病了,你们干嘛跑那么远?
  火堆前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吴清呆呆愣愣的看着那三个人越跑越近,阿仪,你别乱动,好好站那儿等着,我来扶你.跑得最近的那个男孩脸上很焦急的样子,满头大汗.海浪越来越大,嘭嘭的拍打着岩石,石头似乎摇摇欲坠.吴清突然害怕,脚下一个不稳,跌了下来.吴清在落水前,看到的最后一张脸,就是方才那个火堆边的小女孩,那,分明就是跟自己长着一样的脸.而那些焦急呼唤的人影,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不可闻.
  大雨似乎就要来了,君华看着昏迷中的君仪(吴清),一脸的担忧,眼泪扑扑直往下掉,一边咬着嘴唇,一边嗔怪:都怪你们!我都说了要回家的,仪姐姐可能会犯病.你们倒好,非要在外边露宿.现在又要下雨了,你们打算怎么样?
  又站了起来,站在君华的背后,有滋有味的听她哭诉.而那两个被称为天哥哥和敏哥哥的人,则低着头不吭声.一个男孩抬起头来,见到自己,吓得大叫一声,鬼!鬼啊!君华回头一看,见吴清阴恻恻的冲自己笑,也吓得魂不附体.吴清听得他们大叫,觉着自己又躺了下去,另一个男孩则喝斥道:胡说什么呢?哪有什么鬼?
  君华拼命点头:真的,我也看到了,仪姐姐站在我背后!
  男孩又骂道:阿敏,你真是越来越没出息,君华是个女孩,难道你也那么胆小吗?你看看,阿仪不是好好躺在地上?
  君华委屈的说道:正是因为知道仪姐姐躺在地上,所以看到她在我背后出现才觉得害怕啊.话音刚落,又对着阿敏的背后尖叫起来:敏哥哥,你,你背后……
  阿天这时猛转过头去,依稀看到真是君仪的影子,一闪而过,却又回头冲自己笑了一下,顿时毛发直竖.
  而这时,无边的黑暗笼罩下来,风声更急,雨点啪啪的掉了下来,本来就明灭不定的火堆,更见昏暗.
  白宁放下电话,怅然若失的看着空洞洞的屋子.房子是现在少见的木结构.老旧的楼梯,楼板,一个小小的窗户透着些微光线,除此,整个屋子里是很黑的,外人来了,感觉很压抑.白宁在这里住惯了,倒也不觉什么.
  白宁走到窗前,往外望了一望,四下无人,又把窗子关上,对着空旷说道:老头子,我知道你来了,你是等不及了,是吗?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在下面呆着很寂寞,想让我和女儿下去陪你,可是,可是女儿她还年轻啊,老头子,你不能只顾自己啊!
  白宁絮絮叨叨说了一阵,又到床底下拖出一个大重木箱来.从腰间摸出来一把钥匙,将锁打开.箱子盖有些沉,白宁费了些力气才抬起,脚下一个不稳,坐在了地上.叹息道:我真是老了!干脆坐在地上翻看箱子里的东西.箱子里有几张发黄了的照片,几件小衣裳,看样子,像是两三岁小孩穿的,还有一个香炉,一副烛台,一副白布.
  白宁拿起照片,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凑到眼睛跟前看着.屋子里没有多少光线,白宁也并不是在用眼睛看.这么多年来,照片上有些什么,早熟悉得像自己手指的一部分了.白宁眼睛几乎贴上照片上去,嘴里念叨着:阿仪,阿茹,老头子......
  屋子里平地刮起一阵风来,旋成一个小小的圈,卷起了地上的一些灰尘,又盘旋着留在白宁眼前,不肯离去.
  白宁的眼角带着微笑,却有泪滴出现.老头子,是你吗?你来看我来了?是有话跟我说吗?旋风呼的一下,就消失了.
  白宁想了想,把白布打开,原来,这是一副布幔,可以挂在墙上的,白宁挪过一个凳子,将白布挂了起来,又在前边的桌子点上香烛.做完这一切,似乎费了很大力气,白宁对着布幔祷告道:老头子,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都听着呢!
  白布上,渐渐的发亮起来.慢慢的,一个人形渐渐在白布上显现.看不清头脸,但白宁脸上却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因为这个人影,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就是这个人,跟她生育了一双女儿,陪伴她度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午夜梦回时,白宁常常流泪思念的,就是他.
  白宁对着那个人影,流着泪说了半天话,人影时浅时深,许是借此表达他的喜怒哀乐.白宁说到最后,又顿了顿,说道:你现在一定是也想我们的女儿了吧?我算出来了,她这次将有大灾劫,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呢?老头子,你在地下,可一定要保佑我们女儿啊!话音一落,白布倏的暗淡下去,人影也消失不见.
  白宁见此,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连老头子都指望不上了,女儿难道真的保不住了?白宁全身无力,听到楼下有人高声在叫:白婶在吗?赶紧擦干眼泪,应道:在呢,在呢,你等一下.一边匆匆忙忙赶到得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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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8 14:40:00

  这时,那群人已经点起香烛,磕起头来.原来是邻村的阿贵,领着一群同伴,白宁满脸疲倦,却还是露出笑容问道:阿贵,你有什么事情?
  阿贵说道:这是我表弟沈强,陈剑,我们打算去x城贩一批海产品回来,打算向您这儿讨些仙丹,保佑我们一路顺风,也保佑海产品个个鲜活.
  x城?白宁的心里没来由的一抖,正好撞见陈剑冰冷的目光,赶紧移开,嘴里应道:好的,好的,祝你们一路顺风,开门大发财!一边说,一边取过一张红纸,从香炉里包了点香灰出来,供在佛前,顺便把前一包供在佛前的香灰取下给阿贵.
  阿贵一行人千恩万谢出门去了,临走时放下十块钱,白宁淡淡的收了,却又瞥见陈剑的目光,心里没来由的惧怕万分.白宁暗忖,自己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真没怕过什么.怎么这陈剑的眼神,却如此阴森?而且他们是要去x城去,这个城市,埋藏了太多不愉快的回忆,白宁只要一听到这名字,心里就大为不安.
  又想起宁远到现在尚未有电话来,真是急死人.还有这清儿,要出门旅行,也不跟自己打个招呼,唉!平时倒也罢了,女儿嫁出去了,当然不用事事跟自己汇报,但这次却是事关重大,当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平地一阵风起,那长明不熄的油灯,火焰晃了两晃,竟然熄了.
  宁远接到电话时,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打电话给吴清,显示已关机,只好匆匆忙忙的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又从银行取了笔钱,赶紧打的去机场.等了半天,才等到一个空出来的座位,下飞机时,已经是天黑了.
  你是姐夫吧?宁远刚出机场,正在东张西望,不知道怎么走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凑了上来.宁远仔细一打量,原来是吴清家邻居,比吴清小几岁,家里出了事,来帮忙的.赶紧笑道:对,我是宁远,你是小吴吧!
  小伙子笑了笑,伸手拎过宁远手中的包,放进车中,方才解释到,我姓白,叫白强.宁远尴尬的涨红了脸,这才想起来,吴清跟她妈妈是住白家村的.
  我妈怎么样了?坐进车里,宁远焦急的问道.白强沉重的摇了摇头:说不好.下午有邻居进去上香,却发现白婶倒在地上,佛前的香火都灭了.他叫了村里几个小伙子把白婶送到医院,医生也没查出什么毛病来,身体各项机都能正常,可就是醒不了.白婶平时不让我们打电话给你们,怕影响你们工作,可这次由不得她了,大伙都要干活,女儿女婿不在身边,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是好?
  宁远急道:医生怎么会查不出原因来?你帮我找辆车,我把她送到大医院里去检查一下.白强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宁远,摇头道:我听我妈说,白婶以前经常会这样,醒来后告诉大伙,是菩萨把她接去玩了一圈,我妈说,这次可能又是哪个菩萨把她接走了...
  宁远骂道:胡扯!想想这是对着一个外人,赶紧道歉:我不是说你.只是如果我妈真的有什么病,耽误了看医生可不得了.而且吴清出去旅游去了,又联系不上她.等她知道了,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白强笑道:清姐这么厉害吗?平时看着倒是挺温柔的样子.
  宁远也忍不住笑了:她对谁都是一团和气,偏偏回了家,就成了只母老虎了!
  白强笑毕,问道:姐夫,我们是先上医院,还是先上家里看看?
  宁远想也许是人家想先回家说一声,便道:你先回家吧,我把东西搁下后再找车去医院也行.白强突然一拍大腿:晚上医院是不让探视的,你还是跟我回家吧!我们家也宽敞.
  宁远说:我就住家里吧,不去麻烦你了!确实宁远回家的次数不多,跟邻居们都不熟,并且知道白宁为人性格有些怪僻,邻居们心里并不一定待见他.
  白强把他送到门口,看了乌洞洞的大门,对宁远说道:你确定要住在这里?宁远很坚决的点了点头,回去向伯父伯母问好!等明天我再去拜访他们!
  白强摇了摇头,想说什么,转身又走了.
  白宁远见白强走远,一推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农村的夜晚,没有路灯,偏这一天有些阴雨,月光也吝啬的收藏起来不示人,宁远手摸索着想把灯打开,却摸不到开关在哪儿.
  无奈之下,掏出打火机点燃,却见火光到处,眼前出现一张人脸,鼻子挨着鼻子,不知怎的,刚才竟然没有撞上.黑漆漆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一张人脸,把宁远吓得腿一软,差点夺门而出.凝神看了一下,想起这是白宁供在家里的菩萨,黑灯瞎火中看不真,被吓了一大跳.
  宁远摸索了半天没有找到开关,懊丧的叹了口气.早知道,跟白强去他们家住了,省得在这儿吃惊受怕.
  这时,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宁远都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咚!咚!猛跳,只差一点,就从口中跳将出来.
  谁?宁远转过身去看门口,人影都没见一个.这什么鬼地方啊!宁远几步跑出门去,却听到声音又跟了出来,有个东西蹭了蹭自己,宁远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大狗.宁远长出一口气,摸摸额头,全是冷汗,背心也全湿透了.
  妈呀!这回可玩大了!宁远的心狂跳不已,胸口闷得生疼.
  姐夫?姐夫!有人在叫着.
  好像是白强的声音,宁远应道:白强吗?我在这里.
  一道手电的光打过来,姐夫,你怎么站在门外啊!咦,小黄,你怎么先跑过来了?白强照照宁远,又照照大狗.
  宁远方才松弛了一点,叹道:刚才我差点没被你们家狗吓死!不声不响就过来了,怎么也不叫一声啊!
  白强笑笑:我回家后,发现今天又停电了.白婶家蜡烛虽多,可那用来敬神的,怕你摸不着,从家里拿了两支蜡烛过来,你先点着吧.明天早上我来叫你,送你去医院.
  这时宁远就算想提出去白强家住也不好意思了,只好勉强答应,接过蜡烛.白强呼了声:小黄,我们回家!大狗在原地蹲着不动.宁远赶紧说道: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头,让小黄跟我作个伴吧!大狗听了,乐呵呵的站起来摇摇尾巴,白强见了一乐,呵,这家伙,看来还真想跟你一块儿呆着呀,低下头拍了拍小黄脑袋:小黄,你可要听话哦!又对宁远打招呼道:我先回去了!
  宁远招呼小黄进门,又把大门合上,抄起放在边上的笨重门栓,把门紧紧栓上.做完这一切,宁远背靠着大门喘了会儿气,还感到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把手里的蜡烛点着,宁远打量起这屋子来,一道幔子隔断,进门的地方是桌子,幔子里头则是供着一尊神,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宁远只认识观音和如来,弥勒的佛像,其它的一概不认识.岳母平时也给人医病,兴许供的是药王爷?宁远乱琢磨了一气,领着小黄往后屋走去.
  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后屋.这楼下堆满了杂物,有些是香烛,有些是柴火,还有一些纸箱子之类的,宁远小心翼翼的跨过去,上楼.楼是木结构的,这两天气候干燥,走起来吱呀吱呀直响.宁远打量起这屋子来.楼梯上去,摆的是一张床,极其简陋,上面挂着厚厚的夏布蚊帐,破了无数窟窿,又重新补好.
  宁远正想找个地方把蜡烛放下,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把蜡烛吹熄了.宁远猛不然吃了一惊,低下头去点蜡烛,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余光却瞥见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这一吓,差点把打火机都扔了.宁远拼命安慰自己:也许是岳母放在那儿的一个神像,现在黑灯瞎火的,看不真.蜡烛点着之后,宁远壮着胆子去看方才的位置,哪有什么人影啊?只有几块旧木头堆在那儿,还有,就是小黄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宁远想,或许是看错了.
  宁远把蜡烛放在床前的桌子,想想就在这儿凑和一晚上吧,等天亮了再说.想想真对不起吴清,结婚这么多年了,宁远就没有陪吴清回过几次家.偶尔回来,也是住一宿就走,通常是在楼下的杂物间里打个地铺.所以现在对岳母家竟然是一点也不熟悉.
  宁远在床上坐下,脚踢到了一个东西,低下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白宁打开之后没来得及锁上的箱子.宁远本来不想动,但看着里面似乎有几张照片,一时好奇,就蹲下来翻看.
  照片都比较老,纸张上的黄色,昭示了岁月的流逝.宁远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张,应该是岳父岳母大人吧?上面的两人,依然年轻.宁远从来没有见过岳父,也从来没有听吴清或者白宁提起过,宁远细细的看去,吴清的眼睛,鼻子,脸型,都长得像白宁,唯独眉毛却像父亲.宁远笑了起来,想像着如果吴清长得都像岳父,会是什么样子.正看着,突然觉得照片上的岳父对自己眨了眨眼.宁远手一抖,照片掉了,一滴蜡烛油掉进箱子里.宁远赶紧伸手去擦,要知道,白宁把这些照片藏这么好,肯定是很宝贵的东西,要是弄坏了,白宁肯定不高兴.
  那滴蜡烛油,不偏不斜的掉在了照片中岳父的脸上,红红的蜡烛油,还没凝固,透过这滴蜡烛油看去,岳父的脸,正邪恶的冲着宁远笑着.宁远顾不得许多,扔掉照片,拍拍胸口坐了下来.而小黄也冲着被扔掉的照片汪汪叫了两声,声音极其短促古怪,有点像呜咽.
  宁远骂道:怕什么怕?真是没点出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呀,还不都是自己吓自己.小黄,过来!
  小黄听话的往前走来,紧紧挨着宁远的身体,似乎也因为害怕而有些颤抖.
  窗外一声短促的大笑,嘎的一声,向天边去了.宁远闻声推开窗户,有一只不知名的鸟类,已经飞远.夜凉如水,宁远打了个寒战,抱紧了小黄的脖子.
  小黄挣扎出去,又跑到箱子跟前去.宁远强笑道:你的好奇心比我还强.这里又没有肉骨头,你看什么呀?话虽如此说,手里却翻动着,看到里面有几件旧衣服,看样子是两三岁的宝宝穿的,奇怪的是,每一样衣服都有两件,只是上面绣的花略有不同,一件绣的鹅,另一件便绣的鸭,倒似一对双胞胎穿的.宁远诧异,难道吴清还有个双胞胎的姐妹?
  这时,底下又有一张照片露出来.宁远捡起看了一眼,不由得呆住.
  上面是年轻时的岳父岳母,手里各抱着一个女儿,都扎着小辫,异常可爱.四个人紧紧的挨在一起,一脸的幸福.
  底下一行小字:于爱女君仪,君茹两周岁生日.
  照片飘然落地,宁远浑身发冷,不知如何熬过这漫漫长夜.
  吴清再次满身大汗的从梦中醒来,她被这莫名其妙的梦境,搞得心中没来由的惧怕万分.她不知道那梦意味着什么,君仪倒底是谁,为什么大家都叫她阿仪,还有,梦里为什么会出现两个自己?那梦清晰得可怕,醒来后,心一直乱跳个不停.吴清抹了把汗水,发现衣服都被湿透了,就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水中捞出来的,吴清一想到这个念头,又记起在梦里自己落水时的慌乱,和......落水时水面上的那张脸!妈呀!吴清双手捂住脸,低下头去,抽泣起来.妈妈,你告诉我怎么做!妈妈,我害怕.
  吴清哭了一阵子,突然觉得背上暖和起来,心里也开始变得安宁,就像妈妈的手,正在轻柔的抚摸她,吴清渐渐的放松,好像又回到了婴儿时期.妈妈.吴清喃喃的说着.
  醒了醒了!有人惊喜的叫着.有一个醒了!
  醒了?吴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摇篮里,是一个粉嫩的婴儿,吴清想说话,发出的却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吴清想坐起来,可是胳膊腿挣扎了半天,别人看着,却只是在空中挥舞.
  哟,宝宝好可爱呀!你瞧瞧,这胳膊腿,还挺有劲的!吴清挣出满身大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睛瞪着,直流下泪来.
  啊,宝宝怎么哭了?这宝宝真怪,哭也不出声,只流眼泪,倒跟个大人似的!边上的人似发现了新大陆.
  是吗?我瞧瞧?一个老太太念叨.小孩子哭不出声可不是好事啊,别是......
  你才有病呢!吴清心里恨得直骂,可是说不出话,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吴清哇的哭出声来.她突然觉得无比放松.这样也不错.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小白,你这两个娃娃,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老太太问道.
  被称为小白的人过来,吴清一眼认出是自己的母亲,虽然要比现在年轻得多,可是那慈爱的表情,却是独一无二的.
  两个娃娃?吴清又想,自己是独生女儿啊,怎么会有两个娃娃呢?极力的扭转头去,却发现边上真的有一个婴儿,跟自己穿着一样的衣服鞋袜,真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一只小手被含在嘴里,着实可爱.
  妈妈,怎么会有两个?吴清纳闷极了,想问问母亲,可是无法开口.
  妈妈过来了,含着笑说:哎呀,我也分不太清这两个哪个大哪个小.看了半天,指着吴清说,好像这个大一点吧,叫君仪,那个小一点,叫君茹.偏偏两个身上都没有什么胎记啊痣啊什么的,真是不好分哪!妈妈也笑着叹了口气.
  妈妈,怎么会有两个?吴清极力挣扎着,想把这句话问出来.
  满身的汗都挣出来了,就是说不出话.吴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道:妈!
  咦,好了,这下,真的醒了!吴清迷糊睁开眼睛,发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正给自己做检查.怎么回事?呃,这下能说出话来了.吴清觉得没那么累了.
  哎呀,你可醒了!你们这车人怎么回事啊,可急死我们了.一张脸凑了过来,吴清辩认了半天,是自己的同事,有点脸熟,但叫不出名来,坐在另一辆车上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吴清问道.
  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吗?可急死我们了!同事连珠炮似的说.我们车一直在前面,看到你们跟得挺紧的.可好,一个转弯,竟然发现你们这辆车不见了.停下等了半天也没跟上来,大家可急了,老罗挨个打你们手机,没一个打得通的.这不,突然看见你们的车从天而降,就落在我们前面,大伙都给吓坏了.赶紧打电话叫120,你们都像睡着了似的,120也没法子,把你们都拉医院来了.这不,到现在就你一个醒了.
  吴清扭头四处看,发现自己在一家医院里,旁边的床上,躺的正是程华.
  吴清挣扎着起来:你陪我去看看其它人.
  走了一圈,发现所有的人都同样的昏迷着,也许说是睡着.睡得极熟,但表情是无一例外的有些奇特,似乎是在做一个恶梦,而又迟迟醒不来.
  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们弄醒?吴清问医生.
  医生摇了摇头:这些人的症状极奇怪,像是被.....深度麻醉.对任何刺激都没有反应.
  那,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只有等他们自己醒来了!你能回忆起来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吴清痛苦的拉着头发,嘴唇被咬得发白.我,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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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8 14:43:00

  “是谁发现我妈晕倒的?”宁远终于熬过了漫漫长夜,越想这事越蹊跷,见白强一来,迫不及待的抓住他问。“谁最后跟我妈说过话的人?”
  白强先不忙回答,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异状,低声问道:“你昨晚住这里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宁远反问。
  白强鬼鬼祟祟的说道:“我听人说,这屋子里的神像会走动!以前有小偷进来偷东西,发现神像在到处走动,把他当场吓疯了!”
  “有这么回事?”宁远有些稀奇的问。话一出口,顿时觉得不好。因为神像在放在屋子最靠里的地方,而昨天,昨天他是进门就摸的开关,怎么打火机一点着,那神像就在自己鼻子前边?
  宁远顿时觉得毛发直竖,问道:“那小偷既然疯了,又怎么能告诉你们这个?”
  “他被困在里面整整一晚上,第二天,上香的邻居见门虚掩着,轻轻一推,那小偷就从里面倒栽葱滚了出来,两眼发直,嘴里一直嚷嚷:‘菩萨,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追我,你别打我’。可是那神像依旧好好的放在桌上,细心点的发现,这上面好多灰尘没了。”
  “这也不足以说明神像自己会走动啊!”宁远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又追问道:“你快给我说说,是谁发现我妈晕倒的,她最后见到的又是谁?”
  白强挠了挠头皮,尴尬的说道:“说实话,是我发现白婶晕倒的。那天,我浇地回来,看到阿贵他们一行人出去了。我要找白婶借把镰刀,推门进去,却发现白婶昏倒在地。”
  “那你昨晚为何不说?”宁远有点着急。白宁不会无缘无故昏倒,跟阿贵说不定有着很大的关系。“阿贵现在上哪去了?”
  “听说,听说和几个朋友上x城贩运海鲜去了。”白强见宁远着急,也有些担忧,问道:“难道白婶的昏倒,跟他们有关?”
  “x城,x城”宁远后面的话全没听进去,x城,吴清去那儿旅游,阿贵他们去那儿贩海鲜,白宁这时晕倒,神秘的照片,古怪的老屋,会走动的神像,神像前莫名其妙熄灭的油灯.....这一连串的东西,成群结队的在宁远眼前飞来飞去,渐渐的要串出一定的形状。
  白强见宁远一动不动,狐疑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两下:“喂,姐夫,你没事吧?”宁远回过神来,笑道:“我没事。x城离这儿远吗?”
  “不远。走水路,十个小时大概能到。”白强答道。
  “这还不远?”宁远嘀咕着。
  两个去医院看望白宁,白宁似乎正在熟睡中,脸色红润,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异常,就是醒不来。
  宁远出来,塞了些钱给白强:“我要走开一段时间,你帮我好好照顾我妈。要是忙不过来,就找个保姆伺侯她一段时间。我要去x城一趟,吴清正在那儿旅游呢,现在电话打不通,只好跑一趟了。”
  “清姐去x城旅游?她不是从小在那儿长大的嘛,干嘛还去旅游?”白强纳闷的问道。
  “什么?吴清是在x城长大的?”宁远刚出门,听到这句,顿时折了回来。你听谁说的,吴清是在x城长大?”
  白强又习惯性的挠了挠头皮:“我也忘了。记得听我妈说过,白婶年轻时候嫁到x城去了。后来不知怎么就回来了,而且是带着清姐回来的。谁也没见过清姐的爸爸。我也记不太清了,很小的时候听我妈说过,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故事吧,谁也不让谁,也不让打听。我妈跟我说这事的时候被我爸听到,还被打了一顿呢!”
  “你爸就为这事打你妈?”宁远瞪大眼睛,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男人打女人是一种极其野蛮愚蠢的行为,宁远无法接受。
  “姐夫你别误会。平时我爸有点怕我妈,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可是不知为了什么,我妈只跟我提了这么一句,竟然被打得吐血。要不是这样,我还记不住呢。”白强似乎也无法理解平时恩爱的父母竟然会为了这点小事打架。
  宁远觉得疑团,开始露出了一个角。“你能带我去见你妈吗?我想当面问问她。”
  “不行不行”白强把头摇得跟播浪鼓似的。“我爸还逼我妈发下重誓,绝对不能再提此事。”
  “那你又为什么跟我说了呢?”宁远有点啼笑皆非。
  “是啊?我为什么说了呢?”白强挠挠头皮,眉头皱得紧紧的。“我根本就没想到这件事情,怎么随口就说了出来?”
  宁远依稀觉得,躺在病床上的白宁似乎嘴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些古怪的笑容。
  宁远这边迫切的想要联系上吴清,吴清也是心急如焚。只不知是怎么回事,手机竟然一直没有信号。一半害怕,一半狐疑,吴清睁着眼睛到天亮。心里想着:“等会儿同事来了,一定问问她叫什么,再让她陪自己去打个电话。宁远一天一晚没自己消息,肯定担心坏了。”
  一会儿,医生又例行检查来了。见吴清睁着眼睛,脸色不太好,问道:“今天感觉如何?”
  吴清点点头,眼睛却望着门外,希望可以看到同事的身影。“你在找你同事吗?”医生面无表情。从口罩底下出来的声音,总是有些奇怪。
  “是啊,我想让她陪我去打个电话。一整天没跟家里联系,家里肯定担心坏了。”吴清依然心不在焉。
  医生似乎笑了笑:“家里担心是正常的。走廊尽头就有部电话,我陪你去打吧。”
  吴清听闻,有点受宠若惊:“那怎么好意思?你还要去给其它人做检查吧?”
  “不要紧的,反正打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医生不由分说,就将吴清搀扶起来。
  吴清看了看,皱着眉头道:“这是IC卡电话机啊,我没有卡,怎么打?”
  医生想了想,笑道:“我干脆好事做到底吧!我的301卡借你用!”说完,摘下电话拨了一长串号码,又转头问道:“你家电话多少?”
  吴清感激的笑了笑,报出一串号码。医生将听筒递过来,一边飞快的拨完号码,嘴里说着:“你听吧,应该很快就能接通。”
  “喂!”电话那头传来宁远的声音,吴清激动得哭了起来。“老公,老公,我好害怕呀!”
  宁远的声音焦急起来:“你怎么了?不是出去旅游了吗?有什么可怕的?”
  吴清泣不成声:“老公,我也说不清。我好害怕。我要回家。”
  宁远在电话那头安慰道:“宝宝乖,你在那儿好好玩几天,跟同事们一起回来吧!单独行动可不好啊。”
  吴清跺着脚:“我不要,这鬼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要回家!”
  “好,好,那咱就回家。”宁远特别有耐心。
  “我要你来接我!”吴清破涕为笑。
  “小傻瓜,好吧,你在那儿等着,我这就来接你。”宁远似乎迟疑了一下,又问道:“你看到那个玉佛了吗?”
  “玉佛?就在我包里呀!我还以为是你给我放进来的呢!”吴清奇道。
  “哦,好。可能是我放进去了,又忘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接你!”说完,“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吴清满脸笑容的转过头来:“谢谢..”话还没说完,发现身边空荡荡的。那个医生呢?
  “吴清?”走廊那头传来叫声,吴清应道:“哎,我在这儿哪!”一边寻声走去。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病房门口,严厉的喝道:“乱跑什么?病了还不好好在床上呆着!出了问题谁负责?”
  “谁乱跑了?”吴清忍不住顶嘴。“是一个医生扶我去的!”
  “医生?医生扶你去那干嘛!”白大褂厉声喝斥。“别说鬼话了,那走廓尽头是太平间,你别是见鬼了吧!”话语里,带着一丝讽刺。
  太平间?吴清没来由的觉得汗毛直竖。只好乖乖的闭嘴不语。
  白大褂见吴清不说话,语气也缓和下来。检查了一番,说道:“你看样子没什么事了。下午再检查一次,通知家人接你出院!”
  吴清一声不吭,见白大褂走出门去,忍不住撑着床站起来,又偷偷跑到走廊的尽头。黑漆漆的一片,灯都没有一个。前边,是一扇门,上面的玻璃上,有三个字,仔细一看:太平间
  吴清顿时魂飞魄散,撒腿就想跑,一转身,却撞在一人身上。正是刚才扶自己去打电话的那个医生。
  吴清惊恐的抬起头来,医生冲她笑着,和善的问道:“电话打完了?我扶你回去!家里担心坏了吧?”又解释道:“刚才护士来叫我,说病房有点事,我离开了一会儿,不要紧吧?”声音还是那么奇怪,吴清暗自安慰自己,也许真的是口罩的缘故,赶紧点头:“是,电话打完了。还好,家里一切都好。我这也没事。”偷偷转过头去一看,刚刚明明是太平间的地方,又变成了一面墙壁,壁上,一部黑色的IC卡电话机。
  吴清手抚着胸口,低声念了句:“阿弥驼佛!”医生听见了,皱了皱眉头:“你信佛?”
  吴清赶紧摇头:“我没有宗教信仰!只不过在家里常听老人念叨,习惯成自然了。”
  医生仿佛松了口气:“那就好。”不再说话,搀扶着吴清往前走去。
  隔着衣服,吴清依然感觉到了那刺骨的凉。吴清不敢声张,偷眼看着医生,厚厚的口罩,眼镜,白大褂,没有任何异样。
  在医生的搀扶下回了病房,刚刚坐稳,吴清便发现放在床头的包,变换了位置,而且似乎有被翻过的痕迹。吴清不动声色,谢过医生,又道:“我想再歇会儿,谢谢你了!”说完,便躺下睡觉。
  医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带上房门出去了。吴清看看四周,程华依然在昏睡之中,对自己的出来进去没有任何反应,又看看带上的房门,便拿过包,翻看起来。钱包,手机,钥匙,证件,连一包手纸都在。如果不是发现包里凌乱不堪,吴清根本就不会查觉有人动过。他们是在找什么呢?值点钱的东西,都在包里啊,也没人动过。
  吴清正纳闷,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扭头一看,程华正硬梆梆的站在自己床前,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脸上毫无表情,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在,找,什,么?”
  吴清愣了愣,反问道:“我没找什么啊,你醒了?”
  程华依然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你,在,找,什,么?”
  吴清觉得有点不对劲,眼光稍微一斜,程华原来是在吊盐水的,这一站起来,胳膊抬高,血顺着管子,开始回流。程华却似乎丝毫没有觉察,眼睛依然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吴清顺着程华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是一片白白的墙壁,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刚想转开,又发现那上面似乎有些不对,白色的墙上,竟然有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只是因为白天,光线比较亮,阴影也被冲得有些淡了。细细看去,那阴影正在冲着自己张牙舞爪,变幻出各种可怕的形状来。吴清正看得入神,那阴影猛的变成了一个呲牙咧嘴的鬼头,冲着自己阴阴一笑,吴清吓得一哆嗦。
  而这时,程华依然一字一字的在问:“你,在,找,什,么?”
  吴清知晓有些不对,张嘴想喊医生,突然看见程华身体一软,就那么慢慢倒了下去。吴清赶紧伸手去扶,平时看着程华很瘦,没想到却沉得很,吴清的手臂很快就酸了,又想大声喊人,程华突然眼睛一翻,咯咯的笑了起来。
  吴清被这一笑,弄得毛骨悚然,手方一松,程华的两条手臂却绕了上来,紧紧搂住吴清的脖子,整个身子吊在吴清身上,吴清身材娇小,哪里吃得住,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程华又是咯咯一笑,一个翻身,就将吴清压倒在地,两条胳膊用足力气掐了上来,身子也紧跟着压了上来,吴清开始觉得喉咙发紧,接着,胸口也憋得疼起来。吴清用劲去掰,程华双手像铁钳似的,紧紧掐住,丝毫不放松。
  吴清被掐得两眼迷离,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瞅见那个挂盐水瓶的木架就在近前,而此时,瓶子里已经被回流的血弄成了鲜红色。吴清又是害怕又是恶心,死命一踹,木架子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吴清眼见得盐水瓶在地上摔破,声音清脆无比,红色的水流了满地。巨大的声音传出去,很快,吴清就听到有人吵吵嚷嚷的向病房走来,而此时程华却似好不知情,又若无其事的爬上床继续睡觉。吴清气极,一个是因为喉咙被掐得生疼,另一个是气程华怎么可以若无其事的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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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8 14:45:00

  “醒醒,醒醒!你怎么了?为什么躺在地上睡觉?”吴清听到有人问道。怎么躺在地上睡觉?谁躺在地上睡觉了?吴清纳闷,极力想看清眼前的人,却发现那个身子是很清晰的,可是头脸一片模糊,像是笼在雾里。
  “醒醒醒醒!”吴清突然觉得脸上一疼,原来是有人在拍自己的脸。“你怎么在这儿就睡着了?”
  “我?睡着了?”吴清嘀咕道。
  “可不是你?醒醒!睁开眼睛了!”那人继续叫嚷。
  吴清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竟然是躺在走廊的地板上,头就冲着那黑乎乎的太平间。这是梦吗?吴清感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几道指印,已经肿了起来。从玻璃的倒影中可以看到,那几条掐痕,像蚯蚓一样鲜红的浮在上面。
  吴清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医院继续呆下去了。那黑乎乎的太平间总让她觉得无比可怕,而脖子上的掐痕犹在,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只是简单的在打电话时,或者打完电话后晕了过去。吴清也不等自己同事了,一个人拎着包,就去办住院手续。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那头是太平间,吴清已经确定了,走廊的另一头,应该是出口了吧?可是吴清走了这半日没有看到任何类似楼梯或者通道之类的出口。门倒是有不少,可是全关着,想必是一个个的病房。
  吴清只顾看两侧,一个没注意,头又撞到一个东西上了,睁开眼睛一看,又是那个冰冷的医生。而他身后,就是那个黑乎乎的太平间!原来,这绕了个大圈子,又回到这儿来了!
  吴清转过身,撒腿就跑。却发现跑来跑去,都能远远看见那个医生的影子在前头。吴清也不算是胆小的人,可是此情此景,她无法冷静下来。
  这是个梦魇吗?如果是的话,快让我醒来吧!吴清心里大声的呼喊。整个走廊里,渐渐的起了浓浓的雾,吴清开始无法分辩自己该往哪里跑了。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起了这么浓的雾,竟然没人觉得奇怪吗?吴清真是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缠住我?你们倒底想要干什么!吴清再也忍不住,出声喝斥了起来。想要什么就拿去吧!想要我的命也只有一条,我不吝惜,来啊,拿去吧!我再也受不了了!吴清骂着骂着,哭了出来。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这种整天缠绕在自己周围的迷失更可怕,吴清快疯了。
  “吴清!吴清!你怎么了?”有人拍拍吴清的肩膀,吴清吓得浑身一抖,竟然发现眼前的雾,渐渐散了。
  吴清定定神,站在自己面前的,赫然就是自己同事,不禁喜极而泣。
  “吴清,你怎么了?干嘛哭啊?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站在走廊上发呆?我见你站这儿好一会儿了,竟然一动不动,吓坏我了!”同事又开始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站这儿一动不动?”吴清有点纳闷。自己明明是在浓雾中一直闪躲的呀,为了怕被那个冰冷的医生抓到。
  “你难道不知道吗?”同事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吴清擦擦眼角的泪水,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我有些头晕,可能刚才晕眩了,什么都不知道!”又问道:“虽然是同事,但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请问贵姓?”
  同事也笑了笑:“你不认识我太正常了,美女嘛,总是走到哪儿也是众人瞩目的中心,哪像我,这么不起眼。”说完,自嘲似的笑了两声。
  “哪里啊!”吴清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肉麻的话,恶心的话,她都说不出口。只好说道:“主要因为我是新人,比较容易认,而老员工,除了经常跟我打交道的,我都不叫不上名字来。”
  同事也不再为难她,伸出手道:“我姓李,叫李彤。”吴清迟疑了片刻,也伸出手去握住。还好,触手生温,软软的,很暖和。吴清这才松了口气。吴清下意识的认为,有热量的,总还有点人气,不至于那么可怕。
  吴清说道:“我要去办出院手续,我想出去住,不想再在医院呆着了。”同事笑道:“不必了。这次是你们群体进来的,到时候由公司统一结帐。”
跟着李彤身后走去,这时发现,眼前的走道,依旧是没有明显的出口,只见李彤推开了其中一扇紧闭的门,吴清仿佛看见上面有字,退回去一看,“太平间”三个字赫然在目,惊呼出来:“太平间!”
  李彤哈哈大笑,指着那三字问道:“你可看仔细了?”
  吴清定睛一看,是“太平门”,不禁胀红了脸,在李彤的笑声中出了门。
  门吱呀一声,在身上悄悄关上,浓雾,又弥漫了整个医院。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叫太平门?”吴清嘟着嘴,不满的问道。“要是不注意,还不是要把人给吓死。”
  李彤笑道:“这家医院比较老。现在有‘安全门’,以前都是叫做‘太平门’的。”
  吴清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心里却十分不信,她隐约觉得,有些事情出了问题。
  “到了!”李彤将吴清引进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吴清抬头一看,上面几个红字招牌:x城干部疗养院。那红色似乎有了些年头,已经基本褪去,残余的一点铁锈,黯淡如墙上的蚊子血。墙壁也灰不溜秋的,像是被大水浇过。
  “这是疗养院呀,我们怎么住这里?”吴清疑惑的问道。
  “现在这个城市开发旅游,疗养院也对外开放了。你快进去看看吧,有的同事当天就回家了,留下的都住在这里呢,可能今天他们出去玩去了。里面人不是很多。”李彤边收伞一边回答。两人走在路上,突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倒也不大,空中中本来就湿润,比北京的温度要低上几度,这一下雨,更觉得有些凉了。
  吴清向疗养院内望去,里面似乎并没有人在活动,便迟疑着不想进去。她越来越不想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跟李彤虽然也不熟,好歹总算是同事。叫自己一人进去,万一再遇到点什么事怎么办?
  李彤已经把伞收起来了,抖抖上面的雨水,又扯了吴清一把:“进去吧!外面多冷啊!”吴清紧跟在李彤后边,亦步亦趋,生怕把自己落下了,或者把李彤跟丢了。
  李彤回过头来冲吴清一笑道:“你在502房间,先上去吧,我帮你取钥匙。”
  吴清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是跟你一起上去。我怕找不着地方。”
  “那好吧。”李彤应道,走向高高的柜台:“服务员,我取一下502的钥匙!”
  “502?”服务员从柜台底下钻了出来。她个子矮,柜台高,不注意看,倒像里面没人似的。吴清瞥了一眼,发现服务员似乎有些面熟。在脑袋里搜索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与自己认识的人都对不上号来,暗笑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了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服务员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才找出来一把钥匙,黄铜的,齿纹都快被磨平了。上面粘着一块胶布,用黑笔写着502,胶布不知被多少人拿过,已经脏得发黑。
  李彤将钥匙递给吴清:“走,我们上去吧!我住504,你先歇会儿,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过来找我。今天我不出门了。”
  吴清走身电梯,却发现按钮都是坏的,怎么摁也不亮。李彤笑道:“电梯早坏了!而且就5楼,也不高,我们爬楼梯上去吧!”
  楼梯上倒是颇为考究,铺着地毯,只不知这地毯从何时何日开始铺起,已经烂得不成样子,还散发出一股霉味来,还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怪味,似乎……似乎是烟熏味。
  每一层转弯处,都用白色的纸,标明楼层,粘得不牢,有些已经有半边掉下来了。那纸白得也有些怪异,带点烟灰色。吴清总觉着楼梯的走道里,都有着丝丝阴风。背后一阵又一阵的凉气传来,吴清一句话也不敢说,只低着头猛走。
  但饶是她走得再快,李彤的脚步却越来越紧,吴清跟得气喘吁吁,依然与她距离越来越远。不禁出声招呼:“李彤!你走慢点啊!等等我!”
  这时,李彤已经上了五楼,身影一转,即消失在走道深处。
  吴清心里感觉不妙,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小姐,请问你到哪个房间?”一个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务员守在楼梯口,彬彬有礼的问道。
  还好,有服务员。吴清松了口气:“502”
  “请将钥匙拿给我看一下。”服务员伸出手来,吴清将钥匙递过去,手有意无意的碰了下服务员的手指,凉凉的,但也属于正常的体温范围。吴清长出一口气。
  “请跟我来!”服务员看了看钥匙,又递还给吴清。
  上了楼梯,是两条走道,一条向南,一条向东。不知道李彤是消失在哪条走道的,吴清寻思着。也许她是急着上厕所,又不好意思跟自己说吧,所以紧赶慢赶的走了。
  服务员领着吴清向东走去,走道的北边是墙壁,南边则是一扇扇门,上面标着515,512……吴清留意的看着门牌号,却发现有一点比较奇异的地方。所有的门牌号,都是用一种绿色的闪亮材料制成,上面是红色的字,说不出的诡谲。门上,则是大大的倒贴着的“福”字,竟然也是用这种绿色闪亮的材料,以红色写成。
  吴清忍不住问道:“你们这里怎么喜欢用绿色啊?我们那里门牌,对联之类的,都是用红色的。”
  服务员头也不回,瓮声瓮气的答道:“福禄寿福禄寿,我们这里禄发音跟‘绿’相同,所以大家都用绿纸。”
  “哦!”吴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到了!进去吧!”服务员指着一扇门说道。“这就是502。”
  吴清留意一看,除了那个绿纸的福字,没有门牌。
  服务员看出吴清的疑惑,解释道:“这一片的门牌都掉了,所以我要领你过来,怕你找不着。”
  “那504在哪里?”吴清想去找找李彤。
  “我们这里没有504。”服务员冷冰冰的回答。“4即死的意思,客人都嫌不吉利,没人愿意住,还有13,我们这儿也没有。”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清琢磨了半晌,既然没有504,那李彤是在骗自己犹豫了半天,既来之,则安之吧,也不知她骗自己有何用意。遂打开门进去,不想门一开,一股霉变之气就扑鼻而来,还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呛得吴清直咳嗽。这时,吴清的眼睛被灰尘迷住,赶紧伸手去揉。
  揉出满眼泪水这际,依稀看到,似乎有一个人影扑了过来。吴清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人影明明扑在自己身上,自己却只觉得身上一凉,丝毫也没有受到冲撞之感。更使吴清大惑不解的是:那个人影,竟然像极了自己的母亲白宁!
  宁远在x城的街头转了几圈,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x城不大,最热闹的,当数他目前站着的这条街道。两边都是卖旅游纪念品的小摊。各个摊点大同小异,挂满了各式小饰品。贝壳制成的发夹,哨子,珍珠串成的项链,五块钱一条,想必是养殖珍珠罢,不然哪能那么便宜。宁远有点奇怪,自己竟然还有心情逛街。
  很快,宁远就发现自己没有白逛。因为就在他拿起一串贝壳手链时,听见摊主在跟旁边的人高谈阔论。
  “你说前天在海滩上发现的那具女尸啊!我最清楚了!我表妹夫,喏,就是那家饺子店里的服务员,她对象是在公安局里头的。听说啊,这案子可邪了!那个女的呀,不是在海里淹死的。听说解剖开来,她肺里的,全是淡水!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她虽然是淹死的,可她是在淡水里头淹死了又漂过来的。可是咱这附近也没有淡水河,你想得在水里飘多久才能飘到这儿来!偏偏,法医说,她的死亡时间,也就是发现前一两个小时!你说这事邪不邪?”
  “这有什么奇怪的呀!我看电视里头,也有把人在浴缸里闷死了再扔进海里的,那肺里可不就全是淡水?”旁边的摊主不以为然。
  “你这就错了!咱这块用的都是淡化海水,那水质是不一样的!而且啊,她这肺里头,还有一种什么水藻,据说是离这几千公里的地方才有的!”被人小瞧了的摊主分外不服气,胀红了脸,有的没的,添油加醋,乱说了一气。
  “更邪的还在后头呢!”几个摊主轮着比谁消息灵通。“我姐夫的小姨子……”话音未落,大家哄堂大笑:“你姐夫的小姨子,可不就是你老婆,哈哈!”几个人笑出了眼泪。那被取笑的摊主胀红了脸,喊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老婆的姐姐早死了,姐夫续的弦,她那妹妹,就是在公安局里工作的!”
  “早说呀!”几个人欲强忍住,却又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
  “你们听不听了?”摊主急得跺脚。
  “听,听!大家都别笑了!”有人捂着肚子说道。宁远也笑出了两眶眼泪。
  “她说,更玄的事还在后头。解剖结束以后,法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有眼尖的,发现那尸体的伤口自己在慢慢愈合!”摊主一脸怒气,又怕别人更加取笑,憋着气说道。“不过大家都停下来一看,尸体又没动静了。”
  “有这等事?那是眼花了吧?”众人大为讶异。
  “你们都不知道!”摊主突然压低了声音:“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当时啊,大家都以为是眼花了。我姐夫的小姨子,是公安局里的清洁工。后来,她刚要进去清理卫生,就见那尸体慢慢的揭开蒙着的白布,自己站了起来!”
  “少蒙了!”大家的声音突然都低了下去,有几分小心翼翼,又有几分兴奋和好奇。
  “她呀,给吓得差点晕了过去,躲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出!那僵尸,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摊主的脸色似乎也有点不对,大家都极兴奋:“后来怎么样了?”
  “她走到门口,刚好遇上法医回来取样东西,她一伸手,活活把法医的脸皮给撕了下来!”摊主脸色更白。“哎呀,光天化日之下,这话我可不敢说啊!回头别那僵尸找我来了!”
  “呸!你瞎说什么呀!”大家纷纷叫晦气:“吹牛也不吹圆满点,吓人呢!”
  “我可没有瞎说!”那摊主极为不服。“大家没见前天晚上那救护车叫得多惨哪!那就是送那被扒了脸皮的法医的!这事儿,可是我姐夫他小姨子亲眼看见的!”
  “不都说那法医搞三角恋,被人毁了容吗?那后来僵尸跑哪去了?”大家纷纷发问。
  宁远听这帮人在这儿谈山海经,觉得有趣,刚要插嘴,摊主一把抢过手链,喝问:“你倒底买是不买?买就快给钱,不买就别在这添乱!”  宁远受这通抢白,脸上一红。但他面嫩,又不屑于和这般粗俗之人争执,便默不作声,走了开去。
  背后,还听见摊主在跟人吹嘘他那妹夫如何了得,宁远耸了耸肩,扭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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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8 14:46:00

  在x城街头转了半日,突然觉得肚中有些饥饿,又见转过弯即是一家面店,想起那摊主所说的表妹,定是在这里工作,不妨前去看看,趁机打听听打。如果x城真的发生命案,吴清等人前来旅游,不会不知道这事,旅游行程可能也会有影响。也许能有所收获。
  面店不大,专营面条,饺子,收拾得窗明几净的,看上去就很卫生。而且因为就在街角,生意非常兴隆。宁远刚走过去,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招待打起门帘,甜甜一笑,将他迎进门去。宁远心里暗想,不会这就是“表妹”吧?又想没这么巧,笑着摇了摇头。
  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路劳顿,食欲也不是很旺盛,要了半斤韭菜馅的饺子,一边等着上饺子,一边拿出手机来拨弄,虽然这一路都没信号,但总想着凑巧能打通吴清手机就好了。
  x城因为在海边,所以尽管日头也有些毒辣,但并不似在北京那么暑热难耐。宁远坐着,不久便收了汗,反倒觉得有些凉意。
  想起方才那几个摊主在那儿胡乱争论,不由得脸上又浮起笑容。人死如灯灭,又怎会死而复活?而且,又有哪种动物能有那么快的自然愈合能力?这些人真是无知。这样一来,这儿发生命案的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了。小饭店里有几个人在高谈阔论,宁远侧耳细听,却无一与命案,或者旅游团有关。
  一会儿饺子上来,宁远拿起筷子拨了两拨,也并不往嘴里塞,眼睛愣愣的望着窗外,不知在动些什么心思。
  如此发了半日呆,服务员给邻桌送醋,见宁远盘里饺子一个未动,呆了一呆,问道:“先生,这饺子做得不合口味吗?我给你再换一个?”
  宁远正凝神望着窗外,想看到吴清的踪迹,未留心服务员过来,听她说话,赶紧道:“不必。我在等人,你去忙你的吧!”
  服务员见他如此,笑了笑,表示理解,便走了开去。宁远这才留意,这就是方才帮自己打门帘的那位,不由得心生几分好感,服务人员若都如此,又哪来那么多投诉跟纠纷呢。
  宁远在窗口直坐到日头西斜,面前的饺子凉了。来往的顾客纷纷好奇的看着宁远。这时,服务员过来,端起饺子,对宁远说道:“我帮你去热一下再吃吧!”宁远刚要说话,另一个服务员对她喊道:“玲华!你对象找你来了!”
  被称为玲华的服务员好像是欣喜异常,忘了自己在干活,一下子回过头去招呼,不想,手上一滑,一盘饺子全滑下来,落在宁远的裤子上,弄得宁远狼狈不堪。
  宁远赶紧跳起来用餐巾纸擦拭,一边嘴里连声说:“不要紧不要紧。”心下却有些烦恼,自己来得匆忙,根本没带换洗衣服,这下可麻烦了。
  女服务员却被自己的失误搞得满脸通红,一边道歉,一边慌乱不堪的收拾,又递过来厚厚的一叠餐巾纸。
  外面进来一个人,气宇轩昂,身材高大,穿着警服。笑着问道:“华华,你又闯祸了?”
  “要死!人家都忙死了,你还玩笑!都怪你,哼!”玲华白了他一眼,眼见得宁远裤子上的污渍去不掉了,气馁的叹了口气。转眼处,瞧见自己男友,上下打量了两眼,又笑道:“有了!你们俩身材差不多,不如你跟我们回去,先找一条他的裤子穿上,你裤子干了再还给他!”
  宁远赶紧推辞:“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不用,我待会儿找个住的地方,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再说我们都不认识!”
  “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我叫吴玲华,这是我对象马杰,你贵姓?”玲华大大方方的介绍道。
  此时马杰已伸出手来,微笑着说:“我是马杰,很高兴认识你!”
  宁远犹豫了一下,玲华笑道:“怎么,你怕我们谋财害命吗?他可是警察!有困难,找警察,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说完,调皮的冲马杰吐了吐舌头。马杰也点头道:“不错,我身材跟你差不多,华华闯了祸,要是不补偿,她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宁远还待推辞,突然好像听到有个声音在背后对自己说道:“跟她去!”声音很熟悉,像极了岳母的声音,赶紧回头张望,却一无所见。心下有些惊疑,这时,玲华又笑着道:“怎么,还是不放心吗?如果要找人,有我们两个地头蛇,也方便得多呀!”
  宁远觉得要再推辞,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随即也伸出手去:“我叫宁远,很高兴认识你们!”
  宁远跟着马杰来到宿舍,玲华在楼下等着。马杰翻箱倒柜的找裤子,宁远四处打量。宿舍很简陋,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本书和一个台灯。宁远突然看见桌边的墙上贴了一张已经泛黄了的报纸,因为年代久远,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宁远仔细辩认着,醒目的大标题是:“四少年发现大型溶洞”,下面还有四个小孩的合影,对着宁远隔了十几二十年的光阴在微笑着。宁远一看日期,x城日报,1980年,6月,日期已经被虫咬掉,宁远笑道:“x城还有溶洞?”
  马杰正在找裤子,看到宁远在看报纸,笑道:“是啊,这个溶洞是在J岛上,几个小孩乘大人不备,偷上去玩,后来突然下大雨,躲雨时发现的。”
  “是嘛!真巧!有机会一定要上去看看!溶洞可是大自然的造化呀,奇妙无比!”宁远见过其它溶洞内光怪陆离的景象,很是神往。
  马杰翻出来了一条裤子,扔给宁远:“你试试!我平时都穿制服,这条裤子有很长时间没穿了。看看合适不合适!”
  宁远窘红了脸,拿着裤子看了看马杰,马杰哈哈大笑:“大老爷们,怕什么呀!要不,你到床那头去换,谁也看不见!”
  宁远换完裤子出来,见马杰也在盯着报纸看,便问道:“为啥把这照片留这么久啊?这四个小孩你都认识?”
  “算是都认识吧……”马杰拿着烟也忘了抽,沉思着。“这张报纸,是十年前我整理东西时翻出来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将一份旧报纸留这么久,而且,这四个人好像很面熟,只是想不起来是谁。”
  “嗯?”宁远好奇的看了又看,突然发现有一点比较奇怪,指着其中一个小孩说道:“这个人,长得跟你有些像哎!”
  “是啊!我当时也很奇怪。我拿报纸去找爸妈,他们什么也不肯说,只说那个跟我没关系。后来,我遇到了玲华,她也说这个小孩跟我长得很像……”马杰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难道你以前去没去过,跟什么人在一起,你都不记得了?”宁远有些纳闷。
  “是啊!什么都记不得了!”马杰扔掉手里的烟,又抽出一支点上。“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每次一回忆以前的东西,都像是隔了一层雾似的。特别是十二三岁以前的事情,真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宁远有些好奇:“那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苦恼,迷茫,困惑,痛苦……”马杰眼神有些茫然。“你不知道,当你发现你这个人连回忆也没有时,你还能有什么感觉?”
  宁远习惯性的抓了抓头皮:“嗨,我还真无法理解。”
  “你最好不要理解。”马杰眉头深锁:“这种感觉,真是很可怕的。”
  “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我看过很多失去记忆的例子,找回记忆的过程很痛苦,找回来的也不一定是好的记忆。”宁远劝慰道:“听说失去记忆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反应,就像昏迷一样。”
  “你说的对!”马杰笑了笑,“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不瞒你说,以前我还和同学一起进去过呢!”
  “是嘛!里面什么样子?”宁远好奇的问道。
  “黑漆漆的,前边的一大段,是越走越窄,到后来就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还只能侧着身子走。要是胖点的呀,就进不去了。走到深处,就是溶洞大厅,里边也是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溶洞特别大,喊话还有回音呢,上面也有很多石笋挂下来!后来七拐八拐,就走出来了。”马杰点了一支烟,边抽边回忆。
  “既然里面黑漆漆的,你们为啥要进去啊?”宁远系好皮带,走了出来。“在海岛上,蛇虫肯定特别多吧,要是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踩上一个咋办?又只容一个人通过,哪个出点事,可就麻烦了!”
  马杰一边抽烟,一边闷声说道:“那时候小,不懂事。要现在啊,给我俩胆儿我也不进去。也没啥好看的。”
  宁远换好了衣服,马杰似乎依然陷在沉思里,宁远也不便出声打扰,便低头去看照片。
  照片上是四个十来岁的小孩,宁远看得久了,觉得他们的笑容,很有些古怪。似乎……有些僵硬和……木讷。
  “我真的觉得这个人和你有关系。能问一下你多大了吗?”宁远问道。
  “嗯?”马杰正在沉思中,被宁远的问话打断思绪,刚要答话,玲华从外边闯了进来,“咋换条裤子也这么慢哪?”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下去!”马杰惊觉烟头已经烧着手了,赶紧掐灭,扔进烟灰缸。
  赶巧玲华听到了宁远的问题,笑嘻嘻的走到照片前站好,对着宁远说道:“这四个小孩,我觉得有一个长得很像我,另一个长得很像他!”手指着马杰。
  马杰掩饰的笑道:“别胡说八道了,惹人笑话。我们赶快下去吧!”
  宁远想道,这不太好吧,自己与他们素昧平生,又何苦去做这灯泡呢?便告辞道:“我先去找个旅馆住下,等找到我爱人再上门谢过!”
  “你要找你爱人?”马杰诧异的问道。“x城这么小,几乎每家每人我都认识,咱俩年纪差不多,你爱人要是这城里的,我肯定也认识,咋没听说哪家闺女嫁了外地人?”
  宁远苦笑道:“我爱人是从北京来这里旅游的,可是一出发后,就没她消息了。她妈妈出了点事,这不,我只好跑过来找她了。”
  马杰一笑:“这好办,你交给我了。x城总共没几家可以住人的旅馆,我帮你找去!你爱人姓名?”
  宁远一听,大为感激,“她叫吴清。”
  “吴清?”马杰一听跳了起来。宁远大为不安,马杰是干公安的,她听说过自己老婆的名字可不是啥好兆头。
  “哦,没事!”马杰察觉宁远的不安,赶紧解释道:“我有一个网友,也叫吴清,是昨天来x城旅游的,不过现在也没消息了。不会刚好是你爱人吧?”
  “是吗?”宁远奇道:“我爱人的手机号13666669666,可是一直打不通。”
  马杰兴奋的一拍宁远肩膀:“没错!我认识的那个吴清,手机号也是许多6,我印象特别深刻!”拿出手机一翻记录,果然丝毫不差。
  “哈哈,这下你不用另找住处了。我跟吴清虽然没见过面,但聊得很投缘,还有君华,与她还认了姐妹呢!你就住这里吧,咱们一起找她去!”
  马杰爽快的说道,君华也兴奋得满脸通红。“好呀好呀!没想到,还没见着姐姐,先见了姐夫呢!”
  君华和马杰也顾不上歇一下,拉着宁远就挨个的到旅馆打听。x城虽然不大,但是因为临海,城里的旅馆,再加上海滨的一些疗养院,招待所,那数字可就不小。马杰骑了个破摩托,拉着宁远和君华跑,不一会儿,君华就疲惫不堪了。宁远看了不忍心,劝君华道:“你刚下班,要不回去歇歇吧?这事我自个儿去找就行了。”又对马杰说道:“你送君华回去吧!我自己找辆出租车。”
  君华和宁远都坚决的摇摇头:“你对我们这儿又不熟悉,别没找到清姐,又把自个儿给丢了。到时候我们还得帮着清姐找你呢!”
  宁远很感动,也不再说什么,就由着马杰带他到处跑。
  靠海边的路颇是颠簸,不一会儿就震得双臂发麻,宁远看马杰和君华都没有任何怨言,心里感叹,真是遇上好人了。
  不一会儿,马杰停在一个临海的旅馆前,对宁远说道:“这可是x城最后一家旅馆了,如果再没有……”马杰没有说下去,宁远却也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再没有,怕是在路上出事了,没能到达x城。从北京到x城,路有好几百公里,在路上出了事,可上哪找去呀!
  马杰见宁远焦急,又安慰道:“没关系。如果再没有,我帮你查查,兴许是车坏在半路上了,而那地方偏僻,又没有信号,你别担心。”
  宁远深深的叹了口气:“也没办法了,只好先这样。”
  马杰率先走进门去,向柜台服务员问道:“昨天和今天有从北京来的旅游团吗?”
  服务员查了查:“有啊,过两天就是海节,很多旅客特意过来观光的呢!你要找哪个团?”也许是见马杰穿着警服,服务员态度极好。
  “哦,你这儿有名单吗?帮我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吴清的旅客。”马杰跟宁远交换了一下目光,眼里都有一丝兴奋,宁远的手心湿湿的,全是汗。
  服务员打开登记簿,仔细查了起来。在马杰和宁远的注视下,鼻尖上竟然出来了一圈细密的汗珠。
  “没有。”服务员摇摇头。
  “真的没有?”马杰和宁远异口同声。“我们查过了所有的旅馆,怎么可能都没有?”
  “真的。”服务员脾气再好,也有点恼怒了。
  “能麻烦你把名单拿来,我们自己查一下吗?”宁远小心翼翼的问道。
  服务员刚想拒绝,看到旁边横眉竖眼的马杰,不情愿的答应了,递过来厚厚一叠名单,宁远接过,站在一旁查了起来。
  君华和马杰着急的要帮忙,一人分了几张纸,查了起来。
  “等等!”服务员突然叫道。
  “又怎么了?”宁远心情不好。
  “这里是上个星期的名单,我搞错了。这才是这两天的名单,我再帮你查一下吧。”服务员脸红了红。
  宁远喜出望外:“快拿来看看!”
  三个人仔细查了起来。君华先站起来:“我这儿没有。”马杰也摇了摇头。宁远说:“我也查完了,不如我们换一下,可能会有不小心看漏的!”
  换了之后,宁远恨不得把身子趴到名单上去,可是还是没有。
  “怎么办?”君华发问。
  宁远摇了摇头,全身无力。突然看到最下面的一个名字:郑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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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8 14:47:00

  郑彬自上车以后,就一直觉得昏昏沉沉的,似乎有一层雾蒙在脑海,说话,做事,反应都很迟钝,开始只以为没有休息好,这段时间来,都被前女友夏琪缠得吃不下,睡不着,精神不振。没想到,后来这层雾似乎越来越浓,浓到看不清眼前人是谁,并且这层浓雾正把他裹得越来越紧,像一个蚕茧一样,把他紧紧的包起来,紧到不能呼吸。
  等郑彬发现透不过气来想要挣扎时,他已经看不清身在何处。只能听到嘈杂的人声,打边上来来去去。后来,好像有人把他抬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些人要抬他去哪里,拼命挣扎,却像是手脚被缚住似的,动弹不得。他想呼喊,却像陷在了淤泥中,只要一开口,就有大团大团的浓稠物体灌进来,灌得他更加迷糊。
  后来,他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抚摸他的全身,他被吓得发抖,直到那双手摸到了他的额头,他才彻底清醒过来。回忆刚才的一切,像是一个梦魇。但睁开眼睛时,自己分明是在医院里。站在眼前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医生,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你是谁?”郑彬终于能说出话来。他第一次发现能说话的感觉如此之好。
  可是这种好的感觉没有能够持续多久,他又发现事情不妙。因为他开始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听指挥,动作像一个牵线木偶似的机械。我这是怎么了?他想喊出声来,可是语言又被堵塞。
  那个冰冷的医生一直给自己一种压迫感,看到他向外走去,郑彬刚想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就像是牵在那个医生身上似的,医生抬腿,他抬腿,医生转弯,他转弯。他被这种无形的恐惧吓得魂不附体。
  医生回过头来笑了笑,他发现自己也被迫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笑。这一笑,郑彬如坠冰窖。因为他发现,跟在身后的,正是程华。
  程华跟他一样,回过头去,看着身后。而看着程华扭头的样子,想必表情也如自己这般痛苦难言。
  再也没有什么比清醒的受到控制更可怕的事情。他希望这是又一场梦魇。或者,一切能够像梦魇一样,在极力的挣扎之后,消失,如一切都未发生。
  可是现实总要让人失望。郑彬看着医生带着自己和程华,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医院。两腿已经僵直,因为它们被牵着做了太多机械的动作。程华也许更惨,可是郑彬无法回头。
  因为牵着自己的那根线,没有发出回头的指令。
  周围的又开始起雾,并且越来越浓,后来,到处是浓浓的雾,郑彬看不清脚下有什么,也看不清前边是什么。只有那个医生的背影,清晰的在浓雾中浮现。郑彬知道一切都很不对劲,可是他无力反抗,他甚至连思维,都似陷在淤泥里,迟钝的可怜。一切,在浓雾中不动声色的进行。慢慢的,前面的背影开始蜕变。
  先是白大褂,仿佛被风蚀了似的,碎成一片片,像断翅的蝴蝶,挣扎了两下,无力的掉落,消失在雾里。继而,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具散发冰冷气息的苍白躯体,那上面,布满了层层疙瘩,令人觉得无比恶心。
  突然,郑彬瞪大了眼睛,他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那具躯体,竟然也开始片片碎裂,就像泥塑木雕一样,表面的浮华渐渐褪去,只留下一个丑陋至极的胎。
  而这躯体上,脱落的自然是片片皮肉,一块块肌肤脱落下来,露出淡红的肉,后来,肉又像是被撕裂般,一条条,一丝丝的肌肉脱落,郑彬的胃里早已翻腾起来,连胆汁都将呕出来。
  吴清走进屋子,门悄无声息的在身后关上。门进去是一条小小的走道,跟其它旅馆的房间没什么两样,边上是卫生间。
  吴清把开关来回按了几下,灯没有想像中那样次第亮起来。虽然天还没黑,可是因为阴天,这里光线极差,看上去黑乎乎的,有点怕人。吴清很恼火,把包扔在床上,砰的一声拉开门,对外嚷着:“服务员!这里为什么没有灯!”
  走廊里静得怕人,只有吴清自己急促的呼吸。
  “人呢?”吴清发觉自己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什么鬼地方!没灯也没人,怎么让我们住这种破旅馆!”吴清忍不住骂起人来。
  “给你蜡烛!”吴清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猛的转过身去,却发现刚才那个女服务员,正两眼直直的盯着自己,吓得一声尖叫。
  “给你蜡烛!”服务员伸出手来,拿着几根蜡烛,白惨惨的,另一只手里是一盒火柴。吴清拍拍胸口,接过蜡烛问道:“这儿怎么没灯?为什么要用蜡烛?”
  “呵呵”,服务员一笑:“免费的旅馆哪来的灯?”说完,快步走到尽头,一下子消失在黑暗里。“免费的旅馆?”吴清嘀咕了一句,心里直骂:“该死的旅行社,这点钱都要省。”
  进了门,把蜡烛点亮,发现有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刚想回过头去把门掩上,却发现门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合上了。门关上了,又哪来的风?烛光亮起来以后,勉强能看清屋内的布局。
  南边还有一扇门,是开着的,推开门看去,黑乎乎的一片,远远的有几星灯火,想必这就是海吧!外边的阳台上,有一张桌子,看上去有些眼熟,跟母亲在家里供佛的桌子很像。屋子里是两张床,墙边是一张桌子,上面的墙壁是一大面镜子,边上几盏灯,可惜都亮不起来了。
  吴清举着蜡烛走了一圈,路过镜子时瞥了一眼,却对镜子中的自己觉得无比恐惧。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手里举起蜡烛,整个身体,只有脸部在蜡烛的映照之下,泛着点黄光,其余的,都黑乎乎的,模糊不清。吴清失神的看着自己,发现自己的背后是模糊一片,有一点点的白色,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吴清慢慢的向镜子走近……
  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吴清惊恐的发现。
  夜黑,风急,海浪凶猛的拍上岸,火堆已经熄灭。阿敏已经惊恐的想要逃,阿天犹自守着昏睡中的自己,君华焦急的哭出声来。“天哥哥,这儿有鬼,我害怕!”
  自己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却又能清晰的看见“自己”又慢悠悠的飘到阿天的身后。阿天与君华似乎也感觉到了。因为一阵冰凉结实的贴在了背后,君华一动也不敢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天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君华的手,小心安慰:“不要害怕,我们看她要怎样?”君华牵住阿天的手,心里安定了许多。那个人影紧紧贴在阿天身后,一动不动,在火光的映衬下,一张脸异常的白,嘴唇却是紫色,头发在冰冷的滴着水,火堆只剩下一星半点炭的余辉,黯淡的闪烁着,可是那张脸却如此清晰,似乎要深深的刻进人的脑海。
  大家都僵持着,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再说话。阿敏远远站着,似乎已经吓呆了。过了一会儿,吴清觉得自己能睁开眼睛了,虚弱的呻吟了一声。君华听见,惊喜的叫道:“仪姐姐醒了!”
  阿天暗暗的握了下君华的手,一手抱住吴清,叫了声:“起!”拨腿狂奔,君华也早已心领神会,跟着跑了起来。
  那个影子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紧紧跟来。三人在前面狂奔,影子却轻轻飘飘的跟在后面,一点也不吃力,似乎在以逸待劳。阿天手里抱着吴清,更是累得气喘吁吁。
  “你们先走吧!我,我跑不动了!”不想,是君华先耐不住,坐倒在地上。眼看那人影紧紧跟在身后,不急不慢的样子,阿天又累又急,阿敏过来一扯君华:“我背着你走!”两人负重,踉踉跄跄向前跑去。幸好那人影并不着急,似猫戏耗子似的在身后缀着。可是阿天与阿敏可不想让这个人影一直在身后跟着,阿敏小声说道:“这儿又没个人家,我们往哪儿跑?”
  “白天我们去玩时,那有个山洞。没办法,只好进去躲一躲了……”阿天低声答道。“可是,那个洞里有什么,咱们也不知道啊。万一是个死洞,又被这鬼堵在洞口,可怎么办?”阿敏满脸惊惧之色。
  “管不了这许多了。这儿很空旷,她要是想害我们,也容易得很,而且这儿的风雨很冷,君仪和君华都会受不了的。咱们先找个地方把她们放下,不然不被害死,也会被冻死的。”阿天年纪不大,说话却很沉着稳健,阿敏点了点头,两人便向山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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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8 14:48:00

  吴清有点清醒,阿天身量未足,力气也有限,吴清便挣着要下来自己走,阿天却只顾紧紧抱着她,嘴里低声喝道:“别动!”
  山洞的口倒是挺宽,里面却一片漆黑。“进去吗?”阿敏迟疑的回头看了阿天一眼,却瞥见那张惨白发亮的脸,又吓得把眼睛闭上了。
  “当然进去!”阿天语速极快,声音又低沉,阿敏一愣,方才会过意来,赶紧背着君华进去。
  不想洞越走越深,越来越黑,路也越来越滑,双手扶着洞壁,是粘乎乎的一片,两人心里觉得恶心,却不好当着两个女孩子的面说,唯恐她们听了心中更害怕。
  人影始终不疾不徐的跟在手后,倒不像是要他们的命,只像是跟在他们后面看热闹。四人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不想洞却似乎没有尽头似的。“我们还往前走吗?”阿敏心中打鼓,脚下也有些发软。“不走能怎么样?她可就跟在我们后面呢!”阿天硬着头皮说道,其实他的背后也在发毛。
  两个人沉默的走了半响,阿敏突然惊恐的叫了起来:“阿天,这里太窄,过不去两个人,怎么办?”“你让君华先过去,你再过去!”阿天沉着指挥。
  “不行,天哥哥,我脚软了,走不动路。”君华带着哭音。倒底是个小孩,阿敏叹了口气,“那我先过去,我再把你拖过去吧。”君华点了点头,从阿敏身上滑下来,腿却真的软了,站立不足,几乎跌倒,双手赶紧去扶墙壁,却摸了两手湿湿滑滑的东西,吓得尖声惊叫。
  那山洞突然变得甚是狭小,只容一人侧身而过,阿天几乎是手脚并用,方才从那山缝中挤了过去。君华正在哭,阿天从那头叫道:“君华,你侧着身子,我拉你过来。”
  君华止住哭声,向前走去,费了半天劲,终是也过去了。“阿天,该你了!”阿敏在前头叫道。
  “我先让君仪过来,你拉着她!”阿天把吴清从怀里放了下来。
  “不行啊!现在是我在前边,君华在后面。这儿还是很狭窄,两个人没法错身,君华又拉不到阿仪的!”阿敏的声音隔了一条缝子传过来,总是有些瓮声瓮气。
  阿天无奈,叮嘱道:“阿仪,你小心点,我一过去,你就跟来。”
  吴清极怕自己垫后,但形势如此,也没有办法,便点了点头。阿天侧着身子过去,又探出手来:“阿仪,抓住我的手,我拉你过去!”
  吴清伸出手去,紧紧握住。阿天的手暖暖的,吴清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方有些安心,一侧过身来,又见那个人影飘到了自己跟前,一张脸与自己凑得极近,自己的鼻子,似乎都嗅到了恐惧的气息。冰冷的对视,冰冷而令人窒息的空气,吴清觉得一阵晕眩。那一头,阿天在拼命叫着:“阿仪,阿仪,你快过来啊!你在等什么?”
  吴清也极想跑,却动不了。那张脸与自己越来越近,自己的皮肤,如被刀割似的冰凉。吴清想叫,却叫不出声来。那张脸慢慢的凑近,继而,向自己扑来。
  吴清觉得手上一疼,清醒过来,原来刚才一阵风,蜡烛的一侧烧塌了,蜡油流下来,滴在手指上。同时发现自己脸已经凑到镜子跟前了,身子几乎也快贴了上去,赶紧退回了几步。摸摸被烫疼了的手,自己也搞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站着也会做梦吗?
  吴清出了一身汗,身上粘乎乎的难受,衣服紧贴着身体,想先洗个澡再睡,这一天折腾下来,什么东西也没吃,竟然丝毫不觉得饿。这里没电,不知道有没有水?
  点了支蜡烛放在镜前,吴清仔细检查了一下浴室,上面是蜡黄色类似玻璃的材料封的顶,一个浴缸,上面有着黄色的锈迹,怕是许久没有人用过了,吴清试着放水,莲蓬头也坏了,只有两三股水在向外喷。吴清叹了口气,唉!因陋就简吧,擦一下身子,也总比这么粘乎乎的上床好啊。
  毛巾看上去倒是还干净,只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气味,似乎烟熏火燎过似的,吴清叹了口气,回房去取自己带的毛巾。
  吴清一看,床上空空如也。包明明是扔在床上的,怎么找不到了?这两天精神状态不好,怕是记错了吧!吴清叹了口气,想去看看是否在桌上,突然被一个东西绊了下,原来自己的包竟在地上。吴清弯腰捡了起来,两腿弯处,似乎有另外一双腿,吴清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蓦地回过头去,却是一堵墙。
  吴清自嘲道:“真是老了,老眼昏花!”墙上的壁纸是土黄色的,也许在烛光的映衬下,像一双人腿吧!捡起包来里,又有些狐疑。包明明是拉上的,这会儿,怎么拉链也开了?难道是拉链坏了?包里的东西上次被翻乱后再没顾得上整理,倒也看不出是否有人翻动过。
  吴清拿了毛巾,脱下衣衫,拿着毛巾擦拭起来。擦着擦着,觉得有些怪异,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吴清四向一望,却没有任何异状,她看不到,有一双眼睛,悄悄的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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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本来就阴冷,吴清突然觉得凉气更甚,想赶快擦完把衣服穿上,突然有个什么东西滴到头上,吴清不在意,用手抹了一把,想是冷凝的水汽吧!抹完了,觉得手上有些粘乎,仔细一看,烛光看颜色不太真,但像是黑乎乎,粘稠的血浆。
  吴清极希望这时自己能尖叫一声,然后晕过去。像电视里那样。可是吴清依然无与伦比的清醒,她一声也叫不出来,慢慢的抬头,发现那顶上,有一层粘稠的液体在流动,从那缝隙里,这种粘稠的液体,正不断的滴下来,一滴,一滴,又一滴。
  吴清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那液体慢慢滴下来,在浴缸里渐渐的汇聚成又一股流动的液体。等到浴缸里的液体可以淹没脚面时,她才想起来要尖叫,并且,逃离。可是此时的门,已经被牢牢的锁住,吴清猛劲一拉,门把手掉了下来,剩下一个柄,在门框上晃动,似乎在嘲笑吴清的无助。
  吴清又转身逃向房间,房间里的蜡烛已经快烧尽,烛泪流了一桌子。阳台上的门没关,门呼呼的直往里吹,吴清觉得很冷。
  吴清拼命的打手机,信号却一直发不出去,而周围,是可怕的寂静。吴清能够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脏搏动的声音。
  浴室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吴清害怕得要命,她一下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似乎把自己与外界空气隔绝,那恐惧就不能再威胁到她。
  浴室传来一声轻笑,继而听到门有些响动,一切回复平静。
  良久良久,吴清在被子里闷得透不过气来,又听到外面没有丝毫响动,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蜡烛已经熄了,寂静、黑暗如初。
  仔细听去,黑暗之中,又似乎有些小虫的叽啾,吴清听了,心里放松许多。
  海风很大,一股一股的从窗口灌进来,百叶窗飞舞起来,像黑夜中狰狞的长发。吴清害怕,想过去把窗户关起来。站在窗口,一股海风扑面而来,有许多窗户,被风打得砰砰作响,却没有一点人声。吴清突然明白,也许,这栋楼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神出鬼没的服务员,李彤,也许都已经离开此地。李彤也许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有问题,所以把自己骗来后快快的溜走了,只是自己与李彤素来没什么来往,她为何要骗自己呢?
  吴清怔怔的坐下,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电脑上的图片,可以解释为郑彬的报复,那车上的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阴森恐怖的医院,那冰冷的医生,甚至,那通电话。宁远为何不问自己在何处就同意来接自己呢?他一向不是这么粗心的人啊。程华又为何要掐自己?她是受了什么东西控制吗?
  吴清想得头都大了,没有任何头绪。渐渐的,睡眠前来侵袭,吴清手一松,睡了过去。
  “清儿!清儿!你醒醒,你醒醒!”一个声音在吴清耳边叫着。“好像妈妈的声音!”吴清惊喜交加,睁开眼来,果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白宁。
  “妈妈,你怎么来啦!”吴清觉得自己是在家里,而妈妈过来探望自己。“妈妈,你平时不出门的,要来北京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吴清嗔怪。拉着妈妈的手,心疼的说道:“妈妈,你瘦了!”
  “清儿!醒醒!”白宁慈爱的摸着吴清的头,眼睛里,却似含着泪花。“清儿,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个地方!”
  吴清跟在白宁的身后,轻飘飘的向外走去。“妈妈,你要带我去哪儿呢?”吴清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天真的跟在妈妈身后。
  吴清跟在白宁身后,一直往前走去。走着走着,眼前的路熟悉起来。“妈,你这是带我上哪里啊?这儿我好像来过!”白宁依旧笑着,“傻丫头,这些,都是你走过的路啊!”
  “妈,那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吴清充满好奇。
  “丫头,你快把地上的脚印捡起来!”吴清低头一看,地上果然浮现了一个个的小脚印。小小的,有光着脚的,有穿着鞋的,一个个像是踩在沙子上那么明显。
  “妈妈,脚印能捡吗?”吴清仰着脸,看着母亲。“当然能捡了!”白宁转过脸去,眼睛里似乎有一丝不忍。
  吴清低下头去,觉得周围的环境变得凄清无比,连空气,都似乎带上了一种哀伤的气氛。
  吴清弯下腰去,捡起了一枚小小的脚印,这是自己学步时的脚印吧,还能看出来胖脚上的纹路。“妈妈,那时候我多大啊?”吴清一边兴奋的捡着,一边发问。
  “这,这是你十几个月大的时候吧!外婆搀着你学走路,光着脚,你调皮的去追逐来去的浪花,把外婆累得气喘吁吁。”白宁的眼角,似乎有些泪花。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哭?”吴清伸出小手,踮着脚,去擦白宁的眼泪。
  吴清的脚印越捡越多,她在路上来回的寻着,草丛里,沙子里,吴清咯咯的笑了起来,感觉像在捡蘑菇一样有趣。每次发现一枚脚印,都喜出望外,炫耀似的拿给白宁看。
  白宁渐渐的泪流满面,继而忍不住,嚎啕大哭。
  “妈妈,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吴清问着。心里却又隐隐的浮起一丝快意。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看见母亲哭,会觉得这么痛快,她觉得自己很不好。
  “妈妈……”吴清的嘴里念叨着,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妈妈,我不是从小在白家村长大的吗?那里哪来的沙子,哪来的浪花?外婆,外婆,妈妈,你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外婆?
  “没什么。”白宁擦干眼泪,说道:“这些地方,小时候,我带你来过多少次啊!一眨眼……”白宁说不下去,又大哭起来。
  吴清发现有些不对。自己明明已经长大了啊,为什么又变成了小孩子?可是妈妈,妈妈头上怎么又有了那么多白发?而且,而且……而且这一个吴清,好像并不是自己。
  我是在梦里吗?可是梦怎么会这么清晰?吴清似乎感觉到,有两个自己在打架,拼命争着,吵着,要主导自己的身体。
  吴清混乱得不能自已,拼命的敲着头,抓着头发,头发一蓬蓬的往下掉,吴清大声的哭了起来,却没有眼泪。
  “清儿,清儿,你冷静一点。清儿,清儿?”白宁看到吴清的眼睛慢慢变红,陷入疯狂之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愣在当地。
  吴清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吴清,长大了,成家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那个小姑娘……
  “等等!”吴清突然大叫。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为何如此熟悉?
  吴清苦苦思索,对,是梦里,以前的梦里,自己就是这个小姑娘,可是,现在自己明明是跟母亲在一起啊,怎么又会回到梦里?而且,那小姑娘,好像其实并不是真的自己,只是活在自己梦里的一个人……
  吴清越想越弄不明白,双手紧紧抱着头,缩了起来。“我不要听,我不要想……我是吴清,我不是别人!”
  “清儿!”白宁见吴清的身子开始发抖,眼泪更是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满脸是泪,紧紧的抱住了吴清,哭道:“清儿,清儿……”双手缓缓的拍着吴清的背部,一边轻声劝慰。半天,吴清终于冷静下来,也转身抱住妈妈,痛哭起来。
  这时,“切……”一个声音嗤笑了一声,“我说过了,你不会成功的。”
  “谁,谁在那儿?”吴清惊惶四顾,那个声音又说道:“我和吴清,本来就是一个整体,你无法把我们割裂,哈哈哈……”一阵狂笑,声音渐渐远去,吴清头脑又开始陷入混沌,只觉得那声音无比耳熟,却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白宁紧紧抱住吴清,不等她挣扎,手里拿出一件东西套在吴清脖子上,“清儿,没事了,没事了……”吴清觉得自己头脑一阵清凉,开始清醒了起来,低头看着,妈妈给自己挂的,正是那个平时不离身的护身符。“妈妈,这个我不是一直挂着的吗?怎么又会到了你那里?”
  白宁抱住吴清,只是流泪。
  “妈妈?”吴清感觉到白宁掉在自己肩头的大颗大颗的泪珠,不禁又惊惶起来:“妈妈,你怎么了?”
  吴清抬头看着白宁,只见白宁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像是一画画,不小心被泡在了水里,墨汁开始在水里化了,渐渐的找不到画的踪迹。吴清眼睁睁的看着白宁慢慢消失,伸手去留,却一片衣袖也没有触到,好像本来便是一片虚无,脑袋里嗡嗡直响,全身冰冷,似乎连思考能力也已失去。

  而此时,宁远正与马杰等人,苦苦寻找吴清的下落。查了一遍是失望,第二遍,还是失望。正无奈时,突然看到了一个名字:郑彬。吴清曾经与宁远提过一些公司的同事,所以宁远对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眼熟。
  宁远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试探着问了一下:“你们这儿,是不是有随团旅游而以自己的姓名登记的吗?”
  服务员点了点头,“对,我们这儿散客是登记了旅客的名字,团体的话,双人间以上就登记领钥匙人的名字。“
  宁远大喜过望,没准吴清就是在这里住宿,只不过没有登记她的名字而已,连忙问了郑彬的房间号,又按着服务员的指点,找到了郑彬住宿的房间。
  楼道里有些黑,属于早期建筑的比较老旧的招待所。楼层也不高,走道里只有几盏昏黄的小灯泡,还有几盏坏了的,也没来得及修,不知道是顾不上,还是懒得花这笔钱?地上倒也铺着地毯,但又黑又脏,早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宁远心里还有些忐忑,看看马杰和玲华鼓励的目光,定了定心,七拐八拐,找到了郑彬住宿的房间,鼓足勇气按下门铃。没想到按了两下门铃,里面没丝毫动静。又用力按了两下,还是没反应,宁远就有些着急了,玲华嘻嘻一笑:“姐夫,你别太着急了。也许是门铃坏了……”说完举起拳头用力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有了些响动,“谁呀?”
  马杰一笑:“这个疯丫头!”宁远见有动静,心里一喜,不料门吱呀一开,“谁找我?“一个男人赤着膊就走了出来,裤腿卷着,趿拉着拖鞋,身上晒得黑红发亮,腿上还在滴着水,好像是刚刚还有洗澡。
  看到警服时,郑彬的脸色变了变,又恢复正常。“请问哪位找我,有什么事情?“
  宁远一见眼前的“郑彬”,跟自己印象中那个白净书生似乎对不上号,就有点犹豫。眼镜也没了,皮肤也是黑黑的,而且个子不高,只算是中等身材好像不对。倒是马杰毫不迟疑,问道:“你是北京S公司的郑彬吗?“
  郑彬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是农村来的,来旅游,你搞错了。”
  宁远见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吴清的事依然全无头绪,心便有些灰,黯然的道了个歉,掉头便要走。
  “谁啊?”这时,门内有一个声音传来,带着些口音。宁远一听口音觉得有些耳熟,但失望之下,也并没多加注意。“郑彬”答道,“没什么,找错人了,不关你的事。”,便回手欲关门。
  里头那人却一脸好奇,探出头来道:“谁啊,我看看!”宁远越发觉得耳熟,掉过头去,却瞥见一张有些面熟的脸。
  那人见是宁远,却似是见到了熟人,惊喜的忙要打招呼,郑彬却一把将他拉了进去,又将门紧紧关上。
  宁远见了他的表情,越发确定了心中所想,连忙回去,又砰砰敲门,里面却再无任何应答。
  马杰见宁远这样,问道:“怎么了,刚才那人,倒底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个郑彬不是我要找的人。但后来露出脸来的人,我却认识!刚开始听口音,就觉得有点像我岳母他们村里的!我开始只是觉得有点耳熟,看到他的脸才确认了……”宁远急急答道,一边又连连敲门。
  里边的人终于应道:“又有什么事情了,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郑彬了!”声音有些气喘,似乎正在忙着什么事情,一边敷衍着宁远。
  “我不找郑彬,我找……”宁远沮丧的叹了口气,虽然有些脸熟,但跟吴清村里的人平时少打交道,竟然想不起来名字,又说道:“我想跟刚才在你背后的人说话!”里面没有反应,半晌又道:“他不想跟你说话!”
  玲华也觉得宁远有些唐突,便劝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再想其它办法找清姐……”宁远匆忙间也来不及讲清楚:“我岳母昨天在家突然晕倒,可能跟他们有关!这几个人是我岳母晕倒前最后见过的人,所以……”宁远来不及说完,又拼命敲门。
  门内有些响动,突然楼下有人大喊:“有小偷!小偷跳楼跑了!快来人呀!抓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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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8 14:49:00

  “不好!”宁远还在敲门,马杰听到外面人叫嚷,屋里又没有一点动静,顿觉不妙。再不思考,砰的一声撞开门,只见窗户大开,风哗啦啦直灌进来,里面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三人间,床单全都掀走了。其中一张床上,被窝有些凌乱,用手一摸,还是温的,看样子是刚睡起的,另一张床上,凌乱的放着一条浴巾,可能是刚洗澡出来,零钱散落了一地。
  宁远冲到窗口,只见有两个人影已经跑得很远,消失在了树林中,而窗底下,有个人正捧着脚痛苦的呻吟着,边上围了几个人。往下一看,窗棱上系着几条串起来的床单,最后一根滑脱了,看来这些人是沿着床单系成的绳索往下滑,没想到床单吃不住重力,竟然滑脱了,所以这个人才会受伤的吧?
  宁远经历了这许多事,脑袋有点木,竟然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窗口,这时,马杰已经快步跑下楼去,扬着手叫他下来,玲华也站在边上,跟马杰低声说着什么。
  宁远心里激动,腿反倒有些发软,跌跌撞撞走下楼去,站到那人跟前。“大哥,你来了!”躺在地下抱着腿的那个人满脸狼狈,看着宁远。
  “你是……”宁远觉得他有点面熟,口音尤其熟悉,但又不敢确认他的身份,迟疑着问道。
  “我是阿贵啊,你不认识我了?你和清姐结婚时,我给你们开的车……”阿贵忍着疼痛说道。此时他孤身在外,早把宁远当作救命稻草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跳楼?多危险哪!”宁远终于有点印象了,但对阿贵的表现疑惑不解,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陈剑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非牵连上我们……”那人不满的嘀咕道:“我在家里,农忙完了,正愁没事说,原听陈剑说来贩海鲜的,谁知道陈剑他,陈剑……”阿贵疼得满脸汗水,说不下去了。
  “陈剑是谁?”马杰追问。
  “就是刚才开门那人……”阿贵费劲的说着,满头大汗。这时救护车来了,“请让一下”,几个医生把阿贵抬上了车,马杰说明身份,带着宁远和玲华跟了上去。
  医生检查之后,发现右腿骨折,给打上了石膏,让回家静养。宁远极其为难,阿贵在此地又没有亲属,自己不照顾谁照顾?可自己来此地是要找吴清,左思右想,没个两全之策。
  好在玲华极其懂事,说道:“这样吧,你先把阿贵送回我家住几天,让我父母照顾他,我们陪你找清姐,你不要担心。”
  宁远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遇到了两个热心人,自己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在玲华的父母也极为开通,见到一行人带着个病人回家,愣了一下,又很热情的给他安排住下。这时,宁远才终于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阿贵道:“你说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都做了些什么?”
  阿贵摇了摇头,叹惜道:“早知道出来这么受罪,我就在家好好呆着了,做什么非要听陈剑的话呢,唉!我们一起出来的有三个人,我,陈剑,和沈强。”
  “那为什么要用郑彬的名字登记?”宁远有些好奇。“唉,一言难尽哪!”阿贵闭上眼睛。
  而马杰还在拿着从窗户上解下的床单翻来复去的查看,服务员本来不让他们带走,马杰说是办案需要,作了登记,这才拿出来的。玲华见马杰拿着床单,眉头紧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呀?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你看这个结……”马杰将床单递给玲华,一手忍不住去摸烟。
  “这个结怎么了?”玲华有点不解,这是最寻常的结了,身为渔民的后代,从小就学会了打这种结,很结实,并且越拉越紧,不容易滑脱,在打渔的时候,尤其用得上。等等……玲华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啊,这种结……”玲华似乎也大惑不解。宁远见他们俩这样,也凑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有什么问题?”
  “这种结,是越抽越紧的……”玲华解释道:“如果说他们先把床单系成了一条索,再沿着窗户放下去,那么,床单不会因为人的重量而松脱,直到床单吃不住重力断裂也不会由结这儿滑脱,可是你看,这分明就是滑脱了的。”
  “是这样?”宁远也觉得有些蹊跷,而此时的阿贵,目光发直,浑身发抖,嘀咕着:“是白婶,是白婶在惩罚我们……”
  原来,陈剑确实是阿贵的远房表亲,但平时来往很少。只听说陈剑前些年因为什么犯过事,蹲过几年牢,为人有点怪癖,而且从牢里出来后,整天跟在一帮古怪的人混在一起。听说是在牢里结识了一群很有能耐的人。  
  平日里大家不甚往来,也是因为瞧不起他的为人,陈剑为人比较阴险狠毒,六亲不认,可以说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事,削尖了脑袋也要钻进去,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打死了也不做。自从出狱以后,大家更是对他敬而远之。  
  可不知成天跟他一起混的那批人,究竟有些什么能耐,不出两三年,陈剑真的发了起来。家里的那间小破屋拆掉了,建了栋二层的小洋楼,又气派又漂亮。不过边上围了一圈厚厚的围墙,墙上还插满了碎玻璃,里面养了几条大狼狗,种满了花草。  
  虽然人搬进去住了,可工程好像一直没有停下来,经常看到里面推出来很多泥土,又运进去一车一车的建筑材料,村人都猜,说里头肯定建得跟皇宫似的了,但也没人进去看过,除了他那帮神秘的朋友。  
  没想到前几天,陈剑带着沈强突然跑到白村去了,沈强就是那群神秘人中的一个,不过看上去面善些。阿贵的父母见这个远房亲戚来,虽然心中有些不乐意,但本着农村人的朴实厚道,自然也是对他们热情招待。  
  陈剑和沈强住下后,也不说走,只是四处的看看,转转。阿贵曾见他去过几次白宁家里,有时半夜还见他们出去围着白宁住的小楼转来转去,但以为他只是好奇,也不以为意。  
  过了几天,他说要去x城贩一批海鲜回来,见阿贵在家闲着,就提出要阿贵一同前去,还声称自己就是从x城发家的。  
  阿贵家里穷,又哪有钱去做生意呢?一口回绝了。陈剑却提议,本钱他先垫着,赚了钱再还,赔了是他的。阿贵有些动心,陈剑见状,先拍出一叠钱来,要阿贵只管放心大胆的跟着他干。阿贵本来就腻烦了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想做点小生意改善一下生活,想了想就答应了。而且心里觉得奇怪,这陈剑的为人,跟人们口中的评价,竟然是判若两人。  
  阿贵的父母拼命反对,觉得陈剑一向不是这种好人,怕里面有什么阴谋。但阿贵觉得自己身无长物,陈剑从他身上也骗不到什么好处,就不顾父母的阻拦,还是跟着他们来了。  
  临走前,陈剑却专门说要去拜访一下白宁,据他说,是白宁在方圆几百里都很有名气,他早有耳闻,既然来了,便一定要去一趟。阿贵还觉得奇怪呢,陈剑明明去过几次了,难道一直没有跟白宁照面吗?  
  三个人刚到白宁家里,阿贵就瞧见白宁脸色有些不对,陈剑用很奇怪的话跟白宁说了几句,阿贵眼瞧着白宁的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吃惊的消息。但陈剑用的语言他一句也听不懂,不知是哪里的方言。只见他越说,白宁就越难受,最后似乎要撑不住似的。  
  阿贵取了包香灰,瞧见白宁神色不过,刚想问什么,陈剑却拉着他急急的走了。三个人次第出门后,只听得背后“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人倒地,怕是白宁晕倒,他想回去查看,却被陈剑拉住,急急走了。阿贵偷眼看去,陈剑的脸上有得意之色,心里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白宁向来是以冷静,不动声色而著名的,家里头男人教训大呼小叫的妇人时,总会叫她:“你怎么不跟村头的白婶学学?”这许多年来,阿贵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如此难看的神色。  
  阿贵有些反悔,但求财心切,再加上陈剑的劝说,终于还是决定前去x城。当天,三人搭了一条船赶往x城,没想到,这一路上极不太平,又发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令阿贵后悔莫名。  
  三人正听得入神,阿贵突然停住不说了,脸色惨白,身子也有些颤抖。  
  “什么稀奇古怪的?”玲华忍不住好奇,催问道。  
  “路上,我好像一直能听到白婶在船上活动……”,阿贵说着,脸色更加白得吓人。  
  “不会吧?”宁远说道:“我妈在家里晕了,我出门时她还在医院躺着呢!”  
  “你不知道……”阿贵依旧一脸惊惶之色,看来对白宁确实有着无比的恐惧。“白婶她可不是普通人哪!总之,我确信,船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白婶做的。还有,这次床单会滑脱,也是白婶做的。她是为了给我个教训哪!”阿贵痛哭流涕。
  “你能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宁远有点难堪,他不希望他的新朋友知道他的岳母是做神婆的,毕竟在相信科学的年代,这种行为很难为别人所接受。
  还好马杰和玲华倒是没有什么反感,只是极好奇的看着阿贵。
  “那天,陈剑带着我走时,我就一直觉得好像有人在我背后跟着。可是每次回过头去,却没有一个人影。我心里就有些害怕,陈剑却笑话我是胆小鬼。我想想可能是自己疑心病重,便算了。耳朵根子后,却总听见有人叫我,‘阿贵,阿贵’,一声声的叫着,叫得我心里难受。我想想这总是个不好的兆头,不想出来了,又怕错过了赚钱的机会,还是硬着头皮跟来了。”阿贵脸色不好看,“那声音,就像是白婶的声音。”
  宁远听着,神色也有点僵硬。因为他在玲华店里时,也好像听到了岳母的声音。难道岳母真有些……?要一个受过多年教育的人接受这种灵异现象,可是很不容易的。
  但这些天遇到的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宁远已经被折磨得焦头烂额,也顾不得别的,追问到:“就这些吗?可能是你心里多虑了,我妈平时给你们的印象太深,后来我妈晕倒你没有回去看看,心里不安,才会担心她跟着你吧……”宁远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阿贵却似乎一句话也没听见,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你不知道,我看到你来时,我有多高兴……,可算是看到熟人了,这一路上,尽遇到邪乎事,我只想回家,可陈剑非不让,竟然愣要跳窗走也不愿意见你的面。”
  “你倒是说呀,遇到什么事了,陈剑又为什么怕我们?”玲华有点沉不住气了。
  “昨天,等我们到海边时,天还不晚。可是找了一两个小时,竟然没有一条船愿意出海,看到我们就跟见了鬼似的,价钱都没谈就先摇头了。直到天快黑了,依旧没有找到一条愿意带我们出海的船……”阿贵要求:“能给我根烟吗?”
  宁远瞧了眼玲华,玲华笑道:“马杰是个大烟枪,我早习惯了。”宁远又看了看马杰:“我不抽烟的,你那儿有烟没?”
  马杰摸了摸口袋,皱巴巴的烟盒里只有两根烟了,这会儿竟然忘了抽,便给了阿贵一根,点上,自己也抽了一只,一个人走到窗边,两耳支愣着,显见得是在侧耳细听。
  阿贵深吸了一口烟,觉得轻松多了,又说了起来:“后来,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们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又找了最后一艘船,他倒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后来,我们就出海了。”
  “八点多?”宁远问了一声,这好像就是自己刚到家的时候,被小黄吓得够呛。
  “当时,我们三个人上了船,你知道,以前我也是船上长大的,对船是再熟悉不过了,可是那艘船,总让人觉得怪……”阿贵陷在回忆中,烟也顾不上抽了。
  “船老大始终是草帽压着头的,当时已经没太阳了,他的草帽却一直戴着,刚开始我们没想到,事后回忆起来才觉得奇怪,我们竟然始终没有看清他的脸,而且价格也没有谈他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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