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6

11/16/2024

最近发现我好像对美国独立战争不太了解，想找本书看。David McCullough的John Adams这本太长了，正好他有本短的1776，聚焦在独立宣言这一年，就借了这本。

这本真的就讲1776这一年，最早的波士顿战场，到纽约的拉锯战，当中独立宣言了，最后到年底的转折性战役之一Battle of Trenton 。这一年不止是议会在来回拉锯一年后终于在John Adams的促成下宣布了独立的一年，也是大陆军逐渐成长为一支军队，华盛顿逐渐成长为战略家的一年。开始的时候，华盛顿自己其实都对自己没信心，老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被委以领导大陆军的重任。理论上比他更有指挥经验和能力的将领确实有，他只是占了好几个长处，年轻，有过一点指挥经验，是维吉尼亚人，而且为人谦逊。但短处也非常明显，他缺乏带大部队的经验而且缺乏自信，所以开头一直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在长岛战场被打得节节败退。同时因为他只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被当作总指挥，能力并不突出，所以手下有些将领们，尤其是名将Charles Lee并不服气，在关键战役中不服指挥还试图在议会给他背后下绊子。1776年Charles Lee居然不小心被英军擒获。英军当时抓到Charles Lee非常高兴，因为他们认为大陆军最会带兵打仗的就是他，抓了他大陆军就散了。没想到抓了他反而给华盛顿扫清了障碍，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看1776年的英军，可算精兵良将。英军在人数上武器上都占绝对优势，动不动就是双倍甚至三倍的碾压性军力。军队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有战斗经验接受过训练的，还有大队的德国雇佣兵。而看看大陆军，只能用乌合之众来形容。军队里什么人都有，包括很多附近的农民，老人家和十几岁的少年，有些打着打着想起家里有田要种就中途溜号了，就别提是不是有战斗经验了。后勤上，欠薪是常事，饭也不一定管饱，不要说制服，好多军人打到战斗最艰难的时候连双鞋都没有，还常常被欠薪（所以后来华盛顿在议会上大声呼吁提高对军人的待遇）。当初大陆军里瘟疫流行，因为好多人只有这么一件衣服，卫生实在成问题。而英军在个人卫生方面有强制要求，所以流行病都算控制得当。

回看音乐剧Hamilton里歌词：We are outgunned. Outmanned. Outnumbered, out planned. 真是句句属实，四个词已经涵盖了大陆军当时的困境。当时大陆军连个可靠的情报来源都没有，很多时候就是瞎猜猜，和英军将领玩game of chicken而已。这种游戏玩得起来，也就是靠大陆军年初的时候一场扭转波士顿战场局面的奇袭。因为吃过这个亏，所以英军总指挥William Howe老有点担心被华盛顿算计，不敢轻举妄动，这样才会在长岛战场上生生让大陆军从他们眼皮底下漏夜渡河逃走，保存了主要兵力，终成大患。

书里有一段说，英军打到长岛的时候，看到看起来好好的房子家具，似乎生活条件比英国本土还好，完全不能理解美国人在殖民统治下明明生活富足为什么还要去打这么一场看起来必输无疑的仗。而这恰恰是美国独立战争一打八年终于成功的原因：对很多人来说，这一仗无关独立或者荣誉这些远大理想，完完全全只是为了defend against invasion。所以农民和少年和医生或者律师一起上战场，共同为保卫国家而战。 这里完全可以让我对照起乌克兰的现状，为什么各行各业各年龄段的人都扛起了枪，不关情怀，只是为了保卫自己的祖国。

这本书用了很多史料，包括了重要人物的往来书信，也包括了普通人的家书，从各角度去拼接出当时的情况。华盛顿的家书其实很有意思，因为里面充满了他对家里一亩三分地（其实远不止）的眷恋和对家里正在装修的房子的细致指令。里面可以看出几点，第一是他真的只想做个地主不想搞大事业，但硬被推到这个位置上也只能尽力而为。第二点是作者点出来的。其实作者在书里批评独立战争初期的华盛顿的indecisive毫不留情，但后来也似乎叹息一声，说也许1776年下半年大陆军屡战屡败节节败退，对华盛顿来说，唯一尚有掌控的事情也就是家里的装修了。说得，好像也挺惨的？

还有几件逸闻趣事一并记了吧。一个是最早的大陆军军旗并不是十三颗星的版本，而是英国union flag加上十三个红白条纹的版本。据说1776年初，华盛顿在Cambridge总部附近被英军包围的时候，首次升起这面旗子。英军看到了还困惑了一阵子，以为这是打算投降的意思。这个旗子一直到1777年才被十三颗星的版本取代。

最早的Grand Union Flag

还有一个是华盛顿带兵漏夜撤离长岛的那一次。当时他们秘密撤退，留下两个小队断后，搞点动静迷惑对面的英军。原本的打算是在天亮前跑光光的，没想到风大浪大，渡河撤退的速度远远落后，等到大部队撤完，天已经开始亮了。这两个断后的小队觉得天亮了绝对没有能安全渡河的可能，已经抱了必死之心。没想到他们准备渡河的时候，忽然起了大雾，把他们的行踪盖得严严实实，一直等到他们安全渡河雾才散去（这像不像三国演义的桥段！）。这时候英国人才发现对面的大陆军跑了一个都不剩。这次渡河逃跑虽然是放弃了长岛那一块，让英军一直占到了战争结束，但天助华盛顿，让他几乎零损失的撤走了军队，保存了实力重新打回来。

在1776年，一共有四场重要的夜袭。一场是三月大陆军在波士顿附近夜袭英军，最终夺回波士顿。一场是英军从Jamaica Pass绕后夜袭守卫纽约的大陆军，成为纽约失守的序幕。一场是大陆军渡河撤退让出长岛，最后一场，则是发生在圣诞节当晚的Battle of Trenton。这一场战斗打得非常快，大陆军趁圣诞节连夜渡过特拉维夫河，把还在过节的德国雇佣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以非常小的代价把对方打到损失了2/3的兵力。在1776年一路输输输的情况下忽然一个翻身仗，士气大涨。物资缺乏的大陆军也因为打了一只肥羊得到大量辎重。虽然只是一场小战役，但也可算一个转折点。（MET有一副巨大的华盛顿将军渡河图讲的就是这一场。我之前还揣测这画是画他们长岛战役著名的漏夜逃跑，实在是因为那时候书才看了一半，还没没看到年底，对不住华盛顿将军，擦汗。

https://www.metmuseum.org/art/collection/search/11417 ）

美国独立战争连头带尾打了八年，阵亡人数根据不同的统计在两万五到七万之间。书里的估计是四万多，相当于损失了将近当时总人口的1%。每一个国家，要争取独立，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要看美国现在简直没眼看，当初也是需要有远见的领导人物加上普通人用性命打拼出来的。

我之前提到这本书的时候有朋友提到1776这个音乐剧。我去看了个开头，就被John Adams对congress的大力吐槽笑了个半死。大家也可以看一看。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7x9cv1FsyA

好像是十年级暑假时候读的， 11年级上A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