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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店阅新堂系列索引 作者:夷梦

4419

57

2007-07-31 22:33:00


一、指尖血
二、牡丹花下鬼
三、凤凰吟
四、血蝴蝶
五、汉宫月
六、灯女
七、夏宫
八、永生菊
九、哭泣的娃娃
十、香雾旗袍店
十一、冰冻的蜘蛛
十二、创世
十三、沉默的忘川 (未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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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31 22:33:00

指尖血 zt


  春日里的阳光温柔而和熙,洒便了咖啡馆的每一个角落,街道上的梧桐树被微风吹拂,发出沙沙的轻响。
  黄城粤坐在咖啡馆的巨大落地窗前,身穿一件洁白的淑女裙,裙摆滚着雷丝花边,柔顺的长发自然得垂下来,泛着丝缎一般的光泽。
  她是个很美丽的,气质高雅,时不时便有窗外的行人回头观看。而她,却享受不了这些或嫉妒或惊艳的目光,她的心思全在他面前的那把紫檀木梳上。
  那是一把很精美的梳子,梳齿整齐而圆润,梳身呈淡淡的紫色,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古怪的图形,散发着浓郁的胭脂香味,令人为之神迷。
  不能再拖了!城粤将木梳紧紧握在手中,狠了狠心,今天一定要把这梳子给妃涟!
  妃涟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一见如故,感情非常好,妃涟还曾经戏称前世一定与她相识,结了几生几世的缘分。两人成天腻在一起,大学校园里到处都留下了她们靓丽的身影,被同学们称为西南大学的双生花。
  可是,这一切都在遇到天昊的那天结束了。
  天昊是学生会的主席,英俊非凡,父母都是高官,家中富裕,不知有多少女孩子仰慕着他,可他只选中了城粤。
  从此,天昊成了城粤的全部,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英俊的大男孩,把妃涟丢到了九霄云外。但妃裢似乎并不在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把她当作了自己的知己。
  对此城粤很得意,她同时拥有了爱人和朋友,占尽了世上的幸福和快乐。可是,三个月前的某一天,她收到可一封匿名信,一切烦恼、憎恨、痛苦便由此开始。
  那封信里只有一张照片,却令城粤痛不欲生,她最爱的男人和她最好的朋友在照片里相拥而吻,脸上一片幸福的神色。在他们身后,是一家豪华的酒店,两人似乎刚从里面出来,享尽了鱼水之欢。
  城粤嫉妒得快要发疯,她每天都窝在自己那小小的卧室里盯着照片发呆,照片中的两人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她看见他们眼里的嘲讽和不屑,那些眼神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在她心中刻下了深深浅浅的刀痕,血流如注。
  她要报复!诚粤用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刀,对着那汹涌而出的鲜血发誓,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好友将爱人抢走,她会把他夺回来!一定!
  于是,她走进了阅新堂。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进这家古意盎然的小店,店面古朴的装潢与周围现代化的建筑格格不入,但她还是撩开水晶门帘走了进去,一进屋便有一股异香袭鼻而来,定睛看去才知道屋中央摆着一张雕花红木桌,精致小巧的三足香炉立与木桌之上,缭缭绕绕地升起清烟,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馥郁香味。
  这是一间古董店,店里陈列着许多样式古朴的物品,樱桃木做的壁橱雕刻着古怪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旁边洁白的墙上挂着一副颇具民族风格的编织画,上面织着一名美丽的女子,巧笑倩兮。诚粤望着她的眼,那双眼睛像有着某种不知名的魔力,令她一时间神迷,仿佛掉入了一个神秘诡异的世界,身边都是五颜六色的扭曲花纹。
  “小姐中意这副织品么?”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子之音,仿若珠链散落玉盘,将诚粤从无限的神迷中拉了回来,她转过身,见一名身穿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站在连接内堂的门前,身后的珠帘还在互相撞击,发出悦耳的清越之音。
  她的容貌竟与画上的女子一模一样,仿佛从画上走下来,满身都是灵气。
  “不……”诚粤竟有一丝慌张,“我……只是随便看看。”
  女子浅浅一笑,笑容请丽纯净:“那小姐看中什么了呢?”
  “还……没……”
  “那,请小姐随便看吧,本店有许多适合年轻女子的古董饰品,小姐这么漂亮,若配上古老样式的饰物,必然气质高雅。”
  “是吗……谢谢……”诚粤脸上飞起两片红霞,自小便有人称赞她的美貌,她早已听腻了赞美之辞,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女子的话却令她十分受用。
  “小姐,请看这个。”年轻女店主从玻璃柜下取出一条项链,中间是颗拇指大的猫儿眼,周围一圈水钻,非常漂亮,“这是明代之物,很适合小姐的气质。”
  诚粤接过来看了看,眼光却落在旁边一只拳头大小的红木盒子上,盒盖打开,里面是一把紫色的梳子,制作十分精巧,一看便知道不是俗物。
  “这……这是……”诚粤拿起木梳,指尖触及便是一片冰凉,“这梳子是……”
  女店主神色变了变,随即笑道:“小姐还是不要买这东西的好,它叫指尖血,相传为古代宫廷之物,被人下了恶咒,怨气极深。您看见梳子上的符纹了么?那便是一种极古老的符咒,几千年来梳子的持有者不计其数,通通都死于非命。这等不祥之物,小姐还是快放下吧。”
  “你说……持有者都会死于非命?”诚粤一怔,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询问着望向年轻的店主。店主微微点头,道:“没错,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诚粤低头看着手中的木梳,曾经与妃涟一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像放电影一般在她眼前一幕幕闪过,突然,他想到了那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想到了两人幸福的笑容,不!她不能原谅他们!决不!
  “老板,我买这个。”她握紧木梳,毅然决然地道。
  “小姐……”女店主似乎还想劝,却被诚粤粗暴地打断,“多少钱?”
  女店主见她主意已定,遂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坚持,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三百块,你拿去吧。”
  
  诚粤付了账,带着木梳离开了,女店主倒了一杯差,轻啜一口,嘴角挑起一抹诡异的笑,自言自语道:“好戏……似乎就要开场了。”
  黄诚粤坐在咖啡店里,静静地等待着妃涟的到来,当时钟敲响十一下的时候,那穿着一身火红长裙的艳丽女子走了进来,带起一阵香风和众人的惊叹。
  妃涟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诚粤太了解她了,在她的心中只看得见自己的美貌,心计和婴儿差不了多少。

如她所料,妃涟欣喜若狂地收下例如那把要命的梳子,并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把它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见证两人的友谊。
  诚粤在心中冷笑,愚蠢的女人,我要你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
  那天晚上,两人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诚粤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和妃涟狂欢了。
  之后的几天诚粤每晚都会做一个同样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个一无所有的混沌之地,四周都是漫天飞舞的青丝长发,那头发越聚越多,多得宛如铺天盖地的黑色锦缎,她被紧紧裹在头发里,像一只吐丝的蚕,被包在茧里,渐渐窒息。
  “不——”她尖叫着醒过来,已是大汗淋漓,长长的真丝睡裙被汗水湿透,紧紧粘在她的身上。她松了口气,拉开墨绿色的厚重窗帘,窗外已是大亮,她梳洗了一番,决定到妃涟家看看紫木梳的效果如何,却感到微微的晕眩,是感冒了么?
  诚粤强打起精神,打车来到妃涟的家。妃涟住在一个花园小区里,屋子装修得十分豪华,诚粤曾打趣说,这真是小资的生活,现在想来,那装房买房的钱里,必定有天昊的资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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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31 22:34:00


  她的心像被捅了一刀,狠狠地盯着那扇漂亮的防盗门,门似乎没有关紧,被她轻轻一碰就缓缓地打开了。
  她看到了噩梦般的一幕,整个屋子到处都是漆黑的长发,将屋子遮得看不见任何家具,只有穿着一件睡衣的妃涟还跪在地上,用剪子不停地剪头上的发,但那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青丝一经剪断便又长得更长,几乎裹住了她瘦小的身躯。
  诚粤吓得惊声大叫,妃涟听到叫声,转过头,那张曾经风华绝代的俏脸只剩下一张满是皱纹的皮包着一副枯骨,宛如恶鬼。诚粤惊得连连后退,一个不稳便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妃涟满脸是泪地向她伸出手,张大嘴巴嘶声叫道:“粤……救我,救我……”
  “不……”诚粤的心脏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折磨,转身便向楼下奔去。
  她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螺旋式的楼梯令她的头微微晕眩,快了,快了,就快要走出这栋恐怖的大楼了,就快要……
  倏地,脚下一滑,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全身轻盈如同秋日飘零的落叶,随风飘去,隐入云里。
  “好累……”她望着蔚蓝的天空,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让我睡吧……睡吧……”
  
  第二天,妃涟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头发,形如木乃伊,法医鉴定为被头发吸尽精血而亡,不知为何,她手中还紧握着一把紫木梳,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图纹。诚粤死在了楼下,颅骨粉碎,亦形如枯槁,据目击者称为死者失足跌下七楼而亡,警方以意外结案。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名叫阅新堂的小店里薰香缭绕,身穿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店主坐在红木桌旁,手执紫砂茶杯,杯中的茶呈现淡淡的琥珀色,差香四溢。
  忽而帘动,一名西装革履的英俊年轻人走了进来,满脸春风得意。
  “朴天昊先生,听说你就要结婚了?”女店主用眼睛斜了他一眼,嘴角带笑,“恭喜你啊。”
  “这都要感谢你啊。夷梦小姐。”朴天昊绅士地坐在她身旁,拿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道,“那两个女人太缠人了,爸妈又要我娶外交官的女儿,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夷梦冷笑一声,自顾自地喝着茶,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朴先生还真是绝情,倒像个做大事的样子,娶了这位外交官千金,先生必定平步青云了吧。”
  “呵呵,这都多亏了小姐帮忙啊。”朴天昊尴尬地笑了两声,拿出一只精致的皮包,打开,里面全是百圆大钞,“这些是在下的谢礼,不成敬意。”
  夷梦没有看那些钱,只是淡淡道:“‘指尖血’带回来了么?”
  朴天昊闻言忙笑道:“当然,当然,小姐的嘱托,我当然会办到。”说着便从公文包里取出那把紫檀木梳。递过去,“这可是我托了很多关系才从局子里拿出来的啊,小姐请收好。”
  夷梦放下手中的茶杯,并没有去接,清丽的脸上突然漾起一道诡异至极的笑,仿若盛开的曼佗罗,艳丽而有毒。
  “朴先生,‘指尖血’里都是怨妇的仇恨,你以为她们会放过你这个负心郎么?”
  朴天昊大惊,只见那紫木梳里渗出了猩红的血液,像是藤蔓植物般爬满他的手臂,触目惊心。
  “不——”朴天昊像受了炮烙一般将木梳扔了出去,站起身便向外狂奔,哪知一出门便看见拖着一头长发的妃涟瞪大了眼痛苦地望着他,枯瘦的双手木枝一般向他伸出,嘴里咕噜有声:“天昊……你好……好狠心……”
  “鬼……鬼……”朴天昊转过头,又见诚粤满头是血地站在身旁,双目怨毒地看着他,道:“朴天昊,我要你偿命!”
  两人狂叫着向他扑来,他向后跌去,便见一辆大型卡车疾驰而来,刺眼的车前灯几乎刺破他的肌肤。
  “嘎吱——”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从门外传来,夷梦心满意足地饮尽杯中茶,转身从柜台下取出一本封面黛青的线装书,轻轻翻开,发黄的纸页散出潮湿的味道。
  夷梦的目光停在一页纸上,上面用俊秀的小篆写道:
  “天昊帝元乐十二年,悦诚皇后失宠,贬于冷宫。帝宠妃涟姬持药至,鸩之。后噬破食指,滴血于紫木梳,遂成恶咒。妃令焚其近身之物,唯梳不焦。执事宫人恐妃怒,私藏于袖。一日妃从幸于龙阳湖,梳不慎出,妃不知梳为后之物,甚喜之。携回寝宫,日日对镜梳之,经月发长数丈,覆地若毡。妃形如枯槁,夜夜梦后索命,不日即亡。帝复纳上官氏为妃,梦后妃拜见,翌年亦崩,与后妃同葬阳陵。”
  年轻的女店主合上书,深深叹了口气:“紫檀木梳上的符咒名字便叫做‘指尖血’,任何碰过它的人都会被它吸走生命。只是这孽缘,几生几世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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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31 22:38:00

牡丹花下鬼 zt

2005-11-27 on 00:35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男人喃喃地念到,目光呆滞,但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热情和浓浓的爱意。但他能够 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平时矫健的身体此时已没有丝毫知觉。
  “死吧,让我死吧。”男子眼中的光华渐渐淡了下去,蒙上一层厚厚的昏黄的膜,在他最后的视野里,看见 的是那盆盛开的牡丹,娇艳的花瓣如同血一样猩红。
  他笑了。
  
  雕梁画栋的屋檐,古式豪华的屋内装潢,门栏窗櫊,皆是细雕的新鲜花样,烟斜雾横,皆是来自印度的极 品香料,一时间,厅堂里充溢着醉人的浓香。
  这里是一间茶楼,一样一式都随着古代的模样造成。一楼是听戏的所在,屋子的正南方建着一个大戏台, 周围是一圈摆放整齐的红木桌椅,正坐着许多或着唐装,或穿西服的茶客,茶杯里泡的上好的西湖龙井。
  按理说这样古老的茶馆在美国唐人街是没有多少人光顾的,除了怀旧的中国老人。可是这间茶楼却天天爆 满,来客皆是知名人士,其中不乏市内高官,这一切都是托古董的福。
  原来,这间茶楼除了做茶叶买卖之外,还兼营古玩拍卖,各式各样的古董,只要叫得出名字的,都可以在 这里找到,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大部分古玩皆来路不正。
  “三百万。”戏台上身穿大红色旗袍,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司仪娇声叫道,“查尔先生出三百万,还有人出更 高么?”
  没有人回答,谁都知道查尔是黑手党大亨,他想要的没有人敢抢。
  “三百万一次,三百万两次,三百万三次,成交。”司仪将木锤往四方形的木头台座上一敲,道,“这个宋代 的青瓷花瓶就归查尔先生了。”
  查尔得意地笑了,将手中的上等哈瓦那在烟缸里摁熄,挺着大肚子一摇一晃地朝戏台上走去,从司仪手中 接过花瓶,炫耀地朝台下晃了晃,下台时还不忘猥亵地摸了一下司仪浑圆的屁股。
  维斯看见这副情景,冷笑了一声,就凭这么一个低级趣味的人,也配拥有高贵典雅的中国古董,真是暴殄 天物。
  维斯是个银行家,父亲便是个中国古董迷,他从小就随着父亲学到了不少古董知识,也养成了收藏古玩的 习惯,自然而然便成了这里的常客。
 
  “下面我们拍卖的古董是这副牡丹图。”正在维斯冷眼观看查尔小丑似的表演之时,司仪娇媚的声音再度响 起,“这副图出自唐朝贞观年间,画工一绝,画上牡丹栩栩如生,起价四百万,开始。”
  当司仪将那副牡丹图展开的时候,维斯立刻就呆住了,画中那盆鲜艳的牡丹仿佛在一瞬间开放,艳丽的身 姿宛如身穿唐装的美丽唐朝少女,猩红的颜色渗透着媚惑的香味,像胭脂,更像少女的红唇。
  他被俘虏了,眼中只有那盆盛开如少女莞尔的牡丹。
  “五百万!”他毫不犹豫得举起竟标牌,那牌子竟是中国古代官员上朝用的玉笏。
  “六百万!”查尔不甘示弱,也举起了牌子。
  维斯有些恼怒,打定主意非买到这副画不可。
  “一千万。”转眼之间两人竟标价格已飙升,查尔的低气显然不足,犹豫了一下才说,“一千一百万。”
  维斯冷笑一声,道:“一千两百万。”
  查尔大怒,但又不好在这么多名流面前发作,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能作罢。维斯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却不觉后面有人斩钉截铁道:“两千万。”
  此言一出,全场大惊,几十双眼睛齐齐望向那语出惊人的中国女子。她还算是个少女,眼中却有着同龄人 所没有的睿智和深沉,身上的白色旗袍绣着几朵红色的彼岸花,长长的头发自然地披下来,光润如丝。
  司仪也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这位小姐出两千万,两千万一次,两千万两次……”
  维斯有些尴尬,两千万算是天价了,若是买下这副画,今天就别想买其他东西,但是……他看向那展开的 牡丹,艳丽的花朵仿佛在妩媚地笑,散发出魅惑的魔力,他心中又是一阵荡漾,举起牌子道:“三千万。”
  又是全场大惊,那穿白旗袍的女子也吃了一惊,用奇怪的眼光看着维斯,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渐渐地竟有 了一丝怜悯,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司仪敲下了木锤,维斯得意地转头,看向白衣女子,却发现刚刚还坐在那里喝茶的少女已经不见了,空留 下一张红木桌,茶杯里的茶水还在缭绕地冒着清烟。
  维斯有一丝错愕,但立刻就被那副图吸引了过去,他满脸兴奋地朝台上走去,步伐轻快,英俊飘逸,他终 于得到它了。
维斯的别墅在市郊的玛丽皇后小区,这里住的都是身家过亿的富豪,一栋栋林立的洋房在群山之中若隐若现, 宛如梦中的伊甸园。
  维斯坐在书房的旋转椅上,仔细欣赏手中的牡丹图,纸是上好的宣纸,用的颜料也必定属上乘,经过一千 多年时光的洗练,颜色还能如此艳丽。那盛开的几朵红色的牡丹,散发着迷人的香味,是在颜料里加了胭脂么 ?可有什么胭脂的香气可以流传千年?
  中国古代的水墨画都喜欢配上诗词,这副牡丹图自然也不例外,在右上放用正楷题着一首小诗。维斯曾经 在哈佛大学拿过中文博士,这点字自然是难不了他,随口便用发音标准的中文念道:“牡丹一朵值千金,将谓从 来色更深。今日满槛花似雪,一生辜负香花人。”
  虽然拿过中文博士,但要让他这个从未到过中国的美国人理解这样的诗歌,还是太难为他了。他将眼睛重 又移到那盆牡丹上,花似乎开得更艳了,艳得令人有些晕眩,胭脂香味越来越浓,充溢着偌大的书房。这间书 房是仿中国古代所制,虽有刻意而为的味道,但配上这浓郁的古典胭脂香,竟也不会太过怪异。
  忽然之间,镶在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闪了几闪,熄灭了。维斯抬头看灯,有些不解,这灯不是几天前才装上 去的吗?为什么……
  他的手指感到一丝微热,便向手上的画看去,那画中竟缭缭升起一股青烟,在半空中渐渐凝成一个美丽的 女子。
  维斯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那女子太美了,狭长的单凤眼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长长的青丝绾成一 个高高的髻,插着白玉做的钗,宛如玉石碎片串成的步摇轻轻地颤动。她的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唐装,红色的 抹胸,红色的清纱,红色的长裙,绣满了牡丹。只有那从她头上,肩上,腰上垂下的丝绦,是纯洁的白色,宛 如她那张白得仿佛凝脂的脸庞。
  “你……你是……”
  “回公子。”那少女落到地上,盈盈一拜,风情万种,“妾身花想容。”
  她的声音异常的悦耳,虽是中文,飘进维斯的耳朵里,却能够听懂,就好象是直接进了他的大脑一样。
  “你是谁?”维斯盯着她的脸,无法移开眼睛。
  “妾身来自大唐。”少女眼中现出忧郁和悲伤,令维斯心疼不已,“妾身本是贞观年间京城的一名歌姬,生来 便多病,死在了十九岁上。阎王怜我命薄,赐我俯身于牡丹画下。这画是当年段郎为我所画,只是不知他现在 在哪里,经过了几生几世。如今我又被人带到了这异国他乡,望公子怜妾悲苦,送妾回去那开满牡丹的洛阳, 公子之恩,妾定当永世不忘。”
  维斯看着那美丽的女子,眼中漾开异样的温柔,伸出手去托起她的下巴,道:“你在想你的段郎吗?难道我 就不可以吗?”
  花想容的眼中现出一丝惊惶,但瞬间便化为了柔情,泣道:“公子真的愿意照顾妾身吗?”
  维斯心中升起怜香惜玉之心,说:“当然,我当然愿意照顾你,你简直就是上帝的艺术品,就算你是地狱的 妖魔,我也爱你。”
  花想容的脸上漾开艳丽的笑容,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维斯情不自禁地将她抱在怀里,细细地闻她身 上的胭脂香,只听她说:“公子,妾身愿意侍奉您一生一世。”
  “花,我也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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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31 22:38:00


接下来的几天维斯断绝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无论是谁的拜访和电话都被他拒之门外,他只是每天都坐在书房 里,静静地看那副妖艳的牡丹图。
  “云想衣裳花相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清脆婉转的歌声在书房里回荡,不知从哪里竟传来了箜篌之声,美丽的少女柔荑轻舞,白色的丝带在空中 飞扬,长长的裙裾温柔地旋转,带起一阵胭脂般的馥郁香气。
  这是个月圆夜,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维斯看着面前舞动的身姿,眼中是深深的迷醉,直到花想容跳完最 后一个鼓点,像片毫无重量的落叶般飘入他的怀中。
  “花……”他的声音带着沉沉的迷恋,深情地看着怀中的可人儿。
  “公子。”今夜的花想容似乎特别艳丽,姿容比平时更胜百倍。她抱着维斯,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柔声道 ,“能与公子一起,是妾身的福气,只是妾身恐怕要走了。”
  “走?”维斯大惊,将他紧紧抱住,“为什么?为什么要走?我不许你走,你是我的……”
  “可是……”花想容哀怨地看着他,道,“妾身福薄,怕经不住公子的宠爱,只能……”
  “花。”维斯突然道,“你吃了我吧。”
  花想容大惊失色,立刻推开维斯,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妩媚的神色一扫而空:“你是谁?怎么会知道…… ”
   “花,我爱你。”维斯的深情像是一泓春水,“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吃人,你必须吃人才能活下去,很久以前 我便已经知道了。”
  “你……”花想容看着他,有一瞬间竟然愣住了,随即便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我吃的,我可没逼你。”
  “是的,花,你吃吧。”
  花想容美丽的脸上突然现出恐怖而邪恶的神情,纤巧的红唇里长出两颗尖利的鬼牙,往维斯的脖子狠狠咬 去,只这一咬,便可以要了他的命。
  突然,花想容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原本闭上眼等死的维斯豁然睁开双眼,只见她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 全身正在一点一点化作粉尘,随风散去。
  “花!花!你怎么了?”维斯拼命想去抓住她,但他所触及的地方都化成了砂,“花,不要离开我!花!”
  “你中毒真是深啊。”一个声音从书房的门边传来,维斯抬头,见那天穿白色旗袍的女子正站在那里,一脸 讥讽的笑,“她是个修行千年的画精,需要九千九百个男人的血肉才能成仙,你是她的第八百五十一个。她身上 有一股胭脂的香味,那便是魅惑男人的毒药。那日我本想买回画去镇压的,哪知你偏要跟我争,若不是我及时 赶到,你就只剩下一副枯骨了。”
  维斯悲伤地看着花想容完全溶入风中,那旗袍女子正要转身离去,却听见他道:“当年将牡丹图带来美国的 ,是我的父亲。”
  女子一惊,转头看着他,他继续道:“二十年前我亲眼看着她将我父亲吃下去,整个书房都是血。我父亲死 时说了一句中国古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当时便已明白了它的含义,就在那场杀戮中,我爱上了 她。我没有中毒,我的爱是最纯真的。只是那时叔父跟我争夺家产,我把这副画送给了他。”
  女子平静地看着维斯满脸悲伤与痛苦的诉说,一言不发。
  “这二十年来我度日如年,我只想将她抱在怀里,哪怕被她吃掉也在所不惜。现在,我终于可以如愿了。”
  女子冷笑一声,道:“看来我今天是来错了,也罢,如果你要殉情,我不会拦着。”
  说完,她转过身,向屋外走去,维斯道:“你到底是谁?”
  “我?”女子浅笑道,“我只不过是古玩店的老板而已,我叫夷梦。”
  维斯淡淡地看向窗外那轮孤月,他的初恋,已经结束了。
  
  几天之后,维斯的秘书发现他死在了自己的家里,是服毒自杀,没人知道他自杀的原因,但他的尸体上带 着笑,似乎很幸福。
  在他的书房里,有一副空白的画轴,只有右上角题着诗,并没有画。只是在画的下方遗了一地血红色的牡 丹花瓣,一点一点枯萎。
  牡丹一朵值千金,将谓从来色更深。今日满槛花似雪,一生辜负香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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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31 22:39:00

凤凰吟 zt


地狱的最底层关押着最凶恶的厉鬼,它们在阳界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注定要在这里承受永生永世的折磨。
  这里没有阳光,有的只是恶鬼的哀号和漫天的腐肉气息,山洞一般的世界里,长着尖利而参天的种乳石柱 ,每根石柱上都用寒冰做的铁链锁着无数恶鬼,被青面獠牙的鬼卒用各种骇人听闻的刑法折磨着,永远也不能 停下来。
  忽然之间,一声清丽的长啸如往常一般响起,地狱里突然鸦雀无声,众鬼都抬起头,看向那啸声传来的地 方。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坐在一根钟乳石柱的顶端,身上缠着一条手腕粗的寒冰锁链,漆黑的长发披散 下来,竟遮住了石柱下面另一名受刑的恶鬼。
  在那女子的怀里,捧着一把箜篌,龙身凤形,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那竟是一把上好的凤首箜 篌,丝弦闪烁着黑色的光泽。
  女子的十指开始在弦间翻飞,清越之音流水般自她指下汩汩流出,在空旷的地狱里回响,竟仿佛为这不见 天日的地方带来一束洁净的光。
  所有鬼怪都静静地听着,忘记了职责,忘记了苦难,只有一脸平静。
  忽而一阵雕鸣,一只巨大的蛊雕从空中盘旋而下,落在她的身后,用尖利的喙啄向她细嫩的背部,瞬间便 血肉模糊。
  女子静静地忍受着,曲子一点都没走调。她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多久了,也不记得为什么要受这酷刑的折磨 ,她只记得这把凤首箜篌,以及箜篌横木上那用怪异的符号书写的三个字——“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巨雕的喙比刀刃更锋利,女子的背部已露出了森森的肋骨,虽然知道明天身体就会恢 复原样,但女子的心里还是万分的痛苦,嘴里不禁念起了那首无时无刻不在脑中闪现的诗句:“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长相思,催心肝。
  每当念到这一句时,她心中的痛就会更胜百倍,为什么呢?是否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与这句诗有关?
  这时,身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转过头,看见一个人正站在身边,巨大的蛊雕哀号着向石柱下跌去, 鲜血淋漓。
  是谁?女子惊讶莫名,是谁有胆量和能力在地狱里杀死妖兽蛊雕?是谁?
  那人的面容是模糊的,即使女子睁大了双眼也看不清楚他的脸。许多鬼卒号叫着挥舞武器涌上来,那人却 没有慌乱,女子听到他说:“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吗?”
  离开?女子眼中突然涌出泪水,她当然想要离开,离开这个阿鼻地狱。
  那人似乎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不等她回答便向她伸出了手:“来吧,离开地狱,回人世间去,你的职责是 为人间带来太平,而不是在这里受这无谓的刑罚。”
  鬼卒们越来越近了,女子有些惊慌,想要伸出手去,心里却仿佛有着桎梏,她是不是该离开呢?
  “你还在犹豫什么?”那人道,“我不会再来第二次了,你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跟我走吧。”
  鬼卒的地狱炼火已经蔓延到石柱顶上,可怜的其他恶鬼已经被烧成了焦碳,只有两人所在的顶端,还是清 凉无比,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结界正在保护着他们。
  被炼火焚烧的恶鬼们发出阵阵惨叫,女子的心都仿佛凝结了,她不要呆在这里,不要!
  她终于伸出了手,当两只手握在一起时,她似乎看到那人笑了。
凝云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块雪白的天花板和极具艺术性的吊灯。窗外已经大亮了,轻薄的水蓝色窗帘在微风吹 拂下缓慢地飘动,渗进几屡薄弱的日光。
  又做这个梦了。她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起床梳洗更衣,走下了楼。凝云是个十六岁的中学生,家境富庶 ,父亲开了一家大公司,生意红火,家中住的是两层楼的西班牙风格别墅,简直羡煞旁人。
  “凝云,醒了啊。”妈妈系着围裙,正在厨房忙着,“我在做你最喜欢吃的甜甜圈,你等一下,马上就好。”
   “不用了,妈妈。”凝云低着头,心中烦闷,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很好,大街 上人流攒动,熙熙攘攘,一片盛世的景象,不知为什么,从小她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看着人们这样来来去去 ,总会很喜悦,昨晚噩梦带来的烦闷一扫而空,她的心情渐渐好起来,脸上现出这个年龄的女孩特有的纯真神 情。
  也不知在路上闲逛了多久,她走进了一条小巷。那巷子幽深安静,地板都是古老的青石路,两旁是低矮的 平房,缝隙里长着绿油油的青苔。
  凝云也不知为什么要进这条巷子,就像双脚不属于自己一般,脑中昏昏噩噩也就进来了。
  在小巷的最深处,有一家装潢古朴的古玩店,面门上挂着一张木头牌匾,上面用隶书周正地写着三个大字 :阅新堂。
  阅新堂?
  凝云心中一震,好熟悉,好熟悉,这个感觉……莫非很久以前她曾来过这里么?不可能啊,她根本不记得 有进过这条巷子……是即视感吗?
  她伸出手,撩开翠竹做的门帘,踏进了那道半寸高的门槛。凝云心中又是一凛,那道门槛……为何她会有 跨越一生的感觉?
  店里的摆设和普通的古玩店没有多少区别,只是店中央放着一张红木桌,三只足的精致香炉立在上面,缭 缭绕绕升着青烟。
  “欢迎光临本店。”一个声音响起,她转过头,见到一个穿着深蓝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正站在柜台后,一头长 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衣服上用银线绣着飞舞的凤凰,栩栩如生。
  “你……你是……”
  “我叫夷梦。”女子露出一丝淡淡的笑,笑容简单而耀眼,像黑暗中的阳光,凝云有种睁不开眼睛的感觉, 意识有些模糊。
  “我是这家古玩店的老板。”女子继续道,“小姐想要些什么?”
  凝云定了定神,道:“我……只是随便看看,可以吗?”
  “当然。”女子带着温和的笑,衣服上的凤凰真实得像要飞出来。凝云拍了拍脑袋,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然 后趴在玻璃柜台上看里面琳琅满目的古典饰物。
  看着看着她便觉得不对,抬起头瞄了一眼那叫夷梦的店主,说:“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没有啊。”夷梦道。
  “那……你干吗老盯着我看呢?”
  夷梦闻言一怔,随即笑笑,从柜台后走出来,撩开内室的水晶门帘,发出细碎的声音:“小姐,本店有件货 物非常适合你,请跟我进来看看如何?”
  “啊?”凝云有些不知所措,她根本没打算买什么古董的,但拒绝似乎也不太好……
  “小姐?”
  “啊?哦。”凝云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进去。
  内室比外厅要大得多,屋顶的天花板上雕龙画凤,四面墙壁全都开着一个一个四方的孔,里面摆放着许多 漂亮的古物,鼎,香炉,画轴,纸镇,笔洗,花瓶,兵器,多不盛数。简直就像一个大型的古董展览厅。可是 ……这么大的屋子……足有一个人民大会堂大了……怎么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
  “小姐。”夷梦推了推她,将她从震惊中拉回了现实,“您请看,那就是适合您的古物,希望您能喜欢。”
凝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把龙身凤形的箜篌从半空徐徐降下,带着银色的荧荧白光。待得近了,才 看清那琴身上刻着三个奇怪的文字。
  “长相思……”凝云的心中升起异样的情感,那种感觉好熟悉,令她有些温暖,又心痛不已,嘴里不禁喃喃 念道:“长相思……在长安……”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仿佛置身在一片竹林之中,青翠的竹叶漫天飞舞,飘荡着空灵的箜篌声,一个女 子的声音在静谧的林子里响起,吟唱着古老的曲调,配上今人之词。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 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女子怀中抱着凤首箜篌,柔美的身体呈现优雅的坐姿,一边唱一边在空中飘动,火红色的长裙和洁白的纱 绦随风飞舞,美得如仙如画。
  忽然,一位白衣白袍的翩翩少年缓步走来,面如冠玉,手执折扇,满脸都是惊艳。
  “你……是天上的仙女么?”他痴痴地道。
  “仙女?”女子的脸上漾开醉人的笑容,“不,我不是仙女,我是凤凰。”
  记忆嘎然而止,凝云紧抱着箜篌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站在公园的水池旁,哪里有什么古玩店的影子。她惊 诧地看着周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不是公园又是哪里?但是……她为何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她不 是在古玩店里么?难道……是做梦?
  凝云看着怀中的箜篌,脑中突然闪过聊斋里的故事,莫非那个穿旗袍的店主是妖精,让她做了这么一个奇 奇怪怪的白日梦?
  “小云?”一声大叫,吓得凝云差点跳起来,转过身,才看见原来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装的大男生,他笑嘻 嘻地道,“怎么?吓着了?”
  凝云看着他,惊讶地问:“高秋?你怎么在这里?”
  高秋一怔,道:“我们昨天不是约好在这里见面的吗?”
  “昨天?”凝云怎么也想不起和他有这样的约定。这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一个班的,两人交往三个月了, 一直对他都很好,她也很喜欢他,可是……她昨天真的有跟他约好在这里见面么?
  “你这个丫头,睡糊涂了吧。”高秋溺爱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怀里抱的是什么?竖琴?你什么时候学会弹 这个了?”
  “这……这不是竖琴,是箜篌拉……”
  “管它是什么。”高秋笑着道,“我对音乐又没兴趣,还是去喝咖啡吧。你最喜欢的爱尔兰咖啡。”
  “恩。”凝云抱箜篌的手又紧了紧,她是该好好静静地想想了,今天的事,太诡异了。
伊子咖啡馆位于皇后街的街角,采光非常好,凝云坐在二楼雅座的玻璃窗旁,一边看怀里的箜篌,一边吸着杯 子里的果汁,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对面的高秋正说着什么。高秋对她的冷落十分不满,皱了皱眉,道:“小云, 你就不能专心听我说一句么?”
  “啊?”凝云一惊,满脸茫然,“你刚刚说什么?”
  高秋沮丧地叹了口气,道:“我真是败给你了,大小姐。我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见我的未来岳父啊。”
  凝云脸上飘起一屡红晕,低下头,道:“我……我……”
  “你怎么老是不让我去见你的家人?”高秋有些愤怒,“难道你只是在耍我,从来没想过要认真和我在一起?”
  “不!不是的!”凝云急忙道,“我……我只是怕……”
  “怕什么?”高秋的眼中有一丝急切。
  “我怕爸爸不喜欢你……”凝云下意识地抱紧箜篌,心中有些不安,“所以才……”
  高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老是这么前怕狼后怕虎,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吧?况且我 也不丑啊。”
  凝云低下头去,她也不是不想让高秋去见自己的父母,毕竟她已经认定高秋是她以后的丈夫了,可是…… 她心中总是有些不安。至于为什么不安,她却说不上来,就像有根鱼刺卡在心里,令她十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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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31 22:39:00

  “小云。”高秋拉起她的手,眼里全是深深的爱意,“我想把我们的关系确定下来,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 ,好吗?”
  “结婚?”凝云心中升起一丝甜蜜,她看着高秋那认真的表情,全身暖意融融,露出微笑,道,“你真的要和 我结婚?”
  “那是当然!”高秋又皱起眉,满脸不高兴地道,“难道你不想?”
  “我……我……”她当然想拉,只是说不出口罢了。
  “小云。”高秋的手握得更紧了,“不许不答应,知道吗?这辈子我认定你了,非你不娶。”
  凝云的脸彻底红了,像熟透的番茄,其中又带着一丝柔和的光,清丽脱俗,恬静淑雅,连高秋都看得痴了 。
  “那……我就带你回去见我爸妈吧……不过得经他们同意,再约时间。”
  “好,你说什么都好。”高秋有些语无伦次,只顾着看她娇羞的模样。
  凝云再次低下头,眼前却突然明亮起来,她一惊,诧异地看着四周,却不见高秋的踪影,那咖啡馆也没了 痕迹,只看见一片竹林。
  这……这不是她在做白日梦时见过的那片竹林么?怎么……
  “凰。”一个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凝云抬头望去,只见那名白衣白袍的书生正抱着名叫凤凰的女人, 一脸眷恋,“我们成亲好吗?我三媒六聘娶你。”
  “娶我?”凤凰抬起头来看他,眼中是深沉的哀伤,“贺郎,我并非凡人,我是异类啊,即使如此你也要娶我 么?”
  “当然。”男子将她搂在怀里,生怕她就这么飞了,“不管你是什么,我都愿意娶你,你是我永生永世的妻, 我们的名字已经刻在三生石上面了。”
  “三生石?”凤凰艳丽无匹的脸上突然出现茫然的神色,转过头时带动满头的珠钗,奏起清越之音,额上红 色图纹竟也有了一丝忧伤,“我们真的可以永远相爱么?贺郎,你真能对我永生永世不变心么?”
   “那是当然。”男子急忙道,“凰,我对你的心,可鉴日月。我知道你不能见外人,等我们成了亲,我就在这 竹林里盖栋竹屋,陪你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凤凰眉宇之间有了一丝感动,轻轻叫了一声“贺郎”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看着这样的一幕,凝云的心竟激起一丝波澜,有感动,也有心痛。她的眼前忽然一片眩晕,睁开眼又回到 了咖啡馆里,一切如旧,高秋还在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两人的未来,完全没有发现女友的异样。
  又做白日梦了啊。凝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她是不是太累了?否则怎么回一天之内同时做两个剧情差不 多的白日梦?她有必要去看看心理医生么?
  “秋。”凝云第一次打断男友的话,“我有些累了,你送我回去吧。”
  “恩……好。”高秋怔了一下,“那我刚刚说的事……”
  “就明天吧。”凝云道,“明天我爸爸刚好有空。”
  “好!”高秋的脸上现出激动,牵着凝云的手,走出了咖啡店。
  两人走在喧闹的大街上,高秋不知还在讲着什么,估计也是娱乐明星的八卦之类。凝云还是精神恍惚,一 双大眼睛总停留在那把凤首箜篌上。虽然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它,但上面的每一条花纹她都好熟悉,即使闭上眼 睛也能找到,就像那双手早已经习惯了一般。
  为什么呢?凝云看着它,脑中闪过一个有些俗套的想法,也许,这把箜篌是她前世用过的也说不定呢。
  就在这个想法充斥着她的小脑瓜时,眼前忽然灵光一闪,一副副画面在她脑袋里放电影般掠过,那些记忆 一样东西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凰。”一间简陋的竹屋里,那位被称为贺郎的男子正站在书桌前,手执毛笔大气地挥毫,即使如此,他也 始终看着前方,映在他眼中的,是凤凰那抚弄箜篌的艳丽身影。
  一曲终了,凤凰放下箜篌,兴奋地走到他身边,拿起那张写满楷书的宣纸,刚毅的字迹令她欣喜不已。
  “夫君。”凤凰嗔道,“你这首诗好是好,就是不该把妾身的名字写进去,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我,我可就不能 和夫君在一起了啊。”
  贺郎笑道:“你我相遇源自李仙人的《长相思》,如今我也是该作首诗来送你。你要是不想让自己的名字外 传,我有一个友人,名叫李凭,箜篌也是一绝,我就将他的名字填进去。如何?”
  凤凰娇羞地低下头,转身又将箜篌抱起,道:“为了答谢夫君,我就将这诗谱上曲,唱与夫君听。”
  说完,她的十指轻舞,悠扬的曲子奏起,响彻晴空。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 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 舞。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李凭箜篌引!”凝云一声惊呼,旁边的高秋吓了一跳,引来周围无数道疑惑的目光。
  “小云。”高秋急道,“你怎么了?”
  “是李凭箜篌引。”凝云也是一脸惊诧,“贺郎……原来他是李贺。”
  “小云!”高秋吓得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不会是发烧了吧?怎么说胡话?”
  “我……我没事。”凝云摇头,抬起脸来看着高秋,“秋……我觉得你好熟悉……”
  高秋更着急了:“小云,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真的不用。”凝云转过头去,她家的小别墅已在眼前,“我回去躺一下就好了,明天记得要来。”
  “真的没事吗?”高秋还是有些担心,凝云已打开了门,进门时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着深深的不安, 却又有着浓浓的情意,“明天见。”
  高秋见了她的眼神,终于露出笑容,道:“明天见。”
  门关上了,高秋的眼中现出一道诡秘的神采。
  就是明天了……
家里没有人,妈妈似乎出去了,凝云回到卧室,将箜篌放在书桌上,然后趴在床上,紧紧盯着那美丽的乐器。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映在箜篌上,那黑色的丝弦闪着异样的光,宛如那名叫凤凰的女子的青丝长发。
  那是多么美丽的女人啊,嫁给大诗人李贺为妻,也算是神仙眷侣了,可是……不是说她是异类么?她到底 是什么呢?鬼?狐仙?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好美的诗,原来竟是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所写的么?想来,也只有这个女子能配得上这首诗了,或者,也只 有这首诗能配得上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吧。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那一幕幕,就像亲身经历一般,梦中的一切,那么遥远,又那么近,或许就在昨天 ,或许已经千年。
  睡眼渐渐朦胧起来,梦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美丽的女子,红色的长裙,洁白的丝绦,绾得高高的长发 ,以及满头的步摇。
  你是谁?是我么……
  
  当凝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爸爸刚刚回来,正在房里休息。她缓缓下了楼,一边吃早餐一边看 着坐在对面的妈妈,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知道爸妈会不会喜欢高秋呢?对她这么早谈恋爱会不会反感?她的心里充满了不安,这两天他似乎都在 不安中度过,一个接一个的白日梦令她十分困扰,这一切仿佛都是从那家古玩店开始的,似乎该去看看。
  “小云。”妈妈叫道。
  “啊?”凝云抬起头,看着正吃煎蛋的妈妈,道,“什么事?”
  “小云,怎么心事重重的?”
  “这……”凝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迟早都要说的,“妈妈……我可以带男朋友回来吗?”
  “男朋友?”妈妈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筷子,诧异地看着女儿,“你有男朋友了?”
  “恩。”凝云点头,低下头去,不敢看妈妈的眼睛。
  可是,妈妈却笑了起来,眼中没有一丝不快:“都有男朋友了啊,看来我的女儿长大了呢。多久了?”
  凝云没想到妈妈这么开明,脸上也露出笑容:“三个月了,我今天就把他带回来好吗?”
  “当然可以。”妈妈点头,“他家是做什么的?”
  “也是开公司的,而且还是大公司呢。”
  “是吗。”妈妈笑得更加灿烂,“那更没问题了,你爸爸那边我去说,今晚就把他带回来吧。我做一桌好菜。”
  “谢谢妈妈。”凝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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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31 22:40:00

  
  晚上八点的时候,高秋带着许多礼物来了,今天他穿着一件很正式的黑色西装,看上去高贵文雅。
  妈妈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可是爸爸似乎还在休息,房门紧闭。凝云让他自己参观屋子,然后便随着妈妈 进厨房帮忙去了。
  高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抬身便向二楼走去,在二楼长廊的尽头,便是凝云父亲的书房。
  书房的门似乎并没有关,虚掩着。他推开门,看了看四周,便走了进去,屋内很黑,他开了那盏书桌旁的 落地灯,柔和但略有些昏暗的灯光迅速在屋子里蔓延。
  书房的摆设很普通,高高的书架,黄杨木做的书桌,以及几副水彩画。唯一不同的是立在书桌旁的保险箱 。
  高秋蹲下身子,仔细地研究那台保险箱,十指熟练地在密码盘上摸索、转动。墙上的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 声,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不多时他的额上便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喀哒。”随着一声轻响,箱门无声地滑开,高秋欣喜若狂,拿出里面的文件,再掏出一只小型摄象机,对 准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吃饭的时候凝云父亲终于出来了,他长得还算不错,只是阴沉了一点,对高秋也不是很喜欢,因而晚饭的气氛 很沉闷,大家都低头不语。
  凝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也不知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高秋不对,好象有些变了,可是到底哪 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是她的错觉吗?
  吃完了饭,高秋就告辞了,不论凝云与妈妈怎么挽留,他都不肯多停留一刻。
  父亲站在门边,看着远去的高秋,皱起了眉头。这个年轻人似乎在回避什么,难道……
  他一惊,迅速转身向书房跑去,凝云与妈妈连忙追上,脸上却是一副疑惑的神情。父亲打开保险箱的门, 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变得非常可怕。
  “爸爸。”凝云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资料……”父亲咬牙道,“被人偷拍了。”
  “什么?”两人大惊,妈妈惊慌失措地道,“这怎么可能?那是我们公司花了几亿研制的啊,如果被人偷走就 完了!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没有弄错。”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今天早上我还仔细检查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把自己的一根头 发放在最上面的那页纸上,现在头发不见了,就证明有人翻动过。”
  凝云的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的心像被人用锋利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切割,痛苦难当,过了好久才用颤 抖的声音道:“难道……难道是……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对我们家这么熟悉?他是第一次来啊。”
  “他的确是第一次来。”父亲怒道,“但他觊觎我们的方程式却不是一天两天了。小云,他是哪个公司的人?”
  “他……他是高氏财团总裁的侄子……”
  “高氏?”父亲大怒,额上暴起青筋,“果然是他们!居然这么卑鄙!小云!快去报警!我一定要告到底!”
  “是……”小云看到父亲这副模样,吓得连忙往楼下跑,却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抬起头,满目都是浓烟与 火光,几扇窗户都烧了起来,刺眼的红色将整个屋子映得仿若浴血。
  “啊——”小云惊呼,“爸!妈!快跑!屋子着火了!”
  二老奔下楼来,四处都是火焰,将门窗都封得死死的,根本出不去。父亲绝望地道:“可恶的高氏!你们做 得太绝了!居然不给我们一条活路!”
  有毒的烟雾越来越浓,凝云已经看不到父母,她头晕目眩,跌倒在地上,心中涌起浓烈的恨意。
  高秋,原来他是想要偷公司的资料才接近她的么?原来,他从来没有爱过她?甚至……想要杀死她?在他 的心中,她究竟是什么?
  凝云的意识渐渐模糊,她的脑中终于显现了最后的记忆。那是在唐朝,是的,唐朝,她叫凤凰,爱上了一 个叫李贺的男人,她以为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他是如此爱她。可是,人是会变的。她是异类,她 不会老,有长久的生命,可他不一样。他在长久的岁月中老了,渐渐对她的永远年轻产生嫉妒和恐惧,他开始 后悔,后悔不该为了这个异类放弃官位,虚度年华,他想要拿回那些他认为该是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那天她吃了他从集市上带回的水果,便全身瘫软,现出了原形。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情形,他一 脸冷笑地带着一个道士进来,贪婪地看着现出原形的她,说:“道长妙计,若不是你的五毒散,还真抓不住这个 妖孽。”
  妖孽?原来他嫌弃她是妖孽么?他不是说过无论她是什么都会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么?他变心了?
  “先生此言差矣。”道士打了个揖,道,“她不是妖孽,是祥鸟凤凰,如若不是皇上想用凤凰的鸟羽装饰娘娘 的舞衣,我也不会做这样遭天谴的事。”
  凤凰?是了,她是凤凰,是万鸟之王,拥有强大的神力和美丽的红羽。可是她想做人,她想要人类那样的 美丽爱情,她本来以为自己得到了,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
  “道长已经做了,就不要后悔了。”那个曾经对他山盟海誓的男人狰狞地笑着,走到她身边,俯视着自己的 妻,“凰,皇上说了,如果有人献上凤凰,便代代封侯。以前我为了你放弃功名,现在该是要回来的时候了。你 不是常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么?现在机会来了,你就为了我到黄泉去吧。”
  凝云的脸涌动着泪水,烈火已经袭上了她的身。她终于记起来了,当年绝望的她在被送进宫后放出了所有 力量,耀眼的火焰在皇宫里燃烧,整整烧了七天七夜,巍峨的宫宇,美丽的宫人以及万千生灵,都死在这场大 火中,化为了焦碳。
  涅磐的凤凰飞天而去,却造下了杀孽,天庭不能饶她,将她压在地狱里忍受永远的蛊雕啄食之刑。
  她已经绝望了,一千多年来,她靠着回忆曾经的爱情来度过漫长而痛苦的岁月,最后甚至忘记了一切。
  没想到,他们都转世了,却在重复前世的命运。
  “你……已经想起来了么?”一个身影在火中渐渐显现,竟是那个卖箜篌给她的女店主,她带着一脸和蔼的 笑容,温和地看着她,“可还记得我?”
  凝云看着那美丽的笑容,那是如此熟悉,很久以前她也见过那样温暖的光。
  “是你么?救我出地狱的恩人。”
  “看来你真的记得了。”女店主微笑道,“是时候了,是涅磐的时候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呢?”
  女店主的脸上现出一丝冷冽:“我已经看了太久的乱世,近几百年来世界到处都是战争和撕杀,我已经腻了 。凤凰,还记得么?古书上说‘见凤凰则天下安宁’,就用你的涅磐为这个世界继续带来盛世吧。”
  凝云的意识更加模糊了,她感觉全身都在燃烧,无穷的力量在身体里风起云涌。
  
  屋外的街道上一片慌乱,消防队员正焦急地救火。就在这时,他们惊讶地看见一只全身都冒着火焰的红色 大鸟从屋子里串了出来,腾空而去,如同一颗逆行的流星,在漆黑的夜空里划出一道眩目的红光。
  “凤凰!凤凰!”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
  
  第二天,高氏财阀的总裁及其家人都被发现烧死在家里,房子周围三十米的地方都被烈焰夷为了平地,幸 无更多人员伤亡。据目击者称,高家起火时天空中曾出现过一只火红色的大鸟,还伴有悦耳的箜篌声。警方至 今未查明起火原因,一切成谜。
  
  几个月后,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一位客人走进了阅新堂,看见一名身穿白色百摺裙的年轻女孩正拿着鸡毛掸子小心地打扫古物,见了客人 便转过身,一脸清纯的微笑。
  “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古董呢?”
  客人惊讶地道:“你是这里的老板么?”
  “不,我是新来的伙计。”女孩子道,“我叫小凰。”
  
  “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凰,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 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山海经·南山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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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31 22:41:00

血蝴蝶(上,下) zt


2005-11-27 on 01:36

(上)

秋末,雨过月华生。
  精致的香炉,湘妃竹做的门帘,红木桌椅,充满古老气息的古玩以及茶杯里琥珀色的液体,一切都是如此 静谧。
  阅新堂的女店主将一封信折好,穿上一件淡紫色的绸缎旗袍,袖口及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花,长长的头发自 然地披下,与绸缎闪动同样的光泽。她拿出一条象牙白的披肩,缠在线条柔美的肩上,看上去高雅而神秘。
  小凰惊讶地看着店主,道:“夷梦大人,你要出去么?”
  “恩。”夷梦微微点了点头,“去赴约。”
  “赴……赴约?”小凰更加惊讶了,秀美的眼睛睁得老大,“和谁?男的女的?”
  夷梦唇角挑起一抹笑,眉眼似乎都亮了起来:“一个故人。”
  
  桃源阁是一家小茶楼,位于闹市区的边缘,却出乎意料地安静。内部装潢古色古香,墙上的水墨画素雅至 极。
  夷梦迈着步子走进来,穿着绣花鞋的金莲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在茶楼的东面有一个阳台,木质的地板,雕着花鸟的护栏,黄杨木的桌椅,视野极广,可以清晰地见到一 条横穿城市的河流,以及河上极具古典风味的游船。
  此时,一位身穿西装的年轻人正坐在那里,桌上放着紫砂茶具,阳台外是青翠的柳叶。
  夷梦见了那人,怔了一怔,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淡淡道:“你父亲为何不来?”
  那人见了这位年轻的女店主,也有一丝惊讶,待细细将她打量一番之后,便笑起来,神采飞扬:“您就是夷 梦小姐吧?确实如家父所言,您还是这么年轻。”
  夷梦看着他的笑容,牵动往事,眸子里竟有一泓柔情静静渲染开来,稍纵即逝:“你父亲呢?我记得约我的 人是他。”
  “抱歉,夷梦小姐,家父不想见您。”年轻人有些无奈,“他并不希望您看到他垂老的模样。”
  夷梦低下眼帘,眼中似乎有一丝痛苦:“也罢,他会那样想也是人之常情。你……是老三吧?”
  “是的。”年轻人似乎想安慰她,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道,“我是父亲的第三子,我叫上官嘉。”
   “恩。”夷梦的神色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漠,取出一页纸,放在桌上。那张纸乍看之下无甚出奇之处,但仔细 看去却发现暗花缤纷,流动七彩荧光:“我当年给了子君三张‘薛涛笺’,答应以此笺为凭帮他三次,三十年前便 已用了两张。这第三张,子君曾说过会留在身边作为纪念,即使在最艰苦的岁月里也没有使用,如今却寄给了 我,约我来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上官嘉的脸色复杂起来,有焦急,也有恐惧。他从衣服里取出一只银灰色的方形盒子,推到夷梦的面前:“ 请看这个。”
  夷梦把它拿在手里,轻轻打开,一只暗红色的蝴蝶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一惊,只觉得一股恨意汹涌而来 。那只蝴蝶似乎是用某种玉石雕刻而成,翅膀上刻着肋骨一样的花纹,红得像血。
  夷梦将蝴蝶端详了一阵,道:“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从一位显要官员的尸体上。”上官嘉答,“那位官员三天前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私宅里,全身都是细小的针 孔,针孔四周乌黑有淤血,死状非常恐怖。据法医鉴定,他是死于一种非洲大食人蝶的叮咬,而且数量极大。 但是——”上官嘉眉头一皱,道,“那种蝴蝶经受不住寒冷,一入本市就会死亡,周围的邻居也没有见到类似的 蝴蝶,所以——”
  “所以你们就来找我了么?”夷梦放下盒子,冷笑一声,“这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上官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现出一丝不安:“三个月前,克洛财团的总裁被人发现死在浴室里,整个头 部都埋在水中,有挣扎的痕迹,说明是有人将他的头按在水中导致窒息。但是——”他又顿了一顿,继续道,“ 那间浴室位于克洛大厦的顶层,是他的专用浴室,与办公室相连,只有一个出口。门外有秘书台,波儿小姐一 直都在,从未走开。”
  “也就是说绝对不可能有别人进去办公室了?”夷梦的脸沉了下来,眼神犀利。
  “没错。”上官嘉闭上眼,点了点头,“在出事之前,他也曾收到过这样一只玉蝴蝶。如今,玉蝴蝶又到了我 父亲的手上。”
  夷梦目光一闪,冷声道:“有人要杀子君?”
  上官嘉痛苦地点头,叹了口气,道:“如果没有料错,灾难明晚就会降临在家父头上。请夷梦小姐务必帮忙 。”
   “既然子君拿出了‘薛涛笺’,这个忙就非帮不可了。”夷梦站起身,将玉蝴蝶拿在手里,道,“这个就先放在 我这里,明天上午八点准时用你们家的私人飞机来接我,我随你到美国去。”
  上官嘉眼中惊喜乍现,连忙道:“小姐放心,我们一定准时到。”
  夷梦不再多话,转过身从容离去,身姿优雅。上官嘉看得有些痴了。
“回来了?”小凰看见夷梦掀开帘子走进来,便露出一丝坏笑,“见到你那位故人没有?”
  “没有。”夷梦将披肩取下,叠成三叠,放在红木桌上,“小凰,你过来。”
  “什么?”小凰兴冲冲地跑过去,从店主手中接过那只血红色的蝴蝶,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这……好强 的怨念,是红玉髓做的么?”
  “不,是白玉。”夷梦端起茶杯轻坠了一口,道,“用人类的鲜血浸染成暗红色,是种非常邪毒的咒术。”
  “咒术?”小凰皱起眉头,“是哪个派系的?”
  “你——”夷梦顿了顿,道,“听说过巫毒教么?”
  “巫毒教?”小凰大惊,“那不是加勒比海岸流行的一种邪恶巫术么?”
  “没错。”夷梦略点了一下头,“巫毒教最早流行于西非,后来被黑奴带到南美,迅速发展起来。已故的海地 独裁者杜瓦利埃生前就曾利用巫毒教进行统治,自称拥有大祭司的权力,可惜他不过是个伪祭司而已。巫毒教 内部又分了很多支派,其中最原始的便是‘比利摩’。这个派别虽然与现代的巫毒教有许多相似之处,还归于巫 毒教内,但它信奉的神明已经不是力格巴,而是邪恶之神‘比利摩’。他们认为世界的开始是邪恶,因此‘比利摩’ 就是创造世界之神。”说到这里,她不禁鄙夷地冷笑一声,“真是无知,区区邪神也敢自称创世,真是不怕死。‘ 比利摩’派的教众认为白玉是象征邪恶的石头,是比利摩的化身,所以很多仪式都要用到白玉。你手上拿的那个 ,应该是咒术中的一种——祭血咒。”
  “祭血咒?”
  “是的。”夷梦道,“下咒之人用自己和五种剧毒动物的血混合成毒汁,再加上十种毒草,一同在火上煮,待 煮到一定的时候,便把雕刻成圣物黑死蝶模样的白玉放进去,炼制七天,毒咒便炼成了,可以杀人于无形。”
  “那……”小凰惊道,“莫非你的那位故人也被……”
  “恐怕是迟早的事吧。”夷梦冷笑,“如果我不帮他的话。”
  小凰沉默下来,很久才道:“大人,你的那位故人到底是谁?”
   夷梦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将目光移到别处,声音里有一丝怀念:“他叫上官子君,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 十岁。那是个动荡的岁月,一场炮火过后,满城都是死尸,他就趴在垃圾堆里找食物,我给了他一快饼,算是 救了他一命。”夷梦笑起来,问道,“是不是个很恶俗的故事?”
  小凰不置可否:“故事还没有结束吧?”
  “是的。十年后我在美国遇到了他,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小伙子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惊讶得不知所措, 他是那么地像他……”
  “他?”小凰惊呼,“你说的他是……”
   夷梦原本满是痛苦的脸上现出一丝喜悦:“他很像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都要以为自己又见到他了 ,但我知道,不是。”
  痛苦又袭上她的眉,低沉着声音道:“后来我和子君成了朋友。这种友情是不能长久的,毕竟时光是最恶毒 的凶手,它会带走我周围所有人。三十年前,我离开了美国,回中国来,就再也没见过他。现在,他都已经七 十多岁了,应该很老了吧。”
  “那……您要帮他么?”小凰了解店主的痛苦,她们几乎有着相同的命运。
  “当然。”夷梦终于笑了一下,但也是苦笑,“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了,以后……也许不会再有机会…… 小凰,去准备准备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出发了。”
  “好的,大人。”
第二天八时正,机身上刻有一个商标样图案的豪华客机准时到达本市国际机场,夷梦和小凰在上官嘉的邀请下 登上了这架豪华飞机。
  小凰这个时候才知道上官家是多么有钱,整个机舱几乎就是一座小型别墅,各色家电一应俱全,所有家具 都由樱桃木制成,黑色的沙发铺着阿富汗织锦,柔软得可以把整个身体陷进去。
  小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架飞机,就是当年在皇帝的宫殿里也没见过这么奢侈的陈设啊,世界果然是在进步 呢。
  夷梦一边喝着侍应端上来的茶一边看着这个少见多怪的小丫头,脸上现出一道温暖的微笑。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一下机舱便有林肯加长型豪华房车等待着,一 路向郊外驶去。
  小凰看着窗外的景色,兴奋得哇哇大叫,夷梦被她弄得不胜其烦,只得转过头去,对上官嘉道:“上官先生 ,令尊现如今住在哪里?”
  上官嘉微笑道:“小姐叫我嘉就好了。现在我父亲住在西郊的别墅,周围五公里的土地都是我家的产业,环 境幽雅,非常适合疗养休假。父亲将财团交给大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恩。”夷梦微微点了点头,道,“子君一直都希望能够过平静的生活,远离纷争。希望他能够得到真正的宁 静。”
  “父亲常和我们兄弟三人说起中国‘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上官嘉似乎也在回忆往事,“只不过这对在美国 长大的我们来说太难了。”
  夷梦不置可否地笑笑,忽然,她神情一凛,如刀一般的目光投向车窗外。小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脸色 沉下来,指间聚起灵气。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地下激起一道黑色的光芒,将汽车掀离地面,向高空抛去。上官嘉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小凰十指泛着荧光,在胸前结成一个诀,汽车的底部立刻漾开一层红色的光圈,将汽车稳定下来,仿佛行驶 在陆地上一般,向地面徐徐降下。小凰抬起食指,伸出车窗外轻轻一划,狂野的火焰迅速将黑光包围,将之化 为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四散开去,消失无形。
  汽车落回地面,司机已吓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上官嘉的脸色发青,双手握成拳头,似乎也吓得 不轻。只有夷梦却一脸平静,轻轻掸了掸旗袍上的土,道:“小凰,干得不错,不过,你太仁慈了。”
  小凰洁白如玉的脸微微一红,刚才她只是将对方的法术化解,并未反击,致使施法者逃走,不免有些心虚 。但凤凰是仁兽,自然不愿轻易杀生。
  “巫毒教的人已经来了。”夷梦眼中迸出一道凛冽的寒光,焦距落在遥远的西方地平线,那里有太阳落下后 所留下的最后一屡晚霞,“似乎很有趣呢。”
一个男人坐在旋转皮椅上,唇角露出了一丝诡异而浑浊的笑意。
  这是一间陈设普通的房间,似乎是某个小资家庭的书房,旁边的书架上放着满满的书,垂下的百合窗帘挡 住了耀眼的阳光,使得整个屋子异常阴暗。
  “教王。”另一名黑人男子一脸恐惧,跪在地上急急道,“这次是属下的疏忽,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 定将上官嘉的人头带来见您。”
  “卡维,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允许巫毒教里有无能的人存在。”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像是一把锋利 的刀,令名叫卡维的黑人男子全身颤抖,“教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教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的神情就凝固了,全身僵硬如同雕像。男人弹了个响指,他的身体便一点一点化 成粉尘,然后一切归于无。
  “哼。”一声冷笑传来,浓烈的香味顿时充斥着整间屋子,男人不免皱了一下眉,只听一个女声道,“卡维真 是个蠢货,这点小事都会失败,这么处决他算是便宜他了。”
  “莫丽卡?”男人挑了一下眉。
  “教王。”那说着风凉话的女子身穿海地民族服装,一头金发灿若朝霞,雪白的肌肤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的脉 络。她恭敬地像男人弯腰行了一礼,道,“请将这次的任务交给身为巫毒教七长老之一的我吧。属下一定不会像 卡维那个蠢货一样让您失望。”
  “你么?”男人的身体始终隐在黑暗里,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声音里却有着天生的冷酷与残忍,似乎还带着 满脸邪气的笑容,“莫丽卡,你太小看这次的对手了,上官嘉从中国请来的那两个女人,一个拥有强大的火焰魔 法,而另一个——”他故意顿了一顿,道,“我却感觉不到她的力量。”
   莫丽卡冷嗤一声,道:“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不。”男人道,“这个女人……深不可测。如果你不想死,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这样还能活得长一点,免 得破坏我的计划。”
  莫丽卡脸色大变,忍下心中汹涌的怒气,挽腰道:“属下告退了。”
  待得走出房间,她满脸愤怒地一拳击在墙上:“可恶!居然看不起我,教王,我一定会让你知道,谁才是你 最强的部下!”她咬着牙,将披风一扯,露出里面的短装,大踏步向长廊尽头走去。
  那被称为教王的男人用左手食指撑起额头,手肘自然地放在旋转椅的手把上,脸上满是冰冷的笑:“愚蠢的 女人,简直自寻死路。不过也不错,就用你的命让我看看那个女人的实力吧。”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夷梦与小凰终于见到了上官子君的居所,这是一栋建在小镇尽头的别墅,红瓦白墙,爬满 藤蔓植物,中间夹杂着零星的小白花,宁静而美丽。
  上官嘉为两位女士打开雕满古罗马浮雕的白色大门,一幅巨大的油画赫然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那是一幅画得十分逼真的肖像画,挂在二楼的墙上,整幅画以蓝色为基调,呈现一种淡淡的忧愁,深邃而 绵长。画中人身穿蓝色绣有大朵芍药的精致旗袍,狭长的双眼低垂,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她的身后是 一大片矢车菊花田,如同深蓝的大海般望不到尽头,直到和天空连成一片耀眼的蓝。
  “大人,大人。”小凰兴奋地叫道,“那是你耶,好漂亮哦。”
  夷梦看着画,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上官嘉道:“令尊在哪里?”
  “家父应该在楼上的书房……只是……”
  “他还是不肯见我吗?”
  “不……”上官嘉有些慌乱,“父亲既然请了您来,哪有不见您的道理,请您稍等,让我去请家父出来。”
  “不必了。”夷梦平静地道,“我自己去见他。”
  “这……”上官嘉看着夷梦走上旋转楼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着她俏丽的身影 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夷梦轻轻推开那扇用汉白玉做成的门,一阵“嘎吱”声传来,原来是一把用竹子做的老旧的摇椅,椅身光滑 ,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了,只是那椅子上躺着的老人,似乎比它的年岁还要久远。
  年轻的女店主缓缓走进去,看着年身着唐装,满头银发,皱纹密布的老人,心中隐隐作痛,这个人,真是 四十年前那英俊飘逸的上官子君吗?
  “如果可能,我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希望在你的心中,我永远是那个 年轻伟岸的小伙子。”
  “人总是要老的。”夷梦的脸色很平静,“我见过你小孩子的模样,见过你年轻的模样,现在又见了你年老的 模样,这才是完整的你。”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拄着黄杨木拐杖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看着亮了几盏路灯的花园,道:“你一 定很看不起我吧,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不会用掉最后一张‘薛涛笺’,现在却为了身家性命不得不请你来这里……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了,人老了之后就会有很多牵绊,我的家人,我的花园,我不想失 去这些。”
  “我能理解。”夷梦垂下眼帘,其实年老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该走的时候能够走得掉。
  “梦……”上官子君转过脸来,露出一道笑容,灿烂如同那些失去的岁月,依稀可见当年的气宇轩昂,“这三 十年来,你还好吗?”
  “恩。”夷梦别过脸,这样的笑容会让她想到很多东西,或者快乐,或者悲伤。
  突然,她神情一窒,低下头,只见一个透明如同海水凝成的人形物体从脚下钻了出来,只钻出一个脑袋便 被她一脚踩散,发出一声轻微的惨叫。
  “来了么?”子君苦笑。
  “待我收拾完这些垃圾,再来问你关于巫毒教的事情吧。”她话音刚落,便见那透明的怪物一个一个从墙上 ,天花板,以及地下钻出来,眼睛大如铜铃,镶嵌在那空无一物的脸上,张牙舞爪地向两人扑来。
  子君忙举起拐杖去挡,却轻易穿过了那怪物的身体,像打在空气里一样。他脸色大变,眼看着怪物的拳头 向自己的额头击来,却无能为力。
  “啊。”怪物惨叫一声,瞬间便散成无数小点,溶入空气里,再也看不见踪影。子君抬头,只见夷梦左手捏 成一个诀,唇角带着冷酷的笑,抬手在空中一划,一道金色的光立刻自她指间激射而出,化作一条金蛇,在房 间里逶迤,速度极快,瞬间便回到她的手中,溶进身体里。几乎是在同时,那怪物们一个接一个发出轻微的惨 叫,身体迸裂开来,如同被刀一下一下砍开,散失无形。
  “哼。”夷梦冷笑,“这样的垃圾,连动手都显得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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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7-31 22:41:00

“你很快就不会这么想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夷梦转过身,见墙角站着一个妙龄少女,肤色微黑, 穿着一身惹火的短皮衣,手执一根金属做的手杖,身材非常好。
  夷梦将她打量了一番,笑道:“小姑娘,回去吧,我不想别人说我恃强凌弱。”
  “你!”少女大怒,咬紧贝齿道,“居然敢看不起我,今天我就让你活生生地下地狱!”
  说完,她将金属手杖一挥,口中喃喃念起古老的咒语。随着她念咒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回响,夷梦的脚开 始石化,先是那双很贵的绣花鞋,然后是脚,之后便是苗条细腻的玉腿,全变成了花岗岩一般的石头,坚硬无 比。
  上官子君大惊,叫了一声“梦”便想扑过来,却听见年轻的女店主突然大笑,狂野的笑声令施法的莫丽卡心 中升起一股凉意:“你笑什么?”她道,“难道是吓傻了?”
  夷梦止住笑,丝毫不在意逐渐变得坚硬的身体,道:“我笑你太愚蠢了。难道你和对方交手之前从来不去调 查对手的实力么?这样的雕虫小技也想让我下地狱?”
  “什么?”莫丽卡脸色微变,握紧了手杖,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全身都在散发出 强大的气,波浪般一浪一浪向四周溢出,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让人禁不住全身颤抖,像掉进了千年的冰窖。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夷梦冷笑道,“马上从我面前消失,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叫他立刻放弃狩猎我的朋友 ,否则……”
  “放弃?”莫丽卡似乎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对我们巫毒教来说,放弃就等于死!”
  她转动手中的金属手杖,嘴里念得越来越快,夷梦的石化已经蔓延到了腰部。可是,她的脸上却始终是冷 酷的笑:“既然你不想选这条活路,我就只有顺从你的意愿,送你回同伴身边……不过……恐怕要躺着回去。”
  莫丽卡自尊心极强,哪里容得下有人对他这样说话,直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喷出充满杀意的红光:“在 那之前,你就已经变成雕塑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逞强到何时!”
  石化还在蔓延,夷梦冷哼一声,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然后弹了一下手指,莫丽卡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更加 可怕,连退了两步,看着那双修长的美腿,大惊失色道:“怎么……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你……”
  石化消失了,一双花岗岩腿早已换成了肌肤细腻的美腿。但莫丽卡始终没看清眼前这个女人是如何破自己 的石化之术的,这样的咒语一经开始便只能等待对手死亡,或者自己死亡,根本没有解除的可能。可是……可 是这个女人……
  “小姐。”夷梦从容地向前走了两步,盯着面前一脸惊恐的莫丽卡,道,“你的力量根本不配和我动手,去叫 你的主人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如果你不离开,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恐惧占满了莫丽卡的心,她看着夷梦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正在一点一点地渗透出刺骨的杀意,在这杀意之 下,她的肌肤隐隐感到一阵刺痛。教王说得对,她不该来,她太自不量力了。
  “回去。”夷梦的脸沉下来,“我不想再重复刚才的话了。”
  莫丽卡全身颤抖着退到墙角,她感到双腿发软,靠着金属手杖才勉强支撑住柔弱的身躯:“我……不会善罢 甘休的。”她带着不甘心的神情道,“我们巫毒教和你势不两立!”
  “话不要说得太满。”夷梦冷笑,“否则你会后悔的。”
  “走着瞧吧。”莫丽卡往身后的墙壁里一退,便化为了无形。四周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花园里的虫鸣。
  “梦……”上官子君沮丧地坐回摇椅,托住额头,道,“我真的老了。”
  “别这么说。”夷梦扯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在手中化为了一串黑色的念珠,“子君,把这个带上身上,不会有 人能伤害你。”
  子君接过念珠,深深地看着这些闪着黑珍珠一般光泽的珠子,道:“这可能是你送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了吧… …你的头发……世上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东西了,我会把它带进坟墓。”
  “随你高兴吧。”夷梦转过身,打开汉白玉门,“我先去休息了。”
  “啪”门轻轻关上,子君紧紧抓着那串念珠,眼里流出浑浊的泪水:“梦……”
夷梦缓缓地迈着步子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上官嘉和小凰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两人对楼上发生的一切一无所 知,正聊得不亦乐乎。
  “你们在聊什么?”夷梦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仿若春日的和风,连旗袍上绣的黑龙都仿佛明亮起来。
  “大人。”小凰兴高采烈地道,“上官嘉先生说要陪我去参观小镇呢,听说这里有很多名人故居哦。”
  “恩,不要给上官先生添麻烦啊。”
  “不,不。”上官嘉连忙道,“能够为小凰小姐作导游,我很荣幸。”
  说话之间他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眼睛瞄了一下一脸兴奋的小凰,眸子里流动七色的光彩。夷梦将这一切 尽收眼底,在心里微微叹气,小凰被男人伤得太深,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爱上任何男人的,可惜了上官嘉一片痴 情啊,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呢。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你们再好好玩吧。”夷梦转头看了一眼小凰,眼中有着一丝责备,“凰,看来你还该继续 修行呢。”
  “啊?”可怜的凤凰不明所以,她刚刚聊得太入神了,连有人入侵都没有感觉到,虽然夷梦设了结界,但以 凤凰的修为,是绝对不会毫无察觉的,这让店主很生气。
  “算了,回房吧。”
  
  “教王……”莫丽卡全身颤抖地跪在那正翻动书页的男人面前,低着头道,“属下知罪,属下没有听您的命令 ……”
  “现在你知道自己的实力了么?”教王没有抬头,目光始终停留在那本砖头一般厚的大书上,“就凭现在的你 ,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是……”小凰咬着牙,迟疑了很久,最后也顾不得自己的自尊心了,满脸恐惧地道,“教王……那个女人到 底是谁?为什么我会有那种感觉,她全身都是恐怖的气息,我觉得连看她一眼就快要窒息了。她……那个怪物 到底是谁?”
  “莫丽卡,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贸然出手,能活着回来你就该庆幸了。”教王将书啪地一声重重合上,狭 长的紫色眸子里射出凛冽的寒光,“就凭你违抗王命我就可以杀了你,不过你还有用,我就暂时留着你的小命, 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就要你活生生地下地狱。听明白了吗?”
  莫丽卡被他那恐怖的眼神扫到,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连忙不迭地叩头:“属下遵命。谢教王不杀之恩。 ”
  “下去吧。”
  “是。”莫丽卡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奔出门去,身上已被冷汗湿透。太可怕了,她的心里还在颤抖,这个 男人太可怕了,和那个从中国来的女人比起来,她倒宁愿死在她的手下,这样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教王将书放在桌子上,眼光在屋内一扫,冷然道:“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六个身影赫然出现,恭敬地向他弯下腰,“教王请放心,噬尸阵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启动。”
  “很好。”教王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站起身来。窗外的月光洒进屋里,刚好照在他的身上,他拥 有着一张俊美得如同神明的脸,黑色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额前垂下几缕刘海,精致的武官无一不在显示着东 方人的特征。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复古的清式长袍,腰间围着纯黑的的腰带,胸前的青龙图纹精致而威武,仿佛 真的就要腾空而出。
  这样的一个男人,简直就像从君王图里走出的古代皇帝,满身都是霸气。
  “各位,随我到祭坛去吧,明天正午,就正式启动噬尸阵。”教王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心下喃喃道,“女人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强者,但是,你要如何破我的阵法呢?我——非常期待啊。”
夷梦的房间被安排在书房的隔壁,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盛开的兰花,花香缭绕,令整个屋子似乎都有了生气。
  
  夷梦站在窗边,伸出手去轻抚兰花茂盛的花瓣,娇艳欲滴。兰花……兰花……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那 个女人似乎最喜欢的就是兰花了,她的人也如最美丽的兰花般气质高雅,体生异香。她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印证 美的存在的,即使把人类历史上所有美女的美貌加起来,也及不上她的万一。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才爱上她 的吧。
  
  美貌……夷梦唇角带着自嘲的笑,这似乎正是她所缺少的呢。
  
  “既然来了,就请出来吧。”她轻启朱唇,用极平静的语气缓缓地道。
  
  “呵呵,果然瞒不了你啊。”屋子里的空气在一瞬间波动起来,如同平静的水池一般漾起阵阵涟漪,在这涟 漪的深处,显出一个身穿古式长袍的人来,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很荣幸能够见到你,夷梦小姐。”
  
  “你……知道我的名字?”夷梦似乎并不吃惊。
  
  “很抱歉我未经你允许便对你做了一番调查。”男子的举止彬彬有礼,美若天神的脸上却是另一番笑容,“我 不会像我那不中用的部下一般贸然行事。”
  
  夷梦冷笑:“那么,你又是谁呢?用时空投影来这里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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